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黎锦内心受到的冲击过于巨大的关系,阿诚的存在,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被黎锦遗忘了。
各种意义上说,现在的阿诚真的有点儿可怜。
虽然,注意力被母亲的事情完全吸引走的黎锦,简直已经完全遗忘了阿诚的存在。
不过,黎锦的母亲,却意外地是很善于“观察”的人物。
她似乎一眼就看出了阿诚此时的状况。
很明晰地意识到,在一旁的阿诚,有着“坐立不安、找不到自己位置”的问题。
应该因为这样的理由,黎锦的母亲,便招呼阿诚,在距离她们不远处的位置,坐了下来。
但因为黎锦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阿诚身上的关系,阿诚坐在那里的时候,黎锦简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那时的阿诚,由于被黎锦一直无视这种原因,应该很沮丧吧。
不过,也许正好相反。
阿诚也许根本不在乎黎锦有没有注意他。
阿诚只是单纯地,为黎锦与母亲重逢而感到高兴而已。
这么做,也非常符合阿诚带给黎锦的印象。
关于阿诚的真实感受是什么,就先按下不表。
此时的黎锦,眼里仿佛只余下了母亲的存在。
“妈妈……”像小孩子一样哀怨地撒着娇,黎锦说道,“妈妈你这么多年怎么都不来看我啊?”
“因为,妈妈是‘使者’啊。”黎锦的母亲说道,“妈妈是‘在世界各国之间周游出使的人’哦,昨天才刚刚回家啊。”
黎锦母亲那泰然自若的态度,散发出不可思议的奇异魅力。
黎锦感觉到,自己的母亲,具备着平和、坚定而又慈爱的复杂气质,令人不由得为之着迷。
“使者?”母亲的话语,让黎锦感到很意外。
那似乎是,在黎锦的认知之外的,非凡且浪漫的工作。
“为什么妈妈要在海外周游呢?”黎锦很困惑地问道,“那是妈妈才能担任的工作吗?”
现在,黎锦所听到的事情,超出了她的认知。
虽然也不是不能想象的职业,但如果母亲不告知黎锦的话,她就不会意识到这个可能。
“这就说来话长了呢。”母亲淡然地说道,“一定要我解释的话,这大概就是我的“使命”吧。这是我的工作,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哦。”
虽然母亲的声音非常有说服力,但黎锦听了却感到十分之不甘心。
这种不甘心,甚至使得眼泪顺着黎锦的长睫毛滚落下来。
“鱼儿,你怎么哭啦?”母亲温柔平静的声音响起,“因为什么事儿不痛快了?”
“妈妈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去呢?”黎锦带着哭腔说道,“妈妈,我好难过啊。在今天之前,我一直都以为妈妈早就去世了,甚至从未出现过……”
“没有办法啊。因为你和秀秀太小了嘛。”母亲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在海外,我有很多很多的事情缠身,不知不觉,就拖到这个时间了……”
这不是黎锦能够接受的回答。
但即使对母亲的回答不满意,只要今后能和母亲生活在一起,黎锦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妈妈,以后你还会离开吗?”黎锦不安地说道。
“嗯,我很快就又要走了哦。”母亲平淡地说道,“我回来,只是来为我的家人,‘讨回公道’的而已。帮你们解决了这件事之后,我就又要走了。”
母亲所说的话语虽然很帅气,但黎锦却理解不了对方的意思。
“讨回公道?那是什么意思啊?”黎锦一头雾水地问道,“妈妈要怎么讨回公道呢?”
“我最爱的女儿,居然被皇帝那家伙免职了。黎家人还从将军府中被赶出来,这让我怎么能够忍受呢……”母亲很强势地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因为船舶航行的速度有点慢,所以我赶回来的时间也不够及时,真可惜。”
“啊?”黎锦惊讶地说道,“妈妈……要去陛下那里讨回公道?真的吗?”
直接用“皇帝”来称呼当朝天子这件事,就已经会让黎锦感到不自在了。
更别提,像母亲那样,不仅直呼“皇帝”,还要在后面毫不礼貌地加上“那家伙”了。
黎锦甚至怀疑,如果母亲不是想在许久未见的女儿面前维护优雅形象的话,她可能有勇气直接用脏话代称皇帝也说不定。
面对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话的母亲,黎锦感到很不安。
但某种意义上说,这么说话倒也非常“解气”呢。
母亲会这么说话,大概是拥有某种“有恃无恐”的立场吧。
想到这里,黎锦之前略微紧绷起来的心情,又柔和地松弛了下来。
“嗯,就算是皇帝,无缘无故地欺负我们家也不行哦。”母亲颇有些高傲、而且十分自然地说道,“鱼儿放心吧,妈妈很有‘分寸’的哦。”
有“分寸”?那是什么意思啊……
就算黎锦平时一直有种“我行我素”的思考倾向,偶尔还会自视甚高。
面对母亲这样奇妙的处事风格时,她也会由于困惑而感到不自在的。
“妈妈要怎么讨回公道呢?”黎锦问道。
“当然是把我们家的府邸要回来,再把你的贵女地位要回来啊。”母亲轻描淡写地说道,“放心好了,这种事情很简单的,我‘去去就来’。你在家里等着妈妈给你‘变戏法’就行啦。”
一旁聆听的阿诚,全程一言不发。
阿诚的表情很崇敬,同时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态度。
黎锦很能体会阿诚的感受。
如果站在第三者角度看待的话,母亲的言语,听起来就像个疯子一般。
由于黎锦对母亲的记忆一片模糊、近乎虚无的关系,她也很难确定,母亲此时所说的是不是可靠的话语。
但是,就算母亲只是说大话又怎么样呢?
至少,黎锦此时与母亲有了片刻的团聚,她对此已经十分满足了。
“那么,宝宝,妈妈要走了。”黎锦的母亲说道,“大概等到酉时左右的时候,你回去‘咱们家’去找妈妈就行啦。”
母亲对黎锦的称呼,奇妙地改变了。
也不是说“宝宝”不好,其实黎锦很喜欢这个称呼,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宝宝”呢。
只不过,为什么母亲不是一开始就叫黎锦“宝宝”呢?
也许,母亲最初就想这么称呼黎锦了。
只不过,因为母女间的关系还不是很熟的原因,母亲一开始不好意思直接用“宝宝”来称呼黎锦吧。
至少,黎锦是这么理解母亲改变称呼的理由的。
有人愿意用“宝宝”来称呼黎锦,她真的很高兴。
“咱们家?”虽然获得了“宝宝”的称呼很开心,但黎锦仍然对母亲的话语感到不解,她困惑地问道,“妈妈说的‘咱们家’,到底是哪里啊……”
“傻孩子,你原来住在哪里,哪里就是‘咱们家’啊?”黎锦的母亲优雅起身,轻快地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了。”
“那个……我应该一起去吗?”黎锦忧郁而又期待地问道。
黎锦对母亲的话语,仍然感到十分混乱。
此时的她,十分渴望能“跟随”母亲行动,但不清楚母亲对自己的“跟随”是如何看待的。
自己的“跟随”会妨碍到母亲做事吗?
如果会妨碍到母亲的话,那就不能去了。
黎锦局促不安地考虑着各种可能性。
“你也一起去的话,我会很不方便的。”母亲微笑了起来,她柔和地说道,“如果你一起去的话,皇帝那家伙会感到丢脸的。妈妈想要讨回公道的事情,也会变得麻烦起来的。放心吧宝宝,妈妈真的很有‘分寸’的哦。乖乖在安全的地方等待着就好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黎锦呆呆地望着母亲,不知道自己在此时还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
而母亲说罢那番话之后,便如流云一般飘然离去。
黎锦的母亲,就这样诡异地出现、又诡异地离开了,她的现身,让黎锦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在黎锦的感觉中,母亲好像,就只是想和女儿说说话而已。
但是,黎锦也是非常想和母亲多说说话啊。
才刚见面没多久,母亲就这么离开了,让留下的黎锦感到怅然若失。
这么快就分别,是因为自己犯下了“习惯性赖床”这一错误吗?黎锦对此感到很难过。
如果自己没有赖床的话,是不是……本应可以多一些与母亲相处的时光呢?
黎锦淡淡地伤感起来了。
说真的,今天的起床时间,也不能算是赖床吧。
与母亲很快就分别了,也只是由于母亲来得太早、离开的也太早的关系吧?
尽管想通了这些,黎锦还是感到很沮丧。
但一旁的阿诚,却是不清楚黎锦在此时有多烦恼的
他只是积极地在计划下一步而已。
可惜的是,黎锦对“计划下一步”这件事并不太积极。
“将军今天还开店吗?”阿诚问道。
“你觉得该不该开啊?”黎锦颓废地说道,“我现在完全拿不定主意了呢。”
“阿诚认为不应该开。”阿诚说道,“因为,将军似乎没有准备好。昨天也没有做今天开业的安排。”
“对啊,而且,昨天也没有订购排骨啊……”黎锦说道,“虽然,这种事情现在临时去补订也不是不行。我只是单纯地对这件事感到很犹豫不决而已……”
“用扔铜钱来‘占卜’吧,将军。”阿诚说道,“阿诚听说,洋人遇事不决时,都是扔他们的钱币‘占卜’决定的。大夏人应该也可以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