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完全黑了,别墅里也变得安静下来,二楼西侧的客房亮着灯,柔和的暖黄色灯光洒满了整个房间。
上野秋实走向房间里的一张椅子,萩原研二进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因为是在室内,青年脱下了那身厚重的毛呢外套,内里是马甲衬衣和剪裁合适的西装长裤,挺直的背脊,贴合身形的马甲将腰部线条勾勒出来,从背面看起来腰身显得极细。
萩原研二盯着看了几眼,忽然上前。
“小秋实。”
上野秋实闻声侧过身,停在椅子旁边。正要用眼神询问,便看见走到他身后的青年伸出手,而后腰上一紧。
上野秋实:?
“你在干嘛?”他低头扫了眼放在自己两侧腰间的手掌,又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一脸严肃的人。
“耍流氓?”
“诶??”萩原研二诶了声,严肃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露出一脸委屈,嘴里喊着冤枉:“什么嘛,我哪有?”
“那你现在是在干嘛?”
“我就是想说你这两年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你看,我两只手就能圈住。”萩原研二皱着眉,语气不赞同:“不好好吃饭可不行,对身体不好的,你都瘦了好多。”
说完,他脸色一顿,身体又朝前倾了一点,鼻尖在上野秋实身前轻轻嗅了嗅。
“你居然还学会抽烟了!”萩原研二一脸哀怨,漂亮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下垂,整个人看着委屈极了。
“小秋实,你跟人学坏了。”
“你以前明明都不抽的。”
“又不好好吃饭,还学人抽烟,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他拉得很近,呼吸间的热气都轻轻喷洒在彼此脸上。
听着那些担忧关切的话,上野秋实抬了下眸,视线几乎被对方完完全全的占据了,他甚至可以看到对方眼睛里倒映出来的自己。
“……白痴,太近了。”
他抬起手,一把按住对方的脸将人推远:“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
“诶~~”萩原研二被推得身体后仰,向后踉跄了两步,手也顺势松开了。
上野秋实拿过旁边的椅子,顺势坐下,双腿交叠在一起,手指交叉放在腿上,身体向后,散落的碎发遮住微微发红的耳尖,他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望着那边委屈巴巴的青年。
他没有去问对方和小森川由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又或者对方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为什么要用假名这些无聊的问题。
他思索片刻,直接开口道:“你和我说说现在的情况。”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什么什么情况?”
他在旁边看了下,走到床边坐下,一脸乖巧地望着对方。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
“小森川一家的情况还有那个助理和家里的佣人。”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听了他的话,萩原研二嘴角撇了撇,不是很情愿的小声嘀咕:“我们好不容易才有时间单独相处,干嘛要提那些煞风景的事情嘛。”
上野秋实:……
他默默盯着对方,大概几秒钟后,萩原研二像投降似的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我说就是了。”
他收起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整个人看着正经多了。
小森川会长的事情在网上搜索也能找到大概的情况,小森川由美性格单纯,几乎藏不住事,看着也是被家里疼爱长大的,无忧无虑没什么心计。
至于由美的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连日常行动都需要人照顾。
女佣惠子就是小森川会长找来照顾自家母亲的,在家里存在感并不强,但胜在踏实认真,还有一手好厨艺,家里的事情也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至于另一个女佣千早,其实是几个月前才被聘请进来的。
小森川家里虽然有钱,但并没有找太多佣人来照顾自己,以前老夫人在疗养院的时候有专业的人照顾,回到家里后就由一直在小森川家工作的惠子来接手,为了让她能专心照顾家里的长辈,小森川会长才又聘请了一名佣人进来。
只不过后面发生了一点事,由美的妈妈和小森川会长吵架了,暂时没住在家里。
至于那个跟在会长身边的助理,说起来,对方和小森川会长也有点联系。
真口泽之的父母和小森川会长是大学同学,关系不错,毕业后小森川会长回家继承家业,真口泽之的父母则进入了一家大型会社工作,不过在对方大学毕业的时候那两人发生意外出事了,真口泽之成了孤家寡人,小森川会长念着同学情谊将人带在身边,安排进了自家的企业。
真口泽之要比小森川由美大五岁,两人朝夕相处后小森川由美对这个稳重体贴的大哥哥生了一点不一样的感情。
小森川会长因为只有这一个女儿,早就做好了等女儿到了年纪就找一个靠谱的人入赘帮忙打理家里产业,让自家的宝贝继续无忧无虑过下去的打算。
小森川家里的一个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交代完这些自己了解的情况,萩原研二一脸老实巴交的望着上野秋实,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在等待夸奖一样。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夸奖个屁,这家伙自己是来干嘛的可是一点没提。
虽然不用想也知道,大概率就是因为公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黑樱桃的行动,然后让他伪装身份接近小森川由美伺机找出黑樱桃的身影。
不过公安是怎么知道的?
上野秋实敛着眉眼静静思索。
是察觉到了什么吗?还是说公安掌握了什么,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们应该不知道黑樱桃真正想拿走的东西,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是派这人过来潜伏等待对方现身。
上野秋实有点好奇公安是怎么掌握到组织成员的行踪的,身为目标的小森川会长似乎都一无所觉,完全不知道有人要对自己下手,公安又怎么确定小森川会长是组织目标的?
这个情报来源,他着实有点感兴趣。
是那两个家伙吗?但如果是他们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他不说话,萩原研二眨巴眨巴眼,从床沿起身,又悄悄的凑了过去。
“小秋实。”他绕到对方身后,张开双臂,将人连同椅子一起圈在怀里,将下巴搁在对方肩上,轻轻叹了口气。
“能再见到你真好啊。”
上野秋实从思绪里回过神来,转动眼珠侧眸看向搭在自己肩上的人。
萩原研二将手臂稍稍收紧了些,声音有点闷:“我之前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那个偷走你的家伙说把你送到实验室了,我知道的时候真的……”真的想杀了他。萩原研二哽了一下,没将后面的话说完,他低下头,轻轻吸了口气,低声问着:“小秋实,是不是很疼?”
他没有去问上野秋实这两年的时间经历了什么,又或者他在那个所谓的实验室里遭遇了什么,也没有去问对方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为什么用的是假名,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家。
他只是用着压抑着心疼的嗓音声音很轻很轻的问,小秋实,是不是很疼?
上野秋实因为他的问话一怔,缓缓眨了下眼睛。
他收回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看向房间对面。暖黄色的灯光照映着整个房间,柔和的光线似乎磨平了家具之间的棱角,连挂在一旁的黑色大衣似乎都染上了一层不明显的柔光滤镜,看着比白天温暖多了。
上野秋实垂下眸,看着圈在自己身前的手臂,看了好一会儿,他抬起手,将手指轻轻搭在对方手臂上,眉眼不自觉地舒缓些许,目光渐渐柔和下来,挺直紧绷的背脊也放松似地向后靠去。
“还好。”他说:“比起教官的训练差远了。”
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他都快忘了当时的感受了。
而对于那些并不算好的东西,上野秋实也没有一遍遍去回忆的兴趣。
“骗子。”萩原研二小声嘀咕了一句,又将手臂收紧了些,微微叹息。
他不再出声,房间里也安静下来。
滴答、滴答。
屋外下起了小雨,一颗颗饱满的水珠落在屋檐、阳台、草地上,雨声滴滴答答,像轻快的轻抚,扫去了冬日的沉闷,也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歪过头,反手推着身后人的脑袋。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自己的房间了。”
萩原研二顺从的松了手,站起身来,又从后面揉了揉上野秋实的脑袋。
“行吧。”他笑嘻嘻的说:“那我先回房间了,小秋实,晚上记得关窗户,别感冒了。”
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
上野秋实一把拍开自己脑袋上作乱的手,顺便拨了下头发,将弄乱的发丝抚平。
萩原研二看着他戴在手上的黑色手套,眸色沉了沉,却没说什么,去一旁拿过来进屋后被随手放在床上的笔和本子,笑意盈盈地在手上晃了晃。
“那就劳烦长岛老师帮我签下名,要是能写上是专门给我的就再好不过了。”
上野秋实睨了他一眼,走过去将本子拿在手上,接过笔,大刀阔斧地在上面写上长岛秋的名字,最后在后面写了个to大原一的字样,将东西递还回去。
“谢谢长岛老师。”萩原研二对着他俏皮的眨了下眼:“我一定会好好保存起来,等以后传给我的子孙后代。”
上野秋实绷着脸,忍住将人直接踹出去的冲动,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那我先回去了,老师晚安”萩原研二走到房间门口开了门锁打开门,走到门外又朝里面的人挥挥手,轻轻带上房门。
今年的第一场春雨还在下,滴滴答答的声音从阳台外传进屋内。
上野秋实走到阳台边往斜下方瞥了一眼,晚上十点,一楼客厅的灯已经关了,不管是楼下楼上都很安静。
上野秋实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回到房间内,关上阳台的窗户。
二楼客房的灯也暗下去之后,整个别墅变得十分寂静,只有雨声不停传来。
嘀嗒、嘀嗒。
一片昏暗的走廊上,悬挂在墙壁上的时钟轻轻走着,每一次指针的挪动都会发出一声在黑暗与寂静中变得明显的轻响。
深夜时分,屋外的雨声渐渐弱了下去。
“嘭——!!”
巨大的动静在寂静深夜里犹如一道惊雷般将人从睡梦中瞬间炸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