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心跳砰砰,囫囵拿起一瓶牛奶,紧紧攥在手心,不敢再看那些抑制剂。
冷藏储存的缘故牛奶温度很低,冻得楚黎脑子异常清醒,他快速转身,鼓起腮,先发制人道:“怎么了?突然一声不吭蹿到我身后,吓到我了。”
蒋辞遇一愣,想也没想便道歉说:“抱歉。我去拿粘毛器了,想着你身上沾了一些狗毛,可以粘一下。”
说着,他抬起了拿着粘毛器的那只手。
灯源偏远的缘故,落在楚黎身上的光线被蒋辞遇几乎完全遮挡,楚黎却并不觉得压迫,目光落上他拿着粘毛器的这只手,余光却在打量他面上的表情,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没发现就好。
他可不想一头雾水的状态下在这里与蒋辞遇对峙。
他很讨厌被动,讨厌被推着走,喜欢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万无一失的感觉,不管是对事,还是对人。
楚黎眨了下眼睛,“好吧,你要喝点什么吗?”
蒋辞遇摇头,“我不渴。”
楚黎嗯一声,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回身,关上了冰箱门。
“砰。”
蒋辞遇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牛奶太凉了,温一下再喝吧。”
楚黎根本没有任何喝牛奶的兴致,干脆将手里的牛奶塞给了他,从他手里接过粘毛器,道:“你帮我温。”
明明是命令的口吻,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撒娇。
蒋辞遇掌心被冰得热热的,明明很少被人使唤,却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乖乖接下温牛奶的任务,来到还在给狗擦脚的蒋枝韵面前,问:“哪里可以温牛奶?”
显然,他不常来这里做客,对这里很不熟悉。
蒋枝韵抬手指了个方向,答:“厨房,在那边,随便用哪个锅烧点水温一下就行。”
蒋辞遇点点头,去了厨房。
楚黎则径直走向客厅沙发,心里还在想着那几管抑制剂的事儿。
他没有立刻用粘毛器粘身上的毛,毕竟留下做客是为了撸狗,待会儿身上估计还得沾上一些狗毛,离开的时候再一起粘比较省事儿。
他随意抠着粘毛器上用过却仍有些黏性的那层贴纸,微垂下眸,脑中思绪万千。
“发.情期抑制剂”。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魅魔身上。
楚黎觉得自己距离答案越靠越近了,且是他期望看见的答案。
蒋辞遇说过蒋枝韵和沈珩是两个人同居,屋内也瞧不出第三个人生活的痕迹。
若这里真的生活着一只魅魔,那么魅魔大概率会在蒋枝韵和沈珩之间。
他会更偏向于是沈珩一些。
但不论是谁都很难去验证。
他能想到的验证方法只有两个。
一是确定对方是个双性。
二是对方动用魅魔能力的时候恰巧他在距离很近的地方,能感知得到。
第一点难度稍大,他总不能偷看别人的身体,不论是何种性别,这种举动都是十分冒犯的,套话倒是可以,但得仔细斟酌。
第二点就更难碰运气了。
当然,也不排除这两个人都不是魅魔的可能,在没有彻底确定之前,任何误会都是有可能存在的。
他记得蒋辞遇说过,沈珩目前是博士生在读,研究方面他不清楚,但说不定是某类动物的方向,大部分动物都有发.情期,会使用发.情期抑制剂倒也说得过去。
等回去上网搜一搜沈珩这个人吧……他看见屋内有监控了,不太敢在这里就打开手机搜索。
正当楚黎苦恼出神的时候,一个湿漉漉的鼻子突然拱上他的手掌。
是已经被擦好爪爪的萨摩耶。
楚黎回过神来,放下粘毛器,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犬类都很喜欢被抚摸,一摸,尾巴就摇晃得根本停不下来,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贴。
只可惜萨摩耶体型太大,楚黎抱不太动,若是家里的小比熊犬,这会儿已经被他抱进怀里rua了。
蒋枝韵很快也拾掇好给狗擦脚的工具跟了过来。
楚黎一边摸狗,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抬眸问她:“沈珩呢?怎么没看到他。”
这是很正常的一句询问,蒋枝韵并没有想太多,模棱两可地解释道:“他身体不太舒服,已经休息了。”
听到这话,楚黎心里对沈珩是魅魔的猜测又加深了几分肯定,发.情期本就不太好受,就算是注射了抑制剂,大概率也会对身体有些影响。
但毕竟没有任何证据,楚黎只能回道:“最近降温确实容易生病。”
蒋枝韵点点头,她自然不会与楚黎解释太多,只是道:“不用担心,休息休息就好了。”
“好。”楚黎知道从蒋枝韵这里很难套出什么信息,也不敢问得太多,毕竟他们也不过才刚认识而已。
等今晚回去再试探试探蒋辞遇吧。
至少是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人,还很听他的话。
会好套话得多。
恰在这时,蒋辞遇端着热牛奶折了回来。
蒋辞遇敏锐地发现楚黎身上沾染的白色狗毛更多了,眉头蹙起又放下,将热牛奶递给他,坐上了他身边的沙发。
萨摩耶是认识他的,但与他并不太亲近,反倒更喜欢楚黎,就算楚黎因为攥着杯子没再摸它它也继续黏着楚黎。
楚黎抿了一口热牛奶,听蒋枝韵和蒋辞遇聊天。
蒋枝韵:“你带嫂嫂去医院看过爷爷了吗?”
蒋辞遇摇头,“这周末去。”
蒋枝韵点点头,“爷爷肯定会很开心。”
不知不觉,蒋辞遇已经习惯了对楚黎的“嫂嫂”称呼。
甚至,楚黎自己都还没有完全习惯,他只是不介意而已。
离开之前,蒋辞遇十分贴心地亲自帮楚黎粘干净了身上的狗毛。
甚至在粘腿的时候,蒋辞遇单膝跪在了地上,裤子上沾的狗毛最多,必须得仔细去粘。
这让楚黎不禁有些怀疑蒋辞遇是不是也有小说漫画里霸总惯有的洁癖。
但不可否认,蒋辞遇单膝跪在自己身前的动作他很喜欢。
听话、忠心、臣服。
像是完全属于他的所有物。
蒋枝韵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默不作声,眼角微弯,外面的雨又落大了些,她特地挑了把不大不小的伞。
两幢楼之间有些距离,得走一会儿才能到家。
一柄伞、一方小小的空间、伞面散开的雨幕将两人束在一起,紧紧贴着。
安静的雨夜几乎没有人行走,耳朵能够捕捉到的只有白噪音般的雨声,形成了一处隔绝一切的屏障。
就好像来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蒋先生。”楚黎突然开口。
“嗯?”蒋辞遇看他一眼。
楚黎:“向你八卦一件事儿。”
蒋辞遇:“什么?”
楚黎:“蒋小姐和沈先生是不是四爱情侣啊?”
蒋辞遇有些懵,显然并不知道“四爱”是什么意思,但他直觉可能又是他不应该涉猎的领域,就像今晚的“做饭”一样。
可楚黎这样明晃晃地问他了,他又没办法不回答。
好在楚黎察觉到了他的沉默,十分贴心地向他解释了四爱的意思,甚至活学活用起今天刚传授的知识,使回答更加简单易懂许多:“在‘做饭’方面,女性为攻方,男性为受方。”
听完,蒋辞遇又沉默了好久,攥着伞柄的手掌不觉缩紧,耳朵又烧红起来。
果然……是他不应该涉猎的领域。
但楚黎猜的很准。
蒋枝韵是触手类异种,沈珩是双性魅魔,那方面确实是蒋枝韵占据攻方地位,毕竟很少有魅魔能通过攻方身份度过发情期,大多都是承受的那一方,他们身上需要被安抚的地方太多。
沉默带来的是愈演愈烈的尴尬。
蒋辞遇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小如蚊蚋:“……应该是。”
楚黎咦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又朝他贴近了些,胳膊轻轻撞上他的胳膊,尾音带笑:“蒋先生竟然知道这种秘密。”
蒋辞遇一噎,总感觉楚黎是在故意揶揄他,但他没有证据。
是啊,他怎么会知道这种私人秘密……他不应该知道的。
他其实也不知道,只是因为楚黎的引导,他才被迫“知道”的。
若不是因为特殊的异种身份,他也不会知道。
他还不能告诉楚黎他知道的原因。
蒋辞遇快被自己给绕晕了。
终于,蒋辞遇总算憋出为自己辩解的借口:“我不知道,只是顺着你的话猜的。因为…沈珩是个双性人。”
并不是所有魅魔都藏着自己的双性身份,沈珩的研究方向便是生物,他的双性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
楚黎脚一崴,险些摔倒,幸好蒋辞遇眼疾手快搂住了他的腰。
怎么他还没开始进一步试探,蒋辞遇就直接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