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两个大男人租房

    谢悯提出的这个新需求, 成功让哈智俊消停了不短的时间,当他拿着最新名单走到谢悯身旁,还没来得及邀功, 顾添又给了新的安排。

    “排除法, 这些名单结合逸林市里的市政监控影像, 找出在指定时间段内出现过的。”

    顾添说完,哈智俊一瞪眼:“这让我怎么查?”

    他说话的时候, 眼睛瞟了两下谢悯,谢悯这会困劲上来, 专注的在和自己的困意作斗争,压根没注意到哈智俊的小动作。

    哈智俊见谢悯不理他, 刚张嘴叫了个「谢」字, 叶锐立刻上前一把勾住了他的肩膀。

    “哈士蟆, 这事我有经验,你来找我啊,来来来, 我教你怎么查……”

    “你叫我什么?”哈智俊立刻怒了。

    “啊, 嘴瓢了。不该当面这么叫。哈警官!哈警官!”叶锐嘻嘻哈哈连拖带拽把哈智俊带到了旁边。

    秒针滴答滴走了一圈又一圈, 终于自东方点亮了晨光。

    晨曦划过山林河流, 照亮了林山县的天空。

    路边早餐摊的白烟开启了小县城新的一天。

    距离发现彭秀美尸体,整整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 法医提取的精斑测出的DNA没有资料存档,又是个没有前科的人。

    在原房东过世的那个时间段, 在林山县有经营的房产连锁机构有两家,一家是望北省本土品牌, 一家是全国连锁。

    考虑到来跑腿的人是从帝城来的, 能让他觉得有点名气靠谱的多半是全国连锁。

    有一家门店刚好在小区不远处的大马路上, 谢悯搓了搓脸站起了身子,顾添让大家继续查监控,找别的线索,他和谢队去找人。

    走出办公室,顾添却不准备往门口走,而是拉着谢悯走向办公楼另一侧的停车场。

    谢悯察觉方向不对,停下了脚步:“不用开车吧?走着没多远。”

    “谢队,你是糊涂了吧?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精力充沛随传随到。现在还不到8点……这种门店上班时间都得9点10点,我开车过去,我们等的时候至少有个地方可以待,要不大马路边傻站着吗?我们也顺便打个盹。”

    谢悯恍然大悟,确实忘记这茬了。

    林山县的清晨,没有太阳温度偏低,谢悯坐上车不自觉的抱着膀子,顾添打开了暖气。

    暖风呼呼拍着,车刚开出县公安局大门,谢悯靠着座椅睡了过去,双手交握胸前捏着自己的手臂。

    不到十分钟,车停在了门店旁边,顾添伸手从后座勾过来自己扔在座位上的皮夹克,盖在了谢悯身上。

    谢悯睡得很沉,衣服盖上去没有反应。

    顾添手撑在车窗边缘看着他,苍白的面孔,淡红色的嘴唇,不太整齐却不短的睫毛。

    谢悯的模样不算英俊,只能算顺眼,是那种初看很平凡,扔人堆里都不会被人多注意的长相,但是盯着看久了给人感觉很舒服。

    眉毛有些淡,不似男性的粗眉,剑眉,有点像宽版的女性柳叶眉。

    谢悯的长相和顾添有些南辕北辙,顾添鼻梁高挺,五官深邃,眉毛硬挺。

    他如果不是刻意装冷静克制,话少,那么他脸部表情会随着语气急促变得狰狞……

    加上他打小带着的自信,天不怕地不怕,举手投足十分具有侵略性。

    骨子里带的性子,早期不懂隐藏,和他接触的人,但凡知道背景,第一反应一定是:

    不可一世的官二代……

    随着时间打磨,他懂了收敛和隐藏,减少说话装沉默,装面无表情给他的形象磨掉了不少棱角。

    谢悯皱了皱眉头,转了下身子面向顾添,晨光透过前方和侧面的玻璃在谢悯侧脸上交汇成了一个光弧。

    顾添终于忍不住,伸手用指腹轻轻触碰了谢悯的脸颊。

    凉,是他的第一触感。

    还未待他品明白是否光滑柔软,是否比他皮肤触感好,沉睡中的谢悯咻的睁开了双眼。

    谢悯的双眼睁开了一个很大的角度,与平时他总是低眉敛目不同,眉毛甚至都往上带高了些。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狠戾。

    顾添的手僵在当场。

    脸颊上有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眼睛里看清不远处的人脸,谢悯的双眼恢复平静,掩饰般的伸手揉了揉眼顺便挡开了顾添的手。

    “我正准备拍醒你,你就醒了,他们开门了。”顾添手一指马路旁的店面,掩盖了刚才自己的不轨以及那一瞬间的惊讶。

    谢悯坐起身子,把滑到腿上的衣服提起来随意叠了两下扔去了后座:“我们走吧。”

    顾添一把拽住谢悯的手腕:“我们不能说自己是警察吧?如果真的是中介人员捣鬼,知道是警察来了会跑吧,而且昨天那里死人的消息可能都传开了……”

    “你怎么打算?”谢悯坐回了位置。

    “我本来计划比照着那间房子的情况说要买房,但是如果死人的消息传开了……”

    “传开了更好,凶宅会让中介赚很多,适合压价赚更多好处,特别是对于这个中介来说……”谢悯不经意挣脱了顾添的手,推开了车门。

    如果敢背着房东,私自放租,落自己腰包的中介员,一定乐于帮房东解决后顾之忧,卖掉这套房子趁机吃中间差价。

    就算房东知道他背着自己出租也没办法,因为房东在国外,没这功夫跟他来回捣腾。

    走进店里,正在开早会,七八个店员站在空处,前排一个主管模样的年轻男人正在训话。

    看见两个人进来,他暂停了激情昂扬的演讲,问有什么事。

    “想看看附近的房子……”顾添回答。

    “买还是租?”

    主管挥手解散了大伙,迎着顾添走了过来,伸手请他们去后面坐着慢慢聊。

    顾添却故作神秘把主管拉到了店铺外,他想着如果这里有中介人员违规操作,在里面大张旗鼓容易泄露,但是没曾想他这个举动却起了另外的作用……

    主管询问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房子,顾添比照着彭秀美那套说了个大概,反复强调最好没大装过的。

    “兄弟,你可能不太了解行情。小县城房子不贵,装修贵,你要买来自己装亏了,不如买精装现房,我们这里资源很多的,而且对比起来贵不了多少,肯定比你自己装合算……”

    主管说的话不无道理,不过顾添的目的不是来买房,是来钓鱼,真按他的提议来走了,怎么找到当初的经手人。

    主管确定顾添要一室一厅,没装过的,又多问了句:“你们两住?”

    对于这种不重要的细节,顾添连其他借口都懒得想,直接答对啊。

    主管的眼神登时就变了,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清了清嗓子:“有是有,不过现在不太方便看房,我这有存档的照片,要不先看看。”

    主管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给两人看了好几套。

    顾添都挑刺,装修太多,拆起来麻烦,我们要按自己的喜好装。

    终于看了六七套之后,主管拨出了彭秀美那套房子……

    照片上没有那些窗帘纱幔,没有灯罩各种挂钩,金属器械,是最初始的简陋的模样。

    “诶,这套不错,能看吗?”

    “这套……”主管面露疑色。

    “这么破应该不贵吧?我们全款,有钥匙吗?或者直接约房东出来面谈,合适今天都可以签约,房东在本地吗?”

    “这套有钥匙,但是现在不方便看房……”

    顾添和谢悯交换了眼色,善于察言观色的主管以为这是两人的购买意向,狠了狠心把麻烦说在了前面。

    “这套屋子房东在国外,而且属于遗产继承,没过户,过户后交易要交20%的继承税,但是这房子已经够便宜了,房东不想掏,你们得出。然后办理时间可能会比较长……”

    顾添大大咧咧表示没问题,就想要今天看房,然后又问了一些细节,比如房东是哪里国籍,会不会到时候不能办。

    对于这些细节,主管全部回答了,一直沉默的谢悯突然问:“当初是房东委托你卖的?”

    “不是,房东国外呢,他朋友找上我的……”

    顾添亮出警官证:“行了,找的就是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我……跟我没关系!”主管往后缩被顾添箍得死死的。

    “好好配合,你利用职务侵占这事,我就不举报了。要不然我就给你们总公司打电话举报了,后果怎么样你很清楚吧?”

    “那……那等我交待下,跟你们走……”

    主管告诉其他人员带客人去看房,跟着顾添出来上了车。

    第32章.

    第 32 章.

    黑车浮面

    三人回到县公安局, 主管得到了优待,在谈话室接受问话。

    他拿到这套房源时也没想过占便宜,后来有人来买房, 他推荐过两次, 无一例外被嫌弃了, 看了一眼照片直接略过。

    对于他们这种业务销售来说,只要卖出去成交就能有提成, 卖谁无所谓。

    直到后来,一男一女来租房, 说想找个房东事少的,别三天两头来敲门的……

    他一下想到了这套房子, 拍胸脯保证, 房租给他, 什么事情都找他,房东人在外地全权委托。

    因为租金很低,所以对方随随便便看了看就租了, 没通过公司, 他自己打印了份合同看了看身份证就签了, 而对方也会按月把租金转给他……

    除了收钱时, 他都忘记了自己有这么套外水了……

    “合同呢?”

    “在……在家……”

    “男的,什么样子?记得吗?”

    “比我高点。”

    “高多少, 你多高?”

    “我176,高我个头顶吧……比他矮点……”他指了指谢悯。

    180左右, 和法医按脚印推断的人身高相符……

    顾添掏出彭秀美的照片,让他辨认, 他盯着照片看了半天, 说好像是, 又有点不太像,毕竟过去了差不多一年了……

    顾添安排人跟着主管回家拿了租房合同,租房者的名字,电话留的都是彭秀美。

    即使不是她本人,那么也是她的授意。

    陪彭秀美租房,死亡前离开,在床边留下脚印的男人如果没有意外是同一个……

    哈智俊把部门的小弟半夜叫起来,和他一起查监控,按叶锐说的方式,他们一共查到了五辆符合要求的车辆。

    考虑到当时是大假,跨城走亲访友较多,只有五辆车算是运气了……

    通过哈智俊初步筛查,这五辆车牌照真实,不是套//牌。

    “查查逸林本地车牌,暂时不管高地市车牌。”谢悯给了新的指令。

    逸林本地车牌只有两辆,存档信息和车牌号相符,两个车主的信息很快查到。

    A车,男,27岁,无业。

    B车,男,25岁,某银行工作……

    “无业的那个吧,毕竟无业开黑车说得过去。”顾添和叶锐一致认为。

    “不,上班的。查银行这个……”

    谢悯反驳了顾添的观点,却并不讲原因,顾添咬着牙说了好,转手安排人去查B车主的信息。

    案发地的线索能收集到的已经全部拿到,顾添带着一队人踏上了返回逸林的路。

    他在中午已经安排了人去蹲守B车车主,齐耀,逸林市商业银行信贷科职员……

    干警找了个借口,在银行停车场兜了一圈,轻易找到了齐耀的那辆黑色小轿车,和视频中的黑车一致的是,他的方向盘上靠近下方的位置,栓了一条细细的红丝带。

    方向盘是转动的,行驶过程中,这条丝带很难凑巧每次都出现在拍摄范围内,稍不注意就错过。

    齐耀还没有跑路,在正常上班……

    五点过,城市的下班潮还没开始,穿着西裤,白衬衣的齐耀走出了银行,举着手机笑容满面,嘴里不断说着。

    “好的,我知道了,放心。”

    “办得妥妥的……”

    他挂掉电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一脚油门开向了海边。

    他打开车载音响,放起了高昂的摇滚,他随着音乐摇头晃脑,手指有节奏的拍打方向盘,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车后越来越少的车流中,有一辆貌不起眼,脏兮兮的银灰色小车从他开出停车场就一直跟在他后头。

    他沿着海岸线一直开,开到了一处断崖,然后停了下来。

    他不着急下车,而是坐在车里观察后视镜,确定没有别的车经过,他走下车拉开了后备箱。

    乱糟糟的后备箱里,什么都有,鞋子,羽毛球牌,矿泉水,玻璃水……

    他弯腰伸手从最里面勾出了一个条形的塑料盒打开,里面放着一些工具,螺丝刀,钉锤,螺丝,他就着隔断提起了上层,下面铺着一张车牌,他拿出两张,下面又出现不同号码的金属牌。

    他手脚麻利的拆下了车上的牌子扔进了后备箱……

    换一副新的车牌需要多久?

    官方指导时间:验车,提出申请,选好号码后到手三到五个工作日。

    齐耀:十分钟。

    从未见过的牌照的黑车从路的那一头缓缓开了过来,驾驶室里坐的的人带上了鸭舌帽,刻意压低的帽檐看不清容貌。

    停在路边的银灰色小轿车一个甩尾摆在了路中间。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黑色驾驶窗降下来,鸭舌帽伸出头嚷嚷着让开。

    银灰色小车门开,走下来两位衣着普通,步伐稳健的男子,他们一左一右站在了车子两边。

    “你们干嘛?堵路还想打架?”

    男子伸手掏出警官证和手铐:“齐耀先生,现在怀疑你涉及一桩刑事案件,请你回市局配合调查……”

    “什么?刑事案件?什么案件?”齐耀慌了神,他不干净的事有点多,这是哪桩翻了船?

    ——

    “豁……豁……”

    “牛逼哟……”

    “啧啧啧……”

    物证打开从齐耀车后备箱里提出来的工具箱,五套不同号码的车牌摊在了桌面上,其中一套正是10月5日晚接走彭秀美的那辆车的号码。

    五套车牌经过查证,和齐耀以及齐耀这辆黑车,半毛钱关系没有……

    叶锐点了点桌面的车牌:“说说吧,弄这么多套牌,是想运毒呢,还是转移尸体呢?”

    齐耀眼珠子一转:“刑警也管套牌了?这不是交警管吗?”

    “好好回答问题。弄这么多套牌干什么?”叶锐狠狠敲了敲桌子。

    “上班工资低,下班没事跑个黑车,怕同事瞧见丢人,所以弄点假牌照呗……”齐耀说得自自然然。

    叶锐气笑了:“什么黑车这么能赚?一套假牌照要多少钱?你开什么黑车呢,需要这么多假牌照?”

    “那不如警察你告诉我下,我需要这么多干嘛?”齐耀一副油盐不进,你奈我何的样子。

    “你工作是不想要了吗?”叶锐声色俱厉。

    “警官,有证据就抓我,没证据别威胁我,公报私仇这条路行不通……”

    若不是在审讯椅上被管制住,顾添相信齐耀现在的姿势应该是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椅子上,腿翘到桌子上一摇一晃。

    顾添推开审讯室门走了进去,齐耀斜了他一眼,表情依旧。

    “齐耀先生是吧,10月5日晚上十二点左右你在哪里?”

    “在家睡觉……”

    “但是我们的监控显示,你开着车出现在了火车站附近的站前二路路口,你接上了一位女子,然后开往了高地市,之后女子遇害,而你不知所踪……”

    顾添刻意模糊了彭秀美的遇害时间,说了之后,齐耀的脸色变了变。

    他干得那么多事,虽然不见光,深说起来也有点违法犯罪的意思,但是再大也不可能有死个人这么大。

    “你当时在哪里?你如果不能提供不在场证明,我们充分怀疑,女子的死和你有关系……”

    顾添步步紧逼,虽然已经清楚齐耀之后开进了没监控的地方,换了自己的车牌大咧咧走了,但是他们要让齐耀自己编。

    “我……我回家睡觉了,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就按要求送到地方……我就走了……”

    “按要求,谁的要求……”

    “你为什么去接人要换,送走人了又用真车牌,你每次换牌是不是都是按要求去接人,今晚你要去接谁!”

    “死者涉及,是失足女。你是不是组织,将他们送到指定客户处,收取好处!”

    顾添噼里啪啦提了一堆问题,齐耀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我不是组织,我不参与他们谈价,我只收车费。只负责送人。”

    “10月5日晚上,上车的女子叫什么名字,你送过他几次,应谁的要求。”

    「clris」这是顾添第三次听到这个英文名,第一次是在Jessica嘴里,第二次是在高升平朋友口中。

    “说中文……”

    “我不知道啊,他们都这样叫。”

    “他们?他们还有谁?”

    “ANGEL CLUB的人。”

    “是谁叫你去接她送去哪里。”

    “ANGEL CLUB的涛哥,目的地每次都是那里,她下车后去哪里我不知道。”

    “涛哥还叫你接过谁……”

    “他那里的小姐,少爷,出台的,陪客的……送,大部分送去我的客户那里……”齐耀为了力证自己没有参与杀人,一股脑的说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第 33 章.

    隐秘的小爱好

    齐耀身处信贷科, 为了拿下一些单子,不得不使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他的客户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有头有脸的人, 随便揪根头发给他, 都能给他撑得半死。

    所以他为了取悦那些客人, 在几年前认识涛哥后,两个人就做起了掮客的勾当, 让涛哥挑人他亲自接了,送去他的客户处。

    而涛哥为了控制手下的人飞单, 换单,一些重要的客户, 也会让齐耀去接送出台的失足男女, 这样能最大限度掌握那些人的服务时间……

    一来二去就形成了默契, 因为这些事多半都在晚上,所以下班后的齐耀摇身一变成了黑车司机,换车牌确实也是不想让同事撞见……

    站在单面透视玻璃后的谢悯, 食指弯曲, 指关节抵着下颚骨一遍遍的捋着。

    涛哥, 上次站在一起, 确实比他矮了那么一点点,加上对方刻意的弯腰, 看起来像矮了半个头那么多。

    如果挺直了脊背的话,1米78应该差不多……

    结合哈智俊从小区外临街店铺调取到的个人监控, 里面的身影倒是和涛哥有点像。

    兜兜转转了一圈,又回到了ANGEL CLUB。

    后面的审讯, 谢悯没在继续听, 叫着顾添转身走出门, 去抓人。

    七点过,ANGEL CLUB一天的生意刚刚拉开序幕。

    一样的开场再次重现,顾添和谢悯被安全门拦住,出示证件,什么都没说,保安用对讲机叫来了涛哥。

    隔着老远涛哥热情洋溢的声音响了起来。

    “两位哥哥又来了……”

    “Jessica上次回来对两位赞不绝口,今天Jessica正好在,继续给你们叫来?”

    涛哥走近了,看见了后面还跟着两名便衣干警:“哟,还带朋友来了,快请进请进,今天一定要给你们打折。太照顾我们生意了……”

    顾添一把搭上涛哥的肩膀把他带到了旁边一点,压低嗓门:“有个案子需要你回去配合调查,现在走没问题吧?”

    涛哥一愣,旋即恢复笑容:“哥哥怎么说,我怎么做,没问题!你稍等我一下,我安排下工作……”

    涛哥拿着对讲机叫过来了两个人,几句话吩咐了工作。

    “几位哥哥要请我出去陪着吃个饭,我去去就回,你们有什么急事给我电话,要是我没回复,找二老板。还有,一会有车来接咪咪和笑笑去吃饭,现在还没来,我打电话催一下,到了你们送过去,机灵点。”

    说完,涛哥先一步跨出门:“哥哥们,车在哪呢。”

    两位干警带路,他摸出手机正要外拨,一把被夺了下来:“给谁打电话通风报信呢……”

    “哥哥说什么笑话呢……刚才您也听到了,我有个朋友要过来现在还没到,我联系联系。人到了,我没亲自接待,失礼吗不是……”

    顾添拍了拍他肩膀:“联系齐耀呢?不用联系了,一会说不定你们还能见个面……”

    涛哥一笑没再说话。

    两起杀人案,最重要的嫌疑人进入审讯室,不仅刑警队的人来了,连苗宇都亲自过来采集血液样本对比DNA。

    顾添主持审讯,叶锐配合,卓一鸣记录,这是刑侦支队的铁三角。

    除了被谢悯点名那次,轮到顾添进审讯室的都是重大且复杂,嫌疑人狡猾的案子,也是刑侦支队学习的现场教学。

    “姓名,年龄。”

    “李涛,29岁。”

    “10月6日,10月7日你在哪里。”

    “上班……”

    “老实回答,你上没上班,去你们酒吧一查出勤记录就知道了,撒这点谎没用。”叶锐敲了敲桌子。

    “在高地市,林山县。”

    顾添一挑眉,这么轻易就交待了?站在单面可视玻璃后的谢悯却拧起了眉头,他招手叫过来旁边的黄玲玲,低语了一句,黄玲玲拉开门快速跑了出去。

    “去做什么?”

    “执行……执行……主人的命令……”李涛结结巴巴说完,低下了头,好像很胆怯的样子,和之前在酒吧里见到左右逢源的样子完全不同。

    “什么主人,什么命令……”叶锐继续追问。

    李涛微微低头,皱着眉头,紧抿着嘴。

    同样的问题叶锐再次重复了三次,他都不回答。

    谢悯摸了摸耳麦:“问问他是不是主人不让说。”

    顾添手指扶着耳垂,立刻转达了谢悯的问题。

    李涛艰难的嗯了一声……

    顾添拿出彭秀美的照片,让李涛辨认,李涛瞟了一样,头埋得更低。

    “认识吗?”

    “嗯。”

    “她是谁?”

    ……

    “主……主人……”

    观察室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苗宇走进来刚好听到这句,他皱着眉头:“啥玩意?主人?”

    谢悯朝着他点了点头:“麻烦您过来一会帮忙看看伤……”

    “伤?谁伤了?”苗宇环顾一圈,玻璃两边的人都好好的……

    “可能有。”谢悯朝着玻璃那边努了努嘴……

    苗宇狐疑,这难不成还准备暴力逼供,屈打成招不成?几日未见顾添这么暴躁了吗??

    “主人叫什么名字?认识多久了?”

    “两年多。clris……”

    “说中文。”

    “彭秀美……”

    谢悯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扶着耳麦:“我之后的说的每一句话,你立刻一字不差传给他,不要考虑,也不要改变句式。”

    顾添装作不经意低了下头,嗯了一声算是做了回应。

    “前置任务的时间,地点,几次。”

    “两年前,在外边,脖子带着链跪行十分钟。只有一次。”

    “认主仪式描述一下,时间地点。”

    “二十个月前,在我家,我拉上窗帘,点上蜡烛,跪在主人面前。主人穿着高跟鞋,踩过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踩在我的头顶让我磕头……”

    “讲讲主人对你做的让你最开心的事情……”

    李涛缓缓开口讲述了彭秀美对他的数次引导,随着讲述的深入,他低着的头一天天抬了起来,直到仰面对着天花板,双目紧闭,满脸陶醉,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中。

    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面色发红,胸膛激烈的起伏。

    “10月7日,你们见面做了什么!”

    谢悯突然的指令打断了李涛的陈述,他眨了眨眼睛,再一次沉入了回忆。

    ……

    “主人捆绑住了我,不准我乱动,绳子一点点收紧我不能呼吸,但是我还是很高兴,我不会死但是我终于看见了天堂的模样。”

    “主人要求我必须忍耐。”

    说完这句,李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深深低下了头,再开口话里带上了浓浓的鼻音。

    “可是,我没做好,让主人失望了……我弄脏了床单。”

    ……

    “我艹,啥玩意??我这DNA对比还没出来,这都自爆了?”苗宇低吼一句。

    扩音器里还不断传来李涛的情景再现,玻璃内外的干警绷着脸,抿着嘴,被迫接受着超出他们认知范围的知识的毒打……

    黄玲玲小声嘀咕:“太黄了,太黄了……”

    “主人惩罚你了吗?”

    “惩罚了,罚我喂饭给她吃,还罚我用橡皮筋约束自己的肮脏的欲/望,去给她送东西……”

    “什么东西,送去哪里”

    “不知道,一个背包,我不可以打开。林山县的一个路边垃圾桶……”

    “10月7日主人对你做的事情再重复一遍。”

    李涛再次复述了刚才说过的话,虽然措词有说区别,但是意思差不多,他表情的递进变化也差不多。

    “拉开衣服,主人留下的印记展示下……”

    谢悯话一出,周遭更安静了,呼吸声都减轻了,顾添条件反射说完才意识到谢悯的要求是什么。

    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李涛毫不犹豫扯开了白色的衬衣,扣子崩开,前襟敞开。

    苗宇看清楚了谢悯说的伤是什么,皱着眉头趴在玻璃上看了半天。

    “我艹,这下手有点狠啊,这都多少天了还这么重的痕迹?”

    “暂停审讯,把李涛带去验伤,然后申请搜查令去他家。”谢悯说完不等顾添回应,转身走出了观察室。

    顾添回到隔间,谢悯紧锁的眉头好像从来没有散开过,双眼盯着屏幕发呆。

    “是我的审讯出了问题?”顾添问。

    这种问题,还是他刚入职时候问过带他的师傅,这么多年过去了,被别人问过不少,自己可再没说过类似话语。

    但是从谢悯出现开始,他好像时常忍不住反思自己哪里做错了……

    谨小慎微不过如此……

    “你没问题,李涛太狡猾了,不好办,现有的信息定不了他的罪……”谢悯揉了揉太阳穴。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什么破玩意主/奴,所以就可以瞒天过海?”

    “不是,他和彭秀美不是主/奴关系。”谢悯叹了口气。

    “什么?老子被骗了?”顾添狠狠一拍桌子。

    意思是刚才李涛在骗人,他们都被骗了?

    第34章.

    第 34 章.

    队长双人行

    谢悯打开电脑, 进入了审讯室的监控,点了回放,他从审讯李涛开始, 一点点掰碎了给顾添讲李涛露出的破绽。

    “李涛的表情可以算得上完美无缺, 但是他的行为意识暴露了。”

    这种变态的关系中, 彭秀美作为凌驾于上的主要掌控方,是不会告诉承受方自己的真实姓名的。他们之间的昵称都是以主人代替。

    考虑到彭秀美曾经在ANGEL CLUB上过班, 那么李涛知道她真名不一定是彭秀美告知的。

    clris是彭秀美的艺名,她用这个名字游走于人前, 在外他们可以隐藏自己的关系。

    但是李涛不可能对彭秀美直呼其名, 他需要按彭秀美的指令对她进行尊称。

    比如clris小姐, 彭小姐。

    所以就算面对警察审问, 他能表述的最大程度应该是:彭秀美小姐,而非彭秀美。

    而他在向齐耀传达的接送任务中,告诉齐耀的都是clris, 这不符合常理。

    clris和彭秀美, 彭小姐对于只负责的接送人的齐耀来说没有区别, 但是对于他一个真正的M区别太大了, 所以他不应该说彭秀美的英文名。

    “你还记得,我们当时询问高升平一起吃饭的人, 他们怎么提供的信息吗?”谢悯按下暂停,问顾添。

    “记得, 他们不知道真名,说高升平介绍是什么什么小姐, 然后他们以为是高升平的小情人, 但是觉得高升平对她太过在意, 言听计从。甚至连搂抱这种行为都没有,估计是什么害羞的大学生。”

    “高升平和彭秀美才是真正的主/奴关系,我们现在已经无从追寻当初彭秀美为什么会跟着高升平出席应酬场合,可能是彭秀美的命令,可能是彭秀美对高升平的奖励。”

    “所以当初你看过高升平遗体说他们没有发生过关系,因为高升平的遗体上没有任何痕迹,这不符合他们的关系?”

    “对,其实看了秦云婷提供的照片,我隐约有这个猜想,但是当时没有更多的证据支持,现在有了。回过去看高升平出走带着彭秀美的理由也说得通了。”

    他们是长期稳定的变态关系,很多涉足这类变态爱好的人,无论男女也许最初是始于猎奇,旺盛的欲/望,当时发展到后期,很多人当成了一种压力的发泄方式。

    在凌虐的快感中,通过身体的痛苦,卸掉压力。

    高升平从计划出走开始,他的压力一定非常大,也知道这一趟会很凶险,他需要一个抚慰帮他纾解焦躁,让他能够步步为营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给秦云婷发骚扰短信,甚至发两个人在床上照片的,不是彭秀美,这种关系和包养完全不同。彭秀美根本没有上位的这个想法,那么发短信的要么是李涛,要么另有其人,肯定不是彭秀美。”

    顾添和谢悯在发短信的究竟是不是彭秀美一直存在分歧,如今回过头连起来看,顾添被证据说服了。

    谢悯再次按下播放键,李涛如痴如醉的表情放大在屏幕上,他嘴里那些过往再次在小小的隔间中响起。

    “他表面沉浸于过去,但是他的反应太快了。他在表演的同时时刻关注警方的反应,调整自己的细节。

    如果他没有关注警方,不会那么迅速回答你的问题,真正沉迷于此道的人,回忆那些变态的愉悦会让他们不可自拔……”

    “所以你要求我一字不漏传达,立刻询问,就是看他当下反应。”

    “李涛太聪明了,将了我们一军,他如果矢口否认去过林山县,见过彭秀美,那么心理防线很容易击退。他现在反其道行之,大大方方承认了,将这一切冠以隐秘关系合理解释了他最初的掩饰。

    而且我们现在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他杀死了彭秀美。我们都知道彭秀美是他杀的,他在审讯中撒谎了。

    但是关于S/M这些,我们根本没办法提供给检方作为佐证,不可能叫检方去深入学习吧?太难了……”

    顾添不想认同谢悯的说法,却忍不住点了头,李涛连他都骗过去了……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清楚?”

    “机缘巧合接触过。”谢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顾添看他的眼神变了变,怎么可能只是接触过??

    谢悯当然不会告诉他,曾经他的卧底生涯执行的第二个任务,堪称羞耻的任务,也是打破了他人生阅历,脸皮厚度的任务。

    警方掌握了一个以S/M为主,私下贩卖毒品的组织,他们给来接受TJ的一些人提供毒品,并且从他们那里骗取大量金钱。因为有这层隐秘关系存在,受害人被洗脑严重,拒不配合调查,对于自己经历的事情闭口不提。

    这个组织的人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案情侦破一度陷入困局。

    警方按以前的路数,安排了不少准M,想要打入核心,但是都失败了。

    后来上面找到了谢悯,当时读大三的谢悯,才刚满19岁……

    谢悯从小身边接触最多的都是同学,老师,还有正义的警察叔叔,没谈过恋爱,连暗恋都不曾有过,却直接跳过了所有的正常路径,一步进阶到字母圈。

    当时的他一脸懵,领导安慰他,只是试一试,他们失败过太多次了,可能是身上的气质不够纯粹,找他去试试看,不成功也没事。

    但是谢悯知道,在特勤这条路上,和不成功对应的不是失败,而是没命……

    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他混迹各种论坛,隐秘的网络群体,找外面零星的职业非职业的S爱好者,去接受TJ学习,学习一个合格的M从神态,步伐,甚至精确到手指卷曲度的反应。

    他高频率的学习了三个多月,不断根据线报去接触这个组织,终于配合警方拿到关键证据,一网打尽。

    任务完成了,其中很多经历却烙进了他的记忆深处,没有谁知道,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段时间,他接触到了多少思维行为异常的男女,这一次经历也给他后来的大部分卧底生涯识别变态打下了基础。

    苗宇拿着整理好的检验报告走进了隔间。

    “那小子撒谎啊,身上痕迹不少,不过按皮下出血程度都是最近几天的,甚至还有昨晚的。彭秀美都死的透透了的,谁给他TJ呢?而且有几处捆绑的绳子打结方向,走向明显不对。”

    “他是不是说,他最近联系不上主人,没有命令不知道去哪里找主人,然后自己忍不住自己玩了?”谢悯嘴角一挑,一丝轻蔑的浅笑浮上脸庞。

    “啊!对啊!这人不老实啊。”

    谢悯叹了一口气,顾添抓了一把硬挺的头发,目前的局面确实有点难办。

    去李涛家搜查的同事很快回来了,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倒是一些用具搜到了。

    李涛的手机刚才技术查过了,10月8日新买激活的,什么都是新的,根本没有可以复原的价值……

    “怎么办?”顾添问。

    “放!”

    “放?”顾添抬高音量。

    “对!放,多找些人24小时跟着他,不要放过任何可能,其他人继续找线索。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他现在还不知道警方掌握了什么证据,甚至我们都没告诉他彭秀美死了,所以还有空间……”

    谢悯的提议看起来有些不合常理,但是却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通过李涛把包交出去这个细节来看,这事一定有合谋,不管是为钱还是为什么,把李涛关起来很可能惊动藏在暗处的背后的人。

    不如把李涛尽快放出去钓鱼,在对方没察觉到他异常失踪前,用他做饵。同时又要保证他的安全,不能让他成为下一个彭秀美。

    李涛进市公安局不到六个小时,趾高气扬走出了审讯室,甚至还专程打听到谢悯办公室来给他道谢。

    “哥哥,我想你们可能是有什么误会,不过人嘛总有些隐秘的爱好,比如您和这位警官就喜欢一起玩双人行……”

    “我理解你们,你们也理解我,我的一些小爱好就别对外说了哈。欢迎你们来ANGELCLUB玩,找我八折,哦,不7折!我下次给你们安排个漂漂亮亮的年轻姑娘或者男孩子,给你们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顾添站在一侧,手捏着拳,指甲尖深深陷进了肉里。

    一办公室刑警,除了卓一鸣和叶锐,没人知道Jessica那出,这会突然被李涛戳破队长和支队长一起玩双人行?这么刺激嘛?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第 35 章.

    迟早把他钉死在床上

    面对李涛的挑衅, 谢悯眯了眯眼,神情甚至算得上愉悦。

    “那就谢谢涛哥了,我想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希望下一次你能让我们更满意……”

    “那是必然的, 我回去上班了, 有需要随时找我哦。”李涛抬起右手摁在嘴边,啵了很大一声, 一扬手隔空挥给了谢悯。

    顾添忍不住骂了句:CAO,变态……

    顾添安排好跟盯的人, 他们在李涛离开市局大门不到两分钟,回复成功跟上了。

    大家熬了几天几夜, 顾添手一挥放大伙回去休息, 放了李涛, 他们要做的事情更加多,调查远未停止。

    市局到家停车场,不过五分钟, 上车不到两分钟, 谢悯睡得就像昏迷一般……

    凌晨的世界一片寂静, 海潮的声音一次次传进耳朵。

    顾添并没有直接回家, 而是开车去了远一些的地方,那里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粥铺, 谢悯今天几乎又是一天没吃东西。

    他提着打包好的粥上车,谢悯还没醒, 他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扶着方向盘小心翼翼驾驶。

    还好是凌晨, 这一路都没什么车和人, 直到车子停在了小区地下停车场。

    谢悯还睡着……

    他在叫醒他, 等他睡,抱他回家的三个想法中选择了等他继续睡……

    并且狠狠唾弃了自己为什么想要抱他回去?

    滚烫的粥放在大腿上,慢慢变得温暖,暖意熏得顾添也有些昏昏欲睡。

    “嗯?到了?抱歉……”谢悯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顾添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有点饿,去打包了宵夜,一起吃吧……”

    进屋,顾添进厨房翻得噼里啪啦,谢悯忍不住问他找什么?

    “碗。我没让店里拿餐具……”

    顾添翻了三四分钟终于放弃,拿着两只汤勺走出来,掀开盖子。

    “就这么喝吧,我没传染病,别嫌弃。”

    “我也没有……”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弯着腰,你一勺我一勺分食着只有一点点热气的淮山瘦肉粥。

    客厅窗帘拉开着,海面上的灯塔在黑夜里照亮着航行者的路。

    室内没有开大灯,只有沙发旁的落地灯照出了一小圈光明。

    顾添不太喜欢喝粥,抵不住这会饿得厉害了,吃了几勺填饱肚子握着勺子暂停。

    淮山炖得软烂,入口一抿即化,切得细碎的肉糜也不用过多咀嚼,谢悯小口小口喝着。

    还带着困意的双眼随着动作,上眼皮微动连带着睫毛忽闪忽闪,这些很细微的动作,因为两个人的近距离得以无限放大。

    顾添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无聊或者别的心里,他默数着谢悯的睫毛。

    谢悯放下勺子,一抬头碰到顾添不知不觉凑近的下巴,两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我吃饱了,你还吃吗?”

    白色的圆盒子里,还有两三厘米高的粥,其实已经不能叫粥了,因为白色的米粒并不多,全是肉糜……

    “你就吃完了?还有这么多肉呢!”

    “嗯,晚上吃肉太多消化不好,你年轻多吃点……”谢悯舔了舔嘴唇,喝了粥脸色和嘴唇恢复了血色,殷红殷红,在光线不佳的室内都看得清清楚楚。

    顾添连带着也舔了一下嘴唇,“那你先去睡?”

    “好的,晚安!”

    早餐八点过,刺耳的闹钟响起,几天没合眼的顾添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摸过手机,没有未接来电,只有几条消息。

    顾添趴在枕头上,滑开屏幕,是去跟踪李涛的干警发回来的情况汇报。

    昨天李涛回了ANGEL CLUB,工作到关店后才出来,然后回家,再未外出。

    顾添在床上滚了几滚,很不情愿的爬起了床,他洗漱完,拧开啫喱膏,捻湿手指把睡了一夜,趴下的头发一根根捻起来挺直了,在抓出一个满意的造型,打开衣帽间,犹如临幸妃子的帝王,手指来回拨了两圈终于挑出了今天要穿的衣服。

    白色的桑蚕丝衬衣,黑色的修身西裤,暗花皮带。

    衬衣袖口挽了几圈,在靠近手肘的小臂扣上了扣子,一截白皙紧绷的小臂露出了大半截。

    下摆掖进皮带,边缘整理服帖没有一丝褶皱,发达的胸肌在衬衣下喷薄欲出。

    顾添耸了耸肩膀活动了下脖子,打开了房间门。

    “老谢”

    “老谢?”

    “谢悯,起床了,上班了!”

    次卧门砰砰砰敲响,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他心生疑云扶在门把上的手用力一按。

    咔哒,门开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被子整整齐齐叠在床尾,房间里冰冷的空气就像从来没有人居住过。

    他两步走进浴室,台子扔着一把一次性牙刷,刷毛水迹未干。挂着的毛巾和浴巾还是崭新的模样……

    他眼角一跳,回到衣帽间,空荡荡的衣帽间角落里摆着谢悯的行李箱,人还在。

    他顾不得其他,套上鞋子匆匆出门,平时十分钟的路程,今天六分钟走到办公室。

    有重案在身,大家今天来得都挺早,这会才八点五十,人都来全了,见到他纷纷叫早。

    隔间里空无一人……

    他掏出手机想要给谢悯发信息,编辑好了又删掉,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上午的时间和平时有案子时并无二致,查看新出来的报告,延伸更深的检验,找寻更多的线索。

    彭秀美床上的精斑DNA和鞋印大小和李涛相符。

    顾添甚至再次安排人上门找了Jessica,她对于彭秀美做S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怀疑警察搞错了……

    午饭时间,叶锐拉着顾添去了市局外面的餐厅。

    在他们走之前,谢悯没来也没任何消息。

    等待上菜的间隙,叶锐端着玻璃杯,眼睛在顾添身上肆无忌惮的扫射。

    顾添开始忽略,后来被看得完全不能忽视,很不爽的问他究竟看什么。

    “今天几度你知道吗?”叶锐问。

    “干嘛,我又不是天气预报……”顾添莫名其妙。

    叶锐伸手捻住了他的衣领子:“我还以为我瞎呢,原来是你瞎啊,这么薄的衬衣你不冷??下午会刮大风,还有案子没破,你可别给自己折腾病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顾添咬牙切齿。

    叶锐这张嘴,这辈子所有的黑都应验在了他的身上,读大学那会,只有叶锐说一句,我瞧着你这模样要生病……

    好家伙,轻则喷嚏咳嗽,重则感冒发烧晕晕乎乎。

    公大是准军事化管理,每天训练,半夜时不时还给你来个紧急集合,顾添不愿意请假,每次都被折磨得半死不活……

    他坚决不承认自己从小身体就容易生病,坚持是大学认识叶锐被影响的……

    工作后看起来好了些,也没好太多,叶锐说一句,他第二怎么也要鼻炎咽炎拉肚子回应下。

    两个人点的常餐,基本就是餐厅提前准备好了,一搭配好就能出餐。

    话还没说几句,服务员端上来了两个大圆瓷盘。

    大白瓷盘边缘位置扣着一碗米饭,其他空处依次摆着白灼蔬菜,胡萝卜牛腩,玉米粒炒青豆,两块苹果。

    顾添用勺子捣散米饭,混着汤汁喂进嘴里。

    勺子每一次撞击瓷碟发出清脆的砰砰声,叶锐看了几次忍不住说:“你好像火气有点大?”

    “没有……”

    “老谢去哪了?”

    “我哪知道。”顾添没好气的说,不提这茬还好,一提真的是有点火,一个大活人从他家溜了,他居然毫无察觉。

    “和你住一屋你居然不知道?”叶锐也有点奇怪。

    “又不是睡一床,我上哪知道去……”

    顾添说完这句,舀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是一块连着板筋的位置,炖得不够软烂,嚼起来有点费劲。

    他恶狠狠嚼着牛肉:“迟早把他钉在床上,锁上,走一步我都知道!”

    大概是第一次跟踪失败,第二次失败还被耍,知道谢悯的行踪就成了他的执念,他后来想过叶锐之前提过的问题,关于他居然主动邀请谢悯同住那事。

    他觉得他是想全方位掌控谢悯行踪,扳回一城!

    说完那句,叶锐半晌没吭声,他抬起头,叶锐一脸一言难尽的望着他,嘴唇微动几次都没说话。

    “你这是什么表情?吃错药了?”

    叶锐倒抽一口气:“我看吃错药的是你。你为什么想要把谢悯钉在床上?你可是个直男??直男有你这么变态的吗?想把另外个男人锁死在床上?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是直男所以我把另一个男人怎么样都不代表什么。你以为像你这样的基佬吗?跟男的上床就只有一件事。”

    叶锐脸色一变:“你别自己基看谁都基,谁特么告诉你我是基佬了?你瞎说,我揍你啊,打不过我也要打!”

    第36章.

    第 36 章.

    组团看男科

    当啷一声, 顾添把勺子扔在了盘子里,抱着手臂挑眉看着叶锐。

    “相亲这么多年,一个姑娘没看上, 依我看, 你爸妈下次给你介绍个爷们相亲铁定就成了。你要不是基佬, 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和姑娘谈恋爱?”

    顾添的歪理邪说惊得叶锐长大了嘴巴,他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指指顾添。

    “顾添, 你要不要脸?我没谈恋爱我承认,你还不是单身狗一条,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基?我两一样,你这么多年没和姑娘谈过, 你要么是基佬要么不行!”

    “知道什么是不行吗?阳/萎, 早/泄, 硬不起来。来跟我念。”

    “软!”

    “日/完软!你是日前就软!”

    “两条路你选吧……”

    顾添嘴角一挑:“我两一样?行,那我肯定选阳/萎,这样去看男科医院还有个伴, 组团做检查说不定还打折……”

    两人的嘴毒不相上下, 叶锐气得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嘭一声把碗撂在桌上, 小碗像个陀螺晃了好几个圈堪堪稳住。

    “回办公室,不吃了, 气都气饱了!”

    叶锐气冲冲走了,顾添留在后面慢条斯理啃了苹果, 叫人买单。

    ——

    谢悯一大早去了医院,琢磨着赵老头调完方子, 开完药回办公室十点撑死了。

    谁曾想, 到了办公室一测血压脉搏, 赵老头哗啦啦开了两个检查,查完押着他进了输液室,二话不说安排了两组药。

    浓白如牛奶的液体一点点顺着管子输入身体,冰凉黏腻,他偷偷调快了速度,被护士发现了不说还挨了骂。

    “你就是赵医生那个不听话的病人吧?饭不好好吃,液不好好输,身体怎么好?你的家人就不会担心吗?你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你身体垮了谁支撑家?”

    护士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数落起来那叫一个干脆利落,骂完强制把速度又调了下来。

    面对赵老头谢悯还能死皮赖脸嘿嘿笑,被年轻小护士这样批评,耳根子都红了。

    谢悯摸着耳垂缓解尴尬,家人?他多希望能有家人担心啊……

    输完液已经接近下午上班,不过赵老头给他打来了医院的营养餐,倒是不至于饿肚子。

    揣上赵老头新开的药,他背着双肩包回到了市局。

    走进办公室,氛围有些不对,安静得过分。

    他刚来那几天,外面的人忌惮他收敛了些性子,不超过十天,大概看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管,又恢复如常。

    他停在了黄玲玲办公桌前,轻轻敲了敲桌子,黄玲玲一抬头看见是他松了口气。

    他扬着下巴小弧度转了一圈,意思问怎么了。

    黄玲玲站起身用手遮住嘴巴,凑近他耳朵小声说:“顾队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发了很大的脾气……大家都不敢吭声。”

    “嗯?”谢悯疑惑。

    黄玲玲回头冲着卓一鸣招了招手,卓一鸣提着双手就像只直立行走的狗,高抬腿轻轻踩着大步走到谢悯身边。

    “吃饭回来,有两个同事在里面窗户边抽烟,然后被顾队骂惨了……以前他们都这样抽的,今天就遭了……”

    卓一鸣说完伸着脖子看了眼隔间房间,迅速溜回了座位。

    谢悯心中了然,只要不是案子出了麻烦就好。

    走进隔间,顾添眼皮都没抬起来看他一眼,他自然坐下,翻出笔记本插电开机,然后干活……

    隔间里的空气安静,只有笔记本散热风扇的呼呼声。

    下午的工作如常,并没有什么新的进展,跟着李涛的人换了一批,其他的线索停滞不前。

    到了下班点,顾添没发话谁都不敢走,明天是周末,今晚加不加班,明天加不加班一帮人全等着领导发话呢。

    窗外刮起了大风,谢悯想起了输液时听到护士说好像又有台风要来了。

    “顾队,是要留人加班,还是先放他们下班待命?明天再说?”

    两个人一下午没说话,顾添的火气好像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减缓。

    谢悯搞不清楚他为什么发火,索性干脆不提。

    顾添嗯了一声,谢悯走出去招呼大家按安排好的值班分配,今天先下班,有新情况随时沟通,瞬间办公室里走得干干净净。

    他回办公室,顾添坐着一动不动,他坐回位置又忙活了会,再一看时间,下班点都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远处海面掀起了一米多高的海浪,灰色的天空乌云密布,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下班吗?”谢悯问了句。

    “你早上去哪了?”顾添抬起头不答反问,语气有些焦躁。

    “我……有点事……”谢悯还是一贯的敷衍。

    “什么事?我都不知道。又没现场,嫌疑人有人跟踪,你还能有啥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顾添越说声音越大,若不是刚才下班,黄玲玲走最后顺手关了办公室门,估计这会走廊上都能有回音。

    顾添这话问的有些胡搅蛮缠了,两个人只是同事,就算同一屋檐也只是合租伙伴,谢悯没有什么事都要向他报备的必须。

    谢悯的迟疑在他眼里成了刻意隐瞒,他咬着嘴唇,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配上经过一天工作依然硬挺的发型,看着莫名的喜剧。

    大概是反差萌,谢悯居然生出了一丝愧疚,住人家家,昨晚上还吃了人家的饭,今早起来拍拍屁股一声不吭就走了,是不太合适……

    但是他还是不愿意说自己去了医院,被医生抓着输了液,检查的一些指标不太好,又加重了药的份量。

    他放在桌上左手五指相互搓了搓:“以后,我要早出门,不到办公室我都会支会你一声。”

    顾添盯着他的左手背目光不错,谢悯条件反射遮了一下,被顾添拨开右手一把抓了起来凑到眼前。

    那个红点分明是结痂的针孔,谢悯不可能吸毒,那么肯定就是输液孔。

    “你去医院了?”

    余光里谢悯的黑色双肩包,鼓囊囊放在一边,顾添用着用力一摁,发出细微的稀里哗啦声,就像是塑料袋,纸袋互相挤压的声音。

    连顾劭霖都知道谢悯身体不好,段振鸿也知道,两个人在市局第一次见面,段振鸿就给他买的粥……

    老赵当初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觉得耳熟,他想起来了,他爸曾经有一个算是专属医生就姓赵,很多年前他爸一次出外勤受伤,后来一直是赵医生给调理的,他还见过……

    一下,所有的细枝末节串了起来……

    “你伤哪了?还没好?”

    顾劭霖受伤那次,他还小不知具体,只记得好像吃药上医院,持续了很长时间,现在自己做了警察,大小伤受过几次,现在想来,顾劭霖那次应该伤很重。

    那么谢悯……

    谢悯不想提自己受伤的事,但是也不愿意在顾添问起来时骗他。

    “嗯,不过快好了。”

    顾添放在包上的手又用劲按了按,这里面的药应该不少,他眉头紧皱。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你吃过药?”

    谢悯吸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背着你们吃的?我没吃?哪个答案都不妥。

    “今天吃了吗,拿出来,吃了再走!”顾添指着包,一副捉贼拿赃的架势。

    “药都是饭后吃……”

    顾添哦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你连饭都不好好吃,药肯定也没好好吃。谢悯我跟你说,你是我领导,你得负起责任来,你别指望我。别想着,你要病了我帮你干活,没可能的,我劝你好自为之!”

    谢悯被顾添说的一愣一愣的,眨了眨眼,懵懂的点了点头,他觉得顾添说的不对,但是又说不上哪不对。

    顾添关掉电脑站起身说下班,走出办公楼,迎面刮来的大风吹得顾添一哆嗦。

    两个人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刚走出市局大门,哗啦啦,天上就像倒豆子一样下起了瓢泼大雨。

    在往前冲几分钟回家和退回去躲雨两个选择之间,二人几乎没有犹豫,步伐一致冲进了雨幕。

    五分钟后,浑身湿透的两个人冲进了电梯。

    顾添白色的衬衣湿透紧紧贴在了身体上,皮肤的纹理轮廓在灯光照射下几乎透明。

    谢悯抹完脸上的水,眼睛里毫无预兆撞入两点殷红,他立刻低下头,徒劳的扯着湿透的衣摆,袖口。

    走进屋,谢悯脱下背包,表层已经湿透,他着急打开。

    顾添一把抢过去:“你先去洗澡,别感冒,背包里没见不得人的东西把?没有的话,我帮你整理。”

    “没……”

    “行了,那我来。”顾添推了一把谢悯,提着背包进了餐厅。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第 37 章.

    高烧

    谢悯的背包有一定防水功能, 再者他们在雨里也没跑几分钟,外面湿了,里面只是有些潮衣, 连成型的水渍都没有。

    顾添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一件件摆在餐桌上, 一个笔记本电脑,一个剃须刀, 一个保温杯,一串钥匙。

    几把一次性牙刷, 是老谢给他用过那种,还有一大包药……

    顾添捋了一把湿透没有造型的头发, 这么多药是多久的份量?

    老谢的包里东西不多, 却好像随时都可以背着离开, 就像他轻飘飘的行李箱……

    他是不是任何时候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他不会在任何一个地方驻足,在他离去的时候可以轻易抹去停留过的所有痕迹。

    一次性牙刷可能用一两次就扔掉,不使用正常的毛巾, 衣服只有几件, 不能扔的东西全部随身揣着。

    所以谢悯才会说有他没他一个样, 当他不存在?

    这个认知让顾添非常的不舒服, 就好像雄性动物对于自己领地内资源的天然占有感。

    这是我的,就算是我不在意的, 也不能不经过我的允许:说没就没……

    顾添把背包扔进洗衣机,摸出手机甩了甩水, 打开软件稀里哗啦下了几个单。

    “阿嚏”

    ……

    顾添连打几个喷嚏,扔了手机, 走进浴室脱掉了湿透的衣服。

    顾添洗澡吹干头发, 裹着一条浴巾去敲次卧门。

    门打开, 谢悯穿戴整齐,除了头发有点湿,衣服已经换上了干净的。

    顾添自然地薅了一把谢悯的头发:“怎么这么湿?我房间里有吹风筒,你拿过来吹干,把衣服给我我一起扔洗衣机。”

    “不用了,头发一会就能干,衣服我手洗就好。”

    “你嫌拿吹风筒麻烦,我就再给你买个……”

    顾添干脆抬脚走进了卫生间,水池里谢悯的衣服已经泡上了水,他捞出来拧干,提着转身谢悯还站在原地。

    “你是不是要我立刻下单,让商场送个电吹风过来?”

    “不不不……”谢悯硬着头皮走出房间,主卧的门开着,他咬咬牙走了进去。

    顾添的主卧很大,有一股很好闻很高级的味道,不是香水味,也不是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谢悯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深吸了两口扫了一眼他的房间。

    不仅有超大的衣帽间和浴室,还连着一个小型书房,小小的空间里卡着一个书桌,书桌上放着电脑,台灯。

    三面墙壁从书桌上方大概三十厘米的高度起始到天花板都是放满了书的书架,紧凑又不失温暖。

    谢悯视力极好,站着这么远,也把书架上的书名看清了大概,天文地理,漫画小说,法医刑侦,专业的非专业的,五花八门。

    他强制自己收起对那一架子书的垂涎,扭过头走进了卫生间,对于房间里的其他陈设一概没看清。

    一踏进卫生间,谢悯条件反射往后缩回了一条腿。

    卫生间从天花板,墙壁到地板,再到盥洗台全部采用法国玫瑰系列的天然石材,雪白的底上晕染开的丝丝柔红洋溢着喜悦和幸福。

    超过一米五的洗手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高的矮的,扁的方的……

    谢悯站在门口像一个被抓包的偷窥狂,眼睛和脚身体的每一处都不知道该往哪里隐藏。

    这明显是新婚重装过的新房浴室,他虽然不知道那些瓶子罐子的名称,也不知道挤在中间横七竖八放着的那些金属的棒子,粉色的圆球具体的用途,但是他知道这些都是女孩用的……

    这是人家夫妻的房间,藏着夫妻的生活,夫妻的隐私和不足以为外人道也的秘密……

    “你站门口干嘛?”顾添走进房间就看见谢悯傻呆呆站在门口。

    谢悯的脸蹭的红了……

    顾添走过来抬手试了下额头:“没发烧啊,你怎么脸这么红,喏,电吹风就在下面看见了吗,你用完扔回去就行。”

    谢悯如获大赦,低着头冲进浴室抓起吹风筒,三步并作两步逃似的出了房间。

    顾添大刺刺半躺在床上玩手机,曲起一条腿把裹着的浴巾撑成了帐篷……

    谢悯头发虽然多,但是刚才已经半干,效果良好的吹风筒不过五分钟吹完,头发并没有因为干燥而失去光泽。

    相反摸上去还有点顺滑,他整理好拖线举着吹风筒出门刚拐弯,大开的主卧门,不拘小节的顾添「裙」下风光一览无余……

    谢悯顿时头痛了,他扶着额头遮住眼睛,走进卫生间放下吹风筒就走,躺在床上玩手机的顾添一点没注意到自己姿势的不雅。

    若不是知道顾添的性子,职业,家庭,是他现在的房东,要是顾添换个性别,哦,不用换性别,男的也行……

    谢悯毫不怀疑这人在勾引自己……

    以前遇上的男的女的不少这种把戏,衣衫不整要露不露,犹抱琵琶半遮面……

    他以前遇上过多次,没一次有过不好意思,害臊。

    正因为顾添肯定不是勾引他,所以倒显得他不小心偷窥了顾添的隐私一样让人羞愧……

    “我点了晚餐了,应该快到了。”

    正说着门铃响了,顾添一个弹坐跳下床,谢悯忍不住伸手拦住了他:“衣服穿上,我去开门……”

    窗外的雨还下着,顾添虽然扣子没系两颗,好歹穿上了正经的家居服,吃完饭,谢悯收拾残局,顾添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盯着他。

    谢悯收拾完洗了手准备回房,顾添叫住了他:“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谢悯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入户门:“垃圾放在外面的,是暴雨需要自己下去扔吗?”

    “你的药呢?”顾添慢悠悠的问完话,往厨房里扬了扬下巴。

    “哦哦。”

    “拿过来吃了。”

    塑料袋里分了几个小袋,谢悯一个个袋子打开,这次是一小包一小包分好的,一次就是一包的份量,上面贴着标签写着一天几次。

    明显二次分装的药丸,完全不知道曾经的模样,只有医生自己才能认出的手写体药名。

    顾添帮谢悯拿出应该吃的所有药,堆了一小堆,份量不少。

    “这没开错?都是这么吃的?”

    “嗯,一直这样。”

    只见谢悯不慌不忙打开保温杯盖子,拿纸巾擦干净了水汽,一包包的倒在了盖子里,瞬间装满了半盖子。

    谢悯吃完药收拾了餐桌的东西回了房间,他捏着烟盒去了阳台,砰一声关紧了玻璃门,在狂风暴雨中点燃了回来后的第一支香烟。

    第二天谢悯早早醒来,外面狂风暴雨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夜。

    他打开电脑登录上了内网系统,一边上网一边关注工作。

    十点过了,顾添还没出过房间,谢悯估计他应该早起来了在工作,毕竟他房间里有书房。

    通讯工具上一个蓝色小人跳跃起来,他打开看是叶锐。

    “谢队,我联系不上顾添,有个问题请示下您。”

    “嗯?”

    “跟踪李涛的同事回报,李涛的行踪没有发现可疑,上班回家非常规律,经常在家一天都不出门,吃饭都是叫外卖。我考虑了下,作为和彭秀美有紧密联系的Jessica,我们是不是也安排人跟踪一下,查查有没有别的线索。”

    谢悯没有犹豫肯定了叶锐的建议,然后两个人商量了下怎么安排,怎么跟后,接近十一点。

    叶锐犹豫了下还是发了一条:“谢队您要不忙,麻烦你去看看顾添是不是手机没电了……”

    手机没电一打就知道,叶锐从早上开始打通电话一直没人接,他心里有点慌,不是昨的乌鸦嘴又应验了吧?

    他们下班时,还没下雨呢,顾添没生病的条件啊!

    谢悯当他们还有什么私事需要说,起身去敲顾添的房门,敲了半晌连点回应都没有。

    他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十几秒,觉察出了不对,里面静悄悄的根本就不像有人活动的样子。

    一摁门把,房门应声而开,房间里黑漆漆的,窗帘紧闭,床上耸着一坨东西。

    顾添缩在被子里,露出半张红通通的脸,手机扔在床下,亮着的屏幕上,叶锐的未接来电有五个。

    谢悯一摸额头,烫手得厉害,他拍了拍脸,叫了几声顾添毫无反应。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小区的路上汇聚成了小溪。

    谢悯跑回房间,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准确摸出了一支温度计,还有一板药片。

    药是帝城医院开的,退烧特效药,不刺激肠胃,能够空腹吃。

    他扫了一眼保质期,没过期。

    赶着拿去主卧,把温度计塞在顾添腋下,又去了厨房烧水。

    水烧好,谢悯还是没找着杯子,打开冰箱,他总算知道顾添家找不到杯子的原因了……

    第38章.

    第 38 章.

    台风天“追星”

    对开门的超大冰箱里, 塞满了矿泉水,果汁,可乐……

    除了饮料, 连根火腿肠都没有, 富家孩子的生活日常……

    他拿过自己的保温杯, 洗了又洗,用滚水烫了三次杯口, 兑上了刚好温热的水端进了房间。

    体温计取出来一看不得了39.8。

    顾添生病丧失了所有抵抗能力,随便揉圆搓扁, 没骨头似的靠在谢悯肩膀,谢悯捏他嘴, 叫张嘴, 立刻长得很大。

    谢悯喂完顾添的药, 又灌了一杯水然后给他掖好被子,退出了房间,想了想没关门, 回到自己房间也没关门, 这样顾添有什么动静他能听见。

    “顾添发烧了, 今天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我来处理。”

    叶锐看着谢悯发过来的消息, 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烧得厉害吗?要不我过来弄他去医院?”叶锐急需弥补自己的乌鸦嘴。

    “暂时不用,我喂了他退烧药, 让他继续睡,一会看看情况。”

    “李涛出门了!”群里发出了一条消息。

    “我们跟上了, 他打车往市中心去了……”

    谢悯眼皮一跳:“机动组两组人一起跟上。”

    “证物袋,手套记得带好。”

    叶锐迅速的建立了视讯通道, 跟踪干警的声音传到了参与行动的每一位同事电脑里。

    ——

    出租车停在了市区一处购物商场, 李涛下车, 连伞都懒得撑,两步跑进了商场大门。

    玻璃门隔开了外面的狂风暴雨,和冻人的室外相比,这里面可算冰火两重天。

    李涛瞧了一眼中庭里的人山人海,嘴角勾出了得意的弧度,抬脚挤进了人潮。

    “哇,阿文说他昨天下午就到逸林了,今天会准时出现。”

    “听说之前经纪公司要取消活动,阿文据理力争,不想辜负远道来的歌迷,终于如期举行了,太感动了!”

    “他说为了感谢歌迷,他临时追加了300张专辑签售,还会现场献唱新专辑的歌曲。”

    “呜呜呜,太感动了,真是妈妈的好大儿……”

    ……

    李涛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嘴角的弧度一直没下来,心里夸着这群脑残粉果然追星风雨无阻。

    跟在他后面的警察叔叔,这会心声差不多:谁家的熊孩子,顶着台风天出来追星??不要命了……

    李涛自认为轻易甩掉了可能的跟踪者,抬脚走进了商场三楼角落的一家西餐厅,台风天本应该是门可罗雀的商场,因为即将到来的顶流明星变得人潮涌动。

    正值午饭时间,餐厅里面随处可见情绪亢奋的年轻男女。

    他们一般都是几个人占着一张桌,所以看起来人头涌动,其实仍然有几张空桌。

    追星粉们一个个眉飞色舞,神情激动,就算桌上只点了一份小吃,配着店家免费提供的柠檬水,他们也仿佛品出了珍馐佳肴的滋味,毕竟没有什么能抵御即将见到偶像的兴奋。

    本应该安静的餐厅因为他们的叽叽喳喳变得喧嚣。

    李涛走到了最角落的一张餐桌,那里已经坐着了一个人。

    紧跟着他进来了两位穿着打扮时髦的女子。

    两位女孩站着环视力一圈,碰巧角落有桌客人买了单,烫着大卷发的女孩子拉着另一个急匆匆走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

    被拖拽的女孩明显不高兴:“哎呀,我说你真的追星有病,这么大的雨,非要来。”

    “我是看脸好吗?好不容易今天见真人,要是PS出来的帅哥,我原地脱粉。好了好了,你看我又车接车送你,还请你吃饭,还给你买东西,哪里去找我这么好的朋友。”卷发女子打开小坤包,拿出口红,粉底,举着化妆镜开始补妆。

    “那谁叫你家比我家有钱,你能长年累月在逸林享受海滩阳光,我一年就能来这么半个月,还倒霉的碰上台风。”

    “哎呀,别抱怨了,LV新出那个小包包,我一会下单送你。”

    卷发女子抓着小坤包底部,往桌上一倒,口红,腮红稀里哗啦摊了一桌子,有两个掉到地上滚到了李涛脚边。

    卷发女子弯腰过去拍了拍李涛的脚:“帅哥,麻烦抬下脚,我捡个东西。”

    李涛一低头,瞧见了女孩衣领里若隐若现的肌肤,故意伸手扶她,手指不经意的扫过。

    “美女,捡什么呢,我帮你。”

    “口红滚进去啦,谢谢。”

    李涛捡起口红递给她,眼神跟着她上半身走,她完全不顾李涛炙热的眼神,又挑了几个化妆品仔细举着小镜子补妆。

    抿了几次嘴唇,终于觉得颜色满意,拉过来对面坐的女孩,两个人玩起了自拍。

    “我跟你讲哦,你别修图又只修你自己!每次搞得我皮肤黑死了。”被作为陪衬的女孩十分不满。

    “来来来,这边光线好,拍出来,我们美死了……”

    ……

    「嘀嘀嘀」工作群里一口气弹出来了七八张照片,最后出来了一个数字7。

    两位妆容浓重的女子身后,是李涛和另外一个带着帽子,飞行墨镜的男子。

    墨镜遮住了半张脸,配上他刻意的低头,只看见他刮过胡须后依然铁青的下巴。

    “我草,黄玲玲化了妆长这样?”

    “啊!她的头发怎么突然就卷了??”

    “我的妈,这还是我认识的玲玲吗?这是女神啊!”

    “都给我闭嘴,调试好7号收听通道。”叶锐发出了一条信息,阻止了大家的讨论。

    ——

    “条子就这么把你放了?”

    “不然呢?彭秀美自己吃下的菲诺巴,又不是我灌她的,有证据证明我杀的抓我啊。”

    “确实没证据,你小子厉害。当初利用彭秀美的主意也是你提出来的,不过她还是蠢了点,死得不冤,不过你也小心点,后面的行动你就不要参与了,老实躲躲风头。”

    “我知道,条子肯定派了人跟踪我,但是无所谓,他们找不到证据的。”

    “高升平警惕性太强了,连彭秀美都骗了,现在很棘手,两个人都死了,要想别的办法。”

    “会在他老婆手上吗?”

    “不在,他老婆的背景我跟你说过吧,高官之后,他那个老丈人清廉得很,培养出来的女儿脑子也不好使,要是知道了高升平这事,早就举报了。”

    谢悯听着耳机里的对话,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他们后面的计划还会是什么计划?

    “安排人去秦家,再次搭建监听监控设备,然后分拨警力保护秦家母子。”

    谢悯敲下了一句话,虽然对话里说他们不会对秦云婷下手,但是犯罪分子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李涛离开了,墨镜男离开了,我们都跟上了。”

    “采样进去,调取餐厅监控,带走他们用过的所有东西。”谢悯还没敲字,叶锐已经先一步发出了下一步指令。

    谢悯走去主卧,顾添一头一脸的汗水,再次测了体温,38.8。

    他拧了一条温热的毛巾,想要帮顾添擦干净身上的汗水,一掀开被子温热的毛巾先捂在了自己的脸上。

    被子下的顾添一/丝/不/挂,纯天然原生态裸睡……

    谢悯揭下毛巾,头扭向一边,拉起被子盖住了他腰腹以下位置,快速把他身体,手臂擦拭了一遍。

    温热的毛巾带着热气刮过皮肤带来了极度的舒适,睡着的顾添伸手拽着毛巾往自己脸上扯。

    谢悯费了些力气拨开他的手指,再次拧热给他捂在了脸上。

    顾添闭着眼睛,就像走进了温泉,他忍不住伸手摸索,终于抱到了一个温暖的身体,顾增,一定是顾增。

    顾添头蹭了蹭:“哥哥,你回来了。我又生病了,难受。”

    被顾添抱得死死的谢悯僵直了身体,顾添还在他腰腹位置拼命蹭,他伸手推了一把,完全推不动。

    “哥哥,我想吃手工面,最好是手擀面,我好饿,你给我做好不好……”

    家境不俗,无奈父母皆忙,顾劭霖的工作性质不适合家里有常驻保姆,两兄弟打小相依为命。

    即使出生时间只差了几分钟,但是顾增从小特别有哥哥范,顾添对哥哥也特别依赖。

    每次他生病,顾增就会去给他买手擀面,做番茄鸡蛋面,酸酸甜甜开胃得很。

    在北方,面食为主,菜场买手擀面手工面不是难事,但是现在是在南方,这就有点为难了……

    顾添还紧搂着谢悯蹭,因为没有得到哥哥的许诺,他今天会饿肚子,即使病得昏头,这个从小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成了本能。

    “哥哥,我要嘛……”

    “好好好,我给你做。乖乖睡觉好不好。”谢悯现在得立刻把这小火炉给扒拉下去,发着烧的体温炙烤着他的隐秘部分,在这样下去得丢人了。

    顾添一听这话果然一撒手躺了回去,嘴里还吧唧了两下:“我等你哦-!”

    作者有话说:

    顾添:瞧瞧我生病多乖,多让人心疼,再看看隔壁的……跟个二百五似的。

    隔壁祈雨:你礼貌吗?

    顾添:我说你了吗?

    祈雨:你别得意,给我等着!我马上派年法医去收拾你!还治不了你了!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第 39 章.

    逸林市第一扛把子

    窗外的雨小了些, 谢悯撑着伞走出了家门。

    “那个歌手的签售会是上个月就拿到审批的,不是突然来的,宣传也是一周前开始放的。”

    “李涛到家了。”

    “墨镜男跟丢了。”

    工作群里三条消息, 第二条发送于五分钟以前, 没有人再继续说话。

    这个结果不能算出乎谢悯的意料,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从墨镜男的装束,约见的时间, 地点来看,他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天气恶劣大家辛苦了, 安全第一,我们的重点目前还是在李涛身上。”

    还好, 超市开着门, 谢悯买了一块上好的牛肩肉, 挑了一小袋面粉,又买了些萝卜,葱, 蒜苗加上一些调料。

    路过餐具区, 他顺手拿了两个瓷杯子, 又买了两个大一点的汤碗, 提着一口袋东西赶在再一次降雨前回了家。

    谢悯到家后取出杯子清洗,才瞧仔细刚才匆忙拿的杯子居然有着花里胡哨的图案。

    不过也就是不适合男生用而已, 这会也顾不得上其他,赶紧洗干净杯子倒了水, 先端进主卧。

    顾添还睡着,谢悯费了些力气, 将他弄起来灌了一杯温开水, 又让他继续睡。

    厨房里没用过的厨具挺全。

    高压锅, 砂锅先拿出来准备好。

    然后洗肉,切肉,开火煲汤。

    面粉倒进盆里,加水加盐和匀成团,盖上湿布开始醒面。

    手擀面谢悯不会,不过刚巧他会拉面,正宗拉面。

    多年前一次境外执勤,为了配合身份专门学过,这些年虽然没怎么复习过。

    不过他觉得应该还是能做个及格吧,至少糊弄下烧得稀里糊涂的顾添问题不大……

    打开手机,工作群没有新的消息,不过收到了叶锐的添加好友申请。

    他的微信里只加了顾添一个好友,所有工作群都是顾添邀请他进去的。

    他估计今天顾添生病,叶锐加他方便单独沟通,所以立刻点了通过。

    通过验证,叶锐一句话没说,邀请他进群。

    《逸林市第一扛把子》

    谢悯……

    群里十来个人,群名都用的真名。

    顾添,叶锐,卓一鸣,黄玲玲,苗宇,乔勇,陆斯,彭端……

    前面五个人不用说,谢悯都认识。

    陆斯有印象,是队里一个不多言多语的小男孩,做事挺踏实。

    彭端完全没印象。

    不过看完名单,他也明白了,这应该都是顾添的心腹……

    他们的小团体,只是叶锐把他拉进来做什么。

    “@黄玲玲,今出勤那顿饭,给你顾哥说说好话,让他给你报了。”叶锐发了一条消息。

    谢悯反应过来,平时这些事情是顾添授意,今天顾添完全没参与,所以报不报得他拿主意。

    “呀,我没要,两百多块钱算了吧。”黄玲玲回复。

    “哟,果然大气,你那送人情的LV小包包,不可能给你报啊!”

    “拉倒吧,那是骗她的,一个包花我一两个月工资凭什么?每次找我都是吃我的,喝我的,当我冤大头?我又不傻!今天不是需要个演员,我才不叫她出来。”

    “富婆姐姐,你缺那钱吗?听说你一个月零花钱都有三万呢,我好羡慕哦。”卓一鸣说。

    “不是三万,是五万。请注意那不是零花钱,是我妈给我的封口费,觉得我来逸林干警察太丢家里的脸面了,所以强烈要求我不准对外说我在逸林干嘛。就说我在这玩的……”

    “哎哟,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实现了另一种形式的高薪养廉,要是给市局的按资产排个序,王局得垫底吧?哦,不,垫底的应该是我。”苗宇调侃。

    “你个家里有矿的就闭嘴吧!”另外几个人不约而同发了这条。

    谢悯看着他们稀里哗啦发着消息,太阳穴突突跳:王局不会垫底,垫底的应该是我……

    他在群里转了300:玲玲任务饭钱,辛苦了。

    黄玲玲速度点了接收:“谢谢谢队,摸摸大,钱多了,未来一个星期你的早饭我管啦。”

    面一醒一发用了一个多小时,缺少做拉面的关键材料,谢悯多加了油和盐,把面剂子一点点抻开,试着面条的韧性开始拉甩。

    醒发时间,关键材料都没达到应有标准,如果达到了估计顾添已经饿的要去医院输营养液了。

    一块不太合格的面团注定拉不了太细和太长。

    谢悯提着面团轻巧的甩了起来。

    面条拍打案板,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声。

    顾添迷迷糊糊听到动静,就像谁家在砸墙,他撑开沉重的眼皮,摸了一把额头知道自己又生病了。

    “谢悯……”

    开口嗓子嘶哑,声音小的比蚊子叫高不了几个分贝,叫了两声没人应他,在砰砰声中,他又睡了过去。

    顾添再次醒来是被谢悯叫醒的,人比刚才松快了不少,谢悯递给他杯子:“喝口水,去擦一下身上的汗,穿件衣服,别洗澡,准备吃饭。”

    谢悯交代完走出房间,拉上了房门。

    顾添烧了一天,饿了一天,一点力气都没有,拿毛巾就着热水擦了擦套上家居服走出了卫生间。

    房间里的移动小桌拉到了床边,一个他没见过的白瓷汤碗放在上面。

    碗里清澈透亮的汤水上面飘着白萝卜片,葱花,蒜苗,还有几块四四方方的牛肉,下面是圆滚滚的面条。

    他对于自己生病中的反应还是有经验的:“我是刚才迷迷糊糊说要吃面了吗?”

    “没。我只是想着面条好消化……”

    顾添迷糊中的反应带给了他有些羞耻的连锁反应,加上顾添的误认,他不想让顾添感谢等各种奇怪的心思加在一起,他选择了否认。

    顾添挑了一筷子面条进嘴,一挑眉:“这是你做的?面条是你搓的?”

    在顾添的认知里,家庭制作手工面条,要么擀面,要么扯面皮,要么搓……

    “超市买的现成的。”

    “哦-我说味道怎么有点不一样。”比搓出来的面明显劲道。

    谢悯心里一嗯,确实跟手擀面不一样。

    “挺好吃的,谢谢。”

    顾添吃面条的同时,谢悯跟他讲了李涛今天的动向,以及他们额外安排了人跟踪Jessica,还有安排了人暗中保护秦家母子。

    因为高鹏鹏住校,所以秦云婷给他打了电话,要求他如果要出校必须通知母亲安排人去接,高鹏鹏还不知道父亲的死讯,对于秦云婷的要求只当是孕妇的精神紧张。

    一碗面条吃完,顾添抹了把嘴,年轻身体底子还是不错,虽然经常小病小痛,不过来去都快。

    谢悯剥出退烧药递给他,让他再吃一颗巩固下。

    顾添有精神了,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吞下药,再不肯多喝,捧着杯子,眼睛瞟着上面花里胡哨的图案,一脸嫌弃。

    这么丑的杯子里的水能喝?

    “你的药呢?吃了吗?拿过来,我看着你吃……”

    谢悯今天一次药都没吃,端着杯子过来,顾添一看和自己的杯子一样,心里高兴了,端着杯子咕嘟嘟喝光了里面的温水。

    两个人又商量了下工作,接下来的安排,时间再次进入夜晚,谢悯让他早点休息,如果半夜不舒服叫自己离开了房间。

    顾添拿出一天没关注过的手机,挨个点开工作群,事无大小谢悯都安排妥当。

    顾添嘴巴里还有点苦,心里还是甜丝丝。

    有谢悯在,终于享受了「生病自由」,再不用难受的要死还得先把工作安排好。

    点开吹水群,聊天记录停留在几个小时谢悯的转账记录。

    他皱着眉头往上翻,翻完明白了怎么回事。

    “@黄玲玲,你们平时讹我也就算了了,连谢队都讹上了!还有摸摸大什么呢?不会敲字不知道好好说话吗?”

    “别装死,出来挨打!”

    “来了来了,来了,我没有讹,我发誓,我说了我帮谢队买下一个礼拜的早餐,不行我买两周!”

    “你知道谢队早餐吃什么吗?你就买!一听就没诚意,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群消息蹦蹦蹦弹个不停气,谢悯以为有新情况,打开就看到了黄玲玲和顾添的唇枪舌战,或者说顾添单方面毒打更合适。

    “那你提,你说我买。”

    “牛奶要温热的,不喝咖啡,热可可可以喝。蛋糕面包要甜的,但是不能太多奶油的,蛋糕卷那种可以,泡芙一包奶油的不可。包子要甜的,不吃肉包菜包。豆浆可以……”

    顾添稀里哗啦打了一长串,谢悯有点诧异,这确实是他的口味,难道他每天的早饭顾添都记下来了?

    他永远不会知道,顾添当初是以何种嫌弃的心态和不可告人的目的去观察他每天吃了什么,吃几顿。

    顾添说完,不放心,再次阿特了黄玲玲。

    “记住了吗?我的口味你知道的,如果你敢说什么退钱,你年终奖也没了……”

    在一片哈哈哈中夹杂着黄玲玲的一句知道了。

    第40章.

    第 40 章.

    谢悯的新车

    台风最终和逸林擦肩而过, 不过周末两天连续下着雨,几乎没停。

    顾添睡了一觉彻底好了,又恢复到生龙活虎, 大早上洗了澡绑个浴巾就四处遛的模样……

    谢悯在考虑自己在家里也要带上墨镜的可行性……

    周一早上, 两人到了办公室, 身负早餐重任的黄玲玲果然已经到了。

    办公桌上,两份早餐安排得明明白白。

    谢悯有些不好意思, 顾增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不用跟他们不好意思,这帮犊子, 一个比一个脸皮厚,敲诈起来不手软的, 你以后就知道了。趁着他们还怕你, 赶紧提前享受福利, 以后就只有你被他们占便宜了。”

    早饭吃完,大家开了个会,汇总了最近两天的工作, 一致认为李涛应该会有所动作, 要更严密监控李涛的行踪。

    会议结束, 谢悯接了个电话, 嗯,哦之后, 说了句那我现在过来。

    挂掉电话,顾添正望着他。

    “我出去有点事, 如果有急事给我电话,我马上回来。”谢悯提上包又放了回去, 拿出来钱包揣裤兜里, 匆匆走了出去。

    ——

    啪啪啪——

    砰砰砰——

    会议室里传来敲击桌面的砰砰声, 紧闭的大门挡不住女人节节拔高的音量。

    “谁来解释下,为什么这次的船期延误了这么久?为什么没有人第一时间汇报!”

    “因为两次台风密集,海面情况不好,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涂抹着DIRO999正宫红的嘴唇上下大幅度开合。

    “台风我们管的住吗?老天爷要发疯我们阻止的了吗?这是最重要的客户,我们全年一半利润来自他,有问题为什么不先给客人讲,为什么不出补救方案!这个客户丢了,大家都等着裁员回家喝西北风!”

    会议室里一帮人噤若寒蝉,只有女子的尖利的呵斥回荡在室内。

    坐在旁边的男子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刚收到的消息,凑在女子耳边一番低语。

    “什么重要的电话!不接,天塌了都等周会结束再说!”

    从九点半开始的周会,到现在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这期间除了开始十分钟有两个部门汇报了工作,到第三个部门汇报开始如同点燃了炸药,引爆了女子的愤怒,连喷带审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男子举过手机让女子看清楚了屏幕上的内容,女子神色一变,刚才的暴怒彻底不见了。

    “今天的会先到这里,明天继续。”

    女子站起身体,刚才因为会议桌遮挡的肚子显了出来,犹如一个倒扣的竹萝,她撑着腰步履平稳走出了会议室。

    门一关,长长的呼气声一声接一声。

    “秦总脾气这么大,也不怕动了胎气啊……”

    “行了,别说了。我听说高总突发脑溢血瘫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也难为她个女人大着肚子还要来挣钱。”

    “你拿几千块工资的真会替人一个月挣几十万的操心哦,不过她不声不响就怀了二胎了,之前完全没听说呢……”

    “估计是怕小三吧,听说之前高总包了个女大学生,水嫩着呢……”

    身后所有的议论,秦云婷都不可能听到,她走回办公室关闭大门,摸出了手机拨出了那个无比熟悉的号码。

    ……

    ——

    市局4楼的小隔间,卓一鸣和叶锐坐在顾添对面,汇报了刚刚拿到的鉴定报告。

    通过提取李涛和人会面餐厅的监控,将墨镜男的脸型和在逃人员数据库局部对比,没有找到完全契合的。

    墨镜男用过的餐具上提取到了指纹和DNA,同样没有匹配。

    李涛最近两天的行踪再次恢复两点一线,Jessica也是如此,最近连出台都没有。

    他们甚至安排人模仿上次谢悯和顾添进了ANGEL CLUB点Jessica出台。

    但是Jessica只陪酒,推说最近身体不适,已经很久不出台。

    “他们陪酒赚不了什么钱吧?全靠出台,什么事情让她放弃了?”卓一鸣问。

    “要么她察觉到彭秀美可能出了意外,怕连累自己,要么她身上有什么事情是我们没发现的,怕自己被不明身份的人带走。”

    叶锐刚说完话,突然抻直了脖子,直愣愣盯着窗外。

    卓一鸣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也愣了:“哇塞,顾队,你市局第一豪车的位置要不保了!”

    顾添平时不开车来市局,并不只是因为离家近,走路更方便,大部分原因他的车太贵,太惹眼。虽然是他哥送的,但是终归不太好,所以不是出任务他几乎不开来市局。

    就是这样,市局里也不少人知道他有一辆很贵的车。

    顾添狐疑的扭过头,一辆越野车正在大门处和门卫交涉,全黑的挡风玻璃,看不清里面,不知道谁在开。

    “诶,海东的牌照,他进得来吗?跟门卫在那扯半天了?”叶锐狐疑。

    市局是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的,兄弟单位的同事来办事,没有临时审批都得停外边。

    门卫认真核验的架势明显这车有准入证,所以要么是上头的领导,要么是兄弟单位拿到了临时停车许可。

    但是上面的领导或者兄弟单位应该没谁开这么贵的车来,所以怕是市局隐性富豪又要多一个了……

    “哇,迈巴赫GLS,虽然是老款,但是不便宜!”作为刑侦支队,收入财富都是倒数的卓一鸣,对豪车研究倒是不少。

    用他的话来说,研究明白了,可以精准抱大腿,当初就是年少天真,被叶锐的奔驰骗了,成了他鞍前马后的小喽喽,下一次还有得选择,肯定选顾队当师父……

    三个人目不转睛盯着越野车,想要看清楚一会下车的是谁,不解风情的门卫一板一眼查验证件,似乎还有不对的,退回去让对方重提。

    “叮铃铃……”办公桌上的座机响起。

    同样的,隔间里的座机除了领导和110报警中心几乎没人拨,一响准是要事。

    顾添一挥手,叶锐带着卓一鸣离开,走前还恋恋不舍的看了眼窗外。

    “谢队去厕所了……”电话是王局拨的,张口问谢悯在不在,顾添急中生智编了个瞎话。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帮谢悯打掩护……

    王局没多说,只说让谢悯回来两个人赶紧去他办公室,有急事。

    顾添挂了电话立刻给谢悯拨了手机:“王局叫我们过去,你在哪呢?”

    “马上到了。”

    顾添哦了一声挂掉电话拍了下脑门,这个「马上」具体是多久?比如非工作时间段:叶锐的「马上」是五分钟,卓一鸣的「马上」是十五分钟。

    黄玲玲就离谱了,起码半小时……

    他还想等几分钟没见人,是不是再打个电话,谢悯的声音已经传来过来:“走吧。”

    两个人路上聊了两句,估计王局来关心高升平案子进度了,毕竟两人好多天没挨骂了……

    王局坐在办公桌后,一脸严肃,看到两人指了指板凳,说了句坐。

    一个字,顾添就知道有麻烦了,大部分时候王局看到他都没个好脸,三句话有两句半都是数落他,正正经经的只有一个可能,出现了王局都认为棘手的意外状况。

    “部里刚才给我打了电话……”王局慢悠悠开口。

    顾添和谢悯不由自主绷直了脊背。

    “秦云婷的大儿子,秦桥唯一的外孙,高鹏鹏……”

    顾添的眼睛嗖地睁大了。

    “失踪了……”

    “我们之前给秦家的通讯设备都装了监控,也给秦云婷安排了人暗中保护,目前没有接到任何绑匪的信息。”谢悯立刻回答。

    “是的,秦云婷也说没有得到任何信息,但是她儿子的失踪绝对不正常。你们带着人去她家,还是按上次那样,保密。”王局叹了一口气。

    走出王局办公室,两个人都没有回办公室,顾添打电话叫叶锐带上设备,安排上次那几个人一起出发。

    “我要回去开车吗?还是打车?”叶锐一辆车肯定坐不下。

    “不用,我有车。”

    五分钟后,坐在副驾驶的顾添皱着眉头审问谢悯。

    “你这车哪来的?”

    “别人送的……”谢悯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操纵杆,姿势放松,神色轻松完全没有第一次开豪车的局促感。

    “别人送的??我要下车!你停车!”

    谢悯转脸一笑:“顾队,没有经过领导审批的事我不会做的,要不你问问王局或者……”

    谢悯掐下了后面的话头,顾添真的摸出手机点开了爸爸的对话框。

    “谢悯有一辆车,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第 41 章.

    高升平儿子失踪

    收到消息的顾劭霖有些莫名其妙, 他又不是谢悯的保姆,难不成谢悯买辆车还要请示他,他回了个问号。

    “豪车, 过百万那种……”顾添故意不说具体的, 跟他爸打哑谜。

    顾添的欲言又止, 顾劭霖终于咂摸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这小子要么是告状, 要么是套情报。

    豪车?他想了很久,似乎有个很遥远的一笔带过的事跟这个车有关, 他发信息给副手,问他知道不知道。回复了一句我核实下就没了动静。

    谢悯当然不可能真让顾添半路下车, 就这么别着劲开到了蔚蓝帝景。

    挽着发髻, 化着妆, 穿着修身孕妇裙的秦云婷正在客厅里扶着腰来回踱步,看到进门的顾添眼睛一亮。

    “还没有人联系过我!”

    “是怎么发现高鹏鹏失踪的?”

    高鹏鹏就读的是一所全封闭的私立中学,以安保措施严密, 教学质量高而闻名。

    原计划高鹏鹏这周末放学会归家, 但是突然来的台风, 学校临时取消了放假, 把所有学生留在了学校里自习。

    周日早上,秦云婷不放心, 开着车给高鹏鹏送去了厚衣服和一些维生素,鲜牛奶, 警方安排的保护干警随行,母子两隔着校门见了一面, 没有任何异常。

    周日傍晚, 高鹏鹏向年级值班主任请假, 说他爸爸要接他出去吃饭。

    高鹏鹏是品学兼优那种好学生,历次考试稳坐年级前十,所以年级里的老师都认识他,没多问大手一挥签了出门条。

    他给寝室的同学说了声就离开了,昨晚没回宿舍,同学以为他回家住没管。

    今天上课,第二节课,高鹏鹏还没到。

    课间,关系好的同学拨打了他的电话,关机,想着昨晚上又下过暴雨怕出事,告诉了班主任。

    班主任联系学校留存的高升平手机,关机。

    然后打到了高升平的办公室……

    其他人不知道,秦云婷还不知道高升平早就不在了吗?所以肯定是谁以这个由头骗走了高鹏鹏。

    “熟人。调学校附近的监控,联系交通部门要道路监控,你们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在工作上?”谢悯问。

    “最近有个最大的客户,船期耽误了,影响了合同交付,但是这都是钱能解决的事情,对方不至于因为这点事绑架我儿子吧?而且我儿子不认识的人不会跟着走,这个我昨天去学校专程嘱咐了他。”

    秦云婷虽然情绪不如上次激动,更加镇定,但是顾添知道这次的影响比上一次严重很多。

    因为她没有告知市局,而是直接联系了自己的父亲,从上面往下施压。

    “高鹏鹏身上有手机吗?能定位吗?”顾添问。

    “能!”秦云婷刚才着急忘记了这一茬,立刻摸出手机,登录了APP软件,他点下开启定位后,页面出现了一个旋转的小圆圈。

    转啊转……

    转了几十圈,还是保持原样。

    “为什么定位不了?”

    谢悯扫了一眼,心知要么是设备被破坏,要么就是版本太老不匹配。

    “现在不确定高鹏鹏的失联是自愿还是非自愿,如果之后有任何人联系你们,无论对方要什么,不管你有没有都不能拒绝,一定要拖住,明白吗。现在我们先追查他离开学校后的去向。”

    秦云婷家的超大客厅成了临时指挥中心,学校附近的监控很快传来。

    昨天傍晚六点过,暴雨如注的时分,高鹏鹏穿着校服打着黑伞走出了校门,上了路边停靠的一辆轿车,因为雨太大,远远的摄像头根本看不清司机的脸。

    顾添问秦云婷认识这辆车吗?

    秦云婷摇摇头。

    车牌号的核查很快发过来,本市人,33岁。秦云婷看见清晰的照片和资料表示完全不认识。

    “通知交警部门全市注意这个车牌。”

    本以为会等很久的车辆下落,没想到不到半小时,交警部门反馈了这辆车目前的所在地,正在滨海路上行驶,询问是否拦截。

    顾添立刻安排干警前往配合,十分钟后,连车带人一起被拦了下来。

    车上并不止司机一个人,还有一个乘客,他只是个网约车司机。

    面对从天而降的交警,刑警,司机极力解释自己有合法运营许可,注册了网约车平台,合法上路。

    顾添揉了揉太阳穴,这么快查到踪迹,其实他已经猜到了这个司机可能的职业。

    “问他昨天送高鹏鹏去了哪。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司机被请到了一旁,搭载的乘客被友好的劝离换乘其他车辆。

    司机摸出手机查了订单才确定警察问的是哪个乘客。

    昨天下雨,高鹏鹏用同寝同学的手机下了网约车,上车后却更改了订单目的地,本来下单的地址是高升平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

    但是上车后接了一个电话,却让司机改去了城市另一边的一个地址。

    司机送到后,是一条小路,从巷子里走出来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对方举着伞,加上驾驶位的视角限制,司机完全看不到对方样子。

    司机就瞧见高鹏鹏下车后跟对方十分熟络,轻松跟着人走了。

    “有听见怎么称呼对方的吗?”

    “叫什么什么叔叔?”记不清了,网约车司机一天接那么多单,若不是当时雨下得大,高鹏鹏临时修改目的地,恐怕这个客人他都记不住。

    听到鸭舌帽,顾添灵机一动把黄玲玲之前拍的照片发了过去,让司机辨认。

    司机看了半天说下巴很像,鼻子没看见,不敢确定。

    “能给我看下这张照片吗?”站在旁边从他们进来就没坐下过的秦云婷指了指顾添手机页面。

    顾添递给她,葱白的两指不断放大照片,直至模糊到看不清,秦云婷还捏着手机皱着眉头再辨认。

    “你是认识吗?你觉得像谁就说,不算假消息,我们警方会核实。”谢悯出声鼓励秦云婷指认。

    “像……像运输部的老陈,但是没有道理啊。”秦云婷说完自己又摇了摇头。

    “老陈认识高鹏鹏吗?”顾添问。

    “认识,他和我算是创业初期的合作方,后来老高把他请过来管运输,船期这些,这么多年一直跟着老高。”

    “你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谢悯忽然问。

    “春节前吧。老高请他来家里吃饭。”

    谢悯和顾添对视一眼,顾添紧接着问:“你不是去公司了吗?最近没见到?”

    “说起来奇怪,老陈9月29日离职了,他拿着老高批了的离职申请,还有多的补偿金从财务支走了工资。我都是回去工作才知道,也是因为他离职,很多问题没人接手,然后船期一团乱……”

    秦云婷说到最后,还是不愿意相信是老陈绑架了她儿子,她想不出来老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但是其中两个时间点却非常微妙,和秦云婷十个月没见面自然不清楚秦云婷怀了二胎,高升平前脚离开公司去帝城寻找帮助,后脚老陈离职。

    “去把李涛抓回来认人,我亲自问。叶锐安排人去公司询问老陈的情况。特别是他离职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顾添安排完拔腿往外走。

    “开我车回去吧。”谢悯把车钥匙扔过来。

    顾添一迟疑,车钥匙落在了脚边,谢悯不解的望着他,顾添弯腰拾起钥匙,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电梯里,他摸出手机,顾劭霖在半个小时前给他发了信息,被一长串工作汇报挤在了后面。

    “车的事,组织知道。你可以理解为给谢悯的奖励。”

    理解为那就是还是不是呗,但是什么事会奖励这么豪个车?顾添好奇的病又翻了,干脆把车牌号发给了交管部门合作过的同事,让他帮忙查查这辆车登记上牌的时间。

    李涛是被从被窝里捞起来的,胡乱套了身衣服,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被带进了审讯室。

    虽然一脸倦容,形象不佳,见到顾添却没有一点惧怕,笑咪咪叫了声:“哥,给只烟抽抽,提提神。今又看上哪个姑娘了?”

    顾添冷笑一声,手机一震,谢悯发来了几张颜色有些发黄的旧照片。

    照片只拍了半张,背景不知道在哪里,反正肯定不是逸林。

    “秦云婷从家里翻出来的老陈的旧照片。”

    一支烟燃尽,顾添调出了李涛和墨镜男在餐厅碰面的监控截图。

    “哟,哥哥,我出门吃饭跟人拼个桌都不行吗?”

    这是矢口否认的架势,顾添并不着急,而是拍出了谢悯刚发过来的旧照片。

    “你以为,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会弄你回来?”

    李涛看了一眼照片,头转向一旁。

    第42章.

    第 42 章.

    勒索电话

    顾添不着急收起手机, 李涛的余光忍不住的看那张放大的脸。

    “确定不认识?为什么我们在他家里,搜到了一些和你有关的东西?”

    “什么东西!”李涛转脸盯着顾添,想要从他脸上看到一点点撒谎骗人的痕迹。

    “这几张照片原版, 但是照片上有你的指纹。”顾添翻出了秦云婷曾经收到的骚扰短信中的床照。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作为主人的狗, 你还能管主人把照片给了谁?”顾添双手抱着手臂, 满嘴胡说八道。

    李涛吞了几口唾沫才咽下了那句,我只给过他电子版。

    他确定顾添在骗他, 但是顾添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谎言被戳穿。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说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为什么的你的指纹会存在于这些和彭秀美有关的东西上。”

    “别想讹我, 这个人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什么照片指纹,我也不知道。别想从我这得到任何信息。有证据你们就抓我, 没证据你们就得放了我。”

    “行。先关你48小时给你时间好好回忆下, 你究竟认识不认识这个人。”

    干警去了高鹏鹏下车地, 如网约车司机所说,是一条小巷,没有摄像头, 那天下雨, 附近商家的个人摄像头根本拍不清。

    高鹏鹏被带走后去向不明。

    云升物流的询问也进展的并不顺利, 只有高升平的助理提供的信息算是稍微有些参考价值。

    老陈本名陈平, 45岁,拥有中远海运大副资格, 早年以驾驶大吨位货运船执行跨境运输服务为生。

    后来进入了云升物流主管海面运输的协调沟通。

    陈平离职前几天,每天都会在高升平办公室里一待几个小时, 时不时有争吵传出来。

    因为高升平的办公室隔音较好, 所以具体吵了什么, 他听不清楚。

    每次吵完老陈出来情绪平静, 而高升平脸色都有点难看。

    再然后就是高升平离开,老陈离职,因为有了前几天的事情,所以大家推断可能老陈想要提高待遇或者别的,和高升平发生分歧,谈不拢干脆一拍两散。

    高升平曾经用过的电脑也被他带走了,是个笔记本,所以想要从这块查线索的想法行不通。

    唯一有价值的是,云升物流在几年前曾经搞过一段时间指纹打卡,陈平录入的指纹居然还保留着存档,和警方从餐厅提取到的指纹相符,说明和李涛见面的人确实是陈平。

    ——

    少年再次睁开眼,昏暗的室内,头顶一盏蒙尘的玻璃灯泡摇摇晃晃。

    他手脚被绑住,嘴巴里塞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舌头一顶,滑唧唧带着咸,让人恶心。

    他环顾四周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有节奏的左右轻摇让他分辨出了这是什么地方,船只的甲板之下。

    「咚咚咚」头顶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少年侧仰头仔细聆听,应该有三个人。

    少顷,「哗啦」一声,头顶前方空出一大块,旋即放下来了一部简易悬梯。

    梯子上走下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身影分外熟悉,还没完全露出脸,他已经认出了是谁。

    有救了!

    少年拼命踢着双腿,背在身后的双手互相磨蹭想要脱离绑绳的束缚。

    他努力睁大眼睛望着走下来的人,嘴里发出呜呜呜的低鸣。

    嘴里恶心的东西被扯掉,少年急切地询问。

    “陈叔叔,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带我去见爸爸吗?我们现在在哪里?我爸爸呢!”

    “还想见你爸?现在我们在瞭阳的海上,你想要见你爸只有等你死了下去见他了。”旁边一个少年不认识的男人语带揶揄。

    “啪——”陈平一耳光抽在了说话人的脸上,瞬间五个鲜红的指印。

    “谁他妈的叫你多话。”

    “陈叔叔,什么意思,我爸爸呢,我爸爸呢!”

    少年眼眶里转眼蓄满了泪水,这个人是爸爸的好朋友,明明说带他去和爸爸吃饭,怎么转眼就到了这里?

    他们一起上了一辆车,然后他就睡着了……

    “爸爸,爸爸!你杀了我爸爸?为什么?”

    “嗤,真他妈的麻烦!现在,我要给你妈打电话,你要是不想死,也不想你妈死,就老老实实的报个平安说你很好。”

    少年哽咽着点头,电话接通,对方还没说话,少年不管不顾地吼了起来。

    “妈妈,陈叔叔绑架了我,他还杀了爸爸。”

    “啪啪啪……”少年头发被揪起,被迫仰起头承受着数不清的耳光。

    “行了,知道你本事大把他儿子绑来了。”

    电话里传来陌生的男声,脸颊高肿的少年抿着嘴死死瞪着陈平。

    “尽快拿到,如果拿不到带着他一起走,到了公海有人接应你们。”

    对方说完挂掉了电话,陈平转眼盯着少年。

    “你要不想你全家死绝,我劝你乖乖按我说的做。你爸那么硬骨头还不是死了,杀死一个人很简单。”

    陈平擒住他的下巴手一伸按开了手机。

    “妈妈,妈妈,救我,陈平要杀我……”

    少年撕心裂肺喊了一长串,陈平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等他抬头看到的是陈平嘲弄的笑容,他手里举着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掉了屏幕。

    “小子,跟你老子骨头一样硬,也一样蠢……”

    少年舔掉了淌进嘴里的鼻血:“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爸爸。”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硬闯,自己不想要钱还要挡别人发财的道……”

    ——

    深夜•蔚蓝帝景。

    叮铃铃,座机响起。

    技术人员迅速架好监听通道,谢悯轻轻点头,秦云婷接起了电话。

    “妈妈,妈妈,救我!”高鹏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了过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听筒那头安静下来。

    “鹏鹏,鹏鹏,你在哪里!”秦云婷本来平静的情绪,因为高鹏鹏的这一声哭喊立刻崩溃。

    谢悯握住了秦云婷颤抖的右手,轻轻的捏了捏。

    秦云婷的手指反扣住谢悯的手掌,指甲嵌进了皮肤。

    高鹏鹏的声音没再响起,听筒里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你是谁,为什么抓走我儿子。”

    “你报警了?”一个明显经过变声设备的声音传来。

    “没有。”秦云婷立刻否认。

    顾添拿过笔草写了个高字,秦云婷吞了两口唾沫。

    “他们来调查老高的事情。我没说鹏鹏的事……”

    “呵^”那头一声轻笑。

    “你如果不想儿子去和老公作伴,每年烧纸烧双份,劝你不要报警。蔚蓝帝景3001在我的监控范围内,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

    秦云婷一个你字还没出口,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45秒,没能追踪成功。”

    “只有老陈来过我家,公司其他人包括菜副总都不知道我家的地址……”

    秦云婷的肩膀微微发抖,他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个人。

    谢悯轻轻抽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之后的通话中,你不要泄露你知道他身份了,这样对人质很不利。”

    谢悯两手交握了下,觉得不妥,把左手揣在了裤兜。

    未能追踪到准确地址的通话录音,并非一无是处,技术员立刻反复播放,不断分析,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录音里没有听到风声,水声,似乎是一个安静密闭的空间。

    “再放一下最开始,高鹏鹏喊妈妈那里。”

    谢悯皱着眉头听了好几遍,问大家:“你们有没有觉得前后连贯的太干脆利落了?”

    “干脆利落?”卓一鸣不明白,明明中间有一两秒的空白,还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绑匪说话是用了变音软件隐藏自己的真实声音,而人质的声音是本音。高鹏鹏声音之后就是呼吸声,说明绑匪一直在话筒旁边,高鹏鹏最初情绪那么激动,明显反抗挣扎,后面的通话里却没有了他的任何动静?”

    谢悯提出了自己发现的疑点。

    “确实太干脆利落。高鹏鹏被带走的声音,被捂嘴的声音,一点都没有。”顾添认同谢悯发现的问题。

    “人质的声音是录音。绑匪不敢放他直接对话,是怕他不听话喊出对自己不利的话语。”

    “人质认识绑匪其中一个人,说不定还知道自己在哪里。毕竟被人知道是谁不要紧,被人知道在哪就有些麻烦了。”

    顾添说着话逮住谢悯的手腕从裤兜里扯了出来,手掌侧面被秦云婷掐出了血,他招手叫来秦家的保姆,让对方找点消毒酒精过来。

    “一个人?因为绑匪通话的房间里没有其他声音,而人质不可能单独放着,所以至少两个人?”

    “对,所以要查查陈平的社会关系。”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第 43 章.

    特别的赎金

    柔软蓬松的棉球浸透了酒精棉变成了瓷实的一团, 刮擦过皮肤,痛感和凉感兼具。

    谢悯忍不住嗤了一声,顾添把那句「谁叫你给伸给她掐」硬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干涸的血渍擦拭干净, 顾添仔细贴上了创口贴, 一抬头瞧见站在旁边的卓一鸣皱着眉头看着他。

    “看什么, 你师父不在就偷懒?陈平的人际关系查到了吗?”

    窗外又下起了大雨,台风虽然没来, 但是带来的降雨却是一点没少,大着肚子的秦云婷被劝去了休息, 顾添摸着烟盒走去了厨房旁边的生活阳台,只有那里没有封窗户。

    点燃一支香烟, 刚吸了两口, 谢悯走了出来, 他立刻把大半支香烟摁灭在围栏上。

    “你抽,没事。”谢悯扬了扬下巴。

    “熬夜抽多了不好,你来是有什么事?”顾添伸头看了看客厅方向, 拐了两个弯完全看不见那边的情形。

    “你觉得秦云婷有绑匪要的东西的可能性有多大?”谢悯问顾添, 他需要一个更准确的判断。

    他十几年的社会人际关系, 都不是正常的关系, 他唯一可以信任,客观去对待的只有警察身份。

    除此之外, 还能算得上的是医护人员。

    外面普通人,他几乎不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 没有涉及关键利益的不去追究真假,比如房东阿姨告诉他自己的房子是全村最便宜的。

    他不信, 但是也不会去调查是不是最便宜, 只因为符合他的要求, 报价能接受他就租了。

    涉及利益的,他会花精力去分析真假,得到一个符合他认知和逻辑的结果。

    秦云婷的背景复杂,对警察并非完全信任,她似乎养成了在意的事情,必须自己掌控的性格。

    谢悯知道他对儿子的感情肯定超过高升平,但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刻意隐瞒一些事情。

    “对于绑匪没有着急提赎金这事,她并没有表现出焦躁,说明她可能猜到绑匪要的不是钱。估计她猜到了一部分,按陈平和李涛会面说法来看,秦云婷对违法乱纪的事情很反感,如果她一早知道全部情况可能早就提交给警方了。”

    风越刮越大,谢悯说回屋吧,顾添拽住他的手腕:“你今天吃药了吗?”

    谢悯眼睛都没眨:“吃了,你刚才回市局我吃的,卓一鸣他们都瞧见了。”

    凌晨三点,秦家的电话再次响起。

    秦云婷听见跌跌撞撞跑出来抓起了话筒。

    “东西准备好了吗?”还是那个奇怪的声音。

    “有很多……我不知道你要哪样,可以给个提示吗?”秦云婷尽量保持声音的平稳。

    “你不知道?高升平没告诉你,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吗?”

    “我……我已经很久没有管过他的生意了……”

    “没管过,你能这么快接手?骗人前先想想你儿子的小命吧。”

    话筒里传来了耳光声,高鹏鹏的惨叫声,电话再次挂断,42秒。

    那几巴掌耳光,抽得很狠,隔着听筒都能听出高鹏鹏嘴堵着,被人揪着头发被迫仰起头引起的呜呜声和呼吸抑制。

    这也彻底抽碎了秦云婷的心理防线,她滑做在地板上倒在保姆的身上,哭得肝肠寸断。

    接近六个月的孕肚随着她的抽泣,剧烈的起伏,肚子里的胎儿似乎也感知到了母亲的情绪,甚至能够看到薄薄睡裙下不正常的凸起异动。

    “秦女士,我想你需要好好回忆下,高升平遇害前是否有异常反应。您现在应该清楚了,高升平的死,还有你儿子被绑架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

    顾添声色俱厉盘问秦云婷,谢悯在另一边带着耳机反反复复播放高鹏鹏被扇耳光的录音。

    “哗啦!哐啷——”

    细微的声音终于被谢悯捕捉到,他招手叫顾添过来一起听,两个人分别塞着一只耳机,头靠在一起。

    录音播放了两遍,除了啪啪啪的耳光声,顾添什么都没听到,他猛地一转头,不自觉的抿了下嘴,谢悯往后退了一些,不过耳机的分线长度颇短,他不得不再次回到原处。

    “听什么?”顾添问。

    “忽略你现在能听到的声音,去找不属于人的声音。”谢悯用手堵住耳机固定,再次摁下播放。

    顾添学着他把耳机尽量推进了耳洞。

    “哐-哐-哐-哐-嘭!”

    顾添一转头,扯得耳机线一动连带着谢悯的头也扯了过来。

    这一次,他的嘴结结实实贴在了谢悯耳旁,触感提醒他和刚才一样……

    谢悯红着脸手忙脚乱扯掉了耳机。

    “听到了吗?”他不自觉的反复擦拭脸庞,就好像要把顾添刚才无意的触碰狠狠剥离。

    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吗?我又不是故意的!

    顾添的不爽居然小声嘟囔了出来,谢悯下意识说了抱歉,又一次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顾添心里很不爽,但是他不能发作,工作时间,再说搞得好像他被占便宜一样。

    “有玻璃瓶来回滚动的声音,时近时远,然后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结合陈平的工作性质,我感觉这可能是在船上。”

    最近几天因为台风影响,各个港口的船只全部回港停泊,出于安全考虑船上不会留人,船员渔民固定好船只后就会离开。

    如果陈平把高鹏鹏带去某个港口藏匿,倒是真的不容易被发现。

    别说望北岛,就是逸林市大小港口,临时的正规的都不下十个,放眼整个岛更多,他们上哪去确定高鹏鹏被藏在了哪条船?

    “你再给我听听。技术尝试把背景音加强。”顾添拿过耳机再次塞进了耳朵。

    音量提高,刺痛人心的巴掌声下,瓶子咕噜滚动的声音也加强,甚至依稀听到了风声。

    “风声!风声!卓一鸣找人调取气象数据,整个望北岛从今天下午开始的海域风力,刮得什么风,几级。速度。”

    在市局忙活的叶锐打来了电话,陈平关系特别好的除了云升物流的同事以外,其他都是早年跑船认识的搭档或者船员,或者港口工作人员。

    有三个船员是望北岛的人,根据查到的户籍地,工作单位,刚才派当地派出所民警上门查找,有两个人周日离家后没有返回过。

    其中一个的家人很肯定的说,接了老陈的电话后走的。

    两个人都在逸林的港口工作,户籍地一个是望北市,一个是瞭阳市。

    气象信息回传,从下午开始,望北岛的海面没有不刮风的,但是风力大小不同。

    逸林海面风力最小,最大的是瞭阳市,不仅风大还伴有持续的雷雨。

    “瞭阳!人在瞭阳,查瞭阳的港口。”顾添和谢悯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顾添喊完转头问谢悯:“为什么?你怎么想的?”

    谢悯语迟……你不也是这样认为的么?难道我说直觉?那肯定不成……

    “逸林的风力不影响大型船只出海,风力减弱,很多船主会回港口查看船只有没有损毁,顺便做一些准备工作,明天风停了好尽早出海,港口势必会人多起来,不适合陈平安心藏匿。瞭阳的这个风力加上持续的大雨,应该不会有谁冒雨去港口,所以他们还能在那安心再待至少半天!这是我们最后的时间,如果风小了,人多了,他们肯定转移!”

    “瞭阳……瞭阳……”秦云婷喃喃自语,对于这个她不熟悉却总觉得应该有印象的城市名反复念叨。

    “鹏鹏去过瞭阳。陈平是望北岛的人,他小时候,七八岁的时候,我们还没搬来逸林,有年暑假他跟着陈平来望北岛玩过。回去后他跟我说陈叔叔带他每天去钓鱼,游泳,水好蓝,好多小鱼,好好吃……”

    “高鹏鹏今年十五岁,七八岁就是七八年前,查瞭阳最近几年新形成的中大型港口。”顾添话音未落,座机电话再次响起。

    谢悯一把摁住听筒阻止了秦云婷的手。

    “记住,不要暴露你知道绑匪身份。第二,编谎话说你知道他们要的东西。第三,必须要求和高鹏鹏对话。”

    “喂……喂……我问过我老公了,他说他说有东西放在保险柜,但是你们要先让我和我儿子说几句话。”

    “你问过你老公了?”对方语气玩味。

    “对,我老公被抢救过来了,没死!”秦云婷慌乱的编着瞎话。

    对方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想和你儿子对话不是不可以,东西是什么你得先告诉,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呢?”

    “好……好……”秦云婷手发抖打开手机,调出她和高升平的聊天记录。

    “8月,8月14日,3……后面是一个数字。”秦云婷咬住了话头,差点顺着念了出去。

    “后面呢?”

    第44章.

    第 44 章.

    叶锐你是不是有个弟弟?

    秦云婷并且有按绑匪要求继续后面的内容, 而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要和我儿子对话!”

    秦云婷语气坚决,对方的反应说明她赌对了!

    听筒里短暂的空白后传来了一声抱怨:“麻烦!”

    “妈妈妈。我好饿,我想吃蓝色的鱼, 红色的螃蟹……还有……”

    高鹏鹏一句话没说完被人捂住了嘴巴。

    绑匪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看你儿子还活着, 还知道要吃东西, 你要再磨蹭点,他想吃的东西就只能烧给她了, 后面是什么挨着给我念!”

    “8月,8月14日, 381万。”

    “7,7月20日, 265万。”

    ……

    “很好。这是什么东西?”对方再次发问。

    “一本账本, 手工账本……”

    “他藏在书柜地下的, 我也是刚……刚翻到的。”

    秦云婷说完又补充解释了,想要证明自己毫不知情。

    对方再次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那你准备好,等我通知。”

    电话一挂, 秦云婷急切的说:“肯定是在瞭阳, 鹏鹏第一次去瞭阳, 说陈平在海边有住处, 他们每天住在海边白天游泳,晚上钓鱼, 有一种蓝色的好好吃,还有第一次吃红色的螃蟹, 后来搬到这边经常买给他吃。”

    据秦云婷所述,高鹏鹏第一次去瞭阳待了半个暑假, 陈平应该带着他玩了不少地方, 也吃了不少东西, 他唯独提起这两样证明和他们之前推测的不错,陈平等人藏匿的地方极大可能就在高鹏鹏小时候去过的那个海边!

    “70秒,追踪到了大的范围瞭阳市,我们看能不能继续缩小一些。”技术人员成功定位了对方信号发出地。

    “秦女士,这是什么?知情不报不利于解救人质。”顾添指着秦云婷手机上还未退出的页面语气颇为不爽。

    秦云婷还真的有隐瞒。

    “我……这是我瞎猜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要什么。”

    表面上秦云婷和高升平的家庭账户是联名,进出账目秦云婷都会收到短信提醒。偶尔高升平也会用家里账户接收资金,更多的是他自己转钱进去。

    但是秦云婷很清楚,高升平肯定还有她不知道的个人账户,鉴于平时生活中,高升平一直没有太出格的行为,所以她也没去追查高升平究竟有没有小金库,按秦云婷的说法。

    “只有拿死工资的老公,老婆才管得住钱。其他的差不多就得了……”

    7月和8月,她的账户收到了两笔陌生汇款,说陌生是因为付款方在境外,时间也不对。

    他们的客户都是公司集团类,要么年结,要么季结,走完流程,付款都是每季度第一个月初,没这种半道来的。

    第一笔没在意,第二笔她追问了高升平,高升平当时搪塞她,是XX客户的海外户头,用于避税。

    她留了个心眼,找财务的人查了下,XX客户是年结客户,两笔款到后,没有入过账……

    后来她又问过高升平,叫他千万别做违法的事情,高升平说知道,叫她放心,心里有数。

    高升平的电脑是工作电脑不离身,这次人走了,手机电脑都没了,她怀疑对方没有找到自己要的东西所以绑架了儿子。

    情急之中她只是想试试……

    “那就复制一个账本吧,编点东西,金额必须要大,以亿为单位,厚度要厚。要做旧,因为这不是新的,是旧的……”

    谢悯卷曲手指,指关节一遍遍捋过下颚骨。

    “卓一鸣……”顾添刚叫一声。

    “让哈智俊去弄吧,他不是技术吗?让他做旧笔记和纸张,其他的就不用告诉他了……”

    谢悯话还没说完,顾添已经拨出了电话,着重强调是谢队要求的……

    哈智俊什么都顾不得问,好好好,保证立刻动手,尽快完成任务。

    天色大亮,半夜小了的雨忽然又大了起来,谢悯拿过遥控板摁开了电视机。

    “受强冷天气影响,预计今明两天有一次大面积降温降雨席卷望北岛,局部地区降温高达10度,请各位市民做好御寒准备。”

    天气预报还未播放完毕,卓一鸣已经查到了瞭阳的气象消息。

    “白天风不会小,一直有中到大雨,预计晚上才可能停雨。”

    这是个好消息,风大雨大不会转移,其他人不会回去港口,隐蔽性也还好。

    “一鸣,你留在这里继续定位绑匪的位置,我和顾队回局里部署行动。”

    虽然天气预报也许很准,但是犯罪分子的心理变化无人知晓,只有尽快确定营救方案才能保证人质安全。

    雨幕中,黑色的越野车飞驰而过,在地面劈出了一条绵延不断的水花,到了市局,谢悯把车停到办公楼前却并不下车。

    “你和王局一起部署吧,我有点要紧的事情要去办,一个小时后回来。”

    顾添满脑子问号,谢悯看了眼时间似乎很着急。

    “我不擅长整体部署,你去吧,我相信你。”

    这句我相信你,很是受用,顾添打开车门两步冲进办公楼,雨水只是微微打湿了他的肩头。

    顾添带着叶锐走进了王局办公室,对于缺席的谢悯,王局只是问了句,没再说更多的。

    三个人商量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卓一鸣汇报,绑匪要求秦月婷带着账本去换人。

    但是地点还没说,秦云婷已经在他的授意下说自己大肚子,受了刺激现在有先兆流产,动不了……

    秦云婷提出让自己的在逸林读研究生的表弟去,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警方的人伪装受害人家属前去交接是惯常的方式,这个方式不仅警方知道,很多罪犯也知道,不过拼的就是犯罪分子的自信以及他们的贪念。

    大家都在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绑匪再没有来过电话。

    消失了接近两个小时的谢悯再次出现,救援方案出来了雏形,但是谁作为秦云婷表弟去还没有决定。

    “我认为对方会分开拿东西,不会暴露人质所在的位置,很可能会安排其他人去拿东西。所以我们的主力还是得在绑匪拨出电话这里。”顾添提出。

    “嗯。叶锐你是不是有个弟弟?”谢悯突然问。

    顾添和叶锐皆是一愣,他确实有个弟弟,但是知道的人并不多。他没回答时还是不是,看着谢悯等他下一步发话。

    “我估计绑匪可能会要秦云婷表弟的照片,到时候发你弟弟的照片去,然后你带一队人去交账本。”

    这是谢悯委以重任,叶锐带队等于那一个部分是他全权负责,和绑匪面对面的人绝对不能是没有经验的人,而叶锐在逸林市多年,谁知道形象有没有恰好别人认出来,用家里人的照片冒充,稍微伪装一下打扮得相似,对方也不会太怀疑。

    技术将绑匪的定位精确到了瞭阳市的两个港口,地理位置相距不远,但是差以毫厘失之千里。

    “这个天气无人机能出动吗?”顾添问。

    “要不我们试试?”谢悯答。

    十五分钟后,瞭阳市某航拍机构,冒着暴雨出动了高清无人机,两台总价值超过六位数的小东西摇摇晃晃飞上百米高空,翱翔在海上努力拍摄瞭阳雨中的港口。

    暴雨掩盖了无人机工作的声音,也为罪恶掩上了面纱。

    超过百米高空的风力更大,无人机几飞几降终于将两个港口的全貌拍了下来。

    只能算是拍了下来,清晰远远算不上。

    王局叫来了视侦,图侦,技侦一起分析拆解,终于发现了瞭阳小鱼港一条船的异常之处。

    小鱼港因停泊渔船而得名,最近几年因为保护海洋生态,远洋养殖成效显著,鱼获大增,曾经单次只有十几二十艘个体渔船停泊的小鱼港,逐渐发展成了专门停靠中大型远洋渔船的大型渔港。

    “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这条船的体积和外观能够估算出来并不适合远洋航行,而且外形不像渔船,是改建过的。它又停泊在最靠海的外围,有点异常。”

    有了准确地的预判,完整的行动方案正式出台。

    小鱼港的总指挥,由王局和谢悯坐镇。

    交付账本那部分由叶锐指挥协调。

    所有工作有序开展,只等绑匪确定交易。

    下午四点,逸林市的雨停了,太阳露了一脸又躲进了云里,绑匪再次打来电话。

    “六点钟,瞭阳交接,带上你的手机,接收指令。到了会给你安排,把你表弟的照片发过来。”

    “我发哪里?”秦云婷问。

    “我说过了,带上你的手机,接收指令。”

    挂掉电话,秦云婷的白色宝马车从地下车库驶出。

    作者有话说:

    叶锐的弟弟叶枫,下一本刑侦文主角。

    求个预收:《追逐(刑侦)》

    晏笙结束了海外多年的乏味科研生活,回国第一夜迫不及待去酒吧体验夜生活,遇上了临检。

    实习期还没过的新警叶枫,提着他进了厕所,一错不错盯着他:尿检……

    入职三年,晏笙升任法医中心主任,下班后去正规足疗放松,撞上了警方扫黄,刚调来的叶枫提起他的肩膀摁在了墙壁上。

    次日,两人在办公楼走廊相遇。

    叶枫:我们是不是见过?

    晏笙:没有,从来没有……

    你追逐痕迹,我追逐你;

    老「流氓」法医X 新警“小狼(nai)狗”

    第45章.

    第 45 章.

    对峙

    同时, 一条豪华车队从市局门口启动,说豪华不仅是其中不乏豪车,更是阵容豪华, 抽调了近百名精兵强将开拔。

    坐在迈巴赫后座的王局瞧了一眼紧随其后的顾添的车。

    “你那车给别人开放心?”

    “撞了就撞了呗, 一会我可是要参与行动的人, 怎么能在开车上浪费精力。”

    扶着方向盘的谢悯笑了笑,轻松一拨方向盘转了个弯向东开去。

    五点, 行程过半,秦云婷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发过来。”

    对方使用的号码, 正是当初给秦云婷发床照的那个号码,这个号吗技术部门一直没有放弃追踪, 一开机就开始了反追踪。

    叶锐把早已准备好的弟弟叶枫拍摄于十八岁的照片发了过去。

    发送完成后, 显示对方已读, 但是并没有回复。

    五点半,谢悯开着车停在了距离小鱼港一公里外的一处海滩边,视野开阔, 无人经过。

    天上的雨还下着, 乌云密布的天空提前拉开了黑夜的序幕。

    “红叶路8路公交车站台黄色垃圾桶。六点钟准时放上去。放上就走, 如果不听话, 高鹏鹏就丢进海里喂鲨鱼。”

    随着这条消息过来的还有一段语音。

    扑通扑通的水声和人被水呛后的剧烈咳嗽声,秦云婷如果听到这段录音怕是又要晕厥, 公安干警紧绷着的内心松了一口气,不怕绑匪抓不到, 最怕的是人质出危险,至少截止现在高鹏鹏还活着。

    技术部门成功追踪到了这两条短信发出地, 正是小鱼港。

    8号公交车, 始于瞭阳市公交总站, 终于瞭阳市海港村,途径红叶路,小鱼港,高峰时期每五分钟一班,非高峰期十分钟一班。

    从小鱼港到红叶路,公交车行驶需要32分钟,开车只需要十五分钟。

    红叶路一共有3趟公交车经过,一趟305路,半小时一班,到达红叶路的时间刚好准点,一趟早晚高峰特快,根据工作日客流决定发车时间是5点还是5点半,到达红叶路需要35分钟。

    也就是说,绑匪规定的傍晚六点,两处站台至少有5趟车可能经过。

    如果没有意外,对方安排的人已经出发,虽然不知道对方会自驾车还是坐公交车,或者打车。

    但是这个时间点卡得刚刚好,他们要反追对方出发地变成了不可能。

    顾添迅速调拨了三十几个人跟叶锐出发前往小鱼港,他们计划在红叶路前后一个站,以每三人为一组,从五点五十分开始乘坐所有途径的公交车,根据当时情况坐一到两站就下车继续倒回来,然后一些人在红叶路马路两侧的站台,伪装乘客机动候命。另外正反方向各安排两辆车,随时准备追击不同的交通工具。

    风雨中的小鱼港,拴在海边的渔船随着海浪来回摆动,天色昏暗,一身黑衣的狙击手趁着夜色掩护爬上了渔船顶部,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五十米外的蓝色船只。

    那是一艘和周围格格不入的船舶,甲板上本应该是货舱或者客舱的位置被一个改装过的宽大集装箱代替。

    摸到附近的人用望远镜观察,船首的两个房间外面搭上了雨布,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六点整,裹着几层塑料袋的账本按要求放在了唯一的黄色垃圾桶上方。

    大雨中除了偶尔飞驰而过的小汽车,还保持着匀速准时抵达的只有城市公交车。

    六点零两分,塑料袋上积起了小水洼。

    又过了五分钟,雨幕中晃悠悠开过来一辆8路公交车,车上空荡荡只有七八个人。

    公交车到站,车还没停稳,车门未完全打开,挤下来一个穿着牛仔裤,薄外套的男人,他连伞都没打,冲下车在垃圾桶上一勾,转身又上了公交车。

    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如果不是干警持续关注,多半会误以为这个人只是下错了站。

    穿着雨衣的卓一鸣跟上了车,男子坐在凳子上立刻翻出账本,一张张拍照发送,拍了七八张后排一直坐着的两个男子起身摁住了他的手腕。

    卓一鸣正要上前,车厢前端靠近驾驶位的大玻璃窗突然拉开,一个男人一只脚踩上了窗框,卓一鸣速跑两步飞身一扑把他拽了下来,他手里捏着的手机抛出了窗外,那一瞬间手机页面的正在呼叫变成了读秒计时。

    号码已经拨出去接通了。

    车厢内的巨动,引得司机狠狠踩下了刹车:“你们干嘛?”

    卓一鸣拔出手/枪抵在跳车人的太阳穴:“几个人,在哪?”

    “小……小鱼港……”

    “那艘船什么特征?”

    “集……集装箱。”

    两人的对话通过无线电传达到了小鱼港外的指挥车,王局一声令下上船。

    谢悯拉开车门冲进了雨幕中。

    顾添猫着腰跳上了船,正要摸清楚高鹏鹏关押在哪里,集装箱门忽然弹开。

    顾添和里面几个人来了个遥遥相望……

    陈平一把抓起高鹏鹏,拔枪抵住了他的太阳穴,拖着他退回到集装箱后部,身后跟着的五人迅速散开把两个人包在了中间。

    “不准动,再过来我打死他。”陈平叫嚣。

    顾添举着双手站在集装箱外的雨幕中,大开的集装箱内景暴露在了监控下。

    “我就知道那臭娘们会耍花招,准备钱,快艇,送我们到公海!”陈平手再次抵紧了高鹏鹏的太阳穴。

    满脸干涸血迹的高鹏鹏闭着眼睛,头耷拉着,任由陈平卡着后颈窝。

    “可以,但是我要确认人质还活着。”顾添说完,陈平用枪筒拍了拍高鹏鹏的脸,他睁开眼有气无力的看了顾添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超过三十个小时没有吃过一粒米的高鹏鹏,这会气若游丝。

    “你们要多少钱?”

    “五百万,兑换成大额外币,不要新钞票,不能连号,半小时内送到!超过半小时,我就开枪打死他。”黑洞洞的枪口再一次抵上了人质的太阳穴。

    顾添没有讨价还价,一口应承下来,举着手机拨通号码,安排绑匪的要求。

    风雨中,船只晃了几晃,集装箱里高度紧张的五个人,根本没有察觉到船头有人悄悄攀了上来。

    “狙击手就位。”

    “瞄准,准备。”

    耳麦里清晰的传来了王局的声音,顾添眉头紧皱,谢悯去哪里了?

    “转移绑匪注意力。”王局发了最新的指令。

    “钱已经准备好,在运来的路上,让我看清楚人质的脸。我不确定你们是不是弄了个假的来。”

    站前面的两个人侧了下身子让开了一点空间,陈平一手掰着高鹏鹏的脸颊,一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擦下脸或者拿电筒照一下,黑灯瞎火的我看不清。”不是顾添找茬,确实大雨妨碍了人的视觉。

    “尼玛,是不是想他死?”陈平愤怒叫嚣。

    “高升平有多少钱你不知道?秦云婷肚子里已经有了二胎,这五百万是我们局里调拨的。

    如果钱给了你们我拿回来一个假的,我这身皮就可以脱了。反之如果我保不住人,我至少能保的住钱!我爽快,你也爽快,钱已经出发了,没多远,十分钟到,你还有十分钟时间考虑。”顾添紧绷着后背,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

    陈平满面怒气,旁边一个人歪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然后一个人往前走了几步,从兜里掏出来不知道纸巾还是抹布,想要就着雨水淋湿回去擦两把……

    “行动。”王局果断下令。

    “砰”

    “轰”

    顾添拔枪射击犹如引爆了炸弹,船身剧烈摇晃,风力瞬间大了两级,从船头到船尾呼啸而过。

    船上的其他人被震得站不稳,唯有被击中手腕的陈平反应最快。

    他迅速弯腰想要拾起掉落的手/枪,顾添对着他的腿部再次开枪,他似乎早有准备,就地一滚左手抓住枪,对着顾添扣动了扳机。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顾添,他来不及思考,本能侧身。

    余光里瞟到从集装箱后部冲进来一个人,护着高鹏鹏的头把他先拖了出去。

    火花迸发的瞬间,耳边枪声大作,人质离开现场,顾添毫不犹豫扣动了班机。

    嘭!不知道谁出手打碎了昏黄的灯泡,舱内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不过须臾之间,远处船顶早已架好的高倍数探照灯迅速启动,将船上情况照得清清楚楚。

    集装箱后部被炸穿,谢悯举着枪站在不规则爆破口的中间,犹如天降神诋,刚刚一枪再次击中了陈平的左手腕,枪应声落地。

    陈平骂了一句脏话,忍着疼抓住旁边人手里举着的枪,毫不犹豫抬起手腕对着顾添心脏位置,再次扣动了扳机。

    第46章.

    第 46 章.

    交锋

    几乎是陈平抬手的同一时间, 顾添卧倒,谢悯果断出手一枪击中陈平肩膀。

    陈平耷拉着肩膀往船头逃窜,另外五个人掩护着陈平撤退, 举着枪毫无章法乱射。

    狭小的空间里, 几方混战, 狙击手干脆利落开枪,尽量避开要害部位, 因为谢悯要求尽量留活口……

    集装箱开口过窄,船身波动不停, 狙击手也需要不断找寻更合适的射击位。

    几个人边打边往船头移动,还未走出集装箱, 发现了除了站在船头的谢悯, 四周到处是举着枪的警察, 海面上,旁边的船上,他们被重重包围, 插翅难逃。

    被击中右手的匪徒拔出腰上的长刀转身扑向紧逼过来的顾添。

    谢悯小跑两步飞起一脚, 扫开旁人踹飞了绑匪手里的刀。

    调整到最佳位置的狙击手再次开枪, 船上谢悯和顾添靠在一起, 朝着负隅顽抗的匪徒精准射击。

    手腕,肩膀, 膝盖,每一个关节, 除了头部和心脏,几乎是哪动就打哪……

    子弹在集装箱内外横飞, 似乎四面八方都有抢声。

    表盘上的秒针不过走了五圈, 船上形势几经逆转。

    狂风带着雨水倒灌进集装箱,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枪声渐弱,呻/吟声越来越大,终于六个人都倒下了一动不动,只剩闷哼。

    枪声彻底平息,狙击手依然保持着瞄准的姿势,越来越多举着枪的干警涌上了船。

    五个人或斜靠箱壁,或侧到在地,只有陈平仰躺在集装箱外最靠近船头的位置。

    顾添皱着眉头提着枪上前,陈平瞪着眼睛,后脑勺咕嘟嘟冒着还带着热气的红色液体,一勾起头部入手一片温热,后脑勺一个黑洞。

    他回头看向谢悯,谢悯早已飞奔至船头。

    黑暗不清的海面上,远处灯塔旋转的光束扫过了一辆飞驰而去的摩托艇。

    谢悯二话不说一头扎进了海里。

    “海面有人跑了!”

    “轰隆隆”

    渔船中开出了几辆快艇,路过货船,顾添飞身跳了上去。

    快艇撵上了游了不短距离的谢悯,顾添跳进海里,其他快艇加大马力追着摩托艇而去。

    顾添控制住谢悯把他弄上了船。

    “你疯了吗!什么状况都下跳!”

    雨水湿透的头发贴在前额,谢悯抬手抹了一把脸,挤出一丝笑容:“急了。”

    “人质安全。”

    “六个绑匪,死了一个,其他五个没有被击中要害。”

    耳机里不断传来现场清点的结果,顾添什么都听不到了,没有月光的海面,狭小的快艇座椅上,谢悯嘴角的浸出了殷殷红丝。

    老谢咽喉不断下咽,又不断的反呕,上上下下血丝越来越多,顾添的手上在谢悯身上到处摸索。

    “你哪里受伤了?你中弹了?”

    厚实的防弹马甲,平整如初,谢悯轻扯他的手腕:“没事,旧伤。”

    “顾队,摩托艇上的人跑了,有一条马力更大的快艇接走了他。”

    顾添冲着对讲机大喊:“立刻搜索海面,准备车我送谢悯去医院。”

    “老谢怎么了?”指挥车上的王局蹭一下站起了身子。

    “我不知道……”雨水哗哗哗不断落下,扭曲了顾添的声音。

    现场来了几辆救护车,在清点完现场,得到没有警员受伤的消息后,拉着身中数弹的绑匪,几天滴米未进的高鹏鹏先后离开了。

    王局抄起对讲机命令救护车立刻返回一辆设备最好的。

    快艇一靠岸,顾添抱着接近昏迷的谢悯跳上岸,走下指挥车的王局,皱着眉头拍着谢悯的脸。

    “老谢,还能坚持吗?”

    谢悯睁开眼,嘴角努力挑了挑:“没事,死不了,去省一医,麻烦王局打个电话。”

    顾添把谢悯抱上越野车副驾驶,扣上安全带,跳上驾驶室一踩油门冲了出去,王局安排陪同的两个人手还没碰到车门,车子只剩下尾气。

    雨不停着下的,谢悯靠在副驾驶眼皮时不时抬一下,顾添一手扶着方向盘,抽出纸巾给他擦拭嘴角干涸的血迹。

    飞驰的汽车,抖着的右手,谢悯嘴角的血迹被画开成了一片。

    “你能不能……撑到,要不我们先去瞭阳市医院?”

    “没事,死不了。我就是呼吸有点难受而已……”

    “那你别说话,听我说,你别睡……”

    黑夜,暴雨,看不清前方的路,雨刮器疯狂摇摆都不能拨出一丝清明。

    顾添把警灯扔上车顶,拉响警笛一路飞驰电掣。

    顾添不知道谢悯的旧伤究竟是什么,他的直觉是不能让谢悯睡过去,也许睡过去就不会再醒过来。

    他搜肠刮肚和谢悯聊天,说案情,说刑侦队里的每个人,他从来没带谢悯正式介绍过的每个人。

    说苗宇家里的矿,说见谁官大讨好谁的哈智俊。

    顾添的嘴唇苍白抑制不住的颤抖,说话带着颤音,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

    谢悯挤出一丝笑容:“雨天开车别分神。”

    “你在我旁边我怎么能不分神!你不要睡觉,不要说话,你听我说……”顾添几乎是吼着说完这句话。

    靠在副驾驶的谢悯眨了眨眼,不太能理解为什么顾添情绪这么激动。

    “好,你说。”

    “你会不会死?”顾添抖着声问。

    “不会,真的没事,只是看起来严重……”

    谢悯说话很慢,有气无力,还没解释完又被顾添打断了。

    “我希望你这次不是骗我。你总是骗我。总是不相信我!什么事情都背着我,也不告诉我……”

    “我没有……”

    “那我问你,上次我踹你那一脚,你后来有没有去检查,有没有出问题。”

    谢悯必然没去检查,他很清楚那一脚只是刚碰到他,他就躲开了,不过当时好像是说要去检查,踢得有点严重??

    对这种细节谢悯记不起来了,算不上骗吧?

    他的沉默在顾添眼里就是默认,看,谢队总是在骗我!

    他抱着着最后一丝希望:万一真的踢得有点严重,谢悯不好意思说怎么办。

    顾添清了清嗓子:“那个……你早上能站起来吗?”

    谢悯的精力除了抑制难受,此刻正在分神琢磨,他当时究竟算不算骗顾添,贸然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回答了没有。

    “嗯?”顾添转脸看了一眼谢悯,不太敢相信。

    “你又是骗我吧?你都能站起来,它也能站起来啊?”

    “嗯?”谢悯完全没跟上顾添的频道,身体的难受需要他极度忍耐,以至于此刻面部表情凝重。

    “算了,要是真的不行了,我负责到底,我说过的……”

    暴雨,黑天,车辆稀少,人迹罕至。

    两个多小时的路,顾添踩油门踩到脚痛。

    70分钟后,顾添一脚刹车,横停在了逸林市省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大楼前。

    逸林傍晚下过一场雨,这会地面早已经干了,顾添松开安全带跳下车在谢悯扶上车门前,一把拉开车门把他抱了下车。

    一转身,五六名医护人员推着病床一路小跑过来,领头是一位头发花白穿着白大褂的老头,顾添觉得有些眼熟却叫不出名字。

    “来来来,快放下。”

    顾添小心把人放在床上,谢悯躺在床上他抬了抬手,气音喊了一声:赵医生。

    “行,还能说话,神志清醒,死不了,先上去拍个片,你给我说说你干嘛了?算了。”

    赵老头说完一挥手指着顾添。

    “顾劭霖的儿子?”

    “啊!对。”

    顾添盯着赵老头看了半晌,终于把他曾经更年轻的模样描摹了出来,确实是他父亲曾经的那个医生。

    “我们执行任务,他用了爆破弹炸……”

    “行啊!牛逼了啊!最近几天都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要给我准备个大礼,果然啊!还是你厉害!”

    病床推上楼,拍CT,做检查,顾添跟着跑上跑下,最后谢悯被推进了顶楼的单人病房,护士过来打了两针,然后挂上了输液瓶。

    挂上液没多会,谢悯坚持不住睡了过去,赵老头说了句没事,让顾添也去休息休息,这里有专门的护士看守,有问题会通知他的。

    顾添放下心来,跟着赵老头回到了办公室,追问谢悯究竟怎么了。

    “他几年前受过一次枪伤,子弹打偏了没有伤到心脏,但是伤及了胃部上方和下肺叶。这次主要是近距离引爆震到了没恢复好的伤口,所以会呼吸困难,吐血。”

    赵老头轻描淡写,但是顾添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就是枪伤,为什么谢悯天天要像吃饭一样一把把的吃药。

    而且几年前的伤了,这么多年都没恢复好,谢悯又不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子,怕是这次伤只是雪上加霜。

    赵老头抱着茶杯一脸淡定,顾添追问,他就一句话:“人年纪大了嘛,恢复不好不是正常的。所以年轻人啊……”

    年轻人啊,你要天天好好吃饭。

    年轻人啊,出任务要保命第一,留下命还能医……

    年轻人啊……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第 47 章.

    关键时刻:我是他领导!

    赵老头说了一大堆, 除了教育顾添要保重没别的,他关心的谢悯的问题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顾添放弃了,他知道赵老头在遵循所谓的保密原则, 问了另一个问题:“他什么时候会醒?”

    “哦, 睡醒就醒了……来来来, 你无聊看点书,学习下怎么保养身体。”

    赵老头从旁边抽出一本厚厚的铜版纸印刷的书籍抛给了顾添。

    顾添双手接住, 一瞧封皮,满脑子问号。

    《女性养颜固本一百问》

    他瞪着赵老头。

    “这书很好, 经过我认证的,不是假大空的。你瞪着我干嘛?我知道你们两兄弟都没结婚呢。”

    “你以后不得结婚娶老婆吗?先看先学习, 现在都流行暖男知道吧?你看看你这个工作, 危险又大, 上下班时间又不规律,工资又少。现在女孩子追求情绪价值,你先学学。”

    “现在啊像你妈那么傻乎乎的女孩不好找了, 你没媳妇可以先拿你妈妈试验嘛, 还孝顺……”

    赵老头慢悠悠说了一大堆, 顾添举手投降:“好好好, 我看,我立刻马上学习。”

    顾添翻了几页忽然想到了他在车上问谢悯的那个问题, 关于某些能力的。

    “赵医生,谢悯是经常来找你看病吗?”

    “不算看病吧, 定期检查,长期调理。对于你们来说, 这些都不能算病吧, 不过就是一个个的都不听话, 不好好吃药,不按时复诊。医嘱等于放屁,还不如放屁,屁还有个味,我说的话声落即消。”

    “他最近有没有找你咨询过关于那方面的??”顾添有些难以启齿,就算面对的是医生,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出那个词。

    显然赵老头GET不到年轻人的思路,反问他哪方面?顾添还是不好意思直说,于是两个人你推我拉往来了几个回合后,赵老头一拍脑门。

    “X功能?哎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怎么?他跟你说不行了?”

    顾添疯狂摆手,没有没有。

    “我就是想问问他晨B是否正常……”

    赵老头眼睛在顾添脸上仔细描摹一遍,满眼都是你不对劲的表情。

    “他给你说过了?还是你试过了?”

    顾添一跃而起:“赵医生,你可别瞎说……我就是想着他身体这么不好,还年轻,要是有影响要早治……”

    “哦-这涉及患者隐私,我不能告诉你……”

    得……

    顾添总算知道他爸为什么这么信任赵老头了,这简直是个锯嘴的葫芦。

    “赵医生,病人醒了。”护士推门通知。

    顾添闻声拔腿冲回病房。

    躺在床上的谢悯苍白的脸颊有了一点点血色,笑了笑说着谢谢,声音还是很小,细听依然有些气息不稳。

    赵老头背着手站在病床边,铁着脸抓住谢悯的手腕把脉。

    “还想咳嗽或者吐嘛?”

    谢悯摇摇头。

    “片子出来了,我看过了,问题不大,静养两三天。你知道你的问题不在这……”赵老头一脸严肃。

    顾添忍不住问:“在哪里?”

    赵老头扬了扬下巴:“顾劭霖的儿子,你应该是他领导吧,管得住他吧,我跟你说……”

    谢悯立刻出声:“我是他领导。”

    赵老头一拍大腿:“完犊子,跟你说没用了。老三样吧:规律饮食,多睡觉,多锻炼。”

    “好,你不用说话,我知道你要说记住了……输液吧,输完看看没啥事,今天就睡觉,明天继续。”

    赵老头话音刚落,顾添皱着眉头盯着谢悯:“你哪来的爆破弹?”

    “我们在计划时,考虑到人质安全放弃了爆破。也就是说我们压根没申请这个,倒是准备了烟雾弹。”

    “而且我看你用的那东西可像是改装的,你别告诉我,你自己开车出去是去搞这个去了?”

    谢悯一愣,把头微微侧向一边,小声嘀咕了一句:“都是领导批准的……”

    顾添瞪大眼睛,指着谢悯,正要发作,谢悯装作没看见对着赵老头没话找话。

    “赵医生,你累了吧,你累了就回去休息,这次我一定好好听话。”

    赵老头点点头,背着手刚走两步,忽然转身:“诶?你那方面正常吗?”

    “哪方面??”谢悯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早上能不能站起来?”

    谢悯刚要问什么站起来,电光火石间想起了同样的话顾添在车上好像问过!

    所以他给赵老头说什么了?

    谢悯一转头瞪着顾添,瞬间形势逆转,刚才气势高昂的顾添立刻低下了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哎呀,算了算了。你要是不行了记得早点告诉我,现在医学发达,不管是外力原因造成,还是身体虚弱疾病导致,都能调。不要有心理包袱。”

    谢悯咬牙切齿说了个知道了,谢谢赵医生关心。

    他说话时,目光死死盯着顾添,好像要把他的脸灼个窟窿。

    赵老头走两步到床边整理了下输液管,掰着药瓶看了下标签:“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输完吧。”

    两个多小时?

    谢悯立刻觉得太久了……

    “调快点?再加点特效药?案子得回去审。你看我都这样了……”

    赵老头斩钉截铁说不行,骂骂咧咧出了病房。

    谢悯精神明显好了,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看着顾添……

    顾添哪还敢继续之前的逼问,不敢继续问也不知道说点别的啥,主要刚才那茬实在太过尴尬。

    护士举着两只针筒走进来,打开输液瓶的侧孔,灌了进去。

    “加了两只药哈,输完你应该舒服很多。”

    护士走前拨了一下输液控制器,顾添说了句,我再去帮你问问医生,跟着逃出了病房。

    赵老头坐在办公室拿着报纸看着,顾添叫了声赵医生,赵老头嗯了声,还是举着报纸。

    “要不你给我说说他的饮食,锻炼,还有我能听的?”

    赵老头来了兴致,立刻扔掉报纸,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叭叭叭说开了。

    在赵老头的建议食谱里,并不是只有粥一种,有很多很多品种都是顾添没见谢悯吃过的,锻炼倒是简单,游泳,增加肺部功能。

    其他的什么按时吃药,多睡觉,并不是什么难事。

    过了一个多小时,谢悯输完了所有液体,在赵老头的叮嘱明天还得来输液,各种念叨中跳上了车。

    两个人默契的揭过了刚才病房里的那一茬,此刻都是归心似箭。

    车开出医院范围,马路上车流和人都肉眼可见的减少了很多。

    工作日的午夜十一点,大部分人都已经躺下休息,只有市局灯火通明。

    在小鱼港清点完现场,给几个受枪伤的劫匪做了初步笔录检查的干警法医们,这会也刚刚回到市局。

    王局刚踏上办公楼台阶,身后大灯投射过来,他一转身看见了顾添的车。

    待他看清楚副驾驶上坐着的谢悯,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谢悯一下车,王局大声呵斥:“你不好好在医院待着,跑回来干嘛?”

    “审人啊。”

    “市局没人了?要你回来?顾添!顾添!”

    在后面停车顾添捏着钥匙小跑过来,王局刚要张口质问,谢悯立刻说是自己要求的,跟他没关系。

    王局气急败坏:“你看看你,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来了个领导都对付不了!”

    顾添指着自己的鼻子,点了好几下,实在不敢转过手指冲着王局和谢悯,一口气憋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谢悯顺手捏着他手指拉了下来:“趁着李涛还没放,赶紧吧,超48小时了。”

    再次走进审讯室的李涛,虽然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发型凌乱,但是气势依旧很足:“怎么样,该放我了吧。”

    “陈平绑架高升平的儿子,被我们抓到了,现在医院里养着呢。刚给他做完笔录,说是你指使的,你有什么说的吗?”

    顾添拿着手机展示给李涛看。

    幸亏陈平是后脑中弹,糊弄糊弄拍了张照片,就这么一晃,还真像躺在病床上。

    李涛皱着眉头:“他是这样说的?”

    “对啊,我们从他们关押人质的地方,找出了高升平丢失的笔记本,还有他的手机,彭秀美的手机。我们恢复了彭秀美的聊天记录,证实了彭秀美给高升平吃的药来源于你。陈平也证实,那药是毒药,你骗彭秀美是安眠药。所以她自己也吃了……”

    根据叶锐他们在公交车上抓到的两个同伙提供的信息,干警找到了陈平的暂居地,拿到了高升平的笔记本,和手机。

    技术正在恢复,要彻底完成还不知道何时,顾添不过就是结合那天黄玲玲监听到两人对话,给李涛挖了个坑。

    那天的偷听,严格来讲不能作为佐证提交给检方,但是说明了一点,陈平和李涛的信息不对称,两个人相互不信任。

    “我们先听听你说……”顾添摆出了大度的态度。

    李涛的镇定肉眼可见的瓦解,他搓了搓脸:“他污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添敲了敲桌子:“李涛,你搞清楚,现在不是以口供定罪的年代了,什么意思呢,我们不会只听信口供,也不需要嫌疑人的口供定案,这对你们是好事也是不好的事。好事就是几个人都说了,我们可以利用客观佐证抽丝剥茧追寻真相,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坏事就是,几方口供都指证同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算一个字不说也可以定罪。所以你真的什么都不说?”

    顾添的话似乎起到了反的效果,李涛抱起手臂坐直了身子。

    “所以你希望我和陈平互相咬?”

    作者有话说:

    没这书,别找……

    第48章.

    第 48 章.

    互咬

    顾添手撑着桌子边沿, 翘起了椅子的前腿,嘴角一挑笑了。

    笑容里有不屑,也有个嘲弄。

    “互咬?怕是你没这个机会……”

    李涛笑容收起了几分, 顾添当没看见接着说。

    “高升平死了, 彭秀美被推到了前面。彭秀美死了, 陈平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并且我想陈平跟彭秀美也没有交集,作为和彭秀美接触密集的你不用推都到了前面, 你是陈平你会怎么做?我再给你一些时间好好想明白,刚才我领导说, 陈平取完子弹了,麻药劲都还没过, 就嚷着要交待……”

    “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个不太重要的案情, 高升平死之前, 陈平开始给秦云婷发了一些信息,高升死之后,陈平发的消息内容明显变了。彭秀美死之后, 又有变化, 所以你可以猜猜他究竟发了什么, 让我们那么快定位到了你。”

    顾添说完毫不留恋走出了审讯室。

    陈平确实取出了子弹, 苗宇带着法医团队,解剖取证, 陈平一共中弹六枚,其中五枚一看就是市局出品, 经过核对弹号两发是狙击手开枪的,两枚是谢悯, 一枚是顾添。

    五枚子弹都不是致命伤。

    致命伤在后脑勺, 子弹规格和军警枪械都不同, 苗宇查了资料库,属于国外的一款狙击枪,以射程远,冲击力强而著名。

    最远射程可以达到1.5公里,当时情况风大雨大,对方在七八百米外,精确射击,绝非业余选手。

    也是庆幸他是一个人,否则顾添他们的追击凶多吉少。

    很明显这是要灭口。

    这个人的出现暴露了整个案子中,除了高升平,其他人都是棋子,如果他们没有及时把李涛抓回来,现在他是死是活都不好说。

    五个受伤的劫匪,在做手术取子弹前,初步供认他们是被陈平找来的,说是老板欠他钱不给,绑了老板的儿子要债,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卓一鸣他们在公交车上抓到的两个疑犯自诉,是陈平的朋友,陈平要他们去8路站台取东西,没说是什么,只说取到了立刻发消息拍照给他,然后送去小鱼港附近,之后听他安排。

    事成之后,一人答谢两万。

    如果中途出现任何异常,立刻通知他。

    对于他们的鬼话,顾添是不大相信的,明显渔船上的五个人咬死了把什么事情都推给陈平,死无对证。

    扔出公交车的手机警找了回来,通过恢复他们的手机信息,和陈平的对话,以及他们上车的地方来看,确实没有客观证据证明这两个人参与谋划了绑架案。

    这两个人可以成为突破口,顾添立刻安排提审。

    对于李涛的照片,两人摇头不认识,另外五个绑匪的照片,他们一个认识2个,一个认识3个,都说的是绰号,并非真名。

    所有的事情都因为陈平的死,掩盖了更深层的真相。

    顾添亲自审问跳窗的同伙,他再一次利用了信息差:“陈平负隅顽抗被我们击伤了,现在正在做手术,虽然你说陈平没告诉你绑架,但是事实上你确实成为了陈平绑架案的重要帮凶,所以要不要争取宽大处理你自己考虑。”

    “你们问我他可能在哪,我不是当时就说了么,小鱼港有集装箱的船……”

    顾添展示了他们的行动部署:“瞧见没,早在你们出发前,我们已经锁定目标了,当时问你只是给你个机会看你是否配合而已,你算是识时务,没有编瞎话负隅顽抗罪加一等。说说别的吧,你觉得我们不知道的……”

    觉得你们不知道的?这警察有点损……

    回头我说什么你都说你们早就知道了,那不是白搭?

    心里是这样嘀咕着,他还是只能想起什么说什么。

    陈平最初联系他是在9月中,说自己被大老板看中要飞黄腾达了,问他愿意不愿意一起干,还是老本行,跑船。

    他同意了,只要工资高,跟谁不是干,然后9月底,陈平告诉他现在的老板不放人。

    而且克扣了他很多钱,他想要报复老板,反正做生意的都不干净,等他抓住机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这次陈平说自己花钱买到了老板的账本,里面有老板偷税漏税的各种证据,他不便出面,准备找两个人去拿,然后给他两万好处费。

    他当时问陈平账本这么有用?陈平说,能罚到老板倾家荡产,所以必须给他好处拿回去,等他成功拿到钱了,再追加给他奖金,然后让他跟着自己做二副……

    二副不仅需要资历还需要学/历/证/书,他一个都没有,所以这个许诺可以说的非常诱人。

    “小鱼港那条船是怎么来的?”

    据痕检技术多部门勘测现场,得出那艘表面看起来他们以为的破船,实际在甲板下暗藏了大马力发动机和驾驶舱。放置在船上的集装箱经过了改装,不仅空间增大,也加强了防弹系数。

    如果当时不是谢悯拿着爆破弹直接从后面破拆,绑匪从集装箱可以直接进入甲板下,开着船带着顾添一起跑……

    他一个人面对几个持枪悍匪,还有个半死不活的人质,结局会如何,他根本不敢想。

    “那艘船好像是两年前,陈平弄出来的,因为以前经常载着我们出去公海钓鱼烧烤喝酒,他说那就是他的聚宝盆。聚不聚宝我不知道,反正是他的老窝就是了,如果他在瞭阳吃住都在那里,去那找他肯定在。”

    又是两年前,听到这个时间点,站在单向可视玻璃后的谢悯眉头一皱,两年前也是云升物流扭亏为盈的关键时间点。

    只是不知道他高升平的扭亏为盈跟陈平所谓的聚宝盆有没有关系。

    审完共犯,顾添不停歇再次进入了关押李涛的审讯室。

    见到顾添,李涛没有保持刚才的沉默,开口问的第一句是:“陈平没死?”

    “怎么?要叫来和你对峙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还是不说?我们现有证据,你逃不开干系。”

    顾添这句话并非威逼恐吓,陈平的手机拿到了,高升平的电脑,手机也拿到了,技术恢复只是时间问题,这里面不可能翻不到李涛和他们的牵扯。

    有价值的信息肯定很多,否则李涛不会匆匆毁灭自己的手机,重新买了一部干干净净什么都查不到的手机。

    一旦聊天记录摊开,他曾经用以做挡箭牌的他和彭秀美的主/奴/关系立刻被戳穿,作为彭秀美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他自己也承认了,他有着洗不掉的嫌疑。

    李涛搓了搓脸,张口说了第一句话。

    “药确实是我给的,但是我不知道那个能吃死人。我以为是昏迷的。”

    “哪来的?”

    “陈平从国外带回来的。”

    “国外?绑架高升平儿子的团伙里应该有一个海运货船司机,是陈平的铁哥们。那个人带回来的。名字我不知道,我们都叫绰号叫棒槌。因为人傻乎乎的,就只听陈平的话,除了跑船都跟陈平混在一块。”

    “高升平和陈平应该是违规利用货船入境,夹带了东西,具体的我不知道。然后两个人我不知道是分赃不均还是什么,闹掰了。也可能是陈平勾搭了更大的金主,要和高升平分道扬镳。高升平就想拿着东西去举报,然后陈平找到我,要我想办法阻拦,只要把高升平手里的证据偷出来,保他安全,许诺事成后给我好处五十万。”

    “是什么东西?”顾添问。

    “我不知道,因为陈平当时也说得含含糊糊,只说肯定是在高升平的电脑和手机里,具体是聊天记录还是什么邮件,我是真的不知道。陈平的要求也是让我弄出来电脑和手机就行。”

    “所以你安排彭秀美去偷?五十万的东西,你就不好奇是什么?”顾添问。

    “好奇,但是陈平不说,我知道能给我50W,那个东西肯定值500万,一千万,我也想赚更多,所以就拉彭秀美一起了,我给她许诺了钱,说弄出来我们再分。”

    彭秀美是李涛早年培养的S,满足一些客户猎奇的需求,李涛培养了好几个,不过因为他也不是专业的,所以最终成功的只有彭秀美一人。

    而这个人又恰好一早被高升平选中,发展出了稳定的关系。

    彭秀美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套出了高升平的话:东西在他的电脑里,加密了。很重要的东西,不是钱的事,是关系到身家性命。

    “陈平是什么时候找你合作的,为什么找你?你们怎么认识的。”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第 49 章.

    人民警察成了免费保镖

    这一次李涛不再犹豫, 痛快的交代了一切。

    “高升平和彭秀美勾搭上那次,陈平和高升平一起来的ANGEL CLUB,后来陈平单独带人过来过, 我看高升平的面子给过他折扣, 然后因为他也要人出台, 所以一来二去就熟了。他也看上过彭秀美,问我价格。我说彭秀美玩的你可能不喜欢, 他问我是什么,我就给他看过彭秀美和高升平的TJ照……这次找我大概是9月初, 他问我彭秀美是不是还和高升平保持那种关系,能不能搞到他想要的信息。”

    高升平从计划出逃开始, 关键信息都被李涛通过彭秀美掌握了, 但是他并没有完全透露给陈平, 他甚至告诉陈平:彭秀美得到的消息是,高升平把东西分别藏匿到了几个地方,他的电脑和手机里有一小部分, 其他的已经转移。等他安全抵达帝城, 自然会有人送过去。

    不能让高升平离开望北岛, 是三方共同的心愿, 于李涛和彭秀美而言,高升平走了, 他们的财路就断了。

    于陈平而言,高升平走了, 他可能会死……

    另一方面,李涛和彭秀美的偷窃计划推进的并不顺利。

    高升平精神高度紧张, 整夜坐着不睡觉, 疑神疑鬼, 彭秀美去药店买了普通的安眠药给他吃了,完全没效果。

    这样不行,完全没有机会下手。

    李涛再次加码:他只要高升平的电脑,手机,其他所有财物归彭秀美所有,反正她经常偷客人东西。

    彭秀美加大了安眠药剂量,高升平勉强睡过去,白天还好,到了晚上他睡觉必须一直手拽着电脑包,一只手拉着彭秀美,彭秀美一动立刻惊醒。

    他一方面依赖彭秀美,另一方面又怕彭秀美背叛她。

    李涛就找到陈平说,高升平不睡觉,弄不出来,陈平就说他有办法,有效果特别好的安眠药,吃了能睡一天一夜不带醒。

    “我给彭秀美吃那个安眠药也是因为她不满足到手的二十万,我许诺的钱要陈平给我,我才能给她,她怕东西没了钱也没了,也开始抱着东西不撒手。我没办法,我只能骗她拿着电脑出去复刻出来部分资料,我们留一手再给陈平。她同意后,就给她喂了那个效果很好的安眠药,然后带走了包……”

    “电脑里有什么?”顾添问。

    李涛摇了摇头,他拿到笔记本手机后,翻了很久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想着陈平要他偷这些,反正送过去就能拿钱,至于其他的就不管了,所以他出来后第一时间联系了陈平,要钱。

    陈平很爽快的给了他二十万现金,说后续等他拿到完整的东西再结款。

    他为了表现出自己完全不知情,所以后来数次催促陈平要结尾款,陈平就约了他出去见面,但是对于钱什么时候到位,陈平顾左右言它,还是没给个准信。

    “林山县那套房子怎么回事情?”

    “彭秀美手里还有几个客人,出手大方,不喜欢去酒店,要隐私的地方,所以租了那里,每次有需要就叫齐耀送过去。彭秀美偷了客人钱,躲风头也会过去那边。”

    “高升平去过吗?”

    “没有,高升平很小心,每次都是临时指定地方,让彭秀美去开房。有时候还会开好房后,又要求换酒店或者房间,反正都是他掏钱。”

    “谁给秦云婷发的短信,为什么?”

    “开始几天高升平不睡觉,彭秀美找不到时机下手。陈平就想刺激她老婆找他闹,逼迫他暂时放弃去帝城的计划,给彭秀美更多的时间下手。因为我们认为高升平肯定有和老婆偷偷联系的方式。”

    “后来呢?就只有这个目的?”

    “对啊,我和彭秀美的目的是这个,难道还逼迫她老婆报警吗?”

    李涛说完立刻补充:“但是具体发消息是陈平安排的,他究竟发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顾添心里骂着脏话,你们就是摆明了逼他老婆报警,让他受到恐吓现身。后来死了,你们更要逼迫秦云婷报警,把彭秀美推出去,只是这些没有佐证的心理活动,同样不能作为证据呈上法庭。

    这些是最开始他们接到秦云婷报警后,谢悯直接给他抄的作业。

    谢悯当时说自己想要按重大刑事案立案,顾添不同意,认为目前只是失踪,谢悯拿着秦云婷手机里几张照片,给他讲了看似普通的短信,更深层次的递进关系。

    最开始的照片如果秦云婷认为是PS,其实可以理解。

    对方应该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他们在第二天放了更多高升平和彭秀美的照片,不仅有清楚的脸,更有背部,侧面,身体多个部位。

    而高升平的肚子右侧有一道手术疤痕,应该是阑尾炎手术遗留。他的大腿后侧有一个烫伤后留痕,小腿上有一条刀疤,这些痕迹是不可能PS出来的,让秦云婷这个和高升平同床共枕快二十年的人PS,都不一定如此像,所以她确定了照片主角是自己老公。

    这种给原配爆料「配偶出轨」的目的,肯定是为了闹得两口子鸡飞狗跳。

    秦云婷确实找高升平了,不过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也只有一个,所以对方失算了。

    高升平依然定了票,想要去帝城。

    既然不在乎人,总要在乎钱吧?所以对方抛出了伪造的三千万购房合同,果然秦云婷如他们所愿报警了。

    其实在那个时候,谢悯已经隐约猜到,高升平凶多吉少了,对方需要推出一个嫌疑犯,所以才那么急躁……

    谢悯当时说得并没有如此详细,只是提了几个关键的转折点,顾添当时是不认同谢悯的思路的,觉得谢悯没有证据,想太多。

    现在回过头看,把已知的发生过的细节串联在一起,可以说谢悯的预判大体上是正确的。

    这本是谢悯作为新官上任,极好的一次「首秀」机会,他却把这个机会让给了顾添。

    一面顾添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另一方面他又想起了谢悯的那句话:“有我没我一个样。”

    一个样吗?屁才一个样!这次要不是谢悯,他们可能还要走不少弯路。

    李涛的审讯持续了几个小时,反复询问细节,反复追问他和陈平的计划,每一次李涛的回答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走出审讯室,天已经大亮,带回来的证物,电子产品分析,尸检都还未结束。

    谢悯抱着手臂隔着一扇玻璃,死死盯着李涛的脸,里面审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顾添出来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

    “能结案吗?”顾添问。

    “等化验结果吧。”

    没有人知道陈平究竟要的是什么东西,高升平究竟带着什么东西要去帝城,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个秘密随着三个人的死亡永远埋入了地下。

    在警察严密布控的天罗地网之下,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杀手一枪结果了所有调查。

    “走吧,出去吃早饭,然后送你去医院输液。”顾添拍拍谢悯肩膀。

    “没事,我自己能走去,没多远。”他隔一两天就会走去医院,怎么会远,走得再熟不过的一条路,今天却非搭上了一个同路。

    顾添说万一他晕在路上,被人捡了去,拐卖去了海外,都不好立案,堂堂刑侦支队长被不法之徒不费吹灰之力带走。

    走出办公楼,太阳刚刚升起,连绵不断下了几天雨的逸林市,迎来了新的朝阳。

    李涛态度突然的转变配合,在顾添心里划下了不轻不重的一笔,走进医院门诊大楼前,他忽然问谢悯。

    “李涛是不是选择了和小哑巴一样的方式?”

    谢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顾添不死心追问。

    “我总感觉,他们两个都是把自己丢进监狱保自己狗命,咱们人民警察成了他们的免费保镖了!”

    门诊大楼里人来人往,再不适合谈这个话题,顾添说完自觉闭了嘴。

    谢悯摁了十楼,电梯缓缓上升,轿厢里的人随着楼层上升渐渐减少,到了十楼,只剩下了几个人,身后电梯门关闭,谢悯忽然说。

    “你去问问小哑巴不就知道了?”

    顾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谢悯是在回答他几分钟前的那个问题。

    走在前面的谢悯已经到了护士站,手一伸愉快地说:“我来受刑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赶紧,过时不候。”

    大厅里的电视播报起了最新的天气预报。

    “冷空气继续南下,彻底远离望北岛区域。逸林市持续了五天的降雨,有望于今日彻底结束。从明天起,气温逐步回升,未来48小时,有望突破18度,市民们可以尽情享受温暖的秋日阳光。”

    顾添缩了缩脖子,这几天有降温吗?好像没觉得,昨天又是淋雨,又是雨中飞车,还被谢悯半死不活的样子吓得魂不附体,他居然没有丝毫的身体不适,看来他的病只和叶锐的乌鸦嘴有关。

    谢悯嘛……

    大概算是他的福星吧。

    第50章.

    第 50 章.

    你不行!你踹的……

    五个绑匪做完手术, 脱离了危险,即刻被救护车拉回了逸林市省第一人民医院严加看守。

    市局的人两头跑,审问进行了一轮又一轮。

    绑架高鹏鹏, 陈平是主谋, 李涛没有参与策划。

    高升平的电脑里被技术人员翻了个底朝天, 除了工作内容,正经的不能再正经, 连部教学片都没找到……

    高升平,彭秀美等几人的手机聊天记录里, 倒是发现了他们分别沟通,从高升平那里取得东西的计划。

    不过具体是什么东西, 三个人都在打哑谜, 避开了关键词, 包括高升平自己跟彭秀美联系时,都没有透露关键信息。

    强效安眠药的确是彭秀买找李涛拿的,李涛是通过陈平还是谁拿的不能十分确定。

    彭秀美在死亡前还给李涛发过消息, 说自己怎么觉得有点难受, 是不是晚饭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李涛安慰她睡一觉兴许就好了……

    彭秀美在临死前还不忘问李涛电脑资料处理的怎么样, 什么时候回去。

    李涛骗她说快好了,让她睡, 他很快就搞定了。

    由此可见,要么她是无察觉情况下吃了死亡药物, 要么就是真的误以为那是安眠药。

    李涛提到的棒槌是五个绑匪中的一员,关于他给陈平带药, 他承认有这个行为, 但是对于药品种类表示自己不知情, 有人送到停泊港口并非他亲自购买,拿回来交给陈平,都是外文他看不懂。

    除了参与绑架,他们把其他的事情不约而同用不清楚,按陈平交代执行等理由全部推给了死无对证的陈平。

    表面上,几个人的涉案证据足够充分,上了法庭也会得到因由的制裁,但是顾添心有不甘。

    “高升平的死似乎是本糊涂账,难道真的就理不清了吗?”

    “李涛等人供述,承认给高升平还有彭秀美使用了国外带回的安眠药,且并非他们直接从国外正规机构购买,其中几经转手,这个途径属于未获批进入,符合我国现有法律中来路不明药品的范围。明知来路不明,依然给被害人使用,造成了被害人死亡,这不是失误,这是造成了严重危害后果,他们一个都跑不了,这绝对不是糊涂账。”

    “至于其他的糊涂账就让时间去整理吧,我们的目标让违法乱纪,轻视他人生命财产的人获得法律的制裁,现有的证据链足够了。”

    谢悯说完揉了揉酸涩的双眼。

    “顾队,今天是不是能早下班啊?”

    “你今天是不是不用输液了?”

    昨天输完液,走的时候,赵老头开了新的药方,薄薄一张纸,比起谢悯之前吃的品种,一看就少了许多。

    “嗯,给开了新的药,之后吃药,每周去一趟看看就行。”

    “诶,你究竟是什么问题啊?你这样的可不单纯是枪伤未愈啊?你不会是真的那方面不行吧?”顾添眼珠一转,又开始套谢悯的话。

    “对啊,你踹的。”谢悯似笑非笑,连个犹豫都没有。

    “你!耍赖你最行!”

    “吃饭啦。”外面办公室不知道谁嚎了一嗓子,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呼应。

    顾添站起身子睨了谢悯一眼:“收拾收拾,吃完饭回家。”

    连续几天几夜没着家的人,一想到马上能回家了,顾添的饭几乎是闭着眼睛吃完的。

    虽然每天陪谢悯去医院输液,能够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打盹,但是担心着谢悯液体完了没人注意到,他也并非睡得很踏实。

    因为谢悯的不听话美名传遍护士站,所以值班护士格外留意他,把他安排在了视线范围内,每次走过都要看一眼他有没有搞小动作。

    被几个人众目睽睽监督,谢悯倒是一扎完针立刻闭眼休息,睡没睡着顾添看不出来,反正他自己是没睡着。

    电梯门开,谢悯惊讶,几天没回来,快递纸箱堆满了前室,不仅三层置物架塞满,连带着地上都放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纸箱。

    顾添懒理满地堆积如上,用脚拨出一条道走进了家门。

    “这些?”谢悯站在后面没动步,需要搬进去吗?

    “不管他,先洗澡睡觉,睡醒再说。”

    可能是连续几天高强度工作,也可能是这次治疗的药物起了作用。连续几年没睡过几次好觉的谢悯,盖上被子不到五分钟再一次陷入了深层次睡眠。

    若不是他调了六点半的闹钟,这一觉指不定都到明早了,上次睡这么熟是搬进这个屋子的第一天晚上。

    谢悯走出房间,主卧门开着顾添不在,他走进客厅也没人。

    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他循声而去,餐桌上摆着几个外卖袋,顾添正蹲在橱柜前翻箱倒柜。

    厨房所有柜门都大开着,包括冰箱……

    谢悯揉了揉鼻梁:“你在找东西?”

    “啊,你别管我,你去餐厅坐着准备吃饭。”顾添头都没回,伸手在柜子里扒拉。

    “哪去了?我明明记得有啊!”

    “桌上是晚餐?需要弄啥么?”

    “啊!对,你要空的话就把东西拿去餐厅,要不空就等我来。”

    谢悯笑着摇了摇头,吃人家住人家的,干点活还要抽空……

    袋子打开,是一个个透明塑料盒,有很多不同部位的牛肉,蔬菜,手工面条,还有两袋锡包装的液体。

    顾添捧着一个没拆封的盒子走进餐厅,拍了拍手里的纸箱。

    “赵医生说你可以吃牛肉,只要清淡就行,所以我点的牛肉火锅,牛大骨熬的汤底。”

    全新没拆封的电火锅,顾添翻箱倒柜找的原来是这个。

    大概是去多了几次医院被赵老头传染,等待汤滚的间隙,顾添喋喋不休。

    “天天喝白粥有什么营养?不吃肉怎么有力气?”

    “米饭面条不过就是煮的软一些,外面办不到,家里也可以啊!我全套厨具都有,还能缺你一口咋的?”

    “我们先把附近的外卖你能吃的,全点一遍,等你吃腻了,我们就自己烧。”

    谢悯捧着热水杯捂在手里,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

    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在饭桌上,一边吃饭一边跟他叨叨过吃饭穿衣了。

    “你好像不会做饭吧?”谢悯觉得顾添应该是不会烧的。

    顾添脖子一梗,好像自己说的话被人质疑不做数似的。

    “怎么?不会还不能学!我学给你看!”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开火为什么买那么多锅?”

    “哦,我妈买的,去年她来住过一段时间,说没有烟火气不像过日子的,于是给我买了一堆锅具装饰厨房。买完她拆开看了眼就拍拍屁股走了,至于买了些啥,我都没弄明白。”

    锅里的汤冒着大泡滚了起来,顾添撩起一筷子牛肉扔进锅里涮了几秒夹给了谢悯。

    “这个牛肉很薄,很嫩,煮太久口感会老。你就不用蘸碟了,这样吃也很好吃的。”

    牛肉入口既化,和平时吃的牛肉口感味道很不同,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肉香,谢悯估计品种不同。

    吃完饭,谢悯主动说唯一的锅具自己来洗,走进厨房傻了眼……

    顾添的厨房连瓶洗洁精都没有,上次做牛肉面后来是顾添精神了非要自己动手收拾的。

    难道顾添的洗洁精价值连城,需要藏起来?

    “顾添,洗洁精在哪里?”

    收拾完垃圾正要拿出去扔的顾添脚步一顿:“洗洁精?洗碗用的??”

    “对啊!你上次怎么洗的?”

    “哦-这样啊,稍等!”

    顾添提着垃圾袋又返回客厅,过了会拿过来一包抽纸:“先用这个把油啊啥的擦干净,然后厨房有热水,打开调得烫一点,然后冲个十分钟什么油都没有了……”

    谢悯……

    这洗一个锅花的水钱,纸钱,烧水的煤气怕是能买两瓶洗洁精。

    “你读大学时候就这样洗碗的??”谢悯不信顾添上大学时候也这么搞了四年。

    “嘿,我跟你说我上大学也曾经为洗碗发愁过,然后叶锐教了我个办法,从此没了洗碗的烦恼……你想学吗?”

    谢悯内心表示自己并不想学,指定不是什么正经法子。

    “我们每次吃饭前用塑料袋套在饭盒上,我一般套三个,绝对一点油都不会残留……聪明吧……”

    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不过塑料袋受热吃多了对身体有害,所以毕业后我们就开始叫外卖了……”

    谢悯举着手里油腻腻的锅子,打消了先去买瓶洗洁精的念头,被迫按照顾添说的办法清洁。

    用牛骨熬了十个小时的汤本就比较浓,加上涮了不少牛肉,锅子里面结了一层凝固的白油,一包纸巾用完还是油乎乎。

    热水调到最高温度冲了十几分钟,终于没了油花,提起来甩干水,一抹清清爽爽,洗得确实干净也确实费钱。

    顾添扔个垃圾就消失了,再没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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