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那我需要赔偿吗?上次的赔偿也是我去协商的,虽然金额超过我们承受的能力,但是我一定会尽量弥补。”
陆正东的提问让人既心酸又难过,经过两年前的事,他已经深知陆小路伤人需要他来负责,就算陆小路已经不在了,他也要承担这个责任。
“不用了,金显荣先生说他不会追究嫌疑人的责任,这个事情在他那里不会民事索偿,就这么过去了……”
“金先生真是个好人啊,我真想当面感谢下他,不过他可能不想见我这个凶手的父亲吧……”
“如果可以,麻烦你们代我转达我的歉意,对于小路刺伤他,我很自责难过,很对不起……”
陆正东说完声音再次哽咽。
“刚才你说前几天是陆小路的生日?这和他户籍上的日子出入有点大啊?”胡平问。
“他户口改过,因为他在家吵着要上学,我们怕……”
“你们应该都查到了吧?”陆正东反问,得到了胡平的点头确认。
“如果当初我没有改他的出生日期,两年前那事,他还是未成年啊,还没满16啊。不至于……”陆正东再次呜呜呜哭了起来。
陆小路就成了众人眼中,身体发育都长在了脑子上的好学生。
陆小路母亲的故乡是个很小的城市,小到谁家有点什么事,不到一星期就能传遍全城那种。
听了几个月,他哭闹着不上幼儿园要上小学,因为小学讲得有意思。
可是陆小路不明白啊,在家哭闹着要上学,甚至幼儿园都不愿意去了,想要自带小板凳去小学教室外做一名旁听生。
除了年龄问题,陆家还面临一个问题,这个还没完全立足的陌生城市里,他们没有房子,没有户口,要上小学何其艰难。
陆小路还在襁褓中就离开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一家人到了全新的城市,一切从头开始。
为了避免刺激到老婆,影响孩子的成长,陆正东决定举家搬迁到其他城市生活。
幼儿园放学早,他经常偷偷溜去附近的小学,趴在窗户上听课。
本来只是想安抚陆小路情绪,随他心愿,根本没对陆小路成绩抱希望的陆正东夫妻却收获了惊喜。
陆小路不满三岁即表现出了超越常人的记忆力,理解能力,学习能力。
在办理户口迁移过程中,陆正东以当年小城市条件差,手写出生证,字迹有误为由,将陆小路的年龄改大了一岁多,陆小路如愿提前进入了小学。
陆小路真实的年龄比他的户籍年龄小一岁多,而做主改变的就是陆正东。
陆小路仿佛天生就是读书的好苗子,除了身体发育比同班同学看起来慢,成绩是一点不比别人差。
这一特质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明显。
陆正东年轻时并不在饶安工作,而是在陆小路母亲的家乡工作,因此认识了陆小路母亲。
陆小路年龄没到,肯定不可能上学。
陆正东再次决定举家迁徙,这一次是他的故乡:饶安。
陆母家三姐妹先后发病的事情自然很快人尽皆知,在那个大部分人吃饱了闲得发慌的小城里,陆正东带着老婆孩子从路上走过,都能听到身后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哎,现在说起来也不知道对不对……如果当初没有那样,也许小路也不会跑丢。”
“其实……”叶枫说了两个字立刻收了声,看了眼陆正东正哭得伤心没注意到他刚说的话。
事已至此,再说当初为之晚已。
陆小路当初伤人时,如果陆家有一点法律常识,完全可以申请司法鉴定骨龄,还原陆小路真实的年龄。
用事实说明他未满16岁,确实是无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而不是从精神鉴定入手,证明他精神残疾无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虽然结果一样,过程后果却是大不相同……
叶枫也不确定,如果当初陆家鉴定的是骨龄,正常按未成年人伤人案来处理。
陆小路之后还会不会跑丢。
陆母还会不会因为找儿子疯癫失足落水。
金显荣会不会在某个无名小巷被捅一刀。
陆小路会不会成为误服n3毒物的冤魂。
可是一切没有如果,所有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不可能重来……
无论是蓄意投毒的陶德全,隐瞒重大安全事故不上报的仓库管理,还是疏忽职守把外人带进值班室的陶金平,当年怕承担责任不追查草草了事的企业负责人,在这场悲剧里都是刽子手。
必然将得到法律公正的判决。
天亮了又暗,陆正东自从跨进了市局大门再没出去过。
他坐在刑侦队的会议室里,等待法医再一次的检验。
因为他提供的关于陆小路真实年龄的差距,宴笙征得他同意后,决定再次深入化验陆小路骨龄,给他人生最后的真实。
宴笙经过多种检验,最后根据骨骺线,骨龄,骨密度,牙齿磨损等多纬度信息证实:陆小路真实年龄为17岁零七个月,比户籍信息小17个月。
又一个黑夜即将降临的黄昏,陆正东带着遗憾和愧疚,带着两年未见的儿子走出了市局办公楼。
他的背上背着沉甸甸的大包,墨绿色,里面塞满了东西。
有睡袋,有冬衣,有散钱……
无论是什么,都带着一层洗不掉的油腻脏污,陆正东却像宝贝一样一件都舍不得丢掉。
那是他的宝贝留给他最后的宝贝……
夜深了,今夜的饶安没有刮风。
气温好像上升了那么一点点,空气不再冷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叶枫整理完手头的资料,打着哈欠走出了早已经没人的办公楼。
今天刚过午饭,胡平宣布放假,还说自己明天不来了,叫他们有事找黄友成。
睁不开眼的大伙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的回家补觉。
叶枫想着这会回去也睡不着,干脆今天把事情做完,明天周五申请休假一天,这样就可以连休三天。
胡平挥了挥手算是同意了,打着哈欠走了,最后四楼只剩下他一个人。
本以为整理不需要多久,哪晓得又一次忙到了半夜。
叶枫哈欠连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揉着眼睛,揪着头发走下楼梯。
肚皮咕咕咕叫了起来,叶枫一摸衣兜,除了一串钥匙,几个口袋和他的肚皮一样瘪。
他不死心站在最后几级楼梯上,浑身上下摸了好几遍,除了捏在手里的手机,钱包不翼而飞。
他仔细回忆了下,估计丢在了办公室,可是现在实在不想再爬上去找。
家里应该还放了小一千块钱,移动支付最近在饶安普及起来,周末他除了吃饭应该不会有什么别的消遣。
怎么算,钱都够用了。
他摇了摇头继续走下楼,市局院子里空荡荡,除了门卫室窗户上的一盏小灯,就只剩下办公楼的几盏灯勉强照清路面。
叶枫走出办公楼习惯性往旁边一瞟,一道长长的影子和他的投向地面的影子即将交汇。
一转脸,另一个人正从b栋走过来。
“宴老师?你也这么晚下班吗?”
宴笙微低着头,半闭的眼睛猛然睁开,鼻翼翕动吸了一口凉凉的空气,再抬起头笑容满脸。
“哟,小朋友,你也这么晚呢?”
“是啊,我还以为只有我才这么晚,宴老师您这么忙吗?”
宴笙笑着摆了摆手。
“不忙不忙,明要去省里开会,今天赶着点把一些文件处理了。你呢?”
叶枫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明天请了假想在家补觉,所以今天把活赶完。”
叶枫说完,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咕叫了一起,他一把按住早已经饿瘪了的肚皮。
可惜安静的市局大院里,两个人站得如此近,叶枫想藏都藏不住。
“没吃晚饭?”宴笙盯着他的手笑着问。
“午饭也没吃,嘿嘿,主要没想到会弄这么晚……”
“哎,可惜现在太晚了,要不然正好可以请你吃饭,免得你们胡队说我骗人。”
宴笙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十点过了,哪里还有什么餐厅开着。
哦……有一家……
itting for me。
“宴老师,你也没吃晚饭吗?”叶枫问。
“就啃了个面包,这会要说饿也没饿,但是呢肯定不算吃了晚饭。”宴笙一摊手,不过他饿习惯了,胃也算强健,回家冰箱里还有能果腹的食物。
“宴老师,你真的要请我吃饭??”叶枫眼睛一亮,宴笙警铃大作,他别真的想到要去itting for me吧?
“是啊,不过现在好像没有地方可以吃饭呀。”宴笙语气故作遗憾,要是叶枫提那里,他就说那里平时结束营业早。
“有的,有的,我带你去。”叶枫说完,毫不客气上手拽着宴笙手腕往外带,一点不给宴笙拒绝的机会。
“诶诶诶,小朋友你要带我去哪里?”
宴笙心里一慌,火热的手掌松垮垮的握住他冰凉的手腕,他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挣脱。
可是他好像却很难挣脱,他的手腕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握住过了……
特别是如此火热充满这年轻火力的手掌……
走出市局,马路安静得很,一辆车都看不到,叶枫并没有驻足路边等待出租车,而是拉着宴笙急匆匆过马路。
宴笙看了眼身后空旷的马路,如果步行去tting for me需要二十五分钟左右,应该右转,但是他们现在正往左走。
他心里有了隐约的猜想:“小朋友,我们现在去哪里?”
“别着急,很快就到了,到了你就知道了。”叶枫说完还紧了紧手掌往前轻轻拽了下,好像生怕这个说要请客的人跑了似的。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无人的长街上,宴笙任由叶枫拽着他的手腕走过一间又一间紧闭的商铺。
空荡荡的街道没有声,没有人说话的声音,甚至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只有起落一致的匆匆脚步声。
叶枫带着他一转身进入了一条宽巷。
那头明亮的路灯下,一对年迈的夫妇正在收拾桌椅。
“阿姨,还有吃的吗?”叶枫一边吆喝一边加大了步伐,还不忘紧紧拽着宴笙。
满头花白头发的妇女一抬头,放下了手里的椅子。
“还有的,刚下班啊,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宴笙心中一喜,立刻强制按下了兴奋,语气疑惑,充满不可置信。
“你是想我请你吃这个?不好吧……”
“我哪里会嫌弃,你喜欢的自然就是好的。”
“不会的,你不是说地方我挑吗?这里就是我挑的,我很能吃的,这里也可以吃得很贵的。”
这可是宴笙到饶安后路过了无数次的路边摊,今天终于得以实现,怎么也要这样吃点,那样尝点才算仪式感满满吧?
三碗馄饨,一人一碗半就吃饱了,怎么吃别的呢?
他现在只能抓住宴笙死皮赖脸的说好话,宴笙以前不是说过想他帮忙就求他吗……
只来过一次的叶枫凭借比宴笙多一次的经验,加上周云飞他们的口口相传,极力打消宴笙的顾虑和嫌弃。
“虽然便宜,但是都是真材实料。”
“他家都是新鲜做,可能要等一会,别着急哈。”
叶枫提着热茶壶一脸高兴的坐回桌边,拿起塑料杯涮了涮,给宴笙倒了满满一杯茶水。
“好好好,吃吃吃。”宴笙为表决心,立刻掏出钱包塞在了叶枫手里。
什么软一点嫩一点,脆一点,辣椒少一点。
他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吐了一口气。
“宴老师,你是觉得路边摊不好吗?他们做的很干净的,不脏……”
“少放盐,少点酱油,搁点醋。”
“好的好的,宴老师你吃馄饨吗?”叶枫又是一副乖顺的模样。
叶枫欢快的下完单,还没等宴笙反应过来,一溜小跑去了三轮车边,就见他手指点个不停。
是他老了吗?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能吃吗??三碗馄饨啊,还有一堆吃的??
“我又不会告诉胡队,你不说,我不说,天知地知他不知。”
老夫妇不懂智能手机,只收现金,如果这会没得吃,他怕他回去会馋得睡不着觉。
要是宴笙实在介意,他干脆找宴笙借50块钱吃了再说!
宴笙低头瞟了一眼恢复自由的手腕,抬起头,路灯下,叶枫亮晶晶的眼睛不再满是兴奋,而是盛满了小心翼翼。
“喝两口润润嗓子,这几天也辛苦你了。”
“只是这么便宜的饭,我怎么好意思就当作请你吃饭了?”
“要醋吗?”叶枫又问。
叶枫脚下一顿松开了宴笙的手腕,语气诚恳。
“宴老师你就请我吃好不好……”
叶枫夸奖宴笙的话还没说话,已经迫不及待转头,欢快地叫了起来。
“可以不要吗?”
若是下一次再来,他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了……
“要是被你们胡队知道了,怕是又要说我欺负你。”
宴笙没吃过搁醋的清汤馄饨,总觉得好像有点怪,但是刚才叶枫已经点了,不知道他现在改口还来得及不。
“不用点那么多吧?要不要再吃点别的?”
此刻叶枫闻到空气中残留的香气,肚子叫得更欢快了,可是他身上没钱……
宴笙想,你都点了,我怎么样也要尝尝吧?
“我麻烦你太多啦,其实应该我请你吃饭的,只是……”
“阿姨,给我煮三碗清汤馄饨,一碗菜肉,两碗纯肉。”
“宴老师你真是好人……”
倒不是怕他吃太多花钱,是怕他吃太多撑坏啊。
“嘿嘿嘿,我今天忘记带钱包了。”
宴笙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期间一直听到叶枫再提各种需求。
“好嘞,阿姨,再加一碗清汤馄饨肉的,少点盐其他照旧……”
“吃一碗吧,肉的就行。”
叶枫说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带了钱包我也不能让你买单啊,说好的我请就我请,你只要吃的下随便点,没关系。”
宴笙端起了水杯晃了晃,这种路边摊的茶不会用什么好茶叶,大多都是老梗老叶子,茶沫子。
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是当带点味道的水喝着解渴还是不错的。
宴笙没那么多刁钻的讲究,知道茶叶不好也不会介意。
他也确实有点渴了,一抬手腕喝了一大口茶水。
热乎乎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嘴里却留下了甘甜。
“嗯?”宴笙举着杯子看了看,茶汤颜色只带着微微的褐色,若是路灯是强一点的白光,颜色肯定就看不见了。
“宴老师,怎么了?虫子掉进去了吗?”叶枫抻着脖子凑到杯前,看了半天没看到什么。
“这茶,喝起来怎么有点甜?”宴笙又喝了一口。
叶枫端起自己的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砸吧砸吧嘴。
“甜?没有啊?就是很淡很淡几乎没有茶味的茶,我觉得还挺好喝,嘿嘿嘿……”
馄饨是现包现煮,老太太一人忙活效率不高,炸串烤串先端了上来。
蔬菜,肉炸得有点黑乎乎,看起来并不能激起食欲,闻起来倒是香气扑鼻。
宴笙怕叶枫以为自己嫌弃,赶紧拿了一串不知道是什么蔬菜举在手里观察。
蔬菜吸收了很多油,凑近了嘴边,油香变得浓郁甚至有点腻人。
宴笙心里说不上嫌弃,但是觉得果然还是保留未得到时的期盼更加美好。
炸透了的绿叶,经过炭火一烤,进嘴焦脆,特别的口感反而掩盖了闻起来的油腻。
宴笙忍不住连吃了好几口,一串很快吃完,他抹了抹满是油的嘴唇,再看叶枫已经扔了三四根空竹签在旁边。
小朋友看来饿坏了……
四大碗馄饨端上来,立刻占满了小小的方桌。
清亮的汤汁表面漂着油珠,洒着青白分明的葱花,闻起来香气扑鼻。
“这是骨头熬的汤,还加了点猪油,可香了,宴老师你快吃。”
叶枫端起一碗放到宴笙面前,自己埋进比脸小不了多少的碗里唏哩呼噜吃了起来。
宴笙舀了一个馄饨进嘴,咬一口汁水四溢,大概刚才吸满油的蔬菜吃够了,这会他只觉得腻得不行。
他勉强咽下后低头瞧了一眼堪称良心的大肉馅,□□相间,肉是好肉只是这碎碎的样子,粉粉的颜色……
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会想起那些不应该想的事物,明显阻碍了他进食的速度……
宴笙勉强吃下一个后,本想放弃,可是沾了热食的肚子却明显饿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今晚不吃的话,估计回去不好睡,明天还要大早开车出发。
宴笙一向会宽慰自己,让自己去忽略那些不太美好的联想。
他握着筷子把馄饨的皮一个个剥开,没一会碗里就成了肉丸子加面片汤。
叶枫吃完两碗馄饨,一抬头看见对面宴笙的碗里变了模样,奇怪地问。
“宴老师,你是不吃皮吗?”
“不是,我可能有点感冒,吃肉有点腻,皮挺好吃的。”
“那肉……不是浪费了?”叶枫眼睛直勾勾盯着宴笙碗里的肉,宴笙忍不住笑了。
“是啊,要不,你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不嫌弃。”叶枫不等宴笙话说完,举着勺子把宴笙碗里的肉丸都舀到了自己碗里。
“宴老师,你真是大好人,这么晚还请我吃饭,还请我吃这么多,这么好……”
叶枫不断碎碎念,听得宴笙都笑了。
“你要是高兴,以后可以天天请你吃。”
“不了不了,我脸皮没那么厚的,谢谢宴老师。”
“宴老师,为什么你那么本事能够帮其他地方坐那么多事情啊,可是我们这么穷,设备这么少干自己活都不够用,你是怎么做的啊,你不会自己偷偷在外面建了一个检验基地吧?”
宴笙笑得更厉害了,自己掏钱建秘密基地搞检验的是他的土豪表哥年丰,他可没那么阔气。
“很多工作最重要的是这里。”宴笙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设备也好,机器也罢,都是辅助,这里的思路思维才是最重要的。你清晰的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自然就有办法达成了。”
叶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宴笙说的这些好像离他很远很远,远到也许用一辈子都学不会。
一桌子食物在叶枫卖力的推荐下,全进了他自己的肚皮。
宴笙招呼买单,叶枫坐在一边毫不客气捧着圆滚滚的肚皮,一点没有抢着买单的意思。
老大爷举着字迹潦草的本子走过来,一项项和他们核对无误后,报出了总价,一共消费87块钱。
宴笙指着一大桌的食物:“87?”
大爷又看了一遍:“刚才我报的,有算重复的吗?”
宴笙赶紧掏出一百块塞到大爷手里:“没有没有,都是对的。”
“大爷,他是怕你算错少收啦。”叶枫补充,大爷放下内心的忐忑伸手掏出一叠零钱。
宴笙按住大爷的手:“太晚了,我们耽误您收工了,其他的就当加班费了,别找了。”
大爷坚持找零,无奈手被宴笙按得无法动弹,最后还是叶枫出来打了圆场。
“大爷,你就收下吧,以后他再来,你给他的馄饨肉馅再多包点。”
走出巷口,宴笙问叶枫:“你住哪,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
叶枫摆摆手:“吃太多,我自己走回去就行,宴老师路上小心,谢谢你请我吃饭。”
宴笙坐上车,摸着不再饿的肚子,回味起了那碗面片汤一样的馄饨皮,好像味道不错?
(本章完)
第三卷·贪念
第八十三章
到饶安后一连经历两个案子,连轴转一般的生活让叶枫困极了,走到家就算肚子还是撑得很难受,他还是爬进被窝一闭眼就睡着了。
这一觉踏实又深沉,连一个梦都没有,睡到了天昏地暗。
天明前,窗外下起了瓢泼大雨。
持续不断的雨水啪啪啪拍打着窗户,睡着的叶枫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掀开的被子被他裹成一团抱在怀里睡得更加香甜。
午后,下了七八个小时的大雨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天色越来越暗。
天色黑尽,雨势更大。
轰隆隆,天边传来了滚滚雷声。
这是立春这么久一来,饶安正式降下的第一声春雷。
雷声终于吵醒了睡了不知道多久的叶枫。
“你怎么坐地上了?逸林这么热了吗?”还是四月里,逸林天气就这么热了吗?
不为别的,就是让独自在饶安守护一方平安的干警们,回到这个不算家的居所,能够有一丝温暖,减少身体的不舒服,好好休息更好的工作。
他下意识摸过手机拨通了叶锐的视频。
“刚坐地上准备开始耍赖,你电话就来了,可真不巧。”屏幕外是一声调笑。
手指暖暖的,鼻子也不凉,他爬起来伸手摸了床尾的暖气片,热乎乎。
他懒得烧水,就着凉水把剩下的点心吃完,又倒头睡了下去。
叶枫恢复意识已经是周日中午11点,全身疲乏好像没有减轻多少,还是困还是乏,但是他知道,再睡下去就得耽误明天工作了。
他选了猪骨浓汤,喜欢的总要留在最后,要续上新的才能吃,要不然万一断货呢?
叶枫泡上了方便面,顺手拉开窗帘,盯着外面幕天席地的大雨有些恍神,有些想家。
他睁开眼摸过手机,一片平静,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信息。
饶安这场带来唤醒大地春雷的大雨,连绵不断,停了又下反反复复,下到了周日中午还没有停的架势。
“地上舒服。”叶锐言简意赅。
早停了的暖气,因为连续大雨带来的潮湿低温,又悄悄的烧上了。
在这种倒春寒,下大雨潮乎乎的日子里,总会又烧上。
屋里只有方便面和冰箱里上次买的点心还剩下一点。
他打了个哈欠,摸着终于消化得差不多的肚皮,再次感叹那一顿饱餐。
方便面还有两桶,一桶是他喜欢吃的番茄牛肉面,料包有一整包浓缩番茄酱,带点微微辣味,想起来就流口水。
他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着又被自己裹在怀里的被子,搓了搓鼻孔。
视频接通,背景是他熟悉的,叶锐坐在深色的地板上,背靠着沙发一脸故作平静。
还有一包是上次说买来试试,结果没啥味道的猪骨浓汤面。
屏幕上斗大的字提醒他,此刻已经是周六傍晚,别人家晚饭都吃完了,他才刚睡醒。
这栋楼虽然外表陈旧,因是饶安公安系统的单身宿舍,配备了自己的锅炉房,供暖随心所欲。
那声有是叶枫熟悉的,叶锐火大的冲着旁边吼了句:“你闭嘴,跟你没完。”
“哎……”叶枫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吃方便面?不出去吃饭?不跟同事出去玩玩?窝家里干嘛?”叶锐一连几问。
叶枫举着摄像头照向窗外:“你看,下雨了,好大的雨。”
“哦,那你委屈在家吃方便吧。这个天也不要叫外卖了,送餐的太辛苦,你也别出去了,淋雨了会感冒。你记得没事就去超市囤点吃的,刑警工作下班都没谱。”
叶锐坐在地上开启碎碎念,叶枫抱着膝盖端着方便面吃得很香。
这样的雨天,能听着家人的念叨,还能听到哥哥的声音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前两天路过金悦广场,又抓了一个小偷。”叶锐骄傲地说,曾经这些对于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的事,谁会想到在几年后却变成了大事件。
“你跑那么快了啊。哥,你真厉害。”叶枫立刻吹捧。
“那是,上一次我在金悦广场抓小偷,还是和你顾添哥,就在那撞上了你顾添哥……”叶锐忽然收了声,叶枫好奇追问。
叶锐一摆手:“小孩子不要瞎打听。”
两个人絮絮叨叨聊了一个多小时。
“起来了,坐地上耍赖也一个多小时了,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又是熟悉的声音传来。
“弟弟,哥现在有点事要解决,晚点跟你说。”叶锐主动挂断了视频,叶枫笑着摇了摇头。
方便面吃完,视频聊完,叶枫摸着手机翻起了朋友圈,他很少看朋友圈,偶尔翻翻。
手指刚拨两下停了下来,宴笙在十几分钟前发了一条内容。
“这破天。”
短短三个字,配图是停在马路上的红色小跑侧身。
路面湿漉漉,汇聚成小溪的雨水不断流向外侧。
叶枫有点没看懂什么意思,不过下面已经有了几十条评论,其中最多的是胡平和宴笙的你来我往。
“哟,宴老师,你的宝马良驹坏啦?给我500块,我帮你扔了!”
胡平的语气就算是只看文字,都是满满的欠打,宴笙只回复了一个“嗯”。
“你瞧瞧,你还邀请我坐你的车,幸好我义正言辞拒绝了,要不然这会就是咱两一块坐在高速路边抽烟淋雨。”
除了胡平,其他的留言都是关心,问宴笙有没有打急救,人有没有受伤。
宴笙感谢其他人,说了现状,让大家别担心。
他已经叫了救援,不过因为大雨,高速路上车祸多,有的地方堵住了,救援车安排不过来,他等着就好。
“我草,哥哥,你傻啊!这得等多久啊,何时是个头啊,这么大风大雨的,你一个人多寂寞,要不你把那车扔那自己走吧……”
叶枫刚看完,胡平又评论了。
宴笙没好气的秒回:“你叫什么哥哥,你还比我大两月,你好意思叫我哥哥?谁是你哥哥!”
叶枫打开照片下载保存后,两指按着屏幕滑动拉大,远处出现在照片一角的路牌上的字变得模糊。
叶枫运用手机里的图片工具,增强图像,降低噪点勉强看清了路牌上的字。
距离饶安50km。
结合宴笙周五晚说的“去省里开会”再加上胡平评论的,叶枫推测宴笙的车坏在了浍河市回饶安的高速公路上。
经过两地的高速路有三条,叶枫在地图上一个个搜索,通过周边环境,高速路隔离栏设计,很快查到了宴笙所处的大概位置。
地图上附近几处上高速的匝道均显示一片红。
肯定是有事故导致拥堵,同时导致救援车上不,无法及时恢复畅通。
高速路拖车和救护车警车不同,每一段都是有对应负责方,区域内的救援车不能通过最近岔道上路,不可能绕路也不可能超区派车,除非客户要求愿意承担超区派车费用,否则只能等。
叶枫估计宴笙那么有钱,肯定愿意承担,只是今天这大雨怕是全省都在下,超区也未必能调度到空闲的救援车。
叶枫想到这有点坐不住了,他翻出一件能防雨的深色外套,拿上藏在家里的几百块钱,捏着雨伞急匆匆跑下了楼。
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叶枫毫不犹豫挥手拦下,坐上车把手机递给了司机。
“师傅,我要去高速路这个位置,但是匝道堵了。你有别的办法过去吗?”
“匝道堵了,怎么上去?你让我飞上去吗?”连续暴雨,人流稀少,司机两天没啥收入,心情也不大好。
好不容易遇到个客人,但是看起来好像脑子有点不正常。
“不是,不用上去,就把我放在这个旁边,我能上去就行……”
司机瞟了一眼叶枫,接过去手机琢磨起来:“你能上去?你翻上去吗?你要自己翻,那这附近倒是可以试试,这地图上标识是土地,没建筑,要么田要么荒地。”
“行。”叶枫从兜里掏出两张大红钞票递给司机。
“不够再补,多了不退。”
这样的天气,去这样的荒野,叶枫怕司机觉得他逗闷子,先给钱司机能积极点。
果然司机看到钱,立刻拍下计价器,踩下了油门。
司机开得很快,路上还不忘试探叶枫究竟要去干什么。
“小伙子啊,我看你长得秀秀气气,你不是要去自杀吧?”
“虽然现在大雨,但是高速路上还是很危险的,你不要想不开啊。”
叶枫哭笑不得:“我一个朋友困在路上了,我去看看……”
司机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看起来并不相信。
“朋友困住了,你去能有什么用呢?”
“你一不能修车,而不能把车子给他拖走。”
“高速路上车那么多,很不安全啊,你不是要去……”
司机说来说去又绕了回来,他总怕叶枫这个天跑高速路不是想寻死,就是想碰瓷。
叶枫一脸笑得比哭还难看,司机快速转头盯了他一眼,觉得自己猜中了。
“司机师傅,您专心开车别担心,我这一大好青年有正式工作,有家人我不会想不开的。”
“那你去干什么?”司机又问了。
叶枫一摸衣兜,他的工作证不在身上,如果不好好说明白,他怕司机不拉他过去了。
“真的是我朋友车坏了,困在那边了,拖车一直来不了。”
“他一个人在那边孤零零的,我去能陪陪他……”
叶枫满脸诚恳,说得语气焦急不堪。
“哎呀,陪陪她啊,女朋友啊!早说嘛,害我白担心。”
司机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大风大雨,这人打着车往高速路跑了,人家去陪女朋友那自然再正常不过了。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叶枫笑了笑,也没否认。
只要司机不是认定他预谋不轨,误会就误会吧……
雨水沿着窗玻璃流出了剪不断的瀑布,雨刮器不断摇摆勉强拨出一小片视野。
叶枫捏着手机,时不时看一眼朋友圈,关注着宴笙那条朋友圈的动态。
他既希望拖车早点来,解救宴笙的困境,又怕他千里迢迢赶过去扑了个空。
宴笙好像加了刑警队很多人,总有人好像刚看见宴笙的窘态,赶紧评论关心两句。
宴笙的回复都是还好,还在等,应该快了。
叶枫一路忐忑,抻着脖子,看着十几米外的高速公路,那个在照片上看到的路牌一闪而过。
他松了一口气:快了快了,就要到了。
叶枫定睛一看,那不是被胡平誉为全饶安找不出第二辆骚的车还能是谁呢。
“我尽量。”司机前倾身体,放慢速度努力在一片泥泞中寻找能前行路。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散钱想要找零,叶枫火速又掏了一张红票票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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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笙坐在小马扎上,超大的黑色雨伞靠在他的肩膀,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里面。
出租车颠簸几下彻底停了下来,司机伸手指着窗户边:“前面过不去了,我怕轮子陷里面,你瞧瞧这旁边用红砖铺了条小道,应该是村民弄的,你踩着过去就行,小心点。”
“那好像停着一辆红色的车,是你女朋友吗?”
昏暗的天空的飘下的雨滴小了一些,叶枫翻过高速护栏,一步步坚定走向远处那把看不见人的黑色大伞。
“师傅,甭找了,你这回去肯定也不好拉客了,这一路辛苦你了。”
“就停着吧,不麻烦了,我自己能走过去。”
叶枫道过谢,推开车门,连雨伞都顾不上撑开,踩着砖块急匆匆走向高速公路。
除了凉飕飕的风,冷空气不断灌进来,雨水倒是没飘进来多少。
司机翻开空车牌,计价器定格,比叶枫给的钱还少了十几二十块。
司机拿着钱笑着感谢,冒雨把头伸出窗户观察了下地面,踩下油门。
大雨笼罩着天地,给万物披上了薄纱,时不时一辆车打着双闪驶过,好像是童话世界里一闪而过的大眼精灵。
汽车呜呜呜又往前走了几米。
“宴先生,按您的要求,我们已经加价2倍了,可是依然无法调度到空闲的救援车。”
司机忽然举起手指着前方。
“实在走不动了。你女朋友真有钱啊,那车老贵了。”司机望着前面的红色小跑,语气满是羡慕。
“师傅,就是那里,有办法靠近点吗?”
“抱歉,宴先生,我们正在尽力协调救援车辆,尽快帮您解决。”
他又抽完了一支烟,看着手机屏幕上头像甜美的客服小姐有些生气。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建议您取消加价,耐心等待本区救援车前来。”
“对于您的现状,我们十分抱歉。”
一共四句话,一头一尾两句话在过去的两个多小时里,不止出现了一次,语气短句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可是尽力了这么久,他还在淋雨。
抱歉了这么多,还是没车来。
难道今天他就要无休止的坐在这里,淋着雨,一直孤独的等待不知道何时才能抵达的救援吗?
一道闪电从车后方的远处略过,照亮了天色将近的来路。
“宴老师。”渐小的雨声中传来一声呼唤,他错愕的一愣神,旋即自嘲的笑了笑。
这是一个人待久了,出现幻听了吧?
连黑夜都快提前降临的鬼天气,车都没过去几辆,怎么会有认识的人出现在这里?
“宴老师。”
又是一声,这一次更近了,声音更大了。
宴笙缓缓转过头,斜开雨伞,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方寸之间的前路。
汽车的双闪一次次照亮,映着隔了两三米站在前面的人。
头发淋得湿漉漉的叶枫。
雨水沿着外套不断滑下,冷得煞白的一张脸上,殷红的嘴唇控制不住的哆嗦。
“你怎么在这里?”
宴笙站起了身体快走几步,斜举着雨伞伸到叶枫头顶挡住了再一次渐大的雨势。
“啊……啊……阿秋。”叶枫狠狠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凉透的鼻孔,根本顾不上回答。
“阿秋。”
“阿秋”
又是一串喷嚏……
“你是来找我的?”
宴笙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但是又觉得这不可能,他们的交情不至于让叶枫冒着风雨来找他。
叶枫止住了喷嚏,狠狠揉了揉还有些痒的鼻孔。
“对啊,我怕有什么事情,你一个人不方便,所以赶过来看看……”
宴笙错愕不已,叶枫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这就是在他家楼下一拐弯的距离。
顺路就过来看看,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不是在他家楼下,这里距离饶安地界还有几十公里。
叶枫因为担心他,一个人在倾盆大雨中赶了几十里路跑了过来。
“你是怎么过来的?”宴笙问完,左右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载叶枫过来的交通工具。
“我打了个车开到那边,然后翻进来的。”叶枫指了指高速侧后方空荡荡的泥路。
“你担心我应付不了?”宴笙再一次问。
“是啊,多个人帮忙终归好一点。”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雨中,直到雨滴飘进了宴笙的后颈窝,冰得他一哆嗦,他才发现自己斜举着伞的手臂有些算了。
他伸手把叶枫拽进了伞底,两个人的手臂贴在一起。
宴笙只穿了一件加厚的衬衣,在风里吹了两个多小时,早就透心凉。
叶枫被雨淋过的外套,虽然防水,温度却并不高,凉意隔着衣服传到了宴笙手臂。
“你怎么不打伞,冷吗?是不是感冒了。”
叶枫笑着滑下拉链,脱下外套披在了宴笙身上。
“你还问我冷不冷,冷的应该是你吧。”
“我不冷,你刚才打喷嚏了,你穿着别感冒。”宴笙推拒。
叶枫揪着身上的卫衣:“我穿得厚来的,你不要感冒了,你的工作比较重要,不要明天上不了班。”
宴笙哭笑不得:“是谭局派你来的吧?”
叶枫摇摇头:“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宴老师,你车怎么了?”叶枫问。
“不知道哪里的问题,刚才开着开着,敞篷忽然自己降下去了,再升不起来,按钮全部没用。”
宴笙说起来都觉得这是白日撞鬼,开了两年的车,好好的,从来没失灵过,今天这个大风大雨的天失灵了,自动开窗。
若不是他上车时,懒了那么一下,把雨伞搁在了副驾驶,绝对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别说下着大雨,他没有雨中驰骋的爱好。
就算是大晴天,他也怕这是哪里失灵出了问题,肯定要停车检查。
雨这么大,就算他穿着雨衣也不能继续开了,雨水进入中控台,失控失灵后果难以预估。
唯有立刻叫救援拉走检查才是正确选择。
哪晓得这大风大雨的天,他这个vip客户,也干不过老天爷,到处都是车祸堵车,他只能等。
火气等起来又磨掉了,这么久过去了,他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个傻小子从饶安打车过来陪他等。
“没事,我陪你等着,一会就来了。”叶枫安慰宴笙。
宴笙掏出兜里仅剩下的半包纸巾,把因为刚才离开而淋湿的凳子擦拭干净,伸手从凳子的下面又拉了一段出来。
单人位成了双人座,中间还多了个能插伞的孔。
宴笙又拉出一段伞柄刚好卡进孔里,他拉着叶枫坐在了伞柄两边。
凳子很窄,雨很大,两个人坐下只能仅仅靠在一起。
宴笙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啪一声点着递给叶枫。
“宴老师,你要抽烟吗?”叶枫接过打火机递到宴笙嘴边。
“你冷,捧手心里取暖,手暖和了,全身都暖和了。”
叶枫拉过宴笙右手握住打火机,拉过左手和自己的手掌拢在一起,中间是窜动的火苗。“这样就好了,你也可以取暖了。”
黄昏即将彻底过去,宴笙的打火机加了三次油,掌心浸出了汗水。
一辆打着双闪的车,从路都那头缓缓开近。
副驾驶车窗降下来,一个套着黑色雨衣的男人探出头挥了挥手。
“是你们叫的拖车吗?”
宴笙松了一口气,等了半天的拖车终于到了,简单的核对信息后,宴笙在交接表上签了字。
工作人员把车子前轮挂上拖车,拍了拍敞篷:“你们升上来坐上去吧。”
宴笙哭笑不得:“他要是能升上来,我就不用叫救援了。”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工作人员眉头皱起,瞟了一眼积蓄了无数个小水洼的车内:“那怎么办?不能坐了吧?”
“那就不坐了呗。”宴笙一摊手,毫不在意。
“那你们怎么回去啊?这么大雨。”
“没事,我刚才从那边来的,能绕去别的路,我们有办法离开。”叶枫立刻接茬,刚才他坐车来时已经观察了周边地形。
他没有过在半路车坏了,需要叫拖车的经历,以为拖车上有位置可以让宴笙坐,他还得自己回家,所以想着怎么来怎么回,免得不好找路。
送走拖车,叶枫带着宴笙翻越护栏,沿着刚才的红砖简易路,走进了最近的村落。
宴笙举着伞,两个人挤在一起,宴笙看叶枫一副胸有成竹带路的模样,反应过来,他刚才那句“知道出去的路”不是安慰,是真的知道。
他觉得有些意思,叶枫从朋友圈看到他车坏了的信息,没有问过一句话,一声不吭找到了他。
他拍的照片,只漏出来车子侧面和轮胎,看不出来车顶蓬有故障。
“你什么时候见过这颗痣?”
宴笙觉得凭他上了年纪的脑瓜子,可能想破了都想不出来小朋友的思维。
“不是,我只是在想,怎么有你这么傻乎乎的小朋友,我们的交情……”宴笙话还没说完,叶枫抬起手指着他的左手背,语气笃定。
“你为什么要提前找好路?”
“我们见过,在好多年前。”
“找路?你是说现在吗?”
宴笙心中一动,一个觉得不可能的可能再次冒上心头。
叶枫大大咧咧的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点没有因为自己的无知而觉得不好意思。
叶枫捏着他的手,语气肯定:“不可能错,这么多年,我只见过一次虎口处有颗红痣的人,就是你。”
宴笙举起手背看了看,放弃式的没有揣进衣兜。
“好了好了,闭嘴,后面的别说了!”宴笙羞耻地叫了出来。
“应该是三年前,在云凤省的云孜牧华,那是我在那里实习结束前,最后一次参加酒吧街临检。有个喝醉的男人,我带他去了厕所,盯着……”
宴笙左手揉了揉额头,手伸出伞外接着不断下落的雨水。
“不是,刚才你来得时候,为什么要提前找好离开的路?”
“啊?”叶枫转过头看着宴笙。
“所以你是想着过来陪我等拖车,等完,我坐上拖车走了,你自己回去??”宴笙觉得简直难以置信。
“宴老师,你不舒服吗?”叶枫听到动静转脸,盯着宴笙的左手挪不开眼。
“对啊,我哪里知道拖车副驾驶也坐了人啊,我又不知道原来坏了的车也可以坐人的,不过以后知道了。”
叶枫是怎么未卜先知,他们不能跟随拖车一起离开,提前找好了路的?
宴笙哭笑不得,他抬起手背看了看,干脆举到了叶枫眼前:“看看看,看仔细了,别认错了。”
冰凉冰凉,打在手背还有点疼,他缩回手借着手里的雨水拍了拍额头,捏了捏鼻梁。
后面的一切他根本不想再回忆,若不是现在荒郊野外,大风大雨,他早弃伞跑路了。
叶枫没有察觉宴笙的羞耻,盯着宴笙的手背语气疑惑。
“为什么你的红痣时有时没有?”
宴笙还没回答,叶枫仿佛猜到了答案。
“你用了遮瑕之类的盖住了,你皮肤白,用点遮瑕的话也不太看得出来。”
宴笙点了点头,他会想要遮住红痣源于上大学时,老师的一句无心之语。
那是给他们讲刑侦概论的老师,一个风趣的老头子。
他说做这行其实算是弱势群体,又不能配枪,格斗呢也比不上警察,而且人都有柿子捡软的捏的特性,他们还往往最容易被坏人找上。
资本主义国家呢,很多时候,有钱人就爱打官司搞来搞去,虽然都是民事诉讼,但是用到他们的地方也很多。
往往一个关键的证据就影响了成败,有钱人未必要脸,未必讲道理。
输了官司,不爽要找补,盯上提供决定性证据的人很正常。
一定要学会在工作中隐藏自己的特征。
工作时把自己打扮的丢人堆里看不见最好,千万别特立独行搞点什么耳钉,唇钉这些极其容易被人记住的东西。
有的人输了官司,心里不爽,有心认清记住他们,这些极富个人色的标志简直是靶子。
自从那之后,宴笙就开始有意遮掩自己的红痣。
这么多年过去了,基本上出现场前,补点遮瑕在手上成了他的习惯。
平时倒是经常忘记,今天他其实也是抹了的,只不过雨里待了这么久,冲没了。
没想到就被叶枫发现了。
时隔多年,那个风趣老头的话终于得到了现实的印证。
这颗红痣成为了别人认出他的记号。
不过宴笙觉得,好像不是坏事?
他也终于记起了喝得微醺的那晚,他信誓旦旦入职后要去查这个叫叶枫的警官究竟是哪的,然后酒醒了就忘记了。
他还记起来,自己当时想的是,以后有多远离他多远,现在看来好像躲不掉了?
“宴老师,你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吗?”叶枫看宴笙面带微笑,沉默不语,显然是陷入回忆。
宴笙点了点头,轻吐一口气:“是啊!小朋友你知道吗,我这辈子被当成不良市民一共三次。”
“嗯?”
“两次干脆利索的被制服,一次被礼貌请进了局子,前两次都是你。”
“啊?”这下轮到叶枫惊讶了,虽然他记得在云孜牧华的酒吧街见过这个手有红痣的男人,可是他真的不记得当时怎么制服他的了。
“我对你动粗了?”
“没有,只是你的样子比较吓人,一副秉公执法的模样。我当时都十分心虚,生怕被你发现什么我没有发现的违法乱纪行为。”
叶枫瞧了一眼宴笙,总觉得他这句话一点不像真的。
“你看我做什么?那会我刚从国外回来,你知道的外国很多不一样。”
“我们这里法律不容许的很多事情,在国外稀松平常,若是我在国外习惯了,回来一个不留神就犯事了怎么办?”
叶枫郑重的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信?”宴笙笑着问,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满口胡诌有点过分了,国外法律不容许的事情,国内一验便知,他还能好好站在这里放屁,说明就算他经历千百次验,都没事。
“我觉得你不是看法律是否允许而选择做不做。有的事情,就算法律允许,你也不会做。”叶枫认真的纠正宴笙满嘴胡诌里的错误论调。
“哦?比如?”宴笙起了兴趣,他胡诌而已,小朋友这么认真?
“比如,陆小路的骨龄,在他身份确定的情况下,你依然告诉了我们你的检验结果。在身份没确认前,你验这个没问题。可是在身份确认后,你依然告诉了我们你的检验结果。”
“这似乎有点多此一举,但是证明你的检验是全方位的,不是因为有了身份信息,你就认为你检验有误,或者这是一个不重要的信息。”
“你的心理一定有一杆称,时刻告诉你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
“还有彭潇的那份额外的报告,其实你把他作为正常报告,一起宣布让我们都知道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因为你检验出了真正的死因,也许他的自杀和这个有些关系,但是这不是刑事案件,就算他已经死亡,你依然尽量帮他保留了最后的尊严。”
“所以你是一个好人,善良正直的人。”叶枫说完用力点了点头,仿佛是再一次肯定自己说的。
宴笙哑然失笑,他无法找到反驳的点,不是因为叶枫话里话外其实都是夸他,而是叶枫说的这些,他在做的时候从来没有去想过为什么,要追求什么所谓的价值。
只是想到了,觉得可以再多做一点就做了,仅此而已。
“走吧,天黑了,再不抓紧咱们明早真的都要请假了。”
既然想不到说什么,不说是最好的选择,宴笙揽着叶枫的肩头将他带着继续往前走。
“宴老师,你觉得我说的对吗?”走了几步叶枫又问。
“对对对,未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你们说的都对。”
“不对,未来是你们前辈开创的……”
宴笙就着搭在叶枫肩头的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小朋友,我跟你说,不要张口闭口说什么前辈,就算有一天我成了糟老头子,我也希望人家叫我年轻人。”
“好好好,年轻人!我们都是年轻人。”叶枫笑着敷衍。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两个人沿着泥泞的小路,慢慢穿过没有人影的村落,叶枫左顾右盼,愣是连个农用三轮都没瞧见。
雨下的更大了,溅起来的水珠浸湿了小半条裤腿,叶枫频繁问宴笙冷不冷。
有些焦急的左顾右盼的更加频繁。
“小朋友,不着急,我们慢慢往饶安走……”
“往饶安走?”叶枫停下脚步,定定的望着宴笙重复了两遍。
宴笙笑着一揉他头顶的头发,潮湿的下雨天,头发湿湿软软。
“是啊,这里这么荒,咱们只能走着看看呗。”
宴笙一点都不着急,叶枫还是有点愁:“可是天就快黑了,而你雨里淋了这么久,很冷吧。”
“没事,咱们继续走,走走就暖和了。”
“这一片估计没人敢停车,有路就有出口,咱们沿着这条路往饶安走,走出去再说。”
“怎么又错过了……”
叶枫没动,盯着宴笙的眼睛一动不动,那里面有笑意,有黑色雨伞的倒影,就是没有谎言。
“行,要是下一辆车来了,你再阻拦我,那你肯定有问题,我会把你扛着塞进后备箱的。”
“你有!如果你不是宴老师,我会怀疑你想把我留在这么荒郊野外图谋不轨!”
伞下两个人贴的很紧,手臂的温度相互传递,交融在了一起。
“宴老师,你为什么不想坐车?”
“小朋友,真的没有,我们走吧,为了证明,下一辆车我来拦好不好。”宴笙伸手搭上叶枫的肩膀,揽着他往前走。
“你坐我开的车不晕?那一会我们拦辆车,我来开……”叶枫试探。
“不不不,不用。”宴笙再次拒绝。
叶枫故意装着恶狠狠的模样,恨不得挥一挥拳头。
还有不到二十米,他们就能走上并不宽阔的简易公路。
“哪呢?”宴笙一回脸,车从他们旁边开了过去。
“哦。”叶枫心里觉得怪怪的,但是还是继续往前走,毕竟他们除了走没有别的选择。
一辆白色轿车从远处飞驰而来,叶枫兴奋地挥舞右手,大喊大叫试图吸引司机的注意。
“这么荒郊野外,他怕危险不愿意停车也是对的。”
“有车!”叶枫有点着急。
“哪里,我只是劝你不要着急而已,我们继续走一定能碰到车的。”
“真的,我没事,我可以!”
宴笙指着自己的鼻子,他就这么不像好人?刚才还夸他正直善良呢,这不过就是错过了两辆车,看法就变了?小朋友果然没长性,一会一个变啊!
“对啊,比如劫财,分尸那种,反正雨天凶杀案不好破,可是你是宴老师,你不会。”
宴笙揽住叶枫的肩头继续往前走,两个人又走了二十几分钟,来到了更宽阔的一条公路上,看起来像是省道国道之类。
宴笙体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善解人意,一点没有因为目前的局面懊恼,生气……
宴笙穿着还算合身的外套,忍不住往叶枫身边靠了靠,叶枫接过雨伞,默默的举在了手里。
“这么大的雨,你跑过去淋湿了,他不停车岂不是更麻烦?”
马路上的汽车比之前那条路明显多了不少,身边路过的小车过去了好几辆,叶枫都没有拦车的意思。
叶枫兴奋的一回头,刚抬起手被宴笙果断的按了下来。
“宴老师,你晕车?”叶枫想到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宴笙晕车,否则谁愿意在这样的冷雨夜,甚至想要步行几十公里回家。
“图谋不轨?”
“我没有。”宴笙立刻否认。
宴笙语气遗憾,一扭头叶枫眼睛盯着他的脸,那个模样仿佛已经洞悉了他的内心。
“雨大,别淋湿了袖子……”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终于彻底走出了寂静的村庄。
身后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那是轮胎滚过积水路面特有的声音。
“好的好的,走吧。”
“真的不用?”
“刚才,我应该跑过去的。”叶枫有些懊恼。
叶枫搞不清楚原因,但是宴笙现在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若是宴笙是个姑娘,他可能会怀疑这个姑娘暗恋他想多跟他独处,但是宴笙不是姑娘,这种可能不存在。
叶枫闷头往前走,宴笙还在安慰他,鼓励他继续走,别怕……
“不不不,你想多了。”宴笙立刻否认。
司机连个减速的意思都没有,除了平地带起一串水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宴老师,你怎么好像不想坐车走?”
正当宴笙琢磨他究竟想干嘛时,叶枫果断把雨伞塞到宴笙手里,跳出去,跑到路边,双手打开拼命挥舞。
雨水很快沿着他的头练成了线,宴笙一把把他拽进怀里:“你干嘛。”
叶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指着停在他们旁边的出租车。
“空车,饶安的出租车。”
叶枫不由分说拉开副驾驶把宴笙塞了进去,自己收起伞猫进了后座。
“去哪啊?我这车只回饶安啊!”司机问。
“我们去饶安。”叶枫掏出身上还剩下的钱,摸出手机打开。
“师傅,你能手机支付吧?”
“可以啊,不过你们要去哪啊,饶安也要有个地名啊。”
“去……”宴笙正要说话,被叶枫一把捂住了嘴。
司机狐疑的看着两个人,手搭上了车门开关:“你们干嘛的……”
叶枫一把将手里的红票子塞到了司机手上:“师傅,跟你商量个事,我这个朋友晕车,很晕。”
“吐一车那种,这么大的雨,我们好不容易碰见你,肯定不会下车的……”
司机咽了两口唾沫,这形容听得他都想反胃了,他举起手里的红票票。
“所以?这是洗车费?”
“不不不,这是代驾费,我朋友开车,他有驾照,就是因为我们车坏在高速路了,才到处找车。”
“你让他开,任何撞了,擦挂了,我赔,你让他开,他就不晕车了,这就是代驾费。”
司机手指捻开几张红票:“嘿,绝了,人岁数大了,什么事都能遇见。”
“行嘞,你开就你开,你上前边坐来,我上后边睡觉去,今天这车开着我累死了,你们到地了叫醒我就成,就不打表了。”
司机不知道从哪摸了块破布,一挥手扔在了前面,刚好盖住了空车灯牌。
连续的暴雨,司机每天几乎都是白跑。
今天下午总算接到个能挣钱的活,送到这附近的村子里,可是没想到这里的路被雨水泡得不是泥泞不堪就是打滑。
一路上开得他心惊胆战,没想到本以为放空的回程路,不仅有客,还能睡一觉。
三个人迅速换位完成,宴笙短暂的熟悉了下和他的车有些区别的设置后,踩下油门缓缓的开了出去。
出租车司机瞧他那模样,真是个老司机,盯着他开了几分钟,确定没问题后,放心躺现在了后座,没多久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叶枫回头瞧了眼睡熟的司机,坐正身子紧了紧安全带。
宴笙小心翼翼开了十来分钟,车子性能,反应都很灵敏,虽然不是熟悉的车,但是开慢点不会有问题,他放松身体转脸瞟了一眼叶枫。
叶枫目视前方,一脸平静。
但是叶枫上车后和司机交涉完后就没有再说过多余的话。
虽然叶枫这次没给他阻拦的机会,并且没把他塞进后备箱,而是把他塞进了驾驶室,但是现在这状态明显有点不对劲。
宴笙印象中,叶枫不是个多话的人,可是也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市局这帮人里,算得上寡言少语的也就古振乐一个,可是古振乐也没这么久不说话的时候。
宴笙阅人无数,心里一琢磨了然了,小朋友这是不高兴闹脾气了。
难道是因为刚才他老阻止坐车,走久了,小朋友不高兴了。
“你是累了吗?”
宴笙决定旁敲侧击先试探。
叶枫言简意赅回答:“没有。”
宴笙一点头,确实生气了,以前小朋友说个没有,总会跟一串解释。
“是不是刚才让你白走了很多冤枉路,你生气了?”
“没有。”叶枫还是那两个字。
“那是什么?”宴笙语气温和,耐心的询问。
“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就过去了,憋在心里可不好。”
“你看,我这开着车,大雨天不太好分心,你说我会认真听的。”
宴笙口气温和极了,好像需要的反思的不是他,是人家犯了错,他还在给机会。
“呼~~~~~噜~~~~~呼~”
后座出租车司机的鼾声越来越大,高亢婉转。
叶枫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几条安全带缠在身上系了起来。
这么牢固,就算急刹车也滚不下去。
“所以,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宴笙循循善诱。
“我是觉得,我是不是真的很难以让人信任?”叶枫的语气听起来不是不爽,而是有点难过。
“哦?”这个答案出乎宴笙的意料,他以为叶枫会怪他,会指责他,至少会抱怨两句,可是叶枫完全没有。
“我觉得,我那么大老远跑来,担心你遇到不好的事情,是把你当朋友的。”
“可是在这荒郊野外,只有我们两个人能一起商量,一起做选择,一起做决定才能走出来的困境里,你却不愿意告诉我你的担忧。”
“晕车你就说啊,我们可以找车给钱,让你开啊,一辆不愿意,两辆。两辆不行三辆。”
“实在不行,加钱,总有愿意的。”
“我哥说,钱能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虽然我没钱,可是你却连让我想办法的机会都不给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行……”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叶枫说话时,宴笙看了他几眼,他一直目视前方,正襟危坐。
宴笙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宴笙知道,小朋友一定满脸难过……
叶枫说完头一转,看向窗外,不再管宴笙的反应。
宴笙摇了摇头:你不行?
你可太行了……
这比直接骂他,抽他还让他更难堪……
他不是不信任叶枫才不告诉叶枫他晕车,他是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他晕车。
这是他不能说的秘密,既然是秘密,藏起来就好了,哪里需要考虑解决?
若是换个人,宴笙会觉得这是对方在话术上耍的小心机。
全部都被他否定了。
“行,先回我家。今天谢谢你了。”这句感谢是宴笙诚心实意的,也许对于他来说叶枫出不出现都不太影响。
宴笙一拍方向盘,忽然笑了。
“知道,你比胡队还小几个月,宴叔叔!”叶枫恨恨地说。
但是在这么孤独的大雨里,有个人能够说上两句话更好吧。
宴笙苦笑:“怎么办?”
“小朋友,不要多想,我只是不习惯麻烦别人而已,这种小事情自己解决就好了……”
叶枫一脸淡定:“你的门钥匙呢?”
雨水在如浓墨化不开的天色里终于渐渐收势,宴笙开着车也终于进入了饶安市区。
宴笙吸了一口冷气:“好好说话,你刚才还说我们都是年轻人的,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自己解决,自己怎么解决?走回饶安吗?这么大的雨,你的腿还要不要?你的身体还要不要?”
“可是年轻人都应该干干脆脆啊,你哪里像啊,就是岁数大了才会瞻前顾后”叶枫语气还是带着不高兴。
他抽出手伸进外套口袋,也是空的。
“那还不如你跟我回家,把房费算给我,还能睡得舒服点。”
低头一看,外套是叶枫的不是他的。他撑开手掌,全身上下摸索了一遍,一拍脑门。
可是这是叶枫,他这么单纯,这就是他心里所想……
宴笙又一次狠狠拍了脑门,刚才没摸到,肯定也是在车上。
“你身份证借给我开房也不是不可以。你要不放心,我们开个双床房,一起住好了。”
不消多时,车子稳稳停在了丽景豪庭大门口。
宴笙伸手进裤兜,空的。
“回你家吧,送我回家,你再回家,你真成出租车司机了。你到家了,我让师傅起来开。”
“到了?”后座传来司机迷糊的嘟囔。
“没呢,还有会,您继续睡。”叶枫回了一句。
“打人不打脸啊,不准说我老!”宴笙也急了,说他啥都行,怎么能嫌弃他老呢?
“一把年纪了,一点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可是因为是他,所以叶枫没有这种担忧。
叶枫好像说了好几个解决办法,可是好像又没说。
“好嘞,辛苦了。”司机嘟囔着翻了个身又打起了呼。
路上空荡荡,没有车也没有人,宴笙踩下油门。车速明显提升,在积水还未消散的路面划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长河。
宴笙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想起来什么又坐了回来。
“先回你家还是我家。”宴笙决定转移话题。
就像叶枫刚才说的,若是换一个人拉着他非要在荒郊野地里不停走,找尽借口不坐车,一定会怀疑对方想要图谋不轨,谋财害命。
“今天这车费不能你掏,应该我出。”
“我的钱包好像放车里了。”
如果借身份证给他开房,若是他在房间里搞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被抓了,叶枫也难逃责任……
“行啊,但是我没钱,只能欠债。”
这小朋友大概是他的克星吧?总是让他面子里子都丢光……
“你又没身份证,住酒店也不行,总不能我拿身份证给你开个房吧?”
宴笙哭笑不得,这小朋友警惕性太高了。
“能怎么办?要么现在找个开锁的师傅,可是这么晚了谁来啊?要不现在我们去修理店拿?可是都没人电话通知你,都不知道车拖去了哪里。”
剩下的路无论长短,都是他无比熟悉的,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那种。
宴笙一点犹豫都没有,暴雨里开着一辆不熟悉的车走了几十公里,他也是疲惫不堪,只要给他一个地方不吹风不挨冻,就能睡着,哪里管是谁的家。
再说了叶枫家他虽然没去过,不管怎么样,就算扔条毯子给他躺地上,也好过在外露宿。
这会再折腾去酒店,还不知道有没有房间,然后进屋躺下都不知道几点了,还是算了吧……
叶枫拿出手机调好导航放在了驾驶台上,宴笙再次发动了汽车。
车停稳,叶枫叫醒了睡得正熟的司机,司机睁开眼瞟了一眼,挥挥手:“你们走,我再迷瞪会。”
叶枫下车撑起雨伞,宴笙站在楼前仰头观察。
外立面有些年头的五层灰色小楼,分了两个单元。
除了单元门的人脸识别锁有点先进以外,整个楼透露出古老陈旧的气息。
“这就是市里的宿舍?”宴笙问的同时,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没享受这种福利,早早买了房。
“嗯,每层六户,都是小房间,住的人不多,我们那层楼有一间都空着,不知道是出外勤还是压根没人住。”叶枫脸凑到摄像头前刷开了门,领着宴笙上了三楼。
路过周云飞的房间,关住的房门挡不住内里嗷嗷嗷的叫声,宴笙一瞪眼。
“这是??”
“打游戏输了呗,他和乔天经常一块打游戏到很晚,不用管他们。”
推开门,暖气扑面而来,热得宴笙立刻解开了外套。
“这个时间还供暖?”
“对,这地方就这点好,除了夏天不供暖,冬天供暖时间长,春秋天气潮一点,冷一点立刻供暖,楼里有锅炉,还是挺舒服的。”
“宴老师,你吃泡面吗,可以加根火腿肠。”
叶枫打开口袋,里面还剩下一盒泡面一根火腿肠。
“吃。”
宴笙一点不矫情,饶安这个点就不容易找到吃的,更别提这刚下了两天的大雨。
今天可能是他这辈子最落魄的一天,车坏了,钱包钥匙丢了,饿着肚皮像个无家可归的丧家犬。
他可能从来都不会想到,最落魄的时候居然会被一个认识两个多月的小朋友收留。
真的是收留那种,给他地方住,给他东西吃……
叶枫烧了满满一大壶热水,刚浇上方便面,酸甜的香气在小小的房间里散开。
“好香啊,这是什么面啊。”宴笙用力吸了几口空气,肚子知趣的叫了起来。
“这是番茄牛肉面,有一点点辣味,酸酸甜甜很好吃。”
叶枫盖好盖子递给宴笙。
“你抱着,捂捂手,我去给你换个床单被子。”
“你的呢?”宴笙看着仅有的一盒方便面问。
“我一会泡,要不等久了,不好吃了。”叶枫说得很是坦然。
宴笙疑惑的接过方便面,屋里看了一圈,能放东西的地方很多,他也不确定叶枫究竟还有没有得吃。
宴笙瞧着勉强一米五宽的床,想着今晚应该怎么挤着更好睡。
叶枫从衣柜里抱出干净的床品,快速收拾利索一看时间,提醒宴笙面熟了可以吃了。
宴笙掀开盖子,香气浓郁的热气飘到脸上迅速结出一层水汽,染的眼眶湿漉漉,鼻子好像也有些酸涩。
多少年没吃过方便面了,还是读初中那会和当时最好的朋友经常分食。
那个时候的他,没人给他做饭,他自己也不会做,兜里除了有钱什么都没有。
而他最好的朋友比他差那么一点点,兜里虽然有钱但是需要省着花。
两人经常因为学习错过了饭点,只能去买一桶方便面,泡好了两个人分着吃,勉强填饱肚子不至于饿得睡不着。
再后来,好朋友回老家了,他变成了一个人读书,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
再也没有吃过方便面。
方便面似乎带着他成长岁月里,抹不去的隐忧,被他刻意深埋起来。
今天忽然又吃上了,而他的境遇好像跟当年并无二致,依然是无家可归。
中间那些年,那些海外留学经历,买车买房,那些经历过的所有好像都成了一场缥缈的梦境。
如今这般,和一个远远算不上熟悉的人窝在陌生的小屋,好像才是酣睡醒来,梦境结束后的真实。
宴笙胸中有些酸胀,端着碗喝了两口滚烫的热汤,撩起面条卷了一大团正准备塞进嘴里,忽然听到了叶枫的笑声。
“原来宴老师也喜欢这样吃面,我也是。”
“方便面,面条我都爱这样吃,我哥老说我吃相粗俗,没文化一样。”
“宴老师这么优雅的人也这样吃,所以吃相和涵养无关。”
“优雅?”
“是啊,你总是穿着一丝不苟,带着细框眼镜,走路做事说话都慢悠悠的,让人感觉很舒服。对了你今天怎么没有戴眼镜?”
叶枫盯着宴笙的脸看,才发现今天他不是通过宴笙的眼镜认出他的。
宴笙摸了摸眼睑:“我的是蓝光眼镜,一般上班盯电脑,用眼太多我才带,平时不带的。”
“嗯?你好像特别在意我有没有戴眼镜?”
宴笙忽然想起来,那次在郊区,他开着车碰到执勤的叶枫,叶枫也提了他的眼镜。
叶枫回头走向冰箱,拉开冰箱门提出吃完点心的袋子,从旁边摸出一个小碗,把每个袋子的残渣都倒了进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宴笙疑惑。
“制作一道神秘美食,很好吃的,一会给你尝尝。”叶枫故弄玄虚。
宴笙放下刚吃了一口的方便面:“是不是家里没有泡面了?”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叶枫没回答提起刚沸腾的水壶,一边倒水搅和一边慢悠悠地说
“其实我也有个小秘密,我有些脸盲,最初认人都要靠特征。”
“所以你记住我是眼镜?”宴笙指了指自己的眼眶。
“应该是红痣吧,如果我早点发现你偷偷用了遮瑕的话。”叶枫狡诈地一笑,端着碗走到沙发边坐下。
油香,面粉香,甜香,芝麻香混合着的神奇香味飘了过来。
宴笙探头盯着碗里褐色的一碗糊糊问:“这是什么?那个袋子里倒出来的?”
“八宝粥。”
叶枫舀了一口送进嘴里,还是跟记忆里一样好吃,他紧接着又咬了一大口放在嘴里细细体会。
“八宝粥?小朋友,虽然我在国外读过几年书,可是我也不是外国人啊,你这明目张胆骗人啊,快说这是什么好吃的。”
宴笙说着话,用手指轻轻在叶枫额头上弹了几下。
不干人事的叶锐骗弟弟一把好手,年幼的叶枫从此被带上了不归路,很长一段时间真的以为这就是八宝粥,甚至父母买回来真的八宝粥,他都不吃,说是假的……
叶枫说的怎么能给你,是真的舍不得把这种很少有人懂欣赏的美食随随便便奉献。
叶枫瞟一眼,他刚掰进去的火腿肠数量一点没少。
叶枫怕宴笙吃不习惯不好意思说,饿着肚子睡觉怎么办?
看他刚才那么一大口方便面喂进嘴里的样子,应该是能接受方便面吧?
宴笙立刻又吃了两口方便面,塞了两截火腿肠,终于成功的和叶枫互换了食物。
“因为这是我哥小时候骗我的啊,有次半夜,爸妈都不在家,我吵着闹着要吃八宝粥,从来没吃过。我哥被我吵得没办法了,就把点心碎末拿出来这么一冲端给我说八宝粥。”
有点像面糊,又有芝麻,果仁碎末之类的夹杂其中。
叶枫狠狠心,把最后小半碗递给宴笙:“你要不嫌弃就试试。”
他吃完一勺,忍不住又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
“好吃吗?”宴笙问。
宴笙问完就后悔了,当然是因为穷啊!
“是啊,真的很好吃啊,下次我多攒点给你也尝尝……”
宴笙先是少少舀了一点送进嘴里,舌尖一顶说不上来是什么口感。
“点心的碎末不是都扔了吗?你专门留下来?”宴笙搞不懂小朋友的脑回路,这有什么好吃的?
“那你为什么叫他八宝粥?”宴笙觉得这名字应该不是叶枫一时兴起胡诌的。
“你再吃几口面条,火腿肠也吃点,这个吃不饱的。”
宴笙把还有大半的方便面推给叶枫:“我们换着吃。”
要不然谁会拿着点心碎末当八宝粥哄弟弟啊……
“好像这味道还不赖?为什么你不把点心敲碎这样拌一拌,一定要等吃完剩下的呢?”
宴笙感慨万千:小朋友家里日子多难过啊,连八宝粥都没吃过,哥哥为了骗他也是费尽心思。
叶枫笑着躲开:“这就是吃完点心,剩下的碎末用开水冲一下混一起,我专门攒一起就为了吃着一顿,怎么能给你。”
除了甜和油润的口感并没有其他奇怪的味道。
对此,叶枫却给出了另一番有理有据的解释。
“碎末都是点心最外层,应该太过酥松才会脱落,油脂成分含量高,用开水一冲才能更好融合,整块敲碎达不到效果。”
叶枫接过宴笙吃完的空碗,递给宴笙方便桶。
“还有一截火腿肠,这个汤很好喝,你也尝尝。”
叶枫拿着勺子把碗壁刮得干干净净,末了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宴老师,你去洗一下睡觉吧,浴巾毛巾我都给你拿的干净的,牙刷是新的,不要嫌弃哈。”
宴笙一点不嫌弃,不客气,既来之则安之,有地方睡觉就行。
更何况叶枫还让他饱餐一顿,吃了这么多新奇的食物。
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宴笙裹着毛巾,提着搓了两把的衬衣走出浴室,叶枫正背对着他在沙发前整理被子,听到脚步声头都没回。
“被子整理好了,又下雨了,暖气应该不会半夜停,应该不会冷。”
“你赶紧休息吧,我等会去洗澡。”
“你睡沙发?”叶枫的沙发勉强算迷你三人沙发。
刚才,他两坐上面都没多少富裕空间,这怎么睡人。
“是啊,宴老师你快去睡吧。”叶枫催促。
宴笙走向沙发,想把叶枫的被子抱去床上,虽然床不宽,挤挤总比沙发上好。
哪知道叶枫惊慌失措抱起被子捂着脸:“宴老师,你快去床上躺着吧,不要着凉了……”
宴笙脚步一顿,埋头看了下自己,觉出来叶枫一直背对自己的原因。
他嘴角一挑,一转脚尖几步上床钻进了被子。
叶枫吐了一口气,抱着崭新的睡衣,低着头逃似的冲进了浴室。
等他洗漱完出来,宴笙侧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平稳绵长。
他轻轻叫了两声“宴老师”毫无反应。
叶枫轻手轻脚关掉了屋里的照明,摸索着躺上沙发,双脚搭在沙发扶手上进入了梦乡。
清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的暴雨终于彻底停了,太阳出来阳光洒在窗户上,窗外的鸟儿欢快的鸣叫着飞来飞去。
宴笙睁开眼,抬起头,叶枫面朝里睡在沙发上,双腿搭在沙发扶手上,姿势别扭。
睡衣的裤脚卷在了膝盖上露出腿毛密集的小腿。
他摸过手机看了眼,不过七点过,时间还早本可以翻身再睡一会,但是可惜这里不是他自己家。
他斜靠在床头看着被叶枫踢到地上的被子,鹅黄色毛茸茸的连体睡衣居然还带着兜帽。
帽子上圆滚滚的眼珠,红色大张的嘴巴,两只长长的耳朵耷拉着。
是至少两代人都耳熟能详的动画主角。
宴笙笑了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穿个睡衣都是动画片的。
他伸手摸了一把暖气片上搭着的衬衣,已经干透,就是皱巴巴的,他麻溜的穿好,再次套上叶枫昨天的外套。
他出门前顺手捞起地上的薄毯给叶枫盖在了小腿上,叶枫一蹬腿薄毯又滑下来一半。
宴笙轻轻拍了拍叶枫的小腿肚,那不听话的小腿立刻伸直摆平不再乱动。
他再一次盖好叶枫的小腿,才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宴笙站在门边,屏住呼吸拉着门缓缓合上。
很轻的“咔哒”声后,宴笙长长松了口气,这么小的声音应该不会吵醒熟睡的叶枫。
他一转身,瞧见楼梯口站着个人愣愣地盯着他。
他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云飞,早上好啊。”
周云飞愣着看宴笙一步步走近,才敢确认。
“宴老师,真的是你……”
“你怎么从小叶的房间里出来,昨晚你们干嘛了??”
宴笙呼吸一滞,昨晚他们干嘛了?他们能干嘛?
但是周云飞这个问法,好像他不说出个花来,肯定就是隐瞒了不可告人的真相……
宴笙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大概是风花雪月的经历太多,这会莫名心虚。
“哦~你们是不是也打游戏了?”
“啊!对对对。”宴笙立刻接茬,昨晚上路过他门口都听到两个人打游戏的欢呼,还好周云飞他们只是打游戏。
要不然以周云飞这个联想,指不定想到什么事上去……
“啥游戏啊,这么好玩,一晚上啊!回头叫上我们呗。”周云飞大大咧咧,好像宴笙刚才是从他屋里出来一样熟。
“行啊,你怎么这么早上班?”宴笙觉得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周云飞是踩点上班那种人,有时候甚至还会迟到那么一两分钟,今天这么早简直稀奇……
他还想着早点走,免得碰见熟人不好说,结果出来就碰见。
还好,周云飞提的问题自己找到了答案,否则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较好。
“哦,昨晚打游戏没顾得上吃晚饭,饿醒了,我要去吃早饭。宴老师一起吗?”周云飞盛情邀请。
宴笙以自己有外勤为由婉拒了,他怕真的和周云飞一起走,这小子一会追问什么游戏,好不好玩,他一个从来不玩游戏的人怕是编都编不利索。
闹钟响起,叶枫睁开眼一翻身,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人已经不知去向,他摸过手机有一条未读信息。
“小朋友,谢谢你昨晚的收留,今早我要去办车子维修,回家换锁。就不请你吃早餐了,欠你一顿饭。”
叶枫打了个哈欠坐起来,用手抬过来有点麻痹的双腿,揉了揉小腿肚眨了眨眼。
宴老师说又欠他一顿饭,那他又可以像周五那晚那样吃好几碗大馄饨了。
宴老师见过他的食量,还敢请他吃饭,真是个大好人!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转眼过了立夏,饶安的气温仿佛坐上了火箭,
一改初春时气温留恋上一个季节的模样,温度节节攀高,不过一周,最低温度稳稳站上了25度。
无论是厚重的冬衣,还是那些还没来得及穿的薄衫,风衣纷纷被大家塞进了衣柜角落,取而代之的是薄衫,短袖,长裙。
除了入夜还有点微微凉意,白天已经是炎炎夏日的感觉。
虽然晚上气温还不算高,但是马路上增多的食摊,路上瞎逛的人群都昭示着,夏天真正来了。
周五半下午,马路上忽然热闹了起来,多了很多背着书包的孩童在马路上追逐嬉戏。
一辆又一辆飞速驶过的汽车无不降下车窗,伸头呵斥。
一帮半大的孩子,追着追着跑进了左平巷。
多日未下雨的土路坚硬无比,孩子们噔噔噔跑过,没一会就跑出了小巷。
片刻之后,他们尖叫着嬉笑着又从巷子那头钻了进来。
纵使他把警笛拉得震天响,前后左右密密麻麻的车纹丝不动。
两人站在车水马龙的公路旁,豆大的汗珠沿着额头流了下来。
带着眼镜的男孩子吞了几口唾沫,深吸一口气举起手腕敲击着电话手表。
他们捂着口鼻跑得更加快,冲出巷子一转弯从围墙的破口钻进了废弃的小区。
这帮在附近长大的孩子,路熟得闭着眼睛都能穿梭自如。
“啪啪啪”胡平鼓起了掌。
黄友成嗤了一声,闭着眼抱着手臂靠在驾驶座上养神。
“在堵下去,我们也得骑共享单车过去了。”叶枫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的红色小车。
叶枫望向窗外:“还不如刷辆共享单车骑过去。”
一双双抡的像风火轮一样的小脚,踢松了路面表层,扬起的尘土在巷子里飞舞。
“喂,是110吗?警察阿姨,我要报案。”
两个大点的男孩,手牵手从围墙破口跨了出来。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落后三个车位的红色超跑不无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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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下班晚高峰提前来临,胡平开着车刚拐上主道被迫踩下了刹车。
“不会不会,我刚才已经给交通部门打过电话了,我相信很快就好。”胡平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方向盘。
背着书包的孩子,从刚才进去的豁口尖叫着跑了出来。
一个个满头大汗,小脸煞白,跑上马路后立刻散开冲向四面八方。
“瞧瞧,再牛逼的车,只要不带翅膀,这个时候都跟咱们一样。”
“那破地情况好不了哪去,劝你们趁着堵车赶紧睡会,又要开始熬夜了。”
“你以为我没想过?要不是乔天办事放心,踩着共享单车先去了,你们还能坐在这里?”
嬉笑喊叫隔着墙飘了出来,渐渐高昂变成了尖锐的叫声。
“左平巷那片不是说已经搞定了所有前期工作了吗?周遭居民都拿着赔偿款欢天喜地跑路了,还留着那些破屋烂瓦干嘛啊?”
“啥时候拆啊,能不能加快速度啊,不行明天我冒充周边居民给市里反应反应……”
胡平一听警情里通知的地点,就是整个一个头疼。
金显荣被刺那事,周边的监控条件可是让他们栽了大跟头,要说能那么快破案,时至今日,他依然觉得是好运加持。
那事之后,他打过报告,想要在那片增加监控,报告还没走出市局就被打了回来。
“画了红线的地,你们折腾啥,钱多吗?有那浪费的钱不如给下面多发点补贴,让他们加强巡逻,一天走八遍,不比死的监控强。”
胡平一琢磨,也对,不如多整点人多安排几轮巡逻。
于是又打了一份报告,要求给西丽区加点人。
不管借调也好,新招辅警也罢,总之呀要多配点人,加强巡逻,这样才配得上饶安最有钱行政区的排面。
这次报告没被打回来,一层层递上去,昨刚说到叫他做人员支出预算呢,今天就又出事了……
胡平气得狠狠拍了一把方向盘:“妈的,这次老子多写点预算,再加点人!全饶安一米一放哨,十米一岗亭。”
黄友成撩起脸皮瞟了他一眼:“我觉得你打辞职报告批得更快。”
匆匆而至的交警,三下五除二疏通了堵得一塌糊涂的道路。
胡平刚踩下刹车,“唔”一声怪叫从耳旁略过。
红色超跑贴着他的车身率先冲了出去,仗着有交警指挥,打开警笛扔上车顶,大呼小叫着再次把胡平甩在了身后。
“哼,张扬!”胡平指着前面教育叶枫。
“小叶,以后你可不能像某些人那样,为了咱们警队形象,下次你去坐宴主任车,盯着他不能超速。”
“如果不行,把他轰下车,你来开!”
“我可能会开得更快,宴老师那车挺好开的……”
“哎哟,完了完了,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胡平念着完了完了,趁着沿路有交警疏导,把车开到飞起,紧赶慢赶到了左平巷。
胡平跳下车,望着紧随身后白色圆滚滚的小车,再瞧着路边拉着警戒带,站了一排值守的西丽区刑侦,满意地点了点头。
“论奔赴现场的速度,我们和宴主任打了个平手。”
待拆迁的老式居民院,本来的入口并不在这处,从左走过去二三十米挂上了链条锁的大铁门才是。
围墙的这处破口说不清是被人砸的,还是自然坍塌的,破口处断砖的颜色可见由来已久。乔天站在一人高的围墙前,他的身边站着两个举着酸奶盒,吸得津津有味的半大男娃。
胡平扬了扬手走过去:“哟呵,你们这是逃课呢还是怎么?”
一个带着眼镜穿着深蓝色t恤的男孩一抹嘴:“我们周五提前放学。”
“为啥不回去做作业?快考试了吧?几年级啊?”胡平问。
“六年级,我保送重点中学了,我妈说随便玩,只要不上课打架不管我!”
“哟,小学霸啊,行勒,我是学渣不配和你说话,我给你安排个学霸哥哥你们好好交流交流。”
“记住好好学习,成绩差了只能当警察。”
嘴欠的胡平不仅调侃自己,还把所有人都拉下了水。
“那你怎么还有学霸手下呢?”眼镜小同学反应非常快。
“因为他追逐梦想啊。”胡平说完把叶枫推到了两个男孩面前。
“你们学霸之间的交流我就不参合了,我进去瞧瞧亲爱的宴主任怎么样了。”
叶枫拿过乔天的本子,上面只记录了个人信息,正式询问还没开始。
乔天伸手捏了捏两个娃手里的酸奶盒子,立刻瘪了下去:“不饿了吧,不饿了赶紧配合我们把询问笔录做了,回家吃饭。”
“再不回去,你们爹妈该到处找了。”
“好,谢谢警察哥哥,你真帅。”
乔天笑了笑,抽出两个孩子手里的空盒扔去了旁边的垃圾桶。
前情通过刚才胡平三言两语的调侃,还有乔天的询问已经明了,叶枫正式切入主题。
“你报的案?”叶枫看向戴眼镜的男孩。
“对。”
叶枫看着旁边和他形影不离的男孩:“那你是一起看见的?”
旁边的男孩摇了摇头:“我们都没看仔细,他看见一喊,其他人都跑了。我和他是好朋友,不能丢下他。”
“好朋友,讲义气。”叶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表扬。
“那给我仔细说说,你们为什么跑到这里面来,是怎么发现异常的?”
一起疯跑的这帮男孩子,小时候都是在附近长大的,对这一片十分熟悉。
他们经常在这些待拆迁小区里捉迷藏,踢足球,冬天还捡些废纸跑里面生火取暖,烤红薯土豆吃。
他们今天放学后,从校门外玩着警察抓坏人的游戏,疯跑了一路,在这附近到处乱窜。
“今天我抽到坏人,我就跑啊,然后带着他们瞎跑啊,然后就跑进来了。”
这个院子因为待拆迁,很多房屋内里都被凿穿了,眼镜男同学想的是带着大家在里面兜圈子,上楼下楼到处窜把大家都跑累了,抓不住他就赢了。
这个院子里一共五栋楼,他刚跑过第一栋楼,看到后面两栋楼之间本来茂盛的杂草好像倒了一片。
他觉得有些奇怪,不知不觉就往哪个方向跑过去。
刚跑了一小段距离,他看到了一双脚,一只穿着鞋子,一只没有。
他立刻大叫不要过来,这里有死人。
其他小伙伴听到后,一点没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个个吓得惊声尖叫着往回跑。
他的好朋友继续跑过来想要看清楚被他捂着眼睛带了出来。
“你怎么判断是死人?万一是流浪汉或者醉汉呢?”叶枫问。
乔天他们来了这么久,宴笙进去了这么久没出来,肯定是死人了。
他只是好奇这个小孩是怎么判断的,也怕小孩被惊吓,遗漏了重要信息忘记说。
“我闻到了血的味道,很重。”
“这里是我们的秘密基地,我们经常来,这一片的流浪汉我们都见过。”
“那个人脚上的一只鞋是完好的,干净的,一定不是流浪汉。”
“如果是醉鬼,烂醉如泥找不到家胡乱趴着睡觉的,肯定好臭,不会有那么重血味,应该是酒精味才对。”
眼镜男同学条理分明有理有据,叶枫点了点头,不愧是名校提前选中的苗子,思维敏捷,思考全面细致。
“你没有走进去看看?”叶枫问。
“不能看,如果是死人了,要给你们保护现场。如果我们去看了,破坏了现场会影响你们抓坏人。”
叶枫点了点头,继续追问:“你说你们经常在这里面玩。”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异常?”
(本章完)
第九十章
“昨天中午我们两一起来过。我们想周末带点好吃的,在这里面找个地方生火烤肉。”
旁边当了半天背景板的男孩子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叶枫详细询问,昨天进来和出去的时间,走过的路径。
两个小同学中午一点进来,一点四十五左右离开。
今天发现死人的草丛昨天经过过,还拿木棍打了几下,确定里面连只流浪狗都没有。
“谢谢你们的信息,对我们非常有帮助。早点回家,不要让爸爸妈妈担心,好好学习,保送了也不可以松懈,你还有初中高中大学。加油。”
叶枫以感谢和鼓励结束了询问。
虽然两个小朋友看起来并没有提供太多有用的信息,但是他们做了最关键的两件事。
保护现场,报警。
并且帮警方把死者死亡范围缩小到了27个小时内。
叶枫紧走两步,站在了草丛边缘。
或者什么都不做,偷偷跑回家闷声不吭,等到再有人发现报警,局面可能更艰难。
这个小区最初规划应该还是不错,这片不小的空地,叶枫推测当年应该是小区的休闲聚会区域。
荒芜已久的住宅楼,大部分玻璃窗户已经碎掉,留下残破的窗框,夕阳余晖直射入内,暴露满室破败脏污。
叶枫跨过院墙破口进入了院内。
除了刚才他们进来的破口至少还有两处能出入的裂缝,只是宽度较窄,身材壮硕一点估计过不了。
五栋楼分布好像十分奇怪,其实还是进入的地方并非正门所致。
胡平站在废楼边手里夹着烟,望着天吐出一串串的烟圈。
每栋楼高七层,三个单元,很多地方都修葺着三四十厘米高的花坛。
残阳照在身后的废楼,笼上了一层金色的暖光。
外圈围墙顶上长着稀稀拉拉的野草,叶枫顺走墙根走了一圈。
院里四处可见烂砖,石子,褪色的各种包装袋,烂成缕的织物,扭成绳的塑料袋。
“胡队,情况怎么样?”
在破案进程上,十分钟的差异都可能导致破案走更多冤枉路,更别说这片人迹罕至的准拆迁区域,可能十天半个月都没什么人来。
胡平转过脸朝着旁边努了努嘴,又仰头看着天空继续吐烟圈。
首先看到了远处两栋楼的侧面,一栋楼的一半正面,还有两栋楼好像隐身一般完全看不到。
说是草丛,其实并不茂盛,地面也并非花坛泥土而是布满裂纹的水泥地面。
今天这帮小孩要是看到了就吓跑了,出去后大呼小叫,吸引过来更多看热闹的人群,现场痕迹会遭到严重破坏。
对于疯跑的孩子们来说,也不算一个方便的通道。
水泥路面不复当年的平整,裂缝随处可见,小的一指宽,大的巴掌遮不住。
不知道当年花坛里是否鲜花盛开,反正现在只留下黑乎乎的泥土,经过反复的雨水浸泡,晒干,再混进去了一些不明物质后散发出阵阵腐烂泥沼般让人作呕的气味。
因为地面裂开,杂草钻了出来形成了这么一块远看以为是草丛,走进扒拉开没几颗草的地方。
生命力顽强的杂草已经全部被压了下去,周围是一大圈白色的痕迹,提示着“生人勿进”。
一具短发遗体趴在地上,身下压着几株绿油油的杂草。
上身着黑色t恤,下`身穿浅蓝色的牛仔裤,脚上一双帆布鞋还剩一只。
他的头正埋在地上,看不到面部特征。
头部周围干涸的血迹犹如无数条蜿蜒的小河流到了很远的地方。
通过穿着发型来看是个男性。
“就这楼顶,再上来两个人沿着每一层都检查清楚。”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叶枫一仰头看见宴笙从楼顶边缘伸出来的头,还是带着那副他熟悉的金色眼镜。
宴笙看见他仰头,抬手给他挥了挥算是打过招呼。
叶枫见暂时帮不上忙,退了出去,胡平又点燃了一支香烟。
叶枫估计他是愁的,而不是闲的。
上次的案子之后,这周边的监控位置,他都能倒背如流,不是因为熟,而是因为少。
加之附近准拆迁区域太多,要走过去至少一条长街才有成规模的商铺。
而成规模商铺所在区又是西丽区最繁华的地段,茫茫人海何处去挖嫌疑人?
这一片真的就是闹市里的盲区,跟周边的繁华格格不入,却又在这里安然存在。
黄友成从胡平兜里掏出香烟给自己点燃了一支。
“黄哥,你也抽烟?”
黄友成吸了一口拔出来调转烟杆望着火光闪闪的烟头:“抽得少,这不是愁的吗。”
“我们全村的希望都在宴主任身上了,如果宴主任都不行。”胡平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叶枫。
叶枫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还能做什么吗?”
“就只能靠你出卖色相,让宴主任一天验尸八百遍没有进展不准下班了……”
叶枫眼睛一蹬还没来得及说话,黄友成立着胳膊肘狠狠撞了下胡来的后背。
“瞎说什么呢,你不怕宴主任听见撕烂你的嘴。”
“咳咳咳咳,玩笑玩笑,听过就算。”
夏日的白昼总是特别长,长到星星都漏了头,夜幕还未彻底降临。
天色黑尽现场勘查工作总算告一段落,宴笙提着勘察箱走过来,停在了叶枫身边。
“受害人身上什么都没有,证件,钱包,手机,你们确定死者身份可能需要费点时间了。”
“他杀?”黄友成问。
宴笙轻轻点了点头:“肯定是非正常死亡,楼顶天台有过打斗痕迹。”
“至于是打斗中意外坠楼,还是被人推下来的我们会仔细查验。”
宴笙说完掏出一个透明证物袋在叶枫眼前晃了晃。
“我估计周边的监控帮助不大,你们看看这个,拍个照回去分析下,其他的我会加紧。”
叶枫接过袋子,里面是一张皱巴巴,边缘有半条黑线的不规则白带灰色的纸。
纸上有蓝色的字迹,因为不完整所以不能辨别出来是什么内容。
他举起来对着天空一举,纵使没有强光直射,纸张也变得微微透明。
叶枫打开手机,对着纸多角度拍照后,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看。
“纸很薄,不像日常工作使用,颜色偏灰质量应该不太好。”
“感觉是存在于某些特定范围的用纸。”
“蓝色笔记,看起来像现在不常用的圆珠笔。”
叶枫自言自语,宴笙从他手里抽走证物袋。
“特定范围,比如?”
“我得想想,我可能见过这类用纸,我想想。”
当警察的见过的行业太多,特别是叶枫那两年基层工作,所以见过不奇怪,但是现在要准确回忆起来就有点难了。
“你慢慢想,我先走了。”
宴笙笑了笑把证物袋放了回去和黄友成打招呼,说明检验中心的勘查工作告一段落,刑侦可以进行后续工作。
宴笙提着勘察箱往外走,路过胡平身边,他一眼没瞧站在路边抽了快一整盒烟的胡平。
“嘿,宴主任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吗?”胡平不服气地叫嚣。
宴笙停住脚步回头:“说什么?要我夸你在现场抽烟,知道自带工具做到烟蒂,烟灰一点不落?”
“还是要我夸你料事如神,知道这次案子难破?先发愁,在态度上积极点?”
“去去去去,赶紧回去验尸去,好好一个人就多长了一张嘴。”
胡平被宴笙一顿揶揄,心情反而舒坦了,是啊,案子难破也得破。
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难,大家都很难。
检验中心的同事全部撤离后,胡平看着好像没什么变化,却又实实在在有很大变化的现场,沉默良久。
叶枫不敢打断他的深思熟虑,暗暗吸了一口气,想着一会胡平安排分区域勘查的话,他争取去楼顶。
“行了,我们走吧,回办公室集合。”胡平一挥手宣布下一步工作回市局。
叶枫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指着身后高高的废弃住宅楼。
“我们不在这里再看看?”
刚才宴笙他们在里面忙活了好几个小时啊,难道他们都不进去看一眼就这么走了?
“宴主任做事很细心的,这里荒废太久,为了防止宴主任他们要二次勘查,我们暂时不进入为好。”
“我们进去踩来踩去肯定影响取证,我们就等着回去看大王小王他们的影像记录吧,这里至少最近三天都要安排人全方位守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等宴主任确定不需要二次勘查了,我们再过来。不急这一时。”
胡平的这句话几乎是料定这次的案子没那么容易破,与其着急一时不如耐心等检验中心工作先行。
“这次真的要靠宴主任了。你们怎么看?”胡平问叶枫和黄友成。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反正不是简单的事。”黄友成不假思索立刻回答。
“他杀,凶手和死者都很会隐蔽。”叶枫回答。
“哦?”
“如果咱们回去看监控,死者完全没有在这附近的监控出现过,那么肯定是他杀。”
“我刚才院子里走了圈,还有两个地方能进入,以死者的身材来看完全没问题。”
“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两个地方可以通过处于监控盲区的小路绕进来,”
胡平嗯了一声,那两处他也看见了,叶枫没记错,那两处的确可以完美避开附近的监控。
“咱们还是礼节性周边走走吧。”周边地形大家了然于胸,但是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算知道可能是无用功也要试一试。
胡平带着大家走出来时,乔天还蹲在豁口旁。
走到案发地背后的马路对面,零星关闭的铺面喷着“拆”字。
墙壁,卷帘门上喷上了无数个鲜红的“拆”字。
“请请请,咱们先把案子破了。”
胡平说礼节性走走,真的带着大家围着这个准拆迁片区走了一大圈。
“不可以封建迷信,要坚持唯物主义。”叶枫语气严肃,一副要背思政给胡平端正下思想的模样。
“对,小叶说的对,你有烧香的钱,不如拿来请兄弟们吃点好的,干起事来都有劲。”
大部分临街店铺开着,人流虽然不大,但是好歹有点人气。
“临时抱佛脚,就算真的有佛都不会帮你的。”叶枫这句比叫胡平坚定唯物主义还狠。
而不变的依然是那些监控,和他们上次看过的一样,一个没多,幸运的是也一个没少,同时全部正常工作。
他认真叮嘱一番,要求他们一定要看住了,每个可能进人的地方都要安排人值守,连只老鼠都不能放进去。
胡平强调,他还是唯物主义,就算烧香也是唯物主义。
上一次来,路边还有稀稀拉拉开着的铺面,现在都关了。
“我不搞封建迷信,我就是偶尔去烧个香,临时抱佛脚懂吗?”
周边走了一段,叶枫发现距离金显荣的案子过去了不到一个月,这块拆迁进程明显加快。
“胡队放心吧,我今就不走了,一定守住这块地方。”
经过左平巷中段,胡平跺了跺脚:“陆小路,要是昨夜你在这里就好了,也许你就看见什么了。”
嫌疑人有可能会重返案发现场,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靠近的人。
“陆小路就算在,也不知道谁是凶手啊,你求他不如去求菩萨。”黄友成嗤了一声,今天这人大概是有点毛病了。
黄友成赞成叶枫的说辞,顺道要求胡平请客。
“懂。”叶枫点点头。
“对对对,今年事怎么这么多了,你提醒我了,这案子结束了我要去烧烧香。”
而这些店铺的旁边还有一个偶尔有人进出的居民院。
“那小区住户很多。”叶枫兴奋的指着远处的楼房,一个个外凸的阳台上有的种着花花草草,有的晾着衣物床单,人生活的痕迹十分明显。
“这肯定是拆迁还没谈到的地方,我们要不要现在过去?”
“不急,先外面走一走。”胡平右手比划两下,把店铺分成三段,一人走访几家。
几个人分头走进店铺询问,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再次汇合,一无所获。
这排店铺的关闭时间均在夜晚十一点前,关门后店里不留人。
关店没听到任何异常响动,也没发现有任何异常的人经过。
叶枫专注盯着距离不远的小区,胡平和黄友成看看小区门卫室,又扭头看了远处那栋楼抬起了脚。
收发室角落里陈旧的小方桌上放着一台21寸的老式彩电,头发花白的大爷坐在窗户边的竹圈椅上盯着电视看得津津有味。
彩电的声音开得不大,大爷听得乐呵呵。
胡平走近瞧了一眼倚在收发室门框,摸出烟盒掏了一只香烟递给老头,
“大爷,昨晚谁值班?”
胡平声音不大,老头几乎是立刻转脸接过香烟指了指旁边挂着蚊帐的木床。
“这里就我一人,全年无休,一天24小时都待在这里。”
“那感情好,大爷眼神可好。”
老头伸出两指对着自己的眼睛:“视力,不输你们小年轻。”
“哟,大爷耳聪目明,比我可强多了,那栋楼看得见吗?”胡平一伸手指向了案发现场那栋废弃居民楼。
“七十八号院嘛!谁不知道啊,最早谈妥拆迁搬走的。”
“那小区彻底搬迁完是去年中秋,其实可以更早,因为有三户钉子户,后来才谈妥搬走。”
“啥时候拆啊?”
大爷说完忽然发问,胡平一笑。
“我们哪知道啊,这不来打听打听嘛,为什么叫七十八号院?是因为门牌号?”
“不是,那个地方啊,最早是个单位家属院,以前不是什么军工单位保密企业,都按邮箱号码做代号嘛。那个单位就叫七十八号信箱。”
“哦~”胡平恍然大悟。
“最近有没有看见过什么异常的人啊事情,就那栋楼上。”
“异常?就一些皮猴子老喜欢在里面疯跑,楼上楼下的疯,有时候天黑了都不回家,玩疯了鬼叫。”
“从楼下叫到楼上,晚上听起来瘆得慌。”
“那里面又没有灯,真怕他们一个不留神摔下来真变鬼了。”
“昨晚上有吗?”叶枫问。
“昨晚?没有,这两天清静得很。”
老头说完,叶枫并不死心。
“不一定是孩子,别的人有吗?”
老头眯着眼想了会吧唧了两下嘴:“好像有……”
“大爷,你仔细想想,看见了什么。”
“好像有手电筒,楼顶好像有人。”
最近天气热了起来,门卫室里没有空调,老头的薄被子还没翻出来。
昨晚盖着过冬的棉被,凌晨热醒了,提了把椅子上外面坐着吹了会凉风。
期间,他看到对面楼上好像有光斑晃动,不确定是楼里有人还是外面照过去的。
“后来光没了,过了好一会,天台边缘好像站了个人,黑乎乎的看不清。”
“就看见动来动去的,沿着那边上走了一圈吧?总不能是鬼吧。”
“男的女的,穿的什么样子的衣服?”叶枫急切地追问。
老头摇了摇头:“看不见,黑灯瞎火的,附近也没有什么大灯,昨晚天气好月亮大我才看到了,衣服颜色男女看不出来。”
“就看见黑乎乎的一个人形晃来晃去,我不信鬼,那肯定是人吧。”
七十八号院里的几栋废楼除了孩子们爱去,偶尔也会有流浪汉出没。
门卫老头昨晚看见了,并不觉得奇怪,更别说仔细观察。
后来凉快了继续回屋睡觉,这一茬若不是今天警察追问,他可能明天就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几点你还记得吗?”叶枫追问时间,就算没有看到明显的特征,这个人身份未明。
但是半夜的这个时间,对于他们进一步确定死亡时间,收集线索也很有帮助。
老头一指天空:“喏,月亮在那里。”
“那屋子顶上呢。”
叶枫说了个行,抬着老头的手稳住,摸出手机沿着他指的方向一通拍。
“大爷你一般几点睡?”
“以前啊,这里年轻人多的时候,总是半夜回来,搞得我睡不了整觉。”
“现在好了,这小区应该也快拆了,院里就剩下些和我差不多岁数,甚至比我还大的老头老太太了。”
“他们睡的早,我也能早睡。差不多十一点吧,反正不超过十二点。”
“是你们要找的人吗?”
胡平没回答,说了谢谢带着两人,离开了居民院。
叶枫小声嘀咕:“大爷看见的那个人是嫌疑人还是死者,还是路过无关的人呢?”
“不会是无关的人。其他人大半夜上屋顶干嘛?流浪汉也不可能睡屋顶,万一半夜刮风下雨呢?”
“他在天台边缘出现,很大几率是在观察地形,穿着深色的衣服在黑夜隐藏自己,不是嫌疑人就是受害人。”
胡平几句话估出了门卫大爷看到的人可能的身份。
回到市局,胡平也懒得去会议室,在办公室里摆上了投影。
“现在啥事讲究个仪式感,虽然我们知道周边监控是个p,但是现在还得看,周云飞上菜。”刚才叶枫他们待在案发现场时,周云飞进去看了一眼,立刻出来按金显荣案时的配置,把周边方圆三公里内所有的市政,交警设立的监控头最近两天的监控记录全部拿到了。
就算他们知道看了可能一无所获,他们也得看。
万一呢?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屏幕上一分为二,分别是距离左平巷两个出口最近的监控头记录的画面。
虽然不是正对着七十八号院,但是只要从锁上的正门,或者胡平他们进入的缺口经过,就会进入摄像范围。
监控从昨天中午一点开始播放,八倍播放速度下,画面变化得非常快,两个人影拉着手从豁口跳了进去。
“倒回去,拉进了看看。”胡平语气懒洋洋,一点没有发现线索的兴奋。
监控回退,恢复正常速度。
果然是今天在现场配合他们做笔录的两个小同学。
“他们昨天中午进去过,想找地搞烧烤,进去转了一圈,今天发现尸体的草丛也经过了,当时没有任何异常。”
“最近天气热起来了,那几栋楼所处的位置每天日晒时间太长,温度偏高,流浪汉估计也不爱待,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人迹罕至。”
叶枫把小孩的证词结合自己刚才的观察一股脑说了。
“我就觉得吧,怎么又是这么刚刚巧的事,天热流浪汉不来这边过夜了,然后就出事了。”
“小叶,你乌鸦嘴你先说。”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这难道不可以是一个新的思路吗?”周云飞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想法跑岔了,坚持要和胡平好好说道说道。
“哈哈哈哈哈。”办公室里瞬间爆笑如雷,作为好朋友的叶枫憋着笑低着头,偷瞄周云飞。
胡平一扶额,顺势揉了揉刚皱起来的眉心。
“我建议你先去谈个恋爱,别一天到晚惦记着打游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乔天没事时候就猫一块打游戏,玩通宵。”胡平端起水杯喝了两口水,顺道又说教了周云飞一番。
入夜后,马路上车辆越来越少,直到凌晨,人和车都没有了。
“算了,先看看监控有没有什么线索。”胡平好像自言自语一般,说完也不需要谁回应,转头招呼周云飞继续播放监控。
安装监控的位置,一定是能涵盖大部分人的正常活动区域。
“说说。”胡平催促。
胡平嗯了一声,歪着头,中指不断挠着脸颊。
“唔……”大家纷纷侧目,不就一会没见,怎么叶枫就成了乌鸦嘴。
“非道德约会,偷情。”
“昨晚他应该是和人相约碰面,只有心中有鬼,担心白日阳光的人,才会刻意掩藏自己的行踪。”
如果受害人经过普通路径,抵达七十八号院。
“嗯?”叶枫一愣,还没问,周云飞抢着说出了答案。
叶枫刚说完,周云飞立刻反驳。
二十几个小时的监控,八倍速,十倍速播放,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有一种会面不算正常,但是不算违法。”
左平巷附近虽然摄像头少,但是负责规划的人不是吃干饭的,不是随心所欲瞎装一气。
“他如果真的是一无所知状态下,被人谋杀,他在奔赴现场这条路上不应该这么小心翼翼。”
他会在马路上留下`身影,不管远近肯定会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谈恋爱,打游戏,跟工作不矛盾,我不谈恋爱难道就影响工作啦?”
“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是正常的会面,嫌疑人有加害的想法约到了这里,被害人怎么可能答应?除非他们各自的目的都是见不得光。”
他们刚才看了所有的远景近景,压根就没有一个穿黑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的人影。
黄友成默不作声,胡平吸了一口凉气,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
周云飞得不到胡平的认同,转头找上了黄友成。
“你琢磨啥呢。”黄友成问。
周云飞脸上只是红了一下,立刻恢复正常,他清了清嗓子。
昨天白天小孩,流浪猫狗在墙里墙外穿梭,附近的马路车辆是不是经过。
“小周啊,虽然咱们刑侦工资低,但是谈恋爱,该省省该花花。”
“黄哥,你说我这个分析对不对。”
“行了,刚才看监控就当你们休息过了,我们现在来说说手里掌握到的情况。”
“裤子都没脱,幽会个p啊!!”
“嘿嘿嘿,我刚才说如果监控里没有发现受害人的身影,那么肯定是他杀。”
“虽然我们从不宣扬所谓的完美受害人,不完美并不是被谋害的理由,但是在这个案子里,单就这个案子目前有限的信息,我推测,这个被害人身上带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为道德,甚至法理不容。”
“那也可能是还没开始,就打起来了,然后就推下来了。”
整个夜晚连条狗都没进去过七十八号院,更别提嫌疑人,受害人了。
大家眼睛瞪大得酸胀不堪,快要无法坚持时,监控终于播放完毕。
“要是单身宿舍让你不方便了,去开个快捷酒店也不贵,别想着荒郊野外废楼里折腾……”
事实证明,没有。
胡平不断晃动着手指:“你算说对了一件事,不管受害人上去干什么,都应该是还没切入正题就打起来了,然后掉下来了。”
胡平说完不给周云飞插话的机会。
“我还要提醒你们一件事,我们今天没走弯路不是因为有导航,而是有陆小路那件事刚发生不久,我们脑子里的记忆还没丢。”
“监控里没有出现嫌疑人的声音,还说明什么?”
“他没有找过路。”叶枫立刻回答。
胡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对了,他没找过路!”
“要么他住那附近,和那帮调皮的臭小子一样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要么就是……”
“有人给他指路!”周云飞大声吼了起来。
胡平一捂耳朵:“你声音小点,一会把局长招过来了……”
“这次,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周云飞洋洋得意。
“对对对。”胡平说完不给周云飞继续得意的机会。
“宴主任那边要是搞出来照片了,你们先带着附近走一圈,如果他经常在附近出没,肯定有人认识他。”
胡平安排完新的工作方向一指叶枫。
“把宴主任给你提前漏题的答案发出来。”
“漏题,答案?”叶枫听不懂胡平说的。
“你又讲黑话,小叶,宴主任叫你拍照那张纸。”黄友成立刻充当翻译。
照片在投影幕上放大后,纸张质量不佳的缺点显露无疑。
厚薄不均,内层还带着很小点状的黄黑色杂质。
“这玩意怎么这么像我们小时候用过的作业本啊。”有干警出声,立刻得到了一片附和。
“对对对,除了没印方格,纸张真的很像。”
“又脆又薄,揉一下就是痕,熨都熨不平。”
“咱们用的都是有格子或者横线的,这种好像没印格子吧?”
“那就不是学生用的呗,我记得我在数学老师办公桌看到过这种没格子的备课本,可能为了方便画图?”
“但是老师的备课本印刷线条都是红色吧,谁见过黑色啊?”
“有的,少,我见过。”
“你真见过?”
“真的!”
“你记错了吧,我觉得你肯定记错了。”
“你们看那蓝色的笔迹,说不定就是备课或者写作业的呢?”
一块不完整的纸引发了大家热烈的讨论,最后大家一致觉得。
这纸的质地很像教育行业使用的,但是上面印刷的格子不像。
黄友成拿笔在本子上记录了两个字:学校。
“我觉得即使是教育相关,应该也是周边经济条件比较差的学校,不是市里的。”
叶枫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此刻办公室里的众人,其中大部分的童年和现在孩子的童年几乎不能比。
包括他自己。
他们小时候物质相对匮乏,就算家庭经济不错,也不一定就能方方面面用好的。
不是用不起,而是很难买到,选择面十分狭窄。
那会学校从课本到作业本都是统一发放,质量不佳。
老师的备课本也是从学校领用,质量没啥差别。
因为没有对比,所以也不觉得差,反正大家都用一样。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提倡多媒体教学,无纸化办公,老师们都用电脑制作课件了,就算需要备课本,无论是学校发放,还是老师采购,都不太会买这么差的纸张。
因为城市里也是很难买到了。
胡平点了点头:“先写上,可能是郊区,村落的人。今天那身穿着打扮你们也看见了,有认识牌子的吗?”
“没牌子吧?”
“没看见logo啊。”
纯黑色的短袖t恤,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丢了一只的板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
“就看出来t恤版型有点走样,牛仔裤版型一般,牌子我没看出来。”叶枫嘟囔了一句。
“瞧瞧人家这见识,我还停留在牌子都没认明白呢,人家都看版型了。”
“行,版型不好,你们又都没看见牌子,那就是无品牌。这个人要么经济状况一般,要么比较节省。”
“大家还有什么想说的?”
叶枫盯着手机上的纸片照片,嘴唇动了几次,没想好怎么说。
胡平敏锐发现了他的异样,指着他叫他有话就说,别想太多。
“我没想好,不确定。”
“啥确定不确定的,又不是考试错了要留级,要都确定了就破案了。”
“快说说。”周云飞坐直了身子,催促叶枫,他现在就觉得叶枫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灵感都是精华。
“我刚才忽然想起来,好多年前,我应该在别的地方见过差不多差的纸。”
“高三那年毕业吧,我师兄来我家看我,结果我不在,他随手撕了张纸给我留言,那纸也有点像这种质地,薄薄的,脆脆的,灰白。”
“你师兄干嘛的?”黄友成问。
叶枫师兄不可能穿越几年来当嫌疑人,所以叶枫琢磨的肯定是那张纸来自的行业。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他是学医的……”叶枫说的师兄就是田原。
“老式处方签……”
“对对对对,我说看着眼熟呢。”
“处方签上的分界线确实是黑色的,这比老式备课本更接近。”
“现在还在用这种处方签的可能就是中医了?”
“咱们市里的医院肯定没用了,市医院你看用吗?早就不用了。”
医院现在为了提高效率,避免不必要的时间浪费,推行电脑开单,打印处方。
一方面方便系统留存,另一方面降低了在后续环节因为书写习惯不同,字迹无法辨认或者辨认错误给患者拿错药的风险。
特别是很多医生,开药都是简写,符号,曲里拐弯鬼画符似的。
“这张纸上的内容应该很关键,两个人才会发生抢夺,最后被死者拽着一块跌下了楼。”
“大家先找饶安市区郊区的教育系统,非饶安市区的医疗系统联系方式,明早一个个打去问有没有失踪的员工或者有没有听说家长患者不见了。”
“郊县甚至农村,人口少,来来去去都是熟脸,比较容易问的清楚。”
“为什么市里的医疗机构不直接打电话,要去人呢?”周云飞问。
“但是这上面写的什么呢?”
“也可能是人名,或者地址?”
叶枫把照片角度调整了一下,看起来更像是处方笺的右下角残片。
“教育行业,医疗行业都可能用过这种纸,咱们也别管那条线黑色红色了。”
“饶安市里所有登记在册的宠物医院,私人诊所,中医馆全部查出地址,咱们明早挨个上门走访。”
教育机构人员管理细致,加上各种家长群,信息互通非常及时,所以电话就能了解到最新消息。
“可能还有很多黑诊所,不管是宠物的还是人的,明天我们出去的时候可以多问问。”
“哦,对了,宠物医院有时候也用这种玩意,我上次带我家狗去治皮肤病,那个宠物医院就用这种纸写的医嘱给我。”
患者拿着处方笺一脸懵,一个字都不认识,不利于就诊环节透明公开。
“一会宴主任那边要是发过来新的照片了,咱们把死者照片放进省内户籍系统比对,看看有没有结果。”
上面的痕迹,看起来像是龙飞凤舞字体的一小部分,但是很难辨认究竟是什么字。
所以还能用这种处方笺的要么就是乡村小医院,要么就是私人诊所,总之肯定不是城市里的正规医院。
这一点周云飞还是明白的,他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医疗机构还搞个内外有别?
郊县农村的就打电话,市区的就得亲自去?
“也许是方子,也许是记了什么事情。”
胡平根据刚才大家的思路整理出了几个方向。
“城里的医院,诊所每天来往那么多人,谁记得谁名字啊,所以需要拿着照片去找。”
叶枫给周云飞解释完,又补充了一条。
很多证照不全偷摸经营的诊所,不懂的居民看起来以为是正经医生。
出了医疗事故或者有人举报,一来人查才发现证照不齐非法经营。
“不管是患者,家长还是行业人员,只要是在饶安大范围内,掘地三尺都要找出来。”
夜深了,办公室里,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凌晨四点过,宴笙发过来了修整死者面容后拍下的“证件照”。
经过强大的软件扫描死者头部数据,精密计算还原后,修复了死者因为面部骨折,导致的多处凹陷。
照片上的人除了眼神空洞,五官肤色看起来和正常人毫无二致。
眉毛寡淡,下巴尖利,颧骨有点高,虽然瘦削,但是不失胶原蛋白的一张脸。
目测年龄不超过30岁的年轻男性。
叶枫立刻把照片导入了户籍系统,曾押人员记录系统中进行对比。
海量数据加上刑侦队的破电脑,起码五六个小时才能出对比结果。
天刚亮,太阳火辣辣的从东边跃然而出。
办公室里的键盘声变成了拨打电话的声音。
一整夜的信息查询工作到了见成效的时候。
各种教育机构的电话,一个个拨通,再一个个挂断。
询问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贵单位有没有失踪一天以上的年轻男性员工,或者有没有听说有年轻的男性下落不明。
“没有。”
“没听说。”
偶然一个反馈说有,立刻让人兴奋起来,可惜这种兴奋未能持续。
经过对方核实,误会一场……
电话一次次挂断,查询到的号码一个个划去。
最后所有数字都画上了横线,电话打完了,可是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
胡平瞧大家一脸失落,立刻提起电话拨通了宴笙的手机。
“宴主任,初步结果什么时候有,如果还出不来,我就放他们出去走访了。”
“等我两个小时。”宴笙干脆利落挂掉了电话。
两个小时候加上宴笙他们汇报的时间,胡平估摸最晚下午两三点能出去走访。
这个时间段其实比现在这会更合适,毕竟很多诊所上午都不怎么开门。
两个小时后,检验中心准时带着报告走进了刑侦支队办公室。
有古振乐,有大王小王,还有肖萍萍,唯独不见宴笙。
“宴老师晚点来,我们先开始,有什么疑问一会我们一起说。”
古振乐背书一样说完开场白,立刻切入了他最擅长的尸体解剖结果讲解。
死者男性,身高1米78。
根据牙齿磨损度,耻骨联合面推断年龄29-30岁。
死者皮肤白皙,双手皮肤干燥,手背有淤青,左手小指头指甲缺损。
右侧脸颊,左侧小手臂,双腿下肢有有淤青,系生前造成。
死者身体多处骨折,符合高空坠落的特点。
死者体内,无论是血液还是脏器都没有验出有毒物质。
胃里有少量未消化的食物,小肠里有大量未消化的食物。
胃内容物和血液中验出了少量酒精,浓度刚好达到酒驾标准。
尸斑位于死者身体正面,久按不散,可以确定死亡后没有被搬动过位置。
死者高空坠落致颅脑损伤,硬膜下出血,肝脾严重挫裂伤,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昏迷后大量失血而死。
结合饶安目前的气温,推断死亡时间在今天凌晨三点左右,死者生前四小时内有过进食。
“我们综合遗体解剖结果,现场痕检结果,经过分析研判,确认死者死于他杀。”
古振乐最后一句话引起一片哗然。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起案子肯定不是简单的自杀,但是意外坠落也分是自己不小心,还是他人导致。
并且死者身体表层都没有检查出其他人留下的生物痕迹,怎么就确定是他杀了?
虽然话是经由古振乐嘴巴说出来的,但是大家都知道:敢这么笃定,这么自信一句话下定论的,整个检验中心只有宴笙有这个魄力。
这句话等于直接定了性,就是他杀,刑事案件。
若没有充分的理由和经验,做出的判断有误,是会误导刑侦方向的。
其他人大概没有担得起这个责任的自信和份量。
“我们不要着急嘛,听检验中心的老师继续给我们仔细讲讲。”胡平出声阻止了大伙的讨论。
“高坠是很难判断是否他杀的死亡方式之一,宴老师能确定是他杀,源于寻找到了死者生前最后停留的地方,废弃居民楼的天台。”
古振乐说完切换视频,小王举着记录仪,从距离死者坠落位置最近的单元进入废楼。
小王一路走一路拍,他并不是直到顶楼,而是每一层楼只要门开着的屋子他都进去走了一圈。
叶枫他们出于保护现场目的,并没有上去的天台,此刻在小王的记录下全部展现。
每层楼三户,很多门已久不翼而飞,屋子里空荡荡,满地垃圾,脚一踩进去立刻扬起灰尘,呛得小王咳嗽不已。
顶楼和叶枫在下面看到的状况差不多,满地垃圾,有的地面还保留着火灼烧过黑色的痕迹。
很大几率是那帮小孩所为。
“诶,怎么有好些个肯德基的包装袋,还有汉堡盒子。”周云飞指着屏幕说。
“这也是那帮皮猴子的秘密基地,估计他们带上来吃了扔的呗。”
昨天那个眼镜同学说过,他们那帮孩子还有别的孩子就是这里面出出进进的常客,这里面的一草一木没有他们不熟悉的。
宴笙和很多刑侦熟悉的检验中心同事,陆陆续续出现在镜头里。
宴笙站在天台边缘,冲着举着记录仪的小王招手。
叶枫看着宴笙朝着镜头挥手,好像是冲着他再挥手。
他盯着那张又带上金丝边眼镜的脸发愣。
好像上次大雨之后,他们很久没有见过,连在市局里碰面都没有过。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从旁边过来,别走中间这一块。”宴笙的声音从视频里传了出来。
还是那么低沉富有磁性,叶枫揉了揉耳垂。
小王听话的举着记录仪按宴笙指挥的路线走到了天台边缘,宴笙指着边缘一处让小王凑近些。
“这里有血迹,我刚才已经采集了。”
“为什么会在这么边的地方出现血迹?”小王的声音从镜头外传来。
“难道他坠落前站在了这里?那这是哪里出的血?”
宴笙没有完全回答小王的问题,而是扬手做了一个外抛的动作。
“他坠落不是一瞬间,而是有一个过程。”
“他跌落后,第一反应抓住了这里,想要翻上来。但是被人踹下去了。”
随着小王下蹲镜头拉进,拍到了地上躺着的一小块半透明物体。
站着的小王调整记录仪对准地面,什么都没有。
古振乐验尸时,死者缺失的小指甲盖在这里。
“可能能吧?求救可能死得更快。”
办公室里,疑惑更甚。
“他能翻上来吗?旁边若是有人,为什么不求救?”
宴笙手伸向镜头外上下晃动,是拨弄小王肩头,带着他往前走了两步指着地上让小王看。
视频里镜头外的小王,会议室里的众人几乎是同时说出了答案。
“跌落时能准确抓到这个地方,反应很快啊?”
“这是……”
“所以这个位置的血迹就是死者手指破了留下的。”胡平回答了刚才宴笙没回答小王的问题。
“小指甲盖。”
伴随着小王的疑问,那一小块东西逐渐放大。
“站在旁边的人不仅没救他,还怕他上来,踩了他的手指吧?刚才古法医说过,手指背都是淤青。”叶枫打了个哈欠,看着屏幕上定格的容颜。
无论是当时的小王,还是现在的刑侦队众人,明显对宴笙的这个结论不信服。
小王没着急回答大伙问题,而是继续播放视频。
“翻上来?踹下去?”视频里,小王的声音充满疑惑。
“怎么看出来踹的?不能是体力不支掉下的?”
“对,大部分人都是双手乱舞,他不仅抓住了,居然还想翻上来?”
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看到除了死者以外还有别人的强有力证据。
“蹲下去看看,看仔细。”
答案不用再补充,如果死者手掌拽着天台边缘,就算体力不支,用劲用到想要指甲嵌进水泥台子做支撑,也不会整个掀开后飘落到别处。
人的指甲对比水泥台子,硬度不值得一提,怎么可能钻进水泥做支撑点?
如果没能嵌进水泥做支撑,他在体力不支掉落时又怎么可能整个掀起?
最大的可能就是还有一个人在场,这个人不想让他活,也许是踹他,也许是掰开他的手指,才导致他的指甲盖遭受暴力冲击后脱落。
暴力冲击死者的人,就是留在现场的第二人。
从来没有想过救他,只想他死,所以这就是谋杀。
视频继续播放,宴笙拿着喷剂,靠近刚才不允许小王涉足的区域,挤压喷头噗噗噗画了很大一块区域。
没有标记不觉得,被宴笙这么一画,大家忽然觉得中间这块区域好像有点不一样。
叶枫率先说出了不同。
“这里面的垃圾有被人为拨动的痕迹,其他地方的垃圾都是散落,这里面很多垃圾明显凑在了一起。”
“废楼天台,不可能有人拿着扫把上去清扫。”
“最大的可能就是打斗。”
“天黑看不清,两个人在上面打来打去,倒地搏斗,把地上的东西弄得挤在了一起。”
叶枫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啪啪啪的鼓掌声。
宴笙拍着手掌,从外面走了进来。
“分析得很精彩,你考虑转行吗?来我们检验中心,不用风吹日晒,夏天吹空调,冬天吹暖气,每天都能喝咖啡。”
“最重要的是工资肯定比你现在高。”
宴笙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再一次爆发出笑声,大王小王跟着起哄。
“对对对,咱们缺人得很,宴主任又挑剔,一般人看不上。”
“每年送过来筛选的符合条件的不少,他看中的没几个。”
“小叶,赶紧跳槽,工资翻倍。”
“我……我。”叶枫我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接茬。
“嘿……嘿……嘿,开案情分析会,你迟到这么久,来了就打乱我们刑侦军心。”
“行不行,我马上去谭局那参你一本,让你改明就调职。”
胡平扯着嗓子和宴笙辩驳,好像真的叶枫就要被挖走了似的。
宴笙一摊手,耸耸肩:“行啊,检验你自己做。”
“啊……我呸!赶紧干活,来这么晚,你不是偷懒去了吧,我们一堆问题等着你来解答呢。”
胡平说完,仿佛不解气,吆喝正准备讲解的小王和大王。
“你两下来歇着,领导不干活当什么领导,叫你们领导上。”
宴笙也不恼笑着扭头问叶枫:“考虑考虑怎么样?”
胡平抓住桌上的烟盒作势要扔过去:“赶紧干活,废话多!”
“天台我们发现的情况,刚才小叶已经说了。”
“天台经过我们勘查,确实有搏斗痕迹,并且我们在天台收集到了一小片不属于死者衣服的织物。”
“我刚才就是在等衣服的化验结果。你们是听完我说的再一起提问,还是先把刚才想问的提了?”
“一起一起,快点,别让我拿鞭子抽你。”胡平捏着烟盒敲得桌面啪啪响。
宴笙白了胡平一眼,继续讲他刚拿到的化验结果。
他们从天台收集回来的物品里,有一包没吃完的快餐店配薯条的番茄酱。
推测是那些孩子在楼顶玩的时候,吃完了随手扔的。
宴笙在死者黑色t恤的侧面,胳肢窝下位置发现到了同样的番茄酱。
宴笙刚说完,叶枫举起双手在空中做了个抓握环抱的架势。
“对,就是倒在地上这样的姿势,然后翻滚才会蹭到这里。”宴笙指完叶枫,又在自己的侧面再次示意了番茄酱的位置。
“死者的衣服裤子比较干净,我说的干净不是表面有没有灰尘的干净,而是没有残留有价值的信息。”
“除了验出残留的洗衣液和消毒液就没有其他物质了。”
宴笙说完,叶枫迫不及待举手。
“宴老师,有猫毛,狗毛,动物毛发皮屑吗?”
宴笙很肯定的说:“没有,你们是怀疑他工作和动物有关?”
“嗯,我们之前根据你给我拍的那张纸讨论,感觉像以前医生会用的处方笺。”
“刚才我讨论过,现在还有宠物医生会用这种处方笺。”
“我们猜想宠物医生或者带宠物去看医生,接触到这种纸张的可能性。”
无论是宠物医生还是宠物主人,衣服洗得再干净,只要和宠物一接触,衣服里无可避免会沾染上动物毛发皮屑。
死者是半夜死亡的,他的衣服又是黑色,如果家里有宠物,他不可能避免很容易沾染宠物毛发。
死者的衣服里如此干净,排除了这个可能。
“如果是宠物医生的话,回家洗澡换干净衣服也不是不可能。”叶枫眨了眨眼觉得这条线还是不能完全放弃。
“其实你们的想法和我的想法有些相似。”宴笙说完看了叶枫还有会议室里的众人一眼,继续慢悠悠说着分析死者衣服的结果。
“普通家用型消毒液,最大讲究是无残留,确实很多也能做到无残留。”
“我化验出来的消毒液成分和普通的家用也不太一样。”
“其实抛开残留,要执着追求消毒效果的大概就是两类人,一类是心理需要,一种是职业需要。”
“洁癖或者需要消毒的职业,比如医生。”叶枫顺着说出了宴笙没说出的话。
这个观点得到了会议室里检验中心同事的认可,特别是肖萍萍。
“哎呦,这话可说到我心里去了,每天回去恨不得消毒液洗澡,我还追求什么残留不残留啊,我就追求给我消干净点!”
“特别是接触了那些有味的。”
“对了对了,上次你们送过来那些食物,路边捡的臭晕了人的那些,我跟你说,我回去后从里到外的衣服全扔了,恨不得头发都剃光。我都怕这工作钱没挣多少,回头洁癖强迫症了,我可能都不够见心理医生的诊费。”
“所以我也怀疑死者是和医疗行业有关,不一定是医生,可能是实验室或者药企生产机构。”宴笙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我觉得医生的可能很大,古法医说过他双手皮肤干燥。”叶枫立刻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医生问诊,如果频繁触诊,基本上走一个病人洗一次手。
这样的频率,什么护手霜都没用,长年累月必然伤害双手皮肤。
“需要频繁触诊洗手的医生,宠物,骨科,传染病,外科,中医。”胡平立刻念出了几个类型。
“为什么不能是洁癖,强迫症?”周云飞最近问题也开始多起来,而且胆子越来越大,想起啥问啥,一点不怕挨骂。
“如果他是洁癖,他压根不会同意在废弃居民楼见面,想都想的到多脏啊。”
“还两个人打起来抱着在地上滚来滚去,不用别人推,他可能自己就受不了跳下去了。”
叶枫说完,周云飞恍然大悟:“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宴笙见叶枫又一次说服了周云飞,大伙没有别的异议,紧接着摸出u盘,继续讲述。
“咱们说说现场地面找到的这块织物,织物上检验出了属于死者的皮屑。”
一块被撕下来的织物残留着死者的皮屑,可见两个人曾经的搏斗多么激烈,死者拽住这块布时用了多大的劲。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u盘里的数据投影出来,是宴笙做的成分含量分析列表。
“这块织物同样很干净,连洗衣液的残留都很少,但是这块织物面料很特别。”
一列英文标注代表原料名称,大家一眼看过去都没有常年的类型,不明白这些代表什么。
宴笙一指其中的两行:“这些名称大家可能有点陌生,因为这几种成分属于科技面料,很少出现在日常衣物中。”
“科技面料,那不是挺贵?听说什么透气保暖防风防泼水?”胡平问完立刻下了定论。
“嫌疑人看来经济条件不错啊。这什么品牌的,宴主任你那么有钱又见多识广,肯定查出来了呗。”
“嗯,这里面有一种成分是某品牌的专利。咱们饶安没有售卖,不过浍河市有,我已经发过去让浍河的同事帮忙去店里问问了。如果晚些时候有了结果,我告诉你们。”
“和死者搏斗的人有其他信息吗?比如身高?”黄友成问。
宴笙摇了摇头:“天台条件大家都看见了,我们在地面没有提取到有效的脚印。不过我们模拟过死者坠楼前的情况。”
宴笙说完摊开手,意思截至目前位置,他们勘查到的信息线索都已经汇报了,你们要问啥赶紧问。
如果他只是略懂皮毛可能反应够快,但是未必达到预想。
“我们讨论后,倾向于身高数据应该差别不大,但是嫌疑人的格斗水平不差,受害人的身手也不错。”
胡平说完环视一圈,屋里众人顿时心领神会。
身手不错,才可能快准狠,才可能借住天台爬上来脱险,嫌疑人才会又是踩他手指,又是踹他,生怕他爬上来了。
“宴主任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胡平说完还故意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就算你放屁,也是真香啊!”
他们刚才不是都在惊叹,受害人坠落瞬间稳准狠的抓住了天台边缘吗?
根据现场采集到的几块不完整的脚印推测,嫌疑人身高在1米83到1米85之间。
在武术的世界里,高大的身形除非拥有绝对的力量,否则会更加笨重不够灵活。
“本来还想请你们刑侦的同事过来一起比划下,不过想着这是毫无客观证据支持的推论,所以就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胡平抱着手臂笑呵呵看着宴笙,“其实受害人身手不错这个点是有支撑的,没有直接有间接啊。”
“受害者身上的淤青明显是因为生前的搏斗造成,手臂这块是抵挡造成。”宴笙举起自己的胳膊示意。
宴笙他们推测,和受害者搏斗的嫌疑人,身高优势可能不明显,但是格斗技巧肯定在受害人之上。
“所以我们推测,受害者至少是练过,有一定格斗功底,如果是普通人就算身高优势很大也未必能够制服他。”
宴笙说完指了指大王和小王。
宴笙说完,胡平哈哈哈笑了起来。
“你们若是找到受害人,可以问问熟悉的人是否练过,如果没有,这段话就当我放屁,不要再提。”
“打岔你最行,赶紧提问,趁着我还没有忘记刚才说过的。”
死者身高1米78,小王身高1米79,差别不大。
大王身高1米83,两个人在检验中心比划了两下,虽然都只是在上大学时选修过格斗擒拿,皮毛功夫也让两个人的战况十分胶着,大王很难凭身高完全制服小王。
宴笙笑着点了点头,认同胡平的分析判断。
叶枫又一次举起了手。
“宴老师,我死者胃内容物有分析出来具体的食物吗?或者酒精是源自什么酒?”
“大部分消化了,酒精主要是血液里验出来的,你要问我喝了什么酒我说不出来,不过一些难以消化的东西我验出来了。”
紧接着宴笙报菜名似的,说出了好几味调料名称。
叶枫越听,眼睛越亮,等着宴笙说完,答案在大家心中呼之欲出。
凌晨还能吃上食物,喝上小酒,吃的食物里还有孜然,辣椒,小茴香。
这是全地球人都知道的食物。
只是饶安进入夏季,路边宵夜摊多了起来,死者生前最后一次进餐去了哪里要查明可能需要费不少功夫。
检验中心结束汇报,已经是中午一点过。
回到办公室,胡平让大家先吃饭,趁着新鲜出炉的线索,一会先出去找死者生前长待的地方。
“这样吧,其他的先不说了,咱们已经查到了饶安市里注册的私人诊所信息,拿着死者照片先去找。”
“他最后一餐进食的地方,后一步再说。”
“对了,牙科诊所也暂时不用去,走访完第一轮没线索在考虑去牙科诊所。”
牙医操作时都需要带一次性手套,和检查工具一样,一人一换。
牙医单个患者诊疗时间长,每天洗手的频率比不上其他门诊医生,诊疗环境也干净许多,和目前掌握的信息不算完全契合。
大家经过一夜查到的诊所信息,除去宠物医院,牙科诊所后,普通私人诊所数量并不多,但是分布却很散乱。
超过90%在城郊,甚至下面的乡镇。
胡平手里晃着打印了诊所信息的a4纸笑了。
“你们看啊,这些诊所在的地方还真的挺偏,挺穷的,那不是跟咱们之前分析的用类似处方笺的可能地域,经济状况又对上了吗?”
“滴滴滴”叶枫电脑里传来急促的提示音打断了胡平说话。
“啥声音?电脑要爆炸了吗?”
“照片在省内系统里对比完了。”叶枫看了一眼屏幕的提示。
“那就是没结果呗,没结果还叫那么欢,咱们接着说……”胡平头都没转继续划区域分派给大伙。
叶枫轻轻叹了一口气,明明是系统没用,搞得他总觉得自己没帮上忙。
“这片有三个诊所,很密集,但是这里面没办法开车去,而且路不好找,你们谁去。”胡平说完,
叶枫和周云飞同时争取:“我去。”
“行,那你们一起去,地址老黄一会发你们,你们现在就出发吧。路上小心。”
“对了,你们要是方便绕一圈去下七十八号院附近问问,如果不方便我一会安排别人去,或者我自己去。”
“方便方便。”叶枫说完拽着周云飞紧赶慢赶出了办公室。
夏天两点过的日头正当空,洒在皮肤上没一会火辣辣针扎一样的疼。
叶枫穿着短袖,拼命蹬着脚踏,轮子飞速转动,呼呼声不断恨不得在温热的地面上擦出火花。
周云飞在后面蹬得气喘吁吁才勉强落后一个车轮。
“哥们,你跑那么快干啥。”
“这太阳晒得我手臂疼死了,快点。”叶枫催着周云飞又加快了速度。
两个人你追我赶,很快骑到了七十八号院附近。
两个人举着照片,沿着临街的店铺走了一圈,又去问了门卫,碰巧进出的居民都被他们拉着问了一遍。
对于这个年轻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认识,完全没有见过。
门卫老头笃定的说:“我在这看了这么多年大门,走过两次的流浪狗我都记得,更别说人,这人肯定不是这附近居民,绝对没在这附近出现过。”
叶枫谢过老头,走出门找了个单车又坐了上去。
“没见过就不问啦?”周云飞拽着叶枫胳膊,总觉得他们就这么走了缺点什么。
“我们就是来确认见没见过的,嫌疑人拿走死者身上所有东西,不就是为了让我们没那么容易确认身份吗?如果就约在他家门口弄死他,怕是脑子有病,走吧,热死了。”
叶枫猛地蹬上自行车蹿了出去,任周云飞在后面大呼小叫也未放慢速度,三四点的太阳比刚才还要辣,扎得他坐立不安,唯有尽快赶到目的地才能解脱。
地图上提示要骑三十五分钟才能到的目的地,两个人你追我赶二十分钟就到了。
叶枫停下车稍微辨别了下方向,率先朝着小巷里走了进去。
这是位于东丽区郊一片有些年头的居民聚集区。
数不清的居民楼一栋挨着一栋,修建时间很早却又非同时修建。
那会经济落后根本没人考虑过私家车通行,导致如今楼间距很窄,勉强能通过一辆电动三轮车。
居民楼高低不同,矮的五层楼,高的七层楼,没有院墙相隔开,也没有绿化带。
在这日头浓烈的下午,愣是没有多少阳光照进来。
这片灰暗陈旧的楼房上唯一的亮色,是一道道墨绿色的密码锁金属单元门。
看漆水颜色,应该新装不久。
叶枫估计是之前说的饶安旧城改造工程新装的。
“这地环境怎么跟胡队他们爱去的那家中医理疗馆有点像。”周云飞一说,叶枫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之前还惦记着再去找下武师傅,跟他学一点简单的理疗按摩,结果过去这么久了彻底忘记了这茬。
“你怎么啦?头痛吗?晒晕啦?”周云飞关切的问。
叶枫摆了摆手,指着前面二三十米处一楼的居民房:“准备开工了。”
一楼一户阳台被破开变成了大门,门上挂着简单的木头牌匾,白底黑字写着“陈氏诊所”。
诊所里挤满了带着孩子的家长,靠墙的长椅上,四处摆着的塑料椅子上坐满了输液的人。
墙壁上挂着不少锦旗,还有毛笔字的匾额。
没被锦旗遮挡的位置贴着就诊须知,疾病预防,卫生习惯养成等宣传资料。
叶枫站在门口,屋里的患者瞟了他一眼继续转头发呆,埋着头给病人扎针的护士更是没有注意到他。
“有人吗?”周云飞忽然嚎了一嗓子……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周云飞这一声吼,满屋无数双眼睛盯了过来。
看着两人就像看傻子……
扎好针的护士转身十分不耐烦地问:“一屋子人看不见啊?有什么病!”
“没病,找人。”
“找谁?”护士回头调整输液管,叶枫把照片递到她眼前。
“认识吗?”
护士指了指里间:“问老板去,我刚来半个月没见过。”
里屋站满了人,叶枫靠着身高看清楚了被包围在中间办公桌旁坐着的人。
头发花白的男人穿着白大褂,拿听诊器正按在患者胸腔上,专注听着肺部啰音。
跟死者手里捏着的完全不一样。
男人的目光在两个物品上来回打转。
叶枫轻轻往里挤了几步,立刻招致旁人的白眼,不过看着他和周云飞高出一大截的个头愣是没敢吱声,
叶枫挤到了桌边安静等着。
叶枫赶在下一个患者落座前,抢先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桌旁边的凳子上。
“你们是警察?”
一帮患者也不着急看病了,争先恐后往前挤着想要看清楚照片上的男人,甚至有胆子大的伸手想要拿照片。
“我不看病,我找人。”叶枫同时摸出了工作证和死者照片摆在了桌上。
大部分人摇了摇头,有一两个患者盯着看了半晌,犹豫着不敢确认。
“乱收费应该物价局来才是……”
“意思是你认识咯?是你这的人吗?”叶枫问完,刚才压着好奇的患者们纷纷围了过来。
“哎呀,就是前面那个方氏诊所的小方医生。”男医生指了指门外,一副我说完了你们赶紧走的架势。
“好像前面那个诊所的……”
再听到刚才的对话,明显是有热闹看。
“那你知道啥赶紧给我们说了呗。”周云飞帮腔催促医生赶紧说。
“都是,你不信就打电话查,总不能两个都是冒充吧?”
“唔~”桌子下面传来低声嗡鸣,医生弯下`身子抽出一张打印纸递给患者。
叶枫撇了一下嘴:“为啥不该我们来?你觉得该谁来?”
医生看到忽然坐到面前的年轻男子不悦地说。
一边和患者交待医嘱,手指一边敲击着键盘。
“这都什么乱……”周云飞刚要吐槽被叶枫狠狠捏住了胳膊。
“谁卖假药?哪个药房?”
叶枫见他不信,伸手从周云飞兜里掏出工作证一起放在了桌上。
男医生叹了口气:“哦,要是卖假药可能就该你们来了吧?”
啪啪的键盘声并不连贯,中间明显的停顿暴露了使用者并不太熟练。
“有点像,没带口罩穿白大褂不确定,看眼睛像……”
刚欲上前的患者见叶枫来势汹汹,一声不吭默默退了回去。
“谁啊?我们认识吗?”
叶枫一笑:“你这么紧张,怕传出去别人说你同行恶性竞争?”
叶枫瞟了一眼桌上的处方,调好格式的打印纸,a5大小,纸张洁白干净。
叶枫的屁股在凳子上一点挪动的架势都没有。
“排队,这么多人都在你前面呢。”
过了很久医生慢条斯理摘下听诊器,拉出桌子下层的抽屉层。
“哎呀,不一定是,你们不要乱说,影响人家名声不好。”男医生出口阻拦。
“你在这开多少年了?”
大家听说这两个看起来不苟言笑凶巴巴的男人是警察,立刻打消了恐惧。
看看叶枫的工作证又看看照片,看了半晌迟疑。
男医生拿起照片晃了晃:“为啥是你们来?不应该啊……”
刚才患者只言片语说明受害人极有可能也是医生,所以这位医生才这么三缄其口。
叶枫一把拿起照片举在手里转了一圈:“大家看看,有认识的吗?”
“啥事啊,啥乱收费啊。”
“去拿药吧,吃了要是还不见好再来。”
这次医生没回答,其他人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哦哟,这久了,没有二十年也有十五年了,是吧陈医生。”
“对哦,我孩子还不会走路就带过来这里看病了,现在都要考大学了。”
“陈医生开了好多年了哦,之前不在这里,在附近另外个地方。”
“对的,对的,十年前搬过来的,我们都是跟着过来的。”
一屋子患者大部分都是老熟人,不仅回答了叶枫的问题,还顺道告诉了叶枫这个医生就是陈氏诊所的负责人。
“这个小方医生在这里多久了?”叶枫又问。
“那没多久,那就是个毛头小子。”
“撑死五年……”
“没有五年,他租房那个房东我算认识。”
“他家小孩在浍河工作买房了,把他们接过去一起过了,那房子才出租的。”
“那家孩子跟我闺女一届呢,我闺女这才工作几年,最多四年,肯定不到五年的。”
“那房子我记得空了好久才租出去的,这片太偏,不好出租的。”
同样是患者们的七嘴八舌说出了有价值的信息。
叶枫干脆转过身,问大伙:“他家诊所在哪?”
叶枫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准确指出路线。
叶枫接着又问:“你们去那边看过病吗?医术好吗?”
“哎呦,不去的不去的。”
“我们可不去,医生乱开药……”
“反正他的药贵,吃不起的。”
“我们这片都是穷人,吃不起那些药的,而且……”
后面的患者突然沉默了,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不便言说。
不过叶枫也得到了有价值的信息,道谢后和周云飞转身往外走。
“诶,小方医生出了什么事情啊?”刚才一直不肯多说的陈医生,眼见着警察要走了,追着问。
“没啥大事。”叶枫淡淡一说离开了诊所。
有了大家的指路,不需要再看地图,两人急匆匆走了一段拐了弯又走了一段还没看到大家说的方氏诊所。
拉住路边一个人问过后才知道,大家口中的一小段是一大段,还得继续走两三百米才能到。
沿着路人的指点,两人走向了更偏僻的楼栋。
难怪刚才那些患者说这个地方不好租,白天路人寥寥,若是再晚点鬼影都见不到。
正常人家居住,特别是年轻人,晚上想出来吃个宵夜都怕迷路,自然租不出去。
狭窄的巷子里,光线透不进来,叶枫感觉自己就要走进一片黑暗时,前边路面映出了一片灯光。
叶枫快走几步看见又一处破墙开店,只是外面没有任何招牌,不知道究竟是做什么的。
整条巷子除了这里有唯一的光亮,其他地方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屋里开着明晃晃的大灯,一个超大摇头风扇放在屋子中间呼呼吹着风。
雪白的墙壁上没有任何张贴物,门对着的客厅里家具少的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靠墙的木质长沙发上,坐着几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年轻女性。
周云飞拽着叶枫小声问:“这不是啥不正经的场所吧?咱们今天不扫黄吧?”
“是指错路了吗?要不要再问问?”
叶枫压低嗓门:“多半是这,不正经的场所不敢开这么亮的灯。”
两个人站在门口拉拉扯扯,很快吸引到了屋里坐着的人的注意。
坐在沙发上的人纷纷转过头看着他们两,捂着嘴交头接耳,一脸笑得促狭。
“他们瞅啥呢?我们身上又没写字。”周云飞被心里发毛,把叶枫胳膊拽得更紧了。
“不管她们。”叶枫说完甩开周云飞的手,大踏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装修陈旧,地上铺着浅色的小方块瓷砖,房顶还是老式的木质吊顶。
左侧一字排开三间房,一间关着门,一间虚掩着,一间开着门。
打开门的那间房里,到顶的不锈钢货架上摆满了药品和液体,穿着护士服的姑娘正在按单子配药。
“你们看病还是干嘛?”护士瞧见两个陌生男人进屋,警觉的放下手里的活走了出来。
叶枫不着急掏照片,指着虚掩的房门问:“今天谁出诊。”
“李医生。”
“另一个呢?”
“不在这,休假了。你究竟看什么病?”护士态度有点不耐烦了。
“啥时候回来?”周云飞立刻帮腔。
护士上上下下打量了二人一番,语气更加不耐烦。
“你们究竟是来干啥的?”
叶枫立刻捂着自己的小腹“李医生能看啥?我拉肚子能看吗?”
“能看,排着吧。”护士说完又一次打量了两人,之后扭身又进了房间继续配药。
叶枫拉周云飞提了两根凳子放在角落里,安安心心等在角落。
周云飞凑在叶枫耳边嘀咕:“为啥不直接进去。”
“你没看出来那些女的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我看出来了啊……我不是说应该扫黄来么。”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叶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出来了你还问!”
“我不就是不懂吗?难道还怕他们认识嫌疑人吗?”
在关键时刻,周云飞脑子的转速总是不稳定。
叶枫低着头压低嗓门,说话恨不得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对啊!他们接触的人杂,要是知道受害人的事,明天怕是全城都知道了,你还想不想破案了。”
“哦。”
周云飞刚坐直身子就看见两个女子对着他们两指指点点,捂着嘴偷偷笑,笑一笑又说两句。
说话的声音很低,他除了看见口腔牵动脸颊小幅度震动,什么都听不到。
不过联系到那一脸表情,他知道肯定没好话。
柜子旁的墙边堆着十几把折叠躺椅,叶枫估计是给病人输液用的。
外屋靠里墙壁上放着一排带锁的铁皮柜,有两米多高,分了三层。
“这生意有点差啊。”
他盯了半晌,又凑近叶枫耳边:“那几个女的好像在说我们,说啥啊?”
终于先来的患者都走光了,自从他两进来后,再没有新的患者来过。
“没人来还不好?”
“别管他们,别暴露了,你就老实坐着,不行你就玩手机,想问什么给我发信息。”
叶枫说完坐正身体,仔细观察起这间没有挂任何招牌的诊所。
开着门的配药室里,墙壁上和外间一样光溜溜,和上一家诊所挂着锦旗,贴着各种科普宣传的模样截然不同。
“怎么就没有新的病人来了呢?”
水流哗啦啦,她刚压了一泵洗手液在掌心搓出泡沫,听到声响头都没回。
整个诊所现在能看到的状况,除了里屋的药品和穿着护士服的姑娘以外,从内到外毫无诊所的模样。
那几个先来的女子陆陆续续走进诊室,进去的时间都很短,走出来后拿着方子去了隔壁。
叶枫推开虚掩着的那道房门,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性站在办公桌后面的水池边。
“这病看得很快啊。”等候的患者越来越少,周云飞的话又多了起来。
“说啥?反正不可能说你长得帅。”
“你难道还想多等会?我可不想。”叶枫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他们出来已经差不多两个多小时了,如果这里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还得去下一家,希望天黑前,他们能把三家都走访完。
隔了几分钟,她们手里提着白色的塑料袋晃晃悠悠出了门。
如果不是他们提前查过,加上陈氏诊所的患者指路,从这里门前经过错过也说不一定。
周云飞盯着门外。
“哪不舒服。”
叶枫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瞟见女大夫面前放着的处方笺,纸张灰白,印着黑色的字体和线条。
和宴笙他们在死者手里找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女大夫听到没人回答,快速冲洗干净手回过头,口罩挂在一侧耳朵上,不施粉黛的脸上满是抹不去的岁月痕迹。
“方大夫去哪了?”
听到叶枫的询问,女大夫立刻把口罩带了回去,眉头紧皱,口罩都不能掩盖她的嫌弃。
“你要找方大夫就明天来,今天不在。”
“昨天我来过也不在,他啥时候来?”叶枫锲而不舍。
“不知道。”女大夫没有打算坐回椅子上,手揣着白大褂朝门口走去。
“嘭”周云飞顺手把门拍回去关上了。
“你们要干什么?”女大夫大惊失色,拔高了音量。
“你们究竟是谁!”
叶枫立刻掏出工作证:“别怕,我们是警察来了解点事。”
“警察?”女大夫上下打量着叶枫,可能是刚才的固化印象,导致她怎么看怎么都不觉得这个人是警察。
叶枫掏出照片问:“认识吗?”
“这不就是你们要找的方大夫,方青跃吗?都跟你们说了今天不在,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女大夫只瞟了一眼照片,语气更加不耐烦。
“隔壁是他诊室吧?能带我们进去看看吗?”
“小杨,小杨,你那有方大夫诊室的钥匙吗,拿过来打开下。”
薄薄的门板并不能遮挡女大夫刻意拔高的音量,隔壁房间回应一声好,紧接着是一串钥匙相互碰撞着的丁零当啷声。
“打开了。”小杨护士话音刚落,周云飞立刻打开房门。
“啊!!!”小杨护士再次发出尖叫。
叶枫拨过周云飞冲了出去,小杨护士提着钥匙呆呆站在门口,手指着房间里说不出话。
打开的房门,刚打开灯的房间里一片凌乱。
视野里所有能打开的柜子,门大敞,抽屉全部拉开。
地面乱七八糟扔着一本本的病历,各种纸质文件。
窗户开着,两扇窄窄的推拉玻璃重叠在一起。
本来安装了防护栏的窗户,金属条被人为剪短了三根,突兀的空出了一片。
窗户边的洗手池上,几个白色的瓶子横七竖八倒着。
“这是进贼了吧??”小杨护士站在怯生生地问。
“怎么了?”女大夫走过来扫了一眼。
“他桌上的笔记本是拿走了还是被偷了?”
“我……我不知道啊……”小杨着急地说。
“要不,要不要报警啊?”
“哪还用考虑要不要,这两就警察。”女大夫朝着叶枫努了努嘴。
“行了,今天你们就关门停业吧,谁都别走,配合我们工作一下。”周云飞说完走到门口拉上了大门,拨通了刑侦队的电话。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方青跃是什么时候。”叶枫目光从诊室墙壁上收了回来。
大白墙壁上挂着方青跃的巨幅照片,下面是各种锦旗,什么“妙手回春”“仁心仁术”“在世华佗”。
总之叶枫在书上看过没看过的夸奖医生的好话,这会全部见识到了。
从照片来看,方青跃确实就是他们在七十八号院发现的受害人。
“好几天了吧?是吧李大夫?”小杨不确定地询问女大夫。
“起码三天以上了,我周一,周二休假,回来就没见着人,你周一周二见到他了吗?”李大夫问。
小杨想了想,摇了摇头:“好像来过吧,那两天来了几十个老患者,都是早开好方子输液打针的,我忙活了两天,就没注意他来没来。”
“几十个?你们生意不错啊。”叶枫进来后还以为这里生意不好,现在一听,两天有十几个患者,这病人挺多啊。
“都是方大夫一早开好方子的,他们按时来打针输液就行。”
“他这么多天不来,你们也不关心一下?”
叶枫就是奇怪,而且明显能看出来李大夫对方青跃颇有微词。
“不来就是休假了,这是方大夫的原话,他是老板,我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他来不来,我都拿一样钱。”
看起来方青跃经常这样莫名其妙消失,而且早已经想好了借口,只要没出现就是休假了,休息了,生病了。
“他平时住哪里你们知道吗?”叶枫觉得有必要去方青跃居住的地方看一看。
小杨一指外屋角落里的大柜子。
“里面都是他的家当,晚上就睡这,没有别的地。”
“哦,那不见了就是出去躲事去了。”周云飞说出了答案。
难怪几天不见人,小杨和李大夫都不紧张,而且李大夫刚才看见叶枫和周云飞找人的架势,估计以为是来找方青跃麻烦的,所以忙不迭想要求救。
“李大夫,你来这几年了,跟我们聊聊呗。”
确定了两个人不是来找麻烦的患者,李大夫脸上的凝重却没有减少半分。
“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案情不便透露,说说您知道的情况吧。”
“是死是活?”李大夫并没有放弃追问。
叶枫一笑:“你希望呢?”
这个问题李大夫没有回答,而是开始缓缓讲述她和方大夫之间的渊源。
李大夫今年近五十,两年前一直在饶安下面一个村医院工作。
在那里工作了几十年,虽然是内科大夫,但是一天没什么事,比较闲,钱也不多。
两年前,村医院合并到了镇医院,她学历不够要求,没能竞聘上岗,说是等待安排,其实算是失业了。
她在医疗系统也算待了些年头,到处找人推荐新的工作单位。
因为学历原因,她连私立医院都去不了,走投无路之际,有人介绍了方青跃给她认识。
方青跃说他在饶安开了家诊所,已经运营了一年多。
患者非常多,很多都是老患者,还有转介绍的。
自己忙不过来,想找个大夫一起。
女大夫更好。
李大夫毕业就在村医院,接触的都是质朴的村民,她听方青跃的说辞,以为方青跃是医学世家,祖传医术,专门诊治慢性病甚至癌症的专家。
否则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有那么多复诊患者,还主动给他介绍新的患者。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当时已是山穷水尽的李大夫非常高兴的答应了,她以为自己的事业即将迎来新的高峰。
李大夫迅速办好执业医师注册地变更,满心欢喜准备迎接自己的新生活。
一个月后,李大夫正式到了方氏诊所出诊。
工作了一个星期才明白,为什么方青跃说女大夫更好。
她活了大半辈子万万没想到在城里居然有专门给人看脏病的私人诊所。
而方青跃所谓的能挣钱,患者多,都是来看脏病的。
骑虎难下的她,此刻真正算是走投无路。
她幻想自己只看内科,不看别的病,钱挣少点也没事,果断时间再换个诊所。
哪知道方青跃这里,除了来看脏病的患者,根本没别的人来,就算看其他病的患者,也是因为来治疗过脏病知道这里的。
叶枫嗯了一声,指着方青跃的诊室:“宴老师,你要先进去取证吗?我可以帮忙的。”
叶枫心中明了,为何其他人都认为方氏诊所黑了。
来这种私人小诊所的患者,大部分经济状况不太好,对于他们来说同样治病,十几块钱和几十块钱的差别太大了。
“方青跃搞的全都是好药进口药,贵是贵,但是有效果。”
比如乱七八糟鬼混染病的患者……
比如失足男女……
“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反反复复生病的,普通药根本没用。”
“这些人什么情况,他们自己心里有数,抵抗力根本不行。”
“你在这多久了?”叶枫转头问小杨。
“他开诊所我就来了,我是被他从浍河忽悠过来的,不过这待了这些年,我觉得也挺好,反正能挣钱。”
“包括感冒药,肠胃药,他都是进的好的,我们这就没有普通药。”
她最终还是只能和方青跃一样,给特定人群看病,但是她只看内科,不看皮肤科其他病,那些都是方青跃看。
周云飞打开门,提着勘察箱的宴笙先走了进来。
“其他人还没到呢?”
“你们用的药价格很高?”叶枫问。
看起来小杨应该很了解方青跃的情况,叶枫正打算仔细询问,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同样拉肚子,去其他诊所可能几块钱,十几块钱的药,到这里一开就是几十上百块。
“大概就是这样,他是他我是我,虽然都在这里出诊,但是他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而且我的工资也并不高。”李大夫此刻极力撇清和方青跃有除工作以外的交道。
正经人进来过一两次,看清这里的名堂,跑都来不及,谁还管她是不是看正经病的大夫。
他们不懂这里面的区别,直接感受就是:这诊所太黑,挣钱丧良心。
“不着急,等等其他人吧。”宴笙把勘察箱放在沙发上,慢条斯理走进了配药室。
他手指在一尘不染的货架上扫过,看着那些不算陌生的药名,从中间抽了一个扁扁的盒子拿出来递给小杨。
“这药,你们开得很多?”
“嗨,这不就是万能药吗,有的患者自己跑来都要求开这个药。”
宴笙冷笑一声:“你们可真狠,图省事,上来就给这药,用多了耐药了以后还怎么治。”
叶枫从宴笙手里抽过盒子,翻到侧面看到小字的成分说明。
“头孢噻肟?”
叶枫觉得这个词虽然陌生,但是莫名的耳熟。
“这是什么药?”
叶枫说完不等宴笙回答,翻到另一侧看到了长长一串主治里,几个字特别显眼。
“淋病,梅毒……”
一个个都是辣眼睛的病,也是方氏诊所主流患者最普遍罹患的一种病。
小杨对于宴笙的揶揄并不觉得难堪:“你们都是上层人,没接触过过这些人。”
“他们得这些病就像家常便饭,得的病怪,还特别着急,三天没见效,就要来砸店了,你以为我们想?”
“我们也不是想赚黑心钱的,最开始也是用过普通药的,可是普通药半个多月才见效,人家不依,说你骗钱,耽误人家营生,你怎么搞?”
“我们刚来这里时候,人生地不熟,诊所都被砸过两次,要不是方医生会几下子,我们可能都被打得躺进医院了。”
“等等,你说方青跃会两下子?会什么?到什么程度?”叶枫着急的抓住小杨的袖子急切地询问。
“他是什么跆拳道黑带还是散打六段?我忘了,我又不跟他打架,我记不清楚。反正那些来的都能被他打跑。”
“他之前是在哪个医院工作?你们很早就认识?”叶枫问。
方青跃,29岁,并非商河本省人,故乡在距离饶安颇远的某外地城市。
方青跃高考成绩不佳,勉强进了浍河一家不太有名气的医学院,入学后也没有上演什么差生逆袭,从此走上事业巅峰的爽文情节。
学校里所有重要考试都是擦边过,考医师资格证都考了两年才过。
本科毕业后考研无望,进好的医院更无望。
方青跃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开私人诊所给人看那种病很赚钱。
他立刻觉得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一条发财致富的捷径。
他本科读的是临床医学,大五转科在皮肤科待过三个月加上规培,只要不是上手术台,凭借症状外观能够初步判断。
什么药对什么症也大概知道,所以他觉得对于他来说,这是一条稳妥的发财之路。
后来的转科实习,跟皮肤科无关的方青跃都不上心,找机会跑遍了浍河的私人诊所,私立医院。
努力结识相关领域的从业者,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药代,只要跟这行沾边,他都想尽办法混个脸熟。
因此认识了在一家诊所工作的小杨。
之所以跑来饶安开诊所,是因为大学有个同学是这里人,说过一嘴饶安的个人诊所不多。
他后来经过考察,决定把诊所开在这里。
初到饶安,工作开展并不顺利。
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挖掘患者,最开始的宣传靠他印刷小卡片,不干胶。
去各个不正经的场所,以及从业者聚居的地方精准投递,张贴。
听起来办法落后,但是十分有用,找来的患者渐渐多了起来。
时至今日,方青跃依然将这种方式作为宣传手段之一,只是投放的频率相较之前下降了。
方青跃毕竟经历过大医院转科,规培,最开始也想按标准化流程进行诊疗。
后来发现这些从业人员只想快速高效,他们根本不在乎治没治好,也不在乎什么耐药,不良反应。
他们只在乎尽快消除表面症状,不要有看得出的明显症状吓跑顾客。
经历了几次小混混找事,患者找茬,都被他打跑后,他这里的名气在某个特定圈子里越来越大。
甚至还有人义务帮他做起了宣传。
但是方青跃也有诊断错误的时候,比如患者没带化验单,他随便看看靠经验诊断给人家定论是性病,吃了药输了液反反复复不好。
患者跑去大医院一查,只是简单的皮肤病,没好的原因是因为吃的药不对症……
患者成了白花大笔钱的冤大头,自然要回来找茬。
每当这个时候,不想退钱的铁公鸡方青跃便会把未来几天约好来复诊,开药患者的方子全部开出来交给小杨,自己跑出去躲避。
这样的事情不说时有发生,一年反正总要来个几次。
来这的患者基本都是心虚的,否则不会跑来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偷偷摸摸问诊。
闹一闹,找一找,碰不见人就算了。
报警,举报是他们绝对不会干的事情……
方青跃吃准了他们的心理,行事越发肆意妄为,加之患者求快的心理,他的胆子越来越大,一张处方笺开出几千块药不算少见。
只要有人有异议纠缠,他立刻躲出去。
所以他突然消失这些天,小杨和李大夫不仅没报警,没出去找,甚至警察上门都不觉得奇怪。
“嘿,我们这是要先破入室盗窃吗?”胡平人没到,声音先传了进来。
小王,大王紧随其后。
胡平擦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这个地方可真是隐蔽,做什么的啊。”
叶枫朝着取药室里努了努嘴,胡平瞟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药品,液体。
“嚯,都是疑难杂症啊。”
宴笙带着大王小王刚进入房间,没多会,传来大王的惊呼。
“有发现!”
叶枫赶过去,大王蹲在办公桌外侧地面,他双手高举真和办公桌较着劲。
桌面上除了一个明显被扫荡过的文件架,什么都没有。
“弄出来了。”大王手里多了一个黑乎乎的方形盒子,中间一个镜头一样圆圆的东西。
“这是啥?不是啥高科技吧?”周云飞盯着大王的手掌看,因为掏出来的位置让他不敢轻易下判断。
“微型摄像头,记录上传云端,至少能保存7天!”大王立刻解答。
“诶?他怎么还在自己诊室装摄像头啊?是被别人偷偷装的吧?”小杨满脸狐疑。
“自己装的。”大王一指扣下来的位置,黑色办公桌上留下了一个规则的方孔。
大王伸手摇了摇桌上看似普通的文件架,纹丝不动牢靠得很,一看就是用非常规手段固定在了办公桌上。
很明显,这都是方青跃费尽心思设计的,不仅安装的位置隐蔽,还在外面做了伪装。
无论是谁正常进入这间诊室,就算是弯腰捡东西都不容易发现。
看起来毫无破绽的伪装确实有用,经常进出他诊室的小杨护士就没发现过。
这样费劲的设置如果不是自己安装,外人很难这样搞。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刚才小杨护士确认过,这里不仅是诊所,也是方青跃的固定居住地。
没人上门扯皮时,他几乎24小时待在这里,外人根本没有机会这么大张旗鼓。
“他为什么要装这个啊?”小杨不明白,这个位置明显是对着来看病的患者,有什么好拍的?
而且据她这几年和方青跃共事的经历来看,方青跃虽然赚钱心狠,平时除了省一点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变态嗜好。
这摄像头装来有什么用呢?
“拍下来患者样子,然后录下来他们的交谈内容,如果之后他误诊,遇到纠缠不休的患者,就把这东西放出来威胁人闭嘴。”
胡平三言两语点破其中关键。
“如果不是心中有鬼,自己哪里痒,不舒服肯定是去医院或者别的诊所看,专门跑来找他的大部分自己就不干净,最起码都是嫖了。就算被他误诊了,一看自己把柄留下了也不敢再纠缠了。”
叶枫说完嘲讽的笑了笑。
“不知道算不算魔法打败魔法。”
“能破解吗?”胡平这句话是问宴笙的。
胡平想得要多很多。
“是个毛贼,经验不足,到处都是指纹,脚印。”
估计是给他看了就诊过程了……
“这点玩意,你们那帮技侦就可以做了,不需要我吧?”宴笙正在窗台附近提取脚印。
“哦~难怪呢!之前有个男的好凶的,光头,带着大金链子,说自己家里人来这看病传染上了病,要叫我们赔偿。”
小王站在桌边一步未动,已经收集到了不少一模一的指纹。
水池建在窗边置,宽度和窗台长度相当,小偷翻窗户进屋必然需要落脚。
“到时候再说。”宴笙没回答行不行,不过叶枫知道,这句话基本就是同意了。
“你拿去玩吧,我们暂时不需要,这个东西藏在这里估计除了安装人,没人碰过。”
一般这种摄像头要么有储存卡,要么是直接上传云端。
储存卡还好办,可以拆下来读取,但是储存卡一般储存的时间有限。
“表面当然没问题,破解个账号都破解不出来不至于,要是想恢复以前的呢?覆盖的呢?”
刚才大王拔下来时,那头连着电源还在工作,叶枫估计这是上传云端的。
胡平瞧小王清扫了摄像头表面后就放在了一边,看起来好像暂时不准备碰他。
“这玩意,你们需要再干点啥吗?”
阴暗的屋子里,阳光少,水池底部排水不畅容易残留,印出并且保留下来了这样一个足印。
方氏诊所住宅改建,三个房间的水池都是方青跃自己搭建的,他当初大概为了省钱,并不是购买一体成型的洗头盆,而是用砌砖贴瓷砖的方式建造了老式的水池,四四方方的造型,底部平坦没有丝毫弧度。
“我都差点打110报警了,结果方医生把他叫进去关着门,嘀嘀咕咕了半天,然后过了会,那个人出来不仅不生气了,还连连感谢方大夫……
“气势汹汹的,一副没得谈的样子。”
“谁说不是呢。”宴笙指着水池底部,清晰的脚印完整无缺。
“方青跃离开诊所那晚,小偷进屋的。”宴笙单凭这个足印,判断出了入室盗窃发生的时间。
只有没有开灯的夜晚,小偷才不会发现自己留下了如此明显的痕迹。
屋子里再潮湿,几天不用的水池也会干透,能有水渍让小偷踩出印记,必然是无人使用后不久。
这人撬开窗户翻进来后,估计手套都没带,到处翻留下了无数指纹。
撬开的抽屉,拉开的柜子,被翻得凌乱不堪的病历记录。
因为失主已经死亡,小杨也说不出来具体丢了什么。
“丢了一台笔记本,抽屉里的应该有些散钱被拿走了。”宴笙回答。
“笔记本?你怎么确定的?万一是他自己走的时候带着呢?”小杨第一个跳出来质疑宴笙的判断。
宴笙指着黑色办公桌上留下的白色印记,那是他刚喷上去的。
印记长方形,面积不大,那个尺寸形状极易让人联想到某种常见的数码电器。
笔记本电脑。
“白印里没有指纹,白线正面边缘有不完整的掌印,正下方的抽屉被撬开了。”
“小偷撬抽屉时,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借力,如果那个区域之前没有东西,那么手掌印应该完整留在桌面上。”
“现在只留下了半个,说明之前是有东西放在这里遮挡的。”
“两侧有有清晰的小手指,无名指的指纹,说明这里曾经放着的东西是可以拨动的。”
宴笙说着手上做了个掀开笔记本的动作。
“他那电脑都好多年了,不太值钱吧,偷去有用?”宴笙的专业讲解打消了小杨的怀疑,紧接着新的问题又出来了。
“那肯定是没拿到啥值钱的玩意呗,贼不走空,总不能光手出去吧?他那电脑有多久了?”叶枫问。
“好像是大四时候买的,他平时不玩游戏,就拿来聊聊天,看看资料。”
“去年他花了一千多块钱换了块更大的硬盘,我还说你花那么多钱不如买个新电脑,他不换,还说这种破电脑会让患者有信任感。”
“觉得他不赚钱……”周云飞撇了撇嘴,这种小儿科的演技他都能猜到。
“笔记本是什么颜色的,品牌型号你还记得吗?”
小杨快速说出了笔记本是黑色,品牌是早已经停产的某知名品牌。
叶枫闻言松了一口气,非现在主流大品牌笔记本电脑,小偷销赃不会很顺利。
如果他们速度够快,也许能找到赃物,找到更多线索。
检验中心结束搜证,胡平瞟着小王手里轻飘飘的证物箱。
“我说,你们这次就捡了这点东西啊,能查出来什么吗?”
宴笙眼一斜:“怎么,嫌弃我们工作不到位,那你自己来?”
“哎呀,宴主任讲什么笑话呢,怎么能我来呢……我要是能干好这么高精尖的技术活,我还当什么刑侦啊。”
“是吧,小叶。”
胡平说完不忘记拉个人下水。
“呵,人家跟你可不一样。”宴笙一声冷笑带着自己的人先行撤离。
“干活了,开工了。”胡平迫不及待的走进了方青跃的诊室。
十来平米的房间里里,一条布帘纵向分割成两部分。
内侧放着诊疗床,治疗椅,靠墙一个大铁皮柜。
外侧办公桌,两把椅子。
空间挺足,但是除了方青跃坐的,患者坐的没有放多余的椅子。
应该是考虑到患者隐私,严格一室一患,不允许旁人在诊室内候诊。
墙壁上挂满了患者送来的锦旗,叶枫一个个掀开查看有没有被掩盖的线索。
终于在方青跃的巨幅照片下,看到了被锦旗遮挡住的个人履历。
方青跃,名校毕业,师从国内知名皮肤性病专家。
长期致力于皮肤性病的临床与基础研究工作,对于传染性疾病治疗有独到的见解。
参与多国内外多个科研项目,研究成果被国内外多家权威学会引用。
叶枫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胡平耳廓一动:“你发现什么了?”
“没,我看到方青跃自己编的履历而已,不知道国内的名师有没有认识他的。”
“所以,他自己觉得丢人,用锦旗挡住了嘛……”胡平笑着说。
叶枫摇了摇手里的锦旗:“还有,这些布料怎么摸上去都一样,难道他的患者都是去统一定做的吗?”
黄友成揶揄到:“应该是他自己去统一定做的,你看那些名字,搞不好户籍系统里都查不到。”
铁皮柜全部门被打开,从柜子里到地上丢弃着无数本患者档案,还有一些医学类书籍。
“把所有患者档案都清走,方青跃的社交圈应该不大,嫌疑人很可能是接触过的人。”胡平要求大家先整理患者记录。
“还有其他地方存的有病历吗?李大夫你的呢?”
“我的也要?”李大夫有点意外。
“我没看过这些病啊,我都是正常看内科的……”
“嫌疑人可能是来过你们诊所的患者,至于是找谁看病,为什么结了梁子,我们现在不知道,但是为了尽快破案,以及你们的安全,我建议你们把所有患者档案交给我们,这不存在泄露患者隐私,同时建议你们停业几天,直到案情有进展,证明和你们无关。”
胡平是没有耐心好言好语解释的,叶枫只能越俎代庖好好跟李大夫说清楚其中利害关系。
“方青跃是死了吗?跟我们能有什么关系,我们啥都没干啊?”李大夫眉头紧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