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第 95 章
米花大酒店, 因为卡尔斯教授的突然失踪,场面一下就乱了,负责人西谷先生率先叫人将交流会封锁起来, 等警察到了之后,又将现场完全交给带队的警察处理。
“警官先生,教授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西谷匡志郑重地朝目暮警官鞠躬。
目暮警官回了一礼, 同样郑重表示:“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找到教授。”
西谷匡志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目暮警官朝身旁的人招手,等人过来后交代对方去找现场的人了解情况和收集笔录, 顺便通过调查排查会场里的可疑人员。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有邀请函的专家学者和他们的助手学生, 不说全部都认识,但也互相有个认知;至于会场中安排的工作人员都是酒店的正式员工, 仔细排查一遍, 总会发现一些问题出来。
当然目前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到突然失踪的卡尔斯教授,事情如果不能尽快解决, 很容易引起国际纠纷。
对于在场的组织成员来说, 事情也变得麻烦起来。
他们并没有得到任务完成的指令,突然的断电打乱了行动的节奏,后续发展也完全脱离了掌控,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整个会场就被包围住了,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目标失踪,自己也陷入十分被动的处境当中,混入交流会成员中的麦卡伦和人头马看着被封闭的会场和在场进行调查的警务人员, 心思有些沉重,但很好的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将自己的存在感完全拉低,思考着如何找机会脱困。
诸伏景光站在会场的角落,视线在开始调查会场人员的警察和同样正在忙碌的萩原研二身上扫过,唇瓣抿紧,感觉现在的情况处处透着诡异。
当然现在不是思考那些问题的时候,目前的情况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诸伏景光轻吸口气,忍不住再次看向自己的同僚。
所以说公安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没人通知他?
现在会场全是警察,下面也被包围住了,估计周围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看着在审查的警察和公安人员,诸伏景光只感觉有些一阵头疼。
这下麻烦大了。
米花大酒店附近的临时停车位,警笛声由远至近,红蓝闪烁的灯光从车窗外晃过。
卡尔斯教授失踪,波摩中埋伏重伤。
看到这两条消息,琴酒的眼睛微微眯起了一瞬,视线看向逐渐被警车和警察包围的米花大酒店。
警方出动的很迅速,交流会发生变故、现场报警还有警方的出警速度实在太快了,就像是早有准备一样。
琴酒脸色微沉,视线打量着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的米花大酒店,出入口的警察。
如今目标暂时失去踪迹,上面还有FBI和公安,显然,现在的条件已经完全不适合继续行动下去。
片刻后,琴酒当机立断,阴沉着脸下达撤退指令:“开车。”
驾驶座上的伏特加愣了几秒,视线看向身侧,头皮瞬间炸了,立马收回视线,反应十分迅速地发动引擎。
黑色保时捷从停车位上慢慢移动,不远处是成排停在米花大酒店门口的警车,红□□光透过车窗落在人脸上,琴酒的视线扫过门口维持秩序的警察,随后视线上移,落在交流会所在的楼层,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沿。
从警方的行动速度看得出来,他们早就做好了瓮中捉鳖的准备。
诡异失踪的目标,还有被埋伏重伤的波摩……明显这次的行动泄露了,看来组织内部的虫子还是清理的不够彻底。
琴酒虚了下眼,眸光泛着冷意。
车窗外的风景快速驶过,街道两侧的灯光随着行驶忽明忽暗地落在车窗内,伏特加一边开着车,一边小心翼翼地瞥向身旁。
恰逢又路过一盏路灯,亮起来的光线让伏特加清楚看到自家老大陷入沉思比平时还要冷冽阴鸷的脸,一瞬间仿佛车内的气温也随之下降了一般,冷得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伏特加只看了一瞬就好像触电似地将视线猛地收了回来,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红绿灯显示几秒后就会跳转,伏特加见状正准备减速,耳边就传来琴酒冷的掉渣的声音。
“加速,冲过去。”
“大哥?”伏特加显得有些诧异,但习惯性听从自家老大命令,几乎条件反射地踩下油门,原本速度稍减的轿车猛然加速,卡着红绿灯最后的倒计时冲了过去。
“继续往前开。”穿过十字路口另一边后,没等伏特加开口,琴酒就堵住他的话让他老老实实开车,只不过说话时琴酒的视线正放在后视镜上,看着被红绿灯拦截在人行道后面的灰色轿车,他抵着舌尖轻轻啧了一声,在手机上操作一番,发了几封简讯出去。
做好安排,他放下手机对开车的伏特加说:“多绕几圈甩开后面的老鼠。”
“是!”
……
交流会的人说多不说说少也不少,一个个审查录口供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到目前为止已经录了大半,现场的勘察工作也做的十分仔细,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听着那边搜查科的人报告情况,萩原研二捏着下巴站在不远处,视线又一次地在在场众人身上一点点打量过去。
大变活人这种事有些匪夷所思,萩原研二更倾向于有人在会场内做了某种布置,随后利用某些原理袭击了卡尔斯教授,让卡尔斯教授在短时间内消失在众人眼前。
同样的,也因为时间并不长,所以基本可以肯定卡尔斯教授和犯人现在都还在会场内。
萩原研二蹲下身,掀开白布看向餐桌下面。下面空无一物,他撇了撇嘴,放下手起身看向别处。
视线中,兢兢业业的服务员先生站在人群不远处待命,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错了一瞬,服务员先生率先挪开视线,抬手捏了捏有些酸痛的颈脖。
萩原研二随后收回视线,抬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视线不经意地看向某处。
交流会的参与成员开始还算配合,但随着时间长短,部分人心里逐渐滋生不满。
他们这次参加交流会本来就是抽出时间聚集在一起彼此交流心得,看看能不能为自己的研究带来些许灵感,又或者得到什么启发。
都是些专家学者和研究人员,平日里都是大忙人,好不容易抽出时间,结果被意外打断,交流会也进行不下去,耽误时间不说,现在还要像个犯人似的被人审问,让一些心高气傲的学者们实在难以接受。
“你们还要审问到什么时候?”
一名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黑着脸开口,压抑着怒火对着面前的警察说:“既然有人失踪你们不去找人在这里审来审去是什么意思?在场的各位老师不是在学术杂志上发表过论文的专业学者就是在各大院校任职的名誉教授,怎么也不可能做出绑架别人的事情出来,老师们脾气好愿意配合警方工作,不代表你们可以一直浪费各位老师的时间!”
“你们到底还有浪费多少时间?!”
年轻人身后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着有些严肃,从他的表情看得出来,对方现在的心情算不得好。
老人身旁聚集着一些人,有些人的不满几乎清楚的写在脸上,只是碍于老人的威望没有当场发脾气罢了。
“黑沼。”年轻人说完后老人沉着声音开口呵斥:“回来,不要妨碍警方办案。”
“老师!”名为黑沼的年轻人忍不住道:“您难得抽出时间出来一趟,结果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浪费时间不说,还有被这些警察当成犯人审问,就算有人失踪又和您有什么关系!像您和各位老师的身份,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
“有人失踪不是应该派人去找吗?在这里审问各位老师算怎么回事?不去找人就在这里来回审问,不就是怀疑我们之中的某个人吗?”
年轻人的话引发了周围人的不满,其他人也忍不住开口:“我们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
“你们这些警察到底什么意思?”
“不会真是把我们当犯人了吧?”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过来结果还遇见这种事,真是倒霉。”
“有人失踪就去找,要是怀疑犯人在我们这些人里面就拿出证据来!”
被心怀不满带着怒容的交流会成员们逐渐围住的警察冷汗都下来了,“各……各位还请冷静一点……”
“冷静什么?等你们把我们这群当成犯人带回警视厅吗?!”
人群中的一声怒喝将众人不满的情绪彻底点燃,角落的争吵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场面变得有些混乱。
在另一个方向询问和调查现场情况的目暮警官见状,带着人走了过去。
而人群中,有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边的时候,借着去洗手间的名义从会场中退了出去。
不只是会场被警察包围着,因为要搜寻失踪的卡尔斯教授,走廊也能看见一些正在做搜查工作的警察们。
勘察了一遍楼层情况的人头马脸色有些难看,出入口都被警方的人堵住了,在警察没有放行之前谁也出不去。
对于他们来说,情况十分被动,只能按兵不动,等警察询问完和交流会的其他人一起离开这里。
至于失踪的目标,组织成员也拿不准是怎么回事,还没等他们开始动作人就消失不见了,导致他们现在处境十分不妙,拿不准是计划出了问题还是组织上另有安排。
回到会场看着行色匆匆的FBI成员、四处搜索的警察以及公安,隐入人群的人头马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心底不祥的预感逐渐放大。
……
在另一边,担心公安的人追出来,降谷零将车从小巷开出来,随后将车开到附近一处没什么人的地下停车场,停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医疗箱,先做紧急处理。
上野秋实并没有对自己手下留情,那一枪虽然没在要害处,但如果不及时治疗,一样会有生命危险,除此之外,他的胳膊和腿也有一两处被子弹擦过的伤,不算严重,及时处理就好,可以说身上最重的伤就是他自己打出来的那一枪。
检查完伤势,降谷零不太能够理解对方刚才的举动,他拿出需要的工具,看着后座上冒着冷汗脸色发白的人,心底抑制不住的升起一团不知从何而来的火,烧的他心底满是烦躁。
他绷着脸默不作声地将绷带还有消毒止血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一旁,上野秋实看到他的动作,抬起手道:“我自己来。”
降谷零扣住他的手,抬起头,后座车顶的灯光从上打下来,让他的脸色看起来莫名多了几分阴沉。
上野秋实愣了下,额上的冷汗顺着眼皮滑落下来,他有些难受的眨了眨眼,眼睫被水汽洇,连带着视线里的人也好像变得模糊起来。
降谷零没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他,眼底的眸色在昏暗灯光下晦涩不明。
上野秋实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对方就放开他的手,垂下头解开衣服的纽扣,开始帮他做伤口的紧急处理。
上野秋实噎了一下,又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降谷零冷着一张脸处理完伤口将剩余的绷带药水收回医疗箱,下车放回后备箱里面,又从里面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全程没说一句话。
上野秋实摸了摸鼻子,接过衣服将自己身上沾着鲜血的脏衣服换下来。
等他换完衣服,降谷零将后座上染血的布条和纸巾连带着衣服一起用黑色的垃圾袋收起来,藏在副驾驶下面,打开车内的空气净化器和车窗散味。
他在做这些的时候,上野秋实也整理着自己的着装,顺便用香水将身上的血腥味盖过去。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没过几个路口,车辆就被路边的交警拦下来盘查,两人明显的外国人特征让他们省去不少麻烦,安全离开交警的盘查范围。
上野秋实的伤虽然做了处理,但毕竟不是专业的,还需要专业的医生进行治疗,只不过现在医院肯定是去不了了,只能去一些保密性比较好的私人诊所。
然而街道上密集的警备力量和时不时从旁响起的警笛声叫人不敢轻举妄动。轿车在公路上行驶,降谷零扫了眼后视镜,上野秋实靠着车窗闭眼假寐,苍白的脸色在夜晚看着不太明显,平静过头的表情叫人根本看不出来他身上有严重的枪伤。
“接下来可能会遇上点麻烦。”
在等一个红绿灯时,沉默了许久的上野秋实忽然开口打破车内尴尬的气氛。
“注意安全,我先休息一会儿。”
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沙哑和虚弱,降谷零下意识的回过头,后座上的人已经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车外光影沉浮,那张漂亮的脸上透着些许倦怠和疲惫,几缕发丝被冷汗浸湿贴在脸上,肌肤瓷白如雪,鸦羽似的眼睫轻轻颤着,像是隐忍着身上的痛意,叫人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不忍发出一点声音去打扰。
降谷零的眸色暗了暗,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不由的用力收紧。他转过头,看向窗外,在红绿灯跳转信号时踩动油门将车平稳的开了出去。
作为一名合格且优秀的公安以及卧底人员,这次行动和警方反应中透着的古怪自然也被降谷零看在眼底,虽然他目前掌握和了解到的情报太少,不足以将整个事件还原出来,仅是结合目前已知的情况以及街道上的诡异推断而出,这次组织的行动很大可能已经失败了。
其实说起来也并不叫人意外,毕竟事情和人类进化钥匙有关,即使卡尔斯教授的研究还没有彻底完成,官方也不可能放任组织掌握到这种级别的东西,所以这次行动出现意外反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公安和FBI有所行动很正常。
只是不知道,秋在里面扮演的什么角色。
汽车行驶在公路上,有警笛声由远至近,从身侧飞驰而过。
降谷零瞥着越过他们逐渐远去的警车,抬眸看了眼后视镜。看着那人双眼闭合眉头微蹙的样子,抵着牙根无声轻啧。
……
滴滴滴——
夜晚的车道忽然变得拥挤,喇叭声此起彼伏,然而路口处已经被警方的工作人员拦截,甚至还放上了禁止通行的指示牌。
正值下班高峰期,街道上车辆众多,因为临时封锁路线的关系,不少人被直接堵在了马路上。
七号线是去大桥最快的路线,从其他公路绕道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以至于想要通过路口的司机们怨声载道,但接到的通知是等下会有货轮临时入港,即使再怎么抱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坐在车内耐心等待交警疏通路线,从其他线路绕过去。
前方路段情况反馈回来,伏特加不由看向身侧:“大哥,怎么办?”
从米花大饭店的范围出来后,伏特加开着车绕了好几圈才将身后的尾巴甩掉,甩掉尾巴后两人并没有直接开车过去,而是避开了街道监控,在临近七号线的一个路口停车位下了车。
警方盯的紧,就好像整个大本营都搬出来了似的,以至于距离这么远了还能看到疾驰而过的警车和路口严阵以待的交警。
而此时伏特加口中的大哥手里正握着一罐刚从自动贩卖机买的热咖啡,一点没有陷入敌人包围圈的慌乱,不慌不忙地拉开拉环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干燥的唇。
听到伏特加的声音,琴酒瞥了眼不远处十字路口严阵以待的交警和巡逻警官们。
“继续行动没有任何意义,实行B计划,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撤退。”
“明白了。”伏特加点点头,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
“走了。”琴酒转过身,黑色的风衣猎猎作响,身后长发随风而动,声音冷冽,额前碎发下幽绿色的眸像极了西伯利亚夜晚下泛着幽光开始寻觅猎物的银狼。
第096章 第 96 章
夜色下的天空万里无云, 群星闪烁,而沉寂夜色下的米花町却显得格外嘈杂。
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的车流, 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让霓虹闪烁的街道看起来繁花似锦。
交流会封锁了接近两个多小时,到了晚上九点以后,被封锁在交流会现场的专家学者们再也忍受不住。
能参与这场学术交流会的每位成员在各自的专业领域上都小有名气, 有些甚至上过国际学术杂志。成绩傲然,在日常中自然也受到各种礼遇, 像这样被当做犯罪嫌疑人对待,这让身负傲气的专家们本就倍感屈辱,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而警察至今没有找到犯人和失踪人员,辅助警察们也逐渐压制不住舱内的秩序。
又一次询问警察发现事情毫无进展, 再也忍耐不住的学者们将警察骂的狗血淋头, 字字珠玑,不带一点脏字却言语犀利的将小警察说的面红耳赤、不敢言语。
很快带队队长走了过去, 萩原研二远远看着吵闹的人群, 给了小伙伴一个眼神,从包里拿出一包香烟,取出一支放在嘴里, 一边朝着没什么人的阳台走去。
穿过落地窗,小小的阳台和会场仿佛成了两个世界一般,将嘈杂锁在了透明的玻璃窗里面。
阳台的落地窗只开了一边,另一边被厚重的窗帘阻隔了视线,萩原研二站在被窗帘遮挡的一边, 手肘放在围栏上,低垂下头颅, 拿出火机用手掌遮挡住夜风,啪嗒一声,火苗窜出来,顺利点燃了他嘴里含着的香烟。
他轻轻吸了口气,随后吐出的烟雾被拂过的夜风吹散,手指夹着烟嘴,垂下的目光望着烟头微弱猩红的火光和一缕如薄纱般摇曳升起的烟雾。
哒哒的脚步声传来,没多久他身边就多了一个人,和他同样的姿势压在阳台围栏上,摊开的手掌落在萩原研二的视线里。
“啧。”萩原研二没忍住啧了声,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一边抱怨:“最后几支了,你自己怎么不带?”
“上班时间,不太方便。”诸伏景光带着笑意说道,接过烟盒后又从萩原研二那里接过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随后轻轻吸了口,仿佛叹息似的,吐出的烟雾没多久就消散在夜空。
“你怎么看?”
没头没脑的询问传来,萩原研二将他递回来的烟盒和火机放回原来的位置,语气有些懒散的回道:“还能怎么看,总不能这世界上真的有能把人瞬间转移的魔术吧。”
诸伏景光拧了下眉,手指夹着烟嘴陷入沉思。
萩原研二余光瞥到他的动作,嗤笑了一声:“行了,别想了。”
“就是被人耍了而已。”
诸伏景光动作一顿,身体没太过明显的动作,只用眼神询问:什么意思?
萩原研二拿出手机,含着香烟模糊不清道:“人就在现场。”
看完手机上的东西后,萩原研二将手机放回去,手指夹着香烟长长的吐了口气。往身旁瞥了过去,就看到诸伏景光有些惊愕的表情,忍不住笑:“怎么,不信?”
诸伏景光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不是不信,就是有点想不通。”
“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就代表对方早就知道今晚的交流会会发生什么……”
诸伏景光的声音顿了顿,过了几秒后,才缓缓接道:“也就代表,行动暴露了。”
萩原研二忍不住叹了口气:“是啊,那边行动暴露,连累我们这也跟着被人耍了一通。”
他抵了抵牙根,心情有些不爽。当然,任谁被人当傻子耍了一通估计心情都不会好。
萩原研二烦躁的抓了把头发,身边的人半天没出声,他转眼看了过去,见对方表情不太好,疑惑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到目前为止好像只是参加这次交流会的人困在这里。”
萩原研二顿了顿:“你的意思是,对方接下来可能还有行动?”
诸伏景光垂下眸,轻轻应了一声:“嗯。”
“而且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我们没有证据。”诸伏景光道:“你之前说的推测没有证据,然而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卡尔斯教授是在你的保护期间消失的,如果拿不出证据证明你刚才的推论,又或者真正的教授不站出来为你证明,你都躲不开责任,找不到人又拿不出证据,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有可能演变成国际纠纷。”
诸伏景光故作玩笑似地和身边人说:“你这次要完蛋了,研二。”
“真要是变成我说的那样,最好的结果最少也是革职查办。”
“说不定还可能拿到监狱免费入住卡。”
萩原研二翻了个白眼给他:“一边去,你要是想我可以现在就送你一张。”
诸伏景光耸了耸肩,唇角微弯:“所以你叫我过来是已经找到线索了吗?”
“确定了大概的范围。”萩原研二说:“我已经把情况告诉目暮警官了,剩下的就等搜查组的人找到关键性的证据来证明我的‘清白’了。”
萩原研二将清白两个字咬的极重,字字带着讥讽。
听他这么说,诸伏景光点点头,望着远处的夜景,缓缓道:“那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是啊。”萩原研二长叹了口气,将只剩下尾巴的香烟熄灭,弓起身趴在围栏上,漫不经心的说:“到底是谁搞了这么一出,把所有人当猴耍了一遍,还有那两个FBI,到底知不知情。”
诸伏景光陷入沉默,看向手里的烟,发现只剩下小半截。
“我先回去了。”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将没抽完的烟碾灭,一边说:“要是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去吧,我晚点出去。”
诸伏景光点点头,转身离开阳台。
等他走后,萩原研二放松了身体,没骨头似的趴在围栏上,望着远处的霓虹,眼底的光也似乎随着霓虹闪烁忽明忽灭。
回到现场的诸伏景光碰上另外的同事,对上对方询问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说着:“刚才去抽了支烟。”
同事了然点头,又看了看乱糟糟的会场,忍不住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我们回去,我今天还约了女朋友看电影呢。”
同事絮絮叨叨的抱怨,诸伏景光弯了弯眉眼,没说话,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了几下,拿出来看了眼,又若无其事地放回去,唇瓣不自觉抿紧。
而另一边混乱的人群里,有两个人在同一时间动作顿住,随后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下来的指令。
而后,会场的争执声更烈了,而之前就已经和警察吵过一次的年轻男人身边,气势严肃的老者也因为周围的嘈杂染上不耐,他看向身侧带着框架眼镜的人,对方了然,拿出手机往安静的地方走了几步,远离争吵,随后拨打了几个电话出去。
在他回来没多久,目暮警官的手机响了,刚从阳台回来的萩原研二也接到了来自自家老大的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人群。
……
街道上的霓虹和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铸造了繁华都市的瑰丽,而在道路边沿,霓虹无法照射到的小巷内却昏暗的叫人恐惧。
世界像是被分割了一样,在巷子里似乎就连声音也被阻隔了。
怪异腐烂的气息,窸窸窣窣的动静,吱吱吱的怪声,这些无不在增加黑暗中未知的恐惧。
滴答滴答,有水滴落在了地上。
火光在黑暗中炸开,又很快沉浸下去,余下带着硝烟气息的烟雾在黑暗中散开。
有重物落在地上发出了闷响,黑暗中的呼吸声变得粗重,像伺机而动的野兽在低喘。
火光再次亮起,犹如黑夜中绽放的烟花,让周围明亮了片刻,几缕银色的长发从空中缓缓落下。
街道上绚烂繁华,娇俏的少女挽着同伴的手臂,脸上带着甜美可人的微笑,在她身后不远距离手里拿着公文包的上班族脚下一转,撩开帘子走进了旁边的居酒屋。
居酒屋百米处的巷子里漆黑一片,血腥味散开,和巷子里堆积的垃圾糅合进去,让原本就杂乱怪异的气息变得愈发难以言喻。
城市霓虹绚烂,而黑暗中的野兽依旧在厮杀,黑暗将所有的不堪和脏乱全部包容藏匿,行人所见之处,皆是平静繁华绚烂的城市夜景。
啪嗒。
火苗亮起了一瞬,一抹猩红在黑暗中如同萤火般微弱醒目。
视线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琴酒点着烟,整个人犹如完全融合在黑暗里一般,幽深的眼眸扫向不远处趴在地上的白人,喉间溢出一声轻微又带着讥讽的哼笑。
“时间到了吗?”他问正在给枪支填上弹药的伏特加。伏特加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点头:“还有五分钟。”
琴酒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迈开脚步走向热闹的街道。
“查查这些人的身份。”
“是。”
伏特加一边跟上一边在手机上发布指令下去,两人走进人群,藏在暗处的眼睛紧紧盯着融入人群中的两人。
在远处有一座巨大的钟楼,时针一如既往滴滴答答的记录着时间,琴酒微微抬眸,嘴角带起的弧度格外冰冷。
九点二十分,突如其来的爆炸打乱了警方撤离的行动,电梯被炸毁,交流会下面两层的楼梯也被碎裂的墙体堵住无法使用,包括警方在内的所有人被困在了高楼之上。
尖叫与恐惧让不久前平静下来的场面再次变得混乱不堪,报警器响个不停,四周变得一片狼藉。
……
闹市之外的码头很安静,海岸线风平浪静,初春深夜的晚风拂过,湿咸的空气微凉,裹挟着寒意。
黑色保时捷乘着夜色驶进了码头,在目的地停下,琴酒和伏特加从车上下来,看了下时间,九点半过了十分钟。
“慢死了。”抱怨似的声音在码头上传开,循着声音望去,穿着一身酒红色西装,皮鞋裎亮,连齐肩的头发都被发带束起,扎了个蝴蝶结,整体鲜亮的可以马上去参加晚宴的波摩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摩挲着头上的发丝缓缓走了出来。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那张精致俊美的脸肉眼可见的苍白,连唇瓣都淡了几分,透着一股脆弱的病态,倦怠的眉眼见透着让人一眼望去就清晰明了的不耐烦。
“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他放下手,在距离两人还有两米左右的距离停下。
“巧了。”琴酒靠着车门,点了支烟,烟雾模糊了冷峻的眉眼,语气漫不经心:“我也想要一个解释。”
两人视线交错,各自的瞳孔中清晰印出对方的样子。
第097章 第 97 章
夜深露重, 带着寒意的海风吹得人身体发颤,伏特加强忍住打喷嚏的欲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一言不发地望着那边正在对峙的两人。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晚风吹过,额前的碎发随着晃动, 那张脸似乎变得比刚才更加苍白了。
琴酒挑了下眉,讥讽的话语随之而来:“重伤?真够废物的。”
“托你的福。”波摩打了个哈欠, 语气平静:“这是第二次了。”
他将手放下,落在身后, 将别在腰间的枪取下来, 当着人的面拉开保险栓,随后毫不客气的用枪口对准了对面。
琴酒双手环胸靠在车前, 直面枪口也没什么表示, 只凉凉的抬了下眼皮。
“不给我个解释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
琴酒夹着香烟吸了一口,任由吐出的烟雾模糊自己的视线, 而后将烟丢在地上, 鞋尖轻碾。
轻慢的态度让波摩微微眯起眼。
有汽车行驶的声音传来,波摩顿了顿,像是明白了什么, 面色忽然一变,语气肯定:“你故意的。”
琴酒哼笑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但结果显而易见。
波摩简直想给他一枪。
从两个方向开来的四辆汽车陆续驶进,停在黑色保时捷不远处, 先后从车上下来的人却明显不是同一伙人。
他们也好像发现了这个问题,从车上下来后就互相戒备起来, 十分警惕对面可能会有的小动作。
左边的一群人一身明显的国外黑手党做派,团体内有白人也有黑人,一个个人高马大,贴合的西装衬得上半身肌肉鼓鼓囊囊的。
右边一群对比起来就散漫多了,有亚洲面孔,也有金发的白人。
“FBI和公安合作了?”伏特加有些诧异,惊讶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波摩抬手打了个哈欠,斜睨着剑拔弩张的双方人马,语调微扬,带着明显的轻嘲:“人气真高啊,琴酒。”
“一、二、三……一共十九个人。”漫不经心地数了下人头,又敷衍的表示言语支持:“加油。”
“你以为我叫你来是做什么的?”
琴酒的语气带着凉意,波摩打了个哈欠,并不想掺和进去:“我重伤了。”
他把‘重伤’两个字咬的重重的,生怕对方听不出重点。
“跟着你的新人呢?”琴酒哼笑一声,转而问道。
“碍手碍脚的,让他先回去了。”
“不是相处的不错?”
波摩‘唔’了一声,道:“和你比起来是挺不错的。”
琴酒回应他的是一声冷嗤。
夹在两人中间听着他们打嘴仗的伏特加在黑暗中抱紧自己打了个哆嗦,而追兵们也在短暂的交锋后迅速散开,在周围搜寻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
码头称得上开阔,除去他们来时的两个方向,岔路口不多,宽敞的马路旁林散停着几辆货车,仓库门有些开着,有些又紧紧闭合,拒绝外来人的闯入。
夜色如墨,海天一色,寂静的码头脚步声散开,偶尔还掺杂着几句英语脏话。
追逐的猎人和猎物掉了个,猎人小心翼翼搜寻着猎物的痕迹,而藏在暗处的野兽亮起了锋利的獠牙。
枪声响起,两人倒地,一人手臂受伤,狼狈翻滚躲到货车身后反击。
“在上面!!”
此起彼伏的枪声打破了岸边的宁静,不远处的人听到声音赶来支援,几人掩护,剩下的急急冲上去。
三层的小楼不高,在码头风吹日晒,看上去有些破破烂烂的。琴酒站在楼梯的转角处,靠着墙,将弹夹取下来,手指倾斜,打空的弹壳叮叮当当落在地上,他从口袋里取出新的子弹,依次填充,将弹夹重新上好。随后转身,一枪击中了刚从楼梯冒头的杀手。
等后面的人追上来时,他的人又不见了。
天台的门被人暴力打开,黑色西装大汉凶神恶煞的跑进来,在空旷的天台寻找踪迹。
砰砰砰的几声枪响,来人应声倒地,他挣扎着抬起视线,撞入一双殷红似血深邃平静的眼睛。
那是他陷入黑暗中最后看见的东西。
伏特加的体型不太好隐藏,很快就被人发现了,但幸运的是,追在他身后的人似乎是官方的,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发话叫他放下枪束手就擒。
比起□□的杀手,官方明显更仁慈一点。
虽然这种仁慈伏特加并不需要。
黑暗中的追逐像一场捉迷藏,杀手们循着枪声赶来,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同伴尸体。
干净利落,一枪毙命。
而猎物早已不知踪迹。
鬣狗和猎犬一瞬间达成了合作的共识,因为他们发现这次的猎物十分难缠,像阴影中的鬼魅,神出鬼没叫人毛骨悚然,不得不小心谨慎。
猫抓老鼠的游戏再次开始,追逐者保持着既定的距离,能在同伴发现端倪时瞬间赶过去。
天上的群星闪烁,不远处的海面倒映着天色,流星坠入海底,鲜血在水面渲染开,被海浪冲散,不留下一点痕迹。
银色长发的杀手身上沾染着腥气,红色的液体在发尾凝结成水珠,要落不落的挂着。
鬣狗闻着腥味到访,但他们的枪里似乎没了子弹,只能握着锋利的短刃慢慢靠近。
刀身随着挥动在空中划过银色的弧度,琴酒侧身躲过,右手刚才不小心中了一枪,有些不自然的下垂着,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用另一只手握住对方的手腕,手指用力,控制不住的惨叫声从对方嘴里叫了出来,短刀也随之落地。
他的枪也没了子弹,但似乎依旧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冷峻阴鸷。
他被人堵在在两个仓库之间的过道,空间算不上宽阔,一旁还散落着被遗忘的货物箱影响动作。
光线很暗,只能看到一道道划过空气的银色轨迹。
银发的杀手从来没有手下留情的概念,招招致命,狠辣凌厉。
避开时脸上被尖锐的刀锋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庞滑落,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铁锈味在口腔散开,他勾起唇角,眼底带着嗜血的凶性。
杀意像是绵密的针,一根根扎在人的神经上,连骨头都感受到了刺挠的痛意。
从过道里出来,琴酒看到了单手捂着腰间靠在墙上的青年,压抑的氛围在对方身边环绕着,具现化一般写满了烦躁。
地上躺着尸体,夜间良好的视力让他清楚看到对方瞪大的眼睛,像是错愕,又像是恐惧。
琴酒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抬起脚步走了过去。
靠着墙的青年微微抬首,发型变得有些凌乱,那双红宝石似的眼睛在昏暗中浓郁了很多。高台的巡逻灯扫了过来,琴酒清楚的看到,青年眼尾洇着殷红,粘上鲜血的唇瓣也艳的灼人。
喉咙间多了一丝痒意,琴酒从口袋里拿出香烟,挤出一支,单手点燃,轻轻的吸了口气。
青年注意到他不自然垂下的手臂和脸上的伤痕,无需思考的讥讽脱口而出。
“受伤了?真够废物的。”
波摩把对方刚才说的话原原本本还了回去。琴酒眯了下眼,上下打量发现对方除了腰上的伤似乎没什么新增伤口,轻啧一声,倒是没说什么,也不意外。
能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人不是疯子就是怪物,面前的人两者皆是。
琴酒看过对方在那个地方的表现,像是目睹了纯洁灵魂染上黑暗的整个过程。敏锐的直觉让这人仿佛未卜先知似的能避开所有致命伤,那身不愿意去掉的伤疤不过是心软所付出的代价,黑色手套下藏着的是一道贯穿掌心的伤口。
差点废掉那只手。
琴酒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他杀死了背叛自己的’同伴‘,鲜血溅落在那张脸上,血水打湿了眼睫,凝结成水珠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那双眼睛犹如被鲜血浸透了,颜色鲜丽无比,比世界上任何一颗红宝石都要绚烂,漂亮的叫人移不开视线。
坠入深渊的灵魂再也没办法回到阳光下,黑暗才是怪物的最终归属。
琴酒吐出一圈烟雾,将香烟丢在地上,只问了句:“能动吗?”
波摩抿着唇没说话,周身厌烦的情绪更加明显。
包扎的伤口裂开了,湿润浸透了衣物,失血造成的虚弱让他视线都有些恍惚。
配合着周身的情绪,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像被雨水淋湿的猫,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如何反应。
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
难得良心发现的琴酒将人拽到身边,眩晕感让波摩眼前发黑,没怎么反抗的被人单手抱了起来。
琴酒也不在意,带着人来到车道旁,没多久,伏特加开着黑色保时捷停在两人面前,被他们的样子同样惊了下,在自家老大冰冷的视线下闭了嘴,下车后恭敬地打开了后车厢车门。
琴酒将人塞了进去,旁边的车座上放着一个手提箱,是波摩从酒店拿到的那个。
这是他们今晚唯一的收获,里面的资料真假未知,需要拿回去让专业人士检查。
至于今晚的闹剧,会有清算的时候。
保时捷离开了码头,将身后的满地狼藉丢下,丝毫不管明天一早被人发现后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反正总有人来处理。
“大哥。”汽车在偏僻的道路上行驶了一段,伏特加斟酌片刻后说:“黑樱桃死了。”
“公安内部的钉子也被拔了不少。”
“那些杀手来自英国□□,似乎和之前的英国官员有些关系,还有就是,我们的情报好像暴露了,连照片都被送到了FBI和公安内部。”
“还有CIA。”
“这次行动就是针对我们来的。”
车厢一时变得很安静,空气压抑的仿佛有了重量,浓稠的叫人喘不过气。
“知道了。”琴酒靠着车窗,经过战斗后的嗓音有些干涩,低沉沙哑,满是平静。犹如暴风雨前,越是宁静,越是压抑。
“回去把老鼠清理干净。”
“是。”
车内的血腥味重的令人头脑发晕,琴酒按下车窗,风吹散了一直萦绕在鼻间的难闻气味,他扫了眼后视镜,后车座上的人闭着眼睛,眼尾的红还没散去,像被人惹哭了一样,脆弱又可怜。
看得人心情烦躁。
琴酒抵了下牙根,让伏特加加快速度,免得大少爷死在自己车上。
多晦气。
第098章 第 98 章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 那只是一个平凡又普通的夜晚,在乏味枯燥的日常中没有下一点涟漪,就连新闻记者也在官方的施压下, 在第二天的报纸上以一句【米花大饭店深夜发生瓦斯爆炸,或将面临全面检查】作为总结一笔带过。
只不过对相关人员来说那天晚上是一次不怎么愉快的体验。
这次行动警视厅和公安丢了好大一个脸,所有参与的主要负责人都被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是真的冤。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这次行动上面明显就是早有准备,甚至可能还和FBI有合作, 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巧。
还有那个所谓失踪的教授,半个月后若无其事的出现在国外一场发布会上, 要说里面没猫腻就怪了。
但不管怎么样, 人是在他手上‘失踪’了,萩原研二因此挨了顿批评, 还受了处分。
——交流会上找到的嫌疑人, 最后因为最后的混乱不了了之。
萩原研二只能憋屈的吃下这个亏,后面又忙碌了大半个月才有了时间叫上幼驯染过来发泄怒气。
惨是真的惨, 萩原研二感觉自己像是走在路边被人莫名其妙踹了一脚的流浪狗, 懵逼的同时连骂人都不知道该去骂谁。
絮絮叨叨抱怨了一通,坐在他对面的松田阵平没接话,拿着啤酒瓶听他抱怨, 听到那个形容表情一瞬间扭曲,憋笑憋的不行。
“……我实在想不通。”萩原研二握着酒瓶,声音比刚才低了些,“派了那么多人搜查,到底是怎么让人跑掉的?”
“码头那边死了二十多个人, 而对面只有两个。”萩原研二比了个二的手势,嘴角扯了扯。“可真够丢人的。”
“不过现场好像多了一个同伙, 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松田阵平动作一顿,挑了下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FBI那群人真不靠谱。”萩原研二叹气:“这次的行动指挥官也有病,这样都能让人跑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样一对比,对面三个人干掉了二十来个人,里面好像还有国外□□养的专业杀手,愣是没把人留下来,连支援都没撑到,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搞的。”
“小阵平你说是不是,就没见过这样的。”
松田阵平对准瓶口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嘴角带着嘲笑。
“我又不是你们行动组的成员,我怎么知道,现场我又没去看过。”他放下酒杯,夹了根下酒的鱿鱼须放在嘴里嚼。
“不过你最近熬夜是不是太狠了?”松田阵平一边嚼一边问:“看你的黑眼圈都快比上大熊猫了。”
“是吧?”萩原研二摸了摸脸,一脸生无可恋的趴在桌上:“最近又是排查又是清理,巡查任务照常进行,时不时加个班,我还要抽空写检讨,整个人都快被榨干了。”
“真可怜。”说着可怜,松田阵平却一点同情的表情都没有,萩原研二幽怨极了。
“小阵平,你是不是不爱我了,看我这么可怜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给他。“我上次连续加班三天你不也一点表示都没有?还跑到我家里非要拉着我出门吃宵夜。”
“我那不是想着好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嘛,刚好你忙完有时间,我也正好完成一件案子,一起庆祝一下……”萩原研二缩了缩肩膀,从桌上起来,摸着鼻子讪讪道:“怎么就没有表示了。”
松田阵平顶着双死鱼眼瞪他,手指捻着一根鱿鱼须对着他指了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今天就当庆祝你的聚会了。”
庆祝啥啊?庆祝他任务失败写检讨吗?萩原研二被噎住,看着对面还带着墨镜的青年,过了半晌,郁闷的鼓起脸,小声嘟囔:“小阵平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要是小秋实在一定会安慰我,和我一起骂那些白痴。”
松田阵平眼神暗了暗,又仰头喝了口酒。
“听零说他这次好像又受伤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人也联系不上。”
萩原研二趴在桌上叨叨个没完,“那家伙平时都懒得动一下的,被人逼着做讨厌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有多烦躁。”
“小阵平,我好想小秋实呀。”萩原研二脸颊上微微泛着后,瞳孔有些涣散,眼睛雾蒙蒙的,像是喝醉了。
他呢喃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小秋实带回来。”
“要是下次能一起出来喝酒就好了。”
……
叮——
电梯到了楼层停顿开门,里面的人走出来,一身风衣衬得高挑如松,昏暗的光线打在冷峻的轮廓上,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危险凌厉。
经过一个转角,琴酒停了下来,前方墙面上倚着一位金发红唇身材火辣的女郎。她一条腿伸直支撑着地面,一条腿弯曲踩着墙面,紧身衣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彰显的淋漓尽致,拉链拉至领口,没泄露一点春光,曼妙身姿却性感的叫人不敢多看一眼。
“什么时候回来的?”琴酒从烟盒里抽了支烟点上,手自然的递过去,贝尔摩德接过,给自己也点了一只,嘴角微微勾起。
“刚刚。”
“听说你这次被耍的很惨,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虽然她嘴里说着特意来帮忙,但眼底表露的意思明显就是:我是专门回来看笑话的。
“难得见你出这么大的纰漏。说说看,什么情况。”
贝尔摩德点了点烟,任由烟灰洒落在地面,偏头看着他,勾起的红唇带着丝丝蛊惑,柔软的发丝随着头部动作微微晃动,丝丝缕缕皆是缱绻诱惑。
“或许我能帮上忙。”
琴酒不带任何情绪的睨了她一眼,冷冽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充满诱惑的性感大明星,反倒像在看死人。
好歹共事了很长一段时间,贝尔摩德对这样的目光早就免疫了,直勾勾地望着对方。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琴酒收回视线,将没抽完的香烟丢在地上碾灭,单手揣着兜,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目不斜视地从对方身前经过。
贝尔摩德眨了眨眼,望着那道颀长的背影单手环胸,另一只手捧着脸感叹:“真是叫人喜欢不起来的家伙。”
随后她也跟了上去,走在对方身后不远的地方,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通道很长,灯光将影子拉的很长,两人一前一后,停留在了一扇门前。
开门进去,里面的光线并不明亮,甚至称得上一句昏暗。房间很宽敞,最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离门口有些距离,两侧的座椅上没有人,只桌上按照位置,放着平板,陪着房间昏暗的光线有点诡异。
而最诡异的是,正对着房间门口的主位上坐着的‘人’。
只从脖子以下看,那‘人’一身黑色西装,内里是白色衬衣,打着领带,装点着领带针,面料熨烫的十分整洁,看不到一点褶皱,挺拔的背脊也似乎彰显着良好的礼仪教养,叫人一眼望去就多了不少的好感度。
前提是没有看到脖子以上的部分。
白色衣领上方是一颗机械头颅,黑色的表皮流淌着机械特有的冷硬光泽,属于眼部的地方凸起一圈白色部件,中间的电子眼漆黑一片,却又好像正盯着门口的方向,有种莫名的窥视感如芒在背,让人很不舒服。
两人进了房间,琴酒站在会议桌前的空地没动,贝尔摩德从他身后走出,在会议桌的边沿位置拉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撑着脸颊好整以暇地等待好戏开场。
大概过了两分钟,身后的门自动合上。下一秒,屋内的’生物‘像是被唤醒了,电子眼中的红光亮起,桌上的平板也依次出现了一个虚拟的人物模型。
高层会议正式开始。
……
时间下午一点,禁闭的房门再次打开,银发的杀手率先走了出来,走动间带动着长长的发丝和风衣下摆,轮廓优越的下颌线绷紧,翠绿的眸底潜藏着浓烈的杀意。
贝尔摩德走在他身后,和心情不好的冷血杀手保持着安全距离。她虽然想看笑话,但没想引火上身,以至于在返回的路上两人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从基地里出来,正午的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是令人厌烦不适的炙热。
黑色保时捷停在路边,两侧是茂密翠绿的树枝,风轻轻一吹,草木清香裹挟着泥土湿润的气息在空气里散开。
杀手具备的自制力让琴酒在踏出基地的前一秒就将所有的情绪掩盖在冰冷阴鸷的眸底,他走到轿车前,开门上车。
贝尔摩德出来时汽车正好离去,她看着车身远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撩了撩耳边被风吹起的碎发,又转身重新回到基地里面。
再次踏进会议室时,机器人的电子眼微微亮着红光,像黑夜里的眼睛,静静等待客人到访。
“BOSS。”
贝尔摩德单手抚胸微微垂首,过了几秒,机器人电子合成的声音传来。
“嗯。”
“有线索了吗?”
贝尔摩德垂下的眼睫微微颤了颤,摇头。
“还没有,至今还没有发现一点痕迹。”
“这样啊。”
富有人性仿若叹息似的语句和电子合成音冰冷又充满质感的音色结合在一起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好像冰冷的电子机器人突然被赋予了人类的感情,无端叫人生出一种恐惧。
“你觉得这次的情况会和她有关吗?”
贝尔摩德认真想了想,“如果她真的和那些势力有牵扯的话,不可能到现在还没被我们的人发现。”
“无论是FBI、CIA、又或者日本公安,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分钟。
“最近外面太吵了,还是安静一点吧,明面上的动静小点,教授的事情先不急,等他拿出完整的实验数据。”
“这件事情我让朗姆去处理,后续交给他比较放心。”
这次的行动虽然发生了意外,不过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同时还暴露了一些没有被注意到的东西。
“时间快到了吧?”没有任何转折突兀提起的话题让贝尔摩德愣了下,还没表现出疑问,对方就自己提出来:“看门犬最重要的是忠诚。”
“等时间到了,你记得安排下去。”
贝尔摩德眼底闪过暗芒,颔首应是。
……
三月的天说变就变,前一刻还阳光明媚,下一秒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声滴滴答答、拍打在窗户上,在地上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水花。
婉转缱绻的小提琴声和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作伴,雨声让琴声多了一种孤寂的凄美,好似失去方向的旅人独自走在大雨中,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失去了前进的方向,仰头望着天,缓缓闭上眼睛,任由雨滴落下,亲吻他的脸颊,拥抱那沉重躯壳里迷路的灵魂。
高大的欧式圆弧形阳台落地窗外,乌云把天空压得很低,雨水带走了艳丽的色彩,褪去了嘈杂繁华,变得清幽雅致,让人不禁贪恋这一刻的宁静。
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晦暗,仅靠着压抑的天空带来的光照亮。
阳台上的青年穿着白色衬衣,裁剪贴合的黑色西装裤勾勒着臀部和腿部修长笔直的线条。他一身简单的装扮,站在拱弧形的玻璃窗前,挺拔的身姿和窗外的景色揉成一幅调子沉静的油画。
一曲终了,拉弦的手指停下,青年缓缓睁开眼睛,红宝石般的眼眸微微转动,眼波流转间,是种惊人的瑰丽艳绝。
对于在暗处厮杀舔血的杀手而言,再好看的皮囊最后也不过红颜枯骨,不是成为刀下亡魂,就是成为手中利器。
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在这一刻,即使是心如铁石的杀手也不得不承认,人始终是追求美的生物,阴暗的灵魂也会向往美好的一切。
那双眼睛太过漂亮,比世界上最名贵的宝石还要璀璨夺目,叫人不可抑制的产生恶念,像迷恋宝石的恶龙,只一眼就忍不住想要动用一切手段将宝石掠夺过来据为己有。
不受控制的贪欲如同幽暗森林里滋生的毒草,眨眼间生根发芽,片刻成林。
房间里昏暗的关系和有些远的距离叫人看不清那眼底弥漫的恶念,有些疑惑于对方的沉默,波摩将小提琴和弓弦放回旁边的琴盒,揉了揉肩膀。
“有事儿?”
这里是位于郊外的一栋别墅,算是琴酒的私人房产,平时不怎么来,偶尔会作为临时的补给点,每周会人过来定时清理。
虽然没人住,但别墅里一应俱全,不管是武器装备还是生活用品这里都准备着,地下室还有一间小型的手术室。
作为一个TOP1的杀手,琴酒几乎将杀手必备的各项技能点满,枪伤处理更是专业的不行。
波摩在这里养了一个多月,伤口基本愈合了,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还提前过上了每天睡了吃吃了睡,没事儿看看书拉拉小提琴的退休生活。
青年对此很满意。
至于交流会的后续连一点余光都吝啬给予。
他不怎么关注,但这段时间米花町闹得厉害,警方戒严搜索,犯罪率都下降了不少。
琴酒也很忙,忙着排查卧底,找出情报泄露的原因,组织内部风声鹤唳,动作也收敛了不少。
卧底还没查出来,但也发现了不少问题,有些地方已经被警方盯上了,为了处理这些,琴酒吩咐让人毁掉所有证据和线索,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波摩坐在沙发上,没骨头似的靠着背垫,一身清冷散的干净,只剩下叫人十分碍眼的松弛和懒散。
像只懒洋洋的猫,动一下爪子都是给旁人的施舍。
琴酒开了灯,灯光照亮了他眼底隐隐的青色,那是最近没休息好的表现,连肤色都有些惨白,整个人都显得憔悴。
他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看着那懒懒靠在沙发上,因为这段时间的休养,脸色变得红润,瓷白的肌肤仿佛涂了层薄釉似的光泽透亮,看上去气色十分良好的青年,心底不禁叹息。
今天是他忙碌了这么久难得的休息日,但事情并没有办完,还有后续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他等下还需要继续工作。
从昨天到现在,总共只睡了四个小时。
琴酒捏了捏鼻梁,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眼。
波摩歪了下头,有些好奇的问对面:“你忙完了?”
“没有。”琴酒哑着声音回,长时间的忙碌和劳累让他的嗓音都变得粗糙沙哑,比平时的声调还要低沉。
“要喝咖啡吗?”波摩站起身,难得好心的询问:“看你好像很需要。”
琴酒意味不明地哼笑,放下手靠在靠垫上。
“咖啡豆在第二个橱窗。”
波摩走到房间一侧,从橱窗里取出一罐咖啡豆,走到放置咖啡机的柜子前。
没一会儿,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便传来,布满了整个房间。
窗外的雨还在下,滴滴答答,如同不知名的乐曲。
波摩回到沙发前,将煮好的咖啡放在琴酒前面的茶几上,咖啡杯是陶瓷的,落在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旁边有放着方糖的糖罐和小夹子。
波摩没询问对方要几颗糖,毕竟看起来这人怎么也不像喝咖啡会加糖的类型,大概浓郁发苦的原味咖啡才是对方的最爱,就跟那张仿佛有人欠了几百万的冰块脸一样。
青年一边腹议着,一边从糖罐里夹了五六颗放进自己面前的咖啡杯里。
琴酒眼睛微睁,一言不发的睨着对方只给自己放糖的动作。
“你不如直接把糖罐里的糖一起放进去。”他撩起嘴角,勾出一抹嘲笑:“一点苦都吃不了的大少爷。”
波摩抬起眼,望着对方嘲讽的神色,很想把咖啡泼到那张讨人厌的脸上。
最后想想还是算了,打一架太累,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动。
琴酒坐直身体,拉过糖罐夹了两块出来,这样不至于苦的无法下咽,又不会影响咖啡原本的口味。
波摩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有本事别放糖啊。
勺子轻轻搅动着,糖块在热气腾腾的咖啡里慢慢融化,琴酒将勺子放下,端起咖啡杯轻轻吹了两下。
“下个星期和我一起回一趟基地。”
他抿了一口咖啡,抬眸看向对面。
“不去。”波摩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借口是现成的。“伤还没好,不想动。”
“BOSS的命令。”
波摩眼睫颤了颤,视线对上那双如狼似的绿眼睛。
“身体检查的时间快到了。”
琴酒放下咖啡,按压了几下眉心。
“哦,知道了。”波摩兴致缺缺地应了声,微垂的眼眸挡住眼底的暗色。
这次的行动是有风险的,查不出是谁泄漏了情报,所以每个人都有嫌疑,自然也包括他在内。
波摩对此并不感觉意外,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一句:公安都是废物。
他心里很清楚,那天即使没把他叫过去,就凭那些人拿这家伙也没办法。
只是试探而已。
不过没关系,最可怕的是毫无破绽的一潭死水,只有水面动起来,才能看到水下生长的怪物。
哪怕只是窥探到一点痕迹也没关系。
牺牲总是必要的。
青年倚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不想去?”看他兴致缺缺,琴酒眉梢轻挑。
“BOSS很关心你。”
“哦。”青年还是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有时候琴酒也想不明白,上面对这人的那份关注源自于何处,甚至有些好奇。
像他们这种人,情报永远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最放心,不明真相的谜团就像一颗颗不知道藏在那里的地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因为情报不足而踩雷。
但显然,对面的人也不知道。又或许知道,但又无所谓。
这人好像从来都是懒散的,没有任何欲望一样,叫人看不懂他到底想要什么。
但越是这样,越让人想弄明白他的欲望在何处。
这并不是关心,而是不想手里的东西失去掌控。
成年人的世界里最单纯的只有利益,或是金钱或是欲望又或者权力,如同组织支开的那张网,网上的每个节点都是一道道利益所需或者被引诱的利益交换。
只有这个人,孑然一身,无欲无求,没有兴趣爱好,没有亲朋好友,对一切事物都没表现出任何兴趣,如一缕烟雾,近在眼前又触不可及,看得到却永远没办法抓住。
这样的人对组织而言是最危险的,毕竟再细密结实的网也没办法抓住没有实体的烟雾。
这个人始终格格不入。
又或许不是。
琴酒虚了虚眼,脑海中浮现起之前在街上看到的一幕。
他查过了,这两人之前没有任何交际。
苏格兰的情报浮现在脑海里,狙击手,新人期表现还不错,落魄的流浪歌手,加入组织是为了钱和报仇。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琴酒又想起对方那张带着胡渣略显沧桑的脸,眉头微皱,打量起了对面连发丝都透着矜贵懒散的大少爷,眼底透露着不理解。
“你喜欢苏格兰?”
突兀的疑问伴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窗外响起了一道雷鸣,昭示着大雨还会继续。
波摩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眼睛睁大,瞪着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茫然又懵懂地看向对面。
“什么?”
第099章 第 99 章
琴酒的问题来的突兀, 波摩一时间没回过神来,表情显得格外迷茫。
“苏格兰?”
琴酒盯着他看了几秒,细致的观察力没有发现一点作伪的痕迹,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最后只是摇摇头。
“没什么。”
看这人的反应就知道情况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只是这么一来, 事情就变得有意思了。
……
到了身体检查的那一天,波摩跟着琴酒去了基地。说是基地, 其实也不过是一座研究实验室,明面上挂着某医疗机构的名字, 主要尝试开发新的医疗设备。
像这种研究机构国内外有很多, 正规合法,按时缴税, 在没有证据和举报的情况下警方连搜查令都没办法申请下来。
波摩跟着进了大门, 和大多数医疗机构一样,这样的装潢也主要以白色为主, 看上去没什么人, 每个工作人员都有各自忙碌的事情。
听他们预约了身体检查,工作人员将人带到二楼,换了人接待。确定了暗语, 又被人带到了另一处地方,穿过走廊,验证了大门密码,乘上电梯下楼,再次出来就是一条完全封闭的走廊。
负责人迎了上来, 琴酒睨了眼身后懒懒散散打哈欠的人,问:“都安排好了吗?”
“已经完全安排好了, 随时都可以开始。”
“带他过去准备吧。”
波摩半阖着眼眉宇些许困顿地从琴酒身后走出来,慢悠悠地跟在负责人身后去做’身体检查‘前的准备。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说实话他也不太清楚自己能不能抗住接下来的催眠和洗脑,但显然这件事情并没有拒绝的权利,是BOSS直接下令的。
波摩心中心情很平静,揣在兜里的手指捏了捏出门前放进去的平安符,只希望和上次一样一切顺利。
不然就只能寄托于之前准备的备选方案B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琴酒扫了眼周围,这里很像医院的重症观察区,走廊右侧面朝房间的方向是长方形的透明玻璃窗,能清楚的看到房间内部所有的一切。
中间是一张床,周围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医疗设备,有医务人员正在里面摆弄忙碌。
琴酒看了几眼,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掏出烟,走到吸烟室,找了个位子随意坐下,点烟。
吸入的尼古丁慢慢发挥作用,因为这段时间的忙碌而隐隐有些紧绷的神经些微舒展,他抬手捏了捏鼻梁,视线落在手指间的香烟上。
一缕烟雾撩撩升起,燃烧的猩红火光呼吸似的忽明忽灭。
脚步声传来,琴酒转动视线看去,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门口,他眼神不由暗了暗。
“你好像很闲?”
听不出情绪的平静语气从男人口中吐出,贝尔摩德脸上带着笑,身姿摇曳地走进来。
“我可怜的小可爱做检查,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看看不是。”
“还说我,你不也是?”
贝尔摩德走到琴酒对面,靠着墙,双手环胸细细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看样子你最近过的很充实。”
琴酒没忍住嗤笑一声,“托你家小可爱的福。”
贝尔摩德耸耸肩,手指卷着身前的发丝,语气正经了很多。
“查的怎么样了?”
“做的很干净。”琴酒眼帘微垂,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
“东西被拿走了,黑樱桃也死了。”
贝尔摩德手指顿了顿。“怎么死的?”
“自杀。”琴酒吸了口烟,吐出烟雾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贝尔摩德。
自杀。这两个字在贝尔摩德舌尖滚了几圈,有种啼笑皆非的荒缪感,像是一个并不幽默的冷笑话。
“这次的事情呢?别告诉我同样没查出什么东西。”
“呵。”琴酒冷笑一声,看他的表现,贝尔摩德有些不可思议。
“真的假的,你也没查出线索?”
“FBI和公安这次的行动完全避开了我们的暗线,行动展开之前连内部都没听到一点消息。”琴酒眼底夹杂着些许烦躁,冰冷的面孔比平日更加阴鸷,杀意裹挟着血腥气蔓延,整个人充满了压迫感。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贝尔摩德忍不住咋舌,如果不是运气好的话那只能说明一件事,组织的暗线已经全部暴露了。
就像官方想往组织里塞卧底需要经历种种考验一样,组织安插卧底同样不是件简单容易的事情,最起码要保证卧底的绝对忠诚,在这之上还要尽可能的掌握更多的话语权,而掌握话语权的前提是拥有出色的能力。
两者缺一不可。
这样的人才不管是在哪里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资源去培养。
要是真的全部暴露了……贝尔摩德拧了拧眉,这对组织来说算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你听说过鬼神吗?”琴酒忽然问她,贝尔摩德眨了下眼睛,摇头。
“这次FBI的行动负责人代号鬼神,除了代号之外一切资料空白。”
“鬼神吗?”贝尔摩德捏了捏下巴,“好夸张的代号,连你也查不出来?”
琴酒没说话,略显烦躁表情回答了一切。
“……还是难得在你脸上看到这副表情。”贝尔摩德偏了下头,舔了舔饱满的红唇,语气带着丝丝蛊惑:“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吗?”
琴酒目光如刃直直地刺了过去,眼底带着警告。
“真是不解风情。”贝尔摩德顿了顿,随后意兴阑珊地摆摆手,“我会让美国那边的人好好查查。”
“嗯。”琴酒抬手捏了捏鼻梁。
“这次的参与人你准备怎么做?”
“老规矩。”琴酒放下手,语调冷的吓人:“等狐狸尾巴露出来。”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行吧。”贝尔摩德伸了个懒腰:“时间也差不多了,去看看小可爱怎么样了。”
她转身抬起脚步走向门外,琴酒看着她的背影,起身跟了出去。
……
这次上面要做的检查并不是洗去青年的记忆,而是利用催眠的手段在他脑海里种下对组织忠诚的种子,并且让其生根发芽,根深蒂固。
随着检查开始,他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视线陷入黑暗。
他像是一个人站在漆黑一片的荒漠里,孤寂的黑暗中,有道缥缈的声音在耳边一遍遍的重复着,忠于组织,即使用生命也要为那位大人献上一切。
那个声音仿佛自心底生出,在大脑深处留下烙印,青年无意识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一遍又一遍,从迷茫变得坚定。
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波摩醒来时周围的医疗人员已经不见了,他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到的是坐在床边的贝尔摩德。
“小可爱,感觉怎么样?”贝尔摩德关切地看着他。
波摩一瞬间有些迷茫,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贝尔。”
他脸色有些发白,大脑说不出的胀痛,像是有人把什么东西强行塞进脑子里,难受的眼眶都有些微红。
“不舒服。”他语调慢吞吞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有点想吐。”
贝尔摩德摸了摸他的头,青年不自觉的蹭了蹭,夹带着些许依赖,贝尔摩德眼底怜爱更甚些,手指轻轻拨弄着细软的发丝。
“你的伤还没好,多注意休息。”
“两个月后有场音乐会,那边邀请你过去参加,邀请函送到了我这里,要去吗?”
波摩拧了拧眉,贝尔摩德看他这样,忍不住笑:“是日本这边的,在北海道,邀请了不少名人,对你在日本打开知名度有些帮助。”
“哦。”波摩不是很情愿的应声,表情恹恹的,配着微微发红的眼眶看着怪惹人怜的。
贝尔摩德不禁感叹对方生了一副好相貌,饶是她看到这样的表情,一瞬间也忍不住心软了。
好在理智快速拉回来,没让她说出什么多余的话。
只不过……真像啊。
贝尔摩德眼底暗芒闪烁,眨眼便消散的一干二净。
她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看向房间另一侧。
“对了,这段时间你和琴酒组队,他会暂时负责你的行程。”
波摩眨了眨眼,不太能够理解地‘啊’了一声。
“是那位大人的命令。”
听到这句话,波摩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皱着鼻子点头应是,周身环绕的颓丧气息更甚了。
……
从那天起降谷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秋了,电话联系不上,公寓也没有回去过。
降谷零轻轻吸了口气,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以及那人身上的伤,心底就抑制不住密密麻麻的担忧。
应该不会有事的,他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实际上这段时间他们的处境也说不上多好,总感觉周围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叫人实在难以忍受。
但好在之前就把尾巴扫干净了,也没有做出什么引人注目的举动,应付起来不算什么难事。
那次之后,他们这些参与人都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地方,像是重新进入待选考核一样,没有接触到任何内部的事情,一举一动都处于监视下随时待命。
降谷零现在所在的是一个□□,被安排到□□名下的一座赌场内看守,而在公安的情报里,并没有掌握到这个□□和组织的任何交际。
这仿佛只是冰山一角,降谷零甚至不敢去细想这座冰山有多少类似的情况。
组织的资金来源从来是个迷,那样一座庞然大物需要足够夸张的资金作为能源来运行,而至今为止,不管是公安还是FBI都没有发现真正的资金来源和关系链。
如果是这样一座座捋不清关系的帮派赌场又或者其他的东西,如同人体血管一样,从世界各处不停向心脏供给鲜血和营养……
降谷零摇了摇头,按下心底快要破土而出的恐惧,不敢去想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到了换班时间,他一个人压抑着沉重的心绪回到出租屋,在经过一条街道时,空气中掺杂的淡淡血腥气让他停下脚步,眸光倏然锐利。
在原地辨别了片刻方向,他放轻脚步朝着血腥味传来的地方靠近。
前面不远是一片停车场,算不上有多偏僻,然而现在已经半夜,街道上看不见半点人影。
降谷零没有贸然靠近,在附近找了个足够隐蔽又能看清楚情况的地方藏在后面,小心翼翼地从掩体后面探出视线,微微眯着眼看向腥气传来的停车场。
映入眼帘的景象在黑夜和晚风的渲染下变得格外可怖,倒在地上的人影,那底下缓缓向外扩散的黑红液体,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
一道修长的身影背对着这个方向,精瘦的腰线被燕尾服掐出明显的弧度,笔直的双腿被包裹在西装裤下面,如果不看他脚边不远躺着的尸体,对方看上去更像是要去参加一场晚宴,而不是像变态杀人魔一样站在一片血泊之间。
降谷零死死的盯着那道身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很多,心脏砰砰作响,心底升起一股不受控制的不安。
有脚步声传来,一道身影从停车场的另一个方向慢慢靠近。天上的乌云走远,明亮月色照耀下来,背对他的那人侧过身,循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五官轮廓变得清晰。
他沐浴在月光下,细软的银色发丝被微风轻轻浮动,红色的瞳好似被鲜血侵染,鲜艳异常,如同夜晚出没寻找猎物的吸血鬼,在周围景象的渲染下显得格外妖异诡谪。
降谷零瞳孔一瞬间收缩,整个人僵硬地立在原地。
实际上在知道对方被带入组织并且成为高层之后他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想象和亲眼目睹的现实存在着难以跨越的差距。
就像在课本上读到了山如何险峻,大海如何辽阔,可脑海中浮现的景象总是隔着一层模糊的雾,只有真正的体验和目睹之后才会发现,一切的文字都失去了颜色,那一瞬间的冲击足够让人推翻过往的一切想象。
大海的壮阔和山峰的威严险峻会让人失去言语的本能,空白的大脑不会给出任何形容词,苍白的话语也无法准确描述出大自然的伟岸神力。就如同他现在一样,所有的感官在顷刻间放大,在茫茫黑夜里仅仅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就清晰的看到,那脚边躺着的尸体瞪大的瞳孔中被放大的恐惧和狰狞。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陡然变得厚重浓郁,萦绕在鼻间,挤压了新鲜的氧气,一呼一吸间全是令人作呕的腥味,身体本能地排斥那种浑浊,于是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降谷零眨了下眼,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其实也杀过人,最开始是监狱的死刑犯,而现在的感觉就像他第一次杀人时感受到的一切,控制不住的恶心和呕吐欲在胃里翻滚。他咬着牙,强压下心里那股冲动,视线直勾勾地注视着那血腥中表情平静的人。
另一道身影靠近,银发的杀手在黑夜中如同漫步而至的死神,黑色长风衣的下摆随着走动摇曳,带着见惯了死亡的平静和压迫感缓缓走近。
“都解决了?”杀手低声询问,从口袋拿出香烟含在嘴边点燃,对面的青年恹恹的点了下头,有些烦躁地褪下手上染上鲜血的黑色手套。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只可惜手背上狰狞的疤破坏了一切的美感,如同出现裂纹的瓷器,一瞬间就失去了应有的价值,令人惋惜不已。
琴酒的视线在那道疤痕上错落了一瞬,又很快收敛,将烟递了过去。
等人接过后他把手放回风衣口袋里,另一只手夹着烟嘴抖了抖烟灰,放在嘴边吞吐烟雾。
“这边解决了,走吧。”
他迈开步伐走向出口,身后的青年点燃了烟,在夜色下缓缓地吐了口气,猩红的眼眸转动着,平静地看向不远处的建筑。
视线对上的一刻,降谷零反射性地缩了回去,背脊靠着冰冷墙面,心跳如雷震鼓,超过平均阈值的速度加快了全身血液的流动,眼眶泛红,眼白漫上血丝。
直到空气中震动的脚步声彻彻底底消散,他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仰起头微微张嘴慢慢调节呼吸的频率。
天边的月色照亮了他此时的狼狈,降谷零失神地望着远处的月牙,大概从没有任何一刻如同现在一样,清楚而清晰的认识到,那消失的两年到底意味着什么。
春末的夜晚还带着寒意,不知忧愁的晚风一吹,裹挟着的寒意如冰锥刺骨。
降谷零哆嗦了一下,曲起膝盖环抱住自己。
他今晚受到的冲击和刺激太多,那仿若无法攀越的山峦和无望的救赎像沉重压抑的海水向他袭来,他被拽入了海底,心肺储存的氧气在流逝,指尖发冷,浑身僵硬的无法动弹。
周围的空气安静极了,厚重的乌云再次挡住月光,视线沉入黑暗。
啪嗒、啪嗒、
有脚步声悄悄传来,声音若即若离,叫人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降谷零心里的警报拉响,他清楚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马上离开这里,可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的身体麻木且不受控制。
他狼狈的撑在地上,黑色的西装裤腿和光亮的皮鞋出现在他面前的街道。
“看我发现了什么。”熟悉的嗓音懒散而轻慢,像一把利剑扎进脑子里。
“一只偷看的小老鼠。”
降谷零呼吸一窒,僵硬的颈脖如同坏掉的机器零件,一点一点,缓慢而狼狈的抬起头。
那人手里夹着未点燃的烟,右手重新戴上了手套,挡住了那道狰狞的疤,华丽的燕尾服穿在他身上优雅而矜贵,像从晚宴上悄悄溜走的王子,屹立在黑暗中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的偷窥者。
A…KI…
降谷零动了动唇,如同失声一样没发出一点声音,眼前的人熟悉而陌生,即使隔着一点距离,他也能闻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已经被风悄然吹散的血腥味。
那样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他头晕目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拽住,痛得神经麻木。
降谷零用力咬破舌尖,竭力唤醒自己的理智。
“秋……”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矜贵的王子殿下屈膝半跪在他面前,地面的灰尘染脏了华贵的礼服,他抬起手,左手手指捏住偷窥者的下颚,强迫他抬起头。
从下巴的接触面传来的指尖温度微凉,面前的人看着他,那平静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降谷零的喉咙一瞬间堵得慌,用力过猛的手指掐破了掌心的皮肉,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
他视线有些恍惚,记忆中那个总是懒散的,在太阳下柔和了眉眼,在烟花下悄悄勾起唇角,笑得无奈又满足的青年如琉璃破碎,割裂拼凑成了眼前这个,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组织干部。
“抱歉……”干哑的喉咙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凭借本能,一声一声,发出微不可闻的低喃。
他生在阳光下,本该踩着清晨第一缕阳光,迎着和风细雨,拥抱最美丽的春天。
总是拼尽全力想要保护他人的青年变成了平静收割生命的死神,他失去了春日的晨曦,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被拽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沉沦。
降谷零的心脏疼得发木,视线模糊,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见过那些伤,也清楚那些改变,可一切都没有亲眼目睹的血腥和杀戮来的震撼,来的更为彻底。
目光所及的一切让他清醒的认知到,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没办法回到过去。
除非这个世界重启,不然无论再怎么挣扎,未来也不会变成完美的happyend。
“这可真是……拿你没办法啊……”看着对方难过又绝望的好像世界末日了一般的神情,再也伪装不下去的青年轻轻叹息,
乌云悄悄溜走,他背对着重新洒落的月光,冰冷的神情逐渐柔和,周身萦绕的杀气被风轻轻一吹就散了,眼尾微垂,收敛了锐利,精致眉眼满是倦怠和无奈。
“大晚上的,乱跑什么?”要是他没认出来,这家伙第一时间就死了。
他松开钳住对方下巴的手,撑着膝盖准备起身,手腕却被人拽住,身体不受控制地撞进对方怀里,紧接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道环住了他的腰和背脊,像是要将他的骨头勒断一样,手臂收紧的力道重得吓人。
上野秋实嘶了一声,想要将人推开,结果连手臂都没办法抬起来。
搞什么?
他茫然地被圈禁在对方怀里不能动弹,别扭的姿势不舒服极了,叫他不由自主的挣扎,可越是挣扎,对方收紧的力度就越重,上野秋实痛的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
这家伙!上野秋实磨着牙,脏话滚到嘴边,还未开口就感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颈脖上,让他把脏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糟糕,他好像把人吓哭了。
上野秋实周身僵硬,半晌后才悄悄动了动手肘以下的地方,试探性地环住对方,僵硬又显得局促地轻轻拍打对方的背脊进行补救。
降谷零将脸完全埋在他的颈窝处,手臂用力得像是要将人揉进自己的血肉里一样。
在把人紧紧抱入怀里的一瞬间,他好像忽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又或者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把这个人带回去。
哪怕结局不会完美也没关系,无论如何他都会陪着对方一起,将这人从淤泥中带出来,去拥抱那个属于他的春日。
这是他的原罪。
是他注定要背负一生的罪孽。
第100章 第 100 章
滴滴滴——
手机的铃声打破了深夜寂静的车厢, 琴酒双指夹着燃烧到一半的香烟,另一只手从口袋里将震个不停的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来电备注, 面无表情地接通电话。
“下午好,琴酒。”
听筒里传来贝尔摩德低哑勾人的嗓音,听到对方不合时宜的问候声, 琴酒瞥了眼窗外冷清的街道和漆黑的夜空,不由嗤笑。
“现在东京时间凌晨三点十七分五十四秒, 下午好?”
“嘛~”电话另一端的贝尔摩德耸了耸肩,起身到酒柜前取了一瓶红酒出来, 嗓音带着笑意:“那些小细节不用太在意, 反正你也没睡。”
“太较真的话会没有女人缘的哦~”
“呵。”琴酒冷嘲一声,并不想多浪费口水在这些不必要的话题上面。
“有事说事, 没事儿我挂了。”
“真是不可爱。”贝尔摩德小声抱怨, 给玻璃杯加上冰块,握着红酒瓶倒了半杯红酒, 随后拿着杯子走到阳台, 嘴里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之前你让我调查的东西找到点线索了,不得不说,那家伙藏的可真够深的, 废了我好几个人。”
琴酒面色一顿,“资料发过来。”
“已经发到你邮箱了。”贝尔摩德抿了口红酒,低哑平静的嗓音经过无线电流的处理有些失真,语调透着一股淡淡的漫不经心。“不过别抱太大期望,最多只能到这种程度, FBI最近的把控严格多了,继续查下去损失太大了。”
“嗯。”琴酒不置可否, 从后座上把随身携带的电脑放在腿上,打开电脑,调出邮箱查看邮件。
“对了,之前的东西快没有了,你有时间安排一下,让人给我送过来。”
“嗯,还有事吗?没事挂了。”琴酒认真看着邮件里的情报,一边冷酷说着。
贝尔摩德沉默了一会儿,接近叹息的感叹:“你这人真是……”
“实在是叫人喜欢不起来。”
“令人讨厌的家伙。”
琴酒轻啧一声,语调里满是不屑。
“这种事情不需要你告诉我,大家都一样,彼此彼此。”
贝尔摩德按了按眉心,对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实在没了沟通欲望,直接问道:“那边最近怎么样?”
突然跳转的话题让琴酒面色一顿,随后才回了一句:“没什么问题。”
“行吧。”
“既然你说没问题那就不用我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
“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琴酒。”贝尔摩德的语气里多了点认真和玩味。
“记得把人看好哦,要是一不小心被人拐跑了,不只是我,就连BOSS也会很生气的。”
琴酒的手一顿。
“那今天就先这样了,我要的东西记得早点送过来,拜拜~”
对面说完话就干净利落的挂断了,看着黑掉的屏幕,琴酒微微眯了眯眼。
没过多久,波摩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和那一身燕尾服极为不匹配的塑料购物袋。
波摩上车后打了个哈欠,从袋子里取出买的汉堡和饮料。从他上车开始就一直关注着对方的琴酒扯了扯嘴角:“所以你下车就是去买这些东西?”
“饿了。”波摩语调慢吞吞的,拿出自己的份后将剩下的连带袋子一起递过去,琴酒顺手接过来,下一秒又听到旁边人的抱怨:“下次有什么事儿能不能早点,弄得人又饿又困,烦死了。”
琴酒闻言不由将目光扫向他,幽绿色的眸泛着冷意。
“有什么意见自己去和上面说,和我抱怨没用。”
波摩撇了撇嘴,也懒得和他争辩到底是因为谁的原因才折腾到这个时候。他咬了一口汉堡,一边的腮帮子微微鼓起,看向窗外,马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路灯浑浊的光。
余光扫了眼身侧,身旁的人侧脸依旧冷酷,只是折腾到大晚上,琴酒也饿了,对于带回来的东西倒也没拒绝,不过似乎并不想搭理身边的人。
波摩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他其实没什么胃口,虽然被风吹了这么久,身上的血腥味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但他的鼻间似乎仍然萦绕着硫磺和铁锈的腥气,连带着味觉都好像失灵了,嘴里没滋没味犹如嚼蜡。
只是总要做个样子出来。
就是不知道那家伙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处乱跑什么。
想到对方刚才的神情,波摩咀嚼的动作凝滞了一瞬,眼睫下垂,敛去眼底的晦涩,一口一口吃着东西。
……
“阿——啊切——!”
下午七点左右,赌场正是人满为患的时候,吵吵闹闹的人声和骰子筹码碰撞的清脆组成了赌场内人声鼎沸,颓靡而堕落的景象。
降谷零猛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再抬起头看向烟雾缭绕的赌场时,属于公安的正义之心蠢蠢欲动,让他很想现在就将这群赌徒全部抓起来关进监狱里好好反省。
只是在看到一些因为兴奋而面容扭曲好似恶鬼一般的‘客人’们,他又很快冷静下来。
将目前掌握到的情况编辑到加锁的备忘录里,等之后掌握到其他的情况就一起打包送出去。
降谷零心里哼哼两声,实在有些受不了里面浑浊的空气,从大厅里离开。
他现在这份工作其实自由度还挺高的,没事巡查一下场子看看有没有人捣乱闹事,空闲的时候还会被叫去玩两把。
作为一个优秀卧底的基础素养,降谷零当初为了做好准备被送去培训学习了很多东西,其中也包括一些赌博的小技巧,所以尽管被安排下来没多久,凭借一手出色的技艺和过人的情商,也让他在短时间内就和这些人混熟了。
甚至因为认真工作,还让赌场的经理,也是帮派的小头目对他很满意。
本来以为只是过来混日子的关系户,结果没想到对会这么努力工作,之前拉低的期待值一下子反馈上来,让小头目对这位关系户的好感度一下子到了及格点以上。
降谷零也顺着杆子往上爬,发挥出色的社交能力,和人处熟之后经常不动声色地从小头目嘴里套话,对帮派和赌场的大概情况也算基本了解了。
认真说起来,日本□□历史广泛,甚至还成为了一种特色。像这种没什么特色的小帮派全国各地一抓一大把,里面的成员什么类型都有,不过目前为止还没在赌场和帮派里发现比较危险的成员,甚至帮派整个环境都呈现一种普通。
但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似乎是由一群无所事事的小混混聚集到一起的小帮派却在歌舞町附近开了一家日进斗金的赌场。
这其中代表的含义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东西带了吗?”
不知不觉走到消防通道里了,降谷零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耳边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窃窃私语。
“带了,这是我好不容易带出来的一批货,下一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我先看看。”
听到这里,降谷零挑了挑眉,放轻脚步声循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靠近。
消防通道的转角后面,一个被绿植盆栽遮挡住的隐蔽角落,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立在那里,而刚才隐约听到的谈话内容也昭示着事情的不简单。
降谷零靠着墙稍微探出一些,眯起眼睛打量着两人。
两人站的隐蔽,旁边又有盆栽作为抵挡,具体看不太清楚,降谷零在犹豫要不要再靠近一点。
“没问题。”买家似乎验好了货,将手里的手提箱打开,“之前说好的两千万。”
降谷零眼皮跳了跳,意识地朝前迈了一步,好在仅存的理智成功把他拉回来,暂时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
降谷零继续盯着两人,交易结束,他们也没再过多寒暄,各自准备离开这里。
等他们从角落出来,降谷零这才看清楚了两人的样子。
叫人意外的这两人他都认识。一个是赌场里的工作人员,平时基本没什么存在感,偶尔还能看到对方被欺负做一些不是自己的工作。
另一个是赌场里的常客,一个月最少来个七八次,经济条件可以,在赌场里散了不少财出去,所以赌场暗地里有人给他取了个小肥羊的绰号。
有点出乎意料,但又好像不是很奇怪。
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去,降谷零放轻了脚步。
现在的情况不太好说,还不是很确定这两人交易的是不是他想的那种东西。
看方向小肥羊准备离开赌场,降谷零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迅速上前,拍了下对方的肩膀。
“客人。”
那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惊愕的转过头,看到一张笑眯眯的脸,刚想发火就听到对方说:“这是你的手机吗?我同事刚才在前面捡到的。”
降谷零指了下不远处一个正从转角出去的工作人员的背影:“他临时有点事,拜托我过来问问。”
小肥羊的怒气被打断,条件反射地摸了摸放手机的口袋。
“不是我的。”他摇了摇头,从口袋取出手机拿在手里晃了晃。“我的手机还在身上,你找错人了。”
“真是不好意思。”降谷零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又看了下对方身后的出口。“客人是打算离开吗?时间还早,要不要再去里面玩一会儿?”
“不了,我还有事。”小肥羊皱起眉:“你还有什么事吗?”
“这样吗,实在不好意思。”
“那我先回去工作了,欢迎客人下次再来,离开前记得检查下随身物品,如果发现有什么东西遗失请尽快通知工作人员,一旦离开赌场我们就概不负责了,这点请注意,那么,下次见,客人。”降谷零笑眯眯的点了下头,随后做出一副拿着手机继续去询问其他人的样子。
小肥羊看着对方的背影,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检查了下自己的随身物品,确定没有什么遗落的,又看了看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转身离开。
降谷零在赌场周围做了做样子,余光一直关注着对方的动向,等确定人离开之后才脚步一转,走到赌场隐蔽的角落。解开手机的屏幕操作了一下,笑眯眯地看着上面正在移动的红点。
毕竟是上班时间,他不好直接从门口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要是不小心引起注意就不好了,不过也没关系。
确定跟踪器的信号没问题,降谷零划开通讯录打了个电话出去。
没记错的话,附近这片区域好像是阵平的工作区域。
降谷零把电话打给了正在工作的松田阵平,简单把事情交代清楚,让他想办法拿到对方刚才交易的东西,看看到底是什么。
要是真的和他想的一样的话,事情就变得很不简单了。
那边的事情交给松田基本没问题,降谷零收起手机从角落里出来,扫了圈赌场,发现目标后不动声色地慢慢靠近。
他可没忘记,赌场里还有另外一条大鱼。
……
和琴酒的任务告一段落,新的任务还没下来,难得有了休息的时间,波摩回到贝尔摩德的公寓。
这次琴酒没和他一起回来,公寓里也没了其他人,不过之前接到通知说,他的搭档很快就会下来了。
可能是因为他一直没选,所以上面直接指派了,连波摩自己也不知道下来的会是谁。看之前的情况,应该是从这次的新人里面选。
前提是他们能抗住这一次的清理。
跟在琴酒身边这段时间,波摩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两个人一起虽然有些限制不好操作,但同样也是监视,至少目前为止那几个家伙的名字还没上黑名单,也算是个不错的好消息。
这次能顺利洗清嫌疑并且向组织证明他们的‘忠诚’,以他们的能力,之后的一段时间都会得到重用。
就是不知道会是谁过来。
回到公寓,因为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所以需要先收拾地方才行,不然晚上可能没办法安心睡觉。
先请了家政公司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之后自己再从头到尾检查有没有被人趁他不在这段时间在房子里装什么窃听器和摄像头。
折腾完这些,波摩出了一身汗,去洗了个澡,甚至都没吃晚饭就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最后几乎是饿醒的。
离开了大半个月,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波摩洗漱完换了身衣服拿上钱包和钥匙就出了门,准备去外面吃饭,回来的时候顺便去超市买点食材回来。
屋外天气晴朗,阳光洒在身上的温度刚刚好,带着一丝暖意,又不会晒的人汗流浃背,暖呼呼的,是最适合用来睡午觉的温度。
波摩今天难得没穿西装,身上随意套了件版型比较宽松的浅灰色连帽卫衣,下半身就普通的黑色休闲裤,为了避免麻烦,头上还带了顶棒球帽,连口罩也一起带上了。
看着电梯门上反射出来的自己,上野秋实觉得,要是把头发染回去,现在这样就跟他之前在大学的时候差不多,好久没这么穿,乍一看甚至还有点不习惯。
上野秋实垂下眼,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
从小区出来,超市离得不远,朝南走大概十多分钟就到了,所以也没坐车。他将手放在兜里,散步一样慢悠悠地走过去。
超市附近有一家新开的咖啡店,今天的午饭他打算去那里解决。到店里的时候虽然是正午饭点,但可能是新店的关系,店里的客人比较少。
进店后他习惯性地先确认了周围环境和人员特征,才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等工作人员过来点餐。
吃过饭,他结完账准备离开,门口正好有一对小情侣要进来,他侧身让过,等人进来后目不斜视地出了店门。
“……阿大,怎么了?”
见身旁的男朋友停下脚步还看着外面,宫野明美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认识的人吗?”
刚才出去的人将自己遮的严实,正面看不出什么,宽松的衣服让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宫野明美挽着诸星大的手臂,脸上有些好奇。
“没什么。”诸星大摇摇头,“应该是认错了。”
“这样啊。”宫野明美点点头,将人往里面带。“我们先找地方坐下吧,一直堵在门口不太好。”
“这家店虽然是新开的,不过我听之前来过的同事说味道好像很不错,正好你今天有时间,我就想带你过来一起试试。”
宫野明美带着人到了位置上,微微歪头,弯眉浅笑的样子比外面的春光还要温柔明媚。
诸星大没什么表情的脸似乎也被感染,凌厉的眉眼多了几分温和。
宫野明美接过服务员递上来的菜单翻看起来,诸星大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向窗外,脑袋里想的却是刚才碰上的那个人,眼睛慢慢眯起。
……
上野秋实在超市买了些需要补充的生活用品和最近几天需要用到的食材,从收银台出来手里就多了两大包东西。
离开超市之前他先去了储物区,找到转角后面一排的柜子前,把两包东西放在地上,蹲下身。本来只是按照惯例看一下,没想到里面已经被人放了东西。
上野秋实面色顿了顿,下意识地看向周围,确认没人,他才把东西从柜子里取出来。里面是一本旅游新刊,最新推荐上是银座商业区,他瞥了眼,直接放进自己买的东西里面,关上柜门。
到了晚上,他又出去了一次。
地点是处于银座附近的一家酒吧。
他给自己做了点伪装,叫人怎么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进了酒吧。在吧台找了个位置坐下,调酒师礼貌的问了句喝点什么酒,他点了一杯加冰的杰克丹尼威士忌。
酒吧里的气氛很热烈,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带着很强烈的节奏,上野秋实不太喜欢嘈杂的环境,快速的节拍甚至好像打在人心脏上一样,让他不太适应的抿了下唇,连眉也不自觉的轻皱起来。
调酒师把他点好的酒放在面前,他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旁边的位置坐下一个人。
……
从酒吧出来,夜晚的冷风一吹,上野秋实轻轻舒了口气。酒吧里面很热闹,以至于连空气都好像带着热气,在里面待久了感觉脑袋都有些发蒙。
他将手放进兜里,一边准备朝地铁站的方向走,一边想着刚才接到的任务。
之前那次事件导致组织前段时间的动静有点大,那边也抓住这次机会,在密切关注下成功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注意到的东西。
贝尔摩德的身份在上野秋实这里不是秘密,所以那些人同样也清楚对方的身份,一直在暗处监视贝尔摩德的动向。
这段时间,那边发现贝尔摩德和一些权贵有钱人正在进行某种交易,这次交给他的任务就是让他想办法弄清楚,双方之间到底是什么交易。那边的意思,这或许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突破口也说不定。
组织内和某些阶级存在某种联系这件事一直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情,毕竟以组织的行事风格,要是没有人帮忙,不可能在面对多国官方安全组织的追击下还能隐藏那么深。
这也是上野秋实一直想知道的东西。但这些显然是最高级的机密,以他现在的权限根本没办法知道,所以只能想想其他的办法。
上野秋实打着哈欠走过斑马线,再两个路口就是地铁站。银座的商业街很繁华,即使是晚上人流也十分恐怖,街道上四处可见穿着靓丽的年轻男女。
路过街口,食物的香气从另一边的美食街里传出来,上野秋实脚步一顿,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
他看了下手表,快晚上十点了,要是回去自己做的话,回去要半个小时,等做好都接近十一点了。
想到这,上野秋实没犹豫多久,脚步一转,转向美食街里面,准备在这边吃完晚饭再回去。
美食街的两边是各种餐厅,街道附近还有一些小推车,看得人眼花缭乱。
上野秋实没想好吃什么,随便逛了逛,售卖的美食种类太多,却每一种看起来都很不错,叫人实在不好选择。
“抓小偷啊!!”
在他纠结是去旁边吃烤肉还是去前面的寿喜烧店吃寿喜烧的时候,身后的人群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上野秋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还没看清楚情况,身体就被人从旁边撞了一下。
周身裹得十分严实的小偷从他身边快速跑过,等上野秋实稳住身体,对方已经快跑远了,他回头看了下后面踩着高跟鞋的女人,皱了下眉,抬起脚步追了出去。
小偷似乎对周围很熟,脚下一拐就朝着小推车后方的巷子跑进去,里面七拐八拐的绕了一大圈,在下个路口之前,上野秋实看到被人丢在巷子里的易拉罐,跑过去找准角度对着前面的小偷踢了过去,易拉罐飞了出去,最后直直地砸中小偷的后背,小偷直接扑倒在地上。
上野秋实走到他身边,一脚踩在对方背上,弯腰把地上被抢走的女士手提包捡起来。看着手里的包,又扭头看向来时的方向,他挠了下脸颊。
这下该怎么办呢?
上野秋实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又低头看了下地上趴着不动的小偷,干脆将对方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拧在一起当成绳子把对方的手绑住,带着人返回。
在半路上遇见跟上来的失主和警察,上野秋实将手提包和小偷一起交到警察手上,接过失主的感谢和对方送来的名片,也没仔细看,放进口袋里摆摆手准备离开。
旁边的路口是另一条街,想回到刚才的美食街,还得继续往前走才行。
只不过今天好像注定多灾多难,他走到最后一个三岔路口的转角,耳边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左手边的巷子传出来,上野秋实停下脚步闻声看过去,一个狼狈的人影出现在视线里。对方急匆匆的跑出来,步子有些踉跄,脸上也挂着伤,额角和嘴角都溢着血,看上去很是狼狈。
上野秋实眨眨眼,站在原地没动,视线在对方脑袋上那头凌乱不堪的卷毛上停留。
对方大概没想到这种地方还会有人,看到他的一瞬间愣了下,张开口似乎是想说话,但还没发出声音就被身后凌乱的脚步声打断。
听声音大概有四五个人跟在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变了变,也顾不上刚才想说的话,急匆匆的往前面跑。
上野秋实侧过身让开位置,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踉跄的背影。
不一会儿,后面的追兵追上来了,上野秋实偏过头,看到几个看上去不太好惹的成年男性,他的视线在这些人身上扫过,看到对方身上的某样东西,顿了顿,收回视线。
几人在他面前停住,其中一个穿着短袖两边胳膊都露出纹身的男人粗声粗气的问他:“喂,小子,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男的从这里跑过去?”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摇头。
“没有哦。”他一边回答对方的问题,一边用手指指了指右手边的岔路口:“我从那边过来的,没看到有什么人跑过去。”
对方闻言,心情很不好的啧了一声,凶恶的脸看起来更吓人了。
“你要是敢说谎,老子回来就宰了你!”
纹身男捏紧拳头在上野秋实面前晃了晃,随后招呼其他人朝另一个方向追去。
上野秋实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抬起手打了个哈欠,转过身,看向右手边的巷子,在原地思考了几秒,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这是他刚才过来的方向,巷子前面堆积了一些被人遗弃的家具,有一个很适合藏身的衣柜。
上野秋实停在衣柜前面,脚步声停下,周围也安静下来,寂静的环境下一切的动静都被放大了一样,粗重的呼吸声变得十分明显。
“出来吧。”他抓了抓头发,打了哈欠,语调懒洋洋的:“他们往另一边走了,现在暂时安全,等下就不知道了。”
话音刚落,那道粗重的呼吸声瞬间就消失了。
上野秋实双手插兜,站在原地静待了一会儿。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躲在衣柜后面夹角的人扶着柜子慢慢地走了出来。
看着对方光是走出来就很吃力的样子,上野秋实微微偏了下头。
“需要帮忙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的身体完全没动。
松田阵平脚步微顿,抬眸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连那张脸也平平无奇,普通到放到人堆里估计就找不出来的那种,身形比例虽然不错,但看着有些纤细。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没什么危险性,甚至第一眼有些瘦弱无害的人,大晚上的在这种没什么人经过的巷子里出没,遇上这种事情不仅不害怕甚至十分冷静的把人骗走,现在又主动提出帮忙,不管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可疑。
只不过目前唯一可以肯定只有对方应该不是之前那些人一伙的,而他现在也确实需要帮忙,不然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就麻烦了。
思及此,松田阵平放下心里的犹豫,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唇瓣微抿。
“谢谢,麻烦你了。”
嗯,声音也很耳熟,他之前的猜想基本可以确定了,就是这家伙。
上野秋实心里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走上前拉过对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人离开这里。
就是有点想不太明白,这些家伙为什么都喜欢大晚上的不睡觉到处乱跑,还每个都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
两人走出去没多久,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过来,松田阵平的脸色瞬间变了,急忙看向周围有没有什么适合藏身的地方。上野秋实扭头看了下身后,思考片刻,干脆停了下来。
刚停下不久,那群人就追了上来,停在两人面前。
“臭小子,居然敢耍老子。”为首的纹身男裹挟着满身怒气,表情凶恶地从几人后面走出来。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看到他们互相搀扶的样子,他表情不爽的吐了口唾沫在地上,两只手放在身前,把指骨捏得咔咔作响。
“老子刚才说了,你敢说谎老子就宰了你。”纹身男狞笑,手一挥,身边的跟班们便各自散开,逐渐将人围起来。
“我拦住他们,你自己找机会跑出去。”松田阵平看着人,将胳膊从对方肩膀上弄下来,往前站了一步,将人挡住,一边小声交代:“有多远跑多远,不用管我,出去要是看见警察帮我报警,没看见就算了。”
听到对方的话,又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心里不仅不感动,甚至还想打人。
就对方现在连站着都会摇晃的状态,逞什么英雄,不添乱就算好了。
他略显嫌弃地拽住对方的胳膊,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又朝前走了两步。
“自己找地方呆着。”上野秋实站在松田阵平前面,面无表情地看着的对面几人,有些嫌弃地对着身后的人说:“顾好你自己,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松田阵平眨了下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着他们的动作,纹身男眯了眯眼,不屑的冷哼一声,也没废话,抬起手直接下令:“动手,全部带回去,一个也别放过。”
对面的人冲上来,上野秋实不慌不忙地活动手腕。众人一拥而上,他轻松躲开,就近扯住一个人的手腕,将人带到身前,重重的一拳直接打在腹部,那人瞬间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
松田阵平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对方干净利落的动作,声音像卡在喉咙里一样,一个字也发不出来,识趣地找了个相对不会被波及的角落呆着。
很快,纹身男带来的几个人都被撂倒了,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还站着。
“你小子,哪条道上的?报上名来。”
见情况不妙,纹身男变了脸色,停下手恶狠狠的盯着人,一副像是要把人吃了的表情。
上野秋实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看到左手上缠的绷带染了血,有些不爽的皱了下眉,看向对方,没搭理对方的问题,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好似在询问还要不要继续。
在纹身男眼里这个态度简直不要太嚣张。他表情变了又变,脸色看上去非常糟糕,只不过在权衡了敌我实力之后,纹身男咬咬牙,带着人撤了。
离开前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上野秋实。
“臭小子,你等着,别让老子再看到你,不然你死定了!”
甩下一句威胁的话,纹身男带着几个小弟狼狈撤走。上野秋实也没拦着,等他们的人影消失在视野里,他才转过身,看向靠坐在墙边的青年。
休息了一会儿,松田阵平也恢复了一点体力,在对方的目光下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松田阵平的目光变得很锐利,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为什么帮我?”
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他瞥了眼对方惨兮兮的脸,嘴角勾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你确定要用现在这个样子和我在这里讨论问题吗?”
松田阵平表情一顿,下一秒脸直接变得黑沉,配上脸上五颜六色的淤青,实在叫人忍俊不禁。
上野秋实嘴角翘了翘,之后很快收敛,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拉住对方的手搭在肩上,松田阵平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拒绝,毕竟他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上野秋实带着他往外走,松田阵平用余光打量着身旁的人。从一开始这人的态度就很诡异,一般人遇见这种情况没有避之不及都算好的,这家伙甚至还主动提出帮忙。
不仅如此,对方身手也好的过分。刚才那些人是□□专门养的打手,普通人遇上根本没办法,结果这家伙三两下就把人撂倒了,最后连衣服都没怎么乱。
之前好像也是。松田阵平眯了眯眼,忽然想起来,这家伙刚才好像一下子就找出他藏身的地方。
不管怎么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都实在太可疑了。属于警察的第六感和直觉告诉他,这家伙绝对有问题,而且这家伙好像还认识他,但他自己确实没什么影响,主要是对方这张脸实在没什么记忆点。
松田阵平努力在脑中回想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对方身上那种找不到源头的熟悉感也很叫人在意。
他陷入沉思当中,上野秋实同样也在想事情。
刚才那些人身上带着八剑菱的家纹,那是关西地区最大的□□之一,北山组在使用的纹章。
只是北山组最近几年都比较低调,很少会和警方直接对上,手底下的人也会约束他们尽量别和警察扯上关系。所以最近这两年都处于一种相安无事的状态,也没听说北山组有什么针对警方的动静。
所以这家伙到底是干了什么?不仅和北山组扯上关系,甚至还把人得罪不轻。看那群人的架势,刚才要是他没在这里,这家伙被带回去都不用等明天,当晚就得被人沉入东京湾。
想到那个场面,上野秋实没忍住皱了皱眉,实在搞不懂这群家伙为什么都喜欢大晚上的出来找刺激。
……
两人到了医院,上野秋实先陪着人做了检查,去前面缴了费,之后找医生要了一截绑带,解开自己手上脏掉的换下来,重新绑上。
等出来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他走到医院门口,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让人帮忙查查最近这段时间北山组的动静。
刚挂掉电话,他的肚子就响了,饥饿感随之而来,想到自己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找个地方吃晚饭,结果没想到折腾到现在都没吃到东西。
上野秋实叹了口气,没什么精神地走出医院,去附近的汉堡店买了个汉堡套餐,又给对方带了份粥回去。
回去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对方处理伤口,上野秋实想了想,拿手机拍下来,离开房间,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拿出刚才买的汉堡弄开包装,拿在手上咬了一口,另一只手在手机上编辑简讯,把刚才拍的照片编辑进去,又把医院的地址写上,最后把消息发给了研二。
现在也只有他比较适合。
只不过具体的情况上野秋实也不清楚,所以短信上什么都没写,就一张照片,一个地址这么言简意赅的发了出去,完全没意识到这样一封疑似恐吓信的简讯发过去会造成什么样的误会。
而另一边,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听到消息提示的萩原研二走到客厅,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看到一个陌生号码发了个简讯过来,好奇的打开一看,结果毫无准备地看到自家幼驯染鼻青脸肿身上还带着血的照片,脸色瞬间就变了。
简讯上什么也没写,就一条医院的地址,叫人搞不清楚对方的目的。
萩原研二来不及细想,抄起钥匙和外套冲出门,到站台等车的间隙才抽出时间回了消息。
【???】
【你对小阵平做了什么???】
【我现在马上过去!】
滴滴滴滴——
手机的消息提示一下子响个不停,在夜晚医院安静的走廊上显得有些吵闹,上野秋实点开屏幕,看到上面接二连三跳出来的消息,眨了下眼睛,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困惑。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怎么有点看不懂,什么叫他对小阵平做了什么?
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上野秋实慢吞吞地咬了口汉堡,望着屏幕上的消息,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回点什么。
下一秒,又是几条消息接连跳出来。
【我已经上车了,大概十五分钟,你是谁?小阵平身上的伤是你做的?你什么意思?想做什么?】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都等我到了以后再说。】
大概是不确定这边的情况,又或者是冷静下来,下面的消息也变了。
【如果是你救了小阵平还把他带到医院接受治疗,之前的话是我不对,等我到了以后一定向你当面赔礼道歉,总之我马上就到!】
消息一条接一条的蹦出来,手机的震动提示震得上野秋实手都有些发麻。
也不知道对面这家伙在激动什么。
等震动停下他把消息翻到上面一条条看下去,等看完最后一条,上野秋实慢慢皱起眉,紧接着再次把消息翻到最上面,盯着自己最开始发的那条短信看了几秒,实在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最后他把消息拉到最下面,将剩下的汉堡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地点开输入框。
【。】
【我是上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