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今鹤永夜看了看琴酒冰冷的神色, 又看看他手底下漆黑的枪口。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琴酒拔枪时的声音——现在里面应该装满了子弹?
所以琴酒这是来真的,真的想对他动手?
不对,琴酒哪次不是来认真的了, 只不过区别与认真的程度而已。
今鹤永夜觉得有点不对, 除了给朗姆告状之外,他好像没有得罪过琴酒吧?
更何况告状的事琴酒根本就不知道。
为什么会对他有这么大敌意?
今鹤永夜按了按车窗:“伏……”
他才刚开口, 就听到琴酒冷哼出声,冰冷的枪口再次抵住他的脑袋。
“……”今鹤永夜无奈。
这几天习惯了给别人下命令,都快忘记伏特加不是他的小弟了。
这是琴酒的小弟。
“借用一下都不行吗?”今鹤永夜说,“黑麦都走远了。”
“打电话叫他过来。”琴酒声音冰冷,他觉得眼前的白发年轻人就是在拖时间。
刚才说不定就是想给黑麦什么暗号。
让伏特加去叫人, 不就是在暗示黑麦,他们现在和白发年轻人在一起吗?
琴酒越想越觉得眼前的白发年轻人可疑,枪口再次用力压下, 沉声说:“打电话的时候, 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
今鹤永夜觉得这有点困难, 这么大一辆车在这,赤井秀一会没看到?
他拿出手机,翻出赤井秀一的电话打过去, 顺便开了扩音。
电话响了两声, 然后被接起:“什么事?”
赤井秀一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冷静,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也没有被朗姆替换出队伍。
今鹤永夜不计前嫌地问:“你在哪?”
“……在家。”
——他说谎!
琴酒眼神一凛, 抵住今鹤永夜的枪口再次用力了些许, 搭在扳机上的手指收紧, 仿佛下一秒就会毫不犹豫地按下。
今鹤永夜心里更无奈了, 黑麦说谎, 琴酒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他们现在都已经不是一伙的了!
今鹤永夜原本觉得,他是没有很在意赤井秀一把他踢出队伍这件事的。
但是看到琴酒的枪口,他忽然又觉得自己很在意。
超级在意的。
不做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自己!
他想了想,继续说:“是吗?我还以为你在宫野明美的学校。”
听到这句话,赤井秀一脸色一沉。
事实上,接到白发年轻人的电话,他的心情并没有说话时的语气那么平静。
他把卡迈尔送去治疗的时候,詹姆斯跟他提过白发年轻人有可能会报复的事。
那时候赤井秀一并没有放在心上,就算白发年轻人为了报复跟踪他,也注定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他住的地方没有可疑的东西留下,他平时也不联络詹姆斯他们,活动的范围也仅仅是几个训练场。
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和宫野明美的联系其实没有那么频繁,平时也不怎么来南洋大学。
正是因为这样,在进入大学的瞬间,看到白发年轻人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心头才会突然一沉。
他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这点,白发年轻人还和宫野明美有关系。
如果他想要对宫野明美做什么,或者随便在实验室里做点什么,宫野明美最在意的就是她在实验室里的妹妹……
这是威胁吗?
因为他超出掌控的威胁?
一瞬间,赤井秀一心里浮现出了无法遏制的怒火,他冷声说:“是,我在学校,那又怎么样?”
“出来见个面?”白发年轻人的声音依旧那么平常,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
但在此之前,从来都是赤井秀一约他见面,而不是他找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神色微冷:“你想在哪见?”
“学校门口。”白发年轻人说,“快点,我等你。”
说完他挂掉了电话。
赤井秀一眼神更冷了。
看到宫野明美那封邮件的时候,他正好被叫去接卡迈尔,错过了回复的时间,之后也一直没找到机会,再加上已经猜到了琴酒等在学校外面,他打算先过来把宫野明美接走,再回来找琴酒。
总不能让琴酒一直守在宫野明美的学校外面。
他今天来,是打算彻底解决这件事的,来的时候也看到了琴酒的车确实停在外面。
可现在,白发年轻人却叫他去见琴酒?
这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赤井秀一知道他的想法很难猜,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觉得烦躁又无可奈何。
即使猜到了,他也不得不去。
不然白发年轻人很有可能一个电话把宫野明美叫出来,让她直接面对琴酒。
他绝对能做得到,而且选择的理由还天衣无缝,到最后宫野明美也会毫不迟疑地相信他。
赤井秀一沉着脸走了出去。
他的身影出现时,今鹤永夜刚收起手机,用手推了推脑袋上冷冰冰的枪口。
“别吓到黑麦。”
琴酒眼神冰冷地望着他,并不理会他的玩笑。
白发年轻人一脸无奈:“给我留点面子不行吗?”
要是黑麦来了,看到他被人拿枪指着威胁,这才迫于无奈打了电话,这多没面子。
领会到他话里的意思,琴酒冷冷瞥了他一眼,把枪收了起来。
白发年轻人明显松了口气,这种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琴酒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时年轻人已经降下车窗,探头出去,朝外面招了招手:“这里。”
看到他出现在琴酒的车里,赤井秀一脚步一顿。
伏特加蹲在路边,双手捧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照到他的墨镜上,越发令人看不清神情。
然而赤井秀一心里不妙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白发年轻人怎么会和琴酒在一起?气氛看起来也完全没有了上次的紧张,就连伏特加都被琴酒叫下车了。
他和琴酒谈了什么?
赤井秀一走过去说:“到底什么事?”
“没什么,”白发年轻人说着缩回了脑袋,“是琴酒要见你。”
他微微让开位置,让赤井秀一看到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琴酒。
琴酒眉心皱起,脸上是惯常出现的看谁都不顺眼的神情。
赤井秀一原本不太在意,却听他问:“你对朗姆说了什么?”
赤井秀一一愣,心里飞快闪过了一道念头,还没来得及抓住,就看到面前的白发年轻人扬了扬眉。
白发年轻人说:“今天的事还是琴酒告诉我的!”
他的语气有些得意,赤井秀一一下子就想起了,他暗示朗姆用波本把白发年轻人替换掉的那件事。
可琴酒为什么要替他问这个?
琴酒不是不想让他去做那个任务吗?
他为什么要替白发年轻人出头?
——不对,他们原本就认识。
这个推测早就出现在赤井秀一的脑海中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得到证实。
直到现在……
赤井秀一冷笑:“多管闲事。”
琴酒神色骤然变冷,迎上他杀人般的视线,赤井秀一说:“我和朗姆之间的事,没有必要向你汇报吧?”
组织里很少有人能这么硬气地跟琴酒说话,蹲在一旁的伏特加瞪大了眼睛。
琴酒神色越发冰冷,看到他推开门下车,赤井秀一说:“离明美小姐远点。”
“你这是在命令我?”琴酒开口。
“不,”赤井秀一说,“我是在警告你。”
两人神色中透着如出一辙的危险,随着琴酒越走越近,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赤井秀一丝毫没有把话撤回的意思,而是说:“如果你再出现在明美小姐附近——”
他的话还没说完,琴酒的拳头已经到了面前,赤井秀一身影一闪,避开他的拳头的同时已经一脚踢出。
两人的身影在黑暗中瞬间就过了数招,伏特加连忙站起,想要上去帮忙,这时平静到令人浑身发冷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站住。”
伏特加回过头,看到白发年轻人站在他的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把熟悉的枪。
那是琴酒的枪。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到手的,琴酒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因此动手时就更怒不可遏了。
他从白发年轻人和黑麦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那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在那些组织成员的眼里,他是如同恶魔一般的存在,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
尤其是——这两个人还是一伙的。
在他看来,黑麦这么不配合都是因为眼前的白发年轻人,在酒吧里的时候,黑麦就一直很维护他。
所以琴酒动起手来的时候就更不留情面了。
赤井秀一也完全没有收手,他早就想试试琴酒的身手了,但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贸然出手只会惹琴酒怀疑。
更何况琴酒和白发年轻人联手了。
都想用宫野明美来威胁他是吧?
赤井秀一神色越来越冷,眼神也越发的认真,琴酒擅长的都是杀人的手段,每一招的攻势都很凌厉,而他的截拳道又恰恰是用来截断别人攻击的。
两人出手越来越狠,到最后都打出真火来了。
伏特加有些焦急地望着那两道影子,他们的身手快得几乎都只剩下了残影——而到了这种地步,琴酒竟然还没有赢。
以往最迟两秒,琴酒就能赢下一场战斗,从来不会出意外的。
而在他的身旁,菊叶还用枪一直指着他,根本不让他上去帮忙。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压低了声音问。
为了避免打扰到琴酒,他都不敢让琴酒发现他这边的情况。
尽管他觉得,就算知道他被人用枪指着,琴酒也不会怎么样。
可他还是下意识避免了这种情况出现,哪怕分神一小会,他都怕琴酒会输掉。
“看看谁更厉害嘛。”白发年轻人一脸轻松,“Boss最近不是很器重黑麦吗?”
说着他瞥了一眼伏特加脸上的神情,像是才发现他的焦急,挑眉问:“你不想看了?”
“当然!”伏特加毫不犹豫地回答。
然而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心里又忽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他的预感就成真了。
年轻人举着枪,毫不犹豫地朝正在交手的两人开了一枪。
“砰!”
枪声蓦地响起,两人同时察觉到了危险,往后退开。
子弹穿透黑暗,不知射向了哪里,留下两人各自占据一边,泾渭分明般的,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白发年轻人。
琴酒的衣服乱了,赤井秀一脸上有着一道不易察觉的伤口,两人看起来都不算狼狈,但即使这样,也让人忍不住想要惊讶。
两人脸上都残留着怒意,望向白发年轻人的眼神也仿佛要杀人一般。
伏特加也一脸的惊魂未定,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菊叶要杀了大哥!
还好不是,他侧头看向身旁的年轻人,对方脸上天然带着挑衅的笑容,宛如察觉不到现场紧张的气氛,永远都是那么轻松。
“差不多行了吧,”他说,“难道真想让我把视频录下来发给boss?”
他的语气像是在和稀泥一般,带着不知轻重的天真,又像是透着危险的威胁。
一时间,谁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更不知该不该这么停手。
如果真的停下,就好像中了他的计一样,不停下继续打下去,心里又有种莫名的憋屈。
哪怕是琴酒,此时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
看着完全不顾现场所有人感受,轻飘飘甩着枪的白发年轻人,琴酒呵了一声。
“上车!”
他对伏特加说:“我们回去。”
有黑麦在,注定是问不出什么了,不过黑麦的身手这么厉害,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在组织里,所有人都只知道他的枪法很厉害。
不管这两个人在隐瞒什么,他迟早都会挖出来的!
从白发年轻人面前走过,琴酒倏地出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把枪给夺了回来。
白发年轻人像是想要躲开他的手,只不过还是慢了一步。
琴酒狠狠攥住了他的手,对上他笑眯眯的视线,却又是蓦地放开。
目送他的车辆离开,今鹤永夜脸上浮现出些许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后又变成了轻松的笑意。
他看了看正在低头整理衣服的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等会还要去见宫野明美,不太好让她看出自己打过架。
今鹤永夜走过去说:“现在能让我去任务了吧?”
赤井秀一抬眼,对上了白发年轻人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在一瞬间就理清了事情的经过,因为他发的邮件,白发年轻人被踢出了队伍,所以他去找了琴酒。
通过琴酒来威胁他。
在此之前,琴酒一直想招揽白发年轻人,他们会一起来到宫野明美的学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赤井秀一脸色难看,尽管心里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琴酒不像是会帮白发年轻人做这些事的人,但以白发年轻人的手段,要说服琴酒岂不是很简单?
在他来之前,白发年轻人和琴酒就一直在车里,下车的时候,白发年轻人还拿到了他的枪……
他们之前就是认识的吧?
这么一想,似乎没有那么奇怪了,赤井秀一放下心里的疑惑,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那是朗姆的决定。”
白发年轻人看了看他。
他眼中暗红色的光芒让赤井秀一瞬间就回忆起了下午糟糕的经历,年轻人对着尸体开枪的场景不受控制地从脑中浮现,他的脸色一沉。
这时白发年轻人说:“你不反对就行。”
他的语气很轻松,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赤井秀一的怒气,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开了。
街道旁正好有一辆出租驶过,年轻人抬手招了招,他修长的手臂在车灯明亮的光线下投射出一道阴影,悠长而森冷。
那道影子只是一闪而过,赤井秀一的心头却仿佛被堵住了一般,他不再看向年轻人的方向,转身走进了大学。
车上,今鹤永夜掏出手机给宫野明美发:[准备进学校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黑麦,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宫野明美:[啊??]
她还不知道赤井秀一要来,赤井秀一没有提前打电话,她赶紧问:[是真的吗?]
[真的。]今鹤永夜保证。
宫野明美:[!!我还在敷面膜!!!!]
[是黑漆漆的那种!!!]
今鹤永夜:“……”
所以,如果等下见面的是他,那黑漆漆的面膜就没关系了吗?
感觉自己好像遭受到了差别对待,今鹤永夜一脸微妙地放下手机。
回到公寓,他刚准备开灯,一股冷风忽然从身侧袭来,前所未有的危险感升起,他连忙往后一仰。
琴酒的拳头落在了他身侧的墙壁上。
那双阴翳的绿眸在黑暗中紧紧盯着他,琴酒的语气凶狠地说:“你利用我。”
“嗯?”今鹤永夜再次发出了一声疑问。
琴酒举起手机,白色的屏幕上,显示着一则通知,是让他去参加黑麦那个任务的。
因为出尔反尔有损印象,朗姆找了贝尔摩德帮忙,贝尔摩德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琴酒。
琴酒冷笑:“你这个公寓平时没有人来吧?”
他眼里明明白白地浮现出了杀意。
今鹤永夜说:“是啊。”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拳揍到了琴酒的脸上。
琴酒动不动就把枪怼到他的脑袋上,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在遥远的东京郊外。
工藤新一一脸无聊地望着车窗。
“就说了不要搞什么突如其来的家庭旅行了……”
才刚天黑就迷路了,转悠了半天也没出去,反而把油消耗得没多少了。
“奇怪……这边我明明经常来的……”
工藤优作有些疑惑,他望了望窗外,忽然说:“那边有一辆车!”
看起来像是年轻人的痛车,他不是很愿意靠近,然而看天色又快下雨了,如果不是下雨,哪怕天黑也不会这么快什么也看不见的。
“还有一栋房子!”工藤新一说,“我们快去看看!”
工藤优作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有希子说:“去吧去吧!找人问问路也好。”
她在这边一直打转也烦了,还想赶紧回家看电视呢。
工藤优作没办法,只好把车靠边停下。
工藤新一飞快跳下车,凑近那辆痛车看了看,“里面没人,车门还是打开的……”
他没有去动别人的东西,而是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栋别墅:“门也是开的,我去问问!”
“你小心点!”工藤优作在后面喊。
路过那辆痛车的时候,他总觉得有点不对。
“不要踩到水里。”工藤有希子也在工藤新一后面说。
工藤新一才不管他们,穿着靴子一脚踩到了台阶旁的水洼里。
溅起的水花带着淡淡的红色,宛如铁锈一般,他咦了一声,抬头看看门。
是木头的。
那是——
他飞快跑进去。
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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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有尸体!!”
工藤新一的声音传来时, 工藤优作正站在黑色的痛车旁。
车辆还很新,看得出没有多少使用的痕迹,车门还向外开着, 似乎车的主人一点也不在意车会不会被偷走。
他盯着车门看了一会儿, 直觉告诉他车就这样开着门绝对有问题,既然问题不是出在车里, 那就是车门上了?
车门是向外开的,此刻外面那一侧正紧贴着车头的方向,里侧看起来没有问题,那就是外侧?
工藤优作拉下袖子,将手掌全部包裹住, 然后推了推车门。
在车门滑过来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弹孔!
密密麻麻的弹孔从车门划过,将五颜六色的油漆和厚重的漆黑底色全部划开, 门上的金属有的凹陷, 有的微微向外卷起, 串联成一道道凌乱而又凶狠的印记。
光是看着那些残余的痕迹,工藤优作都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
有人追着这辆车,一直朝着车门把手的方向开枪, 就是为了能把门打开!
那人有枪!
还很危险!
工藤优作猛地转身, 朝别墅的方向冲了过去。
“是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
工藤新一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工藤优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眼睛微微睁大, 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工藤新一眼里浮现出些许疑惑。
“以后没事不要乱跑!”工藤优作飞快说道, “离现场远点!”
他的语气比平时更严肃, 工藤新一原本蹲在尸体旁, 这时也不由得站了起来。
这意思是,凶手可能还在现场?
他学着工藤优作的样子往四周看了看,这栋别墅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到处都是灰尘,脚印也只出现在了尸体附近,并没有蔓延到其他的地方,说明凶手也没有去过别墅的深处,更不用提藏在里面了。
他正要问工藤优作是怎么回事,就被拽着领子给拎走了。
眼睁睁看着一具新鲜的尸体离自己越来越远,工藤新一伸了伸爪子:“等等——”
“你自己出去看看,外面那是什么。”
工藤优作把他从别墅里丢了出去。
工藤新一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还在外面,似乎对那辆痛车很感兴趣的工藤有希子。
工藤有希子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外面罩着米黄的呢子大衣,棕色长发披散在身后,手里还打着一把伞,同样是温暖的米色,看起来知性又优雅。
工藤新一走过去,满脸无奈地说:“现在又没有下雨……”
而且都天黑了,打伞不是把光线都遮住了吗?
这几天的天气不好,天黑得都比平时更早,他们能看清这边的东西,都是因为他们的车还没有熄火,光线是从他们的车灯上照过来的,照在工藤有希子的身上,有种雾中看美人,如梦似幻的感觉。
然而工藤新一只关注到了她的伞会遮挡住光线。
工藤有希子沉默半秒,果断道:“就要遮!”
遮住又怎么样!
每次看到自己的儿子,她都会感觉自己和工藤优作的情商加上去,不仅没有呈倍数增长,反而产生了正正得负的效果。
其实工藤新一的情商并不低,只不过他的关注点大多数时候都落在了人情世故以外的地方。
他和邻居同学也都相处得很好,工藤有希子选择性地无视了这点,气哼哼地走到车旁,用身体遮住了那辆车。
“让我看看!”工藤新一也选择性地无视了她赌气的行为,飞快挤过去,“是老爸让我来看的!”
“他让你看你就看吗?”
工藤有希子眨眨眼睛:“那妈妈让你不要看呢?你是听爸爸的还是听妈妈的?”
听到这个死亡话题,工藤优作顿时从别墅里探出头。
被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工藤新一立即露出了半月眼。
可恶,他到底为什么要和这对夫妇出来度假啊!!
“算了算了,只要你夸夸妈妈,妈妈就让你看了。”工藤有希子仰了仰头,一脸虚心接受夸奖的表情。
工藤新一熟练地夸奖了她,得到了被让出来的位置。
工藤有希子姣好的身影一挪开,工藤新一立即看到了被她挡住的那一排排弹孔。
凌乱交错的痕迹比野兽抓挠出来的伤痕更具有压迫感,那是源于现代武器的强大与不可抗力。
工藤新一看着那些痕迹,突然嘶的一声,他终于明白刚才老爸为什么那么担心他了。
“这辆车是东京开出来的吗?”
枪战?
而且还是追逐战?太大胆了吧!
如果车是在静止的状态,绝对不可能打出这么多的弹孔,一边飙车一边打架……工藤新一听都没听说过!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赶紧往地上看了看,果然没有找到弹道的痕迹,也没有找到多余的子弹。
地面上只有两道不太明显的压痕,那是车开过来的时候留下的,下过一场雨之后变得没有那么明显。
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似乎还有一道更浅的痕迹,是更轻的车辆?四轮,是出租车?
车越重对驾驶技术的要求也就越高,因此工藤新一猜测是小型汽车,出租或者是灵活的跑车都有可能。
但跑车发动的时候,排气管很有可能在地面留下痕迹,也就是说,下过雨之后泥泞的道路很有可能会被吹出几个坑来,然而工藤新一没有在附近找到类似的坑洞。
而且跑车的速度更快,车轮与地面摩擦产生的痕迹也会更大……
出租车的可能性更大,而且出租车应该不是跟那辆痛车同时来的,不然在一起会变得很明显。
看到车轮痕迹一直延伸到远处看不见的地方,工藤新一扭头对别墅的方向说:“那些人已经走了!”
开着痛车过来,杀人弃尸,然后坐上另一辆车逃走。
这些人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是以为这样就可以找不到他们了吗?
工藤新一神色严肃,脸上的神情变得更谨慎了,他用袖子裹住手指,再次推开车门,探头往里面看了看。
车很干净,一点私人物品也没有,钥匙没有插在锁孔上,不太像是主动弃车,或者弃车之后也不希望有人开这辆车追上自己。
再往里看……工藤新一忽然怔住。
车内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构造,驾驶座后面是类似运输车一样的车厢,而车厢是完全封死的,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能让驾驶座的人回头看到车厢内的景象。
此刻透过那扇窗户,他看到后座的玻璃上有一道更深、更强烈的裂痕,远处的车灯打过来,落在那道痕迹上,将裂痕照得雪白而冰冷。
一个更白更深的弹孔留在上面,几乎穿透了整块玻璃,车上挂着遮挡视线的帘子,大约是在行进中车辆颠簸,导致那些帘子位移开来,露出了悬挂在车顶上方的一副手铐。
狙击枪——?
工藤新一蓦地联想到了这个词汇,他的心头微跳,仿佛只是想象就要被那道残余下来的可怕痕迹夺走生命一样。
而后他反应过来,开始往别墅的方向奔跑:“那个人!那个人是今天新闻里的人!!!”
当时他在尸体上看到了一点微弱的银色,那是手铐反射出来的光芒。
这辆车是押运车,死的就是新闻里一直在报道的人!!
刚拿出手机打算报警的有希子一愣。
别墅里的工藤优作:“……哦?”
工藤新一只在里面看了一小会,竟然能发现这么多,工藤优作看到他急匆匆跑进来,忍不住用手电筒照过去,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别闹了!”工藤新一有些无奈。
“你才是,不要破坏现场。”工藤优作说。
他的语气比以往更严肃,隐隐透着一丝凝重。
就是因为打听到了警视厅会有大动作,他才带着工藤新一出门,想要来个说走就走的旅行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新一这段时间都跑去警视厅找一个警官!还拉着人家一起查案!
工藤优作经常帮助警方破案,他手里还有着大量的案件资料,这几天正打算把这些资料都交给住在隔壁的阿笠博士,然后和有希子去美国旅居一段时间。
只不过他还没整理好,东京就出现了摩天轮爆炸案,之后又是拳馆爆炸案……当时目暮十三就隐晦地给他透露过一些消息,光是听那些消息,他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后来听说儿子又找上了他们组的佐藤美和子,工藤优作都想把他一起带出国算了。
听说警视厅要把人押送到拘留所,还找人护送,工藤优作更感觉不对了,赶紧带着儿子一起出门。
没想到还是没躲过……这就是侦探作家的宿命吗?
工藤优作的神情不由得沉重了些许。
工藤新一完全没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沿着自己之前留下的脚印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一脸激动地在尸体旁边蹲下。
“你看这些血迹!”
他指着尸体四肢上一片片暗红的血迹说:“这些地方的出血量没有颈部和胸口的大,说明很有可能是死后留下的——”
也就是说,有人在他死亡之后,依旧朝尸体开了枪。
每一枪的距离都相差无几,说明开枪的人很冷静,而且枪法很精准,他的行为并不是在泄愤……
他只是在很残忍地对待这具尸体,看死者的表情,他并不相信自己会被这么对待,是熟人作案?
工藤新一又看了看血溅出来的痕迹,那很有可能是开第一枪的位置。
血迹从尸体的地方往外喷溅,犹如扇形扩散开来,只在扇形最中心的位置出现了一片空白,那就是凶手站立的地方,他的身体挡住了溅出来的血,血没有落到地上。
工藤新一往那个空白的位置看去,只见一双米色的靴子出现在那里,靴子鞋头的地方很尖锐,再往后是流畅垫高的鞋跟……
工藤新一抬头看了看,有希子风情万种地朝他一挑眉。
工藤新一:“妈!!!”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把凶手的脚印盖住了!!!!”
“附近还有那么多呢。”
工藤有希子站的位置其实是在那一堆脚印的边缘,并没有遮盖住,作为资深演员的她很懂得怎么借位,看着工藤新一跳脚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凶手在这里的脚印是重叠的,他和死者站在这里说话了,而且说了很久……”
脚印都重叠在一起了,真想要提取的话,还不如去找外面那些独立的,凶手没有想要掩饰身份的意思,或者自信自己并不会被找到。
不过有希子也没有破坏现场,她拿手机灯照了照,工藤新一这才看到她的鞋子和那些脚印之间还有一小段距离,他忍不住松了口气。
对有希子的恶趣味,他已经完全生不起气来了,老爸老妈吵架,坐在同一个沙发上,还要给他打电话,他都能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们,然后用毫无波澜的声音传话呢。
工藤新一再次蹲下,用袖子裹住手指戳了戳尸体。
“四肢已经开始形成尸僵了,而且衣服上没有被雨淋湿过的痕迹,死亡之间应该是在下雨之前,”他又挪过去,戳了戳尸体的面部,然后又看了看瞳孔,“面部有些不明显的勒痕,是口罩留下的……”
说着他忽然一怔:“他没有被暴力对待过。”
他一开始以为劫车的人是同伙,可同伙没有必要杀了他吧?如果不是同伙,为什么他会那么信任那个人,直到死的时候,才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工藤新一看了看工藤优作,工藤优作正在思考侦探作家是否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宿命这一伟大命题,并没有太多心思理会他。
仔细想想,他这几年真的走到哪都很容易遇到案子哎!
要不去美国还是不带新一了?
至于工藤新一说的那些线索,工藤优作早就发现了,而且得出结论比他更早。
凶手绝对不是在虐待尸体,现场有两组脚印,一组到尸体之前,一组只在门口附近出现,说明还有一个人在场。
那人有可能是帮手,也有可能是来救人的,发现人死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而按照死后开枪这个推论来看,不像是帮手,反而像是敌人。
当着敌人的面开枪,刺激敌人……凶手不仅实力强大,还自信到了极点。
他相信就算门口的人对他动手,他也能完全应付。
再加上抢劫押运车……
能看透警方的重重布置,在警方的围追堵截中安然逃脱,这绝对不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而是有着极高的智商,以及异常丰富的犯罪经验的人!
他对警方的布置一清二楚,还能做到有效反击!
要么是警方有内鬼,要么就是他完全掌握了警方的系统!
工藤优作忽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你报警了吗?”他抬头问工藤有希子。
工藤有希子点点头:“怎么了嘛?”
“快走。”工藤优作脸色一沉,“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这辆车就在郊外,按照警方的速度,怎么找都应该找到了,现在车却还在这里,里面的尸体更是无人能发现,说明凶手还有着其他的布置。
在离开东京之前,他就听说东京出了乱子,把东京闹得天翻地覆,还能全身而退,工藤优作都不敢想,如果对方盯上他们,他们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和有希子可以警醒一点,十天半个月都不出门也没关系,可新一呢?他还要上学,他还有关系好的同学,有青梅竹马呢!
对着尸体开了好几枪,连尸体都能拿来威慑敌人的凶手,工藤优作可没指望对方能跟自己讲原则。
他一边拉着不愿起身的工藤新一,一边给目暮十三打了电话,让对方把刚才的报警记录删除。
“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们,但是不能把我的家人牵扯进来!”他神情严肃地说。
而就在警视厅接到报警电话的时候,今鹤永夜已经一拳揍到了琴酒的脸上。
他一句辩解也没有,更不像之前那样,试图说谎糊弄他,而是一拳打出,哪怕琴酒反应再快,这么面对面,也被拳头擦到了脸颊。
一阵刺痛从脸上传来,琴酒神色一冷,立即钳住对方的手臂。
然而他的手指和深蓝的风衣堪堪擦过了,对方暗红色的眸中闪烁着隐隐的怒火,看得琴酒忍不住冷笑起来。
“原来你也没有那么听话。”
他还以为这人只敢躲在黑麦的身后,让黑麦替他出头呢。
今鹤永夜也很无奈,他是真的没忍住。
先是黑田兵卫意外折返回到东京,导致004被抓,从那时候开始,他一天要换好几次身份,演完这个演那个,每一个遇到的还都是不好糊弄的聪明人,要让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回到公寓了,还要被安室透安排的人监视,连吃的东西拿下去丢都要被翻好几次……
再加上赤井秀一跟他翻脸,琴酒还打电话来嘲讽他,拿枪指着他的脑袋……
“这不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吗?”今鹤永夜一脚踹了过去。
要是让他选一个人动手的话,琴酒绝对是最合适的那个,就算他把琴酒揍成重伤,琴酒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可以完完全全地发挥实力——当然,想把琴酒真的打成重伤也不容易。
看到他朝自己的膝盖踢过来,琴酒不退反进,更朝他逼近一步,落到膝盖位置的攻击即将落空,这时琴酒忽然感受到一阵微弱的风声传来,白发年轻人的手比动作更快地伸到了他的腰间,那是他习惯性放枪的位置。
琴酒顿时嗤地一声:“我这次没带枪。”
说着一抹银光从月色下闪烁,冰冷的刀刃逼近了今鹤永夜的手腕。
他比白发年轻人来得更早,早就检查过了,他的公寓里没有任何武器,所以琴酒也选择了不带枪,他的枪从来不离身,但在车上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年轻人把他的枪给偷走了。
要么就是速度很快,要么就是有其他的手段。
带了枪也有可能会在交手的时候被偷走,所以琴酒才选择了匕首,而且匕首在近身搏斗的时候更能发挥作用。
琴酒的目标是瞄准了今鹤永夜的手腕去的,那把匕首不长,可刃口很宽,一看就可以切得很深。
一刀下去,今鹤永夜的手就会彻底废掉。
说不定整只手掌都会被切断,抛向空中。
只看一眼,今鹤永夜就感受到了其中的残忍,然而琴酒的眼里却没有嗜血和残忍之色,只有习以为常的冷酷。
他连一丝兴奋也没有,似乎废掉今鹤永夜的双手对他来说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今鹤永夜踹过去又落到空出的那只脚赶紧踢向墙边,以此借力往后退,手掌与银色的光刃擦过,他抓住门边的装饰挂画,猛地朝琴酒的方向砸了过去。
挂画至少半米,看着很大,实际上却没有什么杀伤力,琴酒的匕首瞬间穿透了挂画,然而就在他视线被挂画遮挡住的刹那,今鹤永夜已经跑向了公寓内。
他将里面的电闸拉下,公寓里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再也没有了开灯的可能,然而琴酒原本就没打算开灯,今鹤永夜也不可能朝公寓外面跑去。
琴酒是一个人等候在这里的,外面还有伏特加、或者更多的人在埋伏,那些人手里有枪——他要是琴酒,他也会这么安排。
所以往外跑,还不如留在这里对付琴酒。
微弱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如今已接近月末,又快要下雨,厚重的云层将月亮彻底遮住,只有些微的光亮从云层边缘辐射而来。
琴酒的身形在月光下冰冷而摄人,那双绿眸深邃而锐利,一眼看过去,几乎要被冻住了一般。
他在黑暗中如履平地,一步步靠近今鹤永夜。
尽管今鹤永夜比他更熟悉公寓里的摆设,却还是被他渐渐逼到了角落。
“你刚刚在找什么?”他看到了刚才今鹤永夜的动作,“武器?”
但公寓里已经提前被琴酒翻过一遍了,所有可能对他有威胁的东西都不在原地。
刚才那一次交手,他已经知道对方的力量不如他。
白发年轻人的力气已经不算小了,然而还是比不上经常训练的琴酒,刚动起手,他就知道自己选择用匕首选对了。
对方绝对不可能从他手里把匕首抢走。
现在他手里的匕首,是整个房间里唯一能用得上的武器。
他的目光落到了白发年轻人的颈侧。
这时白发年轻人笑了笑。
“其实还有一个……”
他垂在身侧的手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直到他抬起手,琴酒才看到那是一瓶喷雾。
他之前明明检查过了,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
是随身携带的?
琴酒往侧方一避,喷雾的气压声却并未响起,反而又是一阵极轻的风声,白发年轻人把他往窗帘的方向一推!
落地窗用的是改装过的玻璃——
琴酒脑海中闪过了这样一道念头,然而这并未阻止他的身影往下坠去。
强烈的失重感从身侧传来,银色的窗帘与年轻人微笑的眼睛从眼前掠过,琴酒呼吸一顿,匕首猛地刺出,深深扎进了公寓外侧的墙壁里。
他的身体悬空,只差一点点就要往下方坠去。
而这是几十米高的高空。
年轻人探头下来,暗红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语调轻松,像是在询问:“你猜我为什么要改装玻璃?”
琴酒冷着脸一声不吭,他已经明白了,刚刚年轻人的动作并不是在找东西,而是为了将落地窗完全打开。
他改装的不是玻璃,而是一整面的窗。
——为了对付像琴酒这样无法对付的敌人。
哪怕是琴酒,事先也绝对不会想到,他的玻璃不是用来防弹,而是用来迷惑敌人。
而现在,他在高空之上随时都有可能坠落,而年轻人站在绝对安全的窗户旁,形势瞬间逆转,变成年轻人占据有利的地位了。
“要求饶吗?”他轻轻笑着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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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求饶?
站在上方的年轻人语调轻松, 他和琴酒相似的银色短发垂下来,在风中微微摇晃。
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从高处俯视着琴酒,眼里隐约带着些许笑意。
他对现在这样的状况很满意。
也对——琴酒已经很久没有被逼到这么惊险的地步了。
花了大力气改造的落地窗, 只是为了让它不存在。
这样的奇思妙想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有, 他确实有得意的资本。
但那又怎么样?
琴酒手腕用力,卡在墙外的匕首竟然又刺进去了些许, 墙面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哪怕是最上乘的砖块,也不可能单独承受一个成年男人的全部重量。
细碎的墙粉随着裂纹脱落,掉到琴酒深黑的风衣之上,再往下犹如无尽虚空一般, 平整而光滑的墙面一直往下延伸。
白发年轻人住的公寓是由开发商统一装修的,这一整面用的都是大落地窗,从上到下一览无余, 没有任何阻碍。
此时往下看去, 还能看到从下方驶过的车辆, 车灯犹如孩童玩具般闪烁。
没有人知道上空有着多么惊险的一幕。
令人晕眩的高空在琴酒眼中如同不存在一般,哪怕下方没有任何落脚点,只要匕首往下滑些许, 他有可能坠楼身亡, 他脸色变也未变,紧紧盯着上方的白发年轻人,身形猛地跃起。
光滑的墙面被他踢出一个印记, 他借力跳起的瞬间, 犹如刺客陡然从阴影中浮现, 高大的身影遮蔽了天空的银月, 暴戾和杀戮的气息传递过来, 布满整个房间。
白发年轻人眼前一暗,脚步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琴酒已经再次回到窗台之上,他的手牢牢扣在了窗户边缘,用来固定落地窗的金属轨道发出一声悲鸣,硬生生被他折出一个弧度来。
他半蹲在窗户旁,绿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白发年轻人,长风衣和银发在空中飞舞,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几乎要将人撕碎。
微弱的月光这才浮现出来,照在他闪烁着寒光的匕首之上。
白发年轻人眼睛微微睁大,在琴酒扑过来的瞬间,他猛地一拉旁边的窗帘,琴酒的视线顿时被遮蔽,手中匕首却毫不犹豫地朝窗帘刺出,不是朝着正对着年轻人的方向,而是在他的下方。
白发年轻人更擅长的似乎是腿法,无论是在刚才的对决之中,还是更早在酒吧,除了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拔枪之术,其他时候用的都是腿法居多。
宛如印证琴酒的想法一般,下方一阵风声掠过,就在琴酒的匕首要刺中白发年轻人小腿的瞬间,熟悉的落空感传来,琴酒立即收回了匕首,转向自己的身侧。
然而年轻人却不仅仅是虚晃一招,他把腿踢向琴酒,不是为了迷惑他施展其他的招式,而是为了越过他。
他的身影落在了琴酒刚才站的窗沿之上,两人迅速完成了位置的交换——在一片银色的窗帘包裹之中,琴酒看到白发年轻人站在高空的边缘,神色镇定地望着他。
琴酒目光一凝,手中匕首再次刺出,哪怕年轻人已经站在了最危险的位置,特意站在那里就好像特意引诱他一般,他依旧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白发年轻人已经退无可退,而他对自己的身体控制能力有着极度的自信,哪怕匕首再次落空,他也不可能从窗台边缘跌落下去。
这时白发年轻人忽然抓起身旁的窗帘一抖。
银色巨浪蓦地在琴酒的身后铺开。
宽大的窗帘将整面落地窗都遮住,哪怕中间被琴酒刺出了好几道痕迹,在这个瞬间产生的风力也足以左右战局。
仿佛真的有巨浪从身后拍来,将琴酒推向更远的地方,他本就朝着白发年轻人冲刺的身影变得更轻盈,也更难以控制。
琴酒瞳孔猛地一缩,刺向年轻人的匕首改为横着朝年轻人的脖颈划了过去。
横向面积更大,年轻人站在最边缘的地方,避无可避,只能和他一起掉下去。
年轻人神色未变,身体直接向后仰去,他的身后已是无尽虚空,哪怕避开了匕首的攻击,也无法阻止他掉下去。
琴酒冷眼望着他,然而就在年轻人往下掉的瞬间,他的腿上突然传来一阵力道缠住了他,连带着风衣下方也传递过来一股强烈的拉力。
年轻人在向下倒的时候,用脚尖勾住了他的腿,手也神不知鬼不觉的抓住了他的风衣。
和偷走他的枪那次一样,琴酒依旧没能发现他是怎么做到的。
对上琴酒冰冷的视线,白发年轻人停滞在空中的神情忽然多了那么一点理直气壮,似乎想就这么借着琴酒的力道再次站起来。
琴酒冷笑一声,挣开他的腿狠狠往他的脚踝踩去。
年轻人全身力道都还放在他的身上,这一脚踩下去,琴酒仿佛都能听到年轻人腿骨裂开的声音,然而下一瞬,他就被年轻人用力一拽,从窗台的边缘给拽了下来。
漆黑的夜空再次映入眼帘,原本他是不可能被拽得动的,但他的脚还碾在年轻人的腿上,身体平衡被打破的瞬间,年轻人就将他拽了下来,自己则抓住从窗户旁悠然飘落的窗帘,再度回到了窗台之上。
“嘶……”白发年轻人抽了抽气,像是这才注意到疼痛一般,扭头看了一眼下方。
琴酒的匕首卡在刚刚不远的位置,脸色阴沉地望着他。
他现在的位置更靠下,想要单凭臂力跃起,再回到窗台上已经不太可能,而只是跳起来,抓住窗台的边缘,确实能够爬上去——但他可以肯定,他的手出现在窗台的瞬间,年轻人就会报复性地踩住他的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这次可绝对不是求饶那么简单了。
年轻人探头看了他一眼,脑袋又缩了回去,过了不到一秒,他再次探出头来,拿着琴酒见过的那瓶喷雾对他按了按。
琴酒心里一紧,前所未有的危险感袭来,肾上腺素飙升的刹那,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已经很久没有人能把他逼到这种地步了,他狠狠瞪着上方的白发年轻人,像是要将他的样子印刻到心底。
然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白发年轻人咦了一声,又拿着喷雾隔空对着琴酒咔哒咔哒按了两下。
什么也没有,那瓶喷雾本来就是空的。
琴酒想起来了,在他的抽屉里,确实有那么一个没有组装起来的空瓶子。
琴酒顿时一怒:“你——”
见他反应过来,年轻人迅速将喷雾丢开,白色的脑袋从窗台上消失了。
琴酒听到他一跳一跳地去找东西的声音,他在年轻人腿上那一脚踩得结结实实,然而即使眼前清晰地勾勒出了年轻人一瘸一拐的样子,琴酒也丝毫没有觉得解气。
不如说更愤怒了。
因为那声音根本就是年轻人故意让他听到的,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回来了,时间根本不够琴酒再次攀爬上窗台,他头顶的白发短发已经变成了长发,深蓝的风衣外面多了一件漆黑的长外套。
只看背影的话,白发年轻人其实比琴酒更瘦一些,但现在他在里面加了一件风衣,看起来区别就没有那么大了。
想要骗过伏特加不太可能,但骗骗那些对琴酒不熟的组织成员绰绰有余。
琴酒瞬间明白了年轻人要干什么。
他确实在外面埋伏了人,而年轻人要做的就是,伪装成他的样子,大摇大摆地从那些人中间走过。
只要不被看到正脸,谁又能想到他不是琴酒呢?
在那些人的认知里,根本就不存在琴酒会被人假冒这种事。
尤其是琴酒本人都还在里面,走出来的怎么可能是其他人。
“你——”
“拜拜!”
年轻人仿佛只是为了给他看一眼,脑袋迅速缩了回去,朝门外走去了。
琴酒眼神一冷,他已经不再考虑攀爬到窗台之上了,他的手臂放松些许,身形微微往下坠去。
深色的靴子正好够到下方的另一扇落地窗,那是一间空置的房屋,物业装上的窗户没有经过改装,轻易就被他踢碎,他的身影从窗户钻进去,碎裂的玻璃落在窗台上,被黑沉沉的鞋底覆盖。
琴酒的神色阴沉到了极点。
“伏特加,”他拿出电话,沉声说,“给我守住门口!”
上一次被人这么戏耍还是很多年前,那人也常常借用他的身份,给他留下一大堆的烂摊子,最后还拿着分配给他的武器来对付他。
改装的枪被他拆得稀碎,训练场的成绩被他拉低得一塌糊涂,似乎除了他,从来没有人发现组织里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所以在看到白发年轻人的时候,琴酒才会觉得不对劲。
那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但对方似乎没有那么恶趣味。
要是在以前,看到琴酒在窗外,那人会毫不犹豫把他给踹下去。
根本不会做这么多无用的小动作。
但不得不说,这些动作确确实实激怒了他。
琴酒绿眸中隐隐浮现出些许怒火,他脚步沉沉地往外走去。
就在他回到楼上公寓的同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到了窗台上。
今鹤永夜探头往里面看了看,琴酒果然不在这里,跑去上面堵他了。
他脱下身上漆黑的长外套,和银色长假发一起丢到地上,快步离开。
等琴酒回来,看到这两样东西,估计会更生气吧。
今鹤永夜更不敢回头看了,这个身份得暂时消失一阵了。
至少藏到任务开始再说。
他也没想到,琴酒今天竟然没带枪!
要知道他是打算近身格斗,今鹤永夜根本就不会跟他动手。
今鹤永夜每天摸鱼睡大觉的时候,琴酒要么是在训练,要么就是在杀人,每天力量+10+10,他还带着匕首,这怎么打啊。
早知道就放一把剑在公寓里,今鹤永夜神情严肃,虽然这次算是他赢了,但在心里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输了。
要不找个机会套琴酒的麻袋?
那得先把伏特加支开才行。
他拿出手机,翻出波本的联系方式,给他发了个条没头没脑的消息过去。
[我今晚去你那里]
发送完毕,他按了按往下的电梯。
这栋公寓有三部电梯,分别在不同的地方,他都按了,然后选了一部电梯进去,直达地下停车场。
公寓门口和停车场的出入口在同一侧,伏特加拿着枪等候在外面,没多久就看到一辆车如闪电冲出,他厉声喊道:“站住!”
他举起枪瞄准驾驶座的位置,然而车丝毫没有停下的架势,在子弹还没打出的时候,就直直地朝他撞了过来。
无论是伏特加这个代号,还是他这个人本身,在年轻人的眼里都没有任何意义,都不能让他放慢半分的速度。
砰的一声,车和伏特加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无论是伏特加有代号的身份,还是他这个人,白发年轻人都视若无物。
伏特加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疯狂,被撞得身体高高飞起,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车内年轻人深红色的眼睛,在眼眸的深处,仿佛有亮光熊熊燃起。
一晃眼的功夫,他已经被车抛下,重重跌到地上。
他连忙抬起枪,对准了那辆车。
车上的人仿佛料到他的举动一样,车辆瞬间漂移,子弹与车轮的痕迹狠狠擦过。
连开了好几枪都落空,伏特加莫名的心慌,而在公寓外负责监视的公安线人则瞪直了眼睛,机械地按着快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辆车风驰电掣地与他擦过,相机的闪光灯倏地亮起,留下了白发年轻人冰冷的侧脸。
公寓里,到处都弥漫着汽油刺鼻的气味。
窗帘、沙发、桌面,凡是能看得到的地方全部都被火焰覆盖,整个公寓化作了一片火海。
琴酒神色冰冷地站在门外。
伏特加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大哥,我……”
琴酒没有继续听下去,如果已经拦截成功,伏特加的声音绝对不会这么心虚。
他抬脚走进去,火焰最开始燃烧的地方就是年轻人拿出喷雾的柜子,那里火燃烧得最旺,汽油的味道也最浓。
就算门外有人守着,他那样的身手,为什么一定要回来?
即使站在窗边的时候,他最先想的也不是往下逃,而是把琴酒赶走。
这栋公寓里一定藏着他想要的东西。
琴酒脱下外套扔到火焰上,在外套还未燃起的时候,他将手伸过去,扣住柜子的边缘。
轰的一声,嵌在墙上的整面柜门被扒开,火焰与灰烬齐齐倒下,露出了后面金属般的墙壁。
那是一个藏得更深的保险柜,中间部分已经完全空了,原本放在里面的东西被拿走,只剩下用来保护的柜子被火焰烧成了黑灰色。
然而琴酒眼睛一扫,就从那些黑灰色的金属表面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手指从滚烫的金属拂过,一个星形的图案立即显现出来。
那是最简单的四角星,上短下长,看起来犹如一把剑悬浮在半空中。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只不过随着火焰的高温渐渐融化在了空气中。
然而琴酒还是辨认出了那行字,他的视线瞬间凝住。
——北岛科技。
“……原来这就是你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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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Chapter
北岛科技, 一直都是BOSS念念不忘的一块心病。
只要能接触到BOSS的人都知道,他到底有多想要这家公司,然而没有人能找得到北岛科技的老板到底在哪里。
他们最常用的绑架和威胁手段, 又或者药物控制, 对北岛科技来说通通都不起作用。
早年朗姆也试着和琴酒合作,绑架了一个北岛科技的高层, 那人据说是公司的二把手,然而得到消息之后,北岛科技的老板只有轻飘飘的一句话:“那你们把他杀掉吧。”
仿佛命令一般的语气,像是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又像是在开玩笑, 完全让人琢磨不透。
负责打电话的朗姆愣住了。
他还想再周旋一阵,对方却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没过几秒,潜入北岛科技内部的人告诉他们, 老板按照流程报了警, 并且精准地报出了他们现在的位置, 还将他们经过伪装的声音解析出来,还原成了原本的声音。
一旦他杀掉那位高层,北岛科技会买下所有电视台的广告位, 将那段录音重复播放。
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狂轰滥炸, 除非朗姆永远不在人前出现,不然他迟早会被人认出来。
迫不得已,朗姆放弃了这次绑架。
那位传消息回来的内应最后也没了音讯。
原本琴酒做事大多都是朗姆在善后, 这次事件之后, 朗姆越来越少主动出现在琴酒的面前, 除非重大任务, 否则绝不找琴酒合作。
再后来, 就是国际象棋大赛前夕,BOSS让朗姆“邀请”阿曼达·休斯加入组织,结果事情办砸了,阿曼达自杀身亡,保镖浅香下落不明,羽田浩司死前留下BOSS的名字作为暗号,还登上了新闻。
有人不断地把羽田浩司的案子发到网上求助,琴酒注意到了隐藏在其中的暗号,这才得知朗姆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因此朗姆一直希望琴酒也能犯下同样的大错,只有这样,琴酒才不会在关键时刻出卖他。
然而这么多年来,琴酒一个失误也没有,哪怕只是很小的错误他也从来都没犯过。
他针对那个白发年轻人,是他做过的唯一存在私心的事。
然而现在,这件事却和北岛科技扯上了关系?
琴酒挑了挑眉。
BOSS组建的实验室中,有超过半数的器材是从北岛科技定制的。
宫野志保所需要的实验器材太过特殊,如果全部从国外顶尖机械厂商购买,很有可能会被人猜出实验内容。
而定制的话,根本不用担心北岛科技泄露消息,北岛科技最擅长的是网络业务,名下没有一家分公司跟医药有关,所以他们从北岛科技名下的技术园区定制零件,也不用担心会被猜出来到底是什么。
零件完成之后,只要导入从其他医疗器械公司偷盗出来的资料,园区的机器人就会自主运算,自动完成组装,整个过程完全自动化,没有任何人参与。
琴酒去负责对接的时候,在园区那边一个活人都没看到,连灭口的时间都省了。
所以白发年轻人是北岛科技那边的吗?
仪器送到实验室之后还需要调试,很有可能会用到北岛科技的自检系统,那套系统不需要联网,用完之后可以销毁,基安蒂和科恩经常为了省事将狙击枪放进去校准,拿到训练场上也没出过错。
琴酒从来不用那些东西,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倒是听说过北岛科技那边经常有人来跟他们对接。
然而那个白发年轻人——脑海中闪过对方笑眯眯望着他的样子,琴酒顿时嗤了一声,技术人员?怎么可能。
雇佣兵还差不多。
北岛科技负责给老板开车的司机一共有十个,全是业内最顶尖的雇佣兵,就连那些在外走街串巷,负责给人进行网络维护的技术工,也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然而即使是雇佣兵,也很少有人能像白发年轻人那样和琴酒打成平手。
琴酒不由得猜想,也许他和北岛科技有着更深的联系。
北岛科技有着世界上最尖端的技术,然而组织对他们迟迟没有下手,不是因为他们养的那些雇佣兵,而是因为他们老板。
雪莉回国之后,是琴酒负责去保护她的。
那时候她才13岁,那些年纪都可以当她爷爷的人拿着笔记本跟在她的后面,卑躬屈膝、诚惶诚恐,那时琴酒忽然回想起了当初朗姆愣住的样子。
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北岛科技的老板,也就是在那天,朗姆明白了,他的计划不可能成功的。
对于天才来说,所有人都是可替代品,是庸俗的累赘。
就算死一千个一万个高层,只要北岛科技的老板还在,他们的地位就无可撼动。
只要他在,他有足够的能力营救出自己的下属。
根本不需要什么妥协。
所以他的回答才会那么风淡云轻。
朗姆当时恼羞成怒,也不完全是因为行动失败,而是他意识到了,对方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不是像他那样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却能在全方位战胜他的天才。
换句话说,对方游刃有余地说出那句“那你们把他杀掉吧”时,朗姆就已经输了。
输得一塌糊涂。
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
负责绑人的琴酒倒是没有什么想法,朗姆让他把人放了他也就放了,之后也没有主动找过北岛科技的麻烦。
因为根本不会有结果。
只是琴酒没想到,白发年轻人身上还有着这样一层关系。
这样的话,就不太好杀他了。
琴酒虽然没有那么迫切想要拿下这家公司,但多一张底牌在手里还是好的。
只不过这张底牌实在让他有些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想了一会儿,他将图案拍下来发给朗姆。
北岛科技的图案在哪都能看到,但从琴酒手里发出来的就不一样了。
朗姆:[??????]
琴酒:[菊叶。]
朗姆明白了:[你要什么?]
琴酒:[人]
朗姆:[那我要情报]
琴酒没有再回复。
两人默契地完成了瓜分,给白发年轻人的未来下了定论。
大概没有人能想得到,在今天之前,朗姆还在针对琴酒,而现在,他们又再次合作上了。
朗姆甚至通过邮件给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提前预定了一个无比凄惨的结局。
从白发年轻人身上拿到情报之后,他会把人交到琴酒的手里。
对于最近频繁出现在所有人口中的年轻人,朗姆心里并没有多少在意。
看资料的话,那不过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而已。
竟然跟北岛科技有联系?
还有可能是核心人物?
如果只是那家公司的边缘人物,琴酒不会给他发消息的。
朗姆神色不由得慎重了些许。
想抓菊叶其实没有那么难,不过菊叶突然失踪,很有可能会引起北岛科技的怀疑。
他在雪莉的实验室那边挂了号,boss也知道他的存在,就这么消失的话,boss很有可能也会派人去调查。
所以最好还是让他消失在任务里。
他不是要去参加黑麦的任务吗?
原本对黑麦的反复无常有些不喜,现在却觉得是个很好的借口了,朗姆忍不住想,在任务过程中损失一两个成员也很正常吧?
原本他还打算反悔,不让波本去给黑麦帮忙,现在却是非去不可了。
只有波本接近菊叶,才能成功把人绑走。
最开始波本说调查到一些资料,也是和菊叶一起调查的……
朗姆忽然想起,他还没问过那份资料到底是什么,只是听说,波本在任务过程中遇到了一个很优秀的人。
朗姆很享受收服优秀人才的过程,尤其是前面还有着北岛科技这么大一块蛋糕摆着,他的心情就更好了。
他拿出手机,发了一封询问邮件到波本的邮箱里。
至于在任务过程中悄无声息把菊叶绑走这件事,他决定到了执行任务的时候再告诉波本,以免消息泄露。
他其实不是很信任波本,看着他的照片,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他,但同时他又很相信自己的能力,如果真的见过,他不可能会忘记。
所以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也会将一些没有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然而这次悄无声息抓捕菊叶的事,却又那么重要……
手底下的人还是太少了,朗姆打开电脑,亲自做了一份武器库存汇总,发到boss的邮箱里。
快要到年底了,他会做类似的报告再正常不过。
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要是能再配上强大的运算,所有假账都将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只不过他还做不到那种地步。
报告发过去不久,boss就给出了回复。
最近子弹的损耗数量有些大,他得到了好几条线索,其中就有一条是走私商的,由黑麦负责,既然朗姆的报告都发过来了,任务也就由他监督了。
朗姆求之不得,连忙答应下来,之后他编辑邮件发给黑麦,同意了他将菊叶调回任务的要求,同时催促他尽快与走私商那边取得联系。
就在他为了一条线索忙忙碌碌的时候,今鹤永夜的手机也陆续收到了提示。
看到朗姆高频率地收发邮件,一分钟能发出好几条,今鹤永夜嘴角微微一抽。
朗姆这是真的很想要北岛科技啊。
就那么自信他会在任务里失败吗?
要是让他拿到代号,进入boss的视野,不管是朗姆还是琴酒可都动不了他了。
朗姆:[我把菊叶安排到黑麦的任务里了,到时候我会找波本对他下手]
朗姆:[波本和菊叶有交情,能力也还可以,不用担心他会失手]
这时又有两封邮件跳了出来,邮件是朗姆发给琴酒的。
邮件发出去的瞬间,今鹤永夜动动手指,直接拦截下来。
而在邮箱那一头,给朗姆显示的依旧是发送成功的提示,至于琴酒不回邮件?那不是常有的事情吗?
今鹤永夜收起手机,他今晚从公寓出门,已经不打算回去了。
琴酒和朗姆联手,除了讨厌他,估计就是想利用朗姆的眼线找到他。
不过他不可能被找到的,在任务正式进行之前,他根本就没打算露面。
他要好好研究004去了!
今鹤永夜开着车,象征性地路过了一下安室透的住处,对着安室透的门锁鼓捣了一阵,他震惊地抬起脸。
他拿出手机:[!!!!]
他给安室透发:[你换锁了!!]
当然了,我家又不是便利店,还能天天等你来光顾啊?
安室透冷漠回复:[自己找酒店住去]
[我没钱了!]
白发年轻人在手机另一头上蹿下跳:[我今天出门没带钱!]
安室透忍不住按了按额头。
算了,随便吧……他真要想进去,再换一百个锁也拦不住他。
还好现在里面没放什么可疑的东西。
以为白发年轻人又是无聊跑来找消遣的,安室透在心里叹气。
他今天实在太忙了,都还没来得及看那些线人给他发的消息。
先是景光在警视厅的报警记录里找到了押运车的线索,然后朗姆又突然找他要医生的资料,他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给,景光那边又说大作家工藤优作来帮忙了。
他还贴心地拿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过来,电脑的摄像头是关闭的,里面还装了变声器,不用担心工藤优作发现他们的身份。
然而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安室透都不知道能拿哪条线索出来跟他交流。
除了和黑衣组织有关的这些,公安这边也是一团乱麻。
根据押运车上的警员证词,当时对他们动手的是个白发青年,只不过他的枪法太快,他们根本没有看清他的脸。
安室透猜到了是菊叶,然而他们根据记忆画出来的画像却不理想,根本不能作为证据逮捕他。
然后就是最开始麻晕司机的人,那人身材魁梧,眼神很凶,他也是安室透开枪打中的人。
安室透带人在排水管道附近等了两分钟,还没到那些人可能游上岸的时间,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联络河面上的巡警,打算借用北岛科技的扫描系统,却被告知船已经开到了检修站。
——糟了。
安室透听到消息的瞬间,就已经知道,他们不可能再找得到那两个劫匪了。
这么出其不意的计策,绝对是出自医生之手!
而且对方还是在押运车进入后半段路程才出现的。
如果一开始就是医生和他们对决,他们根本不可能把人堵在河面上。
医生性格冷漠,步步为营,最开始制定计划的那人却和他截然相反,不仅极其在乎同伴,还有着凶狠犹如孤狼一般的气质。
安室透眼前蓦地闪过黑麦那张冷峻的脸,他沉默片刻,看向诸伏景光:“直升机那边怎么说?”
诸伏景光咳了咳:“程序错误应该是和金田雪帆有关……”
黑田兵卫找人抹去了金田雪帆资料上所有的权限,警视厅那边的人从来都没做过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其中可能会有BUG。
直升机起飞的时候,金田雪帆正在不断尝试进入临时指挥中心。
系统每次都反馈他没有权限,然而他的权限不是本来就没有,而是被限制的。在这个过程中,系统一次次调取他的资料,大量的数据流从临时搭建出来的系统中穿过,导致了指挥系统卡顿,直升机上的对讲机也失效了。
除了直升机的程序错误,他们的连线也出过几次错。
负责信息维护的人反复检查过了,除了金田雪帆的异常登陆行为,没有任何被黑客攻击的痕迹,也没有人篡改过记录。
“是金田雪帆和医生的配合吗……”安室透有些怔住了。
还是说,他又一次看穿了医生的打算,知道医生想要救人呢?
这两位看似已经决裂的人,在关键时刻却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默契。
无论他们是联手还是敌对,安室透都不会觉得意外。
他只是想不明白,中间为什么会乱入一个菊叶。
而且他还是把押运车劫走的最大赢家。
在这场震惊了整个日本的行动当中,也许只有他达成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他把那人带走,到底是为什么?
只是为了杀掉吗?
工藤有希子报警说郊外发现了尸体,应该就是菊叶杀的,奇怪的是,后来工藤优作又拜托朋友撤销了报警记录。
是因为发现了菊叶的危险性吗?
至今仍然不知道自己被针对了的安室透有些疑惑。
他想了很久,忍不住看向桌面的电脑。
工藤优作跟他们约定的是晚上八点半联络,那是他(强迫)儿子写作业的时间。
他不想把家人牵连进来,也就是说,他在现场看到的情况真的很凶险,说不定比他以往办过的案子还要凶险……
诸伏景光盯着墙上的挂钟:“就快八点半了。”
一直在下雨,今天五点左右的时候就天黑了,工藤优作他们从度假的地方返程,六点半找到郊外那栋废弃别墅,之后回家……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已经平安到家将近一个小时了。
安室透望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收回视线,正襟危坐的样子。
哪怕对面只有一块黑漆漆的屏幕,他却显得十分紧张。
安室透忍不住说:“……你喜欢的人还真多。”
先是阿兰斯,然后又是工藤优作,他以前怎么没觉得景光这么喜欢交朋友?
“工藤先生不一样。”
那可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哪怕知道屏幕对面没人,诸伏景光还是戳了戳他,截断了他的话头。
“你还记得怪盗1412吗?就是工藤先生协助警方行动,成功阻止了怪盗犯罪。”
“在那次行动中,他还给1412起了个绰号——”
怪盗基德!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安室透想起当时的报道,眉头一展笑了起来:“不是这个原因吧?”
每个国际罪犯都有自己的编号,怪盗基德是1412号,因为档案太过潦草,工藤优作把阿拉伯字母的1412,看成了英文的KID。
这才是怪盗基德这个名字的真正由来。
想到这里,安室透心头一动:“你说医生他们会不会有编号?”
就算医生做事再缜密,已经惊动了阿兰斯这样的人,不可能一点线索也不留下的吧?更何况还有一个疑似跟他搭档的金田雪帆……
“要是能找到阿兰斯就好了。”诸伏景光也是这么想的。
这时候,他面前的屏幕微微一闪,工藤优作那张儒雅的脸出现在屏幕另一头。
电脑上装了变声器也不影响收音效果,他接通连线,正好听到诸伏景光这句话。
“他不会出现了。”
工藤优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直接进入正题:“我看了你们给我发的资料,还有你们起的代号,很有意思。”
“代号为‘医生’的那位,应该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
“他在神保町袭击阿兰斯没有成功,一定会找第二次机会下手。”
安室透一怔,眼前迅速闪过了阿兰斯从桥上坠落那一幕。
然而工藤优作要说的却不是这个。
“你们的资料里还有很多阿兰斯提供的线索,那些线索都是日本境内的,他才入境几天,就收集到那么多的消息,你们觉得可能吗?”
所以一定是有人在帮助他。
那个人才是医生的真正目标。
袭击阿兰斯第一次没有成功,第二次的时候,医生就会发现他背后还有人了。
不然他怎么可能频繁出入银行,还每天都随心所欲地换酒店。
所以阿兰斯坠入河中不是意外。
他发现医生在关注自己,这才想到要用这个办法神秘失踪。
他没有上北岛科技的救援船,是因为不想被医生发现背后在帮助他的人和北岛科技有关。
哪怕那已经是全日本最顶尖的集团,阿兰斯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受到医生的伤害。
安室透心底发凉,过了许久才问:“那您知道阿兰斯背后的人吗?”
工藤优作说:“我不知道。”
安室透心神一定,又听他说:“但是你知道。”
“我从来没有说过,阿兰斯背后是一个人还是势力。”
然而安室透说的是人,他知道那人是谁。
安室透一愣,诸伏景光在旁边哇的一声,斜斜瞥了安室透一眼,高兴得好像是自己战胜了他一样。
安室透忍不住抓了抓头发。
“……没有人能找得到他的。”
北岛科技的老板很神秘,邀请他的会议他不一定会到场,没有受到邀请的反而经常出现,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又会是在做什么。
就连安室透也是好不容易才从阿兰斯那里得到消息。
等等,阿兰斯……安室透忽然想到了什么。
是名片!
阿兰斯给他的名片还在风见手里!
救援船被劫的时候,他曾让风见到他的住处拿那张名片,通过名片联系到了北岛科技的技术部门。
也就是说,那张名片的价值很高。
那不仅仅是一张写着联系方式的名片,还被赋予了一定的权限。
通过那些隐藏权限,他才能见到北岛科技神秘的大老板。
想到这里,安室透神色微变。
他飞快拿出手机,拨通风见裕也的号码。
早已录制好的机械回音从手机中传来。
……关机。
风见裕也的手机关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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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风见裕也被安排去救援船检修站那边做调查了, 调查结束之后,他应该是下班回家,或者去吃饭, 没有联系安室透, 安室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然而现在,他的电话却关机了。
他会去哪里?
检修站那边的调查已经结束, 报告都发过来了,他不可能还留在现场,就算突然发现有异常情况,他也会先打电话过来。
如果他先拿着名片回来呢?又或者帮安室透放回住处?
想到这里,安室透忽然心里一紧。
其实比起医生, 他更担心风见裕也会遇到菊叶。
菊叶可是不折不扣的黑衣组织成员。
按照他们事先从工藤优作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在押运车上那人死了之后,他都还朝尸体开了好几枪。
安室透说:“我先出去一会!”
电脑里用的是加密连线, 不可能临时再加人进去, 所以他拨通了诸伏景光的电话。
诸伏景光把手机放到电脑旁边, 确保安室透出去以后也能听到他们的谈话,然后说:“工藤先生,您能说说案发现场的具体情况吗?”
目暮十三他们的勘察结果还没出来, 就算结果出来了, 也没有人会比工藤优作更了解内情。
他还挺客气的,虽然看不到人,工藤优作也觉得他和之前说话的那个不太一样。
他摸了摸胡子, 说:“那个人力气应该很大。”
他是因为迷路才意外找到了那栋废弃别墅的。
再开车回来的时候, 他特别注意了一下, 是有人把几个路口的指示牌转了方向, 这才让人一直在里面打转, 怎么开也开不出去。
他用手机拍下了指示牌的样子,有些指示牌下方用的是钢管,直接插在柏油路的旁边,必须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转动一下。
而从尸体的死亡时间来判断,无论是开车进来之前转了指示牌,还是离开的时候转动,都没有花费太久。
诸伏景光轻轻皱了一下眉,这样的吗?
这和他预想中的菊叶形象不太相符。
但根据押运车上那些人的证词,又确实是一个白发年轻人把他们打晕的。
他没接话,工藤优作立即猜到了他不是很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又翻了翻相册。
“警视厅的手铐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夹断的吧?”
临走之前,工藤优作也拍了不少尸体的照片。
尸体的一只手上戴着手铐,另一端拷在押运车上,中间连接的链条被人用金属夹断了。
工藤优作把断口的位置放大,能看到不是很平整,形状更像是削过的铅笔,上宽下尖,用的是随处都能买到的钢丝钳,而不是更好用的管钳。
管钳,顾名思义,就是可以用来夹断水管的。
而钢丝钳,是家里最常用的那种,只有一小段地方可以把钢丝塞进去,然后用力捏紧两边把手夹断。
想象了一下要用多大力气才能夹断手铐上的链条,诸伏景光脸色微变。
“你认识凶手?”工藤优作问。
从他之前的语气来看,他分明很信任自己,可提到凶手的时候,他又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只能说明,连线另一头的人知道凶手是谁,而且还很了解对方,觉得对方做不到把铁链弄断这种事。
诸伏景光顿时沉默。
他当然了解菊叶,可现在因为工藤优作的话,他却开始忍不住觉得,那人有可能不是菊叶了。
“还有其他情况吗?”安室透在电话里问。
他正在开车赶往住处,今天的行动黑田兵卫没有参加,据他所说,他不回长野很有可能会引起怀疑,尽管不知道是什么怀疑,安室透也能想到是跟黑衣组织有关。
他是以述职的名义来到东京的,却几乎没有回过公安本部,而是一直在警视厅附近打转。
安室透觉得他很有可能是在找警视厅里面的内鬼,不过黑田兵卫很少跟他说这些,他也只是猜测而已。
回长野之前,他把所有行动都交给安室透负责,安室透说:“现场有没有可能是两个人,合作杀人?”
公安那边汇总的线索里面有一条,在摩托车手掉入河中不久,一辆出租车的司机被人打晕了。
“不可能是合作。”
工藤优作的语气笃定:“现场有两组脚印,其中一组站在接近门口的位置,从来没有靠近过。”
那是一个充满疏离和防备的距离,对方眼睁睁看着凶手把所有子弹都打空了。
那些子弹是特制的,打入人体之后,子弹的碎片就会散开,造成大量的出血。
哪怕中枪之后侥幸不死,子弹的碎片也会给人留下强烈的后遗症。
换句话说,做出这种子弹的人,根本就没打算让目标活着。
现场弥漫的不仅仅是血迹,还有若有若无的残忍气息。
这才是工藤优作决定提前离开的原因,不然按照他的习惯,他会在那里等到目暮十三带人赶来。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像往常那样默许新一在门外偷听,而是把人关到房间里写作业去了。
“不过,他们是一起离开的。”
工藤优作出门的时候特意看了脚印,在出租车的车轮印旁边,有着明显的两道脚印,一道直接上了车,一道绕到另一边去开车。
那人在门口看凶手杀完人之后,又把凶手送了回去。
很有可能是被迫。
听完他的分析,诸伏景光直接投降。
“……您先等等,让我理一会儿!”
假设摩托车手真是黑麦,当时开押运车的人是菊叶,后来黑麦又回来了,医生帮他救了同伴。
也就是说,黑麦和医生还是一伙的,他和菊叶在争夺押运车的时候发生了矛盾。
后来菊叶开车离开,带着人到郊外别墅,把人给杀了。
被他撞下河的黑麦赶到,眼睁睁看他杀完了人,又被他逼着送他回去。
因为不能直接开着押运车回去,黑麦就是他当时最好的选择。
那医生呢?医生那时候在干什么?发现黑麦的同伴被困在救援船上,想办法帮着黑麦救人?
他不是应该更想要押运车上的人吗?那人还是金田雪帆送到警视厅里的。
忽然又多了一个金田雪帆出来,直升机还是金田雪帆给弄掉的。
这是什么复杂的关系,诸伏景光想得脑袋疼。
他用手按了按额头,又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喝了一口水。
工藤优作:“……如果你们没有头绪,可以先从凶手那把枪查起。”
凶手用的应该是袖珍枪,他开第一枪的时候,和死者是面对面站立的,这么近的距离,子弹都没有打穿死者的身体,枪本身的杀伤力并不大。
死者身体上一共6发子弹,一般的袖珍枪只有4发,也就是说,凶手买到的枪是最近几年的新款,而且为了保证效果,他用的枪品质一定是最好的。
从他特意制造那些子弹就能看出,他很想让那人去死。
不过他和死者似乎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致命的两枪打的都是关键部位,没有要折磨死者的意思。
而且他对死者也没有敌意,不然死者不会毫无防备地和他站在一起,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刚从押运车下来,死者的情绪一定很敏感,如果有敌意的话,他宁愿待在车里也不会跟人下车。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工藤优作说:“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动的手。”
这绝对不会是什么随机杀人事件,能在警方重重包围之下劫走押运车,绝对是事先有所准备。
工藤优作还不知道今天押运车被劫的细节,但想也知道不可能那么容易。
只是突发奇想要杀一个人,不可能选这么困难的目标。
那么他是为了完成任务?杀人灭口?还是对那人有所图谋,问到了想问的东西,之后再把人杀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想第二个人听到那些消息。
所以在第二个人到场的时候,他当着那人的面,对尸体连开了好几枪。
安室透开着车,在东京夜晚的车道上穿梭。
他很想说,菊叶是有可能随机杀人的。
说不定就是发现目标太过困难,他才会感兴趣。
这很符合他唯恐不乱的性格,安室透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朗姆就三番四次为他改了决定,一会儿让安室透不要去黑麦的任务,一会儿又叫他赶紧过去。
连朗姆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他要真是临时决定,就不可能提前制作出那些子弹了。
这点不太好解释,安室透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工藤优作的判断。
他的住处离警视厅不近,但也不算太远,不过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时期,哪怕天黑得很早,社畜的下班时间也不会提前。
他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看着前方排成长龙的车队,心情渐渐变得有些焦急。
如果真是菊叶,他有可能会杀了风见。
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他靠近自己的住处,安室透拿出手机,给菊叶发了一条:[你在哪?]
菊叶没回,安室透挂掉诸伏景光这边的通讯,给菊叶打了个电话,响了一声就挂了,安室透额头突突直跳。
不好的预感从心中升起,看到绿灯亮起,安室透踩上油门,车穿过侧方一个空位,如闪电般疾驰而出。
就在他疯狂飙车,被藏在角落的便衣警察狠狠记下车牌号的时候,今鹤永夜正在对着被自己打晕的风见裕也陷入沉思。
刚到安室透住处的时候,他对着门口的锁孔鼓捣了好一阵,安室透换了锁芯,外面的锁却还是原来的样子,他随手在路边找来的铁丝都不好用了。
然而就这么放弃,又感觉很对不起自己现在的人设。
今鹤永夜想了想,抬起脚准备踹门。
没想到这时候恰好遇到风见裕也上来,看到了他的动作,二话不说就掏出枪对准了他。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把风见裕也打晕了啊!
顺便一提,风见裕也身上有钥匙,他可真是个好人。
今鹤永夜把他拖进房间里,然后开始犯起了难。
总不能把风见裕也杀掉吧?
现到如今,他也不在乎什么剧情不剧情的了,他大概明白了,世界会崩溃的原因,是因为主世界的剧情传递过来,这个世界因为偏差太大接收不到,时空乱流在世界之外愈演愈烈,最终影响到了这个世界。
时之政府没有说谎,偏差值太高世界确实会毁灭。
但只是杀掉风见裕也的话,应该不至于。
不过之后今鹤永夜还要留着诸伏景光呢,诸伏景光还有大用。
这两个人加起来就……有点危险。
他总不能扮成风见裕也去上班吧?这可是顶级社畜,安室透不好出面的时候,很多工作都是他去做的。
当时不杀掉他,就更对不起自己现在的人设了啊!
活得好好的,跑到这边来干什么呢。
今鹤永夜在心里叹气,顺便搜了搜风见裕也的口袋。
一串钥匙,还有一把车钥匙,另一边口袋装着半包干粮……还真的是社畜啊!
安室透把人压榨到这种地步了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今鹤永夜把干粮给他塞回去,又看看其他口袋,最后在他的上衣内袋里找到了一张名片,是他当初给安室透的那张。
也就是说,风见裕也是来还这个的?他发现这张名片很重要了?
今鹤永夜:“……”
他毫不客气地把名片收下了。
既然他找到了,那就是他的!
菊叶这个身份可真好用,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今鹤永夜满意地在安室透的住处转了一圈,这边是建来给年轻人打游戏的那种公寓,电视机和电脑这些设备一应齐全,浴室却有点小,里面也没有浴缸,想放水假装淹死风见裕也都不太可能。
他只好把目光投向窗外。
还好安室透为了行动方便,选的是二楼的房间,不管是从窗户逃跑,还是从这里丢个人下去,都没那么容易死。
今鹤永夜把风见裕也拖到窗边。
窗户有点高,他架起风见裕也,将他的上半身缓缓拉出窗外。
然后他开始调整角度,让风见裕也不至于真的脑袋朝下摔死。
不过也要保证他看起来很像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这就是一起意外,是风见裕也开窗的时候自己脚滑了。
就在他精心摆好风见裕也,准备撒开手的瞬间,炽白的车灯忽然出现在视线里。
那辆车风驰电掣,从地平线另一头放大,一下子就到了他的眼前。
看清楚车牌号,今鹤永夜:“……”
这不是安室透吗?
他还以为安室透打电话过来,是想问他走没走,他嫌麻烦根本没接,没想到人都来了。
不是准备要见工藤优作吗?怎么这么有空?
今鹤永夜对他们讨论自己不是很感兴趣,所以根本没有黑进去听他们的谈话。
他的手一松,风见裕也直直地从窗户掉了下去,在地上发出一声宛如沙袋落地似的闷响。
仿佛从车上感受到了安室透杀人一般的视线,今鹤永夜表情逐渐变得麻木。
好了好了,知道了。
一个任务就四个人,他直接得罪两个。
等诸伏景光知道这件事,仇敌人数还要+1。
今鹤永夜默默转身,从安室透的厨房抽了一把刀拎出去。
安室透在车上攥紧了方向盘。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算他紧赶慢赶,以最快的时间来到了住处,风见裕也还是出事了。
还没真正赶到住处,他就看到白发年轻人将风见拖出来,准备从窗户扔下。
风见没有反抗,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死了。
安室透狠狠踩了一下刹车,脸色难看地推开车门。
白发年轻人已经到了楼下。
他手里还拎着一把雪白的刀。
“波本!”
他高高兴兴地打招呼,跳到安室透的面前。
风见裕也就躺在前方,脸部朝下,四肢带着不正常的扭曲,安室透无法确认他的情况,又被白发年轻人拦住,只能面沉如水地盯着他。
他踢了踢风见的身体,说:“还没死呢。”
像是知道安室透在担心什么一样,又像是随口说说的。
看到安室透一直盯着自己,他笑容一顿,忽然问:“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哦。”白发年轻人也不知道信没信,看了看他,忽然把刀扔到他的手里。
“既然不认识,那就交给你了。”
“把他处理掉吧。”
处理掉?
锋利的刀就这么扔到了安室透手里,安室透看着面前满不在乎的年轻人,他的身后是躺在地上,生死未知的风见裕也。
一股寒意忽然从安室透心中升起。
在挂断电话之前,他听到的就是菊叶在废弃别墅里杀了人,还朝着尸体连开好几枪的推论。
然而现在,才隔了几个小时不到,他又想在自己面前杀人。
——不对,是让他杀人。
这个人还是安室透无比熟悉的人,看到他拿着刀一动不动,白发年轻人挑挑眉:“你不会不敢动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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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怎么可能!”
他轻慢的语气让安室透一下子攥紧了手里的刀。
刀是白发年轻人从他的厨房里随便拿的, 用来处理食材的刀,刀柄部位用皮革包裹着金属,质地良好的皮革柔软轻盈, 有着接近皮肤的触感。
看着浑身上下都透着危险的白发年轻人, 安室透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感觉。
仿佛只要他将这把刀刺出,就能轻易刺中他, 让他再也无法露出现在这般没心没肺的笑容,再也无法再这个世间作恶。
死的不应该是风见,而是他这样肆意夺走他人性命,不把他人放在眼里的人。
他的思想已然飞跃到白发年轻人的身前,然而身体却握着刀僵持在原地, 一动也不能动。
如果他是风见裕也的上司,他当然可以动手。
可他还是组织里的“波本”,和眼前的白发年轻人还存在着合作关系, 就算不帮忙, 他也不应该对年轻人动手。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拉扯着他, 他脸色难看地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沉声问。
“怎么不知道?”
白发年轻人眼前一亮,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枪,外形短而有力, 是常见的制式枪形, 然而安室透的目光却是一凝,立即认出了那是风见裕也的枪。
在那把手枪下还有着点东西,白色的, 边角薄而周正, 正是安室透之前风见裕也去拿的名片。
显然风见裕也是意识到这张名片在北岛科技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这才在下班之后又过来还了名片, 然后撞上了菊叶。
然而事实还远远不止这些。
“我知道他是便衣警察, ”面前的白发年轻人高高兴兴地说,“不过他好像认识我,看到我就拔枪,我只好把他打晕了。”
说得好像迫不得已的样子,他的神情却有点眉飞色舞,还拿着自己抢来的枪对安室透比划了一下。
漆黑的枪口从安室透的眼前晃过,枪管侧面上印着一串编码,上面有枪的名字,子弹型号,以及部门的印记。
一切都能和风见裕也对得上,他拿了风见的枪,又把人带到窗边扔下来,想要制造出风见意外死亡的假象。
后来发现二楼不高,人可能摔不死,他就从安室透的厨房拿了把刀下来。
他知道风见的身份。
从看到枪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可他没想过要收手。
到底是有多无法无天,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还是说,这才是组织内部那些人的行事风格?
看着年轻人暗红的双眸,安室透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
细想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二次正式见面,尽管通过景光和其他一些渠道收集到了很多菊叶的信息,还与他有过不少通话,但安室透从未有过这样跟他面对面的机会。
上次在酒吧的时候,黑麦还有意无意地挡在他们中间。
也许是因为这样,他才没能发现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真面目。
在那张年轻而又洒脱的面容之后,是乖戾残忍到了极点的灵魂。
他根本不在乎对方是谁,只要让他看不顺眼,他就会动手。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在听到安室透那一份资料时,忽然突发奇想要拿到代号吧。
随心所欲,又肆意妄为。
对他来说,组织也是他想进就进,不想进就能退出的存在。
安室透上次竟然丝毫没有看出来。
他脸色沉沉地望着面前的年轻人,见他一直没动静,年轻人打开枪的保险,将枪口对准了地上的风见裕也。
安室透呼吸一滞,手指瞬间攥紧了刀,然而就在这时,白发年轻人回头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自身边的危险,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探究。
安室透理智瞬间回笼,然而他并没有将刀放下,而是说:“你想害死我吗?”
“在我的房间里杀人?”
“现在还让我亲自动手?”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到最后,看着白发年轻人的眼神都带上了冷冰冰的讽刺。
白发年轻人眼神不由得游移了一瞬,又飞快迎上他嘲讽的视线:“……只要动作快点就行了吧?!”
现在又没人能看到。
话虽这么说着,他还是收了手,那把枪在他手里转了一圈,他没有把保险关掉,而是对安室透说:“你打算怎么办?”
似乎安室透回答得不满意,他随时都会把人杀掉。
杀心太重了,何况风见遇到他之后还只是拔枪,并没有对他开枪,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任何的交流。
可白发年轻人还是想杀死他。
安室透心里一沉,脸上不悦的神情也越来越浓,在把年轻人看得不耐烦了,他才说:“把人搬到我车上。”
白发年轻人站着没动。
安室透心里一紧,这确实是他能想得到的最好办法了,只要不是当面杀死风见,他就有一万种办法制造出意外,让风见脱身,但如果菊叶执意要让他当面杀人的话——
安室透眼底的神色渐渐转冷,就在这时,白发年轻人不太高兴地跳了一下,说:“你没看到我受伤了吗?”
安室透这才看到,他的一只脚尖踮起,身体重心完全落到了另一侧。
他刚才就是这么跳过来的,但那时候安室透着急去看风见裕也的伤势,没怎么注意到他的情况。
更何况他身上穿着长风衣,深蓝色的风衣犹如要隐匿在夜色之中一般,早已遮住了所有对他不利的因素,只有那头柔软的白发在微光下还是那么柔软明亮。
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安室透微微心惊,脸上却摆出了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
“没注意到。”
他刚刚真的以为白发年轻人是为了好玩才这么做的,要是早知道他站得不稳,安室透就该踹他一脚了。
白发年轻人撇了撇嘴,听到他的回答更不高兴了。
“我不管!”他说,“反正你得帮我把他处理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风见裕也,风见裕也的脸在夜色下看不清晰,眼镜就落在他的不远处,些微挡住了他的面容。
然而白发年轻人根本就不在乎要被自己杀死的便衣警察是什么样子,连他的正脸都没去看,只是催促安室透快点动手。
安室透黑着脸瞪了他一眼,走过去把风见扶了起来。
看到他动作轻柔,白发年轻人立即跳了过来。
在他开口之前,安室透抢先说道:“东西给我。”
“什么?”
安室透看了他一眼,他手里除了那把枪,还有从风见身上搜出来的名片。
白发年轻人不太想给,然而自己要杀的人已经在可恶的波本手里了,他看了片刻,安室透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又是他自己有错在先,只好把手里的名片交了出去。
“不就一张名片吗?”白发年轻人想说的更像是不就是在公寓里杀个人吗?然而看到安室透难看的脸色,他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看到安室透收下名片,他心里更不服气了:“你不是情报贩子么?这都弄不到?”
干嘛要抢他的战利品?
安室透不理会他的碎碎念,把风见裕也扶到车上,看到白发年轻人跟过来才说:“待会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你朋友喝醉掉下楼了,现在我送他去医院,明白了吗?”
“明白——”
白发年轻人立即应了一声,看到安室透走向驾驶座,又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不带我一起?”
安室透眼神冰冷地瞥着他:“你这样能去埋尸?”
他要是真的能挖坑,安室透就能把他给埋了。
“那我也可以给你加油助威啊!”白发年轻人才不管他的冷嘲热讽,见他上车也飞快钻进了车里。
还好之前安室透把风见裕也放到了副驾驶座,白发年轻人坐在后面,不然安室透还真不放心他们一起。
看到他上车,安室透也没有第一时间把人赶下去,而是说:“枪给我。”
行叭,白发年轻人把枪扔了过去,看到枪的保险还没关,那一刹那,安室透太阳穴猛地一跳。
枪落到他的手里,他心里真的升起了把后座的白发年轻人一枪给崩了的冲动,反正现在是在他的车里,没人能看到。
这时他听到白发年轻人小小声地说:“人在屋檐下,事事都要低头……!”
“是吗?”安室透看着他努力说服自己的样子,不由得加重了音,“现在是我在给你处理尸体!”
到底是谁在低头,谁在委曲求全啊?!
白发年轻人咳了一声,紧紧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安室透也不是很想跟他说话。
他把车停到附近的一个酒店,从后视镜中望着白发年轻人略显无聊的神情。
“下车。”他说。
“嗯?”今鹤永夜假装没听明白。
这一路看着安室透杀心四起,他还以为安室透真的会把他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给埋掉。
不过他把风见裕也扔下去的时候,也没想到安室透会回来啊!他怎么就那么巧!
今鹤永夜坐在车里动来动去,心里唉声叹气。
看他怎么也不愿走,安室透冷声说:“下去!”
可恶,今鹤永夜也说:“我没有钱!”
没钱怎么住酒店,安室透这是要让他露宿街头吗?这么冷的天?
能把没钱说得这么大声的他还是头一个,安室透眼神一厉,以为他在找借口,等着要看他怎么杀死风见。
可今鹤永夜身上是真的没钱了。
他翻了翻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为了让自己的话增添可信度,他还加了佐证:“我家里着火,所以我离家出走了!”
“家里着火?你不会灭火吗?”安室透不信他的话。
家都没了,还哪来的离家出走。
他派过去监视的线人只有他平时收集消息用的邮箱号,没有他的电话号码,自然也不能给他打电话,而本应该随时能联系得上的风见,现在又被打晕了,还躺在副驾驶座上。
这才导致了他还不知道公寓失火的事情,今鹤永夜想明白之后,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听到他刻意的叹气声,安室透额角狂跳,今鹤永夜还以为他会对自己动手,然而下一秒他就下车,把今鹤永夜从车里拽了出来。
接着一叠钞票被塞到了今鹤永夜的手里,安室透再次上车,白色的汽车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直接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今鹤永夜都能感受到安室透身上勃发的怒气,锐利得仿佛要伤人一般,然而除了扣住他的手腕,把钱塞到他手里的时候,他什么也没做。
无论是因为不能在酒店前动手杀人,还是不好对组织内部成员动手,他最后都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
今鹤永夜看了看手里的钞票,又看看远去的车辆。
嗯……这算是还没把人得罪死吧?
他的任务应该还有救?
他数了数手上的现金数量,一蹦一蹦地回头打了另一辆车。
[别忘了给我拍照!!!]
这条消息发过来的时候,安室透正好从车外后视镜看到他拿着钱,转身上了一辆出租。
他没有去住酒店,还有空给他发这样的消息,安室透心底里压抑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他狠狠踩下刹车,看着那辆出租离开,立即将车牌号发给了诸伏景光。
“派人帮我盯着这辆车!”他的声音里也透着压抑。
接到他电话的诸伏景光心里一紧:“怎么了?”
“菊叶在那辆车上。”安室透简略地说,“我刚到就看到他把风见打晕了,从窗户扔下来。”
风见裕也身上看不出来有外伤,不过他是从二楼掉下来的,安室透搬动他的时候都很小心,怕他身上有伤会加重伤势。
菊叶让他拍照的消息他自然没有理会,然而想起菊叶离开的时候他带着那把刀,他又忍不住心里一紧。
最开始他把刀给安室透,是想让安室透杀掉风见,后来为了把风见搀扶起来,他又将刀还给了菊叶。
现在刀还在菊叶的身上,他带着刀去打车,不知道是要去杀谁。
不知道为什么,安室透就是有种他会去杀人的感觉。
听到他这么说,诸伏景光神色一肃:“我马上找人盯着。”
“你那边怎么样了?”安室透问。
“工藤先生问了几个和医生有关的问题。”诸伏景光说。
在问完那些问题之后,工藤优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尽管他还开着摄像头,诸伏景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看到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次连线除了他们,还有负责押运行动的总负责人诸星登志夫,只不过诸星登志夫始终都没有说话。
诸伏景光也不知道说什么,工藤优作的加入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却远远谈不上希望。
早在警校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工藤优作的很多事情,对方不仅仅是名声大噪的推理作家,还帮助警方破过很多案子,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他成功阻止了怪盗基德的行动。
然而医生和基德不一样,诸伏景光无法确定,他到底能不能抓住医生的破绽。
医生每一次犯罪都很完美,完美到如果不是他出现在现场,所有人都不会觉得案子跟他有关。
哪怕他出现在现场,他们也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案子跟他有关。
——即使有关联,他也是协助警方破案的那个。
这才是最令人绝望的。
一手缔造出犯罪事实的人,最后竟然成了人们崇拜的对象。
没有人知道那起案子其实就是在他的教唆之下完成的。
诸伏景光心里隐隐升起了一丝担忧,如果他在神保町找到的那份报纸是真的,那就说明医生的行动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一直有收到警方求助的工藤优作说不定见过他。
可即使这样,工藤优作也没能发现他的存在。
诸伏景光从不怀疑工藤优作的能力,只是医生的伪装太厉害了。
这时工藤优作忽然说:“不对劲。”
“嗯?”诸伏景光瞬间回神,“哪里不对?”
工藤优作说:“医生他没有【犯罪特征】。”
一般来说,连环杀手都有自己的作案方式,或是作案工具,又或者是作案手法,在现场留下的记号,总之一定会有一样东西。
那样东西会让哪怕还是菜鸟的新人刑警看到犯罪现场,也能瞬间明白凶手又犯案了。
然而医生完全没有那样的特征。
无论是报告里提到的在咖啡馆引诱川田美奈杀人,还是让松田警官从医院里出去、在神保町发现图书管理员犯罪,现场都没有留下任何与他有关的东西。
一个罪犯,不可能一点东西都不留下的,无论是想出名,还是单纯的进行标记,证明这是自己的案子,他都会留下一些东西。
医生却干净得有些不像话。
这不太像是在犯罪,更像是在清理痕迹。
清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他神情严肃地望着镜头:“你们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
诸伏景光一怔。
在资料里,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把那个神秘组织的猜测写进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也太过令人惊骇了。
他正要告诉工藤优作,工藤优作就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个了,我觉得你们要解决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什么?”诸伏景光问。
“医生的目标。”
工藤优作神色认真:“虽然我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从他这一系列的行为来看——”
“你们挡了他的路了。”
“你们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
“尤其是你,和你刚才出去的那位同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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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诸伏景光从来没想到工藤优作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怎么可能?”他下意识想要反驳工藤优作的话, 然而话到了嘴边,最后却变成了难以置信。
医生的目标怎么可能是他和零?!
就连在连线另一端的诸星登志夫都坐直了身体。
他今天来就是想了解更多的信息,从警视厅内部的那次抓捕行动开始, 他就知道黑田兵卫有很多事没跟他说, 不过只要最后他们能交出凶手,他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不过他没想到, 黑田兵卫那些人根本就没比自己好多少,费尽心机把人从警视厅弄出去,想弄到拘留所审讯,最后不也还是把人弄丢了?
他给黑田兵卫发了消息,黑田兵卫到现在都还没回,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也没关系了,他已经让秘书去写新闻稿了。
现在会留在这里旁听, 都是因为即将召开的记者会新闻稿还没写好。
一个多星期里竟然能发生这么多的事, 听说工藤优作要去美国一段时间, 他自己都想去了。
“松田阵平呢?”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身旁的秘书。
“呃……”秘书看了一眼手里的电脑,“在医院?”
最开始是他们安排人去保护松田阵平的, 后来人被转移到其他医院了, 他还觉得奇怪,再往下一查又是跟警察厅那边有关了。
听他这么说,诸星登志夫脸黑了黑, 不用想就知道是黑田兵卫他们把松田阵平给弄走了。
拳馆爆炸的时候, 黑田兵卫拜托他不要放出松田的消息, 他还以为对方能很快把事情解决, 没想到最后事情越闹越大, 连他都要兜不住了。
“不行,”他想了想说,“你把松田的电话给我。”
就在他和秘书说话的时候,那边的工藤优作也在和诸伏景光解释自己的推理过程。
诸星登志夫一直都是闭麦的,诸伏景光也不知道他们那边聊到了松田阵平,还在认真听解释。
工藤优作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让你们去找北岛科技?”
按照他最开始的推断,北岛科技才应该是那个最危险的。
医生报复了阿兰斯之后,就会去找他背后的支持者。
听到他的话,诸伏景光心里一惊,北岛科技!
他和零从来都没有提过北岛科技!
尽管对工藤优作的身份很信任,可他的加入始终都是为了别墅的杀人案,诸伏景光对于要不要告诉他更多的信息而犹豫。
在那个组织里,没有一个人是好相处的,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暴露了……诸伏景光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像黑衣组织那样,把知道的人全部杀掉。
“这很好猜啊,”工藤优作说,“刚才你的同伴说过,没有人能找得到他,连警察都说不好找的人不算多吧?”
“不过你们也不用内疚,真正泄露北岛科技的其实是阿兰斯,不是你们。”
阿兰斯双手都戴着手套,很有可能是重度烧伤,恢复时间至少也要两周,也就是说,这两周他的手都是不能碰水的。
冬天的河水又冷,刚下过雨,水里不知道有多少杂质,都这样了他还不上北岛科技的救援船,本身就很有问题了。
而且能让他讳莫如深,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别人猜到的,那他背后的人一定很重要。
是他绝对不想连累的人,也不能连累。
他一顿分析完毕,不仅诸伏景光,连安室透和诸星登志夫都沉默了。
安室透开着车,把风见裕也送到了附近的医院,路上确定了菊叶没有跟踪自己,他又是松了口气,又是忍不住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他没有告诉诸伏景光,他让诸伏景光找人跟踪车牌号,是因为他想把菊叶抓起来。
尽管不太可能,可他确实存着那样的心思。
如果菊叶还是不死心,非要跟上来的话,他真的会动手。
然而菊叶最终没有出现。
他会带着那把刀去哪里了呢?
安室透戴着耳机,等着一旁的医生给风见裕也检查身体。
过了一会儿,医生抬起头来,神色有些怪异。
安室透赶紧摘下耳机。
“你说他从楼上掉下来?”
“对。”安室透语气有些沉重。
“没什么外伤啊……”看到他的神色,医生都差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他又看了看被送来的人眼底浓厚的黑眼圈,“嗯……他现在这样,很有可能是过度劳累导致的……”
俗话说,就是睡着了。
真要摔断了骨头,哪能眼睛闭得这么安详啊?
安室透看了看医生,又看看病床上躺着的风见裕也,微微瞪大了眼睛。
医生说:“你要是不放心呢,可以带他去拍个X光,真从楼上摔下来了,有什么暂时没能发现的暗伤也不一定……”
但是这个病人明显身强体壮,没有任何问题,连呼吸都稳得不得嘛!睡得可香了!
医生素质良好地给他开了单,说:“明早上再过来,放射科九点上班。”
安室透默默接过那张单子,把睡着的风见裕也扶到了护士友情赠送的轮椅上。
再戴上耳机,就听到工藤优作认真而严肃的声音。
“既然我能猜到阿兰斯跟北岛科技有关,那医生也能猜到。”
安室透神色微变,医生猜到了?!
那他会不会——
更糟糕的念头还没冒出来,他就听到工藤优作说:“但是你们想想,如果他真的是在清理痕迹,隐藏自己的身份,那谁对他的阻碍最大?”
是一向神神秘秘不怎么露面的北岛科技大老板,还是一直在追逐他,死咬着他不放的警察?
安室透顿时沉默了。
工藤优作点出了很多他们没有意识到的问题,可即使是这样,他内心依旧没有任何豁然开朗的感觉,反而更觉得迷雾重重了。
医生真的是从那个组织叛逃了吗?所以金田雪帆一直在追捕他,他又想设计甩掉金田雪帆?
回想医生的过往行为,安室透语气委婉地开口:“他……我认为他很难对我们造成伤害。”
他就差没说医生武力值不够了。
之前在图书馆前面的时候,他可是实打实地揍了医生一拳,如果阿兰斯收集的那些照片都是真的,那就说明金田雪帆真的在他面前杀了二号,他却对金田雪帆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想要从其他方面下手的话,用爆炸来威胁他也不太可能。
之前医生把两个炸弹遥控递给他的时候,他看也不看就扔下楼了。
至于松田的话,现在和班长在一起,班长中招过一次,想再迷晕他也不可能,景光更是藏在所有事件背后,从来都没出现过。
没想到医生的战斗力这么弱,工藤优作沉默了一会儿,“嗯……这样的话,那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在看过劫押运车、飙车的时候还能开枪、还有对着尸体都能打好几枪这些事之后,怎么感觉医生突然正常起来了。
工藤优作说:“总之你们小心一点,最好不要落单。”
“如果医生真的是在隐藏身份,那他对你们动手,动静应该不会太大。”
刚找到一台电脑,偷偷接入连线的今鹤永夜:“……”
原本是想着他们的谈话应该快结束了,想上来看看诸伏景光他们会不会商量怎么处理菊叶,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一番话。
其实工藤优作完全说错了。
他会闹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
就是不知道,发现自己推断错误的时候,工藤优作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还能安心去美国吗?
看了一眼工藤优作在摄像头后面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今鹤永夜悄无声息退出了连线。
而在另一边,赤井秀一拿着手机,神情少见的透着些许焦虑——至少宫野明美是这么觉得的,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对方眉头皱得这么紧,对一件事为难成这样。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忍不住问。
赤井秀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又落到了她手里的黑色小盒子上。
那个圆形的小盒子里装的也是黑乎乎的东西,已经快见底了,宫野明美不好意思地把盒子收起:“这是我妹妹给我做的面膜。”
在把面膜拿给她的时候,志保还说了一连串她不怎么熟悉的化学成分名称,想到那个场景,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每次听到妹妹的时候都很喜欢笑,看到她的笑容,赤井秀一心头一松,说:“我在学校外面看到菊叶了。”
“哦,他跟我说过。”宫野明美没有隐瞒,她现在住的是单人宿舍,尽管入学的时候从没考虑过会住宿舍,然而为了不给人添麻烦,她还是选择了加钱。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她悄悄把面膜盒子收好,坐下来说:“他说看到你,自己就不过来了。”
说着她用眼神望着赤井秀一,赤井秀一略微犹豫,但最后还是说道:“……他和琴酒在一起。”
宫野明美神情一僵,若有若无的暧昧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苍白和冷寂。
她微微垂下头,赤井秀一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琴酒以后不会来打扰你了。”
“嗯……我知道了。”
沉默了一会儿,宫野明美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和往常一样的笑容:“谢谢大君。”
赤井秀一没接话,望着她的绿眸明显比之前沉了些许,宫野明美反倒放开了,“其实没什么的,不瞒你说,其实我经常被人监视呢。”
说着她反而笑了起来,语气也比刚才轻松了不少,然而赤井秀一还是做不到忘记刚才那一幕。
“大君其实是想问菊叶的事吧?”这时宫野明美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他的神色带着些许不自然,那和平时的冷静完全不同,尽管区别不算明显,宫野明美还是感觉到了。
她再次笑了起来:“我不会告诉你的。”
她笑着说:“时候不早了,大君快点回去休息吧。”
她少见得带着点揶揄的神色,并不介意刚才发生的事,赤井秀一站了起来,然而刚才那一幕不知为何还是反复在他的眼前徘徊。
他站在门边犹豫了一会儿,宫野明美说:“只有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说的哦,要是大君再问,我就要生气了。”
赤井秀一只好说:“晚安。”
面对这个被自己利用的人,他的话总是很少。
有时候他忍不住想起了那个白发年轻人,他是怎么做到一边利用别人,还一边笑得轻松,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宫野明美也说:“晚安,回去之后好好休息!”
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飞快关上了门。
在门合上的那一刹那,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忍不住拍了拍胸口,心脏还在狂跳,她轻轻地说:“好险。”
她不太擅长拒绝别人,如果大君真的要问,她说不定真的会说出来。
那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只不过闷在心里太久,大君又是她信任的人,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她怕自己会越说越多,根本停不下来。
最开始见到菊叶,是在好几年前,他是不知道第几个来监视自己的人了,然而他却是唯一一个会让宫野明美感觉到轻松的。
他的视线从来都不在宫野明美身上,有时候出去的次数比她这个受监视者还多,然而真有人要问宫野明美那一天干了什么,他又能精准地回答出来。
宫野明美知道他是猜的,但他猜得比谁都准,好像亲眼见过一样。
宫野明美不知道他是好心,还是真的在消极怠工,总之那段时间,是她少有的能感受到“自由”的时候。
但更让宫野明美印象深刻的却是另一件事。
那时候她已经读完高中,借着学校毕业旅行的机会,想回到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去看看。
那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诊所,在志保出生之前,她和父母在那里生活过,她想再回去看看,然而她把这个想法试探性地透露给菊叶之后,对方却没有阻止,只是无所谓地说:“去了也没用,那里都转手三四次了。”
宫野明美心里微惊,连忙问:“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的资料里都有啊。”对方歪歪头,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然而宫野明美知道对方在说谎,她的资料里根本没有这么隐秘的消息,就算有,也不会给一个普通的监视者看。
后来宫野明美去了记忆之中的地方,那里早就已经不是诊所了,而是变成了一家和治病救人完全不相干的放映厅。
放映厅里的人寥寥无几,经过多番打听,她终于问到了老板的联系方式。
回去之后,她又通过老板,询问了在他之前的经营者,这么一连过了半个多月,她才查清楚,那家店确实转手过四次。
她的父母把诊所转让给了一个医生,医生大约半年之后又将诊所转出去,变成了一家药片店,在之后,就是修理店,放映厅……
她试探着问过与父母关系很好的枡山先生,然而就连对方都不知道那个地方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菊叶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绝对不是组织能培养得出来的人,比起对组织衷心,他更像是进来随便玩玩,玩够了随时会走的那种。
宫野明美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把他的事情说出去。
也许有一天,宫野明美想,就算她不能脱离组织,她也要想办法让志保脱离……
菊叶很有可能是她们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后的保障。
宫野明美拿出手机,给对方发:[大君回去了,可恶,我竟然忘记拜托他之前的事情了!]
[那快把他追回来]
对方的语气依旧那么淡然。
宫野明美:[我可以拜托你明天再来一趟吗?]
[不保证几点]
琴酒还在到处找他呢,今鹤永夜看了看手机,宫野明美说:[不管几点都行!]
[那好]
今鹤永夜收起手机,走进了面前的建筑当中。
“菊叶出现在了一个高档小区。”
诸伏景光收到了安排下去的人发来的消息,以及一张图片。
那个小区的名字总觉得哪里有点熟悉,诸伏景光一下子没想起来,转发给了安室透。
安室透:“!!!”
是北岛科技那位大老板养的那些司机住的地方!!!!
“你确定吗?”他赶紧打电话问。
“人已经进去了……”诸伏景光说着,又看到面前的电脑跳出了一封邮件来。
邮件里附带着一张照片,菊叶依旧在后座,手里拿着一把雪白的刀,架在前方司机的脖子上。
司机神情微微有些无语,不过依旧在尽职尽责地开车,像是要把他送去什么地方一样。
“这是……”
诸伏景光一愣,随后说道:“他去找北岛科技的老板了。”
如果不是老板的命令,司机不可能开车的。
更何况司机本身就是雇佣兵出身,没那么轻易屈服。
安室透忍不住掏出口袋里的名片看了看,菊叶看到这张名片,就直接去找人家老板了?
大老板有那么好见的吗?
安室透:“……”
安室透:“那我也去?”
去给菊叶收个尸?应该不晚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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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诸伏景光也无语了:“你说什么呢?”
菊叶明显是去捣乱的, 你还跟着一起,你跟菊叶一起躺板板是吧?
安室透咳了一声:“反正早晚都是要去的。”
而且现在去的话,说不定还能捞到一个残血的菊叶回来, 怎么想都不亏嘛!
他试图说服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还真就一不小心被他说服了。
“那你试试看?”
安室透挂掉电话,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打过去, 然而在一串好听的电话铃声之后,他的通话被挂断了。
嗯?安室透再打,还是一样。
不太对啊,安室透坐在医院里陷入沉思,之前风见打电话的时候, 不也打通了吗?
话说回来,之前风见打电话告诉他,北岛科技那边的人说炸弹是假的, 到底是谁说的?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北岛科技当时有人在现场?
当时驾驶员正开着船往高架桥的反方向跑, 无论是记者还是围观的人群都集中在高架桥附近。
如果真的是在现场看到的话, 说明他的位置,要么离船很近,直接就能看到驾驶舱内的情况;要么就是在高架桥对面, 看着船往自己的方向开过来。
安室透赶紧打电话给诸伏景光:“你当时开车看到有人跟在你后面吗?”
“没有, ”诸伏景光一怔,然后说,“等等, 在河对面那边好像有人……”
当时有一辆黑色的汽车从河岸驶过, 那辆车开得很稳, 而且很低调, 比起直奔他们而来, 更像是正好路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后来直升机坠落的时候,那辆车的速度也没有受到影响,绕过一辆私家车之后,直直地往远方去了。
“能帮我查一下车牌号吗?”安室透说。
他还在医院里,风见被他放置在一张空置的病床上,看他睡得安稳,安室透也不好一下子把人叫起来。
他自己睡三四个小时是常态,只不过他没想到,风见跟着他连轴转几天,他自己没事,反倒是把风见给累垮了。
安室透有些为难地望着病床上正在休息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正在想要不要买点什么给风见补补,就听诸伏景光说:“那你等等吧,那边不一定能找得到监控。”
高架桥附近是有监控的,还有交警执勤,但他看到那辆车的时候,已经开出高架桥快两公里了,实在不行,他只能去找停留在那边的车辆,看看能不能找到行车记录仪什么的。
他已经闭麦很久没说话了,诸星登志夫那边也没有开过口,工藤优作埋头看了一会儿资料,他的书房外传来敲门声,他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连线的两方都没意见,他把通话断掉,合上笔记本,才说:“进来。”
工藤有希子端着一杯咖啡进来,看到他正拿着资料往碎纸机里送,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那些资料是他拿到警视厅的电子档之后打印出来的,以往他都会留下一些,假装不小心让儿子看到,这次却是分毫不差地投入了碎纸机当中。
工藤优作神色有些严肃:“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有希子神色一顿,将门仔细关好,这时他才说:“他们都不打算抓凶手。”
也不是完全不打算抓,而是没有那种紧迫感。
从一开始,诸星登志夫就没有问过任何问题,凶案现场的情况他也不关心,显然是另有打算。
至于没露面的另一方,工藤优作觉得他们不像是警视厅的人,要么就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所以没有多说。
那两个人,不仅知道凶手是谁,还知道出现在凶案现场的另一个人是谁。
那人最开始拦截押运车,从开枪的角度来看,他应该是个左撇子,这是个很明显的特征,只要排查起来,哪怕在整个东京都能找出痕迹。
可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这件事,更没有提过这个人,好像刻意忽略了他一样。
这很有可能是在包庇,也有可能是认为那人没必要现在就处理。
换言之,他们的首要目标还是那个凶手。
可他们明明知道凶手是谁。
“是找不到证据吗?”有希子问。
之前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现场被破坏得太过彻底了,完全找不到证据给犯人定罪。
“不,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工藤优作神色凝重。
“比如牵扯到一个组织。”
在通话的时候,尽管看不到另一边遮盖住屏幕的人,但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欲言又止,就好像有些事不能告诉他一样。
他们给他的这份资料也是有缺失的,很多关键性的地方都没有。
工藤优作不觉得他们是不相信自己,要求对方把所有资料公开,毫无保留地展现给自己,那才是幼稚到了极点的行为。
他加入进来,只是为了查清凶手,确保对方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家人。
然而现在看来,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那两个人早就知道凶手是谁,可他们一点行动的迹象都没有,说明那人要么很厉害,要么就是现在还不能动。
无论哪一种,都是工藤优作觉得有些棘手的存在了。
当然,只是“有些棘手”,并不是不能处理。
工藤优作将资料全部塞入碎纸机,到了最后一份的时候,他忽然说:“对了,你看看这个。”
那是“医生”的资料,与凶手案关联并不大,是诸星登志夫发给他的,连同之前的爆炸案线索一起。
比起别墅里的杀手,工藤优作对“医生”更感兴趣。
尤其是警视厅报告里关于医生的描述,“通过高超的技巧和话术骗过他人,成功潜入医院,诱使松田警官离开”——他敢保证,这段话是今天那个很有礼貌的小子写的!
“这不就是易容术么?”有希子微微睁大眼睛。
“没错!”工藤优作说,“这些话糊弄其他人还行,想糊弄我?”
他轻轻哼了一声,哪有什么高超的技巧,以假乱真,这分明就是易容术。
“可老师没有把易容术教给过别人。”
有希子还记得拜师的时候,黑羽盗一说他的易容术除了她和莎朗之外,没有教过任何人,后来也没听说他收了新的徒弟。
她看了看资料上那人的侧脸,微卷的黑发下是一张冷淡的脸,与幽默风趣的老师本人并不相符。
她认真想了一会儿:“莎朗应该也不会把易容术教给别人……”
见工藤优作实在感兴趣,有希子说:“我帮你问问看好了。”
算算时差,现在正好是美国的早上,有希子拨通好友的电话,聊了一阵后,她放下话筒摇了摇头。
工藤优作现下真的觉得有趣了。
“那他是从哪里学到的易容术?”他看起来还很年轻吧?
望了照片上的年轻人一眼,工藤优作说:“我有些想法……”
他有点想去警视厅研究一下这两起爆炸案和“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明天是周末,要是发现他不在,被作业压垮的新一立马就能支棱起来。
小小一个工藤家根本关不住他。
有希子说:“我可以变装成你的样子。”
工藤优作默默望着她,只是忽悠一下儿子,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么?
有希子:很有必要!
工藤优作:……
好吧。
他重新打开电脑:“那我再改改,打一份新的资料出来。”
新的资料半真半假,就让新一在他的书房里慢慢猜吧。
在有趣的案件和儿子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前者。
在自己房间里无聊转着笔、根本不想写作业的工藤新一忽然背脊一凉。
而在遥远的郊外,浓厚的夜色笼罩着这栋废弃别墅,尖塔顶状的别墅如同电影中巫师的古堡,透着死寂和荒凉。
天空中下起了小雨,一束束灯光穿透雨丝,消散在黑暗之中,更给现场增添了几分诡谲的气息。
目暮十三披着雨衣,抬手挑开警戒线进入到别墅之中,几个鉴识课的人员穿着隔离服蹲在地上,紫外线灯一寸寸地扫过布满灰尘的地面。
一闪闪紫色的光晕照得人眼晕,现场犹如异世界一般,目暮十三拉过鉴识课的负责人,压低了声音问:“有什么发现吗?”
那人摇了摇头:“和工藤先生的推论基本一致。”
现场除了这些血迹,没有发现其他血迹残留,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他们正在找指纹,按照现场这个干净利落的程度,估计也不太可能找得到。
“我们正打算把人带回去尸检……”
那人说着,忽然听到尸体旁边的人喊道:“有发现!”
目暮十三连忙走过去,只见尸体变成了侧躺的样子,大约是准备搬动到担架上时,忽然露出了下方被尸体遮挡住的东西。
那是一个暗号,用鲜血写成的,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与胸口冒出来的鲜血混杂起来,变得模糊不清零。
“应该是死者特意写下的,”鉴识课的人说,“他借着倒地和捂胸口的姿势,偷偷写下了这个暗号……”
只可惜,现在只能看到一半了,他举起相机,将暗号拍下来。
那是两道有些尖锐的线条,看上去有点像“人”字,又有点像星星的一角。
图案的下半部分浸在血泊里,从镜头中看去,只能看到最上方那空虚的一角,笔划都带着凶险和战栗。
感受到死者宛如化作实质的害怕,现场刚流动起来的空气再次被抽干,变成了一片死寂。
法医助理也举起了相机,佐藤美和子走进来,正好一阵闪光灯飞过,看到那个图案的瞬间,她忽然一怔:“有没有可能,凶手是发现他正在画这个图案,才对他痛下杀手的呢?”
出血量最大的部位就是心脏,按理来说没有必要再在喉咙上补一枪。
就算有第二个人进来,死者中枪之后,也不可能再说出完整的话了。
佐藤美和子有听过目暮十三转述的推测,在特制子弹的作用下,死者会感受到强烈的痛苦,再加上庞大的出血量,他很有可能已经意识不清了。
死者应该不太可能做到一边画暗号,一边给刚进门的另一个人透露消息?
“做得到。”这时鉴识课的负责人说,“我们在死者的手上找到了压痕。”
他走过去,掰开死者蜷缩的手指,经历过这么长时间之后,尸僵程度已经十分明显,然而在手掌之上,一道长长的痕迹贯穿了整个掌心。
“这是压迫所造成的痕迹,不像打斗那样的外伤,不会很快在体表显现出来,”负责人说,“这道痕迹跟钳子两端的形状基本一致,根据我们的判断,手铐应该是死者自己解开的。”
凶手只是给他拿了钳子,之后他自己把铁链给夹断了,死者的身体素质非常好,而且力气也很大。
听说那天抓捕他的时候,警视厅就出动了很多人。
佐藤美和子和目暮十三对视一眼,目暮十三说:“我马上把这个消息汇报上去!”
他有种预感,这个发现会让案情有着突破性的进展。
死者和凶手的关系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凶手把钳子递给他,他将手铐解开之后,竟然没有想过要自己离开。
他和凶手之间存在着信任!
这不仅仅是知道凶手不会伤害他那么简单,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认识很久了!
只要顺着死者生前的活动轨迹查下去,说不定就能抓住凶手的尾巴!
目暮十三眼前飞快闪过了他们带着证据去找“凶手”,对方死不承认,但又拿不出不在场证明,最后无奈被他们逮捕的一幕。
看着神情一下子振奋起来了的目暮十三,佐藤美和子:“……”
她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最近发生的这些案子无论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能称作惊天大案了,他们却是一个接着一个。
幕后凶手不仅大胆,心思缜密,还工于心计,让他们一次次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佐藤美和子这段时间一直在找线索,但她几乎找不到什么有用的。
而且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上面竟然没有给他们压力,就好像有人在替他们查案一样。
佐藤美和子倒是从工藤新一那边听过一些推测,不过也是放在心里,不敢随便说出来。
如果松田阵平真的活着……诸星副总监的决定是为了隐瞒他活下来的消息……
哪怕整个警视厅都背上骂名都要做到这种程度,松田那个家伙到底得罪了多么可怕的人?
他一直在追查的,真的只是一个炸弹犯吗?
佐藤美和子吸了吸气,揉揉酸疼的肩膀说:“我也来帮忙!”
她推开半遮半掩的别墅大门,让放置着尸体的担架能顺利通过。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豆大的雨点打在白色的尸袋上,尸袋拉链的位置缝了两道长长的反光条,银白的反光刺痛着所有人的眼睛。
“听说这是爆炸案的同伙……”
“竟然就这么死了。”
“上面说明天会给解释的。”
“是吗?”说话的人有些迟疑,“我们还能找到凶手吗?”
他的话没有人回答,话音刚落的瞬间,就被雨打在塑料雨衣上的哗啦啦声响给冲散了。
瓢泼大雨仿佛要把凶手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抹消,手电筒的灯光照在雨幕中瞬间变得离散,他们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再也没有人说话,到最后,只剩下了哗哗的雨声,在雨中穿行的警员犹如幽灵般静寂无声。
今鹤永夜拿着刀,有些无聊地望着前方。
雨刷左一下右一下,落在车前的雨点很快就被刷走,司机无奈地说:“你可以放手的。”
“不行,”今鹤永夜坚持,“要有仪式感!”
司机:可是我实在摆不出被劫持的表情啊!!!
他垂头看了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就这种厨房用的小刀,他一只手能折断三个。
也不知道老板在干什么,在被这个白发年轻人撬开门的时候,他差点以为是老板来了,然后年轻人手里的刀就刷地到了他的面前,他给老板设置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把人带到我这里来。”电话里是老板熟悉的声音,之后不等他回话,老板就挂断了。
司机只好摆出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配合眼前这位白发年轻人出了门。
他就是今天送今鹤永夜去高架桥的司机,后来今鹤永夜让他把车靠路边停下,又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把公司的文件送到那边,就是现在他们要去的地方。
司机觉得老板今晚可能真的在那里,但他又觉得在车上的这个也是老板。
两人的长相是截然不同的类型,说话声音也不同,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然而他不敢说,不然老板以前带他去看杀人现场,现在很有可能是把他变成那个“现场”。
他稳稳当当地开着车,把人送到了一个商业小区,附近灯火通明,但因为下雨,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白发年轻人打开车门,走入雨夜之中,身影渐渐消失,司机收回视线,准备倒车离开的时候,心里忽然一惊。
在他们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黑色的汽车,那辆车一直和他们保持着距离,而且没有打开车灯,他都没能发现。
这种天不开车灯,是找死吧?
司机看了一眼车牌号,一边调头离开,一边悄悄给老板发了条消息。
收到他发来的消息同时,今鹤永夜的手机里也出现了朗姆的专属提示。
库拉索给他发:[目标已进入北岛科技名下的小区]
库拉索记忆力超群,今鹤永夜怀疑朗姆让她记下了北岛科技名下所有的产业,所以才能这么快回复。
之后朗姆给琴酒发:[菊叶果然是北岛科技的人]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夸琴酒能力不错,今鹤永夜没忍住笑了出声。
想也知道琴酒不可能回他这条消息,今鹤永夜也没拦截。
朗姆似乎也不介意,又发消息问黑麦任务进度怎么样了,黑麦回复:[已经联系上走私商了,明天下午正式会面]
朗姆很满意,在看了两遍这条消息之后退出了邮箱。
今鹤永夜之所以这么判断,是因为他本来已经退出这条消息了,又点进去看了一遍。
稳妥(√)
今鹤永夜跑去冰箱里找了点东西吃,之后就去洗澡休息了。
他在这个小区里的房子本来就没人,基础生活用品的补充和保洁都是请了专人来负责的。
至于一些学生的身份,像是奥野集团的小少爷,当然也是找人去学校签到,找人帮忙写论文了。
如果不是这些身份太过简单,根本不用他操心,他也不会留下来。
他放心睡了一觉,等到第二天起来打开电视,新闻上铺天盖地到处都是警视厅的回应。
警视厅将在晚上八点正式召开新闻发布会,对最近发生的两起爆炸案以及昨天的救援船劫持事件做出详细答复。
看起来光明磊落,自信满满。
今鹤永夜又换了换台,没有看到其他有价值的新闻。
赤井秀一和走私商会面是在下午,他用北岛科技跟人约定的也是下午。
时间上有冲突呢。
今鹤永夜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给赤井秀一打电话:“你是不是有事没告诉我?”
赤井秀一:“……下午两点跟走私商见面,你满意了吗?”
两点?这么不巧?
今鹤永夜笑了笑说:“我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等着,我把波本也给你带过去。”
又不是小学生打架,带那么多人去干什么?
赤井秀一微微扬眉,刚要说话,那边就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打回去。
算了……估计又是折腾波本去了。
既然甩不掉这个家伙,他看戏还不行吗?
对于心思莫测的白发年轻人,赤井秀一已经不打算管了,反正也管不住,不影响他的任务就行。
这边,今鹤永夜拨通了安室透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安室透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午几点?”
最近这些人接他的电话怎么都要迟疑一下呢?今鹤永夜就很爽快:“下午两点!”
安室透皱起眉头。
这是他和北岛科技那边联系的时间,昨天晚上没能打通北岛科技的电话,后来派去附近监视的人也没听到什么动静传来,他还以为菊叶已经被大老板教做人了。
没想到今天他又生龙活虎地给自己打电话。
有那么一瞬间,安室透竟然觉得他是在试探自己。
阿兰斯给的那张名片,是给出现在警视厅里的他,而不是给组织里的“波本”。
“你会去的吧?”白发年轻人的声音在那边听起来有些遥远,不知道是在干什么,还是故意把手机给拿远了。
波本:“……当然。”
“现在到处都在戒严,能在这种时候顶风作案的人可不多,我当然要去看看。”
看看他们到底是在铤而走险,还是真的有人脉,能在警视厅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时候,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弄到一批枪进来。
至于北岛科技那边……迟一点过去,应该没关系的吧?
安室透拿出那张名片,再次拨了电话过去,依旧是无人接听,连留言的提示都没出现。
也许真的要到时间才能打通。
而在另一边,被安室透鸽了又没被鸽的今鹤永夜泡好咖啡,拿上自己放在一旁的手机回到房间,用电脑登上奥野小少爷的邮箱,给秋元秘书发了条消息。
[下午四点,东京海生高尔夫俱乐部!]
正在度假的秋元秘书:[?]
[我打听到了,北岛科技的老板会在那里!]
奥野财团一直都很想要搭上北岛科技的线,只不过始终没找到机会。
这么厉害?秋元秘书:[您怎么做到的?]
[用我断掉的半条腿换来的!]
秋元秘书想起他打着石膏的腿:[……]
该不会是北岛科技的人打的吧?他怀疑地看了一眼这条消息,就看到不靠谱的小少爷说:[修车的时候正好遇到他们老板来提货,我直接上去一个大拇指,帅哥真有眼光!]
秋元秘书:[……]
那人家老板脾气还挺好的,竟然没有把你扔出去。
不过这也确实是半条腿换来的了,要是不摔断腿,怎么去修车,怎么遇到北岛科技的人?
秋元秘书想了想,把小少爷的邮件转发给了办公室里正在值班的秘书同事,同时也给老板发了一份,总之就是要保证老板能够看到!
给秋元秘书发完消息之后,今鹤永夜又象征性地通知了一下诸伏景光,告诉他下午有任务,毕竟他连琴酒正在针对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之后他又打开一个聊天室。
那是一个充斥着表情符号,一眼看过去很容易让人头疼的聊天室。
今鹤永夜打开聊天室,瞬间因为满屏幕的表情符号吸了吸气。
他闭上眼睛,飞快打字:[今天出门偶遇一个大帅哥嘻嘻嘻嘻(^-^)V]
他选中经过精心挑选的赤井秀一侧脸照片放上去,照片上的男人神色冷峻,眉宇间充斥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然而身后那一头长发却又莫名的令人觉得柔软。
他站在公车站牌下,嘴里的烟已经点燃,若有若无的烟雾燎过他的眉眼,阴沉沉的天色在他身后全部沦为了陪衬。
聊天室千奇百怪的消息一滞,然后齐刷刷被!!!!给刷了屏。
今鹤永夜屏着呼吸发完的消息,之后也是大气也不敢喘的直接关掉了聊天室。
为了给赤井秀一准备这个小惊喜他可太辛苦了。
感觉这条消息发出去,他直接折寿三年!!
[世良!!!!]
正在收拾行李的世良真纯手机忽然疯狂震动起来。
[我发现了一个超级大帅哥啊啊啊啊啊!!!]
世良真纯:?
有多帅?
她点开消息:“……”
她:“!!!!!”
她把图片飞快放大,照片上的男人,以及他身后模糊的公车站牌全部映入眼帘。
男人眉眼与记忆之中的人相差无几,连冷峻的气质都如出一辙。
至于他身后的站牌,名字看不太清,但是旁边快餐店的招牌好像写着……东京??
她把手里的衣服一扔,飞快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3-16 23:59:06~2024-03-17 23:5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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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你在哪里看到这张照片的?”世良真纯打电话问自己的同学。
“就在我们聊天室里。”
“拉我!”
以前让你进聊天室你不是说没兴趣的么?现在知道上网的好处了吧!
同学满意地打开聊天室, 给世良真纯的邮箱发了个邀请链接。
这已经是她成功拉到的第三个人了!
世良真纯从邮箱点开链接,打开网络聊天室的刹那,就看到无数条消息冒出来。
聊天室上方显示的人数还不到200, 热火朝天的气氛却硬生生营造出了成千上万人的感觉。
[照片][照片]
[真的好帅啊@w@!!!!]
[决定了!我这个月的屏保就是他了~\(≥▽≤)/~!!]
[保佑我升学成功吧帅哥!!]
世良真纯:大哥还有这功能?
她飞快把照片设置成屏保, 双手合十将手机放在中间开始祈祷:
秀哥秀哥,保佑我伦敦之行顺利吧!
此时她还不知道母亲有带她去伦敦居住的打算, 军情六处发现了赤井务武行踪,原本赤井玛丽早就应该做出决定,然而一个多月以前发生的那件事让她无比在意。
在杯户买东西的时候,她曾经见过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在便利店外等人,那人穿着黑色风衣, 背着黑漆漆的大包,一头长发垂在身后,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燃的烟。
一身洒脱不羁的气质令她觉得分外熟悉, 她心里一动, 还没靠近, 就看到一个年轻人从便利店里跳出,给他扔了个打火机过来。
那人垂眸点了烟,和便利店里出来的年轻人并肩走了。
赤井玛丽始终没能看清他的脸, 然而哪怕是背影, 她也能感受到那种若有若无的熟悉。
是她的大儿子赤井秀一。
可他不是在美国吗?
赤井玛丽当即想要走出去,然而他身边那位年轻人的目光却让她瞬间止住了脚步。
那略带戏谑的笑容,仿佛早已看穿了她的身份, 她的一切过往与经历。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只一个晃神的功夫, 对方就已经带着秀一不见了踪影。
之后无论赤井玛丽怎么寻找, 都没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其实比起赤井秀一突然出现在日本, 赤井玛丽更担心他身边那位危险的年轻人,她也有试着打电话过去,然而每次电话都会被转接到留言的信箱。
再之后,就是东京频发爆炸案,就连日本也不怎么安全了,赤井玛丽只能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先带女儿前往伦敦。
比起能力强又已经加入了FBI的大儿子,她更不放心让女儿一个人留在日本。
至于二儿子秀吉,看了一眼对方密密麻麻的比赛行程,以及社交网站上满满的奋斗表情包,赤井玛丽直接放弃了联络对方的想法。
还是小女儿最贴心!
她正要走出房间,看看女儿有没有把行李收拾好,世良真纯就一阵风般地从她的身边跑过了。
“我先出去一下!!!”
她的身影夺门而出,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空气中。
赤井玛丽:????
不会又是接到哪个朋友求助,出去帮人找东西去了吧?
赤井玛丽给她发了条消息:[忙完了早点回来]
她订了两天之后的机票,在得到赤井务武消息的时候,她就偷偷去了一次英国,不过自从那次军情六处发现赤井务武之后,就再也没有目睹过他的行踪。
世良真纯又一直都生活在日本,去了伦敦还不知道能不能习惯,赤井玛丽原本还有些犹豫,瞥了一眼电视上越来越乱的新闻:……还不如去英国呢!
还不知道自家老妈在想什么,看了一眼手机,世良真纯心想,放心吧妈妈,我绝对给你带个惊喜回来!
没想到秀哥竟然回日本了,是回来度假的吗?
看照片还是最近拍的,这几天的天气不好,一直都是阴沉沉的。
杯户不算在东京市中心的位置,而看照片上的快餐店以及饮品店,一个个招牌明亮又独特,全都是特意定制的,只有繁华的市中心才会花大价钱做这些来吸引顾客。
世良真纯买了车票,坐上了前往市中心的电车。
而今鹤永夜在房间里拿出了扣押了004灵魂的小盒子。
自从把004弄进盒子之后,他还没认真看过。
有些东西太过危险,不适合在时之政府里出现,所以为了能让人直接观察到放在盒子里的事物,盒子上加入了很多黑科技。
比如防止时间流逝,屏蔽信号——连时之政府的信号都能屏蔽的那种。
今鹤永夜能感受到,004身上的系统一直在试图连接外界的信号。
时之政府的系统程序设计得很死板,除了检测和传递信号之外没有其他功能,估计是为了防止有司哨像今鹤永夜这样,想利用系统反过来对时之政府做些什么。
不过契约上也明令禁止了司哨之间互相攻击,连说谎也不能,除了今鹤永夜,大概也不会有人能捕捉到另一个司哨的灵魂了。
今鹤永夜将系统发送的信号抽出来,一团蓝色的,宛如丝絮状的细线躺在他的手心里。
都是用来解析网络,破译一些低级防火墙的,还有自动寻回,里面带了时之政府位面的坐标……没什么用,今鹤永夜将这团信号打散,将目光放到盒子上,试图把系统从004身上剥离出来。
找到系统信号之后,再想找同样的系统本源就简单了,系统也是契约重要的一部分,只要能剥离系统,今鹤永夜就能将契约也一同分离出来。
之后他会销毁契约,单独留下系统,当然——并不是留在身上,也许可以放进盒子里?
系统能接收到时之政府那边的信息,还能确认剧情发展,今鹤永夜还用系统来上过网,从时之政府里面搞到了不少黑科技,这么好用的东西他没必要舍弃。
等他计划成功了,他还可以往时之政府里发威胁信呢,到时候时之政府想找都找不到他。
他将灵力探入盒子,004的灵魂被禁锢在盒子里,本已放弃抵抗,感受到今鹤永夜的灵力从他身上刷过,仿佛要刺探到灵魂深处一般,神情不由得颤了颤。
“你疯了……”
004喃喃说道:“你这样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竟然想把契约找出来!!
就算现在他被关在盒子里,违背契约的信号发不出去,可今鹤永夜做的事迟早都会被发现的。
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撕扯,他心底一痛,忍不住喊道:“我留了暗号!!”
“我在别墅里留了暗号!!!!”
在他“死”之前,他在别墅里留下了时之政府的暗号。
他的身份不是犯人吗?等到那些警察和记者发现他的尸体,绝对会把暗号一起报道出去的!!
到时候今鹤永夜的系统检测到那个符号是时之政府的,今鹤永夜就完了!!!
“不要再对我下手了!!”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死的!!
契约已经和灵魂彻底绑定了,怎么可能弄得出来!松原宗盛喊道:“你再不去找暗号,你就死定了!!!”
消息都不用传回时之政府,只要暗号暴露出来,系统就会对司哨发出警告,默认他们之间出现了叛徒。
然而今鹤永夜还是没有停下来。
“暗号?”
他歪了歪头,忽然说:“你是说你画在地上那个吗?”
松原宗盛心里一慌,他竟然知道?!
那——
“已经被我改了。”今鹤永夜说,“好了,你现在可以闭嘴了。”
004那么明显的动作他怎么可能没看到,他偷偷把暗号画在旁边,用身体挡住,还不如大大方方暴露给赤井秀一,那样的话说不定还能给今鹤永夜带来些许麻烦。
然而除了一句谜语人似的“他们不会放过你”,004什么也不敢说。
他没有那个胆子,因为暗号暴露给赤井秀一,很有可能会被赤井秀一发回FBI,到时候系统就能从笔锋检测出是004自己画的,004会受到惩罚。
他既不想受罚,又想给今鹤永夜制造麻烦,哪有这么好的事。
听到他的话,松原宗盛神色大变,然而下一秒,他就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契约和灵魂绑定得很深,今鹤永夜把契约剥离出来的时候,004的灵魂也造成了一定的损害,好在灵魂和身体在构造方面并无太大差别,今鹤永夜又把他的灵魂给缝回去了。
把灵魂和契约缝在一起,好了之后又再次剥离,失败又继续缝合,几次之后,今鹤永夜终于弄明白了。
“辛苦你了。”今鹤永夜给004的灵魂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看着他神色涣散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好心地说,“你之后还是可以回到时之政府的。”
他对杀人没什么兴趣,比起杀掉004,他更想看看带着他独特“印记”的004回到时之政府,会给那些人造成多大的冲击。
尤其是004身上的那些缝合痕迹,灵魂逸散了竟然还能缝合,是不是很神奇?他们该不该高兴高兴?
回到时之政府……?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004灵魂忍不住颤了颤,刚拼揍好的灵魂再次有了涣散的趋势。
“这也算是一种重视吧?”今鹤永夜说。
回到时之政府,被人当成小白鼠,不对,当成医学奇迹来研究。
004灵魂颤抖起来,在黑色小盒子里不断往外逸散,今鹤永夜没再管他。
不是今鹤永夜非要这么残忍,而是时之政府这么多人,怎么就他接了这个任务。
接任务之前,时之政府有告诉过他,这次任务的主要目标就是针对今鹤永夜吧?
以他能穿过时空乱流的能力,就算拒绝时之政府,他也不会损失什么,可他还是来了。
代表契约的蓝色灵力就漂浮在他的身边,中心有一个十字状的小点,正是系统的存在。
今鹤永夜戳了戳那团灵力,正要拿出来研究,放在一旁的闹钟就响了起来。
竟然下午了。
和赤井秀一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下午两点,据说走私商会提前半小时给他发具体位置,如今只能确定是在东京塔附近。
在这部作品里,东京塔的出现次数非常高,至少让今鹤永夜选,今鹤永夜绝对不会在这里接头。
容易遇到死神。
今鹤永夜从小区出来,打车前往东京塔。
一直停在路边的黑色汽车无声无息启动,跟在了出租车的后面。
今鹤永夜当做没看到,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东京塔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这边的好吃的多,莫名其妙破产的也多,所以今鹤永夜时不时就要更新一下信息库。
好在他想吃的那几家都还在榜上,没有出现店长被杀、厨师突然失踪等等意外事故。
今鹤永夜去吃了东西,负责跟踪的库拉索尽职尽责地把他吃了什么一一汇报跟了朗姆,之后朗姆回复让她不要跟踪了。
今鹤永夜关掉监控提醒,赤井秀一的消息刚好发过来,让他去附近汇合。
他选的地点在东京塔下的一个乐器店,今鹤永夜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待客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一把吉他。
今鹤永夜走过去说:“你还会这个?”
“还行,”赤井秀一说完,看他还一脸新奇地盯着自己,于是把吉他递过去,“试试?”
今鹤永夜没接,手指往吉他弦上一扫,一阵刺耳的铮鸣混着杂音响起,赤井秀一顿时头疼:“行了行了!”
再弹命都没了,哪有弹吉他这么用力的。
他刚要把吉他拿回来,就见面前的白发年轻人一脸感兴趣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吉他。
“再看我也不会给你的。”赤井秀一说,“你离我远点。”
“好吧。”今鹤永夜跑去隔壁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待客区有两组沙发,赤井秀一坐在外面这一组,正对着门口的方向,人一进来他就能看到,白发年轻人却是与他背对背坐着,中间还隔着一条过道。
赤井秀一不得不回头去看他在干什么,原以为他会找另一把吉他过来捣乱,却见他随手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钢琴谱。
“你看得懂么?”赤井秀一不由得开口。
他下意识觉得白发年轻人不会懂,然而内心深处又仿佛有种直觉,莫名的觉得对方与钢琴十分契合。
年轻人听到身后的声音,一脸高深莫测地回头:“——梦中的婚礼。”
“……还真看得懂啊。”赤井秀一眼神复杂,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下,就见白发年轻人视线漂移了一瞬,落在了那张纸的角落。
只见角落里用加粗的字号写上了曲谱的名字,还有一行十分显眼的备注:[初学者推荐]。
赤井秀一:“…………”
那一刻,他恨不得把白发年轻人的头按到纸上,将那行字给擦掉。
白发年轻人迅速往旁边坐了坐,避开了他充满杀气的眼神。
赤井秀一深深吸气,抱着吉他回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感觉这次任务还没开始,他就要后悔了。
今鹤永夜仿佛感受不到他的心思起伏,拿着曲谱翻过另一页,曲子的难度渐渐深入,他却看得越来越有趣。
过了一会儿,诸伏景光走进乐器店,看到的就是两人一个在面向门口的沙发上抱着吉他,另一个背对着人家,坐得远远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气氛奇奇怪怪的。
诸伏景光犹豫了一下,先走过去跟黑麦打了声招呼。
“坐吧,”赤井秀一说,“我们再等等,那家伙把波本也叫来了。”
明明是他的任务,白发年轻人叫人却比他还积极。
不过他也没有阻止,他会选这家乐器店,就是因为昨天他在警方的包围圈里疑似看到了苏格兰。
如果真是苏格兰那就有意思了。
他抬起头来,墨绿的眸子里仿佛有锐利之色闪过。
“给你选了把吉他,你看怎么样?”他提起放在旁边的黑色袋子,“这里面有夹层,很好放东西。”
“是吗?”诸伏景光顿时来了兴趣。
他刚要把袋子接过,就听面前神色冷峻的男人说:“总比拿着狙击枪到处乱跑更好,你说对吧?”
诸伏景光神色一顿,连坐得远远的今鹤永夜也回过头来。
接着就看到诸伏景光点点头,一脸赞同地说:“你说得挺有道理的。”
“上次看到基安蒂这样,我就想说了。”
他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异样,赤井秀一松了手,眼中的锐利也一并掩去了。
“我没怎么见过她。”赤井秀一说。
“像你这么厉害的人,肯定要选更厉害的搭档吧。”诸伏景光说着在离他不远的另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心底里也松了口气。
他今天可是抱着会被金田雪帆拆穿的决心来的。
自从昨天黑田兵卫说要回长野之后,他们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如果能联系上的话,诸伏景光估计他不会让自己来出这趟任务。
理论上来说,他是警视厅公安部的人啦,对方其实管不到他,不过看看风见,明面上的职位也在警视厅公安部,却还是要在零手底下做事,人都差点累晕了。
为了避免自己“降级”,诸伏景光平时可听话了。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认为的,他要是真的听话,他也不会来了。
来之前零还差点和他吵起来,因为他们觉得,金田雪帆不会这么算了的。
一旦知道他还在黑衣组织里执行重要的任务,金田雪帆一定会找上他。
如果他在黑麦面前拆穿了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与他相反,他觉得金田雪帆最不会做的就是拆穿自己。
昨天金田雪帆还借着警视厅的身份登入系统了,说明他没有那么快放弃这个身份。
既然他不想放弃,那诸伏景光就是他最大的底牌。
他手里有着诸伏景光最大的把柄,说是掌控了诸伏景光的生死也不为过。
今天他要是真的来到这里,说出诸伏景光是卧底,诸伏景光就死定了。
黑麦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还能抓到一个卧底,就连过来蹭任务的菊叶也能轻轻松松拿到代号。
安室透对此忧心得不得了,诸伏景光本人倒是挺轻松的。
类似的景象他不知道想象过多少次了,每次他都紧张不已,然而真到了这种时候,他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也许他本就不适合做卧底的工作,尽管长官一直说他有才能,他却没能很好地理解这点。
上次和科恩一起搭档,看到他亲手杀死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差点控制不住动手了。
事后他提出要去帮忙收尸的时候,科恩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还以为科恩看出了什么,没想到科恩一脸习以为常地说:“以后你就会习惯了。”
这说明了什么呢?
科恩也是从和他一样的心情过来的,也许除了琴酒那样的人,没有人是天生的杀手。
不对,诸伏景光看了远处的白发年轻人一眼,如果是他的话……
能在一天之内若无其事的杀掉押运车上的人,之后又放倒一个便衣警察,再之后,因为对方身上的名片就跑去找北岛科技的人……也许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能从警方的包围中夺走押运车,打破黑麦和医生联手的计划,成为最后的赢家,他绝对不是那些一时兴起又毫无头脑的随机杀人犯,而是比所有人都要敏锐,都要懂得审时度势的,真正的杀人犯。
昨天晚上他去了北岛科技,还能从那里全身而退……
“看什么?”白发年轻人忽然回头,暗红的眼睛微微亮起,“你也要听我弹吉他吗?”
诸伏景光微微一怔,他斜对面的黑麦迅速说道:“不用了,我们已经知道你的实力了!”
“什么实力?”诸伏景光问。
“能让你舍弃自己耳朵的实力。”
墨绿色眼眸的男人一脸冷沉,然而诸伏景光更觉得他像是在说冷笑话,不由得接道:“是吗?那我还真想听听看。”
白发年轻人顿时一扬手:“把吉他拿过来!”
“我现在就把吉他砸了!”
“不至于吧!”
“真的。”
“那你要赔钱!”
“那就赔钱。”
看到他们一人一句,说得越来越起劲,尽管黑麦的语气越来越冷,却像是要吵起来了一样,诸伏景光默默闭上了嘴。
他把手边的吉他拿出来,看了看包,里面确实有夹层,而且还分了好几个袋子,每一个都有拉链,大概是用来装平时更换的吉他弦以及吉他线、插头这些东西的。
外层的大袋子还可以放曲谱,都是防水的。
确实很适合用来放枪,而且很轻,比他平时背着的盒子轻多了,而且吉他包的形状也不容易被人怀疑。
不过诸伏景光对吉他并没有很熟悉,他起身去一旁的乐器架拿了一把贝斯过来,刚碰到琴弦,就听白发年轻人说:“你看!他弹得比我还难听!”
“你也知道你弹得难听?”赤井秀一刺了他一句,回头看到穿着兜帽衫的男人抱着贝斯,站在他们面前,一脸温和的样子。
他不由得说道:“继续?”
“不了。”诸伏景光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随便玩玩。”
“总之就是比我难听!”白发年轻人试图捣乱。
然而没有人理他,诸伏景光拿着贝斯,扫了扫弦,又停下来调了一下音,而黑麦则转过头来,诸伏景光发现,看不到那个白发年轻人的时候,他又很快恢复了之前冷静而有距离感的样子。
诸伏景光目光在他们两人之前转了一圈,白发年轻人远远地对上他的视线,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他一下子安静下来,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都有些不习惯,气氛竟然比之前还冷了几分。
赤井秀一忍不住回头看他,却见他神色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这么重要的任务,波本竟然迟到,我们不等他了吧?”
诸伏景光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明明离联络的时间还有好几分钟。
因为打不通北岛科技的电话,零先赶去那边了,他是先过来拖延时间的,然而在白发年轻人说话的时候,他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紧张。
他强自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说道:“不是还有一会儿么?”
“作为情报人员,竟然迟到,这也太不负责了。”白发年轻人好像突然对他有意见一样,眼神看向了一旁的黑麦。
黑麦也对此毫不意外。
不过在苏格兰望过来的时候,他还是稳稳地说:“那就再等等吧。”
白发年轻人有些不高兴地望着他。
这是诸伏景光之前从未见过的景象,在此之前,黑麦明明一直对白发年轻人很纵容。
无论是零看到的那次,还是他在咖啡馆看到的那次都一样。
然而现在,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缝隙,从那道缝隙中流露出来的黑暗宛如风暴般无端的令人心惊。
白发年轻人眼神微微发沉,脸上却是笑了起来。
“不听我的话,很容易倒霉的。”他语气仿佛开玩笑一般。
“是吗?”赤井秀一也笑了起来,“那请你让我看看,我还能怎么倒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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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赤井秀一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倒霉的言论, 他现在又没有把柄在白发年轻人的手里,就连宫野明美那边,也搬回原本的住处了。
赤井秀一早上帮忙搬东西的时候, 听她打电话给实验室的妹妹, 对方下午要给她送新的面膜过来。
菊叶就算再大胆也不会同时动他们两个,所以赤井秀一更觉得无所谓了。
菊叶的目的只是拿到代号, 真正拿到之后,他就不会再纠缠自己了。
赤井秀一心平气和地坐在沙发上,想象了一下甩掉白发年轻人之后的场景,心底竟然微微升起了几分轻松感。
诸伏景光默默看着他们,自从黑麦那句话之后, 白发年轻人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他手里拿着像是琴谱一样的东西,坐在远处慢悠悠地翻着,上面一道道黑白的线条仿佛对他有着特别的吸引力。
黑麦抱着吉他, 时不时轻轻拨动一下, 像是在调音, 又像是等得有些无聊了。
两人之间意外的没有剑拔弩张,而是像刚才那一幕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反倒让诸伏景光有些不安起来。
他借着贝斯的掩护, 悄悄发消息:[你什么时候才好?]
[他们都在等你]
看到消息的安室透一怔。
菊叶等他还有可能, 连黑麦都在等?
从诸伏景光这句话中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安室透回复:[我马上过去]
他是提前出发来高尔夫球场的,卡着点到了这边, 工作人员却告诉他, 预约的人还没有来。
“他说要去送一个朋友。”工作人员礼貌地问, “您要去看台上面等吗?我们这里也有休息室, 娱乐室……”
“不用了, ”安室透摇摇头,“我晚点再过来。”
他收起名片,看了一眼远处宽阔的绿色草地。
去送一个朋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莫名的想起了阿兰斯,难道阿兰斯准备回美国?
他拿着手机,有心想让风见帮忙查查出境记录,转念一想又算了,阿兰斯要是真打算回去,不可能不跟自己打招呼的。
他直接坐上车,前往东京塔。
距离走私商联络他们只剩下一分钟的时间。
远在工藤家,已经变装成了工藤优作的有希子忽然接到了好朋友的电话。
“我突然想起,易容术我有教过我的女儿啦。”
莎朗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有些不够清晰,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似的。
想起对方这几年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有希子连忙说:“知道了,你赶紧去休息!”
算算时差,现在美国都凌晨一点了吧?她怎么还在熬夜!
“你还没告诉我,你问易容术做什么呢,难道是你家那小子想学?变声术我也可以教给他哦。”
“没有没有,就是突然有点想老师了,”有希子说,“当初跟在他身边学习的时候,真的好开心啊……”
听到她怀念的声音,电话另一头的人忍不住猜测:“难道是工藤优作最近对你不好?”
有希子一下子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你不要乱想!”
又聊了一阵,她挂掉电话,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
就算莎朗不怎么跟女儿见面,也不可能等过了这么久,才突然想起来教过女儿易容术吧?
而且这么明显的试探……难道那个代号“医生”的人,跟她的女儿有关?
好像有听说她的女儿喜欢跟一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然而看看“医生”,这么危险的人,怎么也跟狐朋狗友这个词扯不上关系啊!!
有希子纠结地抓了抓头发,然而现在她头顶的不是自己柔软到有些Q弹的发丝,而是喷了发胶的假发,她无奈地放下了手。
另一边,贝尔摩德也微微有些疑惑,怎么突然问起易容的事情了。
这几个月她只出过一次任务,就是易容成赤井务武出现在伦敦,然而这怎么都跟工藤家扯不上关系吧?
她输入琴酒的邮箱号,发了一封邮件过去:[最近有什么和易容有关的传闻吗?]
既然工藤家还在日本,那么应该就是从日本听到的消息。
日本……
除了同在日本的琴酒,她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那是很久以前,黑羽盗一教她变声术的时候。
他曾经提过,在巡回魔术表演的那段时间里,他遇到过一个天赋比他更好的人。
那人心思巧妙,思维敏捷,整天却懒懒散散,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爱管。
黑羽盗一实在不忍心看到他浪费天赋,强行拉着他教了不少魔术,那人为了“报答”他,给他留下了一张改良过的易容术配方。
那是在他摸索出来的基础上更改的,用改良之后的材料制作,易.容.面具会变得更真实,与面部贴合度更好,也更方便使用。
黑羽盗一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声称那人就算改良了他的易容术,他的变声术也是完美无缺的,对方绝对不可能找得到破绽。
他一直等着对方回来挑战自己,可后来的几年都没等到。
跟贝尔摩德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脸上都还带着明显的在意。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的易容术应该很精妙吧?
贝尔摩德脑海中没由来地划过了这样一道念头。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邮件发给琴酒之后还没收到回复。
过了一会儿,她又把同样的内容发给了波本。
易容?
看到她的邮件,安室透微微皱起眉头。
这是在问医生的事?
还是在试探?
他开着车赶往东京塔,路上抽空看了一眼手机,看完之后却更迷惑了。
就在刚刚,诸伏景光悄悄给他发消息,告诉他黑麦和菊叶好像闹矛盾了。
在更早之前,他打开邮箱,又看到蹲守在菊叶公寓外面的人给他发的照片。
照片上的菊叶神情冷冽,眉宇间带着几分杀气,那时他刚刚从公寓里出来,路上还嚣张地撞了一个人。
安室透点开那些照片才看到他撞的是伏特加,而根据他们拍到的情况,琴酒疑似在那栋公寓里出现过。
在几十米高空之上的打斗监视人员没能看到,更何况当时夜色又深,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公寓已经冒起了厚厚的浓烟,火光在窗户上若隐若现了。
也就是说,昨晚菊叶没有说谎,他确实无家可归了。
他和琴酒打了一架,之后伤到了腿,到了“波本”的公寓里,又试图杀死偶然遇到的便衣警察。
安室透想要理清这些线索,然而越是把线索列出来,他就越是不明白。
琴酒为什么会对菊叶动手?以他的性格,如果发现菊叶有什么不对,绝对不可能再将菊叶留在组织里。
就算他昨晚动手是想要杀死菊叶,后来他又为什么没有乘胜追击?已经受伤的菊叶没有那么难找到吧?
安室透给诸伏景光发了条消息:[今天的任务你有告诉琴酒吗?]
诸伏景光怔了怔:[没有]
[找个机会告诉他!]
安室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也许告诉琴酒之后,事情会变得明朗几分。
诸伏景光说:[等回去再说吧]
黑麦已经接到走私商的电话了,对方让他们从东京塔前往最近的车站,搭乘新干线到达新宿。
他收起手机,故作犹豫地对起身的两人说:“我们不等波本了吗?”
白发年轻人刚想说些什么,黑麦就说:“我通知他了。”
起身的时候,他就给波本发了新的见面地点。
白发年轻人不满地望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冷静,丝毫不为所动,忽然转头对诸伏景光说:“怎么没有我的?”
诸伏景光买了贝斯,为了答谢黑麦,又帮他买了吉他,这家店都有送乐器包,两人背着同款的包站在一起,白发年轻人顿时感觉自己被排挤了。
然而诸伏景光却觉得他有几分找茬的意思,他还是温温和和地说:“给你买了,你也不会玩啊。”
他说的是狙.击.枪,他和黑麦都是狙击手,买了包还有用,白发年轻人要这些干什么。
“我可以拿回家挂着!”白发年轻人说完,忽然吸了吸鼻子,“不对,我现在没有家了。”
赤井秀一顿时侧目。
白发年轻人一脸悲痛地说:“我在外面流浪……”
“……”再下一句,是不是要说自己今晚住天桥下了?
嘴里就没一句真话,赤井秀一的目光又转回去了,当做没听到他的话。
他没有在意白发年轻人说的话,诸伏景光却是知道的,他昨晚和琴酒动手了。
这也是零不赞同他来参加这次任务的原因之一。
在跟琴酒动手之后,他还能大摇大摆地开着车出来,之后又是撞上伏特加,又是企图杀死警察……和金田雪帆比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是哪个更危险。
自己怎么老遇到这种家伙呢?诸伏景光突然醒悟——不会是觉得他很好欺负吧?
金田雪帆这么想,菊叶也是这么想的?
他立即看了过去,白发年轻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晃着腿一跳一跳地跟在黑麦的身后,感受到他的目光,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和波本的关系很好吗?”他问。
“不,没有。”诸伏景光飞快否认,“没怎么见过。”
“那你还总提他。”
你这么说我可不敢提了,诸伏景光心说,还好零已经准备赶过来了,不然白发年轻人和黑麦这若有若无的火药味,他可受不住。
三人一同从乐器店走出,看到白发年轻人跳着进门,又跳着出来,赤井秀一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我受伤了!”白发年轻人说,脸上的表情隐约带着点骄傲,仿佛这伤是什么荣誉的象征。
赤井秀一顿时又没话说了。
这不是废话吗?都这样了,谁还看不出来你受伤了,非要让人问得那么明白?
再多问一句“怎么伤的”感觉自己好像很关心他一样,看着眼前没心没肺的年轻人,赤井秀一心里莫名的烦躁。
他身上的气压低沉了些许,眼看面前的白发年轻人也要不高兴了,诸伏景光只好再次出来打圆场。
“怎么那么不小心……”
诸伏景光的话还没说完,白发年轻人就说:“不是我不小心,是有人针对我!”
他的眼神完全没有在看黑麦,然而诸伏景光却听到黑麦冷冷地呵了一声。
完全没有缓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诸伏景光真的很想再给零再发一条:“快来!!!”
然而没有贝斯的遮掩,他现在拿出手机会变得很明显,他只好按下心思,默默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就在这样紧张的气氛当中,他们来到了新宿站,走私商给他们发了一个出口位置,等了大约两分钟之后,对方又让他们换乘前往世田谷。
于是还没有赶到新宿的安室透只好再次改道。
诸伏景光三人买了票,到达世田谷之后,他终于见到了安室透,然而在出口等了没多久,他们又收到消息,见面地点改为了品川。
新宿与世田谷之间隔着一个涩谷,世田谷与品川之间又隔着目黑,一连围着东京饶了这么大一圈,收到消息的赤井秀一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这次见面的人很小心啊。”刚刚赶到的安室透说。
“会不会是我们人太多了。”今鹤永夜试图把安室透给挤走。
安室透无语。
他觉得自己没有得罪过菊叶,反而是菊叶昨晚想在他的住处杀人,之后又让他抛尸,欠了他好大一份人情还不承认。
这是什么白眼狼行为,他看了看白发年轻人,对方理直气壮地望着他,仿佛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安室透:“……”
搞不定,就算他来了也搞不定。
“先去看看吧,”诸伏景光说,“总不能白跑一趟。”
世田谷这边有一个他们的小基地,他跑进去拿了把狙击枪装到包里,乐器包看起来依旧和之前没多大差别,确实好用。
然后他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组织里的几个熟人。
基安蒂直接给他拍了自己的新车,后备箱里放满了枪。
科恩则是回了一个和已读没什么差别的省略号,看来不怎么看好他的新发现。
诸伏景光刚要给他们回消息,一直没说话的黑麦忽然开口:“朗姆让你来干什么?”
他问的是安室透。
因为一开始朗姆是以这个任务不需要那么多人而让波本顶替的菊叶。
现在菊叶回来了,波本却没有离开,这很奇怪。
而且朗姆二话不说就答应他把菊叶调回来也很反常。
安室透神色有些怪异,但在黑麦审视的眼神下瞬间隐去了。
“朗姆老大让我来看看,”他说,“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这不是更奇怪了吗?
假设是他们共同负责这个任务,怎么说也是作为狙击手的苏格兰在外围放风,波本和菊叶负责协助,然而朗姆的意思却是让波本不要直接参与这次任务。
也就是说,他顶多在外面帮忙把把风,提供提供情报。
这样的位置一个就够,通常都是给狙击手做的,现在让波本顶替了,那作为狙击手的苏格兰就完全失去了优势,让他一起去面对面和走私商交流……这也太奇怪了,赤井秀一忽然觉得,朗姆并不希望他的这次任务能够成功。
这也不太可能,朗姆不是还要用这次任务来和琴酒作对么?
毕竟是琴酒不想让菊叶完成任务,才把苏格兰弄进来的。
赤井秀一暗暗瞥了身侧气质温和的男人一眼,在对方察觉之前飞快收回了视线。
在喧闹的车站中,他们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沉寂,开往品川的新干线到达,白发年轻人率先跳了进去,之后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相继走入。
安室透拉了拉头顶的鸭舌帽,默默走在最后。
他也觉得很奇怪,而且让他不要直接参与进去的命令还是刚刚朗姆临时发给他的。
品川有两大机场,不少人会前往品川搭乘飞机出国,往前品川的新干线意外的人多,别说坐的位置了,连站立的空间都很小。
白发年轻人踮着脚靠在门边,看他不安分地伸头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空余下来的座位,赤井秀一忽然说:“现在是谁倒霉了?”
也不知道怎么伤到了脚,还要坚持来出任务,他就那么想拿到代号吗?
这跟他之前的表现完全不符,然而赤井秀一已经放弃猜想他的目的了,只是看他不顺眼,忍不住想要抓住机会嘲笑他一下。
对上他锐利的绿眸,今鹤永夜哼了哼,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他都看到世良真纯了,待会儿看看是谁倒霉。
赤井秀一看他低头噼里啪啦按着手机,就是不理会自己,神色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安室透欲言又止。
这就是你说的在训练场里冷酷又神秘的黑麦?说好的从来不爱搭理人呢?
诸伏景光:……别说了!!
在黑麦和菊叶拌嘴的时候,他心里的人设就崩塌了!!
诸伏景光别开目光,抬头看了一眼新干线,还好还好,品川到了。
他顺着人群走出去,这次仍旧是在出口处等待两分钟,他们再次收到消息,前往中央区。
从品川需要越过港区才能去往中央,其中港区位于这些接头地点的中心位置。
无论新宿、涉谷还是目黑等地都与港区相联,如果真的买票前往中央,就意味着他们实打实地围着港区绕了一圈。
除了最外围的几个区域,东京大部分地区他们都已经去过,却连走私商的影子都没能见着。
这绝对不正常。
赤井秀一绿眸微微眯起,飞快往四周扫了一圈。
每次他们在出口站了两分钟左右,就会有人告诉他们前往下一地点,也就是说,有人在这些出口附近监视他们。
必须找出那个人。
再这么绕圈子下去,不等菊叶捣乱,这个任务都要黄了。
然而就在他的视线从人群之中扫过之时,一直低着头玩手机的白发年轻人忽然放下手,嘿了一声。
赤井秀一下意识朝他的方向看去,却见他侧头望着不远处,那是跟他们在同一侧的月台,他的视线落到那边时,正好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像是在躲避他们一样。
白发年轻人一只手扒着苏格兰的衣服——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混到一起的,苏格兰另一边肩膀上还挂着乐器包,整个人都带着不堪重负的无奈。
而波本站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压低了帽檐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也就是说,只有赤井秀一能去抓住那个人。
不过赤井秀一原本也不打算求助于别人,他的身影穿过人群,在那道影子忍不住悄悄冒出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对方。
对方有些慌乱地抬头,在对上那人视线的刹那,赤井秀一脸色一变。
他用力攥住了那人的手。
“秀……”那人吃痛,刚要开口,视线就忍不住落到了他的身后。
跟随他而来的白发年轻人高挑而又俊秀,暗红色的眼眸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又说不出的邪肆,他轻轻一根手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世良真纯顿时不敢说话了。
赤井秀一回头看到他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放下来了,脸上的笑意也变得纯粹而充满了好奇。
“就是这个人吗?”他眼神望着世良真纯,朝她笑了一下。
世良真纯莫名的有些害怕,不是因为他的举动,而是赤井秀一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势。
她从来没见过秀哥那么生气。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穿着连帽衫的男人,留着些许胡茬,看起来很温和,然而这并不能给世良真纯带来安全感。
眼前的男人散发出来的压抑和怒气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找了整整一天,从上午找到下午,好不容易才找到秀哥的。
这时赤井秀一看了她一眼,飞快移开了视线,也松开了她的手。
他的语气很冷淡:“不是他。”
“这是不相干的人,我们找错了。”
诸伏景光望了一眼被他揪出来的人,看起来年龄很小,个子倒是挺高的,五官隽秀,与黑麦站在一起的时候,隐隐约约带着几分相似感。
他心里明白了几分,开口说:“那就走吧。”
“你们先走,”赤井秀一说,“我跟这小鬼说两句话。”
“好。”
诸伏景光转身准备离开,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安室透也准备走了,唯独离他很近的白发年轻人没有走。
“别这么生气嘛,”诸伏景光听到他说,“人家小妹妹都害怕了……”
什么小妹妹,那不是男孩子吗?诸伏景光扭头,还没往那边望过去,心里蓦地一惊。
他和安室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世良真纯个子比同龄人高一些,衣着又很中性,再加上之前黑麦第一次说的“他”明确指向了男性,诸伏景光和安室透并未多想。
然而现在——
诸伏景光回头望去,黑麦的神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惹了麻烦,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子真的要哭出来了。
她步子不知不觉往后退了一点,想要把自己藏到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然而月台上那么宽敞,根本没有任何遮挡物,她低下头,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服。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是比之前更压抑的,犹如风暴一般的气息席卷了他们。
诸伏景光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当中,白发年轻人无知无觉、一脸轻松地收起了自己的手机。
电光火石之间,诸伏景光蓦地明白了,是他把人叫来的!
他刚才一直在玩手机,其实就是在操纵面前的女孩,确保她能走到黑麦的面前。
要知道,在上一个站点的时候,这个女孩子都还没有上车。
如果她真的是黑麦的亲人——
“不听我的话,很容易倒霉的。”
“现在是谁倒霉了?”
白发年轻人和黑麦的话交替出现,年轻人最后一次若无其事地拿出手机那一幕忽然浮现在眼中,那时他完全无视了黑麦的挑衅。
然而回想起那一刻,诸伏景光心里生出了一种冰冷的战栗感,他终于意识到了。
他在威胁黑麦。
这也是黑麦态度若即若离,时而火药味十足,时而平和疏离的原因。
他和黑麦之间发生了分歧,黑麦不再配合他的行动,所以他用了手段威胁黑麦。
也许黑麦没有就范,所以他又找了新的威胁。
——面前的女孩子。
在他亲口说出来之前,无论是诸伏景光还是安室透都没能意识到那是女孩子。
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女孩的真实身份了。
安室透静静望着面前的两人,看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黑麦,不可否认的,他心底里也升起了几分隐约的同情。
事实证明,和菊叶走得太近并没有什么好下场。
连亲人都被找出来了。
不过他更想知道,菊叶到底在想什么。
连有代号的正式成员都能威胁,而且用的还是这么小的孩子……用她来威胁黑麦,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到底是有多大的图谋?
总不能只是为了这次任务吧?
安室透正想着,忽然听到自己前方的诸伏景光说:“我们还有事没做,你最好快点。”
安室透:“!!”
怎么能在这时候出声打扰,你不要命了?!
安室透刚想开口,就见前方的白发年轻人回了回头。
“没想到你这么好心。”
他看着诸伏景光,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在开玩笑:“那你要不要帮人家小妹妹买张车票,只要4500,包送到家哦?”
那一瞬间,赤井秀一的眼神望了过来,宛如要杀人一般落到了白发年轻人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3-18 23:57:19~2024-03-19 23:5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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