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猫桥沙也加一进入大楼就立刻发动咒术。
【此地禁止领域。 】
【此地咒灵现身于此。 】
【禁锢。 】
随着循环消失的记忆开始逐渐恢复。
在那只浑身裹满黑泥的咒灵出现的一瞬间, 已经摘下眼镜的五条悟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多次使用咒术导致猫桥沙也加有些疲倦，原本因为只有一只咒灵而陷入困惑的她听到这句话后微微侧头，准备看看对方发现了什么。
“不是一个, 是两个。”
五条悟指了指自己的六眼,目光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滩咒灵。
“里面的那个缝合肉块是孩子化成的咒灵,而外面那如同与对方一体产物的黑泥是母亲化作的咒灵。”
猫桥沙也加思索了一下。
“所以说并不是什么复活或者治愈能力，而是时间循环,一旦它的孩子受到伤害或者死亡就会触发。”
“真是不得了的作弊能力，幸好发现及时，如果等它彻底成长为特级咒灵那就麻烦了。”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 然后一锤定音。
“把它作为伴手礼带给杰吧, 他最近很辛苦的样子。”
*
“不错的伴手礼。”
家入硝子对此评价道。
由于夏油杰还在出任务,于是两人决定先将这只咒灵送到家入硝子那边,让它成为打工人之前先在实验室里发光发热。
穿着白大褂的黑眼圈少女脱下手套和口罩，来到门口时就看到排排坐吃点心的两个情侣。
猫桥沙也加将其中一盒咸点心推过去。
“看来你们进展不错。”
家入硝子也没有拒绝,她眯了一下有些困倦的眼睛,随手拿起一块。
“那当然。”
五条悟一副小学生受到老师夸奖般得意洋洋的表情。
“感觉你和夏油已经忙了好久了。”
猫桥沙也加一时竟想不起来上次几人聚在一起休息玩乐是什么时候了。
“我也想好好放松一下。”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
“可能得再过段时间吧。”
猫桥沙也加想了一下。
“过段时间，就要新年了吧。”
“你今年也是准备在家里窝到开学吗？”
家入硝子喝了口水, 然后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打火机。
猫桥沙也加刚想说'不然呢' ,就意识到了什么。
转头一看，果然某个白毛DK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悟, 你呢？”
“我很有空！”
“……不，我是在问你新年准备、算了。”
猫桥沙也加觉得自己已经听明白对方几乎算得上明示的话语了。
“五条家没关系吗？”
“虽然有点麻烦，但问题不大。”
五条悟捏着大福含糊了一下。
“总之抽出点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那到时候再说吧。”
猫桥沙也加看着外面的森林，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五条悟咽下口中的甜食下意识插了一句嘴：“已经提前开始预演老太太的人生感慨了吗？”
猫桥沙也加瞬间收起自己的所有情绪,将一块粗点心塞到对方嘴里。
“闭嘴，吃你的吧。”
*
新年对猫桥沙也加来说就是买一堆喜欢的食物囤在家中,然后拉上窗帘打游戏度日，归根结底和别的假期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她看着悬挂在门上的岛绳，嘟囔道：“说到底，与其指望这个能消灾祈福去除厄运，我还不如自己许愿。”
“算了，作为装饰品还不错。”
因为太久没回来彻底大扫除了一遍，将顺手买的新年装饰挂好后就当任务完成了。
在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猫桥沙也加也懒得做什么新年晚餐，只准备煮一碗荞麦面，配着一年不如一年的红白歌会糊弄一下肚子。
吃完晚饭后她抱着抱枕裹着小毯子蜷缩在沙发上，一边剥着橘子一边看电视。
茶几上的手机开始不断震动起来，一看这频率就知道是谁。
猫桥沙也加已经从一开始的生无可恋进化到了现在的坦然自若。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五条悟：好烦，每年都要听那些老头子啰嗦一遍。 】
【五条悟：你晚上吃什么？不会是一堆零食吧？ 】
【猫桥沙也加：辛苦了，晚饭是荞麦面。 】
【五条悟：现在在干什么？ 】
【猫桥沙也加：边吃橘子边看电视。 】
【五条悟：一个人不觉得无聊吗？ 】
【猫桥沙也加：并没有。 】
【五条悟：可是我好无聊。 】
【猫桥沙也加：在心里为你默哀三秒。献上同情.jpg】
【五条悟：真冷淡啊，我还特地给你准备了惊喜。猫猫哭哭.jpg】
【猫桥沙也加：希望不是惊吓谢谢。 】
【五条悟：说实话，好奇心这个东西是不是被你忘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了，它在哭泣啊！快把它找回来致歉！ 】
【猫桥沙也加：没关系，我是一个无情的女人，反正都哭这么久了继续哭着吧。 】
【五条悟：其实我知道你很好奇虽然不能告诉你但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
【猫桥沙也加：你的废话文学日益熟练啊，我觉得外交官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五条悟：看来在继乐队主唱、编剧后我又增加了一条就业道路，不愧是我。 】
……
猫桥沙也加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对方聊着天，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半夜。
在钟表指针指向0点的一瞬间，数条信息发了过来——
【五条悟：新年快乐！我是不是第一个！快告诉我！ 】
【夏油杰：恭贺新禧，今年也请多关照。 】
【家入硝子：新年快乐。干杯.jpg】
【灰原雄：新年快乐！前辈！一直以来承蒙关照！ 】
【七海建人：顺祝，新春安好。 】
……
【猫桥沙也加：新年快乐。 】
猫桥沙也加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新春祝词，在打了几个字后又删掉，最后只补发了一张猫猫比心表情包。
对面并没有和之前一样秒回，猫桥沙也加琢磨着对方估计在忙着初诣。
于是又挨个给其他人发了新年快乐。
【五条悟：整整慢了五十四秒！难道我在你心里不是第一个吗？猫猫头流泪.jpg】
【猫桥沙也加：是第一个。 】
【五条悟：那没事了！ 】
在注意到对方回复的间隔开始变长后，她看了眼时间。
【猫桥沙也加：我要睡了。 】
【五条悟：这么快就困了吗？ 】
【猫桥沙也加：话说这种时候还玩手机真的不会挨骂吗？ 】
【五条悟：那种事情无所谓啦。 】
【猫桥沙也加：困了，晚安。 】
【五条悟：明明你以前就算熬夜祓除咒灵也能精神满满马不停蹄地继续下一个任务！我还不如那些咒灵有吸引力吗！猫猫震惊.jpg】
猫桥沙也加困惑地看了眼手机。
为什么大半夜地还在试图和自己聊天？
难道是因为在五条家挨骂受气了？看起来也不像啊。
【五条悟：这样吧，作为乐队主唱的我给你来一首激情tstar清醒一下如何？ 】
【猫桥沙也加：？你是准备当着那群老头子的面高歌一曲吗？ 】
【五条悟：也不是不行，仔细想一下也许他们正好会让我当场滚出去呢。 】
【猫桥沙也加：6】
【五条悟：总算结束了。 】
【猫桥沙也加：恭喜恭喜。 】
【五条悟：那么——现在是五条宅急送的配送时间！ 】
【猫桥沙也加：？ 】
原本已经开始打瞌睡的猫桥沙也加瞬间清醒。
【猫桥沙也加：等等！你之前说的所谓惊喜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
对面没有回复，猫桥沙也加开始努力回想五条宅、不对神社距离自己这边多远。
不会吧……
下一刻'不会'变成'确实会'，耳边突然传来了敲窗声。
猫桥沙也加顿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来到窗边，做好心理准备后拉开窗帘，迎面看到的就是如同八爪鱼一般扒着窗户、将脸贴在上面一脸兴高采烈地看着自己的白毛DK ，差点当场重新拉上窗帘。
接着对方光明正大地在她的注视下在白蒙蒙的窗户上写了个大大的' Superise ！ '
大概是觉得动作太慢，对方又轻轻敲了敲窗户催促。
猫桥沙也加终于缓过神来，然后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窗户。
身上还穿着正式和服的五条悟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
“放心吧！没人看到！”
猫桥沙也加：“……啊，真厉害。”
本来没感觉，这么一说突然有种他们在进行某种糟糕play一样。
五条悟微微收敛笑容，迟疑地看着她问道：“生气了？”
“没有。”
猫桥沙也加又想叹气了。
“所以，你是怎么过来的？”
“是我的新招式，'苍'的一种衍生用法，不过还不熟悉，路上撞飞了一辆自行车、一个路灯还有一个垃圾桶，原本是打算过段时间研究的课题，不过想着这样就可以'唰'地一下如同超人一样瞬间来到你面前就提前研究出来了。”
五条悟一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食盒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没关系，之后我会赔偿损失的！所以，一起去初诣吗！”
“之前没和五条家的人一起去吗？”
猫桥沙也加伸手摸了一下对方冰凉的脸颊，叹了口气。
五条悟感受着重新温暖起来的身体眨了眨眼，然后理直气壮道：“那又不一样。”
接着又黏糊糊地重新凑了上来：“你不会现在就赶我回去吧？”
于是——
猫桥沙也加：“……走吧。”
五条悟：“好耶！”
“别突然抱着我转圈！”
第83章
在猫桥沙也加系好围巾准备出门时, 就听到帮她开门的白毛DK冷不丁地问了她一句——
“对了，你要体验一下我的新招式吗？”
“不了谢谢，我暂时还不想体验脑袋和自行车、路灯和垃圾桶亲密接触的感受。”
猫桥沙也加十动然拒并锁好门。
“等我熟练了到时候带着你绕东京跑一圈。”
五条悟自然而然地将她冰冰凉的一只手揣进兜里。
“怎么不用咒术？”
“日常生活中不是很想用,虽然听起来有点奇怪,但我还是习惯以普通人身份活着。”
猫桥沙也加不介意用自己的咒术为别人提供便利, 但对于自身而言还是更喜欢人类而非咒术创造出来的东西。
“哦哦。”五条悟也不在意，“现在还是很困吗？”
“已经被你的superise彻底惊醒了。”
这个时间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完成初诣回家了,或许还会和家人一起来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荞麦面。
街道两边的暖白色路灯一如既往地散发光亮驱散一片片黑暗，偶尔路过还开着灯暂未入睡的住户。
猫桥沙也加所在住址的附近并没有大型神社，一般都是去就近的小型神社参拜。
两人慢吞吞地走在路上, 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小片白雾。
走到一半,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话说回来, 如果我去神社真心实意参拜的话, 那咒力会不会因此失控。”
五条悟：“……这样的话那可得好好挑选愿望了，不过只是祈求平安这些的话应该没关系？”
猫桥沙也加想了一下咒术师历年来的死亡率, 然后诚恳道：“我觉得按照我们未来的就业方向很有关系。”
身旁的白发少年看了她一眼。
“就业方向……你已经决定了？”
“大概……”
猫桥沙也加模糊地应了一声,但并没有继续说什么。
对方也就收回视线，没有再问。
他们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火光, 看上去温暖而明亮。
神社中的篝火还未熄灭,柴火不时发出轻微的哔剥声。
两人来到佛像前，安静地拿着五门硬币投入赛钱箱,然后鞠躬两次，在胸前击掌两次。
因为神社有为前来参拜的人们提供麻薯球红豆汤和日式甘酒，所以在结束参拜后两人各自拿着一碗红豆汤坐在一旁。
五条悟用筷子夹了一个麻薯球，味道算不上多美味, 但的确驱散了一点深冬的寒意。
“所以你许了什么愿望？”
猫桥沙也加小口小口地喝着暖融融的甜汤。
“什么也没有。”
“嗯？”
“我觉得现在挺好的，那些小的愿望我自己就能达成,而那些大的愿望又感觉太空泛了，所以最终什么都没想。”
“这样也不错。”
猫桥沙也加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低头重新喝起了红豆汤。
在过了一会儿后小声说道：“你觉得老师怎么样？”
“老师？”
五条悟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有点意外。
“虽然还没彻底下定决心，不过我还是挺喜欢高专的。”
五条悟想了一下后说道：“那如果像夜蛾老师一样遇到我这样的问题学生那就糟糕了。”
按照以往来说，猫桥沙也加应该立刻回以一句'你居然有自知之明'，但突然间她不想那么说了。
“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猫桥沙也加盯着碗中的红豆汤重复了一遍：“至少对我来说。”
对方没有立刻说话。
猫桥沙也加抬眼侧头看去，就看到白发少年咬着麻薯球坐在旁边一副怀疑自己听错的模样。
于是她又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解下身上的围巾系在对方身上，在顿了一下后倾过身，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一触即离。
即使已经在短信里说过一遍，但是——
“新年快乐。”
“红豆汤很甜，谢谢你来陪我。”
*
最终是猫桥沙也加带着一副不在状态模样的白毛DK回去的。
一直到进屋后对方才突然'啊'了一声说道：“你饿吗？一起吃东西吧。”
“好啊。”
猫桥沙也加关门后走到冰箱前拿了瓶果汁。
对方带来的双层食盒里装了不少东西，第一层装了些天妇罗、鱼糕、伊达卷这些传统菜，第二层装的是柳川风山药糕和豆沙点心这些点心。
猫桥沙也加倒完两杯果汁后坐下来活络了一下手指搓了搓脸，然后就看到对面的白毛DK夹着一个炸虾不知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五条悟下意识回了一句：“这天妇罗真好啊。”
猫桥沙也加停下了筷子。
五条悟反应了过来：“不，我是说这天妇罗真可爱啊。”
猫桥沙也加：“……先喝口果汁冷静一下？”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口炸虾又喝了一大口果汁。
“明晚我也过……”
“不用我还要睡觉谢谢。”
猫桥沙也加立刻打断施法，她可不想这个新年对方天天大半夜地来找她。
“诶——我还以为可以参演一下罗密欧与朱丽叶呢。”
“我记得那可不是什么happy ending吧。”
“说的也是，还是算了。”
五条悟安静地吃了一会儿后还是没忍住开口：“你今晚是不是很高兴？”
猫桥沙也加咽下口中的食物：“嗯。”
虽然她不会因为一个人过节日而感到孤独，但有人在意并过来陪着一起还是会感到高兴。
就像人们在凌晨去神社参拜并不是一件很辛苦或者难捱的事情，但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里能喝上一碗甜暖的红豆汤也会感到温暖与幸福。
“我也很高兴。”
对方如同在宣布什么重要事情一样大声这样说着。
“明年我们也要这样一起！”
“突然感觉你好像在立什么flag一样。”
猫桥沙也加忍不住吐槽道：“就像漫画里的宣言一样。”
“那我们就是打败一切冲向胜利的主角。”
五条悟盘坐在地上，一手插腰一手快速夹起一个豆沙点心t。
“哦哦，给我们的主角提前献上胜利的果汁。”
猫桥沙也加配合地给对方续杯。
这时五条悟突然想到：“对了！我们来拍张照片吧！”
说着他'蹭蹭'地坐了过来，同时将还系在脖子上的围巾解开一半包裹住她。
猫桥沙也加也没有拒绝，拿着一杯果汁任由对方动作。
两人亲密地挤挤挨挨着脑袋，如同两只互相取暖的小猫。
白发少年一手揽在她的肩上比了个' V'的姿势，一手拿着手机调整角度，在将他们和桌上的食物一同入镜后'咔嚓——'一声，将这个新年拍了下来。
“从刚才开始就想问了，为什么室内还戴围巾？”
在拍完照后，猫桥沙也加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五条悟一边快乐地保存照片并将其设置为屏保，一边回答道：“因为是你给我系的嘛。”
“我觉得这是我们恋爱中的一个历史性进步。”
“……只是系了一个围巾而已别说的就好像人类第一次登上月球一样。”
旁边的白毛DK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了她两秒，然后一副夜蛾老师般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你不懂。”
“算了，既然拍完了那可以解下来了吧。”
猫桥沙也加试图将自己这边的围巾解下来。
“保持这样不好吗？不觉得我们现在看起来更像一对亲密的情侣了吗？”
“这样怎么吃东西啊！”
“真没办法，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其实我一直很想尝试一下喂食play。”
“离我远点。”
“好冷淡！”
……
等到差不多吃完的时候猫桥沙也加也重新犯困了，她打了个哈欠。
“你也快点回去睡觉，明天肯定还有事吧。”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虽然这样说着，但五条悟在帮忙整理好桌面后也朝窗户走去了。
猫桥沙也加看着已经一脚踩上窗沿的白发少年缓缓开口：“……你是想把我的围巾一起带走吗？”
“纪念品啦纪念品。”
五条悟回头朝她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随意地将食指中指并拢从额前划过。
“之后我送你一条新的，那么回见！”
“以及——新年快乐！”
第84章
高专的寒假只有两周不到的时间, 如同冬眠的熊一般颓废地窝在家里度过这段时间后猫桥沙也加终于迎来了开学。
然后一进门就看到哈欠二人组。
“早上好。”
“哦，早。”
“早上好，沙也加。”
“早上好！”
肩膀突然被一只手搭住, 身后的白毛DK充满不知来源的活力朝他们打招呼。
“哇哦, 你们现在的样子简直像是被颓废大叔的怨念化作的咒灵附身了。”
“别说这么可怕的事情,就算要附身那也给我个美少女谢谢。”
家入硝子将脸趴在桌子上懒得动弹。
“原来重点在颓废大叔而不是咒灵吗？”
猫桥沙也加来到自己座位后将书放下，然后控制不住地也打了个哈欠。
“不妙, 这个咒灵看上去还有传染性。”
“准确来说，是名为寒假后遗症的咒灵。”
夏油杰用手指捏了捏眉心，试图让自己精神一点。
“那可真是非常可怕而且无法祓除的特级咒灵。”
五条悟在跟着进来后配合地露出了夸张的表情。
家入硝子勉强抬眼看了一下某个格格不入的白毛DK 。
“有时真不知道你哪来的那么多精力。”
“一想到离开了那群浑身腐朽一只脚都可以踏进棺材的老头子我就充满了动力。”
五条悟将两条腿翘在课桌上,靠着椅背晃来晃去,看上去心情不错。
“再撑两年我觉得自己就能把他们另一只脚也抬进去了。”
夏油杰：“……原来如此, 这就是所谓的有期待就有动力吗。”
猫桥沙也加努力转动了一下快要生锈的大脑零件。
“没关系, 应该马上就有动力了，我记得去年灾害频发……”
五条悟顺口接到：“也就是说,今年将会是格外忙碌的一年。”
夏油杰：“别说了, 已经想象到咒灵如同蛆虫一样源源不断钻涌出来的未来了。”
家入硝子：“这不是动力，而是绝望, 当然, 不包括我。”
毕竟作为拥有反转术式的治疗人员不会外出执行危险的任务。
于是夜蛾正道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教室。
在沉默了几秒后，他走到讲台上——
“不错, 很有精神。”
“……夜蛾老师终于老眼昏花把我们看成四个五条悟了吗？”
家入硝子勉强坐起身体吐槽道。
夜蛾正道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开学动员：“你们已经是三年生了，希望作为前辈而言能更加成熟可靠一点。”
“悟，我觉得这是在说你。”
夏油杰若无其事地将这口锅扣在好友身上。
五条悟面不改色道：“一般来说，在说我的时候也包括了你。”
夜蛾正道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与此同时，从上面派发下来的任务量以及强度也会上升,所以未来将会是非常辛苦的一年。”
“明明还是学生，却已经提前体验了社畜的艰辛。”
猫桥沙也加没忍住感慨了一句。
看着这几个一副提不起干劲模样的学生，夜蛾正道推了下自己的墨镜：“总之，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作为老师一定会努力帮忙解决问题。”
听到这里，五条悟举起了手：“老师，那我们可以再放几天假吗？”
夜蛾正道：“驳回！”
“嘁——”
夜蛾正道眉头都没动一下，直接将带来的资料发给他们，心平气和道：“这是你们接下来分配到的任务。”
“啊？这就开始了吗？”
“开学第一天就开始高强度任务，糟糕，已经开始觉得这是压榨劳动力的无良黑心学校了。”
“悟，你现在才发现吗？还有，别说的那么直白。”
“你们加油，我就先回医务室了。”
*
分配任务、祓除、总结任务报告。
不断重复。
这就是从新学年开始的循环。
“总觉得自己又陷入了什么咒灵的循环领域。”
五条悟无精打采地坐在医务室长凳上，'喀啦喀啦'咬着冰块。
同样握着瓶冰水坐在旁边发呆的猫桥沙也加倒是心态良好。
“啊，你说的是去年的那只咒灵吧。”
窗外的阳光透过绿意盎然的森林落在医务室的地板上，空气中如同微光一般静谧的微末浮尘仿佛也在努力拉长这难得的闲暇时间。
夏油杰也想到了那只已经被他吸收的咒灵。
“说起那个咒灵，挺好用的，真是多谢了。”
家入硝子踮了一下脚尖转过椅子。
“可惜我没能研究多久。”
她觉得自己这里已经成为游戏中的休息点复活泉之类的存在了。
“就现在的任务强度就算杰想借给你估计都没时间。”
一下子吃了太多冰块的五条悟长长地吐出一口冷气。
猫桥沙也加突然笑了一下。
“这年头，连咒灵都开始996了。”
夏油杰摊开手配合地露出一个无奈模样。
“那还真是抱歉啊，不知不觉我也成为可恶的资本家了。”
“啊，真好，虽然有点累，但每次过来小聚一下聊聊天就感觉轻松多了。”
猫桥沙也加怀念了一下以前将这个世界当作游戏每天充满干劲刷怪的那种精力。
窗外的蝉鸣随着热风一起吹了进来。
家入硝子看了眼他们，提醒道：“比起这个，夏天到了。”
“别提醒我这么恐怖的事情。”
五条悟一口气将剩余的冰块都倒进了嘴里。
“之前就已经看出点苗头了。”
夏油杰回想了一下近期愈发频繁的任务。
“看来真被说中了，今年将会是格外难捱的一个夏天。”
“前几天和灰原碰到的时候他们也说过任务量变大了。”
猫桥沙也加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当时他还在可惜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夏油前辈了呢。”
“说起来，那个蘑菇头完全看不出一点累的模样啊，总是充满了不知哪来的精力。”
五条悟懒洋洋地用手撑着脸颊。
家入硝子看了他一眼。
“这个描述听起来有点耳熟。”
夏油杰侧过身，叹了口气。
“悟，至少要好好叫学弟名字啊。”
“嗨嗨，该进行下一个任务了。”
五条悟站起身，晃了晃刚收到消息的手机。
“真是一刻也停不下来。”夏油杰同样朝门外走去，“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猫桥沙也加放下了还未喝完的水瓶，拿起自己的刀。
“硝子，再见。”
“说起来，你最近频繁使用咒术没问题吗？”
家入硝子看着准备离开的黑发少女突t然开口。
猫桥沙也加停下脚步，朝她露出一个细微的笑容。
“啊，没关系，反正只是随手加个buff ，就当刷熟练度了，一般来说用不了多少咒力，毕竟他们很强嘛。”
说着她顿了一下，又回头小跑过去，弯下腰很快地抱了一下对方。
“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才不会担心一群笨蛋。”
“嗯嗯，那么回见！我会给你带伴手礼的！”
原本还算热闹的医务室一下子空了下来。
家入硝子看了一会儿被关上的门，然后将椅子转回去，拿起笔准备继续工作。
没几秒医务室的门'唰'地一下重新被打开——
本以为是有人忘了什么东西，结果……
“不好意思硝子前辈在吗！七海受伤了需要治疗！”
“别这么大声……”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将笔一扔。
“又一个笨蛋。”
灰原雄一脸懵逼地指了指自己。
“诶？我吗？突然间？为什么？”
“顺便一提，你尊敬的夏油前辈刚走。”
“诶——！？”
第85章
从办公室出来后,五条悟看着手上的资料挑了一下眉。
“基本都是个人任务了。”
“毕竟作为特级咒术师，按照我们目前的实力那些任务都可以一个人完成了。”
夏油杰语气平静，对此并不意外。
三人一起朝山下走去。
“这就是所谓的物尽其用吧, 摸鱼杜绝。”
猫桥沙也加已经开始思考带什么伴手礼了。
“这是强者需要履行的责任。”
“杰你又开始了……”
猫桥沙也加收回思绪看了眼他们, 岔开话题。
“也不是所有的咒术师都这样吧, 我听说有个特级咒术师就根本不接任务。”
五条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但还是配合地说道：“啊, 那个九十九由基是吧。”
“据说是个只知道去海外瞎逛的闲散无赖——虽是这么说，但就现在这个咒术界也不怪别人这么选择吧。”
“无赖……真是辛辣的评价。”
“话说我们才三年生就已经是这种工作强度了，那毕业后……”
“那些杂鱼任务会丢给底下咒术师的啦。”
“话说, 从很久之前就想吐槽了, 每次出任务下山都好麻烦。”
“毕竟作为咒术高专总不能像普通学校一样建在繁华中心。”
“自动扶梯……”
“没可能的, 那都是群老古董。”
“明明没少装现代家电……”
……
*
当时间进入8月时,随着盛夏一起到来的是接踵而来的任务。
几人又开始如往年一般忙得见不到面，或者说有过之而不及。
对此五条悟没少抱怨, 别说约会了, 两人见面的次数都急剧减少。
有时只能在完成任务的间隙坐在一起喝水，然后又是下一次任务。
“早晚要把上层的那些老头子头发拔光,让他们对着毛囊女神哭泣道歉。”
就算是猫桥沙也加也忍不住嘟囔抱怨起来,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被五条悟传染了。
“沙也加前辈？”
耳边传来充满元气的熟悉声音。
猫桥沙也加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啊，灰原, 七海，你们也完成任务回来了？”
“前辈好。”
手持咒具的七海建人在认真问好后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新的任务，正准备出发。”
灰原雄看着她的模样有点在意。
“前辈没问题吗？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没办法，今年的夏天格外忙碌。”
猫桥沙也加叹了口气, 咽下了所有的抱怨。
至少不能在后辈面前散发负面情绪。
“辛苦了。”
“我会给前辈带伴手礼的！”
“那就先谢谢了。”
猫桥沙也加随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如既往地说道——
“任务顺利。”
下一秒, 大量的咒力被抽出，如同茧一般裹在两人身上。
猝不及防下猫桥沙也加晃了一下，差点直接摔倒。
“前辈！？”
黑发少年露出了慌慌张张的表情。
旁边的七海建人也下意识伸出手，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因为连轴转的任务而有些迟钝的大脑开始工作，猫桥沙也加在几秒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与灰原雄不同，七海建人很快反应过来。
“一个二级咒灵的讨伐任务，和产土神信仰有关，在一个比较偏远的村庄。”
“对我们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灰原雄犹豫了一下后又说道：“前辈，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去找休息检查一下身体？”
猫桥沙也加取消了原本的计划。
“这次的任务我和你们一起去。”
“诶！？”
灰原雄先是震惊了一下，然后后知后觉地有了点模糊的预感。
猫桥沙也加感受了一下身体内剩下的咒力，思索了一下后说道：“总之，你们先别出发，有些事我需要汇报确认一下，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七海建人止住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同伴。
“我会和辅助监督进行说明的。”
于是灰原雄也乖乖回道：“好的前辈，我们在这边等你。”
*
“……为什么五条前辈也？”
灰原雄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因为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准备任务结束后一起约会结果突然得知这个噩耗，然后就……
猫桥沙也加沉默了一下，只能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嗯，以防万一。”
而五条悟将拳头捏得嘎吱作响，露出了咬牙切齿的微笑。
“约、会！”
“啊？和沙也加前辈吗？”
灰原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的黑发少女，对于两人竟然将祓除咒灵的任务也能当作约会感到了一点小小的震撼。
猫桥沙也加立刻纠正道：“不，是和咒灵。”
看着一副怒火中烧模样的白发少年，七海建人果断道歉。
“非常抱歉。”
“和你们无关。”
五条悟的怒火自然不是对着无辜的、甚至可能会因为情报失误而出现意外的后辈。
“我只是听说这次的任务很厉害嘛。”
一路的低气压甚至让随行的辅助监督瑟瑟发抖。
而当他们到达目的地后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村庄里的委托人，而是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的夏油杰。
“哟，杰，你也来了。”
已经在路上勉强稳定情绪的五条悟朝对面打了个招呼。
“夏油前辈！”
灰原雄眼睛一亮，如同热情的小狗一般拼命挥手。
夏油杰也一边朝他们走来一边挥了挥手。
“嗯，任务完成回去汇报的时候从夜蛾老师那里得知了消息，就过来了。”
“是用咒灵赶过来的吗？”
猫桥沙也加顺口问了一句。
对方在来到他们面前后说道：“因为那个时候你们已经出发了，为了不白跑一趟只能这样了。”
“麻烦前辈了。”
七海建人看着目前的阵容，觉得这次任务他最大的用处大概就是写报告了。
“有收集到什么情报吗？”
五条悟看向这个村庄。
“已经派出咒灵去探查了。”
夏油杰说着神色微微一动，朝一个方向看去。
“正好，回来了。”
“那么，就让我来看看是何方神圣。”
五条悟的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而在接收完咒灵带来的情报后夏油杰脸上的微笑淡了下来。
“是个土地神，一级案件。”
“所以，确认是情报失误了。”
猫桥沙也加缓缓呼出一口气。
而一旁那两个真正的任务当事人也终于确认了。
“是和那句'任务顺利'有关吗？”
七海建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句话。
灰原雄下意识说道：“咒言师！？”
接着又自己否认了：“应该不是吧……”
“和我的术式有关，简而言之，你们可以理解为小型许愿机。”
猫桥沙也加向他们解释道：“只要是在能力范围内的许愿都能实现。”
“好厉害！”
“所以那句话是作为一个许愿……”
“啊，因为咒术师很容易遇上危险，所以在知道自己的术式后就习惯性给大家刷buff了，不过以前一直都感觉没多大用处来着。”
“因为我和杰很强嘛。”
五条悟顺口接了一句。
而此刻的猫桥沙也加觉得这两个后辈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和神社里的佛像没什么区别了。
在探查到咒灵所在地后，接下来就是愉快的混合暴打时间。
两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后辈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尊敬的前辈们或笑眯眯、或笑容狰狞地花式痛揍这个咒灵。
不，无助的只是他一个。
七海建人听着耳边同窗兴奋的摇旗呐喊声，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那个但凡是人类肯定会痛哭流涕出声的咒灵。
而根本插不上手的猫桥沙也t加在那两人揍了一会儿后才慢吞吞地开口：“毕竟是个一级咒灵，多少还是留口气吧，这对他们来说是个不错的实战机会。 ”
而且在他们的看护下也不会出现意外。
于是，接下来中场互换时间。
摇旗呐喊、不，应该说是煽风点火的变成了那两人。
“没错，就是揍那里！用力点！”这是正在助热气氛的五条悟。
“这只咒灵的移动速度并不快，灰原记得给七海制造机会。”这是正在给予指导的夏油杰。
“好的前辈！”这是即使正在战斗也不忘大声回复的灰原雄。
而猫桥沙也加看了看他们，选择制作出三个小旗子以示应援。
几分钟后——
“nice！是暴击！”
五条悟看着在同伴制造机会后终于用出术式击中咒灵三七比分点的七海建人，当场吹了个口哨。
夏油杰淡定地挥了下小旗子，继续说道：“很好，咒灵已经出现了弱点，接下来那是重点攻击方向。”
于是得到前辈肯定的灰原雄看起来更加干劲十足了，连带着一直默不作声看起来冷静自持的七海建人也开始热血起来。
*
“这次非常感谢前辈们的照顾。”
在祓除咒灵回到高专后，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两人一同郑重其事地鞠了个躬。
夏油杰看着他们摸了摸鼻子。
“总之，没事就好。”
灰原雄在站直身体后看向旁边安静地抱着刀的黑发少女，挠着后脑勺看起来有些心大地笑了两声。
“这次真是多亏前辈了！不然我和七海就要麻烦了，不如说可能会死吧哈哈哈。”
五条悟双手插兜看了他一眼。
“心态不错嘛，明明差点就死了。”
“其实还是挺后怕的。”
灰原雄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过从一开始就明白了咒术师是个危险的职业，所以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心理准备的。”
接着他又重新露出了笑容，目光明亮看上去毫无阴霾。
“现在的话，只要一想到沙也加前辈在我们出任务的时候都会许愿平安就特别有安全感！”
“那么再见前辈！伴手礼我会下次补上的！”
在两个后辈礼貌道别后，看着他们远去背影的猫桥沙也加听到旁边的白发少年突然说了一句——
“你看起来很高兴。”
她转过头看向对方，点了点头。
“嗯，特别高兴！”
五条悟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也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挺好的。”
在两人气氛转换后——
“……悟，我还在这里。”
“啊？你怎么还没走？”
第86章
“事情变得有点不妙了啊。”
“不妙？这次任务的咒灵吗？”
猫桥沙也加茫然地看着旁边蹲在花坛边神情凝重的白毛DK 。
五条悟缓缓开口：“你最近看到夜蛾老师会不会产生什么奇怪的想法？”
刚说完他就看到对面黑发少女的脸色逐渐微妙复杂起来。
“stop！停止你脑中的可怕想法！我是指你会不会想一拳揍上去！”
“没有。”
猫桥沙也加想了想：“夜蛾老师又揍你啦？”
不应该啊, 因为任务太过频繁，夜蛾老师对他们的容忍度也是一升再升，就算报告写得马虎也睁只眼闭只眼过了。
“因为最近夜蛾老师每次喊我过去, 一开口就是'悟, 有个新任务', 导致我现在一看到他的脸就自动和任务画上等号，下意识就想握紧拳头了。 ”
五条悟盯着面前那朵黄色小花,一脸严肃。
“再这样下去，我不会直接把他的脸和咒灵画上等号吧。”
“听起来的确很不妙啊。”
“是吧是吧。”
“……所以，果然还是压力太大了吗？”
“没错没错。”
“那么……”
猫桥沙也加本想说要不去看个医生吧, 但是仔细一想学校里的医生不就是硝子吗？
于是她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硝子……好像并没有研修心理方面的医书吧？”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抽个时间去约会放松一下？”
两人面面相觑。
“这和硝子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就是想去玩？”
“晚上抽个时间悄悄溜出去如何？”
五条悟比了个手势。
“放心, 只是一小会儿, 而且我的瞬移技能已经非常熟练了。”
猫桥沙也加本想拒绝, 但仔细一想，两人的确挺久没出去玩了, 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五条悟起身拍了拍衣服,发现对方心不在焉似乎在思索什么。
“怎么了？在想去哪玩？”
“不是。”
猫桥沙也加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说道：“只是突然发现，咒术界好像并没有心理医生这方面的职业？明明是这么辛苦危险的工作,应该有很多人需要吧？”
五条悟看了一眼似乎非常在意这件事的黑发少女。
“的确没有, 大概是上层那些老头子觉得不需要吧，所谓的咒术师归根究底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工具, 或者说是消耗品，只要能老老实实完成任务就行了。”
猫桥沙也加看了看对方的模样，然后慢吞吞地回答道：“这样啊。”
“所以我才总说那就是群腐朽的、顽固的老头子，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直接推着他们入土，整个咒术界就是一棵苟延残喘的垂死之树,靠着那些早已被蛀光的树根才能勉强支撑下来，一旦将其拔出只会倾倒下来。”
面前这个表情平淡地说着这些话的白发少年有那么瞬间让她感觉到——这的确是那些咒术世家培养出来的人。
“悟想当医生吗？”
“作为未来的五条家主多多少少也能做点什么吧。”
“虽然有时候并不喜欢这个身份，但不得不承认，在咒术界这是个不错的令牌。”
“我只需要不断往自己这边的天平增加砝码，家世、实力、人脉以及——未来。”
“所以迟早有一天我会赢的。”
五条悟重新挂上了笑容，眉角眼梢透着一如既往张狂的自信。
“因为我才是最强的。”
*
不知是因为说好的要晚上偷偷溜出去玩，还是因为白天的那番话。
总之，深夜时分，猫桥沙也加毫无睡意。
她躺在宿舍床上看着天花板，意识到越是了解对方越是容易发现的一件事——
那是如同漫画主角一样闪闪发光的人。
人脉。
她和夏油硝子他们是吗？应该是的吧。
他们是同窗，是朋友，是战斗时能互托后辈的同伴。
但对方从未表示过希望他们能做什么，只是近乎理所当然般地相信着他们会站在他那一边。
那么，她能做些什么呢？
她似乎也很强大，至少其他人都是这样说的，但猫桥沙也加从不这么认为，她总是觉得自己就是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既没有坚定的心，也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她只是喜欢这所学校，喜欢这所学校里的人。
希望即使毕业也能重聚在一起，像之前那样在硝子的医务室里随便聊聊天吃吃点心，听他们偶尔充满活力或者气急败坏地吵吵闹闹。
[这次真是多亏前辈了！不然我和七海就要麻烦了，不如说可能会死吧哈哈哈。 ]
[所谓的咒术师归根究底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工具，或者说是消耗品。 ]
[……我才不会担心一群笨蛋。 ]
……
如果有人出任务死掉的话……
好像……有一点能理解硝子每次都只能在学校里等待他们回来的心情了。
“抽个时间……去找一趟夜蛾老师吧。”
“夜蛾老师？你找他干什么？总不会是自首吧？”
一只戴着棒球帽的白色脑袋突然出现在窗外。
猫桥沙也加坐起身，看了眼这眼熟的剧情，沉默半晌。
“你觉得我现在就把你举报上交给夜蛾老师如何？”
柔和的夜风随着窗户的打开轻飘飘地吹进来，无声地掀起窗帘。
“那我就只能坦白你是与我合谋的同伙了。”
五条悟用手指顶了下帽檐，然后扬眉露出一个笑容，朝她伸出右手。
“来吧，夜间约会时间到！”
“闭嘴，小声点，你是想把硝子也吵醒吗？”
“无所谓吧，硝子的话就算听到也只会翻个身当没听到。”
“可是我很在意，还有为什么又是窗户？”
“敲门的话难道不更引人注意吗？”
“你可以给我发消息。”
“对哦，忘了。”
数分钟后——
猫桥沙也加和五条悟双双坐在街边的屋台中，等待着老板为他们煮拉面。
“你肚子饿了吗？”
“没办法，晚上临时又出了个任务，搞得我错t过了晚饭。”
“辛苦了。”
“任务？”
正在调汤底的拉面老板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是附近的学生吧？话说这么晚了还出来没关系吗？”
猫桥沙也加：“……我说不是你信吗？”
“哈哈哈我信了。”笑容爽朗的拉面老板一秒回答，接着感慨道：“年轻真好啊。”
“这不是完全没信吗老板。”
五条悟懒洋洋地说道。
“因为很多时候这种小事没必要戳穿。”
拉面老板一边将面捞到漏勺中快速甩干一边说道：“毕竟我只是个拉面老板，我的任务就是负责让客人吃得高兴。”
“再说了，只是和女朋友晚上悄悄溜出来玩，只要不是去歌舞伎町那种地方，并不是什么出格的大事，大叔我年轻的时候干过更出格的事。”
猫桥沙也加顺着对方的话头询问道：“是什么？”
“差点私奔，当然，年轻人别要学我，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五条悟'嚯'了一声：“差点？”
“因为被发现了，当时都好像看到死去的太奶在朝我招手了呢哈哈哈。”
拉面老板一边'哈哈'笑着一边将漏勺中的面放到碗里并端到他们面前。
“好嘞，两碗拉面，用餐愉快。”
“谢谢，那么，我开动了。”
“味道不错嘛老板。”
正在整理餐具的老板笑容满面地朝他们比了个大拇指。
在吃完拉面后五条悟又带着她朝商业街走去，不过这种时候外面开着的店大多是居酒屋，先不说他们两个都是未成年，对喝酒也没什么兴趣。
于是最后选择去了电玩城。
“先来一次扭蛋机试试手气吧。”
猫桥沙也加看着门口的扭蛋机停下了脚步，然后投了枚200门的硬币进去。
五条悟凑过去看了一下。
“是敬礼兔，挺可爱的嘛。”
“……再来一次。”
“拒否犬，最近似乎很火的样子。”
“再来一次。”
“panda，这个是等待系列的吧。”
“话说，为什么都是动物……再来一次。”
“哦哦这次是藏在甜品里的猫。”
猫桥沙也加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了看那个被夹在草莓蛋糕里的猫咪，又看了看旁边兴致勃勃的白毛DK，然后递了过去。
五条悟盯了两秒那只猫咪扭蛋，然后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是觉得我和它很像吗？”
然后一边揣进兜里一边凑了过去：“谢啦，接下来看看我的手气如何！”
两人位置互换。
“是'缘子小姐'呢。”
“马马虎虎，下次一定行。”
“这次是'贞子小姐'，难道悟在这方面出乎意料地很受女性欢迎？”
“这种欢迎还是免了。”
“唔……独眼怪。”
“如果是旁边那个拉莫兔就更好了，至少看起来可爱点。”
“咆哮的黑猩猩，很好，很有气势。”
“真的会有人把这个作为杯饰吗？要不把这个当做伴手礼送给夜蛾老师吧。”
“你是在内涵什么吗？”
“胡说什么呢，我这是在明示。”
“勇气可嘉。”
五条悟表情沉重地看着这些扭蛋：“其实这都是意外。”
猫桥沙也加试图安慰对方。
“其实'缘子小姐'最近也很火。”
“那你要吗？”
“我选择'独眼怪'。”
“要不再来一次？”
“你想一晚上都在扭蛋机前度过吗？”
“那还是算了。”
在电玩城中度过的时间总会让人觉得时间是不是被人调快了，在玩了几局太鼓达人和音击后，两人又去玩了一会儿幻想大陆。
“说起来音击再过两年不会要退场了吧。”
“谁知道呢，不过已经是icu状态了。”
“接下来去哪？”
“便利店。”
“？”
从便利店出来后，猫桥沙也加看着对方买的零食和罐装咖啡，迟疑地开口：“别告诉我你准备这个时间去野餐。”
“那我们还缺一块餐布。”
五条悟看了眼时间：“走吧，之前说过的带你感受一下我的招式。”
“绕东京一圈？”
“你想吗？”
“不想。”
“哈哈开玩笑的，走吧，我们去看日出。”
*
“真亏你能找到这种地方。”
猫桥沙也加坐在山头上眺望着下面。
这个地点距离市中心已经相当偏远了，不过在五条悟的瞬移下花费的时间并不久。
“感想如何？”
“你是指新招式还是这个地点？”
“都有。”
五条悟将便利袋放下后开始喷洒驱蚊水。
“真是准备齐全。”
“我可不想约完会后女朋友最后的感想是被森林里的蚊子咬了一身包导致情绪消沉。”
“了不起，各种方面来说。”
“毫不客气地讲，看了无数恋爱攻略的我已经又有了一条新的就业道路。”
“什么？”
“——恋爱咨询师。”
“传说中的狗头军师？说起来，之前一直都是夏油担任的这个职位吧？”
“你知道的，他总是看起来一副无所不知的可靠模样。”
“要来罐咖啡吗？”
五条悟在确保不会有蚊虫来打扰后坐在对方旁边递了一罐过去。
“不然待会儿我就该苦恼是直接把你抱回去还是晃醒了。”
“那还是晃醒吧。”
猫桥沙也加开罐喝了几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淌下，驱散了一些困意。
“其实你实在困的话也可以睡一会儿，毕竟还有段时间。”
“在我喝完咖啡后？”
“只是喝了一口，明天肯定又是充满任务的一天。”
“这句话同样给你，而且一个人醒着的话不是更加无聊了吗？”
“其实还好？”
“为什么想到来看日出？”
“之前做完任务准备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太阳升起，该说是壮观还是漂亮呢，总之，突然很想带你来看看。”
“……莫名有种心酸又感动的感受。”
黑暗中的连绵灯火映照着这座城市的活力，而身后是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森林，间或响起的夏日虫鸣令人昏昏欲睡。
猫桥沙也加本以为等待日出的这段时间会比较难熬，但时钟却在那仿佛永远聊不完的话题中被加快了拨动的速度。
最初只是一抹曦光。
与城市中的零星灯火不同，看起来柔和而明亮。
接着温暖的橘色开始蔓延，灰蓝色的颜料慢慢涂抹在夜幕上。
如同破壳的雏鸟一般，给人一种莫名的感动与期待。
两人同时停下话语，安静地看向遥远的天空。
当那一轮耀眼的金日从天际线上跃起时，光芒倾泻而下，毫不吝啬地挥洒向天空。
仿佛永不停歇的虫鸣声不知何时陷入了安静，第一声响起的清脆鸟鸣昭示着新的一天到来。
“太阳升起来了。”
“嗯。”
“怎么样？”
“如你所说，既壮观又漂亮。”
“那我就放心了。”
“——新的一天，也请多指教。”
第87章
“从刚才开始就想问了。”
家入硝子微妙地看了眼那把被放在一旁的刀, 准确来说是刀柄上挂的东西。
“那个是什么？”
正对着手中御守释放咒力的猫桥沙也加闻言抬头看了过去。
“独眼怪，悟之前在扭蛋机中抽到的挂饰。”
家入硝子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已经再次低头的黑发少女。
“这个也是？”
“不，这个只是自己做的简陋版御守, 算是试验品吧。”
猫桥沙也加暂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前两天发生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家入硝子点了点头。
“啊, 有所耳闻。”
“那天在回来后我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我无法每次都及时给予他们平安祝愿。”
猫桥沙也加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手中的御守。
“总不能每天站在学校门口，看见有人出去执行任务就刷个buff吧。”
说到这里她突然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糟糕, 刚刚突然觉得毕业后这样做个守门人也不错，不行不行。”
家入硝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的确是份不错的工作，可惜我觉得上层估计更想让你去祓除更多的咒灵。”
“可恶的资本家……”
猫桥沙也加嘀嘀咕咕了一下, 然后转回正题。
“总之, 上次就是, 如果我还在任务中错过了, 那结果就糟糕了。”
说着她又想了一下后继续说道：“还有在外面意外遇到强大的咒灵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毕竟即使是所谓的许愿也有很多限制，我可没办法在距离那么远的情况下凭空刷buff,也没办法让它变成永久性buff 。”
家入硝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御守：“所以,你想以物体为t媒介储存咒力？”
“嗯，虽然没办法让自己的咒力在人类身上长时间停留, 但物品的话还是有可行性的。”
猫桥沙也加在顿了一下后又立刻补充道：“虽然也不是永久性, 但定期更换的话应该没问题。”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
“该储存什么愿望。”
猫桥沙也加叹了口气：“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对我们这些咒术师来说,如果遇到意外的话那至少也是一级或特级咒灵吧。而以特级咒灵为对象的话，储存的愿望越是广泛难度越大，咒力也消散地越快，让对方直接打败咒灵肯定是做不到的,受到攻击进行防御在遇到某些能将人困住的咒灵时也是无效愿望，直接跑路传送回高专那就别想了,如果是在国外怎么办？这又不是游戏中的传送点，我只是个咒术师而不是神明大人，而在不确定咒灵能力的情况下直接选择周围多少距离的话有可能立刻被追上……”
家入硝子听着她苦恼的絮絮叨叨，转了一下手中的笔。
“沙也加。”
猫桥沙也加看向对方。
“对于咒术师而言，危险与受伤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所以你不需要以[完好归来]为前提。”她平静地说道，“即使能做到，长期下去恐怕会消磨掉最基本的警惕心，而且别忘记……”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着不远处似乎刚做完任务回来的两人。
“他们是咒术师，不是毫无能力的普通人，也不是不会思考的道具，他们可以拜托老师训练自己，可以请求前辈帮忙急救，也可以将生死交给同伴，但绝不会想将所有的一切都只交给一个人。”
“你需要做的只是在绝境之中给他们创造一个机会，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接着家入硝子转头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而在那之后就是我的任务了。”
随着走廊上吵吵嚷嚷的声音，医务室的大门被骤然打开——
“我们回来啦！”
“哟，真巧，都在啊。”
家入硝子瞬间死鱼眼看向那两人。
“这里是医务室，从走廊上就听到了，你们又在吵什么呢，万一打扰到病人怎么办？”
“真稀奇，这里居然还有病人？”
五条悟东张西望了一下，确定只有她们两个后朝上伸出食指，模仿当初对方试图教他们'反转术式'时的模样晃动比划着。
“一般来说'咻'地一下，再'嘿'地一下不就完成了吗？”
“都说了是你们没悟性。”
“我现在已经学会了！”
家入硝子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夏油杰放下的伴手礼。
“又是点心？”
“哈哈还是点心真是抱歉啊。”
夏油杰刚想说什么，目光就被某个略显突兀的挂饰吸引住了。
他沉默了一下。
“姑且问一下，那是什么？”
家入硝子一边倒水一边淡定回答道：“五条送的。”
夏油杰：“没品位的家伙。”
五条悟：“我听到了！”
猫桥沙也加看了看自己刀柄上的'独眼怪'，又看了看他们。
“真、真的有那么奇怪吗？”她茫然地羞愧低头，“其实是我自己挑的。”
夏油杰面不改色地改口道：“其实仔细看看还是挺可爱的。”
家入硝子一边喝了口水一边继续淡定点头：“没错，这两个没品位的家伙。”
“喂！”×2
“所以你们刚在吵什么呢？”
家入硝子随口问了一句。
“听说九十九由基，就是那个常年在海外闲逛的特级咒术师前些天来过一次学校，不过我没看到就是了。”
五条悟懒洋洋地反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椅背上支着下颌。
“好像和杰聊了聊，就想问问他们聊了什么，对方是个怎样的人，结果一直在敷衍我。”
猫桥沙也加也有点好奇起来。
“怎么敷衍的？”
“杰说对方问了他们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说着五条悟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当事人。
“所以你们是怎么回答的？”
夏油杰：“嗯……灰原喜欢胃口好的女孩。”
“一听就知道是那家伙的回答，那你呢？”
“没有回答。”
家入硝子看了他一眼。
“那个特级咒术师……来高专只是为了问这个？”
夏油杰也倒了杯水，但没有喝。
“准确来说是来拜访一下同为特级的我们，只是你们当时不在学校。”
他坐在长椅上，垂眸注视着自己在杯中的倒影，慢慢开口：“只是谈了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罢了。”
一旁的五条悟也不踮脚晃椅子了，他看了几秒自己的好友。
“不切实际……但你看上去很在意嘛。”
“……是么。”
猫桥沙也加莫名觉得气氛有点坐立不安起来，她抓着手中的御守甚至不敢摸点心吃了。
家入硝子显然也受不了，她一口气喝光杯中的水。
“算了算了，搞得就好像我们在三方会审一样。”
“嘁——”
五条悟收回视线也不再追问。
“抱歉。”
夏油杰抬起头，如往常一般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
“总之，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接着起身朝门外走去，随意地挥了挥手。
“我先去休息了。”
在门被关上后，五条悟的眉毛都要皱在一起了，看上去既困惑又烦躁。
“他知不知道自己每次露出这种模样就是想糊弄人了啊。”
“话说总不会是觉得压力太大也想和那个咒术师一样跑路了吧？”
家入硝子冷静指出：“从刚刚的情况来看，指望他自己说出来不如直接去找另一个当事人。”
五条悟纠结地抓了下头发：“那家伙据说满世界乱跑，算了，之后我查一下吧。”
接着他又稍稍拉下鼻梁上的墨镜，看向黑发少女手中的御守，凑了过去：“对了，刚刚一直没来得及问，这个是送给我的吗？”
“不，这只是一个试验品。”
猫桥沙也加勉强收回思绪，回想起之前硝子说的话，有了个模糊的想法。
“不过完成后第一个送给你。”
“那我就提前期待了。”
五条悟看了下她的模样又说道：“放心吧，我会再找个时间和杰谈一下的。”
*
猫桥沙也加觉得自己之前似乎被自己所画的圈困住了。
将别人当作刚牙牙学语的幼童，担心对方在走路的时候磕着碰着。
总是希望一切如同童话里的happy ending一样完美无缺。
但如果回归最简单的本质……
裹挟着灼灼夏日的热风穿过一望无际的绵延森林、穿过见证了每一次训练与吵闹的操场、穿过空旷却不孤独的教室，最终停歇于房间内。
猫桥沙也加注视着桌上不时被掀起页脚的日历。
“已经九月了啊……”
【我希望大家能活着回来。 】
“夏天要过去了。”
【我希望十月之时大家能再于学校相聚。 】
第88章
“这两个……是什么？”
五条悟大大喇喇地蹲在地上, 在看了半晌后才开口问道。
“很明显，两个小女孩。”
正在给一脸惊惶不安的小女孩检查身体的家入硝子叹了口气。
“顺便一提，你吓到她们了。”
“我知道是两个小女孩, 我还知道她们都拥有咒力, 但是、算了。”
五条悟推了推墨镜, 在吐舌头搞怪试图逗笑她们失败后决定放弃，起身朝门外走去。
坐在长椅上的黑发少年从回来后就一直默不作声,只是将冰毛巾盖在脸上，闭目仰头靠在墙上。
“所以，怎么回事？”
五条悟双手插兜坐在对方旁边, 同样看向天花板。
许久的沉默。
五条悟本以为对方不准备回答了, 然而过了几秒后听到了略显干涩的熟悉声音——
“九十九由基……那个特级咒术师说想要创造一个没有咒灵的世界。”
“终于开口了啊。”五条悟瞥了他一眼, “所以,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不切实际的东西'？”
“悟，你知道吗？术师是不会生成咒灵的。”
“然后？”
“她想的是如果全人类都变成了术师, 那就不会再有诅咒出现。”
“该说是了不起还是傲慢……那你呢？”
又是一阵沉默。
“我在那时候想到的是……把所有不是术师的家伙杀掉不也一样吗？”
“看来冰毛巾的作用不大啊, 要我给你来一拳吗？”
“呵呵，那还是免了。”
夏油杰将盖着的毛巾拿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从表面上来看已经恢复正常了。
“那么,你现在还是这样想吗？”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过了一会儿后才说道：“那对双胞胎, 我被那些村民带过去时t……”
直至此时也忘不了那如同幼时第一次吞咽下咒灵球时的恶心与反胃感。
“看到她们如同牲畜一般被关在笼子里。”
“仅仅因为她们拥有咒力。”
他仿佛在咀嚼着什么一般慢慢地轻声道：“明明是作为术师的我们保护着这群……”
“——愚昧的猴子。”
“猴子……”
五条悟重复了一遍。
“说起来虽然一直以来都有听到别人说我们傲慢自大什么的，当然，我也不否认，但在这方面你才是更过分的那个吧。”
“不管是以前那套'咒术是为了保护非术师而存在'的正论, 还是现在的'把所有不是术师的家伙杀掉创造一个没有咒灵的世界'，总是这样给自己强加莫名其妙的责任。”
“……纠正, 后面那个，只是设想。”
“幸好只是设想，不然辛辛苦苦完成任务回来后收到的就是你的通缉消息，而我们几个只能抱头苦想到底怎么回事。”
“不论如何，杰……”
安静中，五条悟听到自己以前所未有的冷静声音说道：“别跨过那条线。”
“……令人意外，以前似乎都是我对你说这句话。”
“偶尔也互换一下嘛。”
“有那么一瞬间，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的确想把他们全部杀光算了。”
“很正常，我偶尔也这么想，干脆把上层那些老头子全部杀光算了。”
“……”
“你最终并没有这么做，也就是说，你是选择这边的是吧？”
“……我不知道。”
五条悟没问对方是怎么处理那些村民的，只是问了一句：“夜蛾老师怎么说？”
“在听完报告后神情凝重地看了一会儿她们，在给了两个咒骸玩偶后表示他会去解决的，然后就把我们赶过来了。”
“大概又要忙着各种善后和周旋了，也是各种方面的辛苦呢。”
“我想也是。”
“决定了，下次就不在他的生发水里加脱毛膏了。”
“你还做过这种事情吗？”
“当场识破然后被暴揍了一顿。”
“应该说不出所料吗……”
“杰……”五条悟终于收回研究天花板的视线，看向旁边的好友，“你不累吗？”
接着没等对方回答就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说什么'强者的责任'之类的鬼话，所以果然还是去操场打一架吧！”
“……”
当猫桥沙也加完成任务回来后看到的就是鼻青脸肿的两人，她茫然地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正在写检查报告的家入硝子，最后看了看如同惊弓之鸟般紧张地牵着手坐在床位上的两个小女孩。
“别管他们，老样子，笨蛋打架。”
家入硝子头也不抬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
猫桥沙也加将伴手礼放在桌子上，犹豫着开口：“嗯……和果子，吃吗？”
“任务辛苦了，这家的和果子我记得应该还挺好吃的？”
夏油杰将其中一盒和果子推给那对双胞胎姐妹，并试图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但或许是目前面容堪忧，总之效果不大。
“那当然，毕竟是经过我认证的。”
五条悟揉了揉脸颊上的淤青，然后从另一盒里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夏油杰宽慰着那两个以为自己是因为她们而挨打的小女孩。
“我没事，只是正常交流。”
看起来更加惊恐了。
于是他沉默了一下转向另一边。
“……硝子。”
“我觉得这副模样能让你更清醒一点。”
刚说完这句话家入硝子就看到了那两个小女孩泪汪汪看过来的模样。
“……算了，过来。”
*
“今晚她们就睡在医务室里吗？”
走在最后一个的猫桥沙也加关上大门。
有些事毕竟不方便当面讨论，所以几人还是一起出去了。
“啊，硝子会陪着她们。”
夏油杰缓缓吐出一口气，虽然想看检查报告的时候被拒绝了，但心里多少有点数。
“对了，能请你帮忙给那两个孩子买些衣服吗？”
“可以哦。”
猫桥沙也加也注意到她们身上披着的是硝子的白大褂，不用多想都能猜到大概情况。
五条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不一起去吗？”
“不，虽然夜蛾老师说问题不大，但基本的禁足和后续检查还是必须的。”
夏油杰笑了一下，看上去无所谓的模样。
“这段时间一直做任务，正好可以休息一下，而且那两个孩子还需要照顾，毕竟是我带回来的，总不能全部交给硝子。”
“一群麻烦的老头子。”
五条悟看上去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
猫桥沙也加并没有立刻询问情况，她只是看向面前的黑发少年。
“除了衣服呢？”
夏油杰想了一下后说道：“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再带点零食？”
“好的，那夏油呢？”
猫桥沙也加依旧看着对方。
“你想要什么？”
“这个嘛……”
夏油杰一时竟有些想不出来。
“如果是觉得不方便说的东西也可以跟我说哦？”
五条悟若无其事地吹了个口哨。
“悟……”
夏油杰笑眯眯地蹦出一个十字路口，手指喀啦作响。
“之前在操场上的那局只能算热身，再来一次如何？”
“不要。”
五条悟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而且再来一次的话就别想让硝子给你治疗了，她大概会'啪'地一下冷酷无情地关上大门。”
“顺便在门口挂上一个[夏油、五条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身后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点，从里面出来的家入硝子懒懒地接道。
“怎么样？”
夏油杰看了眼里面正巴巴看着这边的双胞胎。
“怎么说呢，长期处于那种糟糕的状态，精神上有些不稳定也是很正常的，各种方面来说，不过对你这个将她们从村里带出来的人似乎还是很信任的。”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很想抽根烟。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然后从对方侧身让出的空隙中进去。
“我进去和她们说两句吧。”
在对方进入后，五条悟开口：“很麻烦？”
家入硝子摩挲着口袋内的烟盒。
“不管是身体方面还是精神方面都要慢慢调养。”
“和果子喜欢吗？虽然想说全部吃掉也没关系，不过为了牙齿着想还是别在晚上一下子吃完为好？”
“对了，有什么其它想吃的吗？这所学校的食堂还不错，我到时候带一些饭菜过来。”
“嗯，没关系，明天会来看你们的，不用担心。”
……
温和的安抚声从门内传来，猫桥沙也加想到对方从以前开始不管在哪方面都习惯性充当着照顾他人的角色，伴手礼也好、出玩也好，总是优先考虑着他们的感受。
“实在想不出来的话那就开盲盒吧！”
在黑发少年重新从里面出来后，猫桥沙也加突然说了一句。
“享受一下拆开未知礼物的感觉也不错。”
夏油杰很快反应过来，然后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心怀期待了。”
在准备离开医务室时，猫桥沙也加落后一步，然后朝里面那两个小女孩说道：“早点睡吧，祝你们今晚有个好梦。”
然后飞快地朝外面走去，跟上两人的脚步。
“谢谢。”
停在大门口的夏油杰开口。
“她们也或许是未来的学妹嘛。”
在岔路口分开准备回宿舍时，猫桥沙也加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朝他们大声说道：“明天见！”
夏油杰怔了一下。
“对了，杰。”
身旁的白发少年也突然开口。
“之前忘记说了。”
夜风中，对方朝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欢迎回来。”
第89章
医务室内————
夏油杰看着已经开始玩上换装游戏的两人：“你们两个……不去做任务吗？”
“罢工了。”
五条悟看着换好新裙子出来的双胞胎姐妹,摸了摸下巴。
“果然还是我的品位更好吧？”
“首先我要说明——我并不歧视粉色。”
猫桥沙也加终于忍无可忍。
“但我真的受不了从头到脚粉色连连看。”
“小女孩嘛，穿粉色有什么不对。”
“那也不能每套都是粉色吧！”
“双胞胎一般不都会想要一样的东西？我听说为了公平就算分果汁都要称量。”
夏油杰：“……罢工？”
“简而言之，就是不干啦。”
五条悟头也没回地对着抱着咒骸玩偶又换了一套衣服出来的两个小女孩鼓掌。
“哦哦, 这套也不错嘛。”
“据说他们连夜去了那个村庄将那些t村民痛揍了一顿,附赠了一晚上的噩梦。”
家入硝子眯着眼将下巴托在桌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语气。
“没关系，反正我们已经连夜回来将东西都买好了。”
猫桥沙也加给黑发小女孩戴上了一顶贝雷帽。
夏油杰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他们, 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扶了下额。
他当然明白他们的想法，当三个特级咒术师表示站在同一条线上时，即使是上面也要好好掂量一下, 作为敲打的处罚和流程, 何况这次的事件并没有触摸到底线。
不过也会引起更多的忌惮就是了。
“……不是说了问题不大, 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杰, 做人不能太自私。”
五条悟终于转过身，一脸的语重心长。
“要知道没了你, 那些任务不就都压在我和沙也加身上了吗？我们也要休假！”
“就是辛苦夜蛾老师了。”
猫桥沙也加在帮另一个金发小女孩整理好发鬓后顺手画了个十字,得到对方茫然的目光，于是顺手摸了摸她的头。
“没关系,我已经将歉礼偷偷送到办公室了。”
某个白毛DK一脸的振振有词。
夏油杰觉得自己变成了只会重复的复读机：“歉礼？”
家入硝子捂住了脸：“我觉得还是别问比较好。”
五条悟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之前在扭蛋机里抽到'咆哮的黑猩猩'杯饰, 我觉得超适合！对了，我这还有'贞子小姐'你要吗？”
“敬谢不敏。”
“果然那东西就是你放的啊！悟！”
大门骤然被打开, 露出了一身黑色低气压的夜蛾正道。
“还有，既然知道是给我添麻烦那就少制造点麻烦！”
五条悟一脸'不妙'的表情，在立刻朝窗外跑路和坐正大声道歉中摇摆不定，最终在那墨镜都挡不住的迫人逼视下选择了后者。
“虽然并不后悔但还是非常抱歉夜蛾老师！”
“老师,你吓到孩子了。”
猫桥沙也加举手示意自己背后一副不知所措模样的双胞胎。
“咳咳。”
夜蛾正道脸色一僵，然后清了清嗓子试图恢复往常的沉稳。
“我过来是想说, 这段时间你们就乖乖待在学校别惹麻烦明白了吗？”
猫桥沙也加立刻乖乖点头。
“明白了老师。”
“有什么事情记得来找我明白了吗？”
“没问题老师。”
“所以别再像昨晚一样一声不吭地跑去惹麻烦，直到上面询问才发现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明白了吗？”
“嗯嗯好的谢谢老师。”
虽然明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但还是如同老父亲一样一一叮嘱的夜蛾正道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本想让谁看一下这几个不省心的小混蛋，结果放眼一看没一个省心的，顿时心中一凉。
“……算了，至少惹麻烦之前通知我一声给个心理准备。”
“至于这次事件……”
夜蛾正道的目光在那个看上去一脸平静的黑发少年身上停留了一下。
他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好歹我也是你们的老师。”
“另外，美美子和菜菜子是吧。”
他尽量平易近人地看向那两个看起来有点紧张的小姑娘。
“虽然按照你们的年纪暂时还不能上这所学校，不过可以先考虑一下是否愿意被我收养，我会教给你们关于咒术界的常识并学习控制自己的咒力，平时也可以……”说着他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上一个惨烈的例子——猫桥沙也加身上，获得了茫然的对望，在过了两秒后还是艰难地说道，“找夏油他们一起玩，当然并不是说拒绝的话就会把你们赶出去，这只是其中一种方案……”
在夜蛾正道离开后，五条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我居然没挨骂也没挨揍？”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将夜蛾老师喊回来。”
家入硝子淡定地看了他一眼。
“别说的我好像是什么抖M一样。”
五条悟拆开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
“话说，是错觉吗？总觉得刚刚在说可以找我们玩时有点不太情愿？”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毕竟已经有一个明晃晃的例子了。”
家入硝子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黑发少女。
而猫桥沙也加正看着那些被堆在袋子中还没拆开的盒子。
“那些盲盒不拆吗？”
“我觉得自己已经收到了最大的礼物。”
虽然这样说着但夏油杰还是伸手拿了一个出来。
五条悟凑了过去。
“那惊喜吗？”
夏油杰笑了一下。
“还不赖。”
接着几人围在一起开始看着他拆盲盒。
家入硝子随口问了一句：“话说这些盲盒是你们买的还是自己装的？”
猫桥沙也加回答道：“都有，大部分是在中古店买的，漫画、游戏、手办之类的福袋都买了点，还有一些是我和悟包进去的。”
五条悟看着好友拆出来的第一个盲盒'哦哦'出了声：“《萌爱》全套漫画，不错嘛，这个在月刊少女上很火来着，作者是个人气漫画家，号称'女孩心思代言人'。”
夏油杰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
“你看过？”
“一本不落地看过了。”
五条悟比了个大拇指。
夏油杰点了点头，然后将手里的漫画递给旁边乖乖看着的菜菜子和美美子。
“无聊的时候可以看一下。”
接着开始拆下一个。
猫桥沙也加看着对方手上的包装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这个的话……”
夏油杰看着手上的'贞子小姐'，又看向旁边开始'噗噗'笑出声的白毛DK 。
“哈哈哈说好的'贞子小姐'，老老实实接受吧。”
夏油杰面色不变地将其放在一边。
“幼稚。”
笑声戛然而止。
家入硝子吹了个口哨。
“秒杀。”
“下一个。”
“这个游戏不是之前一直没时间去买来玩的续作吗？运气不错嘛，正好这几天休假不如抽个时间一起通关了吧！”
“下一个。”
“拉莫兔，我之前还可惜了一下没抽到这个的扭蛋呢。”
“下一个。”
“啊，这个是沙也加包进去的，是她之前抽到的一个扭蛋。”
……
拆到最后的时候夏油杰看到最底下是一个挺大的盒子。
他试着掂了两下。
然后在打开后看到了一个蛋糕。
“就当是庆祝这两个小朋友的新生活。”
五条悟在拆开装着餐具的袋子后将其中的塑料小刀递了过去。
猫桥沙也加收拾着被拆下来的包装，给桌子腾出空间。
“是海盐咸奶油风味的蛋糕。”
“饮料来了。”
家入硝子适时地从之前买的一堆零食中提出一桶果汁。
“那么——干杯！”
*
“夏油大人。”
“嗯？”
“漫画书很好看。”
“看来悟的眼光在某些方面还是不错的。”
“蛋糕也很好吃。”
“喜欢的话以后可以经常吃。”
“夏油大人的同伴们也都很好。”
“下次试试当面告诉他们如何？”
“好开心好开心！”
“是吗，那就好。”
“我们都很喜欢这里！”
“……真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