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王秀花没怀孕,但过了几日,她听说延禧宫的王庶妃怀孕了,她心想皇上还算是老当益壮,毕竟后面十几年还是陆陆续续有阿哥跟格格出生。
王庶妃位份低,先前是惠嫔身边的宫女,被惠嫔抬举成了小主,长相出色,这几年也断断续续有恩宠,是庶妃当中颇为受宠的人。
她记得王庶妃早几年有怀过一胎,不过三四个月后就早产了,没能生下孩子。
王庶妃怀孕的消息在她这没掀起太大的波澜,王秀花知道皇上还会有孩子,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倒是惠嫔知道王庶妃怀孕后,有些意外,喃喃道:“她怎么会怀孕?”
惠嫔看向身边的人。
“奴婢也不晓得,许是那些药物不起作用,或是几年过去失效了,娘娘,要不要让王小主生不下孩子?”芸月压低声音道。
惠嫔想让王庶妃侍寝得宠为维持延禧宫得到的恩宠,她这一怀孕,将会有一年左右不能侍寝,先前她小产后,惠嫔有让太医往王庶妃产后喝的补血汤药中添加致人不孕的药物。
这几年,王庶妃虽然时不时会侍寝,但从未有喜过,她觉得是那些药物起效了,她可能是永远都不会再有生孕,只是没想到她又有了,王庶妃倒是有福气。
“算了,既然有了,那就让她生吧,反正皇上的孩子多,多一个少一个都无关要紧。”
这后面出生的那些孩子已经不可能够得到皇位,王庶妃怀孕了,延禧宫还有一个余答应勉强得宠。
“娘娘心善,王小主有娘娘这般体恤照顾,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少贫嘴,她怀孕了就让太医多看顾着点吧。”
芸月点头应是。
王庶妃知道自己怀孕后是热泪盈眶,她一直盼着自己能有个孩子,只是上一次落胎好似伤了身,她再也没有好消息,盼了五年,终于再次有喜。
“小主,芸月姑姑给小主请了太医,说是给小主把脉。”
“可我不是前几日才给太医看过吗?”
宫女如珍说道:“芸月姑姑说这许太医医术精湛,擅长妇科,日后便由许太医给小主把脉,许太医来照顾小主这一胎,小主有任何不适,让人去请许太医。”
王庶妃觉得有专人看顾她这一胎是好事,若时常换太医,有些太医不够尽心的话,太医不能及时了解她的身体状况,了解胎儿的生长情况,对孕妇不是好事,她便让如珍把人请进来。
许太医被芸月姑姑领着进来,给她行礼后便给她把脉,把完脉后说她胎象平稳,只需好好安胎,忌吃辛辣重口之物,便没有大碍。
王庶妃谢过许太医,也跟芸月姑姑道谢。
“我们延禧宫好久没有好消息了,娘娘特意嘱咐奴婢给小主请来许太医,日后便由许太医来照看小主这一胎,许太医每隔三日便会过来给小主看诊,小主只管安心养胎。”
王庶妃是感谢惠嫔的抬举,没有惠嫔,她怕只是一个宫女,过了二十五岁出宫嫁个普通穷困男子,见惠嫔在她怀孕后还这般为她着想,她心生更多感激,在他们走后,她又过去惠嫔娘娘那亲自给娘娘道谢。
……
这宫里虽然小主嫔妃众多,不过有些小主嫔妃入宫久,年纪上去了,皇上就不会翻她们的牌子,基本上那些人就在宫里安度晚年。
襄贵人生完孩子后三个月就把绿头牌挂上去,她晓得自己隐瞒怀孕一事惹皇上生气,对于侍寝,她内心不抱有很大的希望,以为皇上从此以后不会再召她侍寝。
没成想到了六月初,皇上意外地翻了她牌子,当她见到敬事房的人过来时,她是不可置信的,她看向身边的宫女小玉时,还忍不住问道:“真是来找我的吗?皇上真的翻了我的牌子?”
小玉是襄贵人怀孕后被分到襄贵人身边伺候的,这宫里谁都知道襄贵人的事,当初内务府稍微能干一点,有点人脉的宫女都不会被分到襄贵人这边,大家都不愿意到一个失宠的贵人身边伺候,她在宫里不认识什么大太监才被分到襄贵人这里伺候。
好在襄贵人其实也不难伺候,而且又生了一个阿哥,她才渐渐觉得在襄贵人这当差算是一件不错的差事,本以为襄贵人失宠了,没想到产后五个月,襄贵人又被翻牌子,这算是意外之喜。
小玉肯定道:“小主,是真的,公公在外面等着呢,奴婢给小主梳妆。”
“快快快,把最好的珠钗都戴上。”
小玉不敢耽搁,赶紧给襄贵人打扮。
大喜过后的襄贵人又有担心,她才刚生完五个月,这身子还没恢复如初,肚子也没完全消下去,甚至身上有一股奶味,皇上会不会嫌弃这样的她?
皇上是不是随便翻的牌子?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叫谁过去侍寝,是王庶妃怀孕了,宫里没几个人能侍寝了,皇上才会想到她。
在这种纠结忐忑下,襄贵人打扮好,坐上敬事房奴才抬过来的轿辇过去乾清宫,到乾清宫后没见到皇上,她的精心打扮等于是无用功,她很快要进浴房沐浴,再赤身素颜被送到龙榻上。
等皇上过来时已经是两刻钟后的事情,襄贵人紧张地手捏着被子,皇上躺下来时,她也不敢像之前那样主动攀附上去,只盯着皇上。
在皇上侧目看她时,她心里一紧,“皇上……”
“你不会侍寝吗?”
襄贵人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开始侍寝,侍寝的时候,她注意到皇上似乎已经忘了她先前做过的事情,不生她的气了,她就寻思着她专心伺候皇上就好,也别再提起这事,就此揭过。
这样一想,她就放开不少,
结束后,皇上叫水。
她也很快过去偏殿歇下。
后面连接几天,她都被召去侍寝,她知道自己算是复宠了,连内务府的奴才又开始给她送新鲜的花了,连早夏的荔枝都给她送过来不少。
……
襄贵人复宠一事,王秀花就更没什么意见了,巴不得皇上只召别人侍寝。
不过今年有点奇怪,这才是六月初,京城就十分炎热,好像已经步入七八月的酷暑,热到她都不愿意走出去咸福宫,在房间内至少有内务府送过来的冰块。
只是由于太热,这冰块消融得快,原本胤祄太小,还不适合吃太冰的食物,不过这天热的,她不得不给他吃一些冰绿豆沙或是冰西瓜,让他降降热。
“娘娘,内务府的崔公公说今日送过来的冰块会少一些,说是各宫冰块用得快,有所削减,先紧着乾清宫跟宁寿宫那边。”小才子进来汇报道。
“嗯,本宫知道了。”
送过来的冰块比前两天是少一些,不过至少她这里还有冰块,嫔妃以下的小主那里连冰块都没有,才六月就这么大量用冰,等到七八月,这冰窖囤积的冰块怕是不够用吧。
这不知道要热到什么时候,夏季多雨,不过从进入六月开始,京城就没下过雨了,又那么炎热,宫外的百姓怕是更不好受。
“等一下……”
王秀花叫住小才子,吩咐道:“去阿哥所那边走一趟,看十五阿哥跟十六阿哥那边情况如何,有没有冰,让红莹跟贵嬷嬷她们要留心两位阿哥的身体,不要让他们中暑。”
“嗻,奴才这就过去。”
没过一会儿,袁常在跟常贵人过来。
“热死了热死了,来你这蹭蹭凉快,不然我连房间都待不下去。”袁常在边拿着水墨圆扇扇风边进屋,很快凑到屋内的冰山旁。
常贵人说道:“这宫里能分得冰块的人不多,我们那只有荣妃有,是袁妹妹说来娘娘这蹭冰,说娘娘这肯定有冰块。”
“你们可以随时过来,香彤,给两位小主盛一碗冰粉吧。”
香彤转身过去盛冰粉,块状的冰粉上面放了红豆沙跟酸奶,用冰块镇着,她方才就喝了一碗,清爽许多。
袁常在坐下来后也不计形象,开始吃起冰粉。
常贵人就秀气许多,慢条斯理地舀着喝。
袁常咽下一口后又说道:“你说这天要热到什么时候,我听说外面的农田开始有些干裂了,那农作物都被晒干了。”
王秀花皱眉,粮食是根本,若是没有收成,农田干旱,吃的少,不够吃,百姓饥饿,接下来民不聊生的话,恐怕又会有动乱。
“是啊,这天太热了,我们宫里都这么热,更别说外面了,有一阵子没下雨了。”常贵人也跟着附和道。
“只盼着赶紧下雨,不然久旱无雨的话,怕是有麻烦。”
袁常在说那是皇上该担心的事情,她们担心也没有用,又不能让老天下雨。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王秀花也觉得这也会影响到她们。
王秀花说得没错,这天越来越热,送到她这的冰块也越来越少,小才子去打听,说是不仅仅是她这里的冰块少,连佟贵妃那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有皇上、太子跟太后那目前冰块是充足的,日夜都供应,保证殿内阴凉,连住在宫里的阿哥都不能保证日夜都有冰块供应,大多数只是白天有,晚上便没了。
这天也没有要降温的意思,依旧炎热。
王秀花给胤祄穿的衣服都是非常轻薄,甚至特意给他做了无袖的背心跟小短裤,即便是这样,他每日还是出不少汗,一天得给他洗三次澡。
听说上折子报旱情的人多了,皇上这几日没召人侍寝,频频叫大臣进宫议事,京城的粮仓谷物不够的话,可能要从别的地方调取。
其实不仅仅是京城久未逢雨,京城这边的几个城市都是久未逢雨,有些地方已经出现干旱缺水的迹象,要从别的地方运水。
远程运水自然就麻烦许多,需要大量人力,还需要车马,不少地方的百姓已经怨声载道,求着当地的官员与衙门想想办法。
紫禁城除了各宫用冰少了,连膳食都稍微缩减些许,送到宫里的新鲜蔬菜果肉都少了。
王秀花都忍不住叹口气。
老天下雨便可解决,只是老天不下雨,这事就没法解决,只能缓解,皇上已经免了几个地方的税收,让当地官员把银两用在运水运粮上面,保证百姓有水喝。
这一下就从六月热到七月初,一个月都没有下雨,京城这一个月内有不少范围比较小的起义与动乱,均被压制下去。
胤禑过来给她请安,跟她说了一下宫外的情况,说是由于缺水,百姓对皇家不满,认为皇室的人锦衣玉食,而百姓却要渴死饿死,甚至还有人指责皇上无能,让能者居之。
王秀花听着有些吃惊,连皇上都指责上了,这是想要换新帝的意思吗?这有人舆论造势吗?
皇上才刚处理完索额图一党,出了这事后,太子变得低调许多,现在又突然有百姓要皇上退位,这不是把太子架在火上烤吗?
皇上本来就疑心太子有谋逆之心,这下还逼着皇上退位,用舆论逼宫,哪怕不是太子做的,皇上也会疑心是太子的党羽在外散布舆论吧,利用旱情,这旱情解决不好的话,百姓对皇上怨声更重,皇上就更加对太子不满。
太子是急了还是有人想把太子架在火上烤,逼着皇上对太子生出更多不满,是太子所为还是其他阿哥所为。
“这些话,你不要被你阿玛听到,谨言慎行,你还小,这些事,你先别参与其中。”
“可是额娘,若是阿玛退位,那便是太子哥哥登基,我想让要太子哥哥登基,我帮太子哥哥。”
王秀花盯着胤禑,不知不觉中,胤禑已经十岁,不再是那个牙牙学语的婴儿,这古代男子十三四岁成婚,胤禑也快到成婚的年纪,胤禑表情认真,不似在开玩笑。
她想要太子登基是一回事,太子不会把她跟他说过的话告诉皇上,但胤禑想帮太子是另外一回事,他与太子走得近,但只要他不帮着太子争夺皇位,那四阿哥雍正也不会像对待那些跟他争夺皇位的阿哥一样迫害他,毕竟胤禑年纪小。
胤禑参与其中的话,必定引起雍正的不满。
历史会改变吗?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赌而已,她知道赢面不大,她自己赌,跟她们母子几人一起赌是完全不一样的。
“胤禑,你不可以帮你太子哥哥,你可以跟你太子哥哥往来,但你不可以帮他,你还小,你帮不了他,你只用老老实实念书就好,这些朝堂上面的事情,你不要理会,也不要牵涉其中,更不要为了你太子哥哥去顶撞你阿玛,得罪你其他哥哥。”
“额娘,我为什么不可以,我就是想要太子哥哥登基。”
“这话,你日后不可再说!有些话,你只能憋在肚子里,不可以说出来,你还小,你太子哥哥的事就交给你太子哥哥一个人处理,那是你阿玛,你阿玛还没死,就轮不到你太子哥哥登基,你是你阿玛的儿子,才是你太子哥哥的弟弟,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日后不可以再对别人说起,连你太子哥哥都不行!你得孝敬你阿玛,而不是盼着你太子哥哥登基,你忘了你阿玛待你有多好了吗?”
“可是阿玛也是其他人的阿玛。”
“但你阿玛待你不错,他终究是你阿玛,你跟太子哥哥有兄弟情义,但你别忘了你是阿玛的儿子,你太子哥哥不需要一个年幼的你帮他登基,你不要站队,做人要圆滑一些,你有太子哥哥,但你也有额娘,也有弟弟,你难不成要为了你太子哥哥就把我们置于危险之中吗?你不要因为你太子哥哥而去得罪你其它哥哥,他们亦是你的兄长,你得敬重兄长。”
“额娘……”
“胤禑,听额娘的,额娘才是真心为你好的人,额娘不会害你。”
胤禑还说什么,也只能忍回去。
“额娘,我知道了。”
“胤禑,你阿玛待你不错,你不要为了你的太子哥哥而顶撞忤逆你阿玛,除了十四阿哥,你其他哥哥虽与你不亲近,但他们也没有害过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置身度外,不要参与其中,你太子哥哥能不能登基,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你的哥哥们与你年岁相差大,谁登基对你都没有太多影响,但你帮你太子哥哥,事情就不一样,你明白吗?倘若日后不是你太子哥哥登基,你的命,你弟弟的命,你额娘的命都有可能死在新帝手里。”
“所以儿臣想要太子哥哥登基。”
“你想,可以放在心里想,你自己一人知道就好,但不要做,不要参与其中,不要为你太子哥哥去得罪其他人,处事要圆滑。”
“儿臣知道了,儿臣明白了,儿臣听额娘的,没什么事的话,儿臣先回去了,儿臣还要练字。”
“这天热,你在屋内不要穿太多衣服,练字的话也不要练太久,太热的话就去洗澡。”
胤禑点点头。
王秀花叮嘱完后才让他下去,胤禑离开后,她一个人撑着额头沉思,怕胤禑牵扯其中,到时候抽不开身,事后被报复。
他跟太子真的走得太近了,此时想拉开他们已经不可能了,太子身边还有一个四阿哥,四阿哥目前跟太子走得也近,不过两人年纪相近,太子看样子不是特别相信四阿哥。
可胤禑这么小,太子应该没有需要用到胤禑的地方,还有皇上,胤禑对皇上没有太多父子情,皇上分给他的时间太少了,人是需要相处才有感情的,太子与胤禑相处得多,在皇上与太子之间,胤禑已经偏向太子了。
唉,她在心里叹口气。
第112章
又过两天,王秀花差人往前殿送冰绿豆沙。
当天傍晚,皇上过来咸福宫。
“皇上,你怎么过来了,皇上用晚膳了吗?臣妾让人准备。”
康熙嗯了一声。
王秀花见皇上神色有些疲惫,眼皮底下有明显的乌青,可见这天热干旱一事还是让他费了不少心神,她示意皇上坐下,她给他揉揉太阳穴的位置,让他舒缓一二。
“委屈你了,这阵子冰窖的冰块损耗多,运到宫里的冰块都有所减少,只能缩减各宫的用冰。”
王秀花轻声道:“臣妾耐热,晓得现在是特殊情况,不会要求过多的,臣妾这里能分得一些冰块,已经是皇上眷顾,哪里还敢抱怨,臣妾是怕皇上热着,要不皇上先脱去外衣?”
康熙这个人体面惯了,脱去外衣只剩下里衣用膳的话,显得衣衫不整,略显粗俗,又不是到歇息的时候,哪能只着里衣,他摆摆手拒绝。
梁九功在一旁瞧着,很快出去,命人送些冰块到咸福宫,热着谁也不能热着皇上,看样子皇上准备在咸福宫歇下了。
晚膳很快摆上桌,天热,王秀花爱吃酸口跟辣口,她给皇上舀了一碗浓白的酸鱼汤,让皇上先喝汤。
康熙一碗酸汤喝下去后,原本没什么胃口也变得有食欲,不喜吃辣的他跟着王氏吃了辣鸡丁,连着吃了几块。
“皇上,别顾着吃辣鸡丁,鱼肉也吃一些。”
王秀花给皇上剔鱼肉放到他布菜碟上,眼角瞥见梁九功命人往她房间内放冰块,她没有理会,继续用膳,一边吃一边给皇上布菜。
康熙不知不觉进食不少,原本天热,又因京城最近动乱不休,多事之秋,他好几日没什么食欲吃东西了,可是王氏这里让人做的饭菜合他胃口,酸酸辣辣的,又有汤汤水水,他比前几日吃得多,不一会儿就吃饱了。
王秀花见皇上吃饱了,她也吃饱了,便让人把膳食撤下去,命人备冷水沐浴。
等两个人都洗完后清清爽爽地回到床上坐着,里间只有他们两时,王秀花就忍不住把里衣也脱了,只余下一件肚兜。
“皇上,是不是该歇息了?”
康熙回头见王氏几乎等于是赤身,那素净的肚兜完全兜不住她的酥软,本来没想做什么的他忍不住凑上去攫住王氏的红唇。
王秀花往后仰了仰,目光诧异:“皇上,这么热的天,你还想洗第二次澡吗?”
“有何不可。”
“可是很热,臣妾不想贴着。”
康熙没管她,这屋放置着两座冰山,已经比他来的时候要凉爽许多了,养了这么多年,王氏的皮肤娇嫩不少,入手顺滑,不再是那个粗野的村妇了。
事后,王秀花觉得她出了不少汗,浑身黏腻,立即叫水,见皇上还躺在床上,她不由地拍他一下,“皇上,你也出了那么多汗,赶紧起来再冲洗一遍。”
“你拉朕起来吧。”
王秀花伸手去拉他,结果反倒被他扯下去,又开始贴着,他抬起她的下巴,很快舌头伸进来,勾缠在一块,她都忍不住想这人可有精力。
半个时辰后,两人才重新躺到床上,即便是有冰山,因为夏日蚊虫多,这床帐都放下来,又隔住了冰山传输过来的凉气,尤其是人真正静下来后,所有注意力又都放在身体的燥热上。
“皇上,钦天监那边有说何时会下雨吗?”
“近几日无雨。”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有很多烦心事,臣妾帮不到皇上,臣妾只想让皇上保重身子,别让自己过度劳累。”
“放心吧,朕有分寸的,快睡吧。”康熙也没有跟王氏说太多朝堂上的事,后宫女子不得干政,况且说了她也未必能出到什么主意,不过是多一人烦心而已。
王秀花就真的开始闭眼,在闷热中睡了过去。
翌日,她醒来时,皇上又走了,他醒得一向比她早,她用过早膳后先过去陪胤祄玩一会,过后她站到台阶上看了看上方的天空,晴空万里,可见今日又是不会下雨的一天。
……
永和宫。
今日一早,内务府送来今日的冰块,德妃一看到那么少的冰块,忍不住抱怨:“你们内务府是怎么回事,给本宫这么少冰块,是想热死本宫吗?”
过来送冰的小太监吓得跪下来,解释道:“娘娘,最近缺冰块,送到皇宫里的冰块都比以往少,不是奴才故意不给娘娘冰块,实在是这冰块真的只有这么多。”
“是真的只有这么多吗?那本宫问你,你们送给本宫的冰块有比密嫔那里的多吗?”
“娘娘,各宫嫔妃的冰块份量都是一样的。”
德妃拍了拍桌子,怒声道:“一样多?本宫是宫妃,密嫔是宫嫔,你们给本宫跟密嫔的冰块一样多,你们还有理了是不是,还说不是苛待本宫?”
小太监哪里知道德妃会突然刁难,内务府都是这么送的,他不过按照吩咐行事而已,又不是他一个小太监分的冰块,几位宫嫔当中,只有惠嫔跟密嫔可以分得冰块,其它宫嫔连冰块都摸不着,说是嫔妃有冰块,其实只是保证贵妃跟宫妃有冰块,多加了惠嫔跟密嫔而已,其他小主只能耐着热。
小太监心里腹诽,但这话是万万不敢当着德妃的面说的,他只弱弱解释一句:“娘娘,嫔妃分得的冰块都是等份的。”
“嫔妃是等份的,那就是你们内务府不对,嫔就是嫔,妃就是妃,哪能相提并论,本宫得到的冰块要比密嫔多,你回去跟蒋公公跟崔公公他们交代下去,本宫不是好糊弄的。”
“奴才知道,奴才回去跟蒋公公他们说一声。”
小太监赶忙起身离开,溜得很快。
德妃就是不喜欢密嫔,见不得她好,皇上大热天还过去咸福宫,跟密嫔共度一夜,这得有多喜欢密嫔,皇上眼里怕是都没有她们这些老嫔妃了。
密嫔用的冰块又跟她们一样多,这位份仿佛在那些奴才眼里已经不存在了,一个宫嫔得到的份例跟宫妃一样多,甚至还多过宫妃,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德妃没等到内务府的奴才多送一些冰块,也没等到他们过来道歉请罪,反倒是等到宜妃过来。
“那冰块是我让内务府的人那么给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你怎么回事,难不成在你眼里,密嫔已经可以跟我们平起平坐了吗?”
“不是密嫔跟我们平起平坐,而是她得宠,这宫里只有惠嫔跟密嫔可以有冰块,连贵妃那的冰块也是我们一样多,那冰窖里的冰块锐减,除了皇上太后那,其它宫得到的冰块都不多。”
“本宫只是让密嫔得到的比本宫少,本宫难不成还错了?”
“密嫔还有一个十八阿哥,我不能热着他们,那冰块是她们母子两加起来得到的份量,况且贵妃都没说什么,跟我们用的冰块一样多,你就别纠结在这些小事上,别为难内务府的奴才,皇上常去咸福宫,若是密嫔那闷热不已,你说皇上会不会私自挪动冰块给密嫔,与其这样,不如我们跟密嫔得到的一样多,皇上也无可指摘。”
“本宫就是见不得密嫔一个汉人女子跟我们平起平坐。”
宜妃叹口气,什么汉人女子,反正密嫔现在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况且论尊贵,汉人不如满蒙,那八旗之中又以镶黄旗为贵,比来比去,你能压着别人,又会有别人压着你,何必呢。
德妃先前还只是一宫女呢,密嫔不仅得宠,还有三个阿哥,何必为为难一个得宠,又有阿哥的小主。
密嫔这般得宠,可是她在宫里算是安分低调的人,没有恃宠而骄,就论密嫔这么多年没有生过事的份上,她也愿意给密嫔一些方便,不愿意为难她。
别的不说,就说前阵子复宠的襄贵人,那冰块只有嫔妃可以分得一点,她仗着自己得宠,还想跟她要冰块,一个贵人而已,宜妃就没有开这个口,若是贵人都能得到冰块,那几个不得宠的宫嫔怕是也要跟她张口要冰。
可宫里哪里有那么多冰?眼看着这天还要热到八九月,这冰块都得省着用。
宜妃作为协理六宫的人,能瞻前顾后,所以任由襄贵人怎么闹,她就是不给她冰块,好在她闹几次后也消停了。
“好啦,你要真是热,我把我那一份挪一部分给你。”
“本宫才不需要你的,你也真是,明明是掌管后宫的人,还怕一个得罪一个宫嫔,当真是没用。”
既然份量是一样的,她这里不够用,宜妃又怎么够,德妃跟宜妃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也不愿意为难宜妃,只是板着脸,还是有些不满。
宜妃笑了笑,知道德妃不会闹事了,算是把她安抚好了。
“好啦好啦,你是不知道宫外的惨状,听说京城已经有好几个人中暑热死了,我们这些人住在皇宫里,还能有冰块,已经比其他人要幸运许多,知足常乐,你就别跟密嫔比来比去了。”
“当真有人热死?”
“可不是嘛,不仅有人热死,那田地里种植的作物都晒死了,这收成少了,百姓没吃的,自然就开始闹事,皇上正为此发愁呢,听说有人趁乱起义,你是没听说宫外的传闻吗?”
德妃好奇地看着宜妃,问道:“什么传闻?”
“外面在传皇上无能,说大清有不祥之兆,唯有换新帝登基才能消除灾难,迎来生机。”
德妃诧异到张大嘴巴,“谁……谁敢这么传?这不是逼皇上退位吗?是太子让人造势吗?太子疯了吗?”
宜妃心想谁的第一反应都是太子让人传的,意图逼宫,正因为是这样,就越不可能是太子传的,太子不至于傻到这种程度,这么明显引皇上猜疑忌惮之事,太子只要不是脑子撞坏了,就不会这么做。
皇上大病初愈过后,眼看着身子又硬朗起来,应该不会骤逝,这么做,只会让皇上对太子更加厌恶。
“这朝堂上的事,谁也不知道,不过眼下的确是这旱灾急需解决。”
德妃说道:“解决旱灾,唯有下雨,不下雨说什么都没用,你说会不会我们都没水喝,那井里的水不会干涸了吧?”
“那井水是从地下来的,应该不会,只是这运水终究是不方便,且看吧,说不定过几日就下雨了。”
德妃也开始忧心起来,这外面要是乱起来,宫里也不可能真的太平,她问宜妃,阿哥们那里有没有冰块。
宜妃说阿哥的冰块比宫妃多一些,皇嗣比宫里的嫔妃要尊贵一些。
即便是这样,在宜妃走后,德妃还是让人将她这里一部分的冰块挪过去到胤禵那,就怕胤禵中暑。
胤禛住在宫外就暂且不管了。
……
然而到了七月底,京城依旧无雨,太阳炙烤着地面,散发出阵阵热气。
折子越来越多,百姓的怨声也越来越多。
康熙让钦天监那边看近十天哪一日最有可能下雨,他准备让太子带着文武百官前往天坛求雨,让百姓看到皇家跟官员也是有心做事,盼着下雨的,至少要让百姓看到他们的真心。
钦天监把日子定在八月三日,说是那日最有可能下雨,康熙便把太子还有几个成年的阿哥都叫过来,跟他们说了这事,让太子率着他们求雨。
太子应下。
不仅仅是太子等人,康熙也让后宫小主嫔妃跟着一起到天坛祈雨,众志成城。
……
到了八月三日,天坛前已经围着不少百姓,太子跟阿哥们均穿着吉服,带着文武百官去往天坛。
而后宫一众小主嫔妃也跟着前往,嫔妃们也穿着吉服,她们就居在阿哥们后面。
王秀花站在惠嫔后面,这还没开始祈雨,她感觉自己快热晕过去,只因为这吉服在这么热的天穿上简直是要命,感觉密不透风,那汗水是直往外冒,这还是辰时,还没到午时,那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她后背就已经湿透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要弄一场祈雨仪式,她扫一眼,围观的百姓还是有不少的,可能这场祈雨仪式是为了做给广大百姓看的吧。
这皇家与朝臣是跟百姓站在一起的,并没有只躲在皇宫里锦衣玉食,贪图享受。
只是这钦天监测出来会下雨的日子还是很晴朗,一朵乌云都没有,天色也没有暗淡,她内心觉得今日不大可能下雨。
正思忖着时,她见到穿着吉服,戴着金箔朝珠,天鹅绒蛟龙正珠珠顶冠的太子正一步步走上天坛的台阶,几个阿哥随后,她们也跟上去,再之后是几个还有一些重臣。
这天坛上已经摆了不少祈雨的东西,包括祭桌,祭桌上面摆满了祭品,钦天监的人还有天坛寺的住持已经站在祭桌旁。
住持开始念佛语。
这祈雨仪式开始了。
太子站在最前面,单人成列。
王秀花只见到这祈雨跟做法有点类似,几个住持围着转一圈,开始诵经,太子倒显得虔诚,一直低着头,双手合十。
不是她不想下雨,也不是她心不诚,只不过是她穿着这厚重的吉服,热得只觉得脑子嗡嗡的,额间的汗水直接流进她眼睛里,她忍不住眨眼,抬手用帕子擦去脸上的汗水,她吐了吐热气。
还不知道这祈雨要祈到什么时候,要到午时的话,她真怕自己撑不住,现在已经热得不行了。
她心中焦躁,也庆幸胤禑胤禄他们年纪还不够,基本上是成婚的阿哥今日在此祈雨,不然她怕他们两会中暑。
等住持念完佛经后,太子开口,高声道:“本王爱新觉罗.胤礽今日在此,祈求老天怜悯大清的百姓,龙王降雨,以解干旱,让大清的百姓逃离旱灾,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论语],祈求老天怜悯,今日降雨,让大清的百姓安居乐业,不要受苦受灾,龙王降雨吧。”
太子跪下。
住持代太子前往祭桌上香。
他们一群人也跟着下跪,跟着太子三叩九拜才站起来。
王秀花都忍不住抬头看看天,这天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怕是这祈雨是祈不成功的。
底下的百姓有些也跟着跪下来,祈求老天降雨。
王秀花见到底下跪着求雨的百姓,心里也有一些动容,最苦的还是普通老百姓。
这对于皇家而已,这或许只是一场仪式,可是对普通老百姓而言,这是希望,降雨的希望,免除旱灾的希望,他们的愿望很朴实,就是降雨,让他们安居乐业,生活顺遂。
底下跪着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哭喊祈求降雨,王秀花听着那一声声哭诉,渐渐红了眼眶,汗水与泪水交融在一起,她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她在心里也不停地祈求降雨。
不过上天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心声。
她流的汗水越来越多,时间也一点点过去,这太阳越来越烈,站在天坛上的每个人都汗涔涔的,天色没有要变暗的意思,也没有要下雨的意思。
王秀花觉得自己后背是湿了又湿,前方站着的人有些开始站不住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劝太子停止祈雨,因为这阳光这么烈,今日应该不会下雨了。
有些大臣劝太子下去休息一会,怕太子出事,可是太子没有听从,依旧笔挺挺地站着,说要等到老天降雨,他才会离开。
众人不好再劝。
王秀花听到有人惊呼一声,再一看是荣妃晕倒了,毕竟荣妃年纪不小了,身子扛不住。
第113章
晕倒的不只是荣妃,还有年纪大的端嫔跟僖嫔,太子便让女眷先行退到阴凉的地方,不用陪着他们在天坛上继续晒着。
她们先退下,太医也很快过来替她们看诊,又过一会,太子让她们先行回宫,而太子本人继续带着阿哥们祈雨。
王秀花自己也热得不行,回到宫里第一件事便是把厚厚的吉服脱下,歇息一会后便用冷水洗澡,过后才觉得整个人缓过来。
“娘娘,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香彤有些担忧。
“本宫没事,这个时候就别添麻烦了,外头有下雨的迹象吗?”
香彤摇摇头。
王秀花叹口气,外头艳阳高照,没有半点下雨的迹象,这次祈雨怕是以失败告终。
到了傍晚,天色黑下来,王秀花听说太子等人一直熬到傍晚才从天坛那边回来,足足祈了一日。
夜里,各宫都歇下,紫禁城都变得安静,咸福宫的烛灯都吹灭,王秀花睡得迷迷糊糊,觉得屋檐上有动静,她睁开眼,仔细一听,好像是下雨的声音,雨珠砸在屋檐上,她噌的一下坐起来。
“香彤……”
“娘娘怎么了?”守夜的香彤睡得很轻,听到自家娘娘喊她,很快就醒了。
“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香彤用火折子把烛灯点上,两人都是简单披上一件宽外衣就到外面看,哪怕是外面昏暗漆黑,她们也发现真的是下雨了,豆大的雨珠啪啪啪砸在屋檐上与地面上。
“娘娘,太子祈雨成功了。”香彤兴奋道。
王秀花也觉得十分怪异,竟然真的下雨了,白天还是没有一点下雨的迹象跟征兆,没想到深夜竟然降雨了。
其他人还在熟睡。
她往前走几步,把手伸到屋檐外面,微凉的雨水落在她掌心上,内心盼着这场雨下得久一些。
过一会儿,兆佳氏跟万琉哈氏也醒了,从房间里出来,见到外面下雨,也忍不住惊呼:“下雨了,娘娘,竟然下雨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惊动不少正在熟睡的人,原本安静的皇宫出现窸窸窣窣的动静,有人起来看雨。
王秀花站在外面一直看着雨水落下,本以为这场雨能持续久一些,至少会到天亮,但没想到她们在外面只站了一会,那雨势渐渐变小,连雨声都快没有了。
“娘娘,是雨停了吗?”
“好像是。”
“怎么这么快就停了?”香彤纳闷。
“估计过几天还会下雨吧,我们先进去吧。”
王秀花觉得既然有雨了,之后应该还会再下,不过刚才那场雨不够久,只微微弄湿地面,远不能解决炎热干旱的问题,不过这是吉兆。
第二日清晨,谁都知道昨晚深夜降雨了,太子祈雨成功,这么玄而又玄的事情竟然会发生,连同太子都被认为是天选之子。
很快,太子胤礽被认为是大清的福气,是能保佑大清之人,是受老天庇佑的皇子,民间渐渐出现一种声音,便是让太子尽快登基承位,以佑大清,承接老天的福佑。
这下就真的成了逼宫了。
王秀花听到这些传闻都忍不住为太子担心,皇上没有亲自去祈雨自然是因为皇上身子不如太子年轻力壮,他本来就大病一场过,这种站在日光下暴晒祈雨的行为不适合年迈的皇上,皇上才让太子顶替,不过却成了太子得民心的一举。
尽管太子祈雨成功,夜里降雨,不过降雨不多,也不够久,那点雨只经过一日日光的暴晒就挥发得一干二净,这天该热还是热,这田地依旧干裂。
但祈雨成功让京城的百姓多了一分希望,觉得天无绝人之路,他们是被保佑的子民,开始期盼着下一次下雨。
可是这一等又是半个月,到了八月中旬,除了最初那场只下了两刻钟的雨,再无雨水,地面开始干裂,旱灾越来越严重。
祸不单行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为闷热不已,京城又出现疫情。
王秀花晓得又有疫情时,都忍不住担心起来,上一次时疫也才过去没几年,时疫有多可怕,她是深有体会的。
紫禁城已经开始戒严。
“娘娘,内务府那边说从今日开始不会再送冰块过来,说是冰块不够了。”香彤进来说道。
“整个后宫都没有冰块了吗?”
“好像是这样,只有皇上太后那里有。”
可见如今这天有多热,整个后宫都没有冰了,不仅仅是冰块的问题,这还牵扯到粮食谷物与水源的问题,再这么热下去,连水都没了,这京城怕是要大乱。
“娘娘,你说让太子再次祈雨,不就能解决问题了嘛。”
王秀花抬眸看向香彤,轻声道:“哪有那么容易,上一次成功,这一次不一定成功,这么玄乎的事情哪能连着两次发生。”
……
事实上,不仅仅是香彤这么想,眼看着八月只下了一场雨,那场雨又十分短暂,太子祈雨成功,让大家又生出希望,希望太子再次祈雨,朝堂的官员不停地上折子要求太子再次祈雨来解决旱灾,甚至京城的百姓都盼着太子再次祈雨来拯救危难之中的百姓。
康熙把太子叫过来询问他,愿不愿意再次祈雨。
太子跪下来:“皇阿玛,只要皇阿玛让儿臣做什么,儿臣就做什么,只是这祈雨第一次灵验,不代表第二次也灵验,儿臣怕百姓失望。”
“再祈一次吧。”
“儿臣遵旨。”
到了八月二十七,太子再次领着阿哥们到天坛祈雨,这次后宫小主嫔妃不用随行,祈雨当天依旧是艳阳天,跟上次一样,太子祈了一天,白天到傍晚,天黑下来后才从天坛上回宫。
然而这一次夜里并没有降雨,毫无变化。
京城依旧高热不已,连疫情都变得更加严重,康熙已经让人从江南那边运来粮食谷物,水源也从有水的地方开始让人用车马运输,哪怕是耗费人力银两也得保证京城内的百姓生活安稳。
目前最严重的还是时疫问题,康熙让太医院的太医尽快找到解决时疫的方法,这高热到了秋日应该会有所缓解。
因有了时疫,加上太子第二次祈雨不成功,渐渐的没人再说换新帝,太子继位登基的事,大家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时疫上。
京城已经有十余人因为时疫而死,人数还有上升的趋势。
康熙为了时疫一事,连续十几日烦心不已。
……
王秀花怕互相传染,咸福宫也已经不得随意进出,胤祄这几日不知是不是因为燥热的缘故,身上起了一些红疹,这红疹是又疼又痒,他这几天闹腾得厉害。
“娘娘,小阿哥好像有点发烧了。”香彤摸了摸胤祄的额头,说了一句。
王秀花心里一紧,怕胤祄不是简单的起红疹,怕他是得了疫病,她也摸了摸,也摸不出来是不是真的发烫,胤祄的身子本来就是热的。
“让小伍子去请太医。”
香彤走出去。
王秀花抱着胤祄,这孩子这几日都有些蔫蔫的。
“额娘,痒。”
“额娘给你涂药,你别随便抓,除了痒,还有哪里不舒服,喉咙有没有痛?”
“没有,就是痒。”
王秀花拿来药膏给他涂抹,几乎所有发红的地方都涂抹了一遍,胤祄才好受一些。
太医过来给胤祄看诊,查看一番说是胤祄只是天气高热引起红疹,身上起了痱子,只要不挠破皮肤就没有大碍,叮嘱她们痱子不能捂,等天气凉了应该自己就会好起来。
王秀花才松一口气,顺道问了太医染上时疫会有什么症状。
“听说先是喉咙发肿发热,呼吸困难,再是面部溃烂,那染疫之人大多是呼吸不得而亡,若是喉咙发热发炎,娘娘才需要小心。”
送走太医后,王秀花就忍不住先掰开胤祄的喉咙看一看,只是看到发红,并没有发肿,她问胤祄咽口水疼不疼,胤祄摇摇头说不疼。
“哪里疼都要跟额娘说。”
胤祄乖乖地点头。
“十五阿哥他们那有没有什么问题?没有人染疫吧?”
“没有,没听说宫内有人染疫,大多是在宫外,娘娘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王秀花没法不担心,这疫情一般持续好几个月,甚至大半年,这期间随时都有风险,这疫病不看人,并不会因为你是谁而饶过你,只能盼着早日过去,太医们找到解决疫病的药方。
眨眼间八月就过去了,到了九月初,这天依旧闷热,但不像七八月那么热了,还是一场雨都没下,这宫里的井水听说都有些枯竭,打水困难。
这疫情变得更加严重,原本只有宫外的人染疫,前日,宫里也有一人染疫,跟上次一样,那人很快被送到宫外。
王秀花担心胤禑胤禄两兄弟,中间还过去一趟阿哥所看他们兄弟两,亲眼看到他们无恙,她才放心
皇上那边就更不说了,乾清宫也是不得随便进出,皇上也没有召人侍寝,更没有踏足后宫,减少与人的接触。
到了九月五日,宫里传来一个噩耗,端嫔病逝,而僖嫔也病重,听闻僖嫔是染上时疫,由于僖嫔也年迈,皇上不忍让她出宫,只是将长春宫隔离起来,端嫔的丧礼办得简单,丧事从简,没过几日也传来僖嫔病逝的噩耗。
这是这次时疫中第一个逝世的娘娘,后宫更加人心惶惶了,时疫来势汹汹,大家都是能不跟人接触就不跟人接触,减少外出。
随着宫里染疫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大家的心就更加悬着,连高热缺水的问题都暂时忽略了。
王秀花怕咸福宫也出现染疫的人,让出宫的奴才一定要戴上面罩,遮住口鼻,办完差事后就尽快回宫,不要在外逗留许久。
好在胤祄真的只是出痱子,这天气微微转凉之后,他身上的红疹也就随之消失了。
到了九月中旬,宫里又传来噩耗,太子染疫。
这消息也吓坏众人,连太子都会染疫,他们怕是也会有风险,怕逃不过去。
王秀花更担心胤禑,怕胤禑过去探望太子,她又过去阿哥所一趟,叮嘱胤禑胤禄,关心太子可以,但不要前去太子的毓庆宫。
“额娘,毓庆宫已经被人守着,我们也进不去。”胤禑说道。
“总之你们自己在自己的宫院待着,那病是会传染的,你们别靠近染疫的人,要懂得保护好自己,胤禑也是,胤禄也是,你们两一个人,一个感染,就代表着另一个也有可能会感染,不仅仅是你们,你们宫里的人都有可能会被感染,小心谨慎是最好的。”
两兄弟点头。
胤禑看着自己的额娘,说道:“额娘,你自己也要小心,我跟弟弟都会好好的,额娘,你不用过来特意叮嘱我们,你出门便会遇到人,还是尽量不要出门好,你还要照顾弟弟呢,我们长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而且还有嬷嬷跟红莹姐姐呢,额娘不用担心我们。”
王秀花摸了摸胤禑的头,笑道:“你们是额娘的孩子,额娘没法不担心你们,不过你说得对,最近要减少出门,额娘没什么事的话就先不过来了,你们也是,既然不过去上书房那边,你们自己在宫院里也要好好读书练字,不要乱跑,更不要出宫。”
胤禑点点头,说他知道了。
王秀花叮嘱完后才离开。
……
另一边,太子染疫,好几个太医都被叫去给太医治疫,太子妃石氏更是过去守着太子,不过太子目前没有好转的趋势。
康熙听到太医们的奏禀,也一直担心太子,听到太子病危后,他还是忍不住过去毓庆宫,不顾阻拦。
太子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康熙见到如此虚弱的太子,心跟着一揪,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储君君臣,只有父子。
“保成,保成……”康熙在床边唤两声。
昏睡中的太子没有听到。
康熙连着唤几声后,太子才迷迷糊糊转醒,见到床边的人包裹得严实,面部都遮起来,他都认不出来是谁。
“保成……”
直到对方喊保成,他才知道那是皇阿玛,他也忍不住唤了一声,“阿玛……”
不过因为喉咙肿胀,发出来的声音几近听不见,太子只是殷切地看着阿玛,阿玛能来看他已经是最伟大的父爱。
谁都能染疫,唯独阿玛不能,阿玛可是天子,要治理天下的人,阿玛要是染疫,谁来处理朝政。
“阿玛,儿臣会死吗?”
“不会的,保成不会死,太医们会尽全力医治你,阿玛不会让你死的。”
太子看着他阿玛,他相信阿玛此时说的是真心话,阿玛不想让他死,他还是太子,阿玛让他二次祈雨,他去了,他知道第二次不会像第一次那么幸运,阿玛心里也不想让他二次祈雨成功,阿玛是想要他失败的,失败了就证明他并非是那个天选之人,并非能拯救大清百姓的人。
太子胡乱地想着,他是太子,阿玛也只是让他当太子,不想让他当上皇帝。
“保成,你会好起来的。”
“阿玛,你握握儿臣的手。”
一旁有人说万万不可,会有传染的风险。
太子见到阿玛把手伸过来,握着他的手,虽然还是隔着一层包裹的手套,他握不到阿玛温热的手掌,不过这样就够了,阿玛心里有他,他还是阿玛的儿子。
“阿玛,儿臣要是死了,阿玛不要难过。”
“别说傻话,保成不会死的,朕一定会让太医医好你,让你活下来。
“可这染疫之人哪能活下来,儿臣命不久矣。”
康熙沉声道:“谁说染疫之人不能活下来,密嫔当初染疫就活下来,她只是一女子都能活下来,更何况是你,你也一定能活下来,这大清的江山将来要交到你手上的。”
太子一听这话,目光都亮了亮,这大清的江山真的会交到他手上,皇阿玛真的会让他继位吗?
他当了快三十年太子,会有当皇帝的一天吗?
“皇阿玛……”
“你会好起来的。”
太子想到密嫔说的话,密嫔说的是真的吗?皇阿玛想杀他,不愿意让他坐上帝位,阿玛是不是跟密嫔说过这些话,还是密嫔为了胤禑,故意这么说,离间他跟阿玛的关系。
还有胤禑,比起其他弟弟,他完全信任的是胤禑,其他人被阿玛扶持上来,开始有了要跟他争抢太子之位的意思,先前那些传闻并非是他让人散布的,那些人为的就是让阿玛厌恶他,阿玛以为他有逼宫篡位之心,会提防他这个太子,便有可能会杀了他这个太子,而那些人就得偿所愿了。
只要他死了,他们便有机会坐上皇位,他们跟他一样是姓爱新觉罗的。
阿玛真的会杀他?那阿玛此时冒着染上疫病的风险也要过来看他是为了什么,是关心他还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死?阿玛盼着他死吗?他呢,他有没有盼着阿玛早点死,好让他早点继位,他不能一辈子都只是太子。
他当了这太子当得太久了,三十年啊,足足三十年,谁当太子当三十年。
太子不知为何眼眶泛热,泪水流出,是痛的还是想到他跟阿玛的关系不复从前,索额图的死是阿玛给他的警告,也是他对阿玛猜忌的开始。
阿玛容不下他这个太子才会对索额图动手,密嫔说得对,索额图有没有谋逆,这事恐怕只有索额图自己最清楚,他若是谋逆,怎么可能不告诉他这个太子。
这一切是不是阿玛寻了一个由头处置索额图,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太子痛哭,可是哭出来的声音微弱。
第114章
到了九月底,王秀花就听说太子有所好转,听说是皇上过去看太子后,太子振作起来了。
九月一整月依旧没有下雨,不过已经不那么炎热。
谁都不知道疫情什么时候结束,比起没有下雨,时疫更令人害怕,宫里死了三个奴才还有一位娘娘,还有四个奴才被送出宫,以防传染更多人。
“额娘,你陪我玩。”
在后院里玩球的胤祄叫她,王秀花才收起思绪,过去陪胤祄玩球,她给胤祄抛球,那圆球是由竹子弯折做的,小小的一个,外头裹着一层薄布,避免竹刺冒出扎人。
胤祄不知不觉已经两岁了,说话利索不少,也能走能跑了,他在房间内待不住,不过现在不能出咸福宫,她只能陪他在后院里玩耍,接不到球的胤祄很欢乐跑着去捡球。
过一会儿,王秀花见到小才子跑进来,说皇上过来了。
王秀花还愣了一下,皇上怎么会突然过来,咸福宫是没人染疫,但她听说乾清宫有个奴才染疫被送出宫了。
皇上偶尔还是会召见阿哥们跟一些重臣商讨朝政,他接触的人多了,不像他们基本上只待在咸福宫。
她不想要皇上过来,可是又不能真的阻拦,便让林嬷嬷把胤祄抱回他的房间玩,尽量待在房间内不要出来,不跟皇上接触就没事。
原本玩得好好的胤祄被抱回房间,自然是哭闹不止。
王秀花暂时不管他,她很快见到进来的皇上跟梁公公,在院子里给皇上福福身。
“皇上吉祥。”
“待在这干什么?”
“臣妾觉得屋子里闷,到院子里走走。”说完后,王秀花自己领着皇上进她的房间,让人给皇上上茶。
“皇上,太医找出解决时疫的药方了吗?”
“朕过来便是告诉你这事,他们已经找到治时疫的药方,先前太子染疫,他们在太子身上研究出治时疫的药方,太子好转不少,性命已经没有大碍。”
皇上说这话时,脸上有着明显的喜意。
王秀花接话道:“那真是太好了,有了药方,这染疫之人也有救了,皇上也能稍微宽心,这阵子,皇上定是心力交瘁,皇上辛苦了。”
“这时疫有解决之法,只是旱灾还没有解决之法,从六月到九月,京城等于是无雨,现在还不是最严重的时候,再过几个月,储存的粮食提前消耗掉,又没有新的补上,到时候才是最大的麻烦。”
“可皇上不是让人从江南等地运送粮食过来了吗?”
“还远远不够,不仅仅是京城缺粮,周围几个地方都缺粮,现在粮价暴涨,又有不少饥民涌入京城,饥民一多,那烧杀抢夺之事就多,朕虽已经让胤褆胤禛几人跟步军统领衙门的护军一起管控内城,但仍有内乱发生,人连吃都吃不饱,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康熙说着说着就说多了,原本只是来告诉王氏那时疫已经有治疗的药方,结果一开口就忍不住跟她说了很多朝政上的事。
“那怎么办?继续多派护军巡视内城吗?”
“是,朕已经从丰台大营那边调了一些护军过来,至少要保证内城不乱。”
“皇上英明。”
康熙轻笑,什么英不英明,不过是基本的治理国家的手段而已,不仅仅是京城,现在西藏那边也起了乱子,边境被侵扰受困,有几个地方已经被占据,眼看着那边的乱军还想入侵大清的境内,这战不打不行,只是国库的银两不多,加上没有积储的粮食,怎么打还是一个问题。
这时疫是有药方可以有效控制,不过终究是时疫,有传染性,就怕传染的速度更快,还有旱灾问题一日不解决,这饥民只会越来越多,可以说大清处于在一个内忧外患的境地。
“皇上,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臣妾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过几日便会降雨了,如今天凉了,到了秋季,不可能不降雨的。”
康熙其实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有些事,他不能对着朝臣说,他们只会不停地献策,让他无法抉择,有逼迫之意,他有时候只需要别人聆听而已。
“你说得对,一切都会有解决的办法,朕也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臣妾相信皇上会的,皇上比臣妾聪明多了。”
“怎么个聪明法?”
“反正就是聪明,哪哪都聪明,大清有皇上才是最大的福气。”
康熙一听这话,心中隐隐一动,若说他不介意那些民间换新帝,吹捧太子的传闻,那是不可能的,他还在位,还是大清的皇帝,那些人企图逼他退位,他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自认勤勉,对得起大清的百姓,他们却盼着他早死,他生出几分寒心。
明知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但他还是有些许在意那些传闻,所以听到王氏这句话,他只觉得心里一暖,忍不住搂抱住她。
“还是你懂朕。”
“皇上,你肩上的责任重,臣妾心疼你。”
“这的确是朕的责任,这是身为大清皇帝的责任,朕只能承着。”
“在臣妾这,你可以松懈一会,别想着那些事。”
“如何松懈?”
“躺下来睡一觉。”
康熙轻笑,他还以为王氏说的是别的,原来只是躺下来睡一觉,不过躺是不能躺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他看着王氏说道:“朕今晚再召你。”
“嗯,那臣妾等着皇上。”王秀花难得顺从道,知道召她是什么意思。
康熙只在咸福宫待了不到半刻钟便离开了。
虽说皇上没有疫病,不过乾清宫先是有人染疫,他又亲自去探望太子,安全起见,王秀花还是立即洗澡,换了一身衣服。
到了傍晚,她被翻牌子,夜里侍寝。
皇上今晚还有心折腾,毕竟隔了快两个月才召人侍寝,王秀花只能受着,陪着他折腾。
……
再过几日,京城突然降雨,而且是倾盆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王秀花一觉醒来发现周遭的空气都是湿润的,更别说外面湿漉漉的地面,院子里的积水一滩一滩的。
还好下雨了,这场雨下得很好。
时疫有了治疗的药方,京城也下雨了,一切都在转好。
香彤过来说道:“娘娘,天凉,娘娘多穿一件外衣吧。”
“没事,本宫不冷,给胤祄穿多一点,换季了,小孩子容易感冒。”
“终于下雨了,奴婢看外面的天还是乌云密布的,奴婢觉得还会再下雨的,林嬷嬷肯定给小阿哥穿够衣服的,娘娘不用担心。”
王秀花开玩笑道:“你不应该在咸福宫当差,你应该去钦天监。”
“娘娘别拿奴婢打趣了。”
王秀花穿好衣服后也过去房间外看看上方的乌云,下了一天一夜,此时雨已经停了,不过如香彤所言,这天估摸还会再下雨。
她见到袁常在带着妙芙正慢慢朝这边走过去,怕踩着水坑,她们走一步看一步,因为发生了时疫,她们也有半个多月没见了。
“姐姐怎么在今日过来,万一淋着雨怎么办?”
“淋着就淋着,我巴不得淋雨了,好不容易下一场雨,大家都盼着这场雨盼了多久,我现在恨不得就站在院子里让雨淋,只可惜现在没下雨。”
王秀花嘴角挂着笑意,跟袁常在一起进屋。
“我听说太医已经研发出治时疫的药方,太子已经被治好了,我才敢过来的,不然我还不敢过来呢,我怕自己染疫都不知道,过来传染给你们。”
“姐姐才不会染疫,别自己诅咒自己,别说傻话。”
袁常在笑了笑,看了看桌子上的蜜瓜,挪揄道:“你这里还有蜜瓜,前阵子感觉都快要热死了,这蜜瓜解渴,听说只供着皇上太后那,没想到你这里也有,不愧是得宠的嫔妃,内务府那帮人是半点都不敢轻待你。”
“内务府送过来两个,他们送什么,我就吃什么,不会推脱,跟他们客气,姐姐要是想吃的话,我让香彤切好端上来。”
袁常在赶紧摆摆手,“只送过来两个,我哪里敢吃,你们自己都吃不够,我就别糟蹋东西了,又不是没吃过蜜瓜,等明年就能吃上了,今年特殊才吃不上。”
王秀花不觉得这蜜瓜是多稀罕的东西,她这里不愁没吃的,便眼神示意香彤拿下去切开,这蜜瓜也放不了多久,干脆吃了,免得馊掉。
“胤祄呢?让我看看胤祄。”
“估计在睡觉呢。”
“睡觉我也得看看,陪我去看看。”
王秀花领着袁常在到胤祄的房间,房间内有两个乳母守着胤祄,她们在做针线活,胤祄在床上睡觉。
“瞧着又长大不少,胤祄比胤禄好养活多了吧。”
王秀花点点头,胤祄是比胤禄好养活,当初胤禄受了很多磨难,常常生病,长大才好一些,但胤祄长到两岁,也只是有一次发烧,加上这次起红疹,还有小孩子常见的肠胀气,其他时候真的没有生过病,是一个十分康健的孩子。
可就是这样康健的孩子,八岁的时候却得了急病骤逝,王秀花都不敢想那日的到来,她既盼着日子过得慢一些,胤祄就不会到八岁,又盼着他早日到八岁,把这场劫难渡过去,以后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过去吧,别把他吵醒,我明日再来。”
袁常在坐下后跟她说钟粹宫的事情,和贵人身边的婢女染上疫病,荣妃很快让把那婢女送出宫。
“和贵人虽然没有染疫,但只能待在她房间,荣妃每日送人给她送吃食,不过那吃食大多是冷掉的吃食。”
“和贵人没说什么吗?”
“她能说什么,她见不到皇上,皇上那么忙,也无心管这种小事,原先荣妃是想把和贵人一同送出宫的,是和贵人说她没有染疫,闹了一通后才被留在房间内,不过荣妃不允许她外出,连后院都不能去,说是怕她传染给别人,这便是得罪荣妃的下场,她有的是阴招等着你,和贵人连吃了一个月的冷食,甚至是馊食,肉眼可见变瘦许多,我看她那样子都觉得可怜,她才二十岁,看上去像是三十岁的人,怕被荣妃发现,我也只能偷偷帮她一两次。”
“她现在可以走出房间了吗?”
“嗯,现在是可以了,不过她也知道荣妃的厉害,也不敢去告诉皇上,毕竟还住在钟粹宫,好在荣妃现在让人给她送的吃食也正常了,她也不想再闹了吧。”
和贵人这是被折腾到没心气了,知道斗不过荣妃,干脆忍下来了,这算是好事,继续跟荣妃对着干,她下场怕是更惨,袁常在虽然同情和贵人,但没有到要帮她而自己去得罪荣妃的程度,更多时候是默默看着,没有干预。
袁常在在咸福宫待了一会儿,第二日又过来陪胤祄玩了半天,第三日又下大雨,她才没有过来。
……
到了十月底,有了治疗的药方后,这时疫又慢慢过去,京城在十月连着下了三场大雨,据说原本邻边的几个城市也陆陆续续下雨,这旱灾也过去了。
因边境有人作乱,皇上在时疫跟旱灾过去后也开始准备让人去平抚边境的乱子,派兵过去,不过目前在筹粮筹银阶段,命几个阿哥想办法。
阿哥们想要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自然就得想办法,绞尽脑汁,各种手段方法都用上来,听说最后是跟富贵商人要银两,怎么要的,王秀花就不是那么清楚了,大概是生抢吧,不过给他们行商一些便利,让他们继续赚银两。
当皇家想要你的银两,你躲也躲不过去。
许是时疫跟旱灾都过去了,又临近年关,宫里开始有了热闹欢乐的气氛。
十一月二十一日,冬至。
太后领着后宫小主嫔妃过去天坛寺祈福还愿,一去便是一个上午,到了未时才回到皇宫,这还没结束,一行人到宁寿宫参加冬至宴,连皇上都过来宁寿宫。
冬至的习俗是吃水饺,他们一行人在宁寿宫吃了一顿水饺才散席。
王秀花回到咸福宫,今日算是折腾了一天,她有些腰酸背痛,不过在宁寿宫吃得不饱,她便让小才子再去膳房给她弄一碗汤面过来。
“娘娘,热水备好了。”
她过去洗澡,出来后发现皇上不知何时到了咸福宫,已经坐在她房间内,拿着她看过的书在看。
“皇上,今日冬至,你不应该召贵妃侍寝吗?”
“朕为何要召贵妃侍寝?”
王秀花一时噎住,只是觉得像这种节日,皇上应该歇在位份最高的嫔妃那里,这后宫没有皇后,那就只剩下佟贵妃了。
“你这是想把朕推给别人?”
“臣妾没有,臣妾只是觉得皇上许久没召贵妃侍寝了,今日又是冬至,臣妾以为皇上会歇在贵妃那里。”
康熙凝眸看着她,她还注意到他许久没召贵妃侍寝,他晓得她与贵妃走得比较近,她这是为贵妃抱不平吗?
“你为何会这样以为,贵妃又不是皇后,朕为何要在冬至这一天歇在她那里,你是想朕去贵妃那里吗?”
王秀花听出来他有些微愠,赶忙上前抱住他,在他唇上轻啄一下,“臣妾没有,皇上得留在臣妾这,既然来了,哪有再走的道理,臣妾不过是随口一说,皇上别在意,臣妾不是想让你去贵妃那里,臣妾巴不得你天天来臣妾这,臣妾见到你就高兴。”
“你别把朕推给别人!”
“臣妾不会的,臣妾哪里舍得,臣妾恨不得天天霸占皇上,拿条绳子拴住皇上,天天带在身边。”
康熙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你这是把朕当成狗吗?还拿条绳子拴住,你再说胡话,信不信朕治你的罪。”
“不敢,臣妾只是这么比喻,臣妾是天天见到皇上,天天都占着皇上,绝没有把皇上当成是狗的意思,皇上怎么会是狗呢,在臣妾心里,皇上是尊贵无比的皇帝。”
“好啦,你别说话了,朕越听越觉得你拐着弯骂朕。”
“真的没有,臣妾发誓。”
王秀花举起三根手指。
康熙懒得再听她辩解,这女人嘴上没几句好话,他干脆堵住她的嘴,吻了这些年,他依旧觉得吻不够,使劲勾着她。
“呼……”
“这么快就吸不上气了,你太没用了。”
王秀花白他一眼,他跟个缠人的狗一样使劲缠着她,哪里给她吸气的机会,堵得严严实实的,她也想不明白为何他那么喜欢吻她,是别的小主嫔妃不好吻嘛,非得拉着她。
“是是是,皇上你厉害,臣妾比不上你。”
“再来一次。”
“不行,臣妾没吃饱,臣妾还想吃点东西,你让臣妾先吃点东西。”
“为何没吃饱?你吃那么多干什么?朕看你是胖了许多。”
康熙的手摸了摸她最柔软的地方,连这个地方都大了不少,以前不是这样的。
“臣妾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臣妾都成皇上的嫔妃了,还不能吃饱吗?那几个饺子不够臣妾吃,你别乱摸,你嫌臣妾胖的话,你去找别人,别来找臣妾。”
“朕也不过是说一句,你生什么气,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够的话,朕让人再做,山珍海味随你吃。”
她才没有生气,她想从他身上起来,只是他的手还扣在她腰上,她挑挑眉,“皇上,你松开臣妾,臣妾真的要吃东西,臣妾饿着肚子难受,没有力气侍寝。”
“朕没让你不吃,只是不着急,再让朕亲一次。”
康熙低头下去,再一次攫住她红唇,不让她开口说话,再一次严严实实堵住,手也没闲着。
第115章
那碗汤面被端上来的还冒着热气,不过面条泡软了,王秀花还是吃完一碗面,一吃完对上皇上有些惊奇的目光,她忍不住辩解道:“臣妾是真的没有吃饱,不是臣妾吃得多。”
她心里想的是她比他年轻,消化好,比不上他年纪大了,消化不好,吃得不多。
康熙嗯了一声,没有再挪揄她,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怕被吃穷,皇家养一个女子还是养得起的。
夜里,两人折腾一番才歇下。
翌日,康熙从咸福宫回去乾清宫,谕户部先前受旱灾等地区地丁钱粮尽行蠲免,同时晓谕兵部准备调五千兵士前往西藏青海平息战乱,明年二月启程。
年前,虽说国库银两不多,各方用项都稍显紧缺,不过康熙还是在过年前给各宫嫔妃赏赐一些年例,包括上好的布料。
眨眼间又到新年。
王秀花年前用皇上赏的料子给胤禑胤禄与胤祄弄了三件马甲,马甲是夹棉的,过年要穿新衣,她一般都会在过年前给他们弄出一身新衣,实在赶不及的话,也会给他们弄一顶毡帽。
一月算是最冷的一个月,戴着毛茸茸的毡帽最是保暖,不过今年还没有下雪,比去年冬天暖和不少,听说太液池那边都没有结冰。
大年初七,王秀花带着三兄弟在屋内吃锅子,新鲜的牛羊肉切片放进锅子里汆烫七八下就熟了。
屋内燃着冬炭。
小才子他们也吃得欢快。
这疫情过去后,大家的心才真正松懈下来,不然这个年恐怕不会这么欢乐。
吃完后,胤禑胤禄陪着胤祄在铺炕上玩。
王秀花犯困,回床上眯一会,等她醒来时见到皇上不知何时过来,跟胤禑在下棋。
而胤祄跟胤禄不见踪影,她问了才知道两兄弟也困了,到隔壁睡觉去了,她也没有打扰父子两下棋,自己看自己的书,直到胤禑说他输了,她才抬起头。
康熙笑道:“你还小,棋艺还会涨进的,输给阿玛并不丢人。”
“阿玛,儿臣不小了,儿臣都十一岁了。”
康熙摸了摸胤禑的头,看着胤禑小大人的样子,“是啊,你都十一岁了,你长大了,阿玛也老了。”
胤禑还算有点眼色,赶紧说道:“阿玛不老,阿玛还年轻,阿玛说过你会教儿臣骑马的。”
“你不是已经会骑马了吗?谙达没教你吗?”
“儿臣会骑马,但阿玛教儿臣的肯定不一样,儿臣需要另外学。”
康熙轻笑,他没教过胤禑骑马,但他教过胤礽他们骑马,他这把年纪了,骑马都有点力不从心,鲜少去骑马了,晓得胤禑哄他,他顺着说他有空便会教他。
“儿臣也困了,儿臣也去隔壁睡一觉。”
“去吧。”
康熙看向王氏,她穿得不多,在屋内只穿着一件如意云纹的缎衣跟一件百褶缎裙,上衣下裙,汉人女子的穿法。
“皇上盯着臣妾干什么?”
“朕怎么觉得这么多年,你没什么变化,也没变老。”
王秀花轻笑:“皇上什么时候嘴变得这么甜了,臣妾怎么可能没变老,臣妾遇到皇上的时候已经是十年前,不对,是十二年前,你看胤禑虚岁都十一岁了,臣妾又不是吃了防腐的药水。”
康熙想起遇到王氏的时候,他示意王氏过来。
王秀花过去很自然地倚靠在他身上,“皇上才是没变老,臣妾觉得皇上还跟当年一样。”
“朕看你嘴巴才是抹了蜜。”
“臣妾说的是实话。”
两人只是简单地相互依偎一会,王秀花跟皇上说她想见家人,能不能请他们入宫。
“嗯,可以。”
王秀花见他答应就先谢过他。
康熙在咸福宫待了一个下午跟一个晚上才离开。
王秀花让人传信,请她两个姐姐进宫,她们几姐妹每见一面都是隔了两三年,这十年见面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一月十一日,她两个姐姐带着她们的孩子进宫,这一次她姐夫没有跟着过来,他们都是第一回进宫,稍显局促。
她拉着她姐姐们坐下。
“秀花,你真成了宫里的娘娘,要是爹娘还在的话,他们估计会笑得合不拢嘴。”大姐王秀娟感慨道。
“是啊,他们要是在的话,跟着我们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王秀花问了问她两个姐夫的现状,大姐夫上一次被关进牢里半年后才出来,出来后就没有惹事了,毕竟年纪也不小了,二姐夫升官后还是老老实实当官,她们的日子过得还算平和,几个侄子侄女到了年纪后也成婚了。
这些,她在宫里也是知道的,不过从她们口中说出,她听着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反正我们过得挺好,你不用担心,十五阿哥也会帮衬我们,上一次你姐夫出事也是十五阿哥帮的我们,你姐夫现在每日在家安生不少,不敢再去赌钱了,姐姐看你也过得很好,姐姐就放心了,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只求孩子平平顺顺的,其它的都随缘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是,你们过得好,妹妹也就放心了。”
王秀花跟她姐姐她们待了大半天,快到天黑时,她才让人送她们出宫,相聚总是觉得短暂,她看着她姐姐们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十年过去,不仅仅是她老了,她姐姐们两鬓也开始发白了。
……
佟贵妃晓得密嫔请她家人进宫,她也过去请求皇上让她额娘进宫,她也想见见家人,皇上也准允了。
没过几日,她额娘跟阿玛都进宫见她,说到诗语,她阿玛说等下一次选秀,他会把家族里适龄的女子送进宫。
佟贵妃摆摆手拒绝了,她慢慢想明白了,为何皇上不愿意召她们侍寝,明明她们容貌没输给别人,后来她想到也许是皇上也忌惮佟家越来越势力强盛,不愿意再让佟家再壮大,也不愿意这大清成了佟家的天下,所以才不愿看到她们生下阿哥。
阿玛跟兄长在前朝越受器重,她们在后宫越不会得宠,皇上封她为贵妃可能是给佟家的补偿,皇上已经无意让她们生下阿哥。
佟佳氏花了快半年才想明白。
至于朝堂上的事,她阿玛父兄站在哪个阿哥背后,那便是他们要衡量的事情,目前局势不明,阿玛他们还是站在皇上这边,效忠的是皇上。
再过几日,佟佳氏在宫中无聊,便过去咸福宫,密嫔在陪着十八阿哥玩,她瞧着十八阿哥又长大不少,而且已经会认人了,见到她还会主动伸手让她抱,把她乐得笑出声。
“密嫔,看来这孩子跟本宫亲得很。”
“可不是嘛,胤祄对娘娘已经很熟悉了,他就喜欢缠着熟悉的人。”
佟佳氏把十八阿哥抱起来,看着密嫔笑道:“还重了不少,胤祄这是长大了。”
“吃得多,这是胖了,你看他的小肚子。”
佟佳氏抱着胤祄,虽然她没有孩子,但她在胤祄这也算是体会了一把当额娘的心境,是看着胤祄长大的,她不由连亲胤祄脸颊几下,胤祄还咯吱咯吱地笑。
其实她能跟胤祄这么亲近,也是密嫔默许,密嫔没有防着她,不让她靠近胤祄,也不怕她抢走胤祄,可能是知道她抢不走,皇上显然更喜欢密嫔。
所以佟佳氏心里也是感激密嫔的,愿意让她亲近她的孩子。
佟佳氏在咸福宫一待便是半天。
过一会儿,咸福宫的奴才进来传话,说是延禧宫的王庶妃破水了。
王庶妃从去年怀孕,到了今年一月才生,算起来应该是满月了。
两人闲着没事,便过去一趟延禧宫。
“贵妃,你们怎么过来了?”
佟佳氏看了看惠嫔,说她们是听闻王庶妃破水,过来看看。
惠嫔说道:“这破水到真正生的时候怕是要好几个时辰,可能要一天一夜,贵妃跟密嫔来得可能早一些,王庶妃刚刚破水,稳婆说宫口才开三指。”
佟佳氏本来就是过来看一眼,没打算一直等到王庶妃生出来,一个庶妃而已,哪里值得她们等上几个时辰,她无所谓道:“无妨,我们先等等,宫里许久没有喜事了,我们就过来蹭蹭福气。”
“那贵妃,你们先坐着等,还不快给两位娘娘上茶。”
惠嫔吩咐奴才。
佟佳氏跟密嫔坐下来。
她们就坐在延禧宫后殿的内堂,是惠嫔所居之处,跟王庶妃的房间并不挨着,不过大门敞开,她们也能见到厢房那边进进出出的人。
惠嫔刚说王庶妃开三指,过一会儿便有人过来说王庶妃开到五指,王秀花是生过孩子的人,知道这开指过程其实很漫长,像王庶妃这么快的还是少见,说不定不用等上几个时辰,王庶妃就生了。
在等的时候,宜妃跟德妃也过来了,同样是过来看一眼,跟她们坐在一块的还有延禧宫的诸位小主。
王秀花见那宫女进出更频繁了,热水端进去又端出来血水,这么多血水,王庶妃这是要生了。
果然,很快有人过来禀告说王庶妃准备生了,宫口全开了。
“王庶妃这一胎生得真快,这才多久会就准备生了。”佟贵妃在她耳边说一句,“生得这么急,怕不是有什么事吧。”
“有些人生得急,王庶妃已经满月了,应该不会有事。”王秀花跟王庶妃无冤无仇,她盼着王庶妃顺利生下孩子,女人生孩子都是艰难的,在这个时候,她在心里为王庶妃默默祈祷。
一群人坐等,惠嫔也让人去告诉皇上一声,不过皇上应该不会过来特意等一个庶妃生出孩子。
许是王庶妃生得急,来都来了,她们便等着王庶妃把孩子生出来,大家平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
“娘娘,娘娘……”其中一个稳婆出来,欲言又止。
惠嫔见对方欲言又止,迟迟不肯开口,她不由冷声道:“这是怎么了,吞吞吐吐干什么,有什么话直接说,可是王庶妃难产了?”
“不是,是……是……”稳婆不敢直说。
“这是生了还是没生,不是难产是什么,已经有太医在里面,还需要请太医吗?参汤参片不是已经送进去了吗?还需要什么,赶紧说,别耽误小阿哥出生,你们没几个脑袋够砍的。”
稳婆跪下来,颤颤巍巍道:“小主已经……生了,生了一个阿哥,只是……只是小阿哥有问题,小阿哥有……有两个脑袋。”
惠嫔没听懂,“什么叫做有两个脑袋,既然生了,你抱出来给我们看看,快去抱出来。”
“奴才这就去。”
那稳婆说有两个脑袋时,王秀花就意识到王庶妃可能生出畸胎了,果然,稳婆把孩子抱出来,大家凑上去一看,这孩子是畸胎,应该不是说有两个脑袋,不过是在脑袋旁边多出一块肿胀凸起,比拳头大一些,应该是瘤子之类的东西,不过在古代,这样的胎儿就是畸胎。
王秀花已经听到好几声倒抽一口气的声音,佟贵妃更是吓得抓着她的手。
惠嫔也没想到这胎儿竟是这样的,心里已经觉得晦气,这王庶妃当真是没用的,她已经让她生下孩子,结果她生出一个畸胎,这人还是有气的,活着的,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这快去禀报皇上吧,把它包起来,别让本宫看到。”
稳婆把孩子包起来。
“这是畸胎,生下畸胎代表着不祥不吉利。”佟贵妃又在她耳边说道。
这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德妃难得顺着佟贵妃的话说:“王庶妃怎么生出畸胎,这不是给皇上抹黑吗?”
惠嫔正色道:“德妃,这跟皇上无关,德妃不要乱说话,那是王庶妃自己没用,她是个不祥之人,才会生下畸胎。”
宜妃也开口:“这的确跟皇上无关,惠嫔,那孩子不能留。”
除了七阿哥,七阿哥刚出生时没有异样的,有手有脚的,也没有多出一个脑袋,只是渐渐长大后腿脚才看起来有点不一样,长短不一,这宫里许久没人生下畸胎,大多只是早产,或是胎儿生下来就没有呼吸,畸胎是大大的不吉利,传出去对皇家的名声也不利。
大家脸色都有点沉重,不过孩子是活着的,她们也不敢妄下决议,等着皇上发话。
过了快一炷香的时辰,皇上没有过来,但是让梁公公过来了,梁公公看过孩子后便示意奴才把孩子送出宫掩埋了,并说王庶妃生下畸胎一事不得对外宣说,就当是王庶妃从未生下过孩子。
王秀花跟佟贵妃一起从延禧宫走出来。
“真是怪吓人的。”佟贵妃还有点后怕,“本宫还是头一次见到,怪可怕的,皇上留王庶妃一命已是仁慈,这事万一被外人知道,还不知道要抹黑皇上抹黑皇家呢。”
“王庶妃也不想的。”
“她是不想,不过她倒霉,毕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本宫就怕本宫晚上做噩梦,唉,不能再想着这事,皇上处理了,王庶妃这一胎就当是没生过,我们也当做没见过。”
“娘娘说的是,我们都别想着这事就行。”
……
另一边刚生完的王庶妃想见见自己的孩子,可是那稳婆说她的孩子生下来是死胎,她很是意外,她明明听到孩子的哭声,怎么会是死胎,是谁在骗她。
稳婆说孩子刚生下来是活着的,不过又很快没气了。
王庶妃不相信,刚生孩子的她还很虚弱,却撑着起来想要找到自己的孩子,让她们把孩子还给她。
“小主,稳婆说的是真的,小阿哥没气了。”
王庶妃盼孩子盼了许久,不相信她们的话,她明明听到孩子的哭声了,她一定要见到孩子,“如珍,你把小阿哥找出来给我,他不可能死的,把孩子找出来给我。”
“小主,是真的,奴婢没有骗小主,小阿哥已经死了。”
“那也一定是有人害死他,我要见惠嫔娘娘,带我去见惠嫔娘娘,我的孩子不可能死的,你们在骗我,是你们害死我的孩子。”
“嚷嚷什么?”惠嫔带着人进来,面色阴沉,王庶妃生出畸胎一事,皇上不仅仅会厌恶王庶妃本人,说不定连延禧宫也带上,这是一件很晦气很不吉利的事情,见到王庶妃还嚷嚷的样子,她就更加不满。
“娘娘,我的孩子没死,他们把我的孩子藏起来,娘娘帮帮嫔妾。”
王庶妃抓着惠嫔的手,跪在惠嫔面前。
惠嫔垂眸,眼神十分嫌弃,直接说道:“你的孩子死了,你生出这么一个东西,皇上没处死你已经是宽宏大量,那孩子是畸胎,有两个脑袋,本来就不能活,她们说是死胎,是为了你好,不让你知道实情,免得你崩溃。”
王庶妃也愣住,畸胎?两个脑袋?
“别嚷嚷闹事了,那孩子已经被处理了,你好好坐月子吧,你生出畸胎是大大不吉利,有损皇家的名声,此事不要再宣说张扬,不想死的话都闭紧你们的嘴,不要再对别人说起,王庶妃,你当是你从来没怀过孕,没生下过这个孩子,你若是还不知羞耻,不知悔改,闹得人尽皆知,本宫看你也没必要活着,随着你那个怪胎孩子一起去吧。”
王庶妃已经被畸胎二字给震到了,呆呆地坐在地上,连惠嫔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小主,奴婢扶你起来吧。”
王庶妃慢慢回神,看向如珍,“如珍,这是真的吗?我真的生下畸胎,他真的有两个脑袋吗?”
如珍点点头。
“你亲眼见到吗?”
“是,奴婢有看到,小主,娘娘说得对,小主好好养身子,坐月子吧,别想着这事了,小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王庶妃轻笑,她怎么可能还会有孩子,她生下畸胎,畸胎意味着她是不祥之人,只有不祥之人才会生下畸胎,皇上不可能再翻她的绿头牌,她也就不可能再怀孕。
惠嫔娘娘说得对,皇上没连同她一起处死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仁慈,王庶妃万念俱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她身边只有如珍一人。
“小主,你醒了,奴婢去给小主端药。”
王庶妃哪还有什么心思喝药,她的孩子没了,往后也不会再有恩宠,皇上不会再召她侍寝,说不定还因她生下畸胎而厌恶她,她活着还有什么指望,药喝不喝又有什么关系,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不喝。”
“可小主刚刚生完,需要补血,小主喝一点吧。”
王庶妃偏过头,闭上眼睛。
如珍也不能逼着自家小主喝药,只好把那碗药放下。
“小主,身子要紧,再怎么样,小主得先养好身子再说。”
“如珍,为什么是我,怎么会是我,为什么是我生下畸胎,我做错什么了,是老天惩罚我吗?”
“小主,不关你的事,谁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小主别自责。”
王庶妃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自己,她怀孕以来都是安安稳稳的,没有出血过,连安胎药都没有喝过,她为什么会生出畸胎,连许太医都说她这一胎很是稳当,脉象强健有力,还说是个男胎,是男胎没错,但为何是畸胎。
“小主,这是意外,不是小主的错,小主别想这事了。”
王庶妃怎么能不想,她没有孩子,没有恩宠,往后的日子都是暗淡的,一个生下畸胎,不祥的庶妃在后宫的日子注定是艰难的。
“小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小主先养好身子再说。”
王庶妃身下的确是疼的,刚生完孩子,伤口没有恢复,只是再疼都没有她的心疼,她看向红了眼眶的如珍,如珍是她成了小主,内务府分给她的宫女,她身为庶妃,身边只有一个伺候的宫女,如珍也一向忠诚,这个时候还在为她着想。
“如珍,是我没用,没能让你跟着我享福,这么多年依旧是庶妃,也没生下阿哥。”
“小主,奴婢不需要享福,奴婢只求小主能好起来,振作起来,日子还是要过,皇上说不定还会翻小主的牌子,我们还有希望,小主别灰心丧气。”
王庶妃叹口气,为了不让如珍担心,她还是让她把汤药端过来,她把汤药喝了。
“小主也吃点东西吧,小主睡了一夜,肯定饿了。”
王庶妃点点头,喝了半碗八宝粥,半饱过后,她倚在床头,还在想着她为何会生下畸胎,明明她身体好好的,为何会是她。
“如珍,太医怎么说?太医有说我为何会生下畸胎吗?”
“小主,太医说是意外。”
怎么这种意外会落到她头上,王庶妃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她得请太医再给她看看,许太医是惠嫔娘娘为她请的,是惠嫔娘娘的人,她得请别的太医给她看看,她总觉得这不是意外。
不过这几日,她得先养好身子。
王庶妃坐月子坐了一个月,整个二月都在坐月子,坐完月子后,她还抱着期冀让如珍去敬事房把她的绿头牌挂上去,期待皇上会翻她牌子,这几年,她虽然不是十分得宠,但每隔两个月,她都会被翻牌子一次,说明皇上一直记着她。
她虽然坐完月子,但她还是让如珍去太医院帮她请汪太医过来给她看诊,她晓得汪太医是佟贵妃的人,请汪太医给她一个庶妃看诊不是易事,她花了十两银子才请到的。
“汪太医,如何?”
“小主恢复得不错,只要小主心境平和,小主就没有大碍。”
王庶妃盯着汪太医,问道:“汪太医,为何我会生下畸胎,我怀孕期间,并没有额外喝过什么汤药,为何我的孩子会出问题。”
“小主生下畸胎是意外偶然,没有缘由,极少数妇人会生下畸胎。”
王庶妃示意如珍给汪太医银两,为了查清楚她为何会生下畸胎,她几乎把这些年攒下的银两,约有一百两加上一些昂贵的首饰一并添给汪太医,她只求个真相。
汪太医掂着足够沉的银两,打开那荷包一看,里面的首饰也精致,看得出王庶妃是下了血本。
“汪太医,我只是想求个痛快,我不想往后的日子都想着这事,汪太医,你放心,我绝不会说是汪太医告诉我的,不会牵扯到汪太医,我一个庶妃,哪怕是知道什么,也会当做不知道,我还想在宫里好好地过后半辈子。”
汪太医犹豫。
“这些银两是我全部积蓄,汪太医可以全部拿走,太医,我只是想求一句真话而已。”
汪太医还是开口道:“小主体内有麝香,许是小主体内的麝香被胎儿吸收才会导致小主生下畸胎。”
王庶妃睁大眼眸,诧异道:“麝香?为何我体内会有麝香?”
“这微臣不知道,小主体内的麝香应是残留多年,麝香在女子体内不易化解。”
多年?王庶妃都不知道自己体内哪来的麝香,汪太医能诊出来她体内有麝香,那为何许太医诊不出来,还是许太医诊出来了却没有告诉她,许太医是惠嫔娘娘指过来照顾她的胎儿的。
若是许太医知道她体内有麝香,但选择隐瞒,是不是她在替惠嫔隐瞒,她体内的麝香是惠嫔给她下的,又是什么时候给她下的。
“这麝香从哪里来的?是我用什么香料,日积月累吸进去的吗?”
“应该不是,应是小主吃下含有麝香的食物,只有这样才会在体内留存多年,微臣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王庶妃知道汪太医说的是实话,他把知道的都告诉她了,她挥挥手让汪太医出去,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原来是她体内有麝香才导致她生下畸胎。
她又是怎么吃下含有麝香的食物,她不停回想,她觉得给她下药的人是惠嫔娘娘,她跟其他人往来不多,可以说是无冤无仇,她住在延禧宫,这宫里上上下下几乎是惠嫔娘娘的人,他们想对她下手很方便。
只是惠嫔娘娘为何要这样做,是见不得她生下皇嗣吗?明明是惠嫔娘娘把她推举成小主的,王庶妃再细想,娘娘当初想要她当小主就是为了固宠,娘娘年纪渐长,已经不大能侍寝,这才把她推举上去。
这样一想,惠嫔娘娘暗地里让她吃下含有麝香的食物就有理由了,因为惠嫔娘娘只想让她侍寝,她怀孕后就不能侍寝了,所以她不想让她怀孕,不想让她生孩子,于是干脆让她不孕。
王庶妃想到几年前自己有一次意外怀孕,但不到三个月就莫名小产了,是不是那一次也是惠嫔娘娘干的,凶手是惠嫔娘娘。
一想到这,王庶妃后背发凉,她还把惠嫔娘娘当恩人,觉得自己能从宫女升为小主是托惠嫔娘娘的福,结果她这么害她,害她的孩子。
惠嫔娘娘是蛇蝎心肠,根本不是真的想帮她,把她推举成小主更多是为了她自己,她想固宠,王庶妃想到这,心里多了几分恨意。
她若是之后再无恩宠,她一定会找惠嫔报仇。
……
惠嫔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察觉到所作所为,她正对王庶妃生出畸胎一事而生气,虽说皇上将那胎儿很快处理掉,也命人不许再谈论此事,但还是有人知晓此事,把延禧宫认定为不祥之地,是被诅咒的地方。
延禧宫除了王庶妃,就只剩下一个余答应有些恩宠,不过自从王庶妃生下畸胎后,连余答应都有一个多月没被皇上翻过牌子。
这宫里目前得宠的人依旧是密嫔,再加上一个襄贵人。
她不愿意看到延禧宫就这样备受冷落,给人给敬事房的奴才一些银两,让他们把余答应的绿头牌放在显眼一点的位置,不过不见起效。
皇上也没有让户部再选秀的打算,延禧宫就这么多小主,年轻的就只有余答应跟王庶妃,两人容貌也稍微出众一些,只是王庶妃已经不可能再侍寝,她一侍寝,皇上只会想到畸胎,肯定不会再让王庶妃怀孕再生下畸胎。
余答应这么多年,性子还是唯唯诺诺的,上不得台面,若是她有几分姿色,她可能都不会得宠。
惠嫔是看出来了,就凭密嫔这么多年一直得宠,她知道皇上不喜欢性子怯弱之人,余答应年老色衰之后,估计也不会再得宠了,现在零星点恩宠只是因为她还算年轻。
急不是办法。
现在不知道是谁在煽风点火,到处传延禧宫宫内有鬼,只要进去就没有好事,这种灵异妖邪之事不好澄清,惠嫔气得上报给皇上。
皇上下令不准在宫里胡乱传灵异之事,不准再提起王庶妃生子一事,违者杀,这谣言才消停,不过皇上依旧没有踏足延禧宫,也没有召延禧宫的小主侍寝。
惠嫔把怒气撒在王庶妃身上,有意让人克扣她的份例伙食。
王庶妃才坐完月子,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每日送过来的膳食清淡不说,连肉末都没有,甚至连她的份例也莫名少了一半。
她一个庶妃份例本来就不多,她又把攒下来的大部分银两给了汪太医,导致她这些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她就着份例少了的事告诉惠嫔,惠嫔说跟她无关,她没能保住孩子,没能生下一个健全的阿哥,也别怪底下那帮奴才苛待她,奴才都是拜高踩低。
一听这话,王庶妃就更生气了,死死盯着坐在铺炕上喝茶的惠嫔,她那长长的镂空银指甲彰显出她的富贵。
奴才是拜高踩低没错,可这一切不是惠嫔纵容,他们也不敢如此。
“娘娘,还请娘娘帮帮嫔妾。”
“帮?怎么帮?你无能,生下畸胎,被皇上厌恶,连带着本宫跟延禧宫都被皇上不喜,你还要本宫怎么帮你,本宫先前还不够帮你吗?本宫要是不帮你,你还是一个低微的宫女。”
惠嫔嘲讽的语气让王庶妃袖子底下的指甲是狠狠掐进肉里,她几次告诫自己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她不能跟惠嫔撕破脸,她可能还要仰仗惠嫔复宠。
她跪下来,恳求道:“娘娘,求娘娘怜悯,嫔妾身子好了,可以侍寝了,还请娘娘帮帮嫔妾,皇上他是记着嫔妾的,他不会就这样忘记嫔妾,只要娘娘帮帮嫔妾,皇上还会翻嫔妾的牌子的。”
惠嫔冷冷一笑,看着跪着的人,“你这是痴人说梦,后宫这么多女子,你凭什么认为皇上对你念念不忘,谁侍寝不是侍寝,为何非你不可,你生下畸胎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意味着你永无侍寝的可能,你怎么还不明白,皇上不可能再让你怀孕了,你再生下一个畸胎怎么办,是你自己毁了自己的前程,是你自己无用,你以为你是密嫔吗?”
王庶妃在心里反驳,不是她自己毁了自己的前程,是她才对,是此时高高在上的惠嫔,她看着惠嫔那张老脸,此时对她极尽嘲讽,她心里恨意更深,但嘴上还是求她。
“娘娘,是嫔妾无用,还请娘娘帮帮嫔妾,嫔妾愿意为娘娘做任何事情。”
“你能为本宫做什么?本宫已经掌管六宫,你觉得你一个庶妃能为本宫做什么,先前都是本宫帮你,如今你都不会再侍寝,对本宫而言,你已经等于是无用了,你若是自己有本事,让皇上再翻你牌子,那本宫就高看你一眼。”
王庶妃知道惠嫔这是不愿帮她了,她敛去恨意,起身离开,不愿再跟惠嫔多说。
至于皇上,她侍寝那么多次,皇上不可能一下子就忘了她,她是生下畸胎,那是惠嫔害她,她若是跟皇上说惠嫔的所作所为,皇上会信她吗?
王庶妃心里茫然。
第116章
王庶妃不甘心,她不能就这样失宠,惠嫔不愿意帮她,那她只能自己帮自己,她不信皇上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这些年她侍寝那么多回,几次跟着皇上出巡,皇上怎么就因为她生下一个不康健的孩子就彻底厌恶她,不想再见她。
她天天过去皇上常去的御花园、金鱼池等地,想要偶遇皇上,只要见到皇上,皇上自会垂怜她,她还是有机会侍寝得宠。
不过她去了快一个月,一次都没遇到皇上,听说皇上朝政繁忙,尤其是西北出了战乱,皇上分批调兵遣将过去平定西北,每日收到不少折子,自然无暇闲逛。
王庶妃着急,怕日子过得久一些,皇上真把她给忘了,在得知皇上前去咸福宫后,她就带着如珍急匆匆过去甬道那边,等着皇上从咸福宫出来。
“皇上出来了没有?”
“小主,还没有。”
王庶妃等得焦躁,皇上进去咸福宫已经好一会儿了,大白天的,皇上不至于在咸福宫耗到天黑吧,她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咸福宫宫门口,没人从里面走出来。
密嫔得宠,皇上过来后宫基本上是过去咸福宫,像宜妃跟惠嫔两人掌管后宫,皇上偶尔才会过去两位娘娘那里,不像去咸福宫那里那么频繁。
在这等待中,王庶妃的心一点点冷却下去,皇上除了召她侍寝,从未在白天过去看过她,她回想自己每一次跟皇上见面,除了侍寝还是侍寝,他们之间没有太多感情。
皇上待密嫔不一样,至少皇上会在白天过去看她,甚至在繁忙之中还不忘去一趟咸福宫。
此时皇上跟密嫔在干什么?闲聊还是温存?
“小主,皇上出来了。”
如珍的话让她回神,她让如珍帮她看看她的珠钗有没有歪。
“小主,你很好看,没有歪掉。”
王庶妃还是不放心,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尽量抚平,之后才从拐角出来,皇上今日没有坐轿辇,一行人正准备往乾清宫走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来吧。”
王庶妃抬头看皇上,她看不出皇上的喜怒,皇上一向面对她时不会展露过多情绪,她鼓起勇气继续说道:“皇上,臣妾闲暇时给皇上做了一个荷包。”
她拿出荷包递给皇上。
康熙收下那个精致的荷包,不冷不淡道:“你身子还没好,就不要多出来走动。”
王庶妃再次抬眸对上皇上的目光,皇上是记着她身子还没好的,是记着她的,她内心有些喜悦,连忙回道:“皇上,臣妾已经好啦,臣妾绿头牌已经放上去了,已过去三个月,臣妾已经没有大碍了。”
“好好休养吧。”
康熙准备抬脚离开。
王庶妃怕皇上就这样走了,她没有让开,挡在皇上面前,反而含羞道:“皇上,臣妾……臣妾可以侍寝了。”
“你先把身子养好吧,朕要回乾清宫,你先回去吧。”
康熙越过她往前走,顺手把手上的荷包递给一旁的梁九功。
王庶妃见到这一幕,心顿时沉入谷底,她精心做的荷包,花了十多天一针一线缝出的蛟龙图纹,皇上就这样随手给一个奴才。
她说她可以侍寝了,皇上却只是敷衍一句让她养好身子,皇上是不是以后都不会翻她的牌子了。
“小主,小主,皇上走了。”
王庶妃僵愣在原地,听到如珍的话,她怔怔的看着如珍,“如珍,皇上不会再召我侍寝了。”
“小主,别这样想,皇上让小主养好身子,等再过一段时日,皇上便会召小主侍寝了。”
王庶妃心里知道皇上不可能再召她侍寝了,皇上方才看她的眼神很冷漠,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何会落得这般田地。
“回去吧。”
王庶妃失魂落魄地走回延禧宫。
康熙四十二年七月底,当如珍端上来的膳食又是冷食时,王庶妃不由皱眉,明明是惠嫔娘娘害她至此,现在她没有利用价值,对她无用后,她又纵容奴才苛待她。
“小主,奴婢给小主用热水热一热,奴婢烧了一壶热水。”
王庶妃摆摆手,“算了,不用热了,就这样吃吧。”
“小主……”如珍语气充满担忧。
王庶妃扯出一抹笑容,“如珍,我没事,不过是冷了的吃食而已,有吃的,饿不死就够了,你跟我一起吃吧,吃完后,你把我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先放在你那里,再过几天,你拿去给敬事房的公公,让他们把我的绿头牌放在前面一些。”
“小主,就怕那些人收了我们银子却不肯帮我们办事。”
“没事,你先收拾出来,都放在你那里,顺便看看我们还有多少值钱的东西,以后我们可能要靠这些东西过活了。”
如珍点头应是。
吃过午膳后,主仆两就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整理出来,王庶妃把东西放在如珍那里。
翌日中午,王庶妃在如珍睡着后,便悄声起来,拿上准备好的匕首走出房间,到惠嫔娘娘正殿那边,求见惠嫔娘娘。
“怎么了?有什么事?大中午的,你不怕吵着本宫歇息。”
惠嫔见到王庶妃,眼神有些不耐,这已经过去大半年了,皇上没有翻过王庶妃的牌子,可见王庶妃是彻彻底底失宠了,再无得宠的可能。
“娘娘,是嫔妾不对,嫔妾不该打扰娘娘。”
“说吧,有什么事?”
王庶妃立即掏出一把匕首,冲着惠嫔刺过去,所有人都始料不及,连惠嫔都瞪大眼睛,直到那锋利的匕首刺进她胸膛里面后,鲜血立即冒出,传来痛意。
“王庶妃,你这是在干什么?来人啊,来人啊,把这个疯子拉开!”惠嫔吓得惊叫,想把人推开。
王庶妃铁了心要杀惠嫔,手里握着匕首更加用力,想要再把匕首推进去,最好是刺中她的心口,她样子狰狞,像是疯了的人,一边笑一边哭:“我干什么,我干什么,惠嫔娘娘还不知道,我想杀了你,为我的孩子报仇。”
惠嫔感觉到自己的血往外流,也推不开一个发疯的女人,她吓到了,觉得自己要死在王庶妃手里,“你……你的孩子明明是皇上下令处死的,又不是本宫杀的,你找本宫干什么,你疯了吗?敢刺杀宫妃?这可是死罪。”
“我就是疯了,娘娘,你何必装无辜,我第一次为何会突然小产,难道不是因为娘娘在背后给我下堕胎药,让我小产的嘛,娘娘还想害我不孕,往我吃食下了含有麝香的药物,导致我的孩子在肚子里吸收麝香,害我生出畸胎,这一切都是娘娘做的,娘娘怎么装起无辜来了,我为何失宠,皇上为何不翻我的牌子,都是拜娘娘所赐,你拿命来吧。”
王庶妃拔出匕首,想要再刺一刀时,惠嫔身边的奴才反应过来,把王庶妃往后拉,芸月不顾那是锋利的匕首,上手去夺王庶妃手中的匕首。
人多,很快把王庶妃制住,压在地上。
王庶妃也没有再反抗。
“娘娘……”芸月担忧地看着自家娘娘,赶紧捂住喷血的血口,“快,快去请太医。”
惠嫔觉得自己的血越流越多,脸色发白,“芸月,本宫会不会死?本宫不能死,本宫还要当太后,本宫绝对不能死。”
这个时候,芸月只能宽慰自家娘娘,“娘娘不会死的,太医就来了。”
惠嫔反应过来后死瞪着地上的人,“王庶妃,本宫如此提拔你,你却这样回报本宫,本宫一定会杀了你!”
“提拔?娘娘,你害我至此,算什么提拔,害死我的孩子,让我的人生无望,我不过是做了一件该做的事情,娘娘才是真正该死之人,你该死!”
“把她的嘴给本宫堵住!”惠嫔也怕别人听到王庶妃说的话,她有些心虚,尤其是对上王庶妃犀利的目光。
“娘娘,你身子更要紧。”
惠嫔此时也有点有气无力,流血过多,她涌出几分害怕,怕自己真的会死,那一刀就刺进去了,“太医怎么还没来?”
“快了,已经让人去叫了,娘娘,要告诉皇上吗?”
“去告诉皇上,说王庶妃失心疯刺杀宫妃。”
刺杀宫妃可是重罪,皇上肯定会下令处死王庶妃的,惠嫔想让人把王庶妃的舌头拔掉,不能让她乱说话,可是一拔舌头,这事情就没法说清楚了,她现在是完全的受害者,若是拔了王庶妃的舌头,皇上会不会觉得她狠毒,觉得她想隐瞒什么。
王庶妃都敢刺杀了,看上去像是疯了一样,一个疯子说的话应该没多少人会信,惠嫔才没有让人拔了她的舌头,只让人将她绑起来,先堵住她的嘴,等皇上过来发落。
惠嫔被搀到床上,太医终于过来了,太医给她查看伤口,说是刺得很深,伤及到胸骨了,但没有刺到内脏,说是没有性命之忧,她才松一口气。
太医给她处理伤口,把血渍清理干净,往伤口处撒了金疮药粉,又开始缝合,来不及上麻药,就是生缝。
惠嫔快要疼晕过去,不过皇上还没过来,她撑着一口气等皇上过来,不能让王庶妃胡乱说出什么事情。
好在皇上很快就过来了,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皇上,“皇上,救命,王氏要杀臣妾,她疯了,皇上,她疯了,她孩子没了就疯了。”
“惠嫔没事吧?”康熙见到脸色惨白、虚弱的惠嫔,也忍不住皱眉担忧。
“皇上,臣妾差点死了,王氏拿匕首要杀臣妾,臣妾差点被刺死了,臣妾差点见不到皇上,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啊。”惠嫔痛哭,眼泪是真的,她差点死了,这眼泪止不住,她抓着皇上的手哭诉道。
“她若真的做了这事,朕一定会为你做主,来人,把王氏带上来,朕要亲口问问她。”
王庶妃被带上来。
坐在床上的惠嫔也有点担心,紧张地看着皇上。
“王氏,当真你是刺杀惠嫔吗?”
“是臣妾做的,但她该死,皇上,臣妾之所以生下畸胎,是因为惠嫔谋害皇嗣,她给臣妾下药,害臣妾小产,生下畸胎,臣妾体内含有麝香,都是惠嫔害的。”
“你可有什么证据?”
王庶妃愣住,她没有证据,哪来的证据,都过去那么多久了,她依然坚持道:“皇上,臣妾虽然没有证据,但的确是惠嫔做的,这宫里只有惠嫔会害臣妾。”
惠嫔在王庶妃说完后也急忙辩解道:“皇上,王庶妃自从失了孩子后就一直神神叨叨,胡言乱语,一直说是臣妾害的她,可是臣妾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做过,却这样被空口污蔑,还差点失去性命,皇上,你得为臣妾做主,臣妾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是王庶妃得了失心疯,她生完孩子后一直想要侍寝,想要臣妾帮她得宠,可是皇上想要谁侍寝是皇上的事,臣妾如何能帮,臣妾拒绝她,她就污蔑臣妾,如今还想杀了臣妾,臣妾当真是害怕,有了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
康熙记得王氏前阵子也故意偶遇他,堵住他的去路,说是她身子好了可以侍寝,惠嫔的话更可信一些。
“皇上,臣妾没有说话,是惠嫔害臣妾。”
“你胡说,你在延禧宫住了这么多年,本宫想要想害你,你早就死了,哪还能一直有宠,你是没有良心的,本宫照顾你多年,你却因失了孩子而把错怪在本宫头上,是你生下畸胎,本宫又如何能知你生下的是畸胎,连太医都无法预知你生出来的是什么,更何况是本宫,你没了孩子固然可怜,但你胆大到刺杀宫妃,不顾宫规,皇上,此人留不得,万一她突然发疯,伤着皇上怎么办?”
“是你,就是你,惠嫔,你不得好死,你会有报应的,你才是最该死的,你谋害皇嗣,你才该死!”王庶妃歇斯底里吼道。
狰狞失控的样子让康熙皱眉,他开口道:“王氏刺杀宫妃,品行恶劣,自今日起,打入冷宫,此生不得外出。”
王庶妃看着皇上,这些年,皇上从来没有这样狠心对她,他虽然不会跟她多话,但在床上,皇上待她也是极好的,原来都是假的,她从未得到过皇上的喜欢,她不过是一侍寝的工具,男人果真是狠心的,皇上更是,这么多年,她都错了,她不该对皇上抱有期冀的。
“皇上,臣妾是真心待皇上,皇上为何不相信臣妾的话,她谋害皇嗣才是罪该万死啊。”
惠嫔眼神示意芸月赶紧把人带下去,再让她多说,皇上说不定会动摇。
芸月赶紧让孙公公他们上前,把王庶妃押下去。
孙公公也很快再次堵住王庶妃的嘴,不让她再开口。
王庶妃挣扎,但还是被押下去。
“惠嫔,你好好养伤,朕先回去了。”
“恭送皇上。”
“不用起来。”
皇上走后,惠嫔终于撑不住,晕过去了。
等她醒来已经天黑了,她问王庶妃那边如何了。
芸月回道:“娘娘,已经送到冷宫,只是王庶妃身边还有一个宫女,她想跟着王庶妃进冷宫,伺候王庶妃。”
“她想去就让她去吧。”
“娘娘,要不要……除掉王庶妃?”
惠嫔倚在床头上,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算了,别赶尽杀绝让皇上起疑,冷宫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也活不了多久,让她们待在那吧。”
“还是娘娘心善,饶她们一命。”
惠嫔伤口还在隐隐作疼,王庶妃死了就死了,皇上对她本来就没多少感情,正因为这样,皇上才不会相信她的话,若换成密嫔,又未必是这样的结局。
“本宫饿了,摆一些吃的过来吧。”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拿。”
惠嫔叹口气,还好她没死,捡回来一条命,她还没当上太后呢。
……
王秀花听说王庶妃行刺惠嫔,惠嫔被刺了一刀时,很是意外,怎么突然就做出行刺这么罪行重大的行为,王庶妃跟惠嫔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依我看,说不定王庶妃生下畸胎是被惠嫔害的。”
王秀花看向说话的袁常在,“这要怎么害?”
“谁知道,说不定是王庶妃是吃了不对劲的药才导致生下畸胎的,反正我觉得王庶妃不像是突然疯了才会刺杀惠嫔,不过她现在已经在冷宫,这辈子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王秀花觉得袁常在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她也觉得可能是皇上年纪大了,精.子质量不行,所以才会出现畸胎。
王庶妃行刺惠嫔一事在后宫掀起轩然大波,大家猜测纷纷,可是半个月过后,这事又沉寂下去,毕竟这事以王庶妃被打入冷宫而定局,再无后续。
直到再有一次传来王庶妃自尽的消息,她们才又惊诧一下,这还不到一个月,王庶妃就自尽了。
王秀花在想会不会是惠嫔让人下的手,怕王庶妃抖出更多秘密,死人不会说话,这样惠嫔也就不怕自己做的事被抖出。
皇上也只是让人简单埋了王庶妃,没有任何丧礼丧仪。
王庶妃的死没掀起过大的动静,连惠嫔都安安静静地在延禧宫养伤,听说惠嫔的伤口还没好,说是伤口发炎了,要剜去表面腐烂的皮肉。
皇上也过去看惠嫔一次,王秀花是随着佟贵妃过去探望一次,惠嫔神色看上去的确不是很好,不知惠嫔有没有受王庶妃自尽一事影响养伤。
再过半个月,王庶妃的事在宫里已经被人淡忘,后宫的日子恢复正常。
第117章
康熙四十二年九月初,昨夜下了一场雨,天微凉,连后院里石榴树的树叶都是盈满水珠,院子地面湿漉漉的,小伍子走得太急,还摔了一跤。
“急什么?”小才子骂了一句,“没摔着吧?”
小伍子赶忙摇头,说没摔着。
“赶紧去换身衣裳,脏兮兮的到娘娘面前当差成何体统。”
“那这个给才公公,是小阿哥要用的药膏,太医院那边说小阿哥若是还要,再过去拿就是。”
“给我吧,我拿进去给娘娘。”小才子接过药膏,拿进去给娘娘,十八阿哥身上起红疹,是吃了蜂蜜才起红疹,太医说是十八阿哥对蜂蜜过敏,日后不能再碰蜂蜜,这药膏是给小阿哥涂抹的,已经快用完一盒了,小阿哥红疹还没完全褪下去。
“香彤姑娘,这是给小阿哥涂抹的药膏。”
“先放着吧,小阿哥今日好很多了,红疹褪下去不少。”
小才子把药膏放好。
王秀花也没想到胤祄体质特殊,竟然对蜂蜜过敏,给他吃了一碗蜂蜜蛋羹后,他就全身起红,先前吃鸡蛋是没有异样的,蜂蜜是第一次吃,问题是出在蜂蜜上,她日后是短短不敢让胤祄吃到含有蜂蜜的食物。
好在这次只是全身起红疹,听说过敏严重的人会呼吸困难,气管被堵住,好在林嬷嬷及时发现异样才没有继续喂下去,这养孩子真不是易事。
“额娘,球。”
王秀花把球丢给他。
胤祄自己在铺炕上玩球,玩着玩着就张口去咬,他现在长牙了,什么都放进嘴里咬。
林嬷嬷制止他,他还放进去咬,球被拿走后,他就开始大哭。
林嬷嬷想哄他时,被她制止,说让他哭一会儿,不能他想要什么都满足他,一得不到就开始哭闹。
胤祄哭一会儿见没人理他,他自己就不哭了,又去玩别的东西。
佟贵妃过来,先是跟她说襄贵人又怀孕了,之后就专心陪着胤祄玩。
襄贵人目前很得宠,是后宫侍寝最多的人,她再次怀孕也没有太令人意外,发生过上次隐瞒怀孕事实去侍寝的事情后,她不敢再像上次那样,一发现自己月信迟了就去找太医,被太医诊出有一个多月快两个月的身孕。
襄贵人怀孕,下一个得宠的不知道是谁。
王秀花看佟贵妃陪着胤祄玩的样子,不由地笑了笑,贵妃是真喜欢胤祄,原先贵妃还想着让佟常在侍寝得宠,不知为何,最近又没有动静,不再推着佟常在出现在皇上面前,对有没有孩子一事似乎想开了,不再执着。
佟贵妃到了傍晚才离开。
今日膳房的人给她弄了一份烤鸭,烤鸭都切成片了,带皮的部分烤得火候正好,外皮酥脆冒油,她给胤祄吃了一小块,胤祄就想着吃一大块。
“娘娘,皇上朝这边走过来了。”
小伍子平日里负责看门望风,上一次被娘娘提醒过后,他闲着没事就会到宫门口那边探出脑袋看看甬道,皇上过来时,他便能看见,及时给娘娘通报。
“嗯,本宫知道了,你们去备好热水。”
过一会儿,皇上果真过来了,还没用晚膳。
王秀花便让膳房的人再快速加三道菜,皇上坐下来跟她共用晚膳,跟胤祄一样,皇上对烤鸭更有兴趣。
她用大包菜叶子卷上鸭肉跟叉烧块放进他嘴里。
“哪里来的吃法?”
“臣妾自己想的,干吃肉容易腻,得用菜叶包着解腻,这样才能吃得多。”
“怪不得你长了那么多肉,天天琢磨吃的。”康熙挪揄一句,招来王氏一记白眼。
“那皇上别吃了,通通都留给臣妾吃,臣妾一个人也能吃得完。”
王秀花话语刚落,胤祄就接着说他还要,她也给他弄了小小一块菜叶包肉。
康熙垂眸看胤祄,这孩子被王氏养得很好,白白胖胖的,只是脖子下有些红点,他问胤祄是怎么了。
“过敏,他不能吃蜂蜜,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前几日红疹才是明显。”
康熙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对蜂蜜过敏,胤祄体质有些特殊。
“那以后不能让他碰到蜂蜜,你怎么没让人过来告诉朕。”
“是小事,皇上每日要看那么多折子,臣妾觉得他没有大碍,便没有让人告诉皇上。”
“朕再忙也是有时间关心朕的孩子的,下次不许等朕发现才告诉朕。”
王秀花没有跟他争辩,乖乖应道:“是,臣妾遵旨,下次臣妾事无巨细,一定让人通禀给皇上,胤祄,你看你阿玛多关心你,还不快谢谢阿玛,说谢谢。”
正在专心吃东西的胤祄头也不抬地说谢谢,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学舌是学得很快。
夜里,康熙有心思跟王氏闹腾一次,王氏身子越加丰腴,摸起来很是柔软。
“皇上,该歇息了。”
“时辰还早。”
王秀花抓住他作乱的手,“皇上,你别闹臣妾了,早点歇息对我们都好。”
“难道你没有感觉吗?”
揉来揉去,她能有多大的感觉,她只觉得被揉疼了,皇上手劲不小,这么多年了,反正她是没什么新鲜感了。
“皇上,歇了吧。”
“不行,朕怎么觉得你越发懒怠了,侍寝也懒怠,只想早点结束。”
康熙想到先前王氏是愿意弄些花招的,现在她只是躺着,动都不愿意动,这不是懒怠是什么,怎么变成他在伺候她。
“成成成,皇上想弄多久就弄多久吧,是臣妾不对。”
“你这么勉为其难的样子让朕看着糟心。”
王秀花只好赔着笑:“是臣妾不对,臣妾没有伺候好皇上,臣妾知错,臣妾不说话就是,皇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算了,歇了吧。”
还真生气上了,王秀花顿时有些头疼,凑上去贴着他后背,在他耳边轻声道:“皇上,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女子计较,臣妾是说笑的,并非不愿伺候皇上。”
“朕看你就是不愿。”
“天地良心,臣妾真的没有。”
有也不能说,王秀花始终不明白皇上为何那么喜欢她侍寝,按理说她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不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况且他们这都算是“老夫老妻”,他竟然还没有腻,这事真是怪异。
她亲了亲他耳朵,把他掰过来面对面,“别生气了,臣妾认错行不行,臣妾保证心无旁骛伺候皇上。”
“你是不是觉得朕没用?”
“臣妾从来没这样觉得。”
“朕如何信你?”
不就是伺候他嘛,她伺候不就得了,她凑上去主动吻住他薄唇,勾着他,后又慢慢往下。
……
“呼……”过后,王秀花累得长舒一口气,伺候老男人是真的累。
康熙舒爽过后才满意地笑了笑。
两人重新清理一番后歇下。
翌日。
王秀花难得比皇上醒得早,皇上醒的时候,她主动帮皇上穿衣系腰带,穿戴整齐后,她搂着皇上的腰。
“皇上,你今晚可以再过来。”
康熙轻哼一声,“你这是要榨干朕,朕可没有那么好的体力再来一次。”
“皇上,你可真难伺候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朕难不难伺候,朕不知道,不过你有没有花心思在朕身上,朕是知道的,朕昨晚没生气的话,你是想敷衍了事,怕朕生气才用心伺候的。”
比起他,王氏很显然不大热衷这些事,她就是懒惰的性子,巴不得别人伺候她,还有就是她现在是没有心思讨好他,有恃无恐,恃宠而骄了。
“臣妾没有,皇上少冤枉臣妾。”
“好啦,朕要回去了,不陪你用早膳了。”
“恭送皇上,皇上慢走。”
康熙难得孩子气地用手指弹了弹王氏的额头两下才离开。
把人送走后,王秀花自然也松一口气,该做什么做什么。
前朝这阵子太平不少,谁都没有生事。
胤禑跟胤禄两人也老老实实上课,偶尔被皇上抽查功课。
九月十五日晌午。
王秀花听说弘晳跟胤禄在御花园不小心把十七阿哥推倒,十七阿哥磕到后脑勺,两人被皇上罚跪,这两人本应该在上书房念书的,结果偷溜出去御花园玩。
王秀花先过去长春宫看十七阿哥伤势如何,十七阿哥是被勤常在亲自抚养的。
十七阿哥头上包着纱布,看上去至少是性命无忧的,他还乖乖地给她行礼,喊她密嫔娘娘。
“娘娘,胤礼并无大碍,小孩子玩玩闹闹是很正常的,胤礼跟他哥哥们一起玩,不小心被推了一下而已,他没事,皇上那边,嫔妾替十六阿哥他们求过情了,只不过皇上没听嫔妾的话,是嫔妾没有用,说不上话,还是让皇上责罚两位阿哥。”
“他们伤着十七阿哥,自然是做错了,他们是哥哥,十七阿哥是弟弟,伤着十七阿哥就是不对,哥哥们也知道分寸跟力道,哪能真的把人推倒,况且他们还偷溜出上书房,皇上罚他们是应该的,常在不必愧疚,让十七阿哥伤着是本宫的不是,本宫没把胤禄教好。”
勤常在赶忙道:“不是不是,不是娘娘的错,娘娘别这么说。”
“十七阿哥当真没事吗?这可是磕到脑袋,太医确定没事吗?”
“当真没事,娘娘不用担心,他脑袋结实着呢,太医说了没事,娘娘,两个阿哥跪了一会了,娘娘过去乾清宫替两位阿哥求求情吧,两位阿哥年纪也小,这样跪下去不是办法。”
“常在不用担心,让他们长长教训也好,跪一会没事,最重要的是十七阿哥没事,几个孩子日后还能玩在一块,别生间隙就好。”
“不会的,胤礼很喜欢跟两位哥哥一起玩,这次也是他自己不小心。”
“没事就好,那没什么事的话,本宫先走了。”
勤常在点点头。
十七阿哥也乖乖说了一声密嫔娘娘再见,王秀花摸了摸十七阿哥的头后才离开长春宫。
长春宫几个宫嫔崩逝后,勤常在等于是长春宫的一宫之主,跟几个宫嫔一样,勤常在这人也低调不张扬,只用心把十七阿哥带大,这一次也没有指责胤禄他们半点不是,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的态度处理了这件事。
王秀花从长春宫出来,没过去乾清宫为胤禄他们求情,这事很显然是他们错了,再为他们求情在皇上眼里怕变成溺爱,况且那是太子的儿子,太子都不为弘晳求情,她也不能过去。
不过她让小才子留意乾清宫的动静。
她在咸福宫等了一会,小才子才过来说皇上让两位阿哥起来了,算起来可能只跪了半个时辰,不算很久。
她想着明日再过去看看胤禄。
第二天,临近傍晚时,她才过去阿哥所看胤禄,胤禄刚从上书房那边回来,她问昨日的事情,胤禄也说是他们玩闹,不小心失手推倒了胤礼。
“额娘,我知错了。”
“你还逃学呢,怎么能逃学?”
他逃学了,教书的师傅立即就能知道,上书房就在乾清宫内廷,离乾清宫主殿那么近,皇上怎么可能不知晓,王秀花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喜欢整日读书,只是她觉得他们做这么明显被抓包的事情,显得不够聪明,哪怕称病也好,哪能直接逃学,而且是跑去御花园玩。
“额娘,我不喜欢读书,我不喜欢练字。”
“只喜欢玩是不是?”
胤禄点头。
王秀花气得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你还好意思点头,这话要是被你阿玛听到,你看你阿玛会不会让你再罚跪,不过额娘要说的是胤礼是你弟弟,年纪比小,你平日里不要欺负弟弟。”
“我没欺负他,我们只是跟他一起玩而已,胤礼跟我差不多大呢,我跟他关系好着呢,这一次我们就是偷偷约他一起到御花园抓蟋蟀来着的,哪知道他会摔倒,还流血了,他要是不摔倒,也没人知道我们逃学。”
“你怎么那么有理,逃学还有理,你以为你瞒得过你阿玛吗?你哥哥都没有逃学。”
“哥哥喜欢读书,我又不喜欢读书,额娘,阿玛已经骂过我们了,你不许再骂了,我知道额娘对我最好了。”
王秀花看着胤禄一副撒娇求饶的机灵样子,又好气又好笑,“额娘不骂你,膝盖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没有,弘皙让人拿来两块软垫让我们垫着跪,所以没事。”
王秀花还是看过他膝盖,不见淤青才放心。
孩子喜欢玩闹不喜上学也正常,王秀花就没有苛责他,只让他过去长春宫给胤礼道歉。
胤禄一口应下。
第118章
胤禄给胤礼道歉后,这事算是过去,王秀花让人给勤常在送去几匹好的料子,听胤禄的意思,他跟胤礼关系亲近,那她跟勤常在走得近也是好事,勤常在这人看上去比较好相处。
宫里襄贵人怀孕后,她的恩宠大多落在入宫多年的林常在身上,原先林常在已经没什么恩宠了,不知皇上怎么又看上林常在。
不管别人怎么腹诽质疑,林常在这几日春风得意得很,她重新得宠,内务府一连送过来不少当季水果过来,包括桃子、山楂跟青枣等,她晓得宜妃娘娘不缺这些东西,但也让人送一部分给宜妃娘娘。
她住在翊坤宫,刚入宫时得宠过一段时日,不过她被人推倒意外流产过后,恩宠渐渐没了,她虽是个常在,可常在在宫里算不得什么,不得宠的常在也容易受奴才们的轻待,好在宜妃为人宽厚,性子平和,没有苛待她这个不得宠的常在,偶尔还会贴补她,她在宫里的日子才没有那么难过,对宜妃,她是感激的。
不过她始终记得她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她心里记恨着佟贵妃,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跟贵妃对抗,只能把这件事埋在心底。
眼看着她重新得宠,她盼着她能像襄贵人那么幸运,怀上皇嗣,恩宠没有皇嗣重要,毕竟恩宠只是一时的,不是谁都像密嫔那么幸运,长达多年有宠。
今日是个阴天,秋日凉爽,微风习习,林常在带着宝珍过去御花园走走,她竟碰到佟贵妃正陪着密嫔的孩子十八阿哥在御花园里玩,那十八阿哥手里抓着花,不知是从哪里摘来的,她扫了一眼不见密嫔。
密嫔就这么放心让佟贵妃一人带着她的孩子玩,就不怕佟贵妃心一狠,想谋害她肚中胎儿一样谋害十八阿哥的性命。
林常在目光落在佟贵妃身边的宫女身上,当初就是她推倒她,害她小产,宫女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这背后肯定是佟贵妃的授意。
她上前,给佟贵妃行礼。
“贵妃娘娘吉祥。”
佟贵妃回头见是最近得宠的林常在,“常在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御花园?”
“嫔妾见外头没阳光,出来走走也不会觉得热,便出来走走,没想到会碰到贵妃娘娘,这是十八阿哥吧,十八阿哥都长这么高了,娘娘跟十八阿哥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像母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十八阿哥是娘娘的孩子。”
“本宫能有这个福气就好了。”
林常在笑道:“娘娘这么年轻,怎会没有这种福气,娘娘肯定会有孩子的,有一个像十八阿哥这么可爱的孩子,密嫔娘娘能生下三个阿哥,娘娘肯定也能。”
佟贵妃皱眉,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这是在嘲讽她不能生,没有孩子,不像密嫔那么有福气嘛,她看向林常在,林常在脸上带着笑意,又不似在说反话。
“常在得宠,本宫人老珠黄,鲜少侍寝,常在比本宫更有机会生下阿哥。”
“娘娘别这么说,嫔妾不过碧娘娘小两岁而已,娘娘若是人老珠黄的话,嫔妾岂不是也是人老珠黄,娘娘明明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倾城之姿,跟娘娘比,嫔妾才是貌丑无颜,况且嫔妾先前小产过,伤着身子,往后怕是子嗣艰难,当初害嫔妾至此的人还没有找到,唉,嫔妾得宠又怎么样,嫔妾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孩子了。”
佟贵妃怎么觉得林常在虽是在称赞她,但听起来却不怎么令人高兴,总觉得绵里藏针,当初她怀胎一个多月小产,还是她让人推的她,不过就这样就伤着身子,子嗣艰难,那她也太没用了。
这宫里小产的人多的是,密嫔先前也小产过,就她那么矫情金贵,佟贵妃很确定自己不喜欢这个林常在。
“常在得宠,肯定会怀孕的,若实在不行,可以让太医给常在调养身子,身子养好了,自然而然会怀孕,常在比本宫小两岁,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常在放宽心就好。”
林常在心里冷笑,贵妃娘娘说得轻巧,身子养好就再有身孕,要是都是如此,那宫里的孩子恐怕都会翻一倍。
尽管记恨贵妃,明知是贵妃命人推倒她害她小产,可是她却不能戳穿,没有证据之事,不能抓个现行,加上佟家势力强盛,她跟贵妃硬碰硬,只会是以卵击石。
她只陪着笑脸道:“娘娘说的是,嫔妾日后若是没有好消息,会让太医过来帮嫔妾调养身子。”
“本宫就等着常在的好消息了。”
“嫔妾也等着娘娘的好消息,嫔妾就不在这里打扰娘娘跟十八阿哥一起玩了,嫔妾先告退。”
林常在福福身后转身离开。
“雁冰,你说林常在这是什么意思,本宫怎么听着她跟本宫说话时不怀好意,故意嘲讽本宫生不出孩子。”
“娘娘,许是林常在见自己得宠,对娘娘没有那么恭敬。”
若换成是以前,佟贵妃肯定生气,现在她只是觉得林常在有点不知好歹,她得宠又怎么样,不还只是一个常在而已,她是贵妃,不知道比她尊贵多少倍,她怎么敢对她不恭敬的。
“花花,给贵妃额娘花花。”
胤祄把摘的花朵递给她,想要把花插在她头上,佟贵妃注意力被转移,笑着看胤祄,“好,花花给本宫,你再继续摘下去,这御花园怕是不成样子了。”
“花花好看。”
佟贵妃轻笑,心想阿哥摘几朵花而已,这御花园里什么花都能摘了,摘了到时候奴才再种就是,她看胤祄的小手努力把花朵插在她头上,她都忍不住亲了亲胤祄的脸颊。
“插好了没有?”
“好啦,好看。”
佟贵妃看向雁冰,问她是不是真的好看。
“娘娘,是真的好看。”
佟贵妃见胤祄还有心继续插花,她怕自己发髻凌乱显得仪态不整,这才抓住他作乱的小手,“好啦,花应该在土里的,我们把花插在土里好不好?”
胤祄点点头。
佟贵妃陪着他把摘掉的花朵插在土里。
在御花园待了半个时辰后,她才带着胤祄回咸福宫,把胤祄交给密嫔。
……
没想到再过半个月,林常在月信真的迟了,她知道自己月信迟的时候,难以置信,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怀孕了。
她也不敢叫来太医把脉,一来月信才迟四天而已,有可能真的只是月信迟了,未必是怀孕,怕空欢喜一场,再过七八天,月信还没来的话,她才是真的有可能怀孕。
因为出了襄贵人那事,林常在怕自己侍寝也会出意外,被认为是故意隐瞒怀孕,不顾皇嗣,只想侍寝,她便让人去敬事房先把她的绿头牌撤下去。
林常在等啊等,一日过去,两日过去,她月信还没来,她越发肯定自己怀孕了,到了十月底,她便叫人去请太医,太医说她怀孕一个多月时,她眼泪情不自禁流下来。
等太医离开后,林常在忍着泪水让人去跟宜妃说一声,过一会儿,宜妃就过来了。
“这是真的吗?你当真怀孕了?”
林常在点点头,“娘娘,太医说嫔妾怀孕一个月了,因是上个月侍寝时怀上的。”
宜妃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这是好事,你哭什么,有孩子是好事,应该高兴才是。”
“娘娘,嫔妾怕保不住这个孩子。”
宜妃反驳道:“说什么傻话,怎会保不住,你好好的,孩子自然就能生下来,日后尽量不要出门就好,本宫也会让人多照顾你,膳房那边,本宫也会让人留意的。”
“多谢娘娘,嫔妾一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嫔妾从今日开始,不会再走出翊坤宫。”
宜妃拍了拍她的手,“小心谨慎一些总没错,放心吧,本宫也会努力看顾好你,让你生下孩子。”
林常在眼眶含泪地看向宜妃,这宫里也是有好人的,宜妃娘娘的宽厚让她心安,她只需要待在翊坤宫,哪里不去,她应该就能把孩子生下来。
“娘娘,嫔妾知道了,嫔妾一定会小心谨慎的。”
“怀孕之人情绪要平和,你别哭了,免得伤着孩子。”
林常在这才擦擦眼泪,稳住情绪。
确定怀孕之后,林常在真的只待在翊坤宫,哪也不去。
……
另一边的佟贵妃知道林常在怀孕后也有点意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怀上了,当真是人人都有福气,就她没有。
林常在不能侍寝后,皇上倒是开始翻她的牌子了,佟贵妃觉得还不如翻她妹妹的牌子,她再侍寝也不能怀孕,不过她也晓得皇上不想让她们生下皇嗣,于是也没有劝皇上翻她妹妹的牌子,就这样平静地承宠。
知道密嫔生病后,她白天过去看密嫔,密嫔这次看上去病得有些厉害,蔫蔫地坐在床上。
“好端端的,怎么病了?”
王秀花也叹气道:“嫔妾也不知道怎么生病的,就突然一下子就病起来,嫔妾都不敢让胤祄他靠近嫔妾,娘娘,你也别离嫔妾那么近,免得过了病气。”
佟贵妃无所谓地摆摆手,“你跟本宫之间还拘这些礼干什么,本宫比你年轻,没那么容易生病,不过胤祄的确还小,他得远一些。”
“娘娘,该喝药了,药已经凉不少了,可以直接喝了。”
“快,先喝药。”佟贵妃侧身让人给密嫔喂药。
王秀花皱着眉把那碗苦涩的汤药喝完,苦到她都觉得胆汁都要冒出来了,哪怕很快吃着蜜饯也还是觉得口腔内全是药的苦味。
“良药苦口,本宫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娘娘,嫔妾也希望快点好起来,希望过几日就没事了,不然这药再喝下去,嫔妾没病死也被药先苦死。”
“呸呸呸,乱说什么呢,你不会死的,又不是什么大病,你可能只是普通的风寒。”
王秀花倒觉得她这次比普通的风寒要严重一些,这才病几天,她就觉得浑身无力,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昏睡过去。
香彤怕她饿着,很快端来一些饭菜喂给她,喝了药,又吃饱的王秀花困意来袭,也顾不上贵妃娘娘还在就先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来,贵妃已经走了,她一问才知道自己只睡了半个时辰,人一生病就不能睡整觉,几个时辰几个时辰睡,都是睡一会醒一会,有时候睡着觉得难受就又醒了。
“你让林嬷嬷她们照顾好胤祄,我没好之前,就别让他进来我的房间。”王秀花吩咐道,她一个成人都病成这样,更别说小孩子了。
“娘娘别担心,林嬷嬷肯定会照顾好小阿哥的,十五阿哥跟十六阿哥听说娘娘生病了,都想过来看看娘娘,奴婢听娘娘的,把他们拒之门外了。”
王秀花嗯了一声,十几日不见没有大碍的,就怕她把病气传给他们,她现在病得厉害,连呼吸都是热的,身子有些发烫,这一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平常不怎么生病的人,一病起来就比别人严重。
“娘娘,皇上过来了。”慧心从外面进来,说了一句。
王秀花就没拦着皇上,他不是小孩子,过一会儿,皇上穿着石青江绸的龙褂进来。
“皇上……”
康熙见到王氏脸色苍白,十分虚弱的样子,也愣了一下,他晓得王氏病了,但没想到她病得还有些严重,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唇色都在发白。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是发烧了,感染上热毒了。”
“这已经是十一月了,怎么还会感染上热毒。”
王秀花哪里知道太医怎么诊断的,太医这么说,她一个不懂医术的人只能听着就是,不过她浑身发烫,鼻子堵喉咙发热,的确像是感染上热毒,严重一点的感冒。
康熙摸了摸王氏的额头,“都烧成这样了,太医怎么不想办法让你退烧?”
“昨日太医给臣妾针灸过了,今日臣妾也喝了一碗汤药,这烧可能没那么容易退,明日太医会过来再给臣妾看诊的,皇上,你不用担心,臣妾肯定会好起来的。”
“你倒是一点不为自己担心,只让朕担心了。”
王秀花勾住皇上的手指,笑道:“皇上这么担心臣妾,臣妾只觉得心里暖暖的,有皇上的关心,臣妾也会尽快好起来的。”
“乖乖喝药,不要因为药苦就不喝,朕每日抽空过来看你。”
王秀花听着皇上的叮嘱,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皇上,你为何待臣妾这么好?”
“朕不对你好对谁好。”
“也是,皇上那么忙,不用每日都过来,有空再过来就好。”
康熙沉声道:“你就别管朕了,你把自己照顾好是最要紧的,朕你看脸色发白,继续这样烧下去可不行,人烧糊涂怎么办。”
“皇上,你诅咒臣妾呢,臣妾还没到那种程度,臣妾喝了汤药之后好很多了,再过几日就没有大碍了。”
“朕是担心你。”
“臣妾没事的,不过是小病,皇上,你这样反而弄得臣妾紧张,臣妾本来没事的,被你弄得好像要死了一样。”
康熙一只手堵住她的嘴,“不该说的话别说。”
王秀花忙不迭地点头。
康熙才松开,他也不能在这里待很久,有很多事要处理,最近湖南省下面几个城市有人聚众闹事,是吴三桂的属下伙同他人激起百姓对朝廷的愤恨后开始起义,拉拢当地百姓。
他收到不少奏报,在咸福宫待一会儿就离开了。
皇上说他每日都会过来一趟,他还说到做到,虽然每日过来的时辰很短,来去匆匆,不过他能每日过来已是对她最大的关心。
不过王秀花病情没有好转,反而烧得更厉害,几个太医每日给她针灸降热,她每日还会用毛巾包着冰块枕在额头上来降烧。
就这样高烧几日后,她开始呕吐,吃什么吐什么,吐得厉害之后就没有胃口吃东西了,她想保持清醒,不过这依不得她,昏睡的时辰越来越久。
“为何会这样?你们这群太医是废物吗?为何会让密嫔病成这样?”
见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昏睡过去的人,康熙忍不住怒喝道,恨不得把这群人拉去斩杀,越医治越严重。
“密嫔现在到底如何?”
“皇上,密嫔是肺热。”
“肺热,你们就治不了吗?密嫔要是有三长两短,你们通通都处死,株连九族。”
卢太医继续说道:“肺热是不好治,不过臣等一定竭尽全力医好密嫔娘娘。”
“还愣着干什么,给朕治阿,人治不好,你们也别想活了。”
几个太医们赶紧上前给密嫔医治,卢太医试着给密嫔放血,如今密嫔体内的血都含着热毒,热毒本应是七八月最热的时候最会入侵人体,但不代表严寒冬日就没有热毒。
他们商量着给密嫔多喝一些寒性凉性的药材熬制出来的汤药,一冷一热才能相互抵抗。
过了一日,王秀花恢复一点意识,见到坐在床边的人,她虚弱道:“皇上……”
“朕在。”
“皇上,胤禑他们若是将来犯了什么错,还请皇上饶过他们,臣妾觉得臣妾撑不住了,不能看着他们长大了。”
康熙冷声道:“别说傻话,你撑得住,不过是小病而已,再过几日你就好了,你不会死的,朕不会看着你死的。”
王秀花也不想死,不过她真的觉得累了,恨不得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不要睡,你给朕好好活着,你要是死了,朕让你身边人都陪葬,胤禑他们,朕也不打算册封他们,让他们一辈子待在宫里当皇子,亲王郡王就别想了。”
“臣妾都这样了,皇上还威胁臣妾,你也只会威胁臣妾,拿皇权压臣妾。”
“管用就可以,总之你不能死,你死了,咸福宫的奴才都下去陪你,你给朕好好活着,朕知道这点小病是打不倒你的。”
“可臣妾觉得累了,好累好累,臣妾已经撑了很久了。”
“那朕不管,再累也得撑下去,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咳咳咳……”王秀花开始咳嗽,直接咳出血,她听到身边的人大喊太医,她才刚醒,又忍不住闭眼,眼皮想睁开都睁不开,只是听到周围各种人声,在她耳边又远又近,她觉得吵得她头疼,就不能安静让她睡一会。
她觉得够了,她来这个世界已经三十几年,她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她不用再被皇权压着,可是念春他们的仇,她还没报,那么多条人命呢。
她不甘心,不甘心看着太后就这样在宫里安享晚年,她记得太后一直到康熙五十几才死的,她活那么久,可是念春他们却在十几二十几岁就死了,她怎么能让太后就这样寿终正寝。
有时候她想就这样简单下毒害死太后,或是像王庶妃一样拿把匕首冲过去刺杀太后,可是她又怕牵连到三个孩子,所以只能忍着,可要忍到什么时候。
所有情绪纷沓而来,有血从她嘴巴里涌出。
……
密嫔昏迷了,性命垂危,听说是得了肺痨,肺痨有多凶险,能从肺痨之后病愈的人不多,佟贵妃天天过去咸福宫,德妃她们也过来。
皇上也暂且放下朝政,守在密嫔身边,几乎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叫过来给密嫔看诊。
佟贵妃自然是不想密嫔死,胤祄好多天没见到自己额娘,母子两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胤祄这些年也成天哭闹不止,嚷着要见额娘。
密嫔已经昏迷快五天了,人醒的时候意识也是模糊的,听不进去话,那血都是吐出来的,吃食也喂不进去,强行喂才喂进去一点。
佟贵妃每日过来照顾胤祄。
到了十一月十三日,密嫔昏迷的第七天,她短暂清醒一会,竟是交代遗言,让皇上放过十五阿哥他们,说是他们犯什么错,皇上都不要降罪他们。
此时密嫔说什么,皇上都会答应她。
密嫔病了这些日子,皇上虽然没病,但也跟着憔悴下去。
这下众人就真的不疑皇上心里有密嫔,帝王无情,那点浅薄的情爱都给了密嫔,所以密嫔才得宠这么多年。
佟贵妃怕密嫔就这样走了,本以为是小病一场,没想到会突然发展成这样子,万幸的是太医们在皇上的不断威压下,他们找到法子救密嫔。
密嫔昏迷的第十一天,情况开始好转,人醒了,尽管只是清醒一会,再之后清醒的时辰越来越多,再到后面太医说密嫔没有性命之忧,她也才松一口气。
不过经过这段时日的折腾,密嫔瘦下去不少,原先密嫔还有点丰腴的,大病一场后,她的身形跟十五六岁的姑娘一样纤细消瘦。
“你是不知道你昏迷这些天,皇上有多着急,十五阿哥他们哭了多少次。”
王秀花听到佟贵妃的话,微掀眼眸,淡淡道:“让你们担心了。”
她也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跟死神擦肩而过,许是凭着要给念春他们报仇的念头才咬牙活下来,她也以为是小病,没想到病情来势汹汹,直接成了大病,可见任何事情都不能小觑普通的生病发烧。
“我们是担心,不过你才是真正遭罪,好在你终于没有大碍了,日后好好休养,早日把身子养回来。”
王秀花看了看自己一下子瘦下去的身体,也庆幸自己先前丰腴,身上有不少肉,若是没有这些肉,她难不成要瘦到只剩下骨头。
“嫔妾会的。”
“你要是出事,那胤祄谁来抚养,他年纪还那么小,不像十五阿哥跟十六阿哥,这些日子胤祄也哭得厉害,一直喊着找额娘。”
王秀花笑道:“若嫔妾真的出事,胤祄可以让娘娘抚养,嫔妾看娘娘待胤祄犹如亲子一般,是真心喜欢胤祄。”
佟贵妃在密嫔病重的时候是闪过这些念头,不过她喜欢胤祄是一回事,胤祄终究不是佟家的孩子,她可以养,就是怕他长大后不会扶持佟家,维系佟家的荣耀,所以她内心是不盼着密嫔出事的,像现在这样,她可以随时过来看胤祄,胤祄跟她也亲近,她也能体会到养孩子的乐趣。
密嫔真出事了,她抚养胤祄,那也仅限于她跟胤祄关系更亲近,胤祄未必向着佟家,而她阿玛父兄也未必把胤祄当成是佟家人,所以其实就维持现状就可以了。
“别说傻话了,自己的孩子自己抚养是最好的,你是胤祄的亲额娘,你才舍不得把胤祄给本宫,本宫也不抢你的孩子。”
王秀花笑了笑。
“娘娘,十五阿哥跟十六阿哥过来了。”
“让他们进来。”
胤禑跟胤禄现在每日会过来看她,给她请安,就怕她走了,王秀花觉得没白养两个孩子,他们是真的担心她。
“给贵妃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本宫就不在这里打扰两位阿哥跟密嫔说话了,本宫先走一步。”
等贵妃离开后,胤禑过来床边,关切道:“额娘,你好些了吗?”
“今日不用上课吗?”
胤禑说今日休沐,不用上课。
“额娘,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王秀花拉着胤禑的手,“额娘没事了,不用担心。”
“我没法不担心额娘,弟弟跟我都怕额娘出事,怕额娘抛下我们。”
王秀花看着胤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你们长大了,额娘要是真出什么事,你们也得好好活下去,你是哥哥,更要照顾弟弟们,什么时候都不能慌神,要镇定。”
“我只想要额娘陪着我们。”
“我也是。”胤禄在一旁插话。
王秀花见他们是真的害怕她死了,这些日子定是很慌张害怕,她也就不说那么多要他们镇定成熟起来的话,她还活着,还能看着她的孩子长大,这就比什么都重要。
“放心,额娘会好起来的,会一直陪着你们。”
“额娘,拉钩。”
“嗯,拉钩,一百年不许变。”十一岁的胤禑说着幼稚的话。
胤禄把手指凑过来,插在他们手指中间。
王秀花忍不住笑了笑,不过一笑,身子起伏就觉得内里疼,不知道里面的五脏六腑哪里伤着了。
皇上是傍晚过来,王秀花正坐在床上喝粥。
“皇上,你需要用膳吗?”
“不用,朕吃过了,你……别吃太多,太医说你刚醒不久,不适合进食太多。”
王秀花笑道:“臣妾知道,臣妾连一碗粥都还没喝完,皇上就不让臣妾吃了,你是想饿着臣妾吗?”
“朕是担心你。”
十几天前,王氏昏迷不醒的样子还是吓着他了,康熙没法接受王氏就这样离去,她比他还年轻,哪能就这样走了。
“臣妾知道,臣妾是想着皇上才活下来的。”
“又骗朕,你分明是想着胤禑他们才活下来的,你哪里想着朕。”
她清醒的时候都是在担心胤禑他们,怕胤禑他们以后做错事惹他生气,先跟他讨宽恕,半点没提及他,心里有没有他都不知道,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康熙看着就半个月就瘦下去这么多的王氏,眼里有些心疼,这还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养回来。
对上皇上炙热的目光,王秀花不自觉地避开,继续喝粥。
喂粥的香彤默默不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康熙也让人备水,他先去沐浴。
“好啦,我吃不下了。”王秀花吃了大半碗粥就不吃了,她现在想吃也吃不了多少,总觉得没咽下去一口食物,她喉咙就疼,身子就疼。
听太医说她先前吐得太厉害,那些吐出来的酸水伤着她喉咙,她又是肺热,里面还没好全,现在没有食欲多吃,只能勉强吃一些填肚子。
香彤也很快往珐琅炭盆里添加炭火。
王秀花坐着等皇上沐浴出来。
烛火明亮,室内安静。
康熙再次进来就是见到王氏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书也没看,就坐着,看上去像是在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朕让太医给你看看。”
王秀花侧眸,往里面挪了挪,“不是,臣妾没有不舒服,臣妾只是在等皇上,皇上,你快上来吧,免得着凉。”
康熙上了榻。
“真的没事?”
“没事,太医下午来看过了,替臣妾把了脉,并无大碍,好好静养就是。”
“下次不要这么吓朕了。”
王秀花搂住皇上的腰,脸贴在他胸膛上,回道:“不会了,以后不会了,臣妾还想伴皇上到老了,臣妾才不舍得死。”
康熙也搂着王氏,先前她的腰可是有很多肉,现在瘦得只有薄薄一层,感觉一下子就能摸到骨头,不过好在人是温热的,她比他年轻,不应该比他早走,肉还能养回来,以后让膳房那边多给她弄些好吃的。
“让皇上担心了,是臣妾的不是。”
康熙搂着王氏,静静依偎一会,过会再垂眸一看,王氏就这样睡着了,她身子还没好,很容易疲惫困倦,他小心翼翼把她扶下去,放倒在床上。
王秀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过去,身子差,很容易睡过去,等她醒来时发现一片漆黑,房间内的烛灯都灭了,床帐也放下来。
身边睡着别人,她就没有大动,只是静静地睁着眼看上方。
没想到一眨眼又过去一年,又到年末,离太子第一次被废越来越近,没剩几年了。
她感觉到身边的人手伸过来,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她以为人醒了,喊了一声,发现没有回应,才知道人没醒。
这个举动让她心里升起一抹怪异的感觉。
这个人……爱她吗?
王秀花没有答案,从他们相遇到现在,也已经走过十个年头了,人生没有几个十年。
不知道这样躺着不动过了多久,她才翻个身,把那个人的手放回到他身上,当她听到外头有轻微的走动声,她便知道天应该亮了。
只是皇上没醒,她又是睡在里侧,她不能越过皇上起床,一定会吵醒皇上,她只能继续躺着,直到皇上有动静。
皇上醒了就是醒了,他很少继续赖在床上,很快坐起身,回头看她时,他们视线相接。
“醒了?今日为何醒那么早。”
“臣妾也不知道,可能是先前睡够了。”
王秀花也慢腾腾起来,起来时又忍不住咳嗽一声,捂着自己的胸膛。
“是不是疼?”
“臣妾觉得里面疼。”
“太医说你内里伤着了,所以需要静养,不能大动。”
一只温热的手掌轻抚她的胸膛,这次没有任何旖旎的意思,就纯粹是帮她缓解痛意,一下又一下,他很是专注,眉宇之间有着担忧。
“皇上……”
“嗯?”
“你为何待臣妾这么好。”
“朕喜欢你。”
“哪种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还要分哪种喜欢,朕不像你,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捂不热的人。”
王秀花轻推他一下,“你为何要这样说臣妾,臣妾哪里养不熟,你才是白眼狼呢,臣妾救过你,你忘了你是怎么对臣妾的吗?”
“朕给你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朕难道对你不好吗?”
“那是之后的事,之前你就是待臣妾不好,你先前分明是嫌弃臣妾的,臣妾出身低微,臣妾没忘记。”
康熙抬眸,沉声道:“你都说是之前的事,朕怎么觉得你还在记恨朕呢,十年只有一年,朕待你一般,但剩下的九年,朕待你不错吧,你怎么耿耿于怀那一年,况且朕那一年一没少你吃的,二没少你穿的,三没打你,你怎么记恨那么久。”
“臣妾没有记恨你,臣妾只是陈述事实,先前你是嫌弃臣妾来着。”
“养不熟的白眼狼。”
王秀花瞪他,还想说什么时又咳嗽了,他给她拍背,这个话题才没有继续下去。
第119章
这一病拖拖拉拉一直到年后,王秀花才真正算是好起来,整个过年期间,她基本上都在静养,没出过咸福宫,连除夕宫宴,她都没有参加。
傅太医收回把脉的手,说道:“娘娘已经好很多了,可以跟平日那样正常吃喝了,不用特别忌口,娘娘静养那么久,也可多走动走动。”
“谢谢傅太医。”
等送走太医后,王秀花披了一件狐毛大氅后便出去走走,已经有四个月没出过门了,她走出来时看到外面的一景一物都觉得很新奇。
今年没有下雪,正值二月的紫禁城虽依旧寒冷,但金色细碎的日光和煦耀眼,她站在金鱼池前都忍不住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不知是不是冬日幽凉,加上金鱼池里独有的水汽散发出来,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特别清新温润,充满着生机。
活着挺好的,活着才有希望。
“参见密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王秀花正静静地看着池里面晃晃悠悠的金鱼游动时,身后有人朝她行礼,她回过头见是延禧宫的余答应。
“妹妹不用多礼。”
“娘娘……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妹妹关心。”
余答应还是不敢长久地直视别人,一对上密嫔的目光,她就垂下眼眸,“嫔妾就不在这里打扰娘娘,嫔妾先退下了。”
“无碍,这里地方这么大,又不是只有本宫一个人能前来,妹妹既然来了,不用急着走,可以来看看鱼,香彤,你给答应一包鱼食。”
余答应还是接过鱼食,上前喂鱼,她跟密嫔各居一侧,中间隔着三四米远,两人都没有说话,她只略显拘谨地喂鱼。
王秀花也没跟余答应主动搭话,她只静静看水里的鱼,总不能她在这,就不让别人来这里吧,大家各做各的事情就好。
过一会儿,余答应喂完手上的鱼食后才告退。
王秀花又待了一会,香彤跟慧心怕她冷,毕竟是二月份,便劝着她回去。
她也没有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毕竟是大病初愈,不适合在外面吹很久的冷风,她拢紧大氅,又慢慢走回咸福宫。
另一边的余答应回到延禧宫后便又跟平时一样自己待在房间里,她拿出自己做的小布娃娃,上面扎满细针,布娃娃头上还绣着林常在三个字,她将针拔出来又扎进去,就这样弄了一会才解气。
当天傍晚,皇上翻她的绿头牌,她过去乾清宫侍寝,她侍寝时就是安安静静地躺着,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很快,皇上就结束了,她过去偏殿歇息。
她没法入睡,想着林常在怀孕的事,她偶尔也会被翻牌子,只是这么多年,她没有怀孕,反倒是林常在那个恶毒的女人怀孕了。
余答应心里记恨着林常在几年前对她的凌辱跟殴打,当时林常在家世好,她家世不好,她们又是同一年进宫,林常在便仗着家世好将她贬到尘埃里,动不动就欺凌她,她都不记得她挨过多少个巴掌。
虽说后来林常在小产,又不得宠后,她行事不敢那么嚣张,但也不能抹去她先前欺负她的事实,余答应晓得这宫里有人知道她被林常在欺负,只是大家都是各自扫门前雪,大多数人不会管别人的事,加上当时林常在得宠,更不会有人为了她一个小答应而去得罪林常在。
延禧宫的惠嫔娘娘对她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受了那么多欺负,无人帮她,她也怕林常在报复她,她对林常在的恨都在那个布娃娃上了。
只是眼下林常在怀胎四个月了,眼看着要生下孩子,余答应有点不甘心,若是林常在就这样生下阿哥,她余生都有倚仗,岂不是更会欺到她头上,她这辈子都被一个恶毒的女人压着。
她心里想着要是林常在生不下孩子多好,只要她生不下孩子,她依旧只会是常在,常在跟答应其实也没有太多差别。
只是林常在自从怀孕后就没走出过翊坤宫。
余答应想着林常在那一胎而入睡的。
第二日醒来,余答应心里下了决定,她不能看着林常在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她做了那么多恶事,凭什么能生下阿哥,凭什么能在宫里享荣华富贵,安稳地过完一辈子。
余答应想着先前被林常在欺负凌辱的日子,她没有阿哥,林常在更不能有,有了阿哥,林常在地位绝对会往上升一升,她不能看着她欺负了人却没有得到报应。
……
康熙四十三年三月二日,辰时末,林常在用完膳食后突然出血小产,翊坤宫一大早乱成一团,宜妃让人去叫太医,也让人把林常在吃剩下的膳食封存下来,等太医查验。
“娘娘,一定要救救嫔妾的孩子,娘娘,救救他,救救嫔妾的孩子,孩子不能出事,娘娘,嫔妾下辈子给娘娘当牛做马,求娘娘一定要保住嫔妾的孩子。”
林常在抓着宜妃娘娘的手恳求道,眼泪簌簌直下,哭得满脸是泪,顺着脸颊滑进脖子。
“放心吧,太医们一定会想办法的,他们会竭尽全力救妹妹肚中胎儿的,本宫也会在这里看守着,妹妹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娘娘,嫔妾肚子好疼,娘娘,救救我……”林常在已经疼得有点语无伦次了,一直重复,她已经怀胎五个月了,再过四个月,她的孩子就能出来了,为何会这样,她的孩子。
林常在改双手撑着自己的肚皮,只觉得血汩汩往外流,流这么多血,孩子还能保住吗?
太医跟稳婆都过来,围在床边。
只是林常在疼得意识有些模糊,只感觉到周围人在她耳边说话,但她听不清他们说什么,连他们的面目都看不清,在她昏迷之前,她听到堕胎两个字,之后她坠入黑暗。
等她再次醒来,周围安静得很,她睁开眼,虚弱喊一声宝珍。
“小主,奴婢在。”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有没有事?”
“小主,孩子它……它已经没了。”
宝珍的哭声传到她耳边,林常在偏头,看到在痛哭的宝珍,她还有点怔愣,似没听清宝珍说的话,重复问一遍:“我的孩子呢?”
“小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小主请节哀顺变。”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会没了,宝珍,你在骗我吧,我的孩子怎么会没了,我前几日还能感觉到它在我肚子里动来动去,怎么会没有了,宜妃娘娘说会救下我的孩子的。”
林常在越说越激动,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主,你不能乱动,下面伤口刚缝合,乱动的话,它就再出血的,小主,你先躺着,孩子是真的没有了,小主流血太多,太医只能让孩子出来,不然会危及小主的性命,是有人要害小主,有人往小主的膳食里面下了红花,宜妃娘娘已经上报给皇上,给小主做膳的几个奴才已经被送去慎刑司审问了,小主,孩子已经没有了,你得先顾好你的身子啊,太医说小主要是再出血,小主会有性命之忧的。”
“是贵妃,是贵妃,一定是贵妃,贵妃见不得我生下阿哥,她没有孩子,才想到害我的孩子,是贵妃害我,我要去告诉皇上,是贵妃谋害我的孩子,她心肠歹毒,是她!”
林常在整个人有些歇斯底里,面目狰狞,几乎是怒吼,想要过去找贵妃质问,被宝珍拦下,不让她下床。
“小主,皇上跟宜妃娘娘已经在查了,小主,你现在还不能下床走动,是谁谋害小主的孩子一定会查出来的,小主,你先别激动,不然伤口裂口,小主的命也会没有的。”
“是贵妃,一定是贵妃,我要去告诉皇上。”
“小主,不着急,小主要是命都没有了,怎么为小阿哥报仇,小主,皇上已经在查了,肯定会有水落石出那一天的。”
林常在也察觉到自己底下好像又有血冒出,她感觉到强烈的痛意才慢慢恢复理智,冷静下来,让宝珍去叫太医。
外面其实已经天黑了,进入黑夜,宫门都落锁了,宝珍先惊动了宜妃娘娘,拿到宫牌才能出去找太医过来。
“娘娘……”
宜妃过来,坐在床边,看着虚弱又流泪的林常在,安慰道:“孩子已经没了,但你还活着,你还会有恩宠,有恩宠便会再次怀孕,若是你命都没有了,才是什么都没了,那凶手还没找到,你自己先出事了,岂不是让那人得逞。”
“凶手是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想要害我,上一次我小产也是贵妃娘娘让人推倒我的,娘娘,你要为我做主啊。”
宜妃皱眉,怕林常在说这些话被人听到,目前没有证据指明是贵妃干的,可能在皇上听来,林常在这是污蔑,她劝道:“妹妹,你冷静一下,口说无凭,没有证据的事,妹妹不要胡乱说出口,皇上已经让人去查了,是不是贵妃,等查到就会知道了,没查到前,你还是先不要胡乱指责,免得被皇上不喜,贵妃身份贵重,又是皇上的表妹,没有证据,话不能乱说,还有就是你先把自己身子顾好,你这样情绪激动,有可能连命都会没有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得先冷静,人一旦昏头,做出来的事情就失去理智,无法挽回,最后伤的还是你自己。”
“一定是贵妃,嫔妾知道,一定是她。”
“不管是不是,你都先冷静,你看你流了多少血,再这样下去,你身上的血会流干的,你真的想死吗?”
林常在摇摇头。
“那就冷静下来,不要乱动,太医在来的路上,躺下去吧。”
林常在这才躺下去,等太医过来给她查看伤口,再次处理好之后,她已经冷静下来,也喝了汤药。
“天还没亮,你再睡一觉吧,有什么事,明日起来再说。”
林常在点点头。
等宜妃离开后,她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她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小主……”
“宝珍,我没事,让我哭一会就好,那个孩子是不是是个阿哥?”
“是阿哥。”
林常在听着更难过了,紧咬下唇哭了一会就不哭了,直到天亮,她都是怔怔地躺在床上,她知道就是贵妃害得她,但她也知道宜妃说得对,贵妃不是普通的小主,她身份尊贵,已经算是六宫之首,哪怕皇上真的查到什么,也不会查到贵妃身上,顶多是找几个替罪的奴才。
贵妃得不到任何惩罚的,就凭她的家世,真的查到什么,皇上也会放过贵妃。
所以仇,只能她自己报。
目前,她先把身体养好,不能真的没了命。
许是这样想着,心里有股要报仇的念头,林常在就真的平静下来,不哭了,也不闹了,开始好好养伤。
怀胎五个月小产,也等于是生孩子了,林常在要坐月子,在她坐月子期间,宜妃说给她做膳的几个奴才都否认往她的膳食里下红花,无人开口说出实情,最后如她所想,只死了几个奴才,奴才是替罪羔羊,真正的凶手还好好过着舒服的日子。
……
王秀花起初听到林常在的膳食里被人下了红花导致小产时,也很是意外,不过后来似乎也没查到什么,这件事不了而了。
林常在开始坐月子。
这后宫很快没人很在意此事,任何消息都是刚开始有新鲜感,随着时间过去,又很快被新的事情替代,除了当事人,没有人会一直留意同一件事。
王秀花也听说自从太子染疫康复后,太子跟皇上的关系似乎有所缓和,又恢复到以前,皇上不方便出面,需要祭祀的事情,皇上又交由太子去做,而不是让其它阿哥代劳。
王秀花在咸福宫的后院里看书时,听闻皇上过来了,她才放下书,起身去迎接皇上。
“你以后不用多礼。”
皇上一进来就把她扶起来,不让她多礼,他都这么说了,她就顺着他说到:“是,臣妾听皇上的,皇上怎会在这时过来?”
此时又不挨着早膳时辰点,离午膳还有一个时辰,想必皇上用过早膳了,肚子还没饿,她就没让人摆膳,只是上了一些点心水果。
“朕觉得好几日没过来看你了,想过来看看你。”
王秀花撇撇嘴,这才几日而已,又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皇上过来的次数太多了,她自己反正见到皇上也不会觉得很惊喜。
“你撇什么嘴,就这么不想见朕吗?”
“当然不是。”
“行吧,你在宫里也没什么事情做,不如跟朕去御花园那边走走吧。”
与其跟皇上面对面无聊地闲坐着,还不如跟皇上去御花园,她被皇上牵着手过去御花园。
“胤禑年纪也不小了,你有没有相好哪家姑娘,朕可以先给他们指婚。”
这话把王秀花给弄不会了,诧异地看着皇上,“胤禑?他不是才十二岁嘛,现在成婚是不是为时尚早?”
“十二岁不小了,只是指婚而已,过两年再成婚。”
王秀花还是愣愣地看着皇上,十二岁就是小孩子的年纪,她看着胤禑也还像是小孩子,怎么就要成婚了,早熟也不是这么早熟法。
那秀女还得十四岁以上才能进宫呢,胤禑才十二岁,她觉得好歹等到十六岁、十八岁再谈成婚的事情。
“皇上,不着急,胤禑才十二岁,臣妾看他还是个孩子,成婚的事先等两三年再说,至少等胤禑十六岁再说。”
“不过是指婚而已,等真正成婚要过几年。”
王秀花握紧皇上的手,“皇上跟臣妾不是要问臣妾的意见嘛,胤禑是真的还小,他不用着急,臣妾觉得他再过五年再谈论婚事也不迟,臣妾是他额娘,还能害他不成,皇上若是问他懂不懂情爱是什么,他都未必懂,臣妾觉得至少等他懂的时候,再给他许配人家,或是让他自己找自己心仪之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好事,不过人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更重要。”
“朕是他阿玛,也不会害他。”
王秀花回过头,站定在他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皇上,你怎么了?为什么非要急着给胤禑赐婚,他还是个孩子,难不成你想要他当阿玛了吗?”
康熙扫了一眼周围跟着的奴才,这里是御花园,平日里过来的人不少,人来人往,他一个大男人被这样捧着脸是怎么回事。
梁九功已经迅速低下头,示意奴才后退几步,不敢张望。
康熙也没有拂开王氏的手,只盯着她,其实他也知道胤禑还小,上头还有三个哥哥没成婚呢,要成婚也轮不到他。
只是王氏突然生病,差点丧命,让他意识到生命无常,他比王氏年纪还大,他已经步入老年了,有可能也像王氏一样生病,但没王氏那么幸运躲过一劫,他随时都有可能驾崩。
他想着王氏出身低微,连带着她三个孩子暗地里都被说是汉人之子,而汉人在大清的确是不如满蒙旗人尊贵,他们虽是尊贵的阿哥,但也拦不住别人怎么想。
趁着他还活着,他先给胤禑指一门好的婚事,他是胤禑的阿玛,他为了胤禑好,新帝毕竟是胤禑的兄长,阿玛跟兄长比起来,自然还是阿玛更会为自己的孩子着想,他早日给胤禑找一门当户对的女子,王氏也能放心。
只是面对王氏,他不知如何说他的忧虑,难不成说他担心自己早死了,无人照顾她们母子三,至少做不到像他这么照顾。
示弱不是他的强项,尤其是跟自己的女人示弱。
“朕早日为胤禑找好合适的福晋,你也能早日安心不是吗?”
“臣妾要的不是安心,臣妾是想让他找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共度一生,他现在这么小,还什么都不懂,谈这些为时尚早,皇上再过几年再给他指婚也是一样的。”
“朕怕朕活不到那个时候。”
王秀花挑眉,“皇上为何活不到那个时候?皇上……”
她欲言又止,随机道:“皇上是怕自己出事吗?想提前安排好一切,为我们做打算,皇上,你说你傻不傻,你会长命百岁的,再过几年,你肯定也还活着,你身子康健,怎么会出事,别自己咒自己了,再过三四年,等到胤禑满十六岁再说。”
“你怎么知道朕会活到那个时候,人都不知道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生病。”
“你肯定能,相信臣妾,别杞人忧天,自寻烦恼,臣妾说你能你就能,臣妾掐指一算,皇上能长命百岁,皇上请相信臣妾。”
康熙一笑,还掐指一算,她以为自己是算命的吗?不过被她这么一劝说,他莫名觉得他可能不会突然病逝,至少能撑到胤禑十六岁。
“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过几年再说。”
“不是臣妾不愿意,是胤禑还小,皇上,你没觉得他还是一个小孩吗?他都还没有臣妾高呢。”
胤禄跟胤祄还是小孩,但胤禑已经不算是小孩了,长大了,再过一两年,他也能担事了。
“好啦,这么多人,你别把朕也当小孩。”
康熙还是拿下她的手,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时,他都不由皱眉,这什么时候能养回到原先的样子,现在的王氏,他总觉得自己能掐断她的腰,折断她的手腕。
瘦,太瘦了。
“你还怕别人看到吗?刚才可是你先牵臣妾的手的。”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朕牵手的时候没把你当小孩,但你把朕当小孩了。”
王秀花反驳说她才没有把他当小孩,有年纪这么大的小孩嘛。
康熙瞪她。
王秀花噗嗤笑出声,压根不怕他生气,又主动牵他的手跟他继续逛御花园,边走边说道:“胤禑虽然年纪还小,但他上头几个哥哥是不是要到成婚的年纪了?”
她记得没错的话,十二阿哥、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都还没大婚,没有嫡福晋,但有侍妾了,十二阿哥十九岁,十三阿哥十八岁,十四阿哥刚好十六岁。
“嗯,朕也在为他们挑选人家,实在不行,再进行一年选秀。”
“那皇上先操心他们的婚事吧,胤禑过几年再说,哪能哥哥没成婚,弟弟先成婚的道理。”
“朕知道了。”
……
密嫔跟皇上牵手逛御花园,两人举止亲密一事很快传到后宫人耳朵里,德妃刚好来宜妃的翊坤宫坐一坐,忍不住抱怨两句。
“密嫔也一大把年纪了,皇上看一个人看了这么多年也不嫌腻得慌,怎么还有心思搞年轻男女纯情那一套,密嫔长得又不好看。”
“你说话小心一些,小心隔墙有耳。”
“本宫是在你这,除非你这翊坤宫的人不忠,吃里扒外,不然谁会把本宫的话传出去,皇上当真是被密嫔迷惑这么多年,等哪一日,密嫔背叛皇上,皇上怕是会整死密嫔。”
宜妃轻声道:“密嫔怎会背叛皇上,你啊,都这么多年了,心还没放平。”
德妃也叹口气,这要怎么放平,她不像宜妃,宜妃多年前就对皇上没有太多情爱了,可是她还喜欢皇上,还爱着皇上,哪个女人愿意自己心爱的男人疼爱别的女人,这样厚此薄彼只会让人失衡,心里产生嫉妒。
她盼着有朝一日密嫔得了实心疯,背叛皇上,那到时候场面就好看了,她看皇上还会不会如此宠爱密嫔,她想见到密嫔不得宠的样子。
“对了,林常在怎么样了?”
“她啊,她还在调养身子。”
“是谁害死林常在的孩子?”
宜妃脸色也变了变,“常在说是贵妃害她,说贵妃做事谨慎,只让几个奴才顶了罪,先前常在摔倒小产,常在也说是贵妃让人把她推倒的。”
德妃下意识反问道:“贵妃怎么会害一个常在的孩子?这宫里孩子那么多,何必脏自己的手?”
宜妃哪里知道为什么,后一件事应是真的,当时是贵妃让身边人推倒林常在,害林常在小产,但这一次是不是贵妃做的就不知道了,她也觉得贵妃没必要脏自己的手。
贵妃无子,加上宫里阿哥已经有那么多了,属于是多一个少一个都不会改变什么,何必冒着风险去下药害林常在小产,给自己弄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还有可能牵连家人。
但贵妃跟林常在有什么仇恨,她们也不知道,或是贵妃觉得让一个常在小产并非是什么大事,做了就做了。
只要佟家不倒,皇上也不会真的处罚贵妃。
只是可怜了林常在,两次小产,也伤了身子。
德妃说道:“这是贵妃跟林常在之间的事,跟我们无关,我们只管看着就好了。”
“林常在毕竟是我宫里的人,我怕她做出什么事牵连到翊坤宫。”
“不会的,她真做出什么事,那只会牵连到她自己还有家人,怎么会牵连到翊坤宫,又不是你唆使的。”
宜妃觉得话虽是这么说,不过她毕竟掌管后宫,后宫风波不断的话,皇上会觉得她无能,荣妃又已经被复位,真出什么事,皇上怕是又把后宫的掌管权移交给荣妃。
所以她还是得盯着林常在一点,别让她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孩子已经没了,别把自己也栽进去。
……
康熙四十三年五月一日,离端午节还有三天。
王秀花带着咸福宫的人提前包粽子。
胤祄也想学着包,他的小手连叶子都握不住,那米粒都从他手里漏出来,折腾几次后,他就没有耐心了,只专心玩那些生米粒。
王秀花瞥过去一眼,让林嬷嬷带他出去玩,免得他胡乱把米粒弄得到处都是,浪费粮食。
“小阿哥,我们出去玩捉迷藏好不好?”
“嬷嬷来找我。”
“嗯,嬷嬷找你,你得藏好,小伍子,你也一起吧。”
几人出去陪胤祄玩捉迷藏。
剩下的人继续包粽子。
定嫔说到皇上准备为十二阿哥找福晋一事。
“十二阿哥年纪是不小了,定嫔姐姐是舍不得十二阿哥成婚吗?”
定嫔万哈琉氏笑道:“我不是舍不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胤祹年纪的确是不小了,他上头几个哥哥都是十五六岁成婚,他已经十九岁了,算是成婚晚了,只是这福晋人选比较难选择,我怕我选的不是皇上想选的。”
“皇上若是让姐姐选,姐姐就大方选呗,为何要怕皇上生气,这不是皇上让姐姐选的嘛,不用考虑皇上的想法,大不了你选了,皇上不同意。”
“我就是怕皇上不同意,我想选娘家的人来给胤祹当福晋。”
兆佳氏侧目过来,她与定嫔感情非同一般,也不怕定嫔生气,直接说道:“可是妹妹的娘家是不是低了一些,胤祹可是皇子。”
十二阿哥虽然被苏麻喇姑抚养长大的,可毕竟也是皇子,定嫔的阿玛先前只是五品郎中,她娘家人还是因为她生了十二阿哥才被抬举一二,无论是她娘家哪个亲戚的女儿怕是都配不上正儿八经的阿哥吧。
“是低了一些,正因为这样,我才想胤祹迎娶我堂弟的女儿,当个嫡福晋,也能扶持一下娘家。”
“堂弟的女儿?岂不是跟十二阿哥有血缘关系?”
又是表哥表姐之类的,王秀花一听就忍不住皱眉,他们说亲成婚是真的喜欢将表哥表妹凑在一块,想亲上加亲,她却听着只胆战心惊,这么亲的关系生出来的孩子就不怕有问题。
“算是胤祹的表妹,今年刚满十六岁,我怕皇上不同意,也怕委屈了胤祹,密嫔,你觉得我该跟皇上说吗?”
“若是皇上问定嫔姐姐,姐姐可以提一提,但不要跟皇上硬碰硬,非要皇上同意。”
定嫔笑了笑,“密嫔,我们不是你,我们从来不会跟皇上硬碰硬,我们没有这个胆子。”
她们只算是不得宠的庶妃,若不是她生了十二阿哥,怕一辈子都是庶妃,她们对皇上是万分恭敬,皇上说什么是什么,哪里会反驳皇上,她们不是密嫔,她们若是跟皇上硬碰硬,怕是命都会没有。
“我胆子也不大,姐姐们就别拿我打趣了。”
定嫔觉得下次皇上问她胤祹的亲事时,她可以说一说她的想法,皇上若是不听,她也没有意见,就让皇上给胤祹指婚,皇上挑中哪家姑娘就哪家姑娘。
几人在闲聊中包完粽子,让奴才拿去膳房煮。
等煮好之后,王秀花挑了八个完整的粽子送去给乾清宫,剩下的,她们自己人都吃了,吃不完就放着第二日吃,粽子可以放个两三天。
这宫里不仅仅有他们自己包的粽子,各地也将各地特色的粽子送到紫禁城,内务府将那些粽子下发到各宫,这几日,王秀花也吃了各种馅料的粽子,甜的咸的都吃了不少。
等到端午节,宫里举办宫宴,她们这些小主嫔妃跟王公宗室的女眷坐在一块乾清宫的西配殿过节。
太后身子不好,便没有前来,只有淑惠太妃过来听戏。
节日少不了唱戏的戏子。
王秀花专心看戏,偶尔吃点食物,坐在她身边的人是惠嫔跟定嫔,她跟定嫔偶尔耳语几句。
而席上的林常在还没有彻底从丧子之痛走出来,不过也强撑着过来参加端午宫宴,只为了看佟贵妃,她看到的佟贵妃依旧华贵无比,光鲜亮丽,丝毫没有因为害死她孩子而露出一点愧疚之色。
她一直死死盯着佟贵妃,恨不得冲上去掐死她,只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死佟贵妃的话,她家人也会被追责。
她不能这么任性莽撞,既然佟贵妃往她膳食下红花,她也能寻到机会往佟贵妃膳食里下毒药,她要毒死她为她两个孩子报仇。
至于要怎么撇清自己,她还得细想。
佟贵妃认真听戏,没察觉到林常在愤恨的目光,更没察觉到林常在想要杀她。
宫宴结束后,佟贵妃被挽着往前走,见到走在前头的密嫔,她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密嫔身边。
“胤祄呢?今日有没有让他参加宫宴?”
“他还小,要坐在东配殿那边,嫔妾不放心,就没让他过来。”
“他可以跟十五阿哥他们坐在一块。”
“两个人都是粗心的,也都是孩子,哪能让他们照顾胤祄。”
佟贵妃轻笑道:“你啊,胤祄身边有奴才乳母贴身跟着,你还不放心,连宫宴都不让他参加,你这个当额娘的太护着他了。”
“胤祄才三岁,嫔妾就是不放心。”
佟贵妃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今晚没见到胤祄过问一句而已,没有指责密嫔的意思,亲娘当然比任何人都爱孩子,先前十六阿哥也是在一次宫宴上出过事,密嫔紧张也是自然的。
“本宫明日过去咸福宫,今晚没见到胤祄,本宫还有点想他。”
“娘娘随时过来,胤祄也想娘娘,他什么时候都想有人陪着他玩。”
正当她们说话后,后头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梁九功将她们喊住。
“给贵妃娘娘,密嫔娘娘请安。”
佟贵妃见梁公公的样子,似乎有事找她们,应该说是找密嫔,皇上不会在这种时候找她,她给密嫔递去一个挪揄的目光,“密嫔,本宫觉得梁公公似乎是有话要跟你说。”
“娘娘英明,奴才是要找密嫔娘娘,不是,是皇上要找密嫔娘娘,密嫔娘娘,皇上想见娘娘,娘娘请随奴才来。”
“本宫果真没料错,皇上是找密嫔,密嫔,你随梁公公去吧,别让皇上久等,皇上可不喜欢等人,本宫先回去了。”
“娘娘慢走。”
佟贵妃摆摆手,带着人往前走。
第120章
王秀花又返回到乾清宫,来到皇上的寝殿,没坐着等一会就被弄去沐浴,等她出来时,皇上已经坐在床上等她。
她这身子刚好不久,他就想让她侍寝,这么大年纪了还有心思做这些事,果然是男人,可能只有埋在地里才会不想着这事。
“今日有没有吃到粽子?”
“吃到了,不过只吃了半个,臣妾吃其它好吃的已经吃饱了,加上前几日吃的粽子有点多,臣妾今日反而吃不下。”
“粽子大多是糯米做的,糯米粘稠扎实,吃多不易克化,吃半个就好,过来,站那么远干什么?”
“臣妾害怕。”
康熙瞪她,这个时候她怕什么不言而喻,在她眼里,他难道就是一个不顾她意愿而强行乱来的人嘛,她若不想,他不会逼她的。
“你当真以为朕是好色之徒?”
“那皇上叫臣妾过来干什么,臣妾本来已经回去了。”
康熙被她的话气到,不满道:“难道朕就不能找你过来说说话嘛,我们又不是只能做这些事,朕难道不能跟你说一下朝堂上的事吗?”
“那臣妾是后宫女子,后宫女子不得干政,皇上应该跟那些大臣说政事,怎么会跟臣妾说呢?”
“正因为你不能干政,朕说着,你听着便是。”
敢情她就是一个倾听的工具人,王秀花撇撇嘴,小步小步挪过去。
康熙拉住人的手腕,人走进之后,他掐了掐她的脸,“你这样子像是朕在强迫你似的,朕还没什么都没做呢。”
“臣妾这是未雨绸缪,未卜先知。”
“朕今晚不碰你,你把心放回去。”
王秀花这才笑了笑,顺势躺下。
康熙也躺下来,不过是搂着她。
“皇上,别离这么近,臣妾怕你忍不住。”
“朕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将你拆骨入腹,反正你也是这么想朕的,干脆遂了你的意。”
说着,康熙直接拍她屁股两下,用了一点力道。
“你……还真打啊。”
“所以别再说什么话气朕,你若不想朕碰你,就老老实实的,别乱动。”
王秀花还是挣脱他的怀抱,后背贴着床边,“皇上,歇了吧,时辰不早了。”
“朕还想跟你说说话呢。”
“臣妾不想听朝堂上的事,臣妾觉得皇上圣明,皇上做什么都是对的,臣妾常年居在后宫,不如皇上见多识广,运筹帷幄,臣妾哪怕是听了也给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不听就不听,那歇了吧。”
康熙顺着她,不过还是把她拉过来,人被他搂着才觉得舒服一些。
王秀花吃饱喝足后是有些困了,闭上眼睛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康熙听到平稳的呼吸后就知道人睡着了,他也才慢慢入睡。
这一晚,他们什么都没做。
翌日起来,康熙又是比王氏醒得早,他稍稍一动,王氏也跟着醒了,她睡醒时样子有些茫然,明明醒了又闭上眼睛,只问了一句几时了。
他也不知道几时了,便没有回她,昨晚没动她,这会见到她呆呆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动她,他把她的脸转过来,很快攫住她的红唇撬开,舌头探进去。
“你……臣妾果真没看错你。”
“你是朕的女人,朕让你侍寝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王秀花轻哼一声,没理他,任由他动作,一大早的,她懒得迎合,等他结束后,两人才起来用膳。
王秀花过了辰时才从乾清宫离开。
……
端午一过,离六月近了,这天也就渐渐变得热起来,皇上今年有意到行宫那边避暑。
王秀花想着要去的话早点过去,也能少受点热,又过她想到胤祄便是在去行宫那边避暑时突然得了急病病逝,这急病会不会是热暑燥热而致,只是离康熙四十七年还有四年,应该不是今年去行宫那边出事。
只是胤祄还小,她想想还是别过去了,路途中来回需要好几天,小孩子怕是受不住,在紫禁城虽然热一点,但只要不像上次那样持续高温,几个月不降雨,只是普通夏季的话,在宫里应该不会有大碍,毕竟宫里有冰块,今年不至于像去年那样冰块不够。
袁常在跟常贵人过来她这弄指甲,拿有颜色的花染指甲,拉着她一起,几个女人在后院围坐在一块,手指都被布条缠上。
“听说要去启程去行宫那边,你跟着过去吗?”袁常在问道。
“我就不过去了,我才病愈不久,胤祄还小,我们母子两就别来回折腾,就待在宫里安生一些。”
“我们这几个人当中只有你有机会跟着去行宫,你不去也好,陪着我们,不至于让我们找不到人聊天。”
虽说去行宫避暑带的小主嫔妃会多一些,不过也轮不上她们这些多年无宠的老女人,密嫔不随着过去,她们在宫里不会太无聊,袁常在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染上色?”
“至少得半个时辰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日又无事,姐姐急什么。”
袁常在笑道:“是我心急,我本身就是个急性子,比不上妹妹耐得住性子。”
王秀花看了看在院子里玩的胤祄,他拿着小铲子在挖土,小孩子真是一天到晚都喜欢玩泥土。
“胤祄这孩子被你养得都不像阿哥了,哪有阿哥跪在地上玩泥土的,指甲缝里全是土。”袁常在挪揄道。
“他喜欢玩就让他玩,脏了再洗就是,小孩子养那么精致干什么,阿哥也是孩子,总不能因为他是阿哥不让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那泥土也不脏,洗洗就干净了。”
“常贵人,你看她,哪有她这么养孩子的。”
常贵人跟着说道:“密嫔养了三个孩子,肯定比我们会养孩子,小孩子小时候不怕脏,等长大后就自己知道爱干净了,你看十五阿哥跟十六阿哥,不是挺好的嘛,每回见到都干干净净,聪明伶俐的样子。”
“那还是我自己想得狭隘了,不懂养孩子。”
王秀花笑着看袁常在,说道:“胤祄要是浑身泥土过去抱姐姐,姐姐怕是也会抱他,姐姐才不是不懂养孩子,我晓得姐姐只是在说笑。”
“我才不会抱他。”袁常在口是心非道,心里想的是好在她跟密嫔交好,她虽然没有孩子,但也看着密嫔几个孩子长大,他们算是她半个孩子,她也有养育孩子的乐趣,正是因为这样,在这宫里的日子过得会快一些。
三个人悠闲在咸福宫后院里等着指甲上色。
半个时辰后,她们拆开布条一看,十个指甲都五颜六色的,看上去怪异又好看,几个人都乐了。
……
去行宫避暑的事情正式确定下来,预计六月中旬出发,九月底回宫,宜妃直接派人过来问她想不想随行,她好把她的名字写进随行的名单上面。
王秀花拒绝了,说是身子不适,不适合远行。
再过几天,她被翻牌子,来到乾清宫刚见到皇上,皇上就问为何不想去行宫。
“臣妾刚大病初愈,怕来回折腾又生了病,胤祄也还小,他去到陌生的地方也会害怕,臣妾想着这回就先不过去了,等胤祄再大一些,臣妾的身子养回来,再随着皇上过去。”
“夏季燥热,去行宫会清凉一些,行宫离得不远,来回路上无需折腾太久,朕可以让人行驶得慢一些。”
王秀花过去揽住皇上的腰,倚在他身上,“臣妾就留在皇宫里吧,今年的冰应该不会少,皇上怕臣妾受热的话,不如让内务府给臣妾这边多送些冰块过来。”
康熙是想让她随行,王氏已经很久没有跟着他出巡了,他蛮想带她领略路途当中经过的风景,再好的风景,一人看总会觉得可惜,两人领略的话好歹有个伴。
不过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王氏大病初愈,人还是纤细消瘦的样子,加上胤祄还小,她作为额娘大概也不放心把胤祄一人留在宫中。
“嗯,那你就好好待在宫里吧。”
“臣妾当然会好好的,皇上别担心,皇上要是真想臣妾的话,记得给臣妾写信。”
“朕那么忙,哪有空给你写信。”
“再忙,写一封信的功夫肯定还是有的,臣妾在宫里等着皇上的信。”
康熙无奈地看着她,她这是直接替他答应了,哪里给他拒绝的机会,他拍了拍她的腰,笑道:“先去洗澡吧。”
今晚,王秀花就主动得多,再过十几日,皇上一离宫,她可能有三个月不会再见到皇上。
她倒也不会很想皇上,毕竟只有三个月而已,只是她得让皇上感觉到她是不舍得他的。
皇上显然也很激动,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叫水。
……
再过两日,王秀花晓得胤禑跟胤禄两兄弟此次都会去行宫避暑,她让人给他们备了不少防蚊虫叮咬的药贴,还有药。
去行宫少不了围猎骑马射箭,怕他们会有摔伤,她也准备了不少跌打损伤的药膏,反复叮嘱他们两个凡事不要太过强出头,毕竟他们上面还有哥哥,他们是年纪小的弟弟,谦卑恭顺一些总没有错,尽管他们学会骑马了,但不要骑没有被驯服的烈马。
她叮嘱唠叨得多,这两兄弟像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只敷衍地应她。
她想着他们是皇子,身边跟着一群人,她还不如叮嘱她们身边的人,孩子大了,也就不想听大人的唠叨。
等到六月十三日,一行人从皇宫出发。
此次随行的小主嫔妃有不少,基本上生下过皇嗣的小主嫔妃都可随行,上头几个宫妃都随着过去了,底下还有林常在、和贵人跟余答应这些没有生下过皇嗣的小主。
太子留下来监国,四阿哥辅佐太子,三阿哥生病也没过去,其它年纪稍长的阿哥基本上都跟着过去了。
皇上刚离宫没几天,襄贵人满月生下一名小格格。
六月还没到十分炎热的时候,不过内务府往她这里送的冰块已然比七八月的份量差不多,有了去年的旱灾,今年听说京城的几个冰窖囤的冰块比去年多。
想来等真的到七八月份,她这里也不会很燥热。
这宫里的小主嫔妃少了一半,无论是贵妃还是德妃她们都跟着去行宫,连太后都过去了,留下来的小主嫔妃当中就属她位份最高。
夏日水果多,偶尔内务府拿不定主意给各宫小主发放多少水果时也会过来问询一下她,她每每都是让他们按照位份来发,不过保证每一个小主都要有一份,不管份量多少,能有一份是心意,说明内务府没把她们给忘了。
眨眼间就到了七月初。
王秀花把荔枝的核去掉,果肉塞到胤祄嘴里。
“还要。”
“吃完再说,一个一个吃,别着急咽下去,要嚼碎了才行,还有呢,别担心吃没了。”
胤祄这才细嚼慢咽。
王秀花已经藏起来一些,这孩子喜欢吃甜的东西,荔枝是他近日所爱之食,每日都要吃上几个。
荔枝容易上火,她也不敢让他一连吃太多,每日顶多吃八个,剩下的荔枝会藏起来不让他看到。
“额娘,吃完了。”
胤祄示意她再剥。
“只剩下三个了,吃完就没有了,不许跟额娘哭闹嚷嚷着还要吃。”
胤祄乖乖地点头,她才给他继续剥。
吃到最后一个的时候,胤祄还不舍得吃,一直含在嘴里,把她弄得哭笑不得。
“娘娘,小阿哥还想吃。”香彤心疼,恨不得把藏起来的荔枝拿出来给小阿哥吃个过瘾。
“想吃也没有了,胤祄,出去玩吧。”
胤祄噔噔地跑出去。
等他跑出去后,王秀花让香彤把剩下来的荔枝拿出来,她自己剥给自己,也示意香彤他们吃。
“奴婢还是留给小阿哥吃吧。”
王秀花看一眼香彤,笑道:“不用留给他,他什么时候少过吃的,你们尽管吃,天热,什么东西都放不了多久,况且没了的话,在让内务府那边送过来就是。”
王秀花还觉得胤祄吃得多,小小的身子有很多肉,抱着肉乎乎的,一看就是吃得多的孩子。
香彤还是只吃了几个,舍不得吃多。
王秀花吃得正欢乐时,原本跑出去玩的胤祄又跑进来,见到他们在吃荔枝,小小的眼珠子瞪得老大,然后就突然暴哭,说他们把他的荔枝吃了。
王秀花哄了半天才把他哄住,又额外给他吃两个,他才终于停止大哭,吃饱了,也哭够了,他躺在铺炕上呼呼大睡。
王秀花看着胤祄肉乎乎的脸庞,随着他长大,她在这个孩子身上倾注的感情越多,她越不敢想后面发生的事情,什么行宫,她想还是不要去好了,不去是不是就能避免。
她摸了摸胤祄的脸,睡梦中的胤祄似乎觉得痒,自己抬手抓了抓自己的脸。
正因为他会无意识地自己抓自己的脸,她都不敢让他的指甲留长。
“娘娘,小阿哥真可爱。”
“刚才他哭闹的时候就不可爱了。”
香彤想到小阿哥刚才见到他们吃荔枝,小脸震惊的样子就觉得很好笑,眼睛里染上笑意,“小阿哥是太喜欢吃荔枝了,小阿哥就是喜欢吃。”
“小吃货,你看他肚子,这手,跟莲藕一般一截一截的,就是吃得多才会这么胖。”
“小孩子胖一点好,奴婢听说襄贵人的小阿哥就是太瘦才会常常生病。”
王秀花想到襄贵人的小阿哥,襄贵人在上一年一月份生下的小阿哥胤禝常常传出生病的消息,襄贵人住在永和宫,但因德妃已经过去行宫避暑,她目前半管着宫里的琐事,前几日胤禝又传出生病,她过去永和宫看过一次。
胤禝的确很瘦弱,没满两岁的孩子只比刚出生的婴儿大一点点,瘦瘦小小的,还不会说话。
“嬷嬷,你看着胤祄,我们再去永和宫一趟吧。”
王秀花领着香彤跟巧梅过去永和宫,一是探望生完孩子的襄贵人,顺带再看看胤禝。
襄贵人还在坐月子,神色还是有些憔悴。
“今日好点没有?”
“多谢娘娘关心,嫔妾好多了,不过胤禝看起来不大好,娘娘再去请太医看看胤禝吧,实在不行的话,能不能请京城有名的大夫过来看看胤禝,皇上他们把医术精湛的太医都带去行宫那边了,嫔妾觉得陈太医他们不能医治好嫔妾的孩子,还请娘娘救救臣妾的孩子。”
襄贵人这个时候的乞求很是真挚,是真心担心她的孩子,有一部分太医随着皇上出行,在襄贵人看来,留下来那些太医医术不够好,但也有可能是胤禝的病不好治,他还太小,话都不会说,太医也不敢给他吃药性太猛的药,况且他也不会自己喝药。
“放心吧,本宫这就跟内务府的蒋公公商量商量,尽快找来京城有名的大夫给胤禝看病,今日有没有太医来给胤禝看过病?”
“来过了,太医说……太医说……”襄贵人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娘娘,你救救嫔妾的孩子吧,太医说胤禝不行了。”
王秀花也愣了一下,不行了的意思是胤禝没得救,治不好了,前些天太医们还说竭尽全力救人的,怎么突然就说不行了。
“妹妹,你还在坐月子,不可这么激动,本宫这就去看看胤禝,把当值的太医都叫过来给胤禝看病,再让人去京城有名的大夫尽快进宫。”
“多谢娘娘了,娘娘的大恩大德,嫔妾谨记在心。”
“你们先照顾好贵人,本宫去看看小阿哥。”
王秀花过去胤禝所在的房间,几个乳母跟三个太医都在,正在给胤禝喂药,见他们要行礼,她抬手制止。
“胤禝怎么样了?”
陈太医跪下来回禀道:“娘娘,小阿哥怕是时日不多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小阿哥应是内里出血,除非开膛破肚止血,不然没有其他办法,小阿哥他身子虚弱,许是撑不过十天。”
王秀花冷声道:“只要小阿哥有一口气,你们都得尽全力医治,有什么昂贵稀缺的药尽管用在小阿哥身上,只要能救活小阿哥,什么办法都试一遍。”
“微臣尽力一试。”
王秀花过去床边看胤禝,胤禝此时已经闭上眼睛,只有胸膛间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看上去出气多进气少,更别说那苍白可以看得到血管的脸色。
太医说时日不多应不是在说假,王秀花让太医们尽全力医治后又走出永和宫,直接过去内务府,让内务府的人找京城有名的大夫进宫。
“娘娘,大夫是宫外之人,进宫的人怕是不合时宜,若是出什么事的话,奴才恐怕也担不了责任,大夫的医术也不会比太医精湛。”内务府的总管太监蒋公公犹豫道。
“你尽管去找,出什么事,本宫都来担着,不会牵扯到公公头上。”
“那行,奴才这就让人去找。”
“尽快。”
“奴才明白。”
没过两日,蒋公公请了三名宫外的大夫给胤禝看病,听说都是儿科最好的大夫,不过三个大夫看过之后都说没得治了,药石无灵。
襄贵人一听这话,直接晕倒过去。
胤禝没能撑过十天,大夫看完后的第二天就咽气了。
皇上等人不在,王秀花还是请示一下负责监国的太子,太子晓得之后说只能尽快传信给皇上,让皇上知晓,不过胤禝的尸体得早日安葬,免得腐化。
没成年的阿哥不会有什么丧礼丧仪,只是简单封棺,让人带去皇陵那边葬了,也不会立坟立碑,只会葬在皇陵的土里。
襄贵人本来就刚生完孩子不久,胤禝的死还是让她伤神不已,连着好几日垂泪痛哭,再紧接着就是病了,开始发烧。
王秀花每日都会过去一趟永和宫,安慰襄贵人,照顾她一二,刚出生的小格格大多是由乳母照顾。
病中的襄贵人无暇照顾小格格。
“娘娘,你在看什么?”
王秀花抬头看天,蔚蓝的天空中飘着白云,形状似一匹马,许是她看得太久,香彤才问了一句。
“我只是想到胤祄。”
几年后胤祄要是出事,是不是也会跟胤禝差不多,简单下葬,连块墓碑都没有,葬于黄土之下,若是有人经过,也不会知道这地底下埋过一个孩子。
“娘娘,我们小阿哥健健康康的,不会像十九阿哥那样早夭的。”
王秀花总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过程也许不一样,但最后结果是一样的,他们改变不了,她多么想改变啊。
“娘娘,别多想,我们小阿哥好好的,不会出事的,十九阿哥本来就体弱多病,不像小阿哥,小阿哥从小就康健,嬷嬷都说了小阿哥身子好得很,不会生病的,小阿哥肯定会平平安安长大的。”
王秀花收回视线,侧目看一眼安慰她的香彤,“放心,本宫不会多想的,我们好好保护好胤祄就行。”
“嗯,娘娘说的是,况且小阿哥吉人天相,这么有福气的孩子肯定能长命百岁,比奴婢还要活得久。”
王秀花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
襄贵人这一病病得很严重,王秀花在咸福宫做针线活时,小才子过来通报说襄贵人那边吐血了,她赶紧放下手里头的活,赶去永和宫。
“怎么回事?太医,襄贵人怎么了?”
“襄贵人悲伤过度,又高热不退,虚劳内伤,臣等先让贵人退热,只是贵人郁结于心,不是臣等所能医治的,还得让贵人自己想开。”
“先退热止血,贵人是万万不能出事。”
太医们给襄贵人医治时,她们一群人才出去,过一会儿,太医出来,让奴才去抓药煎药。
王秀花又进屋,看到襄贵人已经清醒,正虚弱无神地躺在床上,她过去坐在床边,安慰道:“妹妹,你还有小格格,你难不成想要小格格自幼丧母吗?况且你还年轻,你日后还会有阿哥的,你若是一蹶不振下去,那才是什么都没了,皇上让人加急传信回宫,一整封信都在关切妹妹的身子,惦记着妹妹,皇上十分紧张妹妹,妹妹养好身子还会有恩宠,再过两个月,皇上就回宫了,难道妹妹想让皇上看到病怏怏的你吗?”
“皇上关心嫔妾?信呢?嫔妾想要看信。”
“本宫等会让人把信送过来,为了皇上,也为了小格格,妹妹不能再继续沉溺在悲伤当中了。”
“娘娘,嫔妾怕嫔妾再也生不出阿哥,怕皇上气嫔妾没照顾好胤禝,让胤禝两岁而殇,皇上一走,胤禝就出事,皇上会不会怪嫔妾?”
“不会的,这又不是妹妹的错,皇上怎么会怪妹妹,孩子体弱,生命又本就无常,皇上若是怪妹妹也不会传信过来关心妹妹,皇上心里是有妹妹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许是襄贵人更在乎皇上,王秀花就一直说皇上怜惜她紧张她,心里有她,襄贵人看上去心情好转一些。
待她歇下后,王秀花就回去写信,皇上的信没那么快送过来,送也是先送到太子那里,所以她是骗襄贵人的,好在她看过皇上的字,能模仿临摹一二,她就自己写了一封信,再让人拿过去给襄贵人。
许是有了皇上的“怜惜关切”后,自己也不再想着丧子的事情,加上太医的全力医治,襄贵人的病情终于好转。
王秀花也松一口气,襄贵人才二十出头,这么年轻,本就不该出事。
再过十几日,襄贵人亲自过来咸福宫,跟她道谢。
“娘娘这阵子的照顾,嫔妾都看在眼里,记在眼里,娘娘是菩萨心肠的人,先前是嫔妾对娘娘有偏见,还请娘娘不要责怪嫔妾。”
王秀花跟襄贵人也没有什么仇,不过是当初襄贵人得宠时,为人倨傲,对她不是很恭敬,言语可能有些挑衅,要说她们之间有深仇大恨,那是没有的。
这点小事,她不会跟她计较。
“妹妹身子变好就行,先前都是一些芝麻大的小事,本宫都不记得了,以后常往来。”
“是,妹妹记下了,娘娘可知道皇上何时回宫?”
“听说是九月底,估计快了,已经是八月了,再过一个月,皇上就回来了。”
“额娘……”
胤祄跑进来。
襄贵人看到十八阿哥,神色一怔,她的胤禝跟十八阿哥只差一岁零几个月而已,十八阿哥已经会说话也会走路了,可是她的胤禝却没了。
跟胤禝不同,十八阿哥看起来胖乎乎的,面色红润。
“额娘,她是谁?”
“这是襄贵人,你叫贵人娘娘吧。”
阿哥比贵人要尊贵,襄贵人给十八阿哥行礼,“嫔妾给十八阿哥请安。”
“贵人娘娘不用多礼,额娘,我想吃荔枝,我渴了。”胤祄很快转头跟自己额娘说话。
“渴了应该喝水,荔枝只会越吃越渴,你先喝几口水,喝完水后再吃荔枝,有西瓜,你要不要吃?”
“要。”
襄贵人看到十八阿哥踮起脚抓着密嫔的手,跟密嫔说话的样子十分可爱,只是她刚失去孩子,见到这一幕只觉得剜心,于是就先寻借口告退了,不愿意触景伤情。
王秀花这边给胤祄切了一瓣西瓜,吃了西瓜的胤祄饱了就不想吃荔枝了,这阵子吃荔枝吃得多,他还是上火了,嘴里冒出一个水泡。
她这些日子都尽量不让他吃荔枝。
小才子跟小伍子将内务府送过来的冰块搬进屋子里面,放在冰盆上。
胤祄跑过去想要搭手。
“小阿哥,奴才来就行。”
胤祄不听,手放在冰块上,不过又一下子弹回来。
王秀花就知道他被冰到了,等小才子他们放好冰块后,胤祄还站在堆叠成冰山的冰块面前,怕他一下子过着凉气,她才将他拉远一些。
“等一会儿,额娘让人给你做冻奶好不好?”
“好。”
胤祄对冰块的好奇很快就没有了,拉着她出去抓蛐蛐,王秀花不爱碰那些会动的虫子,只在院子里看着他玩。
……
本来皇上原定九月底回宫,王秀花却听说由于佟贵妃中毒,皇上推迟回宫的时间,只为了不让贵妃在路上病情恶化。
至于贵妃为何会中毒,中的是什么毒,谁下的毒,王秀花还一无所知,不知道贵妃此时究竟如何。
她实在担心贵妃,太子消息肯定比她灵通,她便让人过去询问太子,太子让人回复说太医们也不知道佟贵妃中的是什么毒,只知道佟贵妃性命垂危。
王秀花焦虑不已,皇上等人没回宫,她想知道佟贵妃的情况,又写了信让太子传过去皇上那边。
袁常在她们消息更滞后一些,在她得知佟贵妃中毒后的第三天才过来问她佟贵妃的情况。
“贵妃当真中毒了?那贵妃……还活着吗?”
“我也不知道,太子说还活着,不过性命垂危。”
袁常在倒抽一口气,好端端去一趟行宫避暑,怎么还丢了性命,那可是贵妃,谁会害贵妃,她跟贵妃的感情肯定没有密嫔深,不过这一两年因为都跟密嫔关系近才拉近一些,比起其他不大往来的宫妃,她跟贵妃的关系显然更好,她自然不希望贵妃出事。
“是谁会害贵妃?”常贵人问了一句。
王秀花摇摇头,说她也不知道,事情是在行宫那边发生的,她一无所知,只知道皇上等人不回宫就是因为佟贵妃中毒,不宜在路上折腾,传出来的消息是等佟贵妃病情好转才会启程回宫。
只是中毒不是普通的风寒,太医又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那只会更难医治。
王秀花这两日只觉得心砰砰跳得很快,佟贵妃虽身为贵妃,但没有子嗣,她等于是皇家跟佟家共同摆放在宫里的吉祥物,皇上不会盼着贵妃出事,几个宫妃应该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谋害贵妃,贵妃虽位份比她们高,压在她们头上,但她没有孩子,于她们没有很大的威胁,将来她们的孩子登基,贵妃也不会被册封为太后。
那谁会害贵妃,下毒这么狠,就是奔着取贵妃的性命来的。
“佟贵妃……会死吗?”常贵人又问。
袁常在也看向她。
王秀花摇摇头,说她也不知道,她的声音开始止不住颤抖,好端端的一个人,只有三个月不见,人就要没了。
袁常在过来抱住她,“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佟贵妃吉人天相,肯定能逢凶化吉,她一定会没事的,既然没有传出死讯,说明佟贵妃还活着,我们一起为贵妃祈福,祈祷她能平安无事,贵妃娘娘还这么年轻,肯定能扛过去的。”
她们在宫里等啊等,没等来贵妃的死讯,也没有传来回宫的消息,想必还在救治。
王秀花只盼着人没事,这几日她也寝食难安,夜里都睡不着觉,只觉得生命无常,先是十九阿哥,再是佟贵妃,而胤祄……
王秀花都不敢往下想,若是死的那个人是胤祄,她该怎么办。
后宫的人得知佟贵妃中毒的消息后,都说着为佟贵妃祈福,开始抄写经书,有些过来咸福宫问她佟贵妃的情况。
皇上除了传信给太子,偶尔也会传信给她,数量不多,一个月只有一封,不过佟贵妃出事后,皇上就没有传过信给她了,许是忙着照看佟贵妃还有调查佟贵妃中毒一事吧。
后宫笼罩在一片愁绪中,处在阴霾里。
没有消息或许是好事,说明佟贵妃还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王秀花反而不希望突然有噩耗传出来。
只有三岁的胤祄一无所知,每天无忧无虑地玩耍,在宫里跑进跑出,蛐蛐蝴蝶知了抓了一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