第 91 章 模拟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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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与上官飞燕在当地暂时落脚,两人分别开了两间房,步早在赚外快的同时也有关注重要角色的相处模式。
这两人一个风流倜傥,一个温柔可爱,从外貌来看,颇有一种天造地设的感觉。
楚留香在城中打听有关陆小凤的线索,他和陆小凤有认识的共友,就在此地。
他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司空摘星,你不必再躲了,我早就认出你了。”
楚留香转身,树后露出一截衣角,他笑着开口。
司空摘星被认出身份,也不觉得恼怒,走出来看向楚留香,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楚留香无奈道:“当然是为了陆小凤,你有他的线索吗?”
司空摘星回答道:“如果我有线索的话,就不会一个人来见你了。”
两人默默对视,相对无言。
陆小凤他,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呢?
……
步掌门的小生意仍然在如火如荼进行中。
他的生意摆到了城中的另一头,步早这次不卖木雕小玩具,而是拿出了一些竹编的手工制品,例如提篮、帽子、置物架、小梳妆柜之类的东西。
这次不赚游戏人物的钱,很快就卖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个小鱼篓。
步早盯的那件鱼篓发呆,头顶忽然传来一声略带疑问的呼声。
“步早……?”
步早抬眼去看,陆小凤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乌发红簪,琥珀似的眼眸,见眼前的摊主确实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位船夫,陆小凤立刻露出笑脸,甚至顾不上自己正在被青衣楼的杀手追杀,开心地叫道:“真的是你!步早!”
步早也笑:“真的好巧啊。”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重逢是猝不及防的,但步早是特意在这里等陆小凤的,是蓄谋已久。
步早找了张垫子给陆小凤,陆小凤也不计较,就这么盘腿坐了下来,十分闲适地看着摊上那件孤零零的鱼篓,与步早唠嗑。
“你这生意倒是挺不错的。”
步早道:“只剩它一个了,送给你,当作重逢的礼物。”
陆小凤叹气:“我最近很忙,没有空去钓鱼,大概用不上。”
步早遗憾地叹气。
两人继续瞎扯,聊到江湖上和陆小凤有关的传闻,陆小凤不由得垮下脸,唉声叹气起来。
“虽然我有了收获,但是像个被晓谷主追着跑的老鼠似的。唉。”
步早安慰他。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嘛。”
这种安慰方法不说有效,起码叫陆小凤哭笑不得。
说话间有人前来买走最后一个鱼篓,步早收拾摊子准备打道回府,叫陆小凤和他一起去吃顿饭。
一听到饭陆小凤立刻变精神了,他来的路上遇见了许多青衣楼的杀手,心中思绪重重,饭也难以下咽。
“我听花满楼说你的厨艺很不错……”
步早明白他的意思,道:“当然可以,但菜钱可得你出。”
陆小凤欣然答应,乐颠颠地跟着步早一块儿回了他住的客栈。
【支线任务:饭。】
【任务描述:陆小凤对你的厨艺向往已久如今,请求你给他做一餐饭,你会让他满意吗?】
这是新触发的支线任务,步早选择接受。他对做饭这事并不排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他也很喜欢自己的手艺。
到达客栈后,陆小凤和掌柜招呼一声,借了厨房并买了些许食材。
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送上门的钱掌柜当然不会拒绝,立刻答应了陆小凤的请求,步早放置好东西后去往后厨,陆小凤早就整理好了,等在灶前正一脸期待地看他。
当初在杭州,不只花满楼说步早的厨艺好,几乎吃过的人都说香,陆小凤早就跃跃欲试了。
步早握起菜刀:“你负责烧火。”
陆小凤欣然点头。
模拟江湖被步早玩成模拟厨房,菜刀与案板相撞,嚓嚓声络绎不绝。
厨灶中燃起橘色的火焰,将陆小凤的脸映得通红。
步早动作迅速,和陆小凤配合得当,三两下便做好了三样菜,萝卜排骨汤,清炒时蔬,红烧肉,香喷喷的。
陆小凤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嘴。他差点以为自己流口水了。
只是简简单单的三样菜,味道却香得过头,如果不是亲眼在旁边看着步早的一举一动,陆小凤都要怀疑步早在其中加了什么自制的佐料。
陆小凤满心期待地端着菜到大堂,在一旁歇息的小一鼻子耸动,盯着陆小凤手里的菜,眼睛闪闪发光。
陆小凤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一点,小一有些意动。
步早端着汤过来,说道:“来吧,反正你们现在还没有客人。”
三人就这么愉快地围在桌边吃起了饭,香味太浓,街上走过的人都往客栈里面瞧。
小一喝完一碗汤,吃了几筷菜便去门前迎接客人。
陆小凤笑道:“你的厨艺竟还成了他们的招牌。”
步早微微一笑。
一个人在山上太无聊,厨艺就是在学习的过程中一点一点锻炼出来的,步早从边吃边yue到暴风吸入花费了一年的时间,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
“好香,这是什么味道?”
司空摘星动了动鼻子,这菜香味有些熟悉,虽然浓郁,却不冲鼻,反而令人食指大动。
楚留香患有严重鼻炎,几乎嗅不见任何气味,对此不能发表看法。
他好奇地跟着一脸严肃的司空摘星前去香气的源头。
两人停在一家客栈外,名曰有福客栈。
“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小一热情地问。
司空摘星道:“你们这做的是什么菜?给我原样上一份。”
小一一呆,面露犯难之色,而楚留香盯着大堂角落的眼熟背影陷入沉默。
正而与那道背影正面相对的青年抬起眼睛,和楚留香对视。
是昨天卖可爱小物件的年轻摊主。
楚留香朝他笑了起来。
小一道:“这份菜的话是我们客人自己做的,可能不能给您按原样来一份。”
司空摘星有些失望,顺着小一的指示看向屋中那张坐着两人的桌子。
看了片刻,那道埋头苦吃的熟悉背影、以及发间插着朱红木簪的青年让司空摘星的神色渐渐发生了变化。
司空摘星冲进去,楚留香朝小一歉然一笑,稍作解释,也朝屋中走去。“陆小鸡你个没良心的!”
司空摘星磨了磨牙,有什么比他担心朋友的安慰,然而朋友却吃好喝好更让人愤怒呢。
陆小凤咬着骨头,抬头对上一张满是怒意的脸,“陆小鸡”这个称呼只有司空摘星会喊,他慢条斯理地啃完骨头,道:“哪里没良心了,我最近可没惹你。”
司空摘星哼了一声,与楚留香各自坐下,四方桌被坐得满满当当的。
陆小凤还在埋头苦吃,两人的视线都望向步早。
司空摘星之前做小一时和厨师步早是对很和谐的饭搭子,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步早。
这是种什么缘分啊?
步早的画风和江湖不太符合,习以为常地自我介绍:“在下步早,步履的步,早晚的早。”
陆小凤抬头补充道:“是我之前在江南认识的一位朋友。”
楚留香对步早微笑:“在下楚留香。”
步早笑道:“我知道你,楚香帅。之前谢谢你照顾我的生意啦。”
楚留香道:“那些摆件很可爱。”
随后两人看向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道:“复姓司空。”
他故意不说全名,也不想主动暴露自己便是之前的小一,只想看看步早会不会知道他的名号。
肯定能认出他的,毕竟他可是偷王之王。
司空摘星心中暗想。
步早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司空阁下!”
司空摘星扬起笑脸,短暂的寂静之后,步早没有继续往下说的迹象。
“……”司空摘星问,“司空,然后是什么?”
步早的眼睛微微游移。
“你认得他们两个却不认得我——”
“怎么可能!阁下是司空摘星,我当然知道的哈哈哈哈哈。”
步早皮一下很开心,笑出了声。
楚留香莞尔一笑。
司空摘星瞪着他,步早笑嘻嘻地把菜往他跟前推了推,道:“刚才我听见了,请你吃。”
陆小凤伸筷:“菜钱是我出的。”
这下司空摘星更不能客气了。
步早的厨艺没有人不夸赞,司空摘星看了他两眼,对方看着他的眼神十分纯粹,当然是没认出他就是当初的小一。
也不可能认出来的。江湖中能认出司空摘星易容的没几人。
陆小凤夸夸一顿炫,司空摘星抬起筷子和他抢:“饿死鬼投胎吗陆小鸡!”
楚留香不急不缓,优雅得很。
*
步早十分识相,知道另外三人有话要说,吃完饭后便回了房间,而楚留香和司空摘星对步早观感不错,席间说得很是开心。
而等他一离开,两人便和陆小凤另找僻静处,详细地听他和恶人谷谷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演的?”司空摘星有点惊讶,“怎么会是演的?”
陆小凤才刚说出个总结,听到司空摘星这句话,无言,为什么他从中听出了可惜?
楚留香道:“莫非是为了引出谁?”
这位朋友是最靠谱的,陆小凤整理了语句,将事情如实道出。
他莫名其妙被青衣楼的杀手逼问不知道的问题,疑惑之下委托了万物楼,还是石观音与水母阴姬事件的亲历者,晓轻舟要见重溟,说追杀重要的雇主的话重溟一定会露面——
所以才会有陆小凤被追杀的事情。
他与晓轻舟如愿见到了重溟,但与此同时青衣楼的杀手现身,甚至连蝙蝠公子的手下也冒了出来。
楚留香从未听说过什么蝙蝠公子,面露疑惑,陆小凤便简短地解释了一下,楚留香恍然。
晓轻舟以金九龄作饵,便是想引出蝙蝠公子,结果那人藏在幕后,终究还是要晓轻舟自己去见他。
司空摘星忽然想起和晓轻舟有关的传闻:“据说他如今在和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同行……”
陆小凤默默颔首。
是的,没错,原少庄主就是蝙蝠公子本人。
司空摘星:“……”
楚留香:“……”
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个恶人谷谷主真的是名副其实啊……
等从陆小凤口中听到青衣楼主人的名字后,两人更加无力,这些江湖势力的主人都是他们猜测时绝不可能会想到的人物,知人知面不知心,江湖不好混啊。
司空摘星道:“我都怕你们也是些道貌岸然的人了。”陆小凤道:“不可能的。”
楚留香笑道:“也许我们都是藏得很深的人呢?”
三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大笑起来。
这个话题就此终结,陆小凤决定小歇一晚便前去见霍休,而楚留香则说要同陆小凤一起前去。
司空摘星问道:“那位姑娘也要一起去吗?”
楚留香道:“我会同她说一说的。”
与此同时,上官姑娘接应到青衣楼的杀手,她诧异不已,不知道霍休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总瓢把子问你计划进行得如何了。”
这指的是上官飞燕引诱乌渡的计划。
上官飞燕表情一僵,道:“那人不吃我这一套。”以防被追问,她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小凤在这里。”那杀手淡淡说道,“总瓢把子有想让他说出的事情。”
“什么事?”
“不知道。”
上官飞燕:“……”
你不知道还追着陆小凤跑到这里?
她感到不可思议,霍休可从未向她说过陆小凤有做过什么。
“楚留香在寻找陆小凤的踪迹,你不要轻易现身。”上官飞燕如此叮嘱,她可不想被那两人怀疑。
楚留香是个风流潇洒的男人,上官飞燕之所以果断放弃乌渡,乌渡的态度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是楚留香很有魅力。
但到如今,上官飞燕开始觉得和楚留香同行似乎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谁能知道霍休盯着陆小凤呢,他们明面上不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么?
上官飞燕不解。
等到傍晚时分,楚留香归来后告诉她,他已与陆小凤汇合、要和他一起离开时,上官飞燕心里一跳,面不改色,只是流露出稍许遗憾的神色。
上官飞燕关切地道:“是为了应付恶人谷谷主吗?”
楚留香笑了一下:“不是的。”
他没说为了什么,上官飞燕也不好追问,分开后各回各屋,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公鸡啼鸣,天蒙蒙亮,步早懒洋洋地在床上数公鸡叫了几声,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啊——”
步早明知故问。
“是我。”司空摘星说,“你今天不熬粥吗?”
之前他俩做饭搭子时,步早天天熬瘦肉粥和饭馆的人分吃。
步早懒洋洋地下床开门,司空摘星改成了当初的小一易容,得意洋洋地看着步早。
“你——”步早微微睁大眼睛,“是谁?”
“……”
要是昨天步早是这个反应,司空摘星还能接受,但如今这张脸就摆在他眼前,这人绝对是在装傻。
司空摘星:“你祖宗。”
步早:“我祖宗已经死了八百年啦,难道你是鬼?”
司空摘星无视了这句话,道:“你这下总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昨天加上今天两次碰面,司空摘星今日又是步早熟悉的脸,肯定有所猜测的。
步掌门深深地看他一眼,微微一笑。
“当然知道。司空阁下嘛。”
他一直都知道。
转过眼,前方陆小凤正看着他俩,与步早对视。
须臾之后,步早扬起笑脸,爽朗地向陆小凤打招呼:“你也是被司空阁下吵醒的吗?”
陆小凤压下心里的古怪——他方才望见了步早面上的笑容,有些神秘、仿佛在看什么物件似的笑意——也许是他才错觉。
“是啊。”陆小凤说。
“别胡说,是你的鼾声先把我吵醒的啊,在你隔壁都听得一清一楚。”
“我才不打鼾!”
两人斗起嘴来。
步早则在一旁默默地想今天吃什么饭……随便凑合点得了。
*
步早打折卖给陆小凤的鱼与咸鱼派的信物十分相似,陆小凤对此十分在意,问起步早,步早说可能是巧合,也许咸鱼派的掌门喜欢吃鱼。
这样随便的回答当然不可能被当真,陆小凤收起木制小鱼,不再多言。
他们一行人很快便与步早道别,司空摘星也要一起去,步早这个武功不高的路人背景板当然不可能自告奋勇地去当观众,同几人道别。
虽然总的相处没几日,但几人都对他印象很不错。就像步早表现出来的模样,开朗,偶尔会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笑起来时快乐得像个孩子,还会许许多多的技艺,这样的人很难遇见。
步早的印象分远超及格线,成绩斐然。
……
远山青翠,湖面波光粼粼。
上官飞燕有点忧郁,最近发生的事情可谓事事不如意。
那天与他碰面的青衣楼杀手已经跟着陆小凤离开,由于不知道他们要去往霍休那里,上官飞燕十分心安理得地摸鱼。
她此时正在湖边散心,望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出神。
背影孤单瘦弱,与湖边的柳树相衬,颇有一种弱柳扶风的意思。
一道略有些沉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上官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语气,上官飞燕心中疑惑,转头,一张笑脸面具正对着她,月牙般的笑眼空洞下是一双暗沉、犹如深渊的眼睛。
上官飞燕心中大惊,不寒而栗,下意识地起身,同这个忽然冒出的人拉开距离。
眼前此人,没有任何杀意与恶意,但一身威压做不得假,上官飞燕知道来者不善。
“你是谁?”
话一出口,上官飞燕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用指甲掐进掌心,让自己保持镇定。
“我?我嘛,是一个路人。”
面具上的笑脸灿烂得渗人,男人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是路人的话就别来烦我——”上官飞燕低低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但这不重要。”笑脸面具愉快地说,“上官姑娘啊,你不去找那个老爷爷吗?带我一起去吧。”
“……什么老爷爷?”
上官飞燕心里七上八下。
不可能的……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她和霍休的关系!
“就是那个姓霍的老爷爷啊。”笑脸面具说,“你真不会装傻,脸上都写着答案了,走吧,一起去见他。”
上官飞燕绞尽脑汁,此时的情景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忽地灵光一闪,激动道:“你是重溟!万物楼的重溟!”
能知道霍休身份的人除了万物楼之人不做他想!
而眼前的男人戴着面具,显然是不想叫人看到自己的脸,重溟不正是戴着银色面具么?
所以他一定是重溟!
听到这个结论,笑脸面具呆愣片刻,爆发出一串大笑,笑到最后甚至破了音,看得上官飞燕懵然不已,渐渐变得不安起来。
“把我当成他……也许我该夸夸你?”停下大笑的男人语中犹带笑意,“错了。我不是他。”
“那你究竟是——”
上官飞燕焦急不安,眼前的男人太古怪,那张笑脸面具看得人心里发毛。
更重要的是,此人一直释放着骇人的威压,上官飞燕有一种自己稍有失礼之举便会被杀掉的错觉。
“都说了,我是一个路人。”
笑脸面具如此说道。
“……”
“上官姑娘,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我是在请你和我一起去。”
“……”
上官飞燕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隐忍地咬牙,还是想挣扎一下子,道:“我答应你!但你总得告诉我理由!”
笑脸面具歪了歪头,笑道:“这倒无妨,但得看我心情。”
上官飞燕:“………………”
她恨不得转身跳湖里,这样就能躲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了。
第 92 章 掌门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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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戴着白色笑脸面具的男人同行之后,上官飞燕每天都想跳湖。
待不住,根本待不住,在这人身边简直是水深火热,要赶路的是他而不是上官飞燕,但上官飞燕没有发表意见的余地,只能在对方的威胁下带路。
上官飞燕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幽怨与愤恨。
步早不以为意,第一次以掌门的身份在外行走,有种天性得到释放的快乐。
行了两天,短暂的停留期间,上官飞燕咬了咬唇,问步早:“……你究竟想做什么?”
说是看心情,但此人一直没有向她说明的意思。
步早问:“你想知道?”
废话。
上官飞燕的心情糟糕透顶。
“心情不太好,不想告诉你。”
步掌门一本正经的说。
上官飞燕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
不可理喻!难以置信!
爱慕上官飞燕、愿为她赴汤蹈火的人此时都不在她身边,于是上官飞燕又开始后悔。
她就不该冷落萧秋雨几个,也不该为了诱惑乌渡而与他们切断联系……以致于落到如今这种境地。
上官飞燕忍气吞声,而那张笑脸面具下的眼睛轻飘飘地扫她一眼,笑意若有若无。
步早要赶在陆小凤等人之前到达霍休的小屋,出其不意的登场,让两方人震撼。
而陆小凤身后追着青衣楼的杀手,青衣楼的杀手不知道霍休的真正身份,对陆小凤等人的目的地十分迷惑,这导致霍休本人还是两眼一抹黑,不清楚陆小凤正奔着他来。
但早在前去暗杀陆小凤的杀手迟迟不归时,霍休便做了准备,他离开了那座小木屋,转移了自己的资产,在自己的私人住宅中住下。
霍休靠青衣楼与当年的金鹏国的复国资金敛财无数,还以此为启动资金发展了当铺赌坊酒楼等生意,可以说是躺在钱堆上过日子。
他的私人住宅当然不像那座小木屋一样破旧,光鲜亮丽,装饰着明珠金玉,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极尽奢华。
就连上官飞燕都没有到过此地,所以她带步早要去的是那栋山间小木屋。
步早知道里面已经没有霍休的任何资产,但考虑到陆小凤他们还没来,没有阻拦上官飞燕,而是跟着她走了一趟。
小屋空荡荡,桌椅书柜覆上一层薄薄的灰尘。
霍休离开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上官飞燕面露茫然之色。
步早走进屋中,地面印出他的脚印。
自从上次被旺财一爪子按开机关后,霍休便将堂屋的入口封死,步早在霍休的床边墙头摩挲片刻,找到机关,掀开按下,靠墙的柜子向一侧挪开,露出下方的通道。
上官飞燕一直跟在他身后,在见到步早摩挲机关时便领会他的意思,惊疑不定的同时她也生出几分希冀。
她知道的,霍休的财产就藏在密室之中,若是能分得一杯羹……
步早走进入口,向下蔓延的是幽深的阶梯。
本该放着财物的地方空无一物,满是灰尘与蛛网。
上官飞燕冲上前,诧异又失望。
步早笑着问她:“你很失望?”
上官飞燕咬唇不语,只是心中暗想,她与霍休常在此地相见,也有与他联系的方式,也许她可以与霍休里应外合,抓住这该死的男人。
——然后揭下这张可笑的面具。
白色的笑脸面具正望着上官飞燕,面具后的眼睛流露出打量之意,不带任何感情,冰冷且高高在上。
上官飞燕道:“我可以与他联系……”
步早没有理会她的发言,毕竟上官飞燕念头不用想都知道,他对自己的行为多么招人恨还是有自觉的。
他拿出自己写的一封信,这信是给之后会来的陆小凤等人看的。
至于他自己,当然是要去和青衣楼的主人见面,为他送惊喜了。
上官飞燕看着步早将信放在霍休床头,对他的沉默感到很没底,心中微慌。
步早向外走去,上官飞燕盯着那封信发愣,她很想知道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又是写给谁的。
“走了。”
步早招呼她。
上官飞燕再次隐忍咬牙。
“你究竟要做什么!?”
她发出愤怒的疑问。“找霍休麻烦。”步掌门给出答案。
“……他得罪你了?”上官飞燕问。
“算是吧。”
掌门的回答模棱两可。
上官飞燕攥紧了拳头,掌心已有数道掐痕,她满心无力,沉默地跟在掌门身后离开。
*
霍休的日子很逍遥。
比他在金鹏国做臣子的日子还要逍遥,无论做什么都有人侍奉。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貌美靓丽的女子以供欣赏,快活似神仙。
这样平静又快乐的日子,外头却有一堆糟心事。
他已经老了,当然会怕死,以往只有缓缓流淌的时间会威胁他,今年却又多了许多外界因素。
陆小凤,万物楼……都是对他有威胁的存在。
今天的霍休躺在檐下的摇椅上,天色高远,凉风习习,他在想,怎么还没有回信传来。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吵嚷声,夹杂着惊慌奔逃的纷乱脚步声。
霍休蹙眉,起身朝外走去,院门开启,映入眼中的是慌慌张张的下人们,见到他后如见救星。
霍休察觉出不对,有人要向他解释,另一道轻缓的脚步声响起,有些沉闷的声音抢先一步。
“霍老板,久仰大名。”
来人的脸被白色的笑脸面具遮得严严实实,透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
来者不善。
霍休没有多问,径直出手。
他对自己实力有自信,经营杀手组织若没有能碾压所有杀手的实力的话,是做不长久的。
虽有疑问,但将这家伙打败后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
一炷香后,霍休被踩在地上,一脸怀疑人生,满是褶子的脸因屈辱和愤怒而扭曲。
从他的视角,只能用眼角余光瞥见那张古怪的面具,正斜着望向他。
面具后的眼睛模糊不清,恍惚看去,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洞。
但其话语中的笑意十分明显:“霍老板,认输吧。”
会武的护卫是步早最先解决的人,其余人不敢上前,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步早喊上官飞燕出来,她一直躲在后面不敢见霍休,甚至也存了几分看霍休能否对付他的心思。
被步早一叫,上官飞燕默默地出来,霍休瞧见她,心中怒火噌噌冒,想开口,发出的声音扭曲的不像样。
步掌门将脚又往下踩了踩。掌门就是这样的人物,不懂得什么叫做人留一线,只懂得欺负人。
打都打了,踩一踩也无妨。
上官飞燕只见过霍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高深模样,现在狼狈地被踩在地上,面容扭曲,看起来相当可怜。
步掌门此时就像个欺凌老人的恶棍。
上官飞燕辩解道:“不是我引来他的,他调查过你!知道你的所有事情……”
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霍休信不信上官飞燕的话也没有用,步掌门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占地为王,抢了霍休的地盘当老大。
不得不说,霍休很会享受。而他曾经享受的一切,都由步早开始享受。
霍休是个有钱人,人称霍大老板,没人知道他暗中还经营着杀手生意。
酒楼当铺赌坊之流还算正常,但杀手生意却拿不到台面上来说的。
他宅院中的下人不知道具体情况,想要报官,步早还没说什么,霍休自己却严令禁止,不准任何人向外透露此地发生的事情。
他当然不想自己是青衣楼主人的事情被人拆穿,做生意,名望是最重要的。
步掌门对除霍休和上官飞燕之外的人还算和蔼可亲,吃亏的是主人又不是他们,于是如霍休所愿,没人前去报官。
他们都觉得那位强大而又神秘的面具人是霍休在外得罪、前来寻仇之人,不想卷进复杂事件的下人们战战兢兢,谨慎做事,认真做人,对步掌门有求必应。
步早便享受着如此待遇。
他对着霍休和上官飞燕叹息:“这日子比皇帝还快活啊……怪不得你们都想要钱。”
霍休,武功被废;上官飞燕水平一般,比较配合,至今未有明确的反抗举动,步早便没有管她。
面对步早的发言,两人的脸色都有一瞬间的扭曲。
毕竟两人如今的日子可算不上快活似神仙,心里满满的全是憋屈。
霍休的财产不只藏在小木屋里的那些,还有放在钱庄、以各种方式保管起来的资产。
步早恶棍当到底,翻箱倒柜找出霍休的钥匙和信物,能放进背包的东西都往背包里放,将霍休的家再次洗劫一空。
霍休没了钥匙不知道步早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但步早两手空空进,两手空空出,他便觉得自己的财产没出问题,继续忧虑于该如何赶走这个莫名奇妙的该死劫匪。
他对上官飞燕也很是责怪,没什么长处,被威胁后竟然就这么屈服,她那张引以为傲的脸压根没有派上用场。
这对年龄差极大的情人对彼此都有怨言,怨气冲天,在步掌门不在场时总是吵架。
而这时,陆小凤等人已经前往了霍休的小屋,空荡荡的房间以及地上的零星脚印让几人困惑不已。
楚留香和司空摘星结伴探索,陆小凤则看到了床头的那封信。
陆小凤一开始以为是霍休留给他的,但打开一看,却是很陌生的字迹,信上写着一个地点。
是想让他去这里么?
陆小凤有点疑惑,留下这消息的不是霍休,屋内的两种脚印比他们早来一步,并在离去之前将这消息留给他。
司空摘星和楚留香在地下转悠一圈碰了一鼻子灰,出来时身上还带着蛛网,一边摘蛛网一边朝陆小凤道:“下面什么都没有,信上说了什么?”
陆小凤将信纸递给两人,自己往地下密室钻,没过片刻便又走上来了。
他们这次也不算白跑一趟,三人商量片刻,决定去往信纸上所写的地址。
经过一天的路程,几人到达了目的地,那幢宅子藏在幽幽竹林后,而附近并没有人了解其中住着什么人。
“这宅子……”
穿过重重竹林,一望见那鲜亮醒目的建筑,司空摘星便咋了咋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赞叹。
霍休是首富,钱多得没地花,爱住小木屋——这是陆小凤对霍休一贯的认知。
但眼前的宅院又一次打破了陆小凤的看法。
他已经确信这地方是霍休的私人住宅,置于那封信究竟是谁写的,陆小凤却仍存有疑问。
司空摘星大大咧咧地前去敲门,门被他拍得哐哐响,不过须臾,里面便传来慌张的脚步声。
开门之人见到屋外三人面露惊讶之色,但不等司空摘星开口,他便拉开大门,请三人进屋。
态度恭敬不已,像是知道他们要来似的。
陆小凤问道:“你家的主人可是霍休霍老板?”
开门人默默点头,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为三人领路。
宅院内气氛有些古怪,沿路见到的仆人都用一种惊讶夹带着紧张的眼神看他们。
三人自然是疑惑不已,然而即使询问也得不到答复,领路人一副不敢多说的模样。
步早提前告诉过领路的人,说会有三人到访,让他把人迎进来,而真如他所说,陆小凤三人确实敲响了屋门。
他们三人被请进客厅,有人端上茶水糕点,说会前去禀报,叫他们稍等。
霍休已经派人追杀了陆小凤,几人当然不敢吃这些东西,面面相觑。
“他知道我们要来。”司空摘星若有所思地说。
此举显得毫无顾忌,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陆小凤站起身,朝外走去,他不会干等,不想如了霍休的意。
好友是青衣楼主人,偌大的财富由人命为基础,这让陆小凤心中百味陈杂。
楚留香也一起去了,而司空摘星,则和他们兵分两路,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宅院内很是安静,看到他们自由行走,下人们没有任何反应,表现出一种一种默许的态度。
陆小凤尔后楚留香边走边聊,就宅院内的古怪气氛进行了讨论。
比起霍休治下有方的原因,反倒更像是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事情,所以压根不想管。
陆小凤拿出那张信,纸上字迹其实很古怪,前几个字的端正板直,后来渐渐地变得狂乱起来,像是没了耐心似的,态度十分随意。
这也是陆小凤断定写信之人不是霍休的原因。
前方一道人影闪过,楚留香瞥见,凝眸盯着那处空地。
那道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怎么了?”
陆小凤从信纸上收回视线,看向楚留香望着的方向。
“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楚留香的语气有些疑惑,他加大步伐追了过去,陆小凤紧随其后。
走过拐角,是一片花园,树丛遍布,石径幽深。两人很快追上了那道人影,与此同时还有一声惊慌的质问: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是一个女声,情绪相当激动,以致于声音有些尖利。
楚留香听出这是上官飞燕的声音,他没有认错。
两人以树丛作遮掩,悄无声息地望向声源处。
上官飞燕身前有一个坐在秋千上的男人,面上覆着一个白色的笑脸面具。
面对上官飞燕的质问,面具人的声音自面具后传来,略显沉闷,但带着几分笑意。
“我请他们来的。”
那男人说道。
随后笑脸面具微微偏移些许,径直对上树丛后的两人。
“两位,出来吧。”
步掌门语气轻快地说。
上官飞燕惊愕回头,力道之大,扭得脖子生疼。
她死死地瞪着那片草丛,楚留香与陆小凤对视一眼,从树丛后走了出来。
四人对视,无人开口。
步掌门蹬了下地,欢快地荡起秋千。
第 93 章 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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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休当然不可能童心未泯,秋千是步早用杂物室的物品自己做的,在凉凉秋风中荡着秋千晒太阳是件很享受的事。
虚虚扎着的头发在风中轻晃,步早在面具后审视地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两人。
他们感到疑惑,疑惑于上官飞燕为何会出现在此地,疑惑于为何霍休的宅院中会有步早的存在。
步早没有离开秋千,脚一下一下的点地,慢悠悠地晃。
“久仰大名,两位大侠。”
“大侠”二字被他拖得极长,带着些许戏谑。
陆小凤拿出那张信纸:“这是你留下来的?”
步掌门道:“是的。”
陆小凤问道:“霍休在哪里?”
眼前的面具男人十分古怪,陆小凤一开始还当他是霍休的心腹或是手下,但他的态度却仿佛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一样。
而迟迟不现身的霍休则像消失似的。
这古怪的笑脸面具人给他们一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步掌门道:“上官姑娘,你给他们带路去,记得要带到霍老板跟前,不要跑了。”
上官飞燕:“——”
那张笑脸面具转脸看她,上官飞燕咬牙攥手心,默默点头。
这还她又在考虑新的可能性——陆小凤与楚留香都是实力高超之人,若是利用这两人,也许能让自己摆脱这个男人。
等三人要离开,步掌门悠悠开口:“两位大侠,不要被花言巧语骗了哦。”
两人一直注意着他,听到这句话,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
最可疑的人给出了靠谱的提醒……但会说花言巧语的是谁?
上官飞燕再度攥紧了手,心里的愤怒难以言说,有时候她总觉得面具人能够读心,那张面具后的眼睛能洞察一切。
楚留香看了他一眼。
路上无人开口,上官飞燕想了又想,都觉得自己再去忽悠两人应了面具人的话,身后的两人有了心理准备,恐怕也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说法。
楚留香主动开口:“上官姑娘,好久不见,你出现在此地……莫非是遇见了难处?若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说。”
陆小凤从楚留香那里知道了他遇见上官飞燕的缘由,虽然谈论的中心是得罪许多人的乌渡,但他知道上官飞燕的存在。
上官飞燕沉默片刻,开口道:“那人是个混蛋恶棍,我是被他强行带到这里的。名字身份都不清楚,楚大哥离开之后不久,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
反正到了霍休跟前也会被道出身份,上官飞燕自暴自弃道:“他叫我带路来寻霍休,但霍休不在小木屋,他丢下那封信,带我来了这里。”
陆小凤敏锐道:“你与霍休是什么关系?”
他只想着孙女、女儿之类的可能性,从没考虑过情人这个答案。
上官飞燕扭头瞥他一眼,紧紧闭上嘴,又转了回去。
陆小凤默默低头。
此时已到了霍休屋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草香,上官飞燕推开门,屋内开窗透着风,床上躺着一个人。
陆小凤和楚留香面露诧异,先后进屋,上官飞燕一个人留在外面,重重地拉上门。
剧烈的声响将床上的霍休惊得一阵,还来不及缓神,陆小凤的脸出现在视野里。
霍休:“??!!!”
他惊得差点喘不上气,整个人彻底清醒。
陆小凤的表情不比霍休好多少,他想过很多次与霍休再见面的场景,霍休也许死不承认,也许会坦然承认,是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
但此时躺在床上的霍休,憔悴,瘦弱,眉间沉沉,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楚留香打量着霍休,也为此感到惊讶。
霍休从两人的夹角缝隙中瞥见屋外的身影,知道是上官飞燕带他们来的,再一细想,其中定有笑脸面具人的手艺,他愤怒地撑着床起身,仅仅是这个动作便气喘吁吁。
陆小凤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你们是如何得知此处的?”霍休冷冷地问。
“在小木屋,你的床边有那位面具人留下的信。”陆小凤说。
霍休的神色变得更加愤怒,显得扭曲狰狞。
两人看出来了,霍休与那个荡秋千的面具人并不对付,甚至有可能如今的情况都是由那人所处。
*房间中的三人在对话,门外上官飞燕竖起耳朵再听,而另一个同样来到此地却无所事事的司空摘星则在闲逛。
他不想管青衣楼的事情,而这幢宅院有很多可供他探索的地方。
司空摘星就像猴子入山林,哪里都要去瞧一瞧,他甚至从后厨找到了一袋李子,拿了两个在手里,继续自己的游赏之旅。
在这种情况下,他来到了步早荡秋千的地方。
步早在他来之前考虑了如何让自己更舒服的享受方法,所以他选择斜着侧躺在秋千上,搭着腿,懒洋洋地晒太阳。
秋千是长椅形状,步早用木板短棍搭起来再固定,相当牢固。
司空摘星远远地看到一双大长腿,如此嚣张的姿势不像霍休也不像宅院下人能做出来的,他便悄悄走了过去。
随后他对上一张笑脸面具。
乍一看,像一张僵硬惨白大死人脸。
司空摘星审视地看了看,莫名觉得这张面具有些熟悉,但他能够肯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面具。
步掌门懒得起身,司空摘星站了一会儿,啃了口李子,上前,握住秋千绳,轻轻地晃了一下。
步掌门没有反应。
若不是他的胸口在微微起伏,司空摘星都要怀疑他死了。
司空摘星三两口啃完李子,随手扔到树根处,双手上阵,小心又试探地开始晃起来。
他一边晃一边看那张面具,但透过面具的黑孔向里望,只能看到模糊的唇,至于眼睛……这人闭着眼。
司空摘星继续晃,如果上面是陆小凤,他会晃得更狠一些,但这个戴面具的男人让他觉得古怪,没有做得太过分。
不知道晃了多久,面具男人一动不动,司空摘星渐渐地感到厌倦,松了手,打算去摘这男人的面具。
只是手还未伸出去,面具下的眼睛睁开,其中倒映着面具边缘的阴影,眼睛模糊不清。
“继续推啊。”
他如此说道。
司空摘星忽地不太高兴,这是在指使他吗?
他绕道秋千正前方,道:“让我也坐一坐,你给我推。”
步掌门乐了,司空摘星怎么敢提出这种要求的?能被他推秋千的人可不多,只有他自己的马甲。
“好啊。”步掌门起身让开位子,向司空摘星示意,“你坐,我来推。”
司空摘星眯起眼睛,抱着谨慎的心态上前坐下。
步早的手搭上椅背。
秋千!起飞!
司空摘星紧握绳子,天空和地面交替变近变远,他几乎飞上天和树肩并肩,风从耳畔呼呼刮过。
出于一种较劲的态度,司空摘星岿然不动,直到面具人问他:
“你开心吗——”
“——”
司空摘星的回应是在秋千回到原点时脚尖点滴,硬生生地靠脚刹秋千。
“你说呢?!”
轻功和荡秋千不是一个路数,将生命交给别人掌控的滋味并不好受,司空摘星对步掌门的问题感到恼怒。
司空摘星扑了上去,步早绕着秋千躲,两人玩起老鹰捉小鸡,秋千是母鸡。
陆小凤和楚留香从霍休那里听了一耳朵有关面具人的坏话,心情复杂又微妙地回到这里,本打算和面具人好好聊一聊,上来就看见司空摘星和面具人你追我躲。
“哈哈哈哈你追不到我。”声音欢快得有些过分。
“你给我等着!停下!”谁都没见过司空摘星那样恼羞成怒。
陆小凤:“……”
楚留香:“……”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步掌门当然不可能让司空摘星捉到自己,兴致勃勃地逗猴。
陆小凤喊了一声:“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刹住脚步,步掌门也跟着停了下来。
楚留香和陆小凤上前。
步掌门坐回秋千,交叠双腿,好整以暇地看向返回的两人,道:“有话想对我说?”
虽然两人很好奇司空摘星和他你追我躲的原因,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究竟是什么人?”陆小凤问,“霍休得罪过你?”
霍休年老体衰,被步掌门按在地上揍了一顿后被废了武功,身心俱疲,前天“不小心”摔了一下,摔断了腿。
这个“不小心”是指霍休打算往步早的饭菜里下毒,被“路过”的步掌门吓到,摔下台阶。总之很活该,纯粹自讨苦吃,但霍休在向陆小凤倾诉时都将错怪在步掌门身上。
而面对陆小凤对他的质问,霍休一开始是不想承认自己是青衣楼的主人,打算糊弄过去,这一打算在门外的上官飞燕冲进来揭穿一切后告吹。
原先面子上还算过得去的情人有种互揭老底的破罐子破摔,当时场面相当混乱,霍休拿着枕头乱砸,上官飞燕伸手乱抓,陆小凤和楚留香挨了好几下。
“没有仇。”步掌门慢条斯理地说,“看他不爽算吗?”
陆小凤卡壳。
楚留香笑道:“那你看他不爽的理由又是什么?”
凡事都有理由,面具人大费周章,行事张扬,却没有杀掉霍休,而是有种折磨的意思在。
反倒有种让其生死随意,生不如死的感觉。
这个问题似乎很有趣,面具人大笑出声:“理由?没什么理由,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我乐意。”
司空摘星一直觉得那张面具略有几分熟悉,听其大笑,眼皮一跳,转头又盯着笑脸面具看。
步掌门懒洋洋地看向他。
司空摘星缓缓开口:“你难不成……是咸鱼派的掌门?”
此话一出,陆小凤和楚留香面露诧异,不明白司空摘星为何忽然有这种猜想。
司空摘星向两位朋友解释,也是在说给步早听。
“我之前遇见过冷血捕头……他说咸鱼派的掌门是一个戴着笑脸面具,性格很差,实力很强的男人。”
冷血在处理薛家庄的事情,乌渡一刀杀了薛笑人,薛衣人震怒,六扇门对此不能置之不理。
司空摘星是在找陆小凤的时候遇见他的,两人就乌渡和晓轻舟的行为延伸到咸鱼派,冷血透露咸鱼派掌门的特征。
司空摘星觉得这个和他玩秋千的男人十分符合这三点特征。
几人都盯着步早看。
步早微笑道:“你觉得我是不是呢?”
司空摘星:“我觉得你是。”
步掌门鼓掌:“很大胆的想法啊。”
司空摘星:“所以你是不是?”
步掌门不答反问:“我性格很差吗?”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
步早:……咦?
第 94 章 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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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的性格确实不怎么样,但眼前这三个人和掌门没说过几句话,却齐齐陷入沉默。
步早不知道该说是自己太用心,还是该说掌门太讨嫌。
扮演的效果出类拔萃,性格对比差别似乎有些明显——要知道这几人和背景板小步相处时,没人觉得他性格差劲。
步掌门叹了口气,这,难道就是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吗?
他轻声叹气的模样被三人看在眼中,都有些戒备起来,莫名地觉得他会突然发作。
有笑脸面具遮挡,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只有略显沉闷的平淡声音能作为判断对方状态的线索。
“随你们怎么想,我叫你们来这里,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说。”步掌门如此说道,“只是希望你们作为见证者罢了。”
“霍休沦落到这种下场是他活该,你们应该不会想为他复仇吧?”
“……当然不会。”陆小凤说。
霍休的所作所为确实是罪有应得,青衣楼的杀手杀过许多人,作为主使者他应当也有被杀的准备。
楚留香缓缓开口,问道:“凡事都有理由,乌渡被青衣楼算计,虽然没有成功……但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般对待霍休是为了替弟子出气?”
步掌门定定地看他片刻,缓缓地鼓起掌来,仿佛在称赞他似的,大笑说道:“小渡确实是个听话懂事的弟子,我也很喜欢他。但他是我的弟子,由我教导出来的,有自己的想法,也很优秀,怎么会由我替他出气?”
楚留香微微一笑:“因为他是你的弟子。”
咸鱼派掌门没有开口,那张笑脸面具直直地正对着他,片刻之后,他翘起二郎腿,笑着说:“很有趣的想法,但不是就是不是,不要随意猜想。”
被激怒了一般,一股无形的威压释放开来,杀意涌现,如荆棘,似长蛇,无孔不入,无处躲避。
司空摘星疾退,同他拉开距离,瞳孔紧缩,死死地瞪着掌门。
陆小凤和楚留香则立刻戒备起来,纷纷上前,与司空摘星并肩。
咸鱼派掌门道:“知道我的动机会很有意思吗?”他的语气中似乎仍夹杂着些许若隐若现的笑意,但那笑意并无半分之前的温暖,此时的释放着骇人威压的冰冷姿态才是真实的咸鱼派掌门。
楚留香沉默片刻,道:“是我冒昧了。”
“乖孩子。”
掌门满意地夸奖起来。
楚留香为这夸奖而露出一丝苦笑……他可是能够夸别人是乖孩子的年纪了。
*
尽管与咸鱼派掌门见面的落幕不是很好看,但陆小凤等人算是知道了青衣楼的一切真相,霍休的现状与咸鱼派的掌门现身——这两者相比简直分不出哪件事更令人惊讶。
“你怎么会和他玩成那样子?”
陆小凤忍不住问。
绕着秋千你追我跑玩得那么认真,看起来相当快乐。
“……”
司空摘星有点尴尬,将他俩荡秋千的事一说,楚留香都有些无言。
“我知道他性格很差,但这也太差了吧。”司空摘星做出总结,皱着眉说。
冷血没能说得太详细,有的信息只有与人实际相处时才能感受到,且评价的标准也不尽相同——但司空摘星算是彻底理解咸鱼派掌门的为人了。
三人如今在霍休的宅院里住着由咸鱼派掌门吩咐后被安排的房间,回来路上一路无言,即使是现在周边无人,对咸鱼派掌门也无话可说。
咸鱼派的掌门确实实力强大,年龄未知,长相未知,姓名未知,从头到脚都神秘得很。
不再讨论咸鱼派掌门之后,楚留香问起陆小凤打算如何对待霍休,任掌门折磨不是一件正确的决定——楚留香认为需要交给六扇门决断处置。
陆小凤沉默稍许,道:“倘若那位掌门不愿放人,即使六扇门来了也没有用。”
霍休的现状令陆小凤很是惊愕,惊愕之余,又有种种复杂难以言说的情绪。
霍休的年纪已经很大,断腿重伤再加上武功被废,如今只是个老头子罢了。
即使没人杀他,他也会因衰老死去。
陆小凤一向重视朋友,霍休的所作所为却在挑战他的底线,破坏了他这些年的形象,仿佛这些年他认识的霍休一直都是假象。
楚留香轻叹一声,道:“在我看来,那位掌门并没有想要杀死霍休的意思。”
两人讨论片刻,又出门询问了宅院中的下人,心中有了判断,决定明日去寻六扇门,看咸鱼派掌门是否会阻拦。
宅院下人口中的咸鱼派掌门待人不咸不淡,并未为难除了霍休和上官飞燕以外的人,是个可怕但又不是十分可怕的人。
这种评价让人无言,司空摘星若有所思,他当时离掌门最近,最为鲜明地体会到掌门身上气势的变化,有那么一瞬间,脚仿佛被粘在地上了一般,拔不动,走不脱。
但凡掌门真起了杀心,司空摘星大约连与他拉开距离的时间都没有。
想必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教导出乌渡和晓轻舟那样的弟子……只是脾气实在太怪了一些。
比重溟还怪。
……
第二天,楚留香和陆小凤打算出门,路上无人阻拦,一路顺畅地到达大门口。
司空摘星不打算去,他这个堂堂偷王之王不可能主动与六扇门打交道,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看情况,说不定得给霍休收尸。
门房对两人没有反应,陆小凤的手放在门栓上他也只是看了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楚留香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问门房道:“他走了吗?”
门房想到咸鱼派掌门临走前的嘱托,默默点头。
陆小凤:“……”
楚留香:“……”
那位掌门何止不会阻拦,这是一走了之了。
陆小凤放下搭在门栓上的手,凑过去向门房打听咸鱼派掌门的事情,结果得知今晨天亮不久,咸鱼派掌门便潇潇洒洒的离开了。
门房没有告诉他们的是,昨天夜里步掌门开了会,将霍老板的钱分给了他们,钱不少,够下半辈子少忧少虑。
步早在想霍休迟早会被清算,这些人是正正经经的无辜打工人,不如分点钱给他们。
反正这些钱对霍休的财富来说不过杯水车薪。
此时的步掌门正握着霍休的信物去各个钱庄转移霍休的资产,充实自己的钱包,为咸鱼派的事业发展奠定基础。
“这……霍老板是怎么对你说的?”
钱庄的掌柜对此感到十分惊讶,有点接受不能,试探性地询问步早,眼里全是怀疑。
步早这次易了容,戴着面具去钱庄有90%的可能被认作可疑人士,为了减少麻烦,他选择了最便利的做法。
他易容成了一个俊秀的青年,叫人印象深刻,移不开眼睛。
步早开始瞎胡扯:“霍老板是我爹,他说打算用这些给我做生意,帮我说亲,我叫霍潜,掌柜的,你没觉得我这张脸和我爹很像吗?”
钱庄掌柜惊讶,开始细细端详他的脸,竟真的看出几分神似。
事实上全是错觉。
掌柜问道:“当真?我从未听说过霍老板还有一个儿子……”
惊讶之下仍是怀疑,他是霍休很久的合作伙伴,偶尔还会去酒楼喝酒吃饭,却半点消息都没听说过。
“我爹一直不承认我这个儿子……他其实有很多儿子,但最近几年,我的几位兄长要么被卷进江湖事中被杀,要么因病去世,只有我一个比较健康。”
步早言真意切地瞎扯淡:“我爹年事已高,前些日子生了病,想早日抱孙子,所以才叫我自己来取钱。”
“……”钱掌柜心中的疑问消去三分之一,再看看那件信物,又减少三分之一,最后便只剩下了一点小小的感慨。
霍老板确实年纪大了……
他对“等着抱孙子”这点很有认同感,一边在心里感慨着,又问了些问题,见步早对答如流,放下心来,随后亲自带着步早去拿钱。
步早满载而出,又如法炮制,换了张脸,继续以这个借口去拿钱。
系统迟疑良久,观察良久,如是问:【亲爱的玩家,这算是诈骗吗?】
步早说:【在游戏里说什么诈骗,这样来看所有的玩家都是劫匪啦。】
〖系统认为玩家的说法很有道理。〗
〖玩家在游戏里不会被道德感所束缚。〗
不义之不义之财,是为义财。
此乃咸鱼派门规是也。
……
等霍休知道自己的资产被自己的“要说亲的儿子”带走后,他差点气吐血,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上官飞燕听到这消息也晕倒了,咸鱼派掌门竟然一点都不给人留!恶贼!可恶至极!
她陪霍休这个老头子就是为了钱,结果一点钱都没拿到啊!
陆小凤和楚留香默然,怪不得咸鱼派掌门那天走得那么早。
他的目的确实是霍休的命,钱没了,霍休的精气神也没了,再加上六扇门前来调查青衣楼,他是彻底翻身无望了。
陆小凤和楚留香协助六扇门调查,至于司空摘星早就离开了——他和楚留香的路子不一样,不可能配合六扇门的。
步早将钱全塞进背包格子里,一个格子能放×10000的铜币,其余物品再分类分量,除去门派发展的用需,再加上扩充格子的花费,以他剩下的资产来说……还是有点不够还债。
步早建设门派时浪过头,都是自己作的,但他并不后悔,毕竟还有的人给他薅羊毛。
〖系统对玩家的生意头脑表达了欣赏。〗
第 95 章 罗刹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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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甲乌渡已经和雇主王怜花到达昆仑山下,草原一望无际,天空高远,白云浓厚。
乌渡和王怜花一起仰头,看了好久。
来的路上并不轻松,风吹日晒、风餐露宿是常态,王怜花偶尔都会感到烦躁,但乌渡毫无怨言,表情一直十分平静。
王怜花夜里睡不着时他闭眼沉睡,王怜花觉得干粮噎得慌时他埋头啃,王怜花在看地图时他在擦短刀……
王怜花觉得恐怕除了咸鱼派的事情之外没有什么能触动乌渡。
哦,再加上洁癖。
“你打算怎么做?”
王怜花问。
乌渡说:“跟紧我。”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王怜花嘴角一抽,倒要看看乌渡究竟打算怎么做,跟在乌渡身后。
两人上山。
乌渡不做迂回事,王怜花等不及,所以步早打算要搞就要搞个大的。
罗刹教守卫森严,设置许多岗哨看守,监视情况,看是否会有可疑人员。
躲躲闪闪太绕了,乌渡直接上前,没给人叫出声的机会,一刀敲晕。
王怜花将一切交给乌渡做,自己不打算出手,但见到乌渡“仁慈”的举动,忍不住扯扯嘴角,讽刺地笑了一声。
乌渡看他一眼,乌黑明亮的眼睛十分温和,两人对视须臾,乌渡转过脸,继续向前。
之后他们便以这种方式避开或敲晕路上遇见的罗刹教守卫,两人如愿接近了罗刹教的大门。
门边站着四个守卫,有两个汉人长相的,也有两个高鼻深目,头发微卷的人。
王怜花冷眼看乌渡,打算瞧瞧这人究竟打算做什么。
乌渡拔刀——刀鞘当然没有褪去,他足尖轻点,便如离弦之箭般从藏身之地冲了出去,衣衫猎猎,宛若振翅高飞的乌鸦。
不等四名守卫反应过来,后颈便一凉,纷纷失去意识,倒地不醒。
王怜花上前,问:“这种方法进去时可以悄无声息,但他们若是醒来该如何?”
乌渡道:“还用这种方法。”
王怜花:“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安全,我若是受了一点伤,都怪你。”
他倒要看看乌渡究竟能怎么护住他又能平安带走柴玉关。
乌渡点头承诺:“我知道的,不会叫你受伤,还请放心。”
“……”王怜花对乌渡仅有的信任早在看到他选择用这种方法进入罗刹教后便隐形了。
当初乌渡进石林洞府,也没有这么张扬……难不成是因为他那时做的事让乌渡发现这种做法的好处了吗?
王怜花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两人换上两个汉人守卫的衣物,乌渡眉头微皱,在王怜花穿得差不多时才开始动手,抿着嘴,排斥感显而易见。
王怜花无声地笑了,纯粹是幸灾乐祸——乌渡的洁癖有时候真的很让人说不出话,当他已经吃上了饭,乌渡还在擦桌子,当他已经躺到了床上,乌渡在隔壁哗啦哗啦地擦洗身体。
而乌渡的衣服穿不久就要换洗,王怜花急着走时,乌渡手拿长杆举着还未干透的衣裳在马车外迎风吹。
王怜花想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力地看着他做那些事情。
所以现在王怜花见他不得已而为之,不幸灾乐祸是不可能的。
两人简单地修饰了一下容貌,随后悄悄进了大殿,在被人看到并询问前飞快地进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走廊。
王怜花不说话,他就看着乌渡打算做什么,也做好了倘若出了意外该如何跑路的打算。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与乌渡往来的时间不久,没有要乌渡非死不可,但也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
步早知道柴玉关的所在,对方的处境着实算不上好,一直处于被没养好伤就被逼供的循环,还能活着既有命硬也有玉罗刹非要让人吊着他命的原因。
“少主今天又吵着要下山入关……陪他赌博也不行了,真想把我的钱要回来啊。”
“我攒了两个月的钱全赔进去了,阿文给我赢光了!”
“那小子最狡猾了,少主的面子都不给,都怪他少主才想下山去!”
前方传来满含幽怨的讨论声,乌渡和王怜花互相对视一眼,没有动。
两个罗刹教教徒走来,双方狭路相逢,互相点点头,交换一个苦笑,又离开。平安无事。
王怜花心中暗忖,看来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少主的德性,觉得不用说他们也能明白,也不担心被听到有关少主的言论。
步早抬手扶了扶络腮胡子,贴得有些歪的胡子挠得脸痒。
王怜花瞥见他淡定的神色,心中无力。
步早则在想,不愧是游戏剧情里死得很惨的假少主,瞅瞅,是个人都在说他小话。
罗刹教内身份最重要的玉罗刹不在,只有一个玉少主,虽然是个假的,但也是个刷知名度的好媒介。
仗着王怜花不知道路,步早往玉天宝的所在的方位走去。
柴玉关身份特殊,于玉罗刹而言十分重要,应是在把守森严的地方,王怜花认为乌渡也照着这个方法寻找,便也没有在意,一路上观察周边,记住路线。
七拐八拐,两人仗着镇定忽悠走路上忽然出现的罗刹教教徒,并试着套话,得到了有关地牢的模糊消息。
四周归于寂静,路上一时无人,王怜花若有所思,正要开口问乌渡,前方拐角处传来气冲冲的脚步声,并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大吼:
“我不啊!!!叫我下山不行吗?!到底我是少主还是你们是少主!”
声音越说越尖利,像个发疯的疯子。
王怜花和乌渡来不及躲,前方一道人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脚步跺得咚咚响。
他身后追着一个侍女和一个随从,都是一脸无奈和焦急。
玉天宝从两人中间穿过,挥起的袖子重重拍在王怜花脸上,又拂过。
王怜花眼皮一跳。
步早转身朝玉天宝的侍从说道:“你们去只会让少主更生气,我们去追他!”
等两人点头,步早转头追上,王怜花反应很快,也追了上去。
他大致猜到了乌渡的打算,但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真要挟持了罗刹教的少主,只会得罪得更狠。
乌渡是完全不考虑任何后果的吗?
……
玉天宝很生气,十分生气。
长这么大他想要下山一定要经过教主爹的同意,如今他爹下山有一段日子,他无事可做,想要下山却不被允许,更令人愤怒。
究竟他是少主还是那些家伙是少主!一个个的在这件事上都只会违逆他的意思!
身后传来脚步声,玉天宝抽空回头看了一眼,方才拦在路上的了两个男人追了上来,并且越追越近,像是飞过来似的……
嗯?
玉天宝意识到不对劲的同时,乌渡已经干脆利落地堵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唔???!!!”
玉天宝瞳孔地震,想要挣扎,又被步早反剪双手,侧身压在冰冷的墙面上。
速度快得甚至用不着王怜花出手相帮,有种熟能生巧的感觉。
王怜花:“……”
玉天宝:“唔唔唔呜呜呜??!”
步早不多说,向王怜花示意,两个劫匪带一人质躲进了最近的空房。
如今正是罗刹教教徒集合练武的时候,大部分人都集中在外边的广场。
除此之外,也有步早对这里十分熟悉的原因。在走罗刹教剧情时玩家被掳到过罗刹教中,通过完成教内npc发布的小任务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和玉天宝有过交集——玩家的角色在最开始被性格恶劣暴躁的玉天宝狠狠欺负了一顿,虽然通过战斗模式找回了场子,但玉天宝并不是个讨玩家喜欢的人气角色。
但论倒霉程度,玉天宝是模拟江湖玩家公认的天大倒霉蛋,模拟江湖中的每个角色都比不上他。
房间内空荡荡的,光线昏暗,能从小小的窗户口望见远处的雪山。
步早伸手拍拍玉天宝的脸,用眼神向他传达了不要出声的信息。
玉天宝点头如捣蒜。
王怜花抱臂旁观。
乌渡摘下他嘴里的布,玉天宝立刻大喊:“来、呃咕——”
趁他张嘴大喊,步早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抬着下颚一送,玉天宝咽了进去。
他面露惊恐之色。
乌渡捏着他的脸颊,确保他将药咽了下去:“想活命的话请配合我们。”
王怜花笑了一下,看看,这人自己是怎么对待罗刹教的少主,竟然还说“请”……
玉天宝既懵且怒,他活这么久还没被这么对待过,委委屈屈的点头,乌渡松了手。
“请问罗刹教的地牢在哪里?”乌渡礼貌地问道。一个刚喂了自己毒药的闯入者对自己如此礼貌,只会让玉天宝毛骨悚然,越看越觉得乌渡可恶又可怕。
他想了想,问:“我说了你们就会放我走吗?”
乌渡还没开口,王怜花先笑出声:“怎么可能?”
玉天宝转头看他,厚重的络腮胡子遮住半边脸,一直缩在后面不说话,看起来神气得很其实有可能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被宠得无法无天性格暴躁的玉少主做出来错误的判断,朝他龇牙:“没问你!”
“……”
王怜花额角青筋迸起。
步早看向玉天宝的眼神有些怜悯,果然,还是那运气糟糕的倒霉蛋。
比起乌渡,王怜花可是更难搞的。
……
玉天宝手脚僵硬,并非因为闯入者喂他的毒药,而是因为侧腰抵着的一把匕首。
喂他药的人礼貌得不行,后头那个看岔眼的家伙过分得不行,两人都要他带路去地牢。
地牢具体有什么人玉天宝并不清楚,教主爹对他很好,有求必应,玉天宝最近想下山入关,他爹答应得好好的,却又在离去时变了卦。
说是因为石观音的事情西域乱得很,若是被石观音那些还活着的手下发现身份,会有危险,让玉天宝在他回来之前不能下山。
玉天宝不高兴,罗刹教内高手众多,找人保护他不就好了?
教主之令不敢不从,无论玉天宝怎么闹怎么吵,没人放他下山。
如今还被奇奇怪怪的劫匪组合挟持……
想到这里,玉天宝悲从中来,哽咽一声。
王怜花微笑:“怎么,想哭?忍着。”
玉天宝拼命忍住:“呜呜。”
乌渡犹豫片刻,拍拍玉天宝的肩,道:“你好好配合,不会杀你的。”
这句话加上腰侧抵着匕首毫无说服力,玉天宝幽怨地看了乌渡一眼,眼里全是控诉。
乌渡正在低头擦手,表情认真。
玉天宝:“…………”
这人究竟搞什么!嫌弃的话就不要拍肩膀啊!
路上玉天宝的随从侍女找来,王怜花和乌渡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而玉天宝感受着划破衣物的冰凉触感,强撑着淡定忽悠走了他们。
随后三人加快步伐,玉天宝几乎是被推着走,他武功平平,身边两人还淡定不已,他开始吸气,乌渡和王怜花干脆拽着他走,往地牢方向去。
地牢外守卫重重,里面传来零碎痛苦的哀嚎,王怜花一个不留神,手中匕首往前一送,玉天宝腰间一痛,倒吸一口凉气。
“少主?”门边的守卫投来疑惑的视线。
玉天宝忍着痛,做出一副嚣张的模样,趾高气扬道:“我心情不好,进去走走,鞭子给我。”
守卫们一听就懂,恭恭敬敬地拿了鞭子递给他,看向身侧面色严肃的两人,迟疑道:“他们……”
“他们和我一起进去,手累的时候会帮我的忙。”
玉天宝截断他的话,不由分说,带着身后两人进了地牢。
但凡他有要求,罗刹教中人有求必应,但那是在教主允许的条件下。玉天宝偶尔会来地牢打人发泄,昆仑山上太无聊,玉罗刹说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所以玉天宝什么都做过。
王怜花收了匕首,似笑非笑:“你这少主当得真是威风。”
一路看来,有很多矛盾的信息,但玉天宝备受教主宠爱这点毋庸置疑。
玉天宝扯着嘴角,表情僵硬,十分难看。
究竟是谁威风!可恶!
乌渡微有歉意:“再等等就好了。”
玉天宝低声问道:“你们究竟要找谁?”
雇主不打算开口,乌渡回答道:“柴玉关。”
玉天宝一惊,他当然知道柴玉关,甚至还抽过那个人。
王怜花瞥见玉天宝的表情,又看看他手里的深色长鞭,神色莫测。
两人进来时将被打晕的守卫藏了起来,现在已经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但那四个守卫怎么叫都叫不醒,如今罗刹教内已经开始戒备起来。
步早需要尽快找到柴玉关,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
玉天宝默默地给两人带路,身侧拿匕首威胁他的匪徒不知为何一直盯着他,视线如火似冰,叫玉天宝如芒在背。
玉天宝加快步伐,埋头直走,心里满是埋怨,觉得守卫们办事不利,没有发现有人潜进来也就算了,人在他们面前都没反应!
他埋头带路,想的是叫他们带走柴玉关后该怎么将两人逮住。
柴玉关如今的状况压根不适合离开,即使能离开罗刹教却也在罗刹教的势力范围内,带上柴玉关这个累赘更是跑不远。
玉天宝表情深沉,一脸“我在思考别烦我”的神色,王怜花默默地瞅了一会儿L,没见过这么将一切情绪都摆在脸上的家伙。
更别说这人还是罗刹教的少教主……
三人在一间幽深漆黑的牢房前停下,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四肢被捆、被吊起来的模糊轮廓。
王怜花握紧匕首,也许最好的办法是在这里杀了柴玉关、这样不管是母亲还是他都会少一个折磨。
但他不能杀死柴玉关。
玉天宝开牢房门,看着手里的锁头心脏怦怦直跳,牢门开启,他侧身站在旁边,十分柔顺的模样。
乌渡进去时拉了他一把,玉天宝计划落空,很是失望。
王怜花忍耐着站在外面瞧,他觉得这位玉少主总是把事想得很简单——怎么可能把拿有钥匙的人单独留在牢房外?等着被一锅端吗?
蠢蛋才会那样干。
乌渡上前,短刀欻欻两下干脆利落地斩断了锁链,柴玉关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一身血污,意识模糊。
他紧皱着眉,扛起柴玉关往外走,玉天宝默默地跟着乌渡,心想这下应该没有他的事了。
王怜花拽住玉天宝的衣袖,笑着道:“少教主,再等等。”
另一只手上的匕首若隐若现,轮廓在昏暗中十分突出。
玉天宝忍气吞声,表情隐忍。
乌渡的表情更加隐忍,顶着柴玉关这么个血人走,没多久衣裳各处便都沾了血,再加上难言的气味,乌渡健步如飞。
步早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洗澡,赶紧整完一切去洗澡。
就算不是洁癖也忍不了现在的状况。
几人还未出牢房,外边传来走动交谈声,那些在查探的人找到了此处,正在商量是否要来牢房内看一看。
玉天宝一喜,王怜花却将匕首横在他脖子上,表情中带着些许笑意。
“你敢叫的话杀了你。”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玉天宝闭上嘴。
王怜花的威胁并没有用,即使牢房外的人离开,之后的路上还会有其他巡逻的人,带上柴玉关根本不可能轻易地全身而退。
但玉天宝只要一威胁就怂,王怜花觉得威胁一下也不亏,这家伙根本不像个魔教少主。
他能看出玉天宝的想法却看不出乌渡的想法,对有洁癖的乌渡来说速战速决是最好的方法,迂回作战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中。
乌渡单手握刀,刀鞘未退,等王怜花发现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时他已经人在牢房外,手中短刀干脆利落地敲在两人后颈。
玉天宝目瞪口呆,王怜花嘴角直抽。
还未走远的人听到倒地的动静纷纷回身查看,乌渡转头看王怜花,道:“跟紧我。”
王怜花磨了磨牙,反手拽上玉天宝,不等玉天宝喊叫,一手点了他哑穴。
好歹是魔教少主,总能发挥点用处的。
渐渐的,发现他们几人踪迹的人愈来愈多,看到血人柴玉关和少主玉天宝,都面露震惊。
玉天宝急得想跺脚,一脸愤怒,但王怜花把着他脉门,稍有动作便是一脚,硬生生地被一个个子还没他长的家伙扯着拖。
玉天宝从未遭此奇耻大辱,愤怒难言,但没人理他。
身后追兵络绎不绝,前方阻拦一波接一波,乌渡欻欻砍,步伐飞快。
王怜花怒道:“这就是你说的心里有数?!!”
想也知道乌渡这番行径又是该死的洁癖作祟,看清名义上的父亲此时的模样后,他也觉得恶心。
但一码事归一码事——
“我要扣钱!”王怜花气上心头,大声刁难,“我对你不满意!”
他能这么说是因为还有余力,情况并没有那么危急,乌渡是个合格的保护者。
步早惊讶:扣钱?不可能!
乌渡脚步急刹,转头深深地看了王怜花一眼。
两侧追兵逐渐靠近,乌渡诚恳地道:“请相信我。”
“相信个鬼!”
王怜花怒喝。
他想过乌渡会闹得很大,但此时闹得未免太大了!
乌渡拉开一侧大门,将柴玉关扔了进去,又请王怜花和玉天宝进去——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很讲礼貌。
王怜花瞪他一眼,扯着不情不愿的玉天宝进了屋,房门重重合上。
门外乌渡持刀而立,褪去刀鞘,拦在屋前,不准人进屋。
教徒之后是护法,护法之后是长老,长老之后是教主,教主不。
步早仗着自己对罗刹教功法的了解夸夸一顿乱打,交手碰撞间发出的声响震天动地,若非石门做得硬,保准没有几个人就被砸坏了。
门外争斗持续良久,激撞声不停,玉天宝被王怜花堵在屋内,叫他给地上的柴玉关换衣服。
玉天宝一脸愤怒,不情不愿,王怜花环视四周,恍然顿悟:“这是你的房间?”
屋内装饰简洁,香气若隐若现,还算整洁,有人生活的痕迹十分明显。
“这更好,赶紧把你的衣服拿过来。”王怜花笑道,“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明晃晃的威胁!玉天宝忍气吞声,去衣橱找衣物,捧着一堆衣裳回来,待走至近处,衣裳一甩,一柄长钩自衣物后冒出,直冲王怜花面目。
王怜花早有准备,冷笑着矮身,同时伸手扬起匕首,一刀抵在玉天宝颈前,刀刃深入,顷刻便出了血,顺着刀刃斜着淌下。
玉天宝眼神颤动,手中握着的长钩落地。
之后他便乖乖地给柴玉关换衣裳了。
王怜花冷眼瞧着,听屋外兵器相接声,视线从人事不省的柴玉关身上掠过,落在一脸不甘愿的玉天宝身上,若有所思。
这人作为魔教少主,玉罗刹的儿L子,水平是不是太差了?
玉天宝艰难地给柴玉关换了衣裳——说是换衣裳,也只是将破得不像样子的衣服扯下来,再套上一层衣物,然后完事。
王怜花无所谓,在一旁坐下,安静地听着屋外的动静。
玉天宝无事可做,也很挂心外边的情况,贴着门仔仔细细地听,在一人撞到门上后吓了一跳,飞快地挪远。
“你叫什么?”王怜花问。
“……”
玉天宝愤怒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他被点了哑穴!这人已经忘了吗!?
王怜花恍然大悟:“哦,你不能说话。”
玉天宝敢怒不能言,恶狠狠地踢了脚凳子。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声响渐弱,又有微弱的交谈声隔着门传来,王怜花打定主意当甩手掌柜,充耳不闻。
玉天宝又跑去贴着门,挤眉弄眼想要听清,但他才去不久,房门被乌渡拉开,他和乌渡眼对眼。
短暂的呆怔之后,玉天宝慌忙后退。
乌渡身上血腥气十分浓厚,身后数人倒地,地上血迹弥漫。
王怜花忍不住站起身。
罗刹教有三位长老,孤松、枯竹、寒梅,如今只有孤松站在门外,鹤立鸡群,孤零零的,十分萧瑟。
玉天宝眼神迫切,尽管答案很明显,但他心想也许说不定——
这点希冀在孤松说乌渡不准伤害玉天宝后化作震惊,什么意思?他这不算得救了吗?
步早回头看了孤松一眼,孤松神色依旧咬牙切齿,仿佛极为担心自家少主、十分不甘心的模样。
但这货心里恐怕正在叫好,觉得玉天宝被带走刚刚好,再只等之后找机会在罗刹教外杀了玉天宝——这样就能少一个与他们争罗刹教牌之人。
比起满地的或伤或晕的罗刹教教徒,孤松长老更希望玉天宝送命,就算乌渡闯进罗刹教、踩着罗刹教的面子,他也不在乎,对他来说玉天宝遭难更令他高兴。
乌渡朝孤松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反手关上门。
玉天宝对着合上的门干瞪眼。
王怜花挑眉:“怎么做?”
乌渡说:“他们认输了,可以用玉少主做人质离开罗刹教,现在收拾一下吧。”
玉天宝诧异回头,王怜花喃喃道:“真是放心啊……”
方才越过门缝,门外场景骇人,倒地之人死生不知,都受了伤。
乌渡受的伤也不少,但他仿若毫无所觉,扛起柴玉关就走。
因为柴玉关换了衣物,他这次扛人并没有明显的犹豫。
王怜花有些好奇他是怎么谈的,但作为一个合格的雇主,乌渡也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这应该就是要离开了。
王怜花脚步微顿,问:“你不给你师父带些孝敬?”
就像在石林洞府那样。
乌渡迟疑了一下,道:“我……叫他们安排房间,我想要沐浴更衣。”
王怜花:“……”
这家伙做了比洗劫罗刹教还要过分的事情啊!有谁会在别人大本营洗澡的!?
“……不好意思。”乌渡垂下眼睛,小声说道,“实在是太脏了。”
王怜花看着他染血的衣物,硬邦邦地道:“随便你。”
三人出了门,王怜花一直揪着玉天宝,除了对方是重要的人质外,他对玉天宝本人也十分好奇——没见过哪个继承人是这种样子的,玉罗刹莫非不知道惯子如杀子的道理吗?
孤松长老是清醒的人中唯一一个能说得上话都人,他在这种情况□□会到了在罗刹教当老大的感觉,但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搞。
乌渡拔了刀,不少罗刹教教徒受了伤,治伤是一回事,还要给乌渡加急准备洗澡水,做安排下吩咐,忙得团团转。
这种地方水很难烧开,但玉罗刹是个讲究人,教中常备热水,取暖用的物品也不少,这些东西如今都轮到乌渡用了。
王怜花忍耐,毕竟乌渡那邋遢狼狈的糟糕样子他看了也糟心,和玉天宝一起在外等着他完事后抓紧时间跑路。
这种情况本该提防罗刹教人做手脚,但王怜花自持手里有玉天宝,更何况吃亏也是非要沐浴更衣的乌渡吃亏,他自己总有办法带着柴玉关全身而退的。
假如玉天宝是人人尊敬的罗刹教少主,那王怜花的想法十分合乎情理,但长老孤松巴不得玉天宝被掳走,所以没有下任何阴招。
步早飞快地将自己拾掇干净,鼻尖一直萦绕的血气散去,身体舒展许多。
他推开门,王怜花投过来一瞥,问:“直接离开还是去给你师父找孝敬?”
步早默然。
乌渡似乎就只在石林洞府做过那一次事情,也有替柳无眉掩藏目的的原因……王怜花好像误会得很多事情。
他摇摇头,拿布抱起柴玉关,将人扛在身上朝外走去。
“有劳你等候,我们走吧。”
王怜花瞅着那团人形轮廓,没有说话,揪起玉天宝离开。
柴玉关命硬的很,王怜花有意无意地瞥了好几次,他的呼吸一直没有断。
乌渡的动作算不上轻柔,王怜花冷言看着,不发一言。
外面罗刹教的守卫表情严肃,乌渡一手扛柴玉关,一手握刀,但没有不长眼的人敢上前。
教中的精锐都败在了乌渡手下,他们很有自知之明。
三人一路下山,畅通无阻的有点像来旅游。
玉天宝气得跳脚,想乱骂,但哑穴被点未解,只能无能狂怒。
王怜花嫌他闹腾,踹他一脚,玉天宝人安省了,表情却不服,时而愤怒时而深沉时而忍辱负重。
步早就没见过比他表情还丰富的人。
玉天宝待在罗刹教迟早会死,早死晚死都一样,所以步早希望他能发挥更多的用处。
*
玉罗刹在看到重溟卖给他的消息后便调转车子赶回罗刹教,乌渡的行事风格一直是个谜,时而张扬时而内敛,但玉罗刹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的行动。
石观音空荡荡的宝库令玉罗刹记忆犹新,那些宝物也不知去向,乌渡似乎有很多小秘密,也有很多小方法。
他心中有事,路上紧赶慢赶出了关,之后又是赶路,随行手下都对他的匆忙感到不解,但玉罗刹什么都不想说。
难道他要说他在忌惮一个年纪还没他一轮大的少年么?
玉罗刹说不出口。
玉教主埋头赶路,终于,在一个天气很不错的日子到达罗刹教地界——与乌渡一行人离开不过是前后脚的关系。
随后,他们听到“乌渡为救人拳打护法脚踢长老,掳走玉少主,临走前还在教中洗了个澡”的说法。
玉罗刹:……
罗刹教里那些人是做什么吃的??
而且乌渡竟然在教中沐浴——
玉罗刹知道那名少年杀手有很严重的洁癖,能做出在敌人老巢也非得沐浴更衣的事情,当初他甚至还以此嘲笑过石观音,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轮到他受这个羞辱了。
他来晚了。
乌渡不仅带走了柴玉关,甚至还将玉天宝给带走了。
玉罗刹敢肯定他们一行人之所以如此顺畅,也有几个心怀鬼胎的长老的主意,这种发展隐隐符合玉罗刹最初钓鱼的构想,但乌渡横空出世,事情变得乱糟糟,玉罗刹心里烦得慌。分析了现下的情况之后,玉罗刹知道他们还没有走远,当即命人加强巡逻搜查,自己回到罗刹教,看教众或死或伤,怒极冷笑,黑雾后的面色比雾还要深沉。
唯一能让他安心的是,宝库中东西一个没少,罗刹牌也好好地放在该在的地方。
他不止记恨上了乌渡,连委托乌渡的王怜花也隐隐有些怪罪。
……
柴玉关已经醒了,能说能骂能挪能爬,可怜又可恶,王怜花看着他就作呕。
王怜花不想表露自己的身份,柴玉关因自己获救而满心欢喜,大夸特夸,说日后对他必有重谢,并问他是谁派来的。
都已经成了这种狼狈模样,还梦想有朝一日东山再起,这样只会更想让王怜花将他踩进泥里,永世不能翻身。
还有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情缠绕着王怜花,柴玉关认不出站在眼前的儿L子——尽管王怜花易了容,但他还是因为柴玉关毫无反应而觉得不高兴。
王怜花便只是冷眼看着柴玉关胡说。
如今罗刹教的人追查愈来愈严,听说玉罗刹也已经返回西域,几人东躲西藏,乌渡偶尔一出门,过了很久才会回来,是在查探周边的情况。
王怜花不管这种事,他记得很清楚,乌渡说会保护他的安全,而且他也要求过要平安离开西域回到中原。
玉天宝得意洋洋,觉得给自己撑腰的教主爹回来后乌渡等人跑不掉了,催促王怜花放人。
王怜花心情不佳,冷笑道:“你爹都还不一定打得过乌渡呢,别吹得太过,小心闪了舌头。”
玉天宝下意识否认:“不可能!!”
王怜花道:“石观音是怎么变成穷光蛋的你知道吗?因为她拿乌渡没办法。这次如果不是为了带你,你家也会被洗劫一空。”
事到如今,王怜花也对当初在石林洞府遇见的罗刹教人士有所猜想,对柴玉关的情况十分清楚、言语间那些莫名其妙又不带遮掩的傲慢和嘲讽,十有八九是罗刹教教主。
玉天宝很受打击:“不可能……我爹一直很厉害!”
“有个词叫人才辈出,你懂不懂。”王怜花说。
玉天宝挣扎道:“这个我懂——我爹不是抢了石观音的地盘吗?乌渡可没有,他只抢了钱。”
乌渡拿走的才不是钱那种简单的东西,其他东西比钱更重要。
王怜花心想。
他注视着玉天宝,纳闷道:“你作为罗刹教的少主,半点江湖上的事情都不了解吗?”
玉天宝支支吾吾。他只顾着偷懒享乐,有的事情就算知道也是听过就忘。
“你爹之所以能抢石观音的地盘,是因为石观音被乌渡的师弟、恶人谷的谷主交给神水宫的宫主了,被晓轻舟给卖了。”王怜花一看到柴玉关便抑制不住心中的戾气,很少见地耐着性子给玉天宝解释。
他也想看看玉天宝作为魔教少主能有多么不称职。
“恶人谷谷主——不是个女子么?!”
玉天宝更加震惊,他倒是知道恶人谷莫名有了个谷主的事情,因为都传那位谷主是个粉衣美人。
王怜花难以置信,如今大多数情况下也会听到有关晓轻舟真实性别的一耳传闻,不过是信或不信罢了。
但玉天宝仿佛还活在几个月前。
这种家伙竟然是罗刹教的少主?
一般人不会想到堂堂魔教少主会是个挡箭牌,所以王怜花沉思片刻,问道:“你是不是身患隐疾?”
“?我身体很好啊。”玉天宝很是茫然。
“那我懂了,你脑子不够聪明。”王怜花冷酷地说。
只有这样的结论能够解答他的疑惑,否则一个堂堂魔教少主怎么可能一问三不知?
玉天宝大怒:“你在说我傻?岂有此理!!”
王怜花一伸手,点了他的哑穴。
世界清静了。
第 96 章 新的委托
|晋江文学城独发|
*
乌渡从外面探查情况回来时,玉天宝用很古怪的眼神盯着他。
步早有点奇怪,问道:“有什么事吗?”
模拟江湖1.0里玉天宝勉勉强强算是个重要人物,第一次剧情点出场时嚣张跋扈得罪玩家,第二次再出场已是死尸一条,还牵连玩家被罗刹教追杀。
结果最后这位备受宠爱的少主也不过是枚棋子而已。
玉天宝被这么一问,干咳一声:“没、没什么……”
自从哑穴被解开之后,玉天宝在努力当个合格的人质,但在罗刹教中几乎没人不顺着他,没吃过这么多的苦,只是变成了稍微收敛些许的嚣张跋扈.
对乌渡说话也不是很客气,天天吵着要回去,这次却像是有些敬畏的模样。
步早觉得可能是王怜花说了什么,没有理会,前去和王怜花说要离开的事情。
重溟将王怜花委托乌渡带出柴玉关的消息告诉了玉罗刹,钱分两头赚,收入翻倍,步早不觉得这样做不好,但对乌渡的任务委托需要好好完成。
王怜花正在听柴玉关说日后会如何报答他,眼神平静如幽潭。
见到乌渡,王怜花起身,将柴玉关的询问抛之身后,不打算叫他听到的样子。
“什么时候走?”王怜花问。
“现在就可以。”乌渡问道,“有需要收拾的东西吗?”
“要收拾的不是东西。”王怜花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房间,“你去搬他。”
王怜花是一个要求同行的雇主,就算他不在,乌渡也会去搬柴玉关,合情合理天经地义,但王怜花总是会将话说得颐气指使。
乌渡点点头,进屋去扛柴玉关,而王怜花听到屋中传来的质问声,他静立片刻,迈步离开。
罗刹教巡逻严密,乌渡租了一辆马车,就算被发现也没有关系,只要最后能完成任务——所以步早压根没想那么多。
王怜花一副将事情全权交给乌渡安排的样子,自从救出柴玉关后他沉默了许多,原本还会对乌渡的行为进行吐槽,表达作为雇主的意见,但现在则显得毫不在乎。
玉天宝则聒噪得多,比之前指指点点的雇主王怜花还要烦,这家伙似乎觉得只要他们一走,自己就能离开,压根没有考虑过别的可能性。
几人乘上马车,玉天宝用长围巾裹着脑袋从车中探头,缩在乌渡身边鬼鬼祟祟地往外看。
王怜花斜他一眼:“怎么?”
玉天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车厢里,柴玉关记得他这个少主,一看到他便死死瞪他,即便许久不见日光、眼睛酸涩依旧坚定不已。
王怜花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他也不想和柴玉关共处一室,所以才陪着乌渡坐在外面。
马儿托着马车奔驰,鬃毛在风中飘扬,风景如画,乌渡安静而认真地握着缰绳。
步早心想,一个个的都往外挤,都快贴他身上了啊。
系统也有些不解:【宁可自己不舒服也要避免和讨厌的人共处一室么?】
步早说:【不是,可能是因为我太有礼貌了。】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其余两个马甲,估计不会有人愿意和他挨着坐。
系统似乎又学到了什么,没了声音。
玉天宝心中期待不已,不管是乌等人成功离开,还是被了罗刹教发现踪迹,总之他一定能平安回到罗刹教。
他这么想,脸上便也表现出来了。
有一种愚蠢的迷之自信。
王怜花冷冷地看着他。
步早也瞥他一眼。
玉天宝有点冒冷汗:“怎、怎么了?”
王怜花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带有几分讥讽:“你是人质,稍不留神便可能被杀,罗刹教却如此大张旗鼓,说不准你爹压根不重视你的小命。”
玉天宝:“怎么可能!我爹是为了救我才派人的……”
“他找的是柴玉关,是乌渡。”王怜花说,"我不觉得你在这件事中有多么重要。"
不会有继承人被教成玉天宝的样子,玉罗刹虽然说过得罗刹牌者为罗刹教之主,但那般野心勃勃的人不可能轻易将罗刹牌交给毫无血缘的人。
玉天宝也许不是玉罗刹属意的继承人。
王怜花没有证据,全凭猜想,看到玉天宝神色震动、难以置信的模样,嘴角露出快意的笑容。
玉天宝,意为天赐的宝物。
不管他的猜想对不对,但事实摆在眼前,玉罗刹如此大张旗鼓,说明玉天宝的安危于他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
王怜花注意到乌渡不知何时盯着他看,冷淡地回看一眼,随后移开视线。
步早有点意外,王怜花说得八九不离十,他好像认定了玉罗刹不在乎玉天宝。
玉罗刹确实有类似的想法,对玉天宝的安危抱有一种能救回来便救,救不回来拉倒的随便态度。
模拟江湖1.0里玉天宝就是成为这么一具尸体的。
玉天宝还是不信王怜花的话,玉罗刹从来对他有求必应,父子情深,三言两语改变不了什么。
步早觉得玉天宝这样情有可原,但假如本不该继承罗刹教教主之位的人成了教主,玉罗刹恐怕会十分意外。
一想到这里,步早便心情愉快起来。
出关的路如今都有罗刹教的人把守,想要绕路也有些难,因为路之所以是路,便是因为走的人多,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要么有危险、要么相当难行。
步早可以绕路,但想省事,所以在马车中安排了箱子叫柴玉关和玉天宝藏身座椅下方。
王怜花没动手,他坚定维护自己作为雇主的身份,所以停下马车后也只是看着乌渡安排一切。
玉天宝想挣扎一下:“在这里放下我走不可以吗?只有柴玉关一个人也好藏一些,非要把我带那么远吗?”
天真倒霉蛋唷,下车之后会更短命的啊。
步早感慨。
罗刹教的人想玉天宝这位少主死,玉教主只想他发挥作为挡箭牌的作用,迟早会死的。
“以防万一,还请见谅。”
乌渡朝玉天宝颔首致意,点住他的哑穴,将他塞进箱中。
出关后有王怜花的人前来接应,步早的任务在出关后就能结束。
眼前是最后一关。
罗刹教教徒有自己的校服,一看就能明白他们的身份,被拦下后乌渡与王怜花都十分淡定。
罗刹教教徒见他们是汉人打扮,便说了汉话,但口音很重。
乌渡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是真的听不懂嘞。
王怜花则小心翼翼地缩在乌渡身后,在外人看来,乌渡是个子很高的兄长,王怜花就是刚出来见世面的弟弟。
两人各自易容,都尽可能往面容相似上易容。
双方叽里呱啦你来我往说了三个来回,乌渡请他们去查马车,有一个罗刹教教徒提着剑斜着插进车厢下层,横穿了座椅下方。
收回剑,剑刃凛冽明亮。
他们便被放走了。
等离开一段距离之后,王怜花开口问道:“假如出来的剑是红的你打算怎么做?”
藏人的箱子并非完整位于座椅下方,还要再往底层坠一坠。
乌渡道:“被发现就没办法了,扔下玉少主就跑吧。”
王怜花笑了一声,伸手敲敲藏着玉天宝的箱子,说:“听到了吗?罗刹教的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就算刺中少主也无所谓。”
乌渡忍不住看他一眼。
王怜花收回手,扬眉道:“不对吗?”
乌渡摇摇头。
王怜花说得很正确,自家少主当了人质,却用这种态度进行搜查,恐怕与上面的态度脱不开关系。
步早是知道的,玉罗刹现在十分生气,教徒们看他面色,都想尽快找到乌渡一行人。
……
玉天宝被放出来后一脸怀疑人生,那柄剑几乎是擦着他的肩膀刺进又收回的,之后又听到王怜花的话,心里想了很多事情。
乌渡帮王怜花搬柴玉关,这货在一路奔驰赶路时伤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外头的布,又沾到乌渡身上。
扛着柴玉关将其放入马车时,乌渡的表情显得有些严峻。
等他转过身,王怜花丢给他一套衣物,道:“新的,换上吧。”
乌渡道:“谢谢你。”
如此郑重的道谢让王怜花有些不自在,沉默须臾,他将装在钱袋中的尾金递给乌渡。
乌渡打开钱袋,王怜花嘴角一抽:“衣裳是送你的,不用掏钱。”
“好的。”
乌渡收起钱袋。
王怜花踏上马车,视线投向不远处的玉天宝,眼神莫测,垂眼又看乌渡,道:“你好自为之。”
他认为玉罗刹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被玉罗刹记恨的只会有乌渡。
步早所剩不多的良心隐隐作痛,这是在关心他咩?
可是玉罗刹已经知道了王怜花的身份,他卖的消息。
"我心里有数,谢谢你的关心。"
乌渡朝王怜花颔首致意。
王怜花上车,马车驶动,渐行渐远。
游戏系统提示任务完成,奖励发放到背包。
步早站在原地研究了一会儿奖励,心满意足地转身,玉天宝依旧魂不守舍。
“玉少主,你可以离开了。”
步早提醒他。
玉天宝眼巴巴地看着他,指着已经昏暗的天,震惊道:“现在?”
“如果你想走的话。”步早说。
“……我要休息。”玉天宝闷闷不乐地说。
两人一起去客栈休息。
玉天宝被掳走前自己偷偷拿了钱,虽是偷偷,但王怜花和步早都知道他有钱,
反而是玉天宝摸出钱说要定房后才后知后觉,小心翼翼地看着乌渡。
乌渡没有理会他。
一夜无事,步早第二天起床不久,玉天宝晃晃悠悠地走到他面前,说:“只要给钱你什么都会做吗?”
乌渡点头。
玉天宝道:“你带我去中原游玩一段时间,保护我的安全,我会给你酬金。”
经过与王怜花的交谈、以及看到罗刹教大张旗鼓的追查方式,玉天宝意识到自己作为罗刹教的少主很没有存在感,也相当不称职。
在这几天的相处中,玉天宝已经看出乌渡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与乌渡无冤无仇,被乌渡当做人质也只是因为雇主的任务。
经过昨日一夜不眠,苦思冥想,玉天宝决定出去见见世面,乌渡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护卫。
这样的发展在步早的预料之中,即使玉天宝没有生出这样的念头,他还是有办法让玉天宝和自己扯上关系。
毕竟玩家是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生物。
【支线任务:闲游】
【任务描述:罗刹教的玉少主委托你做他的护卫,带他闲游中原见世面,只是你自己也有许多麻烦事在身,你愿意接受他的委托吗?】
→【是】or【否】步早没有立刻选择,只是问道:“我如今有许多仇人,之后也有可能结仇,你不怕被牵连吗?”
“不怕,因为你很强。”
玉天宝很自信地说道。
当初乌渡身后躺满大片教徒的景象历历在目,玉天宝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昏暗走廊中的那副画面。
这样的回答很令步早满意,他接下了这个支线任务。
“在你想要结束游玩之前,我会一直保证你的安全。”乌渡如此向他承诺,“请安心吧。”
玉天宝神情难掩兴奋,给乌渡交了定金。
随后,他说要给他爹留一封信。
罗刹教迟早会找到这里,玉天宝并不担心他爹收不到信。
步早任他写信,看着他奋笔疾书的模样,心情有些微妙。
玉天宝好像脑子缺根弦,花钱雇得罪罗刹教的杀手带他见世面——玉教主知道这件事后恐怕会气得不行。
这种家伙坐上教主之位……会不会把所有人都带沟里去?
步早忍不住想。
玉天宝放下碳笔,兴高采烈地举起信纸:“写好了!”
他递给乌渡看。
字像狗爬,勉勉强强能看清写了什么。
信里写的内容和他对乌渡的说法如出一辙,玉罗刹看了绝对会很生气。
“写得很好。”
步早拍手鼓掌。
第 97 章 嘟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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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玉罗刹看到玉天宝留下来的信时,呆立许久,捏着那封信说不出话。
玉天宝竟然主动跟着乌渡离开了,可真是个聪明蛋!
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玉罗刹不在乎玉天宝的生死,但玉天宝的行为远储户他的预料,是那两个家伙对他说了什么吗?
玉罗刹撕碎了信,吩咐下去,他自己如今脱不开身,需要处理教中的各种事情。
孤松苦竹枯梅三个长老本想送玉天宝去死,如今目的没有达成,还要迎来玉罗刹的怪罪,办事不力,玉罗刹当然有理由责怪他们。
从这方面来说,乌渡的行为勉勉强强算是帮了他的忙。
即便如此,也不代表玉罗刹能够原谅他。
玉少主对教内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只有一个模糊大致的猜想,因为不清楚,随意毫不担心,对自己中原之行兴奋又期待。
他对乌渡的事情一知半解,虽然知道乌渡在中原有许多仇人,但其得罪的人似乎都是些不得了的人。
玉天宝心中乌渡的形象愈发高大起来。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玉天宝十分振奋,隔着房间门对乌渡问道,“需要我配合你一起遮掩行踪吗?”
乌渡道:“谢谢你,但没有必要。”
玉天宝有些茫然,等乌渡从屋中出来,他看着面前这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的高挑少年,陷入沉思。
这是易容吗?
被乌渡二人当做人质期间,两人都没有在他面前卸下过易容,而玉天宝一直将他们两个想得十分凶恶,在心中描摹的长相更是冷厉坚硬的。
玉天宝在罗刹教中被宠惯了,忍了一会儿便问道:“你长这样吗?”
问法有点怪,乌渡回答道:“是的。”
玉天宝叹为观止,道:“难怪你要戴面罩。”
凡是见过乌渡真容的人,都会冒出这样的感慨,因为乌渡的长相确实太过乖巧可爱。
“走吧。”乌渡说,“我手头上还有另一个搁置很久的任务。”
玉天宝摩拳擦掌,没有细问。
*
王怜花同乌渡分别之后便直奔洛阳,心中极为矛盾,而一头雾水的柴玉关隐隐有所察觉,开始整日的叫嚷起来。
面对这种情况,王怜花干脆利落地喂他药,任他一路睡死过去,自己的心情也渐渐变得愉快起来。
他们在西域停留期间,江湖上发生了许多事情,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首富霍休,竟是青衣楼的总瓢把子。
王怜花为了打探消息特意在江湖人聚集的酒馆中点菜喝汤,竖起耳朵听了片刻,露出费解的神色。
其中有陆小凤和楚留香的影子也就罢了,怎么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古怪家伙?
“那人是咸鱼派掌门!”
不知是何人忽然大声喊了一句,酒馆内忽然一静,众人再开口,声音中满是小心翼翼。
“我也有听说过这个说法……”
“听说他占了了霍休的宅院,在里面逍遥享福,还将霍休的所有资产都拿走了,霍休现在半死不活都是因为他!”
……
桌上饭菜仿佛食之无味吗,王怜花默然愣神,咸鱼派掌门一直活在乌渡嘴里,他还当这人一辈子都不会出现……
结果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和乌渡的做法没什么两样。
身侧有视线传来,王怜花侧首望去,一位模样端正清俊的青年正盯着他看。
对方发间插有一根朱红木簪,眼睛如同琥珀,是个令人难以忽视的人。
王怜花有些奇怪自己进来时怎么没有注意到他,微微皱眉,那青年笑了一下,友好地提醒道:“你的汤要凉了。”
王怜花收回视线。
他的汤确实快凉了。
王怜花对无关紧要的外人表现得很冷淡,步早眨了眨眼,在听着有关咸鱼派的讨论声中解决完自己的饭菜,起身离开。
本体在将霍休的财产席卷一空后又悄悄当起他的背景板,目前不会有人怀疑他这么一个寻常普通的路人甲。
……
作为留在中原,第一时间知晓了“咸鱼派掌门”现身的两名弟子马甲,都做出来各自该有的反应。
重溟是悄悄地关注,晓轻舟则是无动于衷。
没人知道重溟的下落,所以不用演得太过分。
而晓轻舟身边如今有两个诱饵,在听到这则消息后表现出的样子比身为弟子的晓轻舟还要动摇。
金九龄和原随云本就只是利益关系才会在一起做坏事,如今一起落难,关系当然好不了。
一开始两人之间还偶有冲突,那时晓轻舟就会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看戏的意味太过明显,不想叫他如愿的原随云便渐渐的沉默下来。
晓轻舟作为恶人谷的谷主来说名副其实,对原随云的所作所为只能称得上恶劣。
因眼盲而看不到晓轻舟的脸,原随云只体会到了晓轻舟的狠毒。
晓轻舟今日似乎是要见什么人,没有向他们二人透露任何信息,便将他们带到了一处依湖而建的竹亭中。
在沉默中等候良久,两人姗姗来迟。
金九龄看清后不由愕然,那两位姑娘竟是神水宫弟子。
她们看到晓轻舟后面颊微红,晓轻舟走上前去,将金九龄等人抛之身后。
他笑意盈盈道:“阴宫主要给我什么?”
将无花、雄娘子、石观音一并交到水母阴姬手中时,对方给予了承诺,三个人的代价并不小,晓轻舟让她自己看着给。
而水母阴姬比步早想的要大方一些。她将天一神水分了出来,再加上些许秘籍,以及金银。
晓轻舟看完单子,对两位神水宫的弟子微微一笑,问道:“我以为阴宫主会很忙,没想到还记得我和她的交易。神水宫如今的状况想必很好,是吗?”
两名弟子咬唇,表情犹豫,神水宫如今的状况不能说不错,相当一言难尽。
见晓轻舟神色温和,又有倾听的想法,两名弟子便大概的说了神水宫如今的情况。
——自从石观音等人被水母阴姬带回去后,她们在神水宫内已经好长时间不敢大声说话了。
石观音暂且不说,雄娘子与无花都是男人,虽然被安置在离神水宫主宫以外的地方,但依旧让许多人无法接受。
神水宫之人断情绝欲,宫主本是最为厌恶男人的人,结果却一下子带回来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还不是让神水宫人人噤声的主要原因,让普通弟子闷声做哑巴的原因是自家宫主、与石观音、雄娘子、还有两名弟子之间的关系。说到石观音之后,两名神水宫弟子便显得支支吾吾,神色纠结,想说而不敢说。
晓轻舟道:“我知道的。”
其中一名弟子眼睛一亮,紧接着便又诉起苦来。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普通弟子不懂什么弯弯绕绕,也觉得身边的弟子都同自己一样,但宫南燕和宫主是情人关系,司徒静是宫主与雄娘子之女的事情一经暴露,所有人都十分震惊。
所以几l乎每个弟子都抢着这份出宫给晓轻舟送东西的任务,想要离开气氛十分尴尬微妙的神水宫。
步早相当能理解她们的心情,由当事人们转述的事情比搜集到的文字更加有趣。
晓轻舟道:“既然如此,你们不妨在外面多呆一段时间。除了给我送东西,你们还有别的任务吗?”
货物并不在这里,两名弟子只将至关重要的天一神水亲自交到晓轻舟手中,其他货物会运往咸鱼派。
“有一个任务。”一名弟子说道,“宫南燕之前被一个店小二所伤,宫主命我们继续调查他的行踪。”
晓轻舟生得好看,眉眼柔和,眼中笑意流淌,总想让人同他多说说话。
宫南燕带伤和情敌掰头,伤势迟迟难好,步早都要佩服她对水母阴姬的一往情深了。
虽然伤了宫南燕的就是他步早啦。
两人同晓轻舟说了那个小二的特征,又聊了片刻,随后向他道别,离去时表情开心,丝毫不觉得他可怕。
等他们走远,步早转身招呼身后的两个诱饵。
金九龄小心翼翼地询问神水宫的弟子是来做什么的。
他看得很清楚,晓轻舟与她们相谈甚欢。
“给我谢礼的,因为我找回了她们宫主的旧情人和心上人。”晓轻舟说道。
金九龄:“…………”
不太想听这样的回答。
步早又说:“如果有人愿意赎你们的话,我也很乐意,你们有什么人选么?”
金九龄摇摇头,心中沉痛不已,事到如今有谁愿意赎他呢?
晓轻舟看向原随云,轻声笑道:“原少爷美名远扬,倾慕者众多,怎么到现在都还没人找来呢?”
原随云垂眸不语,他如今连晓轻舟的声音都觉得厌烦,没有一句他爱听的话。
步早继续带着两人上路,原随云至今都没有发挥神威诱饵的作用,甚至还不及金九龄有用。
他叹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原随云隐藏身份的弊端了,离手下发现原随云就是蝙蝠公子大约还有段时间……虽然也有他们正被六扇门追得满江湖乱窜的原因。
……
空气清新,天气晴朗,远山巍峨,曲无容站在屋檐下发呆。
她记事起便只见到无垠沙漠,略显昏暗的天空。
石观音爱中原景象,石林洞府的一草一木都往那方面设计,但终究比不上真正的风景。
被玉罗刹放出沙漠之后,曲无容孤身一人,天地茫茫,无处可归。
对她挂怀不已的柳无眉找到了曲无容,她们许久未见,说了许多话,也看过许多风景。
曲无容收了照顾,见师姐与李玉涵琴瑟和鸣,心中欣慰不已,同时也生出离去之意。
她一直活在石观音建立的小世界中,家族为石观音所灭,若非石观音酒后说漏嘴,也不会知道自己一直认仇为师。
曲无容想去看看自己本该生长的地方,柳无眉是个好师姐,替她搜集了许多信息。
“无容。”柳无眉轻声喊她,“你真的要走?”
石观音连亲生儿子都能舍弃,将曲无容抱回来后更不会养她,是柳无眉将她养大的。
所有弟子中她们二人关系最好。
曲无容点头道:“我想自己走走。”
柳无眉轻叹一声:“那叫我送你一段路吧。”
曲无容笑了起来:“好。”
柳无眉了解曲无容,所以没有强求她与自己去拥翠山庄,在这最后短暂相处的时刻,柳无眉在车上向她叮嘱了许多事情。
一人在外行走要注意安全,若是有事可向拥翠山庄寻求帮助,她一定会帮忙的。
车厢外驾车的李玉函忍不住微笑,车内的曲无容握住师姐的手,心中滋味难言,低声道:“姐姐……谢谢你。”
柳无眉眼眶一红。
虽然不是永别,但她们也已分别许久,如今又要分别,却都知道彼此会过得很好。车厢内静谧良久,曲无容问道:
“姐姐……杀手乌渡是你派去的么?”
柳无眉缓缓点头。
*
告别柳无眉之后,曲无容开始自己的旅程。
晓轻舟便是在这时和她遇见的。
赌坊里有人闹事,事情闹得很大,许多人都杵在外面吃瓜看戏。
步早路过,瞥了一眼,看到戴着面纱的曲无容。
这个方向不是去神水宫的方向,步早觉得这在情理之中。
曲无容大概算与石观音有关联的人中唯一一个正常人了。
就连柳无眉,也是有些变态的。
晓轻舟与曲无容擦肩而过,粉衣飘飘,眉眼生辉,曲无容瞥了一眼,心中微惊。
曲无容了解过咸鱼派的事情,石观音沦落到这种境地与他们脱不开关系。
其中有关晓轻舟的描述令人记忆犹新,身着粉衣,肤白貌美,眼角有一滴红色泪痣,肤白貌美……男生女相。
曲无容犹豫片刻,跟在了这道身影。
步早无心搭理她,他要去逮跑掉的原随云。
蝙蝠公子的手下们终于发现自己迟迟联系不上自己的顶头上司,联系到晓轻舟身边忽然多出来的同行者,都有了答案。
所以原随云与手下勾搭上,选择跑路了。
步早现在就是要去逮他回来。
原随云已经跑了有三天,临走前还强行带走了金九龄,步早听着他跑远的,没有阻拦,路上慢悠悠地到了他们几l人暂时落脚的据点。
步早对原随云有点无语,明明已经沦落到这种境地,这货却从来没说过求饶的话,依旧很有野心。
要怎么做原随云才会感到后悔呢?
和原随云这样的人打交道实在没意思,步早现在看到他就有点烦。
……
曲无容跟着晓轻舟走了许久,对方没有回头,曲无容知道他找是不想理会自己。
但晓轻舟现在是打算做什么?
曲无容有些疑惑。
前方那道身影停了下来,远远地望着她。
曲无容脚步微顿,走上前,正要开口,晓轻舟对她道:“你最好停下来。”
曲无容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漂亮美人笑容温和:“我现在有些忙,你还是回去吧。”
曲无容沉默须臾,伸手指向来时的方向,道:“我在那边等你。”
晓轻舟点头。
曲无容转身离开,路上忍不住回头,那道粉色的身影走进一间屋中。
曲无容收回视线。
将近半个时辰后,曲无容听到一串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地上摩擦似的。
曲无容抬头,晓轻舟的身影映入眼眸,以及他手上拖着的两个鼻青脸肿的男人。
曲无容眼皮一跳。
晓轻舟生得貌美,总让人觉得他该安安静静地呆着,像一副不会动的风景画。
晓轻舟在曲无容面前坐下,小二犹犹豫豫地端茶上前,晓轻舟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小二脸一红,飞快退下。
“……我以为要等很久。”曲无容干巴巴地说。
听过传闻的她知道那两个颇为可怜的家伙大约是金九龄与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随云。
晓轻舟的做法让曲无容也感到相当意外,但又似乎隐隐有这样的传言。
“因为很简单。”晓轻舟望向曲无容,“你想对我说些什么?”
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眼中含着清浅的笑意。
曲无容舔了舔唇,道:“我是石观音的弟子,并非来向你复仇……能请你告诉我石观音与水母阴姬有什么纠葛么?”
如果没有遇见晓轻舟,曲无容不会特意来问,但既然见到了他,曲无容当然想要知道详细的情况。
驱使她的并非愤怒与忧虑,只是单纯的好奇,以及十数年间与石观音朝夕相处的复杂心情。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步早将情况如实道出,反正就算向当事人求解,也不一定有玩家了解得清楚。
曲无容默默点头,心情远不如表情平静,但她戴着面纱,也很会遮掩神色。
晓轻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曲无容道:“罗刹教在石观音被带走后便袭击埋伏了石林洞府,玉罗刹把我放走了。”
晓轻舟没有多问。
“多谢。我一直很在意这件事。”
曲无容向晓轻舟致谢,随后同他道别。
步早看着她走远,视线缓缓移向金九龄与原随云。
他们都听到了交谈内容,原随云兀自震惊,金九龄有话要说:“我不是自己主动要跑的!”
晓轻舟淡淡道:“你敢说你没想过跑。”
金九龄卡壳。
毕竟晓轻舟与他终究不是一路人,对他的命毫不在乎,总让金九龄有一种自己没用了便会立刻舍弃他的感觉。
尤其是如今已经捉到了蝙蝠公子,甚至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金九龄的沉默让晓轻舟露出笑容,道:“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什么,没错,你现在确实没什么用处了,是走是留全凭你自己。”
金九龄眼睛一亮,立刻振作起来:“我能回恶人谷了?”
晓轻舟道:“当然可以。”
他如此大方,却又叫金九龄犹疑起来,恶人谷里的恶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他回恶人谷是个好选择吗?
步早拖着原随云径直离开,没有理会被揍了一顿后浑身疼痛的金九龄。
金九龄大惊:“晓谷主!晓谷主!”
这是叫他一个人回去吗?
等走出去很远,原随云冷笑着对晓轻舟开口:“你看似大方,实则是送他去死不是么?”
金九龄身体亏空厉害,武功尽失,仇人遍江湖,此地离恶人谷也要走许久,原随云断定他一个人走不了多远。
晓轻舟的声音十分平淡,道:“这种时候,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运气。
原随云最恨这种说法。
他瞎了是运气不好,什么都是运气不好,所有人都因为运气不好而怜悯他。
所以他想证明自己不可怜。
尽管原随云不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却觉得别人是运气好才会五感俱在,四肢齐全。
这是一种十分矛盾的想法。
原随云拳头紧握,心情糟糕透顶。
晓轻舟声音低缓:“你很不开心?”
原随云不语。
晓轻舟笑了一下。
“你真是……”步早叹气,“活着不累吗?”原随云骤然愤怒:“你懂什么!?要杀要剐随你便,何苦这般羞辱我?”
“……”
步早无言。
他好像在谁口中听过相似的话,是谁来着?
如果这算羞辱的话,那原随云对无辜之人所做的事情又算什么?
步早踢了原随云一脚,对方立刻痛得说不出话,咬牙低声□□。
所以他没能问出晓轻舟究竟要去哪里。
步早是这么想的,恶人还需恶人磨,亲自动手折磨原随云简直掉面子,干脆去养蛊,叫那群坏蛋们彼此互相折磨算了。
他的目的地是幽灵山庄。
*
咸鱼派,最近闹得很大。
叶孤鸿默默地想着。
身为一名剑痴,叶孤鸿的衣着言行都向西门吹雪看齐,身着白衣,用乌鞘剑,顶着一张冰块脸,坐在酒馆里时自己单独占一桌,没人敢靠近。
正值饭点,叶孤鸿如鹤立鸡群,听着酒楼中各种各样的讨论声。
又是乌渡,又是晓轻舟,还有重溟。
薛家庄的人至今还没找到乌渡,有人说他去了关外,有人说他怕被追杀而隐姓埋名,六扇门则在处理安排薛笑人的杀手组织。
中原一点红名声斐然,剑术也为人称赞,由此更能推测出薛笑人的实力。
可惜乌渡是用刀,而非用剑。剑客该死于剑下,而非死于刀下。
酒楼内忽然安静了一瞬,声音再响起来时微弱了许多。
门口有一道粉色的身影。
叶孤鸿望了过去,粉衣美人笑意盈盈,眼角泪痣鲜艳似血。
“她”朝叶孤鸿走去,身后跟着的另一人露出容貌,那是一位十分憔悴的年轻人,双目黯淡,眉间忧郁如乌云积压。
叶孤鸿手中的筷子停住了。
如此容貌……他立刻想到晓轻舟。
晓轻舟在叶孤鸿对面坐下,笑容真挚,眉眼如画,令人怔然出神。
叶孤鸿眼神微动,匆匆低头。
第 98 章 登堂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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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之人无不惊愕,有什么比话题的主人公出现在自己近处更令人惊讶的呢?
尤其是晓轻舟风姿动人,一颦一笑动人心魄,四周景色都黯然失色。
原随云察觉到自他们进来后酒楼内的声音明显变弱,他体会到很多次类似的感觉,晓轻舟容貌之出众、可见一斑。
无法看到仇人的脸,对原随云来说是一种折磨,尤其是在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在心中狠狠念着晓轻舟的名字以泄恨,无力感让原随云仿佛沉坠在无垠海中,无法解脱。
叶孤鸿自从与晓轻舟对上视线后便沉默不语,他来得早,在沉默中用完一顿饭,随后起身离开。
幽灵山庄藏于深山之中,进出口极为隐蔽,江湖之中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除了小老头吴明。
幽灵山庄的首领是老刀把子,实际身份是武当山长老木道人。
他与小老头年纪相差无几l,但小老头未婚未育,一心想造反,而木道人则有过一段竞争掌门之位、生儿育女的经历,从开始搞事的时间上来讲,小老头是木道人的老前辈。
但小老头也只是一知半解,毕竟幽灵山庄有自己的运转规则,想要渗透进去的话是件难事。
步早知道去往幽灵山庄的方法,但带上叶孤鸿登场似乎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因为木道人有日后让叶孤鸿做继承人的打算。
人类不能长生不老,但又不想将自己的心血交于无关之人,所以有着血缘关系的后人才如此重要。
叶孤鸿是木道人的儿子。
原随云对晓轻舟的行动一直抱有疑问,不想问出口,只在心中自顾自地猜测。
为了面子而当哑巴的后果便是跟着晓轻舟一头钻进了山沟沟里,在陌生的环境中东跌西撞,敏锐的听力在这种时候成了鸡肋。
“你究竟要去做什么——!”
原随云忍无可忍,大声质问。
他的质问惊起一阵林中飞鸟。
步早望着前面隐隐绰绰的人影——叶孤鸿听到动静了,正在回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望向这里。
“和你有什么关系?”晓轻舟语调和缓,声音柔软,“阶下囚还有质问的资格吗?真是稀奇啊。”
原随云表情一滞,隐忍闭嘴。
树叶沙沙作响,听见动静回身来看的叶孤鸿只见那道粉色身影愈发明显,心中一沉。
待看到朦胧阴影下的漂亮美人,叶孤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晓轻舟是何时跟在他身后的?……他竟然毫无所觉。
叶孤鸿冷冷开口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晓轻舟道:“跟着你来的。”
叶孤鸿问:“来做什么?”
晓轻舟微笑:“我听说这里也有一个恶人聚集之地……名曰幽灵山庄,对吗?”
叶孤鸿瞳孔微缩,不动声色道:“什么幽灵山庄?”
晓轻舟浅笑道:“不要装傻。”
他语调神色都很温柔,却无端令人心颤,即使没有摆出任何证据,话中笃定之意却一览无余。
叶孤鸿表情微僵,不过须臾,他便拔剑出鞘,凛冽寒光直冲晓轻舟而去。
晓轻舟的行事风格他略有耳闻,所以叶孤鸿绝不废话。
步早毫不意外,俯身捡起地上断枝,以木为剑,迎了上去。
朦胧深绿的阴影中,粉白色身影如电光般交错,破空声不断,只闻兵器相接声。
断枝抵住咽喉,只要稍往前送,便能捅穿叶孤鸿的喉咙。
晓轻舟居高临下,语调依旧柔和平缓:“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叶孤鸿手上微动,晓轻舟一脚踢飞了他的剑。乌鞘剑擦着树丛遁入林野,看不见影子。
步早:啊,踢得太远了。
叶孤鸿大怒,甚至顾不上咽喉处的断枝,道:“你怎么敢——”
没什么不敢的,主要是步早怕这货一剑自我了结,到时候场面就很难搞啦。
“抱歉,你去捡回来吧。”
晓轻舟收了断枝,诚恳地说道。
叶孤鸿一呆。
他起身去捡剑,身后晓轻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见他回头,嘴角流露出柔软的笑意。
叶孤鸿茫然地捡完剑,茫然地回去,茫然地听晓轻舟说:“好了,走吧。”
幽灵山庄不可能叫人轻易进入,在路途中设有种种迷阵陷阱,叶孤鸿被迫跟随,本以为能以此为机会脱身,孰料晓轻舟根本不走寻常路。
对玩家来说,前往幽灵山庄的方法可谓烂熟于心,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之力。
叶孤鸿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傻。
原随云一直保持着沉默,像不存在一般不发出任何声音——但他能够感知到晓轻舟的云淡风轻。
尽管并不知道“幽灵山庄”是什么组织,但原随云能从他们两人的言行中知道这件事——幽灵山庄与恶人谷没什么两样,以及幽灵山庄本该是无人知晓的隐秘组织。
又是莫名奇妙的就知道了无人知晓的隐秘。
原随云心中的愤怒和无力在蔓延,他的蝙蝠岛就是如此破灭的,究竟是谁从哪里走漏了消息?
步早没有理会身后两人的心情,山路难行,再嚣张的人走起来也会没脾气,更别说他还发呆。
木道人如今不在山庄,毕竟顶着一个武当山长老的名头,不可能一年到头在外面跑。
叶孤鸿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如何得知幽灵山庄的存在的?”
晓轻舟头也不回,声音轻飘飘的:“不想告诉你啊……”
叶孤鸿微恼。
晓轻舟悠悠开口,问道:“我听说你很仰慕西门吹雪。”
叶孤鸿正色道:“不错。”
所以无论言行还是衣着,甚至是对剑客来说最重要的剑,他都模仿西门吹雪。
晓轻舟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西门吹雪的朋友是陆小凤,你却与一堆恶人混在一起,这算什么?”
叶孤鸿怔然,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原随云也不由得冷嗤出声。
不管是哪个都可笑至极,无论是晓轻舟还是叶孤鸿。
林中枝叶飒飒作响,与此同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有人大声笑道:“你这样以偏概全可不好呀,谁说和他玩的人都是坏家伙的?”
这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孔不入,笑声清脆。
叶孤鸿一怔。
他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是他的妹妹叶灵。
步早无声地笑了。
叶灵藏身于高大浓厚的树冠中,从她的角度能很清晰地看见下方那道鲜亮柔和的粉衣身影。
她本来只是想看看叶孤鸿什么时候能回来,却听到那样的对话,而叶孤鸿则像个哑巴一样毫无反应,这令叶灵有些生气。
不管那粉衣人是谁,未免管得太宽。
叶灵撑着树干,斜着眼睛往下瞧,觉得对方肯定可能发现自己的踪迹。
然而这次看去,下方那道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叶灵心中一惊,正探着脑袋想要看得更清晰时,一片藕粉色的衣角自余光中掠过,随后,一只手轻飘飘地搭在她的后领上。
“你不是坏家伙吗?”那人声音柔软,“但躲起来偷窥好像不是正经人该做的事呢。”
叶灵汗毛倒竖,却还不忘辩驳:“我才没有偷窥!”
晓轻舟没有多说,揪着这姑娘的衣领便跃了下去,身姿蹁跹如蝴蝶,而叶灵放声尖叫:“啊————!!”
声音突破天际,惊飞一阵林鸟,步早被她震得耳朵疼,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两人轻飘飘地落地,晓轻舟松了手,叶灵跌坐在地,看向晓轻舟的眼神满是控诉,甚至连眼眶都微微泛红。
就算自己有能跳上高树的实力,但被人揪着往下跳无异于将小命交给别人,不是所有人都能放心的。
步早不动安如山,毫不愧疚。
叶灵人如其名,性格古灵精怪,玩家在她手里吃了很多苦,步早玩游戏时好几l次看着操控角色被坑而无能为力,如今总算能报仇了。
步早:开心:P
叶孤鸿抿抿唇,伸手去拉叶灵,被叶灵拍开手。
兄妹二人关系并不算好。
叶灵质问道:“你怎么带回来这么一个人?娶这种母老虎做娘子,小心天天被她揍。”
场面忽然有一瞬的沉默。
叶灵并不知道晓轻舟的事情。
叶孤鸿:“不是、你别乱说——”
他这幅模样被叶灵理解成另一种意思,冷哼道:“老刀把子如今可不在山庄里,没人喝你的喜——”
叶孤鸿低喝:“叶灵!”
叶灵茫然住口,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原随云大笑出声,极尽嘲讽:“真可惜我看不见你的脸,我也想知道你这个男子究竟有多么——貌美如花。”
“是啊,真可惜,你是个瞎子。”步早不咸不淡地道。
这种话根本对他没有任何打击,他自己捏出来的脸当然是怎么看都好看,原随云也只能动嘴皮子发泄了。
叶灵面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看向晓轻舟的眼神也带上几l分微妙的色彩。
“你是男人……?”
叶灵有些呆滞.
“走了。”
晓轻舟没有理会她,用眼神示意叶孤鸿带着自己的妹妹跟上,随后拽了一下原随云。
原随云踉跄一步。
叶孤鸿沉默,还没迈步,叶灵却已经追在了晓轻舟身后。
“你究竟是什么人?”叶灵好奇地追问道。
叶孤鸿无可奈何,追上前去。他与原随云坚持沉默是金,一路相安无事,但叶灵来了之后却一路吵吵闹闹,少女清脆的声音在林中回荡,时而夹杂着晓轻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
步早愿意回答的问题都不是秘密,但凡听过某些江湖传闻都能知晓有关他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则随便给个答案应付了事。
叶灵起先还听得十分认真,随后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是在被忽悠,顿时有点不高兴。
“你没有对我说实话。”
叶灵伸手把玩着自己的两个辫子,微微撅着嘴。
晓轻舟眉眼含笑,瞥她一眼,收回视线,安静地继续向前。
叶灵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话说不是往那个方向走的,是要往东边走。”
“你也没有说实话啊,小姑娘。”
晓轻舟发出叹息一般的声音,语中笑意柔和。
叶灵惊讶道:“你在说什么呢,我好心提醒你,你不要污蔑我呀。”
能把这种话说得面不改色的都是奇才,晓轻舟夸奖道:“我很欣赏你说谎的天赋。”
叶灵委屈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可是一片好心才提醒你的。”
步早懒得再理她,现在的他不需要走流程。
无视,冷酷又无情的无视。
叶灵转头看了叶孤鸿一眼,兄妹二人交换了一个沉默且毫无意义的的眼神。
两人之间压根没有默契,所以叶灵转过头后便飞快地伸手偷袭,动作迅速,叶孤鸿甚至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妹妹飞快出手并飞快被制伏。
晓轻舟攥着她的手腕,语气平和地:“偷袭也不是正经人会做的事哦。”
叶灵抽出手腕,暗自心惊,眼神变了又变,终于有了一丝忌惮。
知道晓轻舟的身份时她不曾忌惮,当亲自动手后才意识到自己不是晓轻舟的对手,叶灵揉着手腕,沉默了好一阵子。
几l人又行了片刻,晓轻舟熟门熟路,仿佛走过无数遍,叶灵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终于问道:“你不已经是恶人谷谷主了吗?”
步早对这个问题感到十分有趣,简直问在他的心巴上。
“嫌少不嫌多嘛。”晓轻舟语气轻快地说,望向叶灵的眼睛里流淌着柔和笑意,眼角朱红泪痣熠熠生辉。
叶灵眸光微动,低头看自己的手腕。
她的手腕上已有了一圈红肿带青的痕迹。
幽灵山庄不可能放任外人闯入,陷阱迷阵之后是从各个隐蔽角落袭出来的埋伏者,个个都不遗余力,叶孤鸿与叶灵早知此地会有埋伏,纷纷退让开来,只留晓轻舟与原随云应付攻击。
原随云武功尽失,唯一能做之事只有努力闪躲,晓轻舟当然不会管他,所以最后他落得一身伤,晓轻舟踩着其中一个埋伏之人举目四望。
他和叶孤鸿与叶灵对上视线,那两人正想往山庄中去,在林中回头看情况如何,被晓轻舟逮个正着。
晓轻舟微微一笑,放任他们溜走。
叶孤鸿和叶灵心跳不已,纷纷转身。
兄妹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林中,晓轻舟回头,原随云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当他迈步走过去时,原随云噗咚倒地,声音万分响亮。
步早望了望天。
虽然他很有力气,但拖着一个人走实在有损形象……虽然步早这样做过很多次了。
*
叶孤鸿和叶灵将山庄外面的事情告诉了山庄中的同伴,有人怪叶孤鸿没有一开始拦住晓轻舟,叶孤鸿握上了剑,忍住怒气道:“他知道通往山庄的所有路,我还要怀疑山庄中有人走漏了消息。”叶灵叫道:“你们不要吵了了!晓轻舟马上就要来了倒是赶紧想象怎么拦住他!”
此话一出,众人便安静下来,没有人比他们不自己更清楚山庄内的情况,简短商量之后便各自躲藏起来,只等在晓轻舟进来后跳出来偷袭。
叶孤鸿抿了抿唇,他自己也藏身于雕塑之后,但心里却莫名地有一种无论做什么拿晓轻舟没办法的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有两柱香的时间,叶孤鸿从他的藏身地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惨叫声。
他心中一突,默默握紧剑柄,略做思考之后,从雕塑后冲了出去,还没走出多远,便看到那道粉衣身影闲庭信步,姿态悠闲,身后躺倒一大片,叶灵叶雪都在其中。
晓轻舟见到他,展颜笑道:“你出来得有点晚。”
随后他从地上捡起一柄剑。
叶孤鸿见此神色变得分外严肃起来,之前由于晓轻舟用的是树枝,叶孤鸿心中感到屈辱的同时也觉得分外不满,如今晓轻舟用剑——他一定要分个高下。
步早有自己的想法。
幽灵山庄里都是无恶不作的大恶人,与恶人谷那群家伙相比难分伯仲,叶孤鸿是个剑痴,步早倒是挺乐意同他打交道的。
比如说,叶孤鸿越攻越猛,晓轻舟淡定自如,于是叶孤鸿的表情便渐渐地变得有趣起来了。
【亲爱的玩家,你好像可以直接打败他。】
系统提出自己的看法。
步早现在确实有一种试探叶孤鸿的意思在,毕竟叶孤鸿已经是他选中的恶人谷分部部长了:P
以后的幽灵山庄不叫幽灵山庄,叫“幽灵谷”。
叶孤鸿浑然不知和他交手的人正规化着他日后的兼职生涯,全神贯注地投入进与晓轻舟的交手之中,一招一式间愈能体会到自己与晓轻舟之间的差距。
而叶孤鸿能看出,晓轻舟并非用剑之人,他甚至算不上一名剑客,但使出的剑法却十分深奥,若想熟练应用绝非一朝一夕能掌握,但晓轻舟气定神闲的表情,却令他更紧地攥住手中的剑。
他的心微微颤抖起来。
这就是他与晓轻舟之间的差距。
步早正要将剑抵在叶孤鸿喉口同他来一场掏心掏肺的谈话,却见叶孤鸿双手微颤,抬起剑,不朝他朝自己。
搞什么啊——
步早抬脚一个飞踢,将叶孤鸿的剑踢得远远的。
在模拟江湖的玩家中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阻止叶孤鸿自裁的一百零一种方法”。
是有些夸大的说辞,但由此可见叶孤鸿的性格,过于敏感,过于自傲,沉醉于剑道,导致他自裁的事件几l乎都与剑有关。
在步早看来,用树枝打败他似乎比用剑打败他更让叶孤鸿感到难受,所以先前第一次踢飞剑后他便放下了心……
结果最终还是他想岔了。
叶孤鸿没了剑,紧紧攥住拳头,面色惨然。
步早也扔了剑,剑脱手的一瞬间,他立刻意识到这个举动不好,果然,叶孤鸿的表情变得更白了。
步早默默地又捡起剑。
好歹是之后的手下,面子上要过得去。
第 99 章 正经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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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刀把子如今不在山庄之中,知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他的弟子石鹤与同伙古松居士,他俩埋伏在叶孤鸿之后,当晓轻舟拖着叶孤鸿出现在他们的藏身之地时,两人的表情十分有趣。
不能怪步早词少,除了有趣外他想不出任何可以形容他们表情的词句。
大概是因为他只感到幸灾乐祸吧。
解决掉这两个地位相对较高的家伙后,晓轻舟占地为王,开始下发命令。
说到底就是将自己在恶人谷做过的事原样做一遍,恶人不分好坏,所以步早吩咐起来也毫无压力。
叶孤鸿很沮丧地在一旁沉默地握着扫帚扫地,身边和他一起扫地的还有叶雪与叶灵。
叶灵活泼话多,嘀嘀咕咕地抱怨晓轻舟招呼不打一声就闯来并干脆利落地占地为王,连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都不知道。
叶雪淡淡道:“说不定他只是想这么做呢。”
叶灵道:“这样做对他能有什么好处?恶人谷不够他称王称霸的吗。”
叶孤鸿幽幽开口:“他说过,嫌少不嫌多。”
“所以我们就只算个添头?!”
叶灵愤怒地扔了扫帚,气鼓鼓地盯着扫帚看了片刻,默默地捡了起来。
不远处,无争山庄的少庄主也在扫地,握着扫帚画圆,身影萧索凄凉,身周的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
叶灵瞥了一眼,收回视线,长长地叹了口气。
步早正在幽灵山庄的宝库里翻找有价值的东西,木道人这些年做的坏事不少,投奔进幽灵山庄的人也带来不少好东西,这些统统被步早收入囊中。
系统对玩家的行事风格早已习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学习,步早默默地听它的心音播报,总有一种教坏小孩子的错觉。
无论是古松居士还是石鹤都没能向老刀把子通风报信,此时身在武当山的木道人浑然不知自己被偷家,但时间一久,他就会发现不对劲。
在那之前,晓轻舟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在幽灵山庄中建立自己的威信。
*
晓轻舟进幽灵山庄之后不久,乌渡在西域做的事情传至中原。江湖上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这种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没人知道源头是谁。
与乌渡有过交集的人们,听到这则传闻后心情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
乌渡是不是已经忘了他正在被薛衣人追杀?
不要什么任务都接啊!
冷血捕头十分在意这件事,而乌渡和玉天宝正要为了“活捉万物楼楼主”这个任务寻找重溟的下落,双方在重溟最后现身的地方相遇。
玉天宝的存在让冷血有些意外,向乌渡投去询问的视线。
“他是魔教少主,玉天宝。”乌渡为双方做了介绍,“这位是六扇门的冷血捕头。”
玉天宝呆了呆:“你们……关系很好?”
一个杀手和一个捕头为什么显得很熟?
乌渡道:“他曾是我的救命恩人。”
冷血不语,这样的态度便算是默认。
他也有问题想问,传闻中分明说魔教少主被乌渡掳走做人质没有归还,为什么两人相处得十分和谐?
乌渡向冷血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作为一个敬业的杀手,他隐瞒了王怜花的身份和存在,主要说明了自己在罗刹教做的事情、以及为什么会与玉天宝同行的原因。
冷血听罢,沉吟良久,心中茫然。
实际情况应该很难搞的……但乌渡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玉天宝对乌渡发言毫无意见,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他什么也没说,但眼里的疑惑和好奇显而易见。
冷血很难将这个什么都放在脸上的年轻人与魔教少主对上号。
他沉默片刻,问乌渡:“你的伤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乌渡诚恳地说。
冷血放心了。
薛家庄不准六扇门插手乌渡的事情,所以冷血一直带人处理和薛笑人曾建立的杀手组织有关的事情,一直在与一点红打交道。
如今一点红已经带着昔日同伴去往咸鱼派,冷血也去过一次,无情大师兄还在那里,自从上次因无牙门的事件前去咸鱼派后他一直不曾离去。
没有了乌渡的带领,谁也找不着去往咸鱼派内部的路。
即使冷血和一点红曾经走过一次,进入林中后依旧是两眼一摸黑。
显然,这就是为什么咸鱼派掌门听之任之的理由,他自信于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到咸鱼派内部。
玉天宝看出两人有话要说,自己揣着钱去外面游玩,而冷血则问出来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有听说你的师父现身的事情吗?”
“听说了,没想到掌门师父会去找青衣楼的麻烦,有可能是霍休有哪里惹到他了。”
一听到掌门的事,乌渡便笑了起来,眼睛弯弯似月牙。
“……他卷走了霍休一大部分的资产。”
冷血艰难地说。
“掌门师父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冷血为乌渡对自家掌门师父的滤镜而折服,他与乌渡是薛家庄事件后第一次见面,想了想,问道:“如今还有许多人认为你知道薛笑人遗产的下落,你千万记得行事…小心,咳,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即使想说让乌渡行事小心的话后也在想起对方的所作所为后卡壳,冷血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
乌渡的麻烦有很多,薛家庄,罗刹教,虽然魔教少主是主动委托乌渡带他游玩,但罗刹教教主不一定会就此罢休——毕竟乌渡终究是从他们手里抢走了人。
乌渡道:“我手上有一个放了很久的任务,还好雇主没有怪我,我打算尽快完成任务。”
“所以……你是来向重溟楼主寻求帮助的么?”冷血想到这里有重溟现身的传闻。
乌渡停顿了一下。
冷血迟疑:“不是吗?”
乌渡点头:“是的。”
冷血为他那一瞬的停顿感到疑惑,总觉得乌渡似乎没有将话说全。
……
玉天宝曾经问过他爹,闯荡江湖需要具备哪些物品。
他爹说,一要钱,二要人,三要强。
玉罗刹说这些话的时候压根没上心,十分随意,然而玉天宝将这句话奉为圭皋。
玉天宝觉得自己用钱雇来一个实力强大的杀手做护卫,不正是三点全占了吗?
乌渡是一个很好的护卫,但唯独让玉天宝觉得可惜的是,乌渡有些无趣。
他不愿去赌坊,玉天宝忍了好久,今天乌渡和冷血捕头有话要说,他便打算去赌坊过过瘾。
玉天宝自认自己的赌术还算精妙,罗刹教中唯一胜过他多次的只有护卫阿文,自信满满的玉少主斗志昂昂地前往赌坊,起先还赢了不少,深觉赌运旺盛的玉天宝继续下注,渐渐赌红了眼。
一个时辰后,他输了个精光。
赌坊的人看他交不出钱,将他带到小黑屋里和他“谈心”,问他能给出什么抵债。
“手指、手臂、还是腿脚?”赌坊的主事人笑眯眯地说道,视线在玉天宝身上来回挪移。
“或者说,眼睛?”
玉天宝冷汗涔涔:“我有钱!你、你去有福客栈找一个少年,我的钱都在他手上——!”
赌坊主事人闻言纳闷,他们正是看出眼前的年轻人出手阔绰,才设了局叫他输了个精光,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干脆。
看来手头上还有很多钱哪。
玉天宝心里正反思是自己赌运太差还是教里那群家伙水平太次,浑然不知面前都主事人正在琢磨着该怎么从他身上薅更多羊毛。
一定是教里那群家伙太次了!
玉天宝心里有了结论的同时,赌坊话事人也有了打算,他对玉天宝露出和蔼的笑容,道:“公子如何称呼?我若是叫人去有福客栈去请你的朋友来,总得让他相信我们。”
“我姓玉,那人名叫乌——乌……”
玉天宝卡壳,他再没心没肺也知道乌渡的行踪不该为人所知,但是……乌渡的假名是什么来着?
他发现自己对此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乌渡对玉天宝说过假名,然而玉天宝左耳进右耳出,不觉得会有不得不说出假名的一天,如今这回旋镖扎到了他自己身上。
赌坊主事人跟着重复了一遍,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乌?”
“吴崖!”玉天宝艰难地挤出一个自己现想的假名。“他叫吴崖,长着一张娃娃脸,个子很高,眼睛很圆很亮,你见到他就知道他是谁了!”
赌坊主事人半信半疑,但玉天宝的表情不像在说谎,于是他好声好气地安抚了一下玉天宝,让他再去玩几局,同时派人前去有福客栈找名叫“吴崖”的少年。
玉天宝这人在罗刹教里作威作福被捧惯了,眼见对方的态度一下子软和下来,便立刻得瑟起来了,暗暗心想:他爹果然说得对,有钱是老大。
一嘚瑟,又开始赌钱,输输赢赢,总之没有回本,玉天宝却想着乌渡一定会带钱来,毫不顾及。
他当然知道乌渡手里的钱是他给的定金,但对此毫不在乎,毕竟之后只要他回到罗刹教,欠多少给多少,大不了赊账。
……
步早对他那头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久久无言。
玉天宝真是欠揍啊,就算在游戏剧情里活得久一些戏份多一些大概也只会更想让玩家锤他。
系统在那里感慨:【珍爱生命,远离黄赌毒。】
步早深以为然。
冷血和乌渡去外面走了走,聊聊有关重溟下落的事情,为了任务而“不得不”保密的乌渡对有关猜测保持了沉默,愈发让冷血觉得不对劲起来。
回到客栈时,赌坊来人在同小二询问“吴崖”有关的事情,而一脸为难的小二在见到乌渡时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赌坊来人转头,见到身后个子高挑的圆眼睛少年,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名客人说“一见就知道了”。
确实一看就能认出来,尤其是当走至近前时,甚至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能和这名少年对上眼睛。
尽管乌渡长着一张显得乖巧的娃娃脸,赌坊来人却莫名地有些心悸。
他咽了咽口水,挪到一旁,将事情的原委同乌渡说了出来。
乌渡还没有反应,冷血却眉头轻蹙。
他很清楚乌渡手里的钱是玉天宝的定金,但玉天宝一介魔教少主手头上必定少不了钱,怎么能出去短短一段时间内便输了个精光?
冷血很清楚赌坊内的黑幕,玉天宝此时必定还在坑里输钱。
他转头看乌渡,对方神色镇定,朝赌坊来人表示明白,请他带路。
赌坊来人比冷血还要惊讶,视线在两人的武器上看了看,小心翼翼道:“赌坊内不得带武器……”
赌徒一旦赌红眼上拳头都算小事,所以赌坊内大多只准人和钱进去。
乌渡道:“可以存放吗?”
“可、可以。”
“有劳你带路。”乌渡神色认真,随后看向冷血,眼里带着一些征询的意思。
冷血道:“我在外面等你。”
他很不放心,莫名觉得乌渡的这次赌坊之行不会太平和。
因为乌渡好像就没有平平安安地结束一件事情。
乌渡点点头。
两人便跟着前来报信的人去往赌坊。
如今已是傍晚,赌坊所在的街道一向鱼龙混杂,此时更显得嘈杂纷乱,空气中弥漫着一些古怪难闻的气息,时不时地有醉鬼跌跌撞撞地走过,往行人身上撞。
洁癖杀手眉头紧蹙,在进入街道之后不久便拉上他的面罩,一副极力忍耐的模样。
冷血默默地往他身前挪了挪,隔开那些醉醺醺的酒鬼。
步早为冷血的贴心而折服,什么冷血,这不是心超暖的嘛!
〖系统对“冷血”的好心表达了赞赏。〗
就连统子哥都从冷血身上学到了知识。步早心里欣慰,冷血捕头,吾辈楷模!
暖心归暖心,步早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玉天宝如今正赌红了眼,步早知道这货一身坏习惯,不可能轻易戒掉,所以如果让他欠自己人情之后一切就好把控了。
与玉天宝之间构建主顾关系不是个好选择,因为被宠得无法无天玉天宝会真的把自己当做上帝。
到了赌坊门口,冷血在赌坊外等候,乌渡将短刀解开放下,又让对方搜了身,这才被领着进入赌坊内。
“我押大!!”
玉天宝的背影十分显眼,声音吵得不行,连头发丝都写着“上头”的字样。
“玉公子,你看谁来了?”赌坊主事人领着乌渡上前,笑得喜气洋洋,“吴崖公子来了。”
乌渡看起来很好说话,玉天宝为人很好忽悠,所以赌坊主事人觉得自己一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玉天宝回头,眼里布满红血丝,一脸兴奋,依旧沉浸在紧张刺激的赌局中无法自拔。
罗刹教里的人不会同他玩得这么大,毕竟在他们之间赌钱钱是循环流通,称不上谁多谁少,玉天宝在教里更是挥金如土,从不缺钱用。
但在这赌坊里不一样!一起一落间是刺激!是满足!
步早默默地看着他。玉罗刹是真的将人往废物养啊……
玉天宝最后一场赢了五十两,还是庄家看送钱的人来了后留了手,而玉天宝美滋滋,觉得自己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等进了小黑屋,烛光照耀着主事人的脸,他嘴里说出的数字叫玉天宝傻了眼。
他自觉自己交给乌渡的定金应该够交钱……但这数字何止多,简直是多出很多。
玉天宝一下子支吾起来,多出来的钱肯定要让乌渡贴,他心底不好意思起来。
步早淡定不已,主事人脸上笑嘻嘻,但对他仍有防备,怕他不给钱,门外的守卫也都在警惕他。
一定的成本能带来巨大的效益,乌渡数钱时毫无犹豫,十分干脆地给出银票。
主事人都有些为他的爽快而惊愕,短暂的迟疑之后飞快地将桌上的一叠银票揽入怀中。
他开始对眼前两人的身份感到疑问,语气变得比之前还要恭敬,送了些小小的礼物,恭敬而礼貌地请两人出赌坊,并对他们道:
“两位日后有空再来啊!”
玉天宝低头快步走,决心日后绝对不再来这破赌坊了。
他自己也很有自尊心,叫乌渡用自己给的定金抵钱也就罢了,毕竟日后迟早能给乌渡更多的钱……但是让乌渡贴钱,实在有辱他魔教少主的身份!
玉少主的自尊心莫名其妙地在这种小地方发挥了作用。
乌渡在门边拿回来自己的短刀和一些暗器,和玉天宝一起向外走。
“是‘吴鱼’。”乌渡提醒他。
“啊?”
玉天宝茫然抬眼,随后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指乌渡的假名。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
赌坊外面等候的冷血迎了上来,惊讶于两人出来的速度,他明白自己想得太多了。
玉天宝埋头捂脸,不敢和冷血对视。
他现在觉得相当丢脸,尤其在乌渡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多贴了钱之后,他更是恨不得钻进地里。
冷血沉默了好久,缓缓道:“没事就好。”
玉天宝的心有事。
乌渡弯了弯眼睛:“回去吧。”
三人离开赌坊,路上乌渡健步如飞,玉天宝见此对自己更加羞恼,乌渡都忍着洁癖特意来找他,他这个雇主竟然还让乌渡倒贴钱。
回到客栈后没有多言,几人简单洗漱过后各自歇下——除了乌渡,他自己一个人洗了好久,久到玉天宝和冷血都已进入梦乡,而冷血半夜听到了从屋檐上传来的奇怪声响。
像是屋瓦滑落时发出的声音。
半夜回来又洗完澡后的步早躺在床上安详闭眼。
该是他的还是他的,所以步早易容又去了一趟赌坊,将钱全赢了回来,以防被有端怀疑,赢回来的钱比交出去的钱多了零点五倍。
第二天。
冷血听到了一则小道消息。
昨日去的赌坊内,有人赢了一大笔钱后溜之大吉。
冷血:“……”
他看向对面的乌渡。
乌渡表情淡定,明亮的圆眼睛里满是坦然和友善。
冷血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发现。
第 100 章 嗷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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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坊这种很容易得罪人的地方背后一定有一个大人物,否则不可能长久的经营下去。
被陌生人赢走一大笔钱根本不敢轻易向上头禀报,赌坊主事人急得满头大汗,彻夜难眠,然而派人搜了整晚,直至天明都没有任何消息。
乌渡的易容水平根本不可能露馅,他表现的姿态也与第一次前去时截然相反,除非赌坊胡乱揣测的话不可能怀疑到他身上,就算怀疑到他身上也没关系。
玉天宝从昨晚一直沮丧到现在,他自认丢脸丢到家,如今雇主的身份没了,反倒成欠债的人。
“我……能先赊账吗?”
玉天宝纠结地说。
冷血默默地竖起耳朵。
乌渡点头:“可以。”
玉天宝又有点嘚瑟起来:“我手头上现在确实没有钱,但等在中原转一圈之后我就回家,之后一定给你,绝对不会亏欠你的。”
他一点都不会觉得自己会少钱用,如今这种状况不过是情非得已——都怪教里那群家伙水平太次,导致他对自己的赌博水平也没个准数。
乌渡问道:“你之后还会去赌吗?”
“……不赌了。”玉天宝沮丧地说,“在把钱给你之前,我什么都不赌了。”
毕竟他总不能拿着乌渡借他的钱去赌……玉天宝还要脸,还知道自己是罗刹教的少主。
玉天宝至今都没有发现有关赌坊的小道消息里的那位运道很好的赌客就是乌渡。
冷血也没有提醒他的打算,玉天宝在乌渡身边如同一个行走的大麻烦,但既然是乌渡自己接下的生意,他便不会多说。
赌坊的人思来想去都觉得昨夜的赌客来势汹汹不怀好意,前面才收到一大笔钱,后头便被人赢走将近一倍,怎么想都不对劲.
于是想着宁可错杀不可错漏,赌坊的人在吃过早饭、填饱肚子后便气势汹汹地赶来乌渡几人下榻的客栈。
而这时乌渡几人已经溜之大吉。
赌坊的人向客栈的人问了详细的情况,知道昨夜并没有什么古怪动静后只当自己白跑一趟,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任凭玉天宝多么嚣张骄纵,在债主面前也得低头。
冷血经过此地是顺路,既没有要向重溟寻求帮助的事情,也不打算捉住乌渡来做什么。
他同乌渡道别,并祝他早日找到重溟。
咸鱼派的同门关系令人无言,但冷血觉得这算他们的“家事”,尽管重溟表现得孤僻冷漠,其实从细节中能看出他并非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师弟。
玉天宝看着友好相处的两人依旧觉得有点微妙,但他已经很聪明地学会了什么都不去想,也什么都不说,背着手在河边打转。
乌渡现在已经不是他花钱雇来的护卫而是债主了。
冷血看了眼不远处的玉天宝,抿抿唇,问乌渡:“倘若玉罗刹前来带走玉少主,你不要同他硬来。”
也许乌渡有与玉罗刹硬杠的实力,但冷血想的是更深更远的事情。
石观音已经落于水母阴姬之手,昔日势力已经彻底为罗刹教所掌控,如今乌渡在罗刹教一闹,已经引起风波。
西域的状况已经足够乱糟糟的,不能再乱下去了。
乌渡认真地向他承诺:“我心里有数,只做分内之事,你放心。”
冷血表情纠结地看了他一会儿,放弃了再说什么的想法,朝乌渡笑了笑,转身离开。
等他走远,玉天宝溜溜达达走过来,问乌渡:“乌公子,咱们现在要去做什么呢?”
欠了乌渡的钱后,这家伙连语气都变得和善了一些。
“去找我师兄。”乌渡回答道。
……
重溟和旺财继上次相遇坑了一把宫九后便没有再分开,江湖风浪大,一人一狗每天都心暖暖的。
在步早的设定中,咸鱼派内同门关系古怪复杂,但每个人都喜欢旺财小可爱。
重溟也不例外。
所以他会每天都陪着旺财一起散步,在外行走的痕迹一多,渐渐地便有人知道有狗的地方就有万物楼楼主重溟。
白云苍狗,季节轮转,不知不觉已至暮秋,旺财在落叶堆里打滚,秋风萧瑟,重溟坐在一旁看它打滚。
“汪汪汪汪汪汪呜。”
步早一头扎进枫叶堆,顶着一身枯叶摇头晃脑,而以重溟的视角来看旺财,更显得可爱无比。
他无聊到可以自己逗自己,旺财跑向重溟,一个伸爪一个搭手,一人一狗友好地握爪。
重溟脸上露出微笑。
远处响起脚踏落叶的声音,步早要等的人来了。
重溟扭头,面上轻柔的笑意还未散去,与来人对上视线。
对方一身白衣,腰佩长剑,面如冠玉,正沉默地看着重溟和小狗握手。
白云城城主,叶孤城。
重溟立刻收敛表情,放下旺财的狗爪,而叶孤城走上前来,问道:“重溟?”
步早默默点头。
叶孤城道:“我有想让你调查的事情。”
旺财:“汪汪汪汪汪呜?”
重溟淡淡道:“如果你是指南王的事情,万物楼已经给你答复了。”
旺财:“嗷呜呜嗷呜~!”
叶孤城沉默须臾,道:“那算不上答复,我想不通你拒绝的理由。”
旺财:“嗷嗷嗷汪汪~!!”
重溟道:“涉及朝堂的事太复杂,万物楼不会管。我说得很清楚了。”
旺财:“嗷汪嗷汪?”
黑金色的小狗存在感太鲜明,撒娇似的叫声像融化的蜜糖,尤其是它还在叶孤城脚边打转,伸爪扒拉落叶掩埋他的脚,这很难令叶孤城忽视它的存在。
叶孤城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只要你想,我会隐瞒万物楼的痕迹,绝不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踪迹。”
从今年夏天开始,白云城主叶孤城一直为一件事而感到困扰。他唯一的弟子,南王世子的父亲、南王向他表露了想要造反的野心。
白云城身处飞仙岛,历代城主都是叶家人担任,如此因缘要追溯到上上上……上辈,已经成了一种墨守成规的责任。
叶孤城自幼便身负白云城主之责,关怀城民,心向剑道,除此之外并无所求。即便如此,南王以皇室威严和与他已逝父母的情分相求,请他教导世子剑术时,叶孤城无法拒绝。
当然,这也与南王世子天赋差强人意脱不开关系,叶孤城本以为这便足够了,孰料南王另有二心,甚至隐隐将他们算作一伙。
叶孤城不知道是哪里给了南王错觉,但他不想卷进那种大事里,所以他在盛夏的时候便委托了万物楼调查与南王有关的事情。
万物楼拒绝的信很快出现在叶孤城的门缝里,他们不愿接下这个任务,不想与朝堂之事扯上关系。
南王极有可能在暗中观察着白云城的动向,所以叶孤城不可能动用白云城的人手,细数江湖诸多势力,只有万物楼能助他一臂之力。
这就是叶孤城亲自来见重溟的理由,事关重大,单凭信件无法知道重溟的真正想法。
叶孤城希望在南王开始动作之前按灭一切火星。他需要线索和证据。
还好和狗一起行走的重溟相对过去比较好找。
叶孤城望着重溟的眼神十分真挚。
重溟的回答却有些冷漠:“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承诺,即便你是剑仙,是白云城主,也不值得我信任。”
叶孤城眉头轻蹙,略作思忖,正要开口,一道声音拦截了他要说的话。
“大师兄!”
那少年声音十分沉稳,但仍听出其中略有欢欣,在风声中迅速靠近。
伴随着飒飒风声,一个戴着面罩的黑衣人身姿灵巧的落地,速度之迅速,宛若一只黑鸟。
他正好站在叶孤城斜对面,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其中是明晃晃的温和。
叶孤城很清楚地看到,重溟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脸色发生的变化,唇角紧抿,眼神骤然暗沉下来,周身气氛阴沉不已,比方才见到自己时显得还要抗拒排斥。
重溟臭着脸,冷冰冰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别叫我师兄。”
旺财的反应与重溟的表现截然相反,他放弃了咬叶孤城的衣角,转头踩着落叶奔向乌渡,在枯萎的落叶发出的沙沙声中撞进乌渡双腿之间的空隙。
“汪汪汪汪汪!!”
旺财欢快地大叫着,蒲公英似的尾巴摇得像朵花。
乌渡摸了摸旺财的头,回答了大师兄的疑问:“我一直在找你。”
重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叶孤城默默在一旁看着,在意识到黑衣蒙面人是杀手乌渡时,他便意识到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加麻烦起来。
也许重溟会为了躲避乌渡而再次销声匿迹。
叶孤城开口,声音才刚冒出一个音节,他便扭头看向乌渡来时的方向。
树丛后是一阵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踩着落叶发出的沙沙声,声音停下的瞬间,在叶孤城面无表情的注视下,一个人冒了出来。
那人浓眉大眼,左右看了看,和叶孤城对上视线的瞬间,下意识地往树丛中藏了藏,须臾后仿佛意识到自己不必如此胆小,直起身子大摇大摆地迈步出来。
叶孤城仿佛看到了一个猴子。
玉天宝飞快地挪到他的护卫……债主身后,转头对上一张被银色面具遮住半边的脸,沉郁阴鸷的神情让他吓了一跳。
那眼神看他就像在看一个物件似的,满是评估,还带有几分怜悯似的轻嘲。
乌渡将玉天宝往后拉了拉,语气认真地对重溟道:“师兄,他是我的客人。”
重溟冷嘲道:“连这样的客人你都要,怕是要把家底都赔光,也没什么东西能献给你的宝贝掌门了。”
乌渡抿唇,还没一一反驳,玉天宝先怒了,大声道:“谁说他会把家底都赔光的?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堂堂魔教少主,钱多的是,只是现在情况所迫才不得不赊账的!”
步早在心里赞叹了一下玉少主敢于展示自己的勇气,虽然主要动机是因为他不肯被任何人小看。
重溟微微笑了一下,丝毫不为玉天宝的语气而不悦,反倒比方才还要愉快:“魔教少主……你真的是魔教少主?”
玉天宝道:“还能有假吗?你作为万物楼的楼主,应该更清楚才对。”
重溟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暗示到如今这种程度,敏锐的人或许已经开始揣测他的话中深意了,但玉天宝露出一副“看吧你这不是很清楚嘛”的得意姿态,表情欠揍得很。
步早心想,要把这样的玉少主掰成能担任罗刹教之主的靠谱人是件很难很难的事……只能让玉少主多多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