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No.02药师
青道想做什么?
第一轮打席刚结束就换投的鬼马操作让被打断了情绪的观众诸多不满, 当即发出阵阵嘘声。
要知道世人都爱看黑马挑翻豪强、弱者以下克上的戏码,自从市大三高在药师手上翻车,随着胜利场次的不断增加, 热爱看热闹的闲散球迷与日俱增, 虽比不上青道积攒多年的底蕴, 能把看台坐个三分之一满的人数一起喝倒彩也足够响亮了。
降谷晓面无表情的跑下投手丘, 跟同样面无表情的东条秀明没有做任何交接,两人无言的擦肩而过,去往各自的守备位置。
冷漠至极,一点都不像并肩作战的队友。
常年看高野的老粉多少能猜出青道的用意,也许是想保护一年级投手的心态健康?但新登板的投手也是个一年级生的操作顿时让人迷惑了。
“青道的二、三年级中继投手呢?”有观众发出灵魂拷问。
跟国足球迷怀抱同样心情的某青道球迷粉得最深骂得最狠:“嗐,别提了, 青道这几年成绩越打越烂,不就是因为投手心理素质差, 动不动就被打爆甚至自爆嘛。估计啊, 是高年级的投手不敢上场,推一个倒霉蛋炮灰出来抗揍。”
有关注过少棒比赛的球迷开口:“我怎么觉得新登板3的投手有点眼熟?东条……东条……”
旁边另一个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是东条秀明!松方少棒的主力投手,他那一届的全国大赛打进了四强, 没想到高中竟然进了青道啊。”
“这么看来, 难道换投不是炮灰策略?”
站在观众上首最高一阶看台的克里斯和金丸信二将人群的议论尽收耳中, 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金丸信二自然是担心自家小伙伴。
知道教练组加御幸一也此时换人就是打算把东条秀明当做降谷晓挡箭牌的克里斯不敢苟同, 他能说出数十这样做的弊端, 却找不到几项好处, 牺牲众多只为了让降谷晓回避掉与轰雷市的正面对决, 真的值得吗?
至少克里斯在场上的话绝对不会做此选择,然而青道的正捕手是御幸一也。
不同于胡乱猜测的观众, 东条秀明本人很清楚自己此时能上场,凭借的就是青道对降谷晓的重视和呵护以及对高年级投手的不信任——与其让降谷晓、川上前辈和丹波前辈丢分影响状态,不如选一个对团队而言无关紧要的。
但他人如何打算与东条秀明无关,他并不像降谷晓那样是重点培养对象从夏季大会一开始场场首发,这是他第一次在正式赛中登板,也有可能是这个夏天的唯一一次机会。
若不好好表现,不就证明青道把自己当炮灰是正确的吗!
努力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但站到投手丘上,明明空旷的周围不可能有人争夺空气,东条秀明在几百上千的注视下难以自制的有些呼吸困难。他举起竖着食指和小指的手,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二出局了——!”
他平时温温柔柔的很少大声说话,突然这么一吼,嗓子先受不了了。
药师没人担心轰雷市,应援内容全是煽风点火刺激情绪,在“嘎哈哈哈”的吵闹笑声中,新上场还没投球的投手变调的鼓劲引得众人大笑:“破音了喂!”
甚至渡边达也闭上眼睛画起了十字:“好惨,希望他能坚强一点,别被雷市轰自闭了。”
三野勇人一巴掌拍上捕手后辈的脑袋瓜子:“行了别装了,你搁这儿画逆十字到底是跟谁祈祷呢。”
“啊?我画逆了吗?”渡边达也手顿了顿,赶紧换个方向,“说起来我刚刚是朝哪边划拉的来着?”
“……得,当我没说过。”
轻松快乐是药师的,属于青道的只有焦虑不安。
御幸一也对东条秀明没信心,他作为正捕手太忙了,王牌丹波光一郎和未来王牌降谷晓占用了大部分时间,余下不多的优先同年级的川上宪史,他还要练习守备和打击,留给东条秀明的寥寥无几。
守备对东条秀明也没信心,这个二军提拔上来的一年级投手在新生红白赛时投了三局丢了三十多分,整个人都被打崩溃了,除了地狱集训他几乎没以投手的身份跟一军做过守备练习。
至于东条秀明,他既不信任面前没怎么配合过的捕手,也不信任身后没怎么配合过的守备。
用于热身练习的七球很快投完,御幸一也深思熟虑之后,给出的指示是极其考验控球水平的超低位内角球,是从观察员拍摄的录像统计出轰雷市即使挥棒也打不太好的位置。
本来就不够有天赋,如果连这种程度的控球都做不到的话,就老老实实转行当中坚手好了。
东条秀明并不知道御幸一也的想法,尽管投坏球与他的风格不符,但还是拼尽全力的按照捕手的配球投了出去。
“呼——”
球棒挥动带起的风声大得可怕,令东条秀明紧张极了,连屏住呼吸,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捏住,随着每次搏动一抽一抽的疼,直到亲耳听裁判亲口喊出“球出界”才察觉到自己的内衬吸汗衣已被冷汗浸湿,凉凉的贴在皮肤上很是难受。
他这一球投的其实很完美了,只是轰雷市的球感太过逆天,硬生生的将球打了出去,可惜运气不好方向略偏了些,否则就是个三分全垒打了。
“咚咚咚,雷~市!咚咚咚,雷~市!”
演奏部终于放弃了千篇一律的鲁邦,在指挥的领导下卡着敲大鼓的节奏喊起轰雷市的名字。
多少跟社恐沾点边的轰雷市用刺耳的尬笑声和一个斜向投手弹去的滚地球作为回应,滚地球反弹起的高度并不算高,但球冲出去的速度却是极快。
东条秀明立刻矮下身用另一侧的手套试图救球,可惜球未从惯用手的一侧经过,他已经尽力把臂展伸到最长,手套边缘虽碰到球,却没能将球留在手套中,反而改变方向将匆匆赶到预测落点的仓持洋一诓了个正着。
普普通通一个滚地球,竟让球穿过内野直奔外野而去。
青道的支持者简直要敞开嗓子骂娘,但想想一群高中生失误在所难免,硬是将粗口咽了回去。
而还在因为上一局被夹杀而怒气冲冲的伊佐敷纯迅速补位,抡起手臂直接将球回传本垒:“给老子——滚出局啊——!”
三垒跑者福田大辉早已轻松回本垒拿下本场比赛第二分,轰雷市到达一垒后被跑垒指导员拦住也没有冒进,只有二垒跑者平畠辽还在奔跑,他本着对轰雷市的信任在到达三垒后没有丝毫减速。
随之而来的是不可避免的本垒冲撞。
平畠辽膀大腰圆,都是二年级生身高相差无几,他的块头却比穿戴全套护具的御幸一也还要壮上一圈,两人明显不是同一重量级的选手。
然而御幸一也先一步接到伊佐敷纯及时回传的球,将滑垒的平畠辽触杀在本垒之前,触杀结束后愣是被惯性又推出去十多厘米。
“出局!三出局,守备换场。”
没能拿下第三分的平畠辽面上没见懊悔之色,笑着的握住等在本垒不远处的福田大辉伸出的援手借力站起身,两人撞了一下肩膀以示庆贺,开开心心的并肩跑回休息区拿手套。
轰雷市也从残了的一垒回休息区,手忙脚乱的穿护具,替补的二年级前辈们帮他绑护腿,而泽村荣纯腋下夹一副护肘,手里还帮他戴着另一副护肘。
这原本不是投手的工作,但他主动去做也没有人去阻拦。
而泽村荣纯是想跟轰雷市说小话才这么殷勤的:“雷市雷市你看到没有,青道那个比你壮实一点都会被撞飞,你如果不好好锻炼身体一直这么瘦弱的话,以后一定会在冲撞中吃亏的啦!”
轰雷市一边调整一遍跟自家投手抱怨(撒娇?):“我之前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长肉啦!都是臭老头的错!今天回学校我要吃十份炸猪排套餐!”
因为要指挥全场守备这次不能在长凳上跷二郎腿的轰雷藏没个站相的倚在休息区出口吹了声口哨:“都两轮打戏了才得一分,连半支全垒打都没有,还好意思说吃十份?不打出三个全垒打得五分以上,今天比赛结束你跑步回学校,而且只能吃白饭配蛋白质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臭老头你去死!”轰雷市身披十几公斤的护具一个相位猛冲将嘴里没半句好话的轰雷藏拱进休息区。
这一对父子再次厮打起来,看得围观群众们叹为观止。
被抛在原地的泽村荣纯正犹豫着是先去投手丘还是等两人打完跟轰雷市一起,肩膀上突然传来不轻不重的压感,猛地一回头险些被贴的过于靠近的真田俊平的脸吓到尖叫:“俊俊俊俊平桑?!!!”
再帅的脸放大到一定程度也很惊悚,更何况现在真田俊平勾起的唇角让人背脊生寒:“冲撞容易受伤?小荣纯这不是很清楚嘛,明知故犯的话罪加一等,回学校之后要接受惩罚才行。”
第042章 No.02药师
第二局下半青道进攻, 棒次轮到五棒捕手御幸一也,他掀掉面罩,弯腰摘护腿时鬼使神差的抬头朝对面药师的休息区看了一眼。
泽村荣纯在帮着轰雷市戴护具。
“……”从来没人主动来帮忙的御幸一也拒绝对标, 眼睛还看着那边, 手指已经灵活得将护腿解开。
很快就除去颇为沉重的束缚, 御幸一也接过东条秀明递过来的头盔戴上, 一句话都没跟等在那里显然是想从他口中得到关于先前投球评价的投手说,径自走向储物格,从中抽出一支比平时练习用时更粗大的金属球棒,虎虎生风的挥动起来。
“投得很好,如果没有你的出色发挥,现在落后的远不止两分。”川上宪史走过来拍拍东条秀明的肩膀, “但别期待御幸那家伙能说什么好话,他眼里只有降谷, 压根就看不上我们。”
丹波光一郎拍了拍东条秀明的另一侧肩膀:“别因为丢分气馁, 你做得很好,丢分就怪御幸配球配的烂。”
“嗯,谢谢前辈指点,我记住了。”东条秀明十分感动的重重点头。
三位投手确认过眼神, 同仇敌忾, 都是被御幸一也区别对待的人。
而在他们不远处, 跟其他的投手们待遇形成对照组的降谷晓沉默的有点费力的给自己绑着护肘, 他排在第七棒, 无论前两棒表现如何这一局一定会轮到他上场击球。
降谷晓只想投球, 对打击没有兴趣, 平时也没怎么练习挥棒,不能投球的时候他都会钻进器械室或者仓库补觉。但这一次, 他莫名的点燃了竞争意识,就很想把药师投手的球狠狠地打出去。
说起来,药师的投手叫什么来着……他瞥了一眼记分牌,三棒的姓是泽村。
很烂大街的姓氏,倒是不难记住,总比那个姓氏的汉字过于复杂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念的一棒要强一点。
思绪挂在泽村荣纯身上,目光自然而然也就落在他身上,看着他被高出半个脑袋的人从背后圈在怀中,不由得瞳孔十级地震:“!!!”
相隔数米的御幸一也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角度原因视觉上多少产生点偏差,更何况真田俊平贴的着实太近,曾经亲眼见识过泽村荣纯亲吻吵架的捕手们的脸,他不可避免的就想歪了。
安抚捕手用点小手段还算正常,真田俊平一个都没上场的投手怎么也……大老爷们黏黏糊糊的都不觉得恶心吗?
别人恶不恶心不知道,真田俊平是真没觉得恶心,关系好的男孩子们勾肩搭背多正常的事儿。就算不是同一世界线,但是同一个御幸一也,他当初也没少勾着泽村荣纯的脖子跟人咬耳朵。
完全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药师直男们好不容易拉完偏架——轰雷市毫发无损、轰雷藏多了个黑眼圈裤子上还有泥巴脚印,总算是在裁判员耐心耗尽之前各归其位。
大概是觉得他们耽误了太多时间,这次裁判员喊开球喊的格外迅速。
而泽村荣纯的投球也格外迅速,轰雷市还在犹豫着没给出暗号,他就抢先一步点了头,对面架好手套立刻将球投了出去,快到裁判刚刚撑着膝盖上身的前倾都还没有到位。
幸好这球非常明显是在好球区,裁判没怎么犹豫就判定了一好球。
御幸一也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没打算在第一球挥棒,一动没动却扬起自信的笑容。
反而是轰雷市举手叫了暂停,苍白着脸急冲冲的跑上投手丘,一把就握住了泽村荣纯的手腕,颤抖的感觉顺着他的手传递过来:“怎么办,怎么办,感觉无论怎样配球都会被他打出场去!”
“那就让他打呗,一分而已,况且他不是很强啦。”泽村荣纯眨眨眼睛,一把掐住轰雷市的脸蛋用力往外拽,通过话疗和物理疗法试图恢复他脸上的血色,“不要紧张,就算丢分,相信雷市也会为我赢回更多分的,不是吗?”
“唔嗯我明白了!”轰雷市的不安肉眼可见的减轻了许多,他抬手抱了抱泽村荣纯后回到本垒板后蹲下。
握紧球棒的御幸一也瞅了一眼右后方小小一只,防风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只有业余捕手会让投手担心。”
轰雷市抖了抖,没有搭理打者,自顾自的打出了暗号,换来泽村荣纯大幅度的点头认可和灿烂笑容,躁动不安的心脏突然安定下来。
他攥拳锤了锤手套,摆正位置朝向投手。
“笨蛋雷市——!别用脑子——!会发烧的——!”三岛优太突然嚎了一嗓子。
把已经踏步向前的泽村荣纯吓得脚底一滑,尽管他尽力调整为此失去平衡翻了个跟头,这一次被投出的球上还是被施加了多余的旋转,原本没怎么用力的红中直球还没进本垒突然拐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朝着打者奔去。
搁别人那里可能只有躲避,和躲避不及吃一记触身球两个选项。但曾无数次接过与之类似的卡特球·改的御幸一也果断后撤半步将球棒挥了出去。
“哐!”
打飞的球撞在本垒后的铁网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界外,两好球!”
前所未有的强敌在泽村荣纯有可能受伤面前不值一提,轰雷市瞬间忘掉所有的忐忑,又一次想叫暂停,被直接从地上爬起来高抬胳膊比了个大大的“×”的泽村荣纯及时制止:“没关系!我完全没有受伤!不用过来我可以继续投球!”
裁判员认可投手的判断,示意比赛继续。
轰雷市再次蹲了回去,给出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暗号,不用全力的红中直球,类似于打击练习时的喂球,就是专门投出来让打者打的。
泽村荣纯对这样的安排没有意见,不如说这正是他的主意,整个青道能给轰雷市带来如此大危机感的仅有四棒结城哲也和五棒御幸一也,其他人都能压制得住。只要轮到他们之前垒上无人,哪怕每次都能打出全垒打,比起药师全面开花的得分能力区区一两分不足为虑。
但比起两个头脑简单的单细胞生物,御幸一也想的明显更多更复杂。
又一次见识过球路神乎其技的卡特球·改之后,他对接下来更刁钻的球路严阵以待,因此看到逐渐逼近的红中直球时也没愣神,毕竟是经过克里斯前辈认证过的最强的投球,随后他自信满满的凭借对于尾劲球的丰富经验挥棒出手。
“空挥三振!出局!!!”
“怎么可能?”御幸一也特地回头去确定轰雷市的手套里有没有球。
显然轰雷市也没想到一直给直觉敲响警报的打者居然连普普通通的红中直球都没打出去,他立刻想起了刚刚泽村荣纯安慰他时说的话,把球扔回去的时候开心的喊道:“荣纯你说的没错!他果然只是看着强实际不行,我不会再害怕了!”
“嗯嗯很好!雷市要保持住这股气势哦!”泽村荣纯接到球换手举了起来,“大家——一出局啦——接下来——要继续加油哦——!”
御幸一也离场的脚步顿住,脑袋上冒起一圈小问号:“我不行?我哪里不行?”
扛着球棒上场的增子透走到他这里时原本想停下听听有没有关于投球的最新情报,结果听到的是这么一句,满满的战意转化成了同情,无声的拍拍御幸一也的背权当安慰。
六棒增子透体型比平畠辽还要宽,一看就是大力出奇迹的类型,金属棒也是偏粗的;七棒降谷晓练习量虽少,但祖师爷赏饭吃,纯靠球感时不时蒙出几个盲炮。
总之两个人的打击风格都克制泽村荣纯的投球。
但克制泽村荣纯投球的人多了去了,能打出去的寥寥无几。
之前没能拦住药师晋级脚步的那些学校做不到,才第一轮打席的增子透和降谷晓也做不到。
“空挥三振!”
“空挥三振!”
“三出局守备换场!”
连续三个三振把裁判的情绪都带了起来,更别提药师的大家了,就连一垒的三岛优太都要反方向冲刺到投手丘上揉一把兴奋大喊“哟西哟西哟西——”的泽村荣纯的狗头。
轰雷市运动神经好跑得快,也被前辈们围在圈子里揉脑袋,离得最远的外野手眼看着挤不进人群只能退而求其次挼挼另外两个一年级生的和尚头。
“啧,刺手,不如有毛的那两只好摸。”
“也没人求着前辈你动手啊……”
药师一大堆人推推搡搡的回休息区,轰雷藏双手环胸站在入口处:“已经是第二轮打击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你们都清楚吧?”
选手们胸有成竹的答得五花八门——“得分!”“轰他*粗口*!”“打爆那个投手!”
“说脏话的那个比赛结束回去绕场跑十圈!万一被高野连录下来老子是要被问责罚款的知道吗?!”轰雷藏随手锤了手边不幸运的小朋友一拳。
“又不是我在骂脏话臭老头你打我干什么!”
轰家父子大战一触即发,手脚并用扭打在一起。这次没人拉架,毕竟轰雷市的棒次已经轮过去,一时半会用不着他上场。
大家绕过激情互搏的父子俩,该喝水喝水,该拿毛巾擦汗拿毛巾擦汗,像是泽村荣纯这样的重点保护对象,有人递水有人拿冰袋给他降温有人帮忙擦汗,还有个真田俊平上下左右前后仔仔细细检查刚刚摔的跟头是不是真的没有任何影响。
“哈哈哈哈哈俊平桑好痒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泽村荣纯被按到痒痒肉,自觉主动的扭成了麻花。
真田俊平怕他笑太狠把力气都泄了,只能暂时收手,给人套上护肘和头盔推出去。
二棒秋叶一真先一步站到打击区,大家眼睁睁看着泽村荣纯腋下夹着球棒,一边扶正头盔一边目不斜视的路过打击准备区的圆圈圈,再次跑到Tokyo最后的“o”里站定。
救命,教练和明星打者天天掐架,未来王牌是个小傻子,这个球队真的还有救吗?
第043章 No.02药师
药师的攻击性很强。
目前为止地区赛共打了六轮, 药师的总得分已经破百,超过二分之一的分数都来自于前两轮的鱼腩菜鸡队,但考虑到六场都是提前结束, 其中四场是五局有效比赛, 两场是七局有效比赛, 与含金量最重的市大三高打仍能得分上双, 可见这支队伍究竟是多么的可怕,安打转化成得分的超高效率着实配得起克里斯那一句“超级攻击型球队”的评价。
青道做赛前分析时翻来覆去恨不得将录像带一帧一帧都掰碎了揉进选手的脑子里,可惜玩棒球的体育特长生们多半没长脑子,最终不过是得出个药师是块不折不扣硬骨头的结论。
而这块骨头最硬的地方,正是背号从17到20的四个一年级生。
轰雷市自不必多说,他的个人数据在全国四千多所高校、近六万名选手中位列前茅, 若是真能打进甲子园,今年的最佳新人不做他想。
而身为投手的泽村荣纯同样出众, 守备时能压制得住市大三的打线, 进攻时安打率虽在三成上下徘徊,但百分之百能推进垒包,更可怕的是这是他几乎没用过最擅长的触击时的数据。
另外两个一年级生三岛优太和秋叶一真,两人辗转在捕手、垒手、野手之间随意轮换, 守备全面的同时也是安打率均在六成五以上的强棒。
作为为数不多记住了所有情报的选手, 东条秀明即将面对的就是这三个棘手的同级生。
但比起打者, 更棘手的是御幸一也的配球, 位置刁钻就算了, 偏偏都是要紧贴好球带飞向击球员的身体内角球, 难打是真的难打, 换谁来这种贴脸的内角球都不好打,可一不小心就容易投成触身球。
触身球不可怕, 可怕的是药师人人能轰全垒打。
之前的比赛中不是没有前车之鉴,把几个强打接连保送到满垒甚至不惜挤了一分,想得美滋滋的打算从打率低的下位棒次抓双杀,结果轻轻松松一发满贯炮直接把投手心态打崩估计从此对投手丘有心理阴影这辈子都不想再碰棒球。
东条秀明不想投这种极限的球,这不是他擅长的风格,他想起两位投手前辈关于“千万别惯着御幸,不想投的球一定要摇头,不然就算按照要求把这一球投出来,下一球的指示只会更加刁钻”的叮嘱,犹豫半晌选择了摇头。
估计是没想到一年级投手初登板就敢拒绝暗号,御幸一也愣了愣,很快伸手给出了新的暗号。
“只是从内角上变成内角下,有什么本质区别吗?”性格温柔如东条秀明此时也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不满归不满,他没敢再次摇头拒绝,老老实实的投了出来。
“好球!”
比起降谷晓的球速明显差一截,只有130km/h左右,控球不错往内角塞的很稳……为数不多在打球时会使用大脑的秋叶一真为了观察,第一球没有挥棒,但看着好像要砸到他膝盖的球他稳稳站在原地未动分毫。
他始终牢记轰雷藏给他们上的第一堂课——想打好棒球,首先不能害怕被球砸。
棒球从来都不是安全的体育运动,竞技性对抗性暂且不论,就算是允许少儿参与的软式棒球砸在身上都疼得很,换了木质芯的硬式棒球砸到只会更疼,面对疼痛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会做出躲闪的应激反应。
秋叶一真却反其道而行,他故意身体前倾压迫内角球的投放,在判断出第二球的落点与第一球相差无几后,踮着的右脚向前侧方踏出,让原本会从紧贴膝盖上方空间飞入捕手手套的球砸在他大腿外侧。
“嘶——!”伤处传来的痛感比预想的要重,让秋叶一真膝盖一软往前跌了一下,及时拿球棒杵在地上才稳住身形。
不论是否存在故意成分,触身球的结果就是保送上垒,裁判关心了一下龇牙咧嘴的秋叶一真,得到他认为自己没问题的回复后将人赶到一垒。
一垒处早有拿着复方氯乙烷喷雾剂的药师替补选手等着,等他跑过来立刻对着被砸到的地方一通猛喷。
“好了好了已经不疼了。”秋叶一真阻止前辈将整瓶喷雾全都浪费在自己身上,“前辈省着点用啊,咱们太穷了,那边监督都在瞪你了。”
替补的二年级前辈小心翼翼回头瞅了一眼因贫穷而抠门的轰雷藏,悻悻的收回手。
三年级的跑垒指导员一边帮着他把护肘护腿往下撸一边教训他:“刚骂完泽村那小子不知道爱惜身体,你又开始搞事。区区一年级投手,犯不着去碰瓷吧?又不是打不出去,万一伤到膝盖就亏大了。”
秋叶一真挠着头笑,搭配着他的下垂眼颇有几分憨厚感,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半点不老实:“别这样说呀,像咱们的荣纯,一年级投手也可以很厉害的,这个东条君控球就很好,单论打击难度要高于刚刚的快速球呢。而且青道的捕手喜欢配刁钻的内角球,多来几个触身上垒,就算他敢配球投手也不敢投,选择面变窄后会变得好打很多。”
“哇……”两个前辈哪里有想过这么多,纷纷露出“虽然听不懂具体怎么回事但我家后辈真的好棒棒”的表情。
托二棒秋叶一真快速结束战斗的福,三棒的泽村荣纯补位上打击区,药师的大家整整齐齐的松了口气,内心祈愿着这么短的时间千万别被摄像机拍下来。
导播:嘻嘻,全部直播出去了呢。
尚不知道自己凭借犯蠢领先实力一步率先出道的泽村荣纯兴致勃勃的全力挥舞着球棒,就连青道方的观众都要担心一下他会不会发力过猛扭到腰。御幸一也看着泽村荣纯恨不得将身体扭成麻花的样子,十分怀疑之前看到他击出的安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第一球还是一如既往要的内角球。
泽村荣纯啪的一下,很快啊,球棒就挥了出去,除了空气就只打到寂寞。
“∑唔姆姆姆!就差一点点好可惜!”他保持着挥完棒的姿势努力扭头去看御幸一也的手套,堪比猫头鹰的一百八十度扭身看的人心惊肉跳。
“连边都没擦到也能叫差一点点吗?”很清楚刚刚那一球并没有投到他要的位置才会连边都沾不到的御幸一也故意激将了一句。
百分之百被激将成功的泽村荣纯凶狠地瞪他:“哼,下一球我就轰个大的!”
没等御幸一也再往燃起来的理智添一把火,从药师那边传来轰雷藏的吆喝,漫不经心但穿透力以及威慑力极强:“泽村荣纯你小子要是再敢莽就立刻给老子滚下场禁赛听到没有!”
这大概是最立竿见影的威胁。
“噫!”刚开始上头的泽村荣纯立刻下头,仿佛能看到他炸毛竖起的尾巴怂下来没出息的夹在大腿间瑟瑟发抖,乖巧的握短球棒摆出短打的姿势。
早已跟幼驯染濑户拓马移动到本垒后偏向药师一方位置的奥村光舟经过长时间的煎熬总算是听到一句人话,一直紧抿在一起的嘴唇终于放松了些,也放过了换个部位继续受伤的球场铁丝网:“这个监督还凑合。”
濑户拓马扭头看自家幼驯染:“光舟你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投手啊。”
“?”奥村光舟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小问号,他盯着因为打者摆出短打姿势连续两个球都没进好球区的东条秀明摇了摇头,语气冷淡的评价道:“没有,这个投手目前为止看不出特色,还是药师的泽村前辈的球更有趣一些。”
“啊……啊哈哈哈哈是呢,青道的投手都好紧张啊。”濑户拓马啊哈哈的陪笑心想我指的就是药师的泽村选手但你怎么已经擅自开始喊前辈了?明明下垂的眼睛此时都像是漫画人物做无语表情时虚起的半月眼了。
几句话的功夫球数就到达了一好三坏,药师嗷嗷叫唤着“看的很准”、“投手被追逼了”,让泽村荣纯得意的要翘尾巴,好在他还能按捺得住,一双大眼睛毫无威慑但充满热情的望着东条秀明。
东条秀明有种被看穿的错觉,他藏在手套中的手攥紧了棒球,尾指痉挛似的抽动了一下,转身朝一垒扔了个牵制球。
站的有些远的秋叶一真险之又险的扑回垒包,重新站起时正面的球服上全面被黢黑的土占领。
他横向迈步离开垒包,见泽村荣纯突然动了动,用球棒瞄准投手后挥动了一下球棒恢复正常打击姿势,两人对上视线秋叶一真保持着半蹲的马步拍了拍大腿,身体顺着右脚脚尖的方向稍偏向二垒做好了盗垒的准备。
“投手状态不太对,喊个暂停打断一下比较好,不然接下来药师打带跑……”
“克里斯前辈?”本来就担心小伙伴的金丸信二顿时更加着急。
克里斯闭上嘴巴,他原以为自己退出社团后可以不用再在意这些,却还是控制不住提心吊胆起来。
关于打带跑的猜测金丸信二并不是没有听清,但高野连的规则是进攻方应援,他一个人的声音根本压不过药师演奏部的鲁邦,更何况场外的判断恐怕给场上的选手带来的更多是干扰,只能默默把刚才看到的泽村荣纯的动作记下来。
揪紧了小伙伴心脏的东条秀明见打者恢复正常打击姿势,也没有紧贴打击区边缘压迫内角球的选区,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些许,这一次他终于等到自己擅长的容易让人打出滚地球的直球配球,也看到了御幸一也让守备准备好抓双杀的指示。
东条秀明没那么大的野心。
这一球,说什么都要争取到一个出局数!
第044章 No.02药师
用正常打击姿势迷惑对手, 趁其不备突然握短棒把球点出去,玩个屡试不爽的打带跑战术。
原本泽村荣纯和秋叶一真用暗号商量好的是这样。
但是棒球飞过来时刹那间闪过的难以言表的感觉,让泽村荣纯即将发生改变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随后他顺着没来由的直觉莫名自信的将球棒用力挥了出去。
“呯!”
喧嚣的风搭配上幅度过大的姿势将与球路偏高的滑球被敲了个正着, 球快速的朝外野飞去, 原本在泽村荣纯还没打到球时就提前起跑的秋叶一真没了回头路, 他不敢去看飞行路线被风吹的从中外野偏移到左外野的球,只能心里祈祷着棒球落地的同时埋头冲刺。
泽村荣纯也在朝一垒冲刺,但守备暂时没空理他。
青道的中外野手伊佐敷纯和左外野手降谷晓都在朝着边界墙的方向狂奔,却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球擦着广告牌的顶端落到墙外:“出……出去了?”
“喔喔喔喔喔喔喔——!!!”药师的休息区和看台瞬间沸腾。
“荣纯你打出去了!可以不用着急慢慢跑!随便跑!”一三垒的跑垒指导员哦哦叫唤着一圈一圈的抡手臂,收不住的笑容夸张的嘴角快咧到耳朵根。
得知自己真的轰出了全垒打的泽村荣纯放慢脚步,脸上的懵逼一闪而过, 换上了溢于言表的得意笑容,左手握拳高高举起, 并不存在的尾巴也跟着翘了起来, 整个人支棱得不得了:“哟西哟西哟西不愧是泽村大人,投球一流,区区打击也不在话下!”
能慢悠悠的谁愿意冲刺跑呢,还浪费体力。
秋叶一真先一步回到本垒, 他站在原地等着, 伸出双手和踩完全部垒包高兴的跳起来的泽村荣纯响亮的击掌过后, 笑眯眯的应和道:“没错, 荣纯超棒!”
下一棒打者三岛优太也跟他击了个掌, 用抱怨的语气说着夸奖的话:“可恶, 你这也太帅了, 投球上压制的那么死,好歹给我留点得分的机会啊!”
“嘿嘿~”才不管别人夸的内容是什么, 总之最喜欢听人夸奖的泽村荣纯脸上浮起两朵小红晕,晕晕乎乎晃晃悠悠颠儿颠儿的小跑回休息区。
——
随着比赛的进行,仍陆续有观众赶来现场,看台上的人越来越多,观看电视直播的人数也直线上升。
现场有氛围,直播有解说,各有利弊,不过也有人不做选择两手都要抓。
刚到场没多久的天久光圣一只耳朵上挂着耳机,他的目光在看不到跑进休息区的泽村荣纯后收回,落到正在直播这场比赛的手机上,不同于现场看球的遥远距离感,直播镜头的怼脸特写拍得相当清晰。
而且还会重放本垒打的过程。
朝日电视台的直播解说员显然是被这一支投手的自援护全垒打点燃,刚刚喊得差点破音,回放两遍之后终于不那么激动,用略微沙哑的嗓音公布出最新的统计数据:“恭喜泽村选手击出参赛至今第一支全垒打!这样一来,药师所有在公式战中出场的选手都有至少一支全垒打入账,不愧是前职业选手‘豪腕’轰雷藏带出来的队伍,超强攻击力搭配稳定压制对方打线的投手,这匹黑马是否能一黑到底,打败稻城实业闯进甲子园,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强行“借”走另一侧耳机的真中要原本不想来看打败了自己的药师比赛,无奈于作为青道王牌的挚友倾力邀请说要替他复仇,没想到碰上了同样是只身前来的天才后辈天久光圣。
面对解说越过八强和半决赛对手直接cue稻实的行为,他眉头皱成一团发出对青道监督的质疑:“为什么还不让小光上场?小光才是青道的王牌吧。”
比赛镜头转回到新上场的打者三岛优太,天久光圣瞅了一眼屏幕上显示出的打击数据和特写放大的脸,目光的温度骤降也不多再关注,四处张望起来:“欸~前辈说的小光是在那边牛棚投球的光头吗?比起青道另外两个投手,他实在是有点磕碜了啊。”
“……高野留长头发的才是少数。”
“和头发有什么关系,我说的磕碜当然指的是脸。”
尽管早就知道天才后辈是个读不懂空气还喜欢乱讲话的天然属性,真中要的拳头还是硬了,只能默默念叨“这是市大三未来支柱不能揍不能揍不能揍”。
“前辈你嘀咕什么呢?哎呀安打了,果然青道这个小家伙现在不敢投内角球啊,捕手也真是的怎么就偏得在内角死磕,这么任性的话投手很辛苦的。”
真中要并不惊讶于天久光圣敏锐的观察力,不然怎么能叫天才呢?经由后辈提醒后再去观察配球,他也察觉到投手在投内角时会容易投偏成坏球或者球路偏甜,同为投手代入一下立刻得出结论:“是之前的触身球吧,紧接着就被轰出去让他更束手束脚。”
“所以说啦,比起利酱想要的有点天赋但太过强势的捕手,我还是更喜欢高见,虽然他配球不太行……啊,又一个安打,无人出局一二垒有人,这是要被打崩了吗?啊,居然还配内角球,青道的投手也太可怜了吧。”
这么说高见你礼貌吗?
虽然很想吐槽天久光圣,但他嘴皮子太快自说自话的把话题跳到了当前局势,厚道人真中要不愿意把捕手后辈拖出来躺枪,只能应和着:“再不想办法青道就危险了,但不全是坏事,对于这个一年级投手而言,迈过这个坎能加速他的成长。”
“他没机会了。”天久光圣嗤笑一声,“青道打算直接换投,头脑简单的简直就像是猴子一样。”
这么说猴子也不礼貌吧……
投手天然对投手丘抱有占有欲,对将他们换下场的家伙毫不吝啬恶感,即使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很容易进行换位思考,看在小伙伴丹波光一郎的份上真中要没说出口,但很显然市大三前后两任王牌投手纷纷在脑内往御幸一也和青道监督的脸上画完大大的叉号丢进黑名单。
和他们相距不远就是克里斯与金丸信二,后者看起来随时会暴起揍天久光圣一顿的样子,及时制止了悲剧上演的是广播传出青道换投的播报。
二年级的川上宪史换下东条秀明,接手了无人出局一三垒有人的危机,他握住后辈紧攥着球的右手,两人都惊异于对方在三十八度烈日暴晒下冰冷的体温。
“川上前辈……”
“我们无法左右换投的时机,如果觉得不甘心,那就把此时此刻这份心情作为起点,加倍的努力吧。”
指尖冰凉颤抖的幅度好大,明明也在害怕着孤立无援举世皆敌的投手丘,却还能关注到后辈的心情,这是何等的温柔细腻心思。满腔愤懑与不安被抚平,东条秀明点了点头,低着头朝牛棚跑去做收操。
金丸信二难看的脸色僵住,青道的换投让他顿时丧失了揍人的理由,谁让天久光圣说话虽难听却一语中的。
“你,脸很扭曲像踩到狗[消音]一样的那个金毛,没错说的就是你。你和刚降板的东条都是松方少棒出身的没错吧,考虑一下转学吧,现在逃已经晚了但勉强还来得及。”
“哈?”对需要被消音的的形容词十分不满的金丸信二用应援喇叭指着天久光圣怒吼:“你不也是个金毛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天久光圣以手指做发胶,向后捋了下重回棒球社后因训练繁忙没来得及剃掉的洗剪吹烫染金发套餐,理直气壮理所当然掷地有声的答到:“当然是因为我长得比你帅啊!”
第045章 No.02药师
无人出局一三垒有人, 毫无疑问是药师大好的得分机会,但对于青道而言则是大危机。
跟刚登板的川上宪史简单说了几句安抚情绪的话,精神高度紧张的御幸一也匆匆返回本垒板后方, 完全没注意到投手被他拍到胸口的手套打回去的话语。
秉持着对药师打线强大程度的清晰认知, 以及对自家投手自爆能力的“信任”, 他在明知道对方很有可能强迫取分的情况下, 朝守备打出意味着接到球立即回传本垒的暗号。
本垒触杀,一分不让,这份强硬便是他所要传达出的态度。
守备纷纷响应,只有孤立于投手丘上的川上宪史不断摇头,刚登板的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绝配球,短短几十秒硬生生把他所掌握的球种全部过了个遍。
投球前的准备时间有限制, 不可能无止境的这样下去。听到背后裁判清嗓子的声音,御幸一也藏在面部护具和防风镜双重遮蔽下的眉头紧锁, 再拖延一定会被裁判警告, Nori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他想保送掉身为药师主将但打击其实并没有多强的六棒打者吧?
川上宪史见御幸一也宁可蹲在原地冥思苦想也不愿叫个暂停过来问一声,无可奈何的举手向裁判要了短暂停。
用力掀掉面罩冲上投手丘的御幸一也气势汹汹,像是在兴师问罪但仅仅是语气不好似乎理智的压制住了火气, 脱口而出全是亟待解决的问题:“你想怎么投?刚才热身时直球和滑球手感都不错, 控球也很稳, 但开场最好还是先不投变化球……”
“我拒绝的不是配球。”犹豫过后还是用手套挡住嘴巴的川上宪史打断捕手的滔滔不绝, 本来就是短暂停, 加上刚刚的拖延可利用的时间只会更短, “本垒触杀不过是一出局, 垒上人数不减,之后仍然面临被强迫取分的困境, 到时怎么办?”
这些御幸一也会想不到吗?他当然想得到,甚至更加全面,但以药师球员的强打水平,一旦他们熟悉了投手的投球,青道想要追分就更困难了。
不是不想丢分,是不敢。
而他也不敢将这份心思喧诸于口,作为球场上的指挥官先一步对自己的队伍失去信心,哪里还有胜利可言呢?
御幸一也只能讪笑着拍拍川上宪史的肩膀安慰:“放心啦,你只要专注于打者,其他全部交给我……”
“我不相信的不是你。”川上宪史再一次打断御幸一也的话,“我不相信的是我自己的抗压能力。”
本垒触杀难度大成功率低,因此才被称为守备美技,每年甲子园也不过十指之数。一旦失败将面临丢掉分数且垒上仍有两人的局面,而就算成功将三垒跑者触杀在本垒,随后而来的一出局二三垒有人的威胁性和压力也丝毫不减。
川上宪史的态度看上去像是逃避,实际则不然,他想放走一分靠学长们的守备抓双杀,意味着几乎不可能拿到三振,意味着要跟打者正面对决,意味着他接下来投出的球一定是能被打者打到却难打好的。
正面对决,对于性格多少有些怯懦的川上宪史实在是个难题,但……
“我不想输,所以配球请以拿下出局数为主。还是说,全国级别打线连一分都追不回来?”
难得Nori这么坚持啊。
御幸一也稍稍失神了一瞬,在明知是激将法,而他们落后的不是一分而是四分的情况下接下挑战,却又偏得嘴贱的抱怨一句:“好吧好吧,你们投手可真是任性啊。”
川上宪史沉默了一小会儿,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彼此彼此。”
虽是把话顶回去了,当捕手转身离开投手丘,看着他的背影川上宪史下意识的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太任性了。
“等赛后跟他道个歉吧。”
漫长而又短暂的暂停过后,比赛继续。
今天态度莫名强硬起来的川上宪史的投球也很强势,仅用五球就将急于得分的六棒打者福田大辉三振出局。
漫长的第三局上终于迎来一丝结束的曙光。
然而接下来的七棒平畠辽打击虽不如轰雷市,准确来说整个高野圈子都没几个打击比他强的,但他挥棒非常稳健,实力排在药师的第一梯队,御幸一也还知道他会在这个夏天结束后接任药师的主将,并将在三年级时被稻实的国友监督选中参加日美邀请赛的集训和比赛。
是强敌,却也是机会。
一垒跑者在盗垒边缘疯狂试探试图搞投手心态,在经历了两好两坏外加一个一垒牵制球后,平畠辽将球棒大力挥出,球棒刚一接触到棒球他便暗道不好,手腕翻转想把球尽量捞起一些,将原本会在投手丘附近落地的球挑起不起眼的角度,眼看着就要穿过内野奔向辽阔而自由的外野草地。
娇小的粉色身影划出一道弧线,是靠前防守的青道二垒手小凑亮介在奋力扑救,他比起绝大多数球员都要短一些的胳膊加上手套延展出的距离堪堪拦截在棒球的必经之路,只不过预判的距离偏高了半个球身,让球被手套拦住又没完全被拦住,磕在下方的边缘处弹开。
药师的跑垒指导员激动到嗓子扯破了音:“跑!跑!漏接了!快跑!”
三垒上的三岛优太起跑最早,此时只差一步距离就到本垒了,手上没球的青道守备没人管他也没人管得了他。
一垒上的山内丰虽然起跑晚了些,因着小凑亮介的黄油手他暗自松了口气觉得到二垒是没问题的。
没成想小凑亮介硬是扭过身子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接住了被嗑飞的棒球,往右侧前方轻轻一抛无比精准的传入早已站在二垒垒包上等待的仓持洋一的手套中,而仓持洋一无半秒耽搁将球传给一垒的结城哲也。
“Out!”
“Out!”
二垒裁判和一垒裁判相继给出判罚,场上的青道守备在漫长的罚站之后终于凑够了三个宝贵的出局数,待在外野无所事事许久的降谷晓没有参与庆祝,那张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上莫名流露出几分解脱之感。
不过暂时没人关注到他的不情愿,队友们都在热烈的招呼着立下大功的小凑亮介和川上宪史,前者带着冒着黑气的微笑吓退了同级生没个轻重动手动脚,而后者作为后辈只能任由前辈们为所欲为。
就连御幸一也笑嘻嘻的特地凑过来夸一句:“Nori你这局投的真不错,远超我的期待哦~”
可惜川上宪史似乎并不觉得被夸奖了,听在他耳中更像是御幸一也在指着他的鼻子嘲讽“没指望你的投球能派上用场”。他不知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想太多,但拿到双杀带来的兴奋已经迅速冷却,上扬的唇角抿平,整张脸沉郁下来,被丹波光一郎和东条秀明拍肩安慰。
比赛打了近一个小时,仅仅进行到第三局,药师的打线已经快要轮完两遍,青道的打线却连第一轮都还没完。
接下来的打者正是排在第八棒的川上宪史。
教练组原本打算在这个时候让小凑春市替东条秀明代打,提高安打和上垒率的同时顺势换投,从第四局再让川上宪史开始投球的,谁让计划赶不上变化,青道已经没有更多投手可以进行更替,只能让打率四舍五入等于白给的川上宪史去对付泽村荣纯。
开局一出局,光想象就已经开始难受了。
“由技巧型的二垒手和敏捷型的游击手组成的铁壁二游间么……有点意思。”
另一边轰雷藏没骨头似的靠在休息区入口处,若有所思的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周围被穿戴好护具准备换场守备的队员围的密不透风,充斥着熏人的汗味。但他没准备训话,也没有战术需要临时安排。
有话要说的是真田俊平,开腔便是一剂猛药:“现在的五分里有三分是荣纯自己拿到的,打线疲软到逼得投手开始自援护了,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泽村荣纯拼命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前辈你们就是只爱三野前辈不爱我!”
三野勇人掐住小投手婴儿肥的脸蛋扯了扯:“瞧瞧脸皮厚的,这种话都说的出来哦。”
“上一场这个局数时得分都两位数了,今天才五分……”泽村荣纯还在不遗余力的往火上浇油。
真田俊平:好歹是豪门青道,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不过看在同伴们纷纷燃起斗志,他把泼凉水的话咽了回去,保持着微笑表情搓搓泽村荣纯拿毛巾擦汗搞得乱蓬蓬的头毛:“上吧,一个一个来,先把这一局拿下。”
“放心交给鄙人好啦!”泽村荣纯把胸脯拍得嘭嘭响。
目送猴孩子们兴致高涨的冲上场,轰雷藏换了个姿势向真田俊平抱怨:“本来守备能力就差,还被你挑拨的满脑子都想着打击,青道花了多少钱收买你当卧底?我跟你说,没个一千万可不能干这种事丧良心的事。”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被高野连知道了罚款、停职事轻,万一禁赛就要命了。真田俊平警惕的看向摄像机的方位,确认过没有朝向他们这边才无奈的开口:“难道有一千万就可以干了?”
“胡扯!当然不行。”轰雷藏矢口否认。
真田俊平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轰监督虽然没个正型,但至少还有底线。
轰雷藏指尖搓了搓,露出一个猥琐又贱格的笑:“一千万顶多让我考虑考虑,真要想……”
“不,你不想。”真田俊平快准狠的用力踹了轰雷藏小腿一脚打断他的嘴上跑马,瞬间朝着转过来的摄像镜头露出阳光爽朗的笑容,从牙根缝挤出斩钉截铁的几个字:“别!做!梦!了!”
第046章 No.02药师
第三局青道仍没能得分, 八棒川上宪史和九棒楠木文哉一个被三球三振另一个被外野接杀,随后一棒仓持洋一靠着三垒侧的内野弹地球以及游击手的手滑终于踩上了一垒,二棒小凑亮介适时击出安打将他送到三垒。
两人出局, 一三垒有人, 棒次轮到了青道的清垒打者, 上一轮就是三棒伊佐敷纯率先打开局面拿到的第一支安打。
可惜他这次没能打出去, 帮药师凑齐了第三个出局数,也把泽村荣纯的三振数累计到了六人。
三局六个三振,无论今天输赢结果如何,就算从第四局开始更换投手,泽村荣纯的名字也必定会出现在今天的高野速报中,说不定还会被媒体冠以“超级一年级生”或者“提前预定来年Big4席位”的名头。
他也不负媒体所望, 投球时冷静沉着,不投球时活(时)泼(常)开(犯)朗(蠢), 优秀但接地气, 如同球场正中初升的小太阳,耀眼的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散发的光芒却不灼目。
“加油啊,只剩最后一场比赛了!”心底已经给青道判负的导播默默握拳, 他偷偷将泽村荣纯站错等待区、全垒打以及三振后在投手丘的镜头大吼等等好几处列入今年剪辑的重点镜头, 就等药师挑翻稻城实业上位后了。
开玩笑, 这年头谁不喜欢看以弱胜强、黑马骑脸豪门的戏码呢!
况且青道输得不冤, 同为豪强的他们并不弱, 他们虽然摸不到轰雷市配球的规律, 从第二轮开启就时有安打, 只不过打线的延续性比市大三高还要差些,留下大把大把的残垒望分兴叹。
原本靠着结城哲也的二分安打和御幸一也的二分全垒打在第七局一口气连追四分, 险之又险的踩在比赛提前结束的边缘,却又因让川上宪史降板、降谷晓重回投手丘的决定,状态并不好的投手让青道在第八局上半的对决中连续失分,药师趁机将分差拉大至两位数。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青道众人好不容易因得分鼓舞的士气顿时散了大半,片冈监督无奈之下只能让丹波光一郎上场,后者在场边热身本是为了混淆视听,如今却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然而这根稻草就真的是稻草,承担不起快要淹死的青道的重量。
好歹是把药师疯狂抢分的势头遏制住了。
而药师同样选择在第八局换投,真田俊平威逼利诱之下,终于从泽村荣纯手中抢到出场机会。同行是冤家嘛,就算平时关系再怎么好,涉及到投手丘的归属仍然是不共戴天之仇。
除了泽村荣纯。
他的不开心也只有得知换投的瞬间,等将棒球郑重其事的托付到真田俊平手中,他屁颠屁颠的从包里拿出一垒手专用的手套,接替三岛优太踩在一垒的垒包上。
泽村荣纯的打率不算短打都能在药师排进前十,这样能投能打能长能短的球员为什么要把人放下场?
随之而来的是全面的守备变动,捕手随着真田俊平的登板换成了二年级的渡边达也,轰雷市摘掉护具摇身一变成了三垒手,而原本一垒的三岛优太和三垒的秋叶一真分别换下中外野手大田功和游击手小林圭祐。
场上一共九个位置一次性口罩变动了六个,而四个一年级新生中有两人练习了三个位置的守备,守备每一个位置侧重点不一样,对于高中生而言贵精不贵多,实际上很多人连一个位置都练不好呢。
药师这一波直教人看得目瞪口呆。
赤苇京治打排球的小伙伴们虽然能看懂棒球,到底是隔行如隔山,在其他观众怀疑药师监督是喝大了还是领先十分飘了的时候,小见春树戳了戳木叶秋纪,坏心眼的故意调侃道:“这几个一年级跟你很像哦,什么都会一点。”
漂亮的经理人捂着嘴遮挡住疯狂上扬的嘴角:“是哦,但也都只会一点。‘半吊子’先生~”
“说谁半吊子呢!我才不是!”木叶秋纪瞪大了眼睛气急败坏却拿女孩子没办法,忿忿的拧了讨厌的自由人一把。
“嗯。”赤苇京治轻轻应了一声。没等木叶秋纪酝酿出感动的泪水,他便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天才存在,比如木兔前辈,比如荣纯他们。”
不同于分别在投球和打击天赋S+的泽村荣纯和轰雷市,三岛优太和秋叶一真最大的优点在于全能,他们没有哪一项特别突出,但每一项都能达到A甚至A+,这种使用方式多种多样的五边形战士同样受职棒欢迎。
不过木兔光太郎只听到了他家二传夸他是天才,得意的愈发昂首挺胸,一串响亮的“哟西哟西哟西!”冲口而出,正巧与场中一垒上劈着一字马接到传一垒的球成功拿下本场比赛最后一个出局后兴奋的大喊大叫的泽村荣纯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因声波冲击捂住耳朵的木叶秋纪用同样大声但有些破音的嗓音喊回去:“木兔你吵死了!”
“木兔前辈、木叶前辈。”团队冷却剂赤苇京治眉头微蹙:“请安静一些。”
木兔光太郎一把揽住赤苇京治:“走走走,我们去恭喜荣纯获胜,还要送慰问品!”
“欸?一般来说会和队友统一坐大巴回学校吧。”
“药师经费不足,没有大巴车,他们都是原地解散。”知道表弟和他的小伙伴们闲暇时会去邮局分拣信件、便利店做小时工以及送牛奶送报纸等兼职赚取社团活动经费,赤苇京治平静的说出有些难以置信的事实。
在他们身旁不远处,原本都已经快要走进出口通道的奥村光舟脚步稍顿。
“光舟?怎么了吗。”濑户拓马险些撞到幼驯染的背上。
奥村光舟沉默的摇摇头,却是等枭谷排球部的一行人走过去后,无声无息的跟了上去。
濑户拓马:???
由于接下来还有其他学校的比赛,药师得尽快收拾好东西离开,轰雷藏惯例宣布了原地解散,球员们三五成群结伴离开,因真田俊平说有事需要单独和泽村荣纯谈,两人一起出了场馆迎面遇到枭谷众人。
泽村荣纯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主人回家了的狗狗,摇着尾巴扑了过去:“京治哥,我们赢啦!”
赤苇京治显然很习惯这样的互动,伸手接住飞扑过来的泽村荣纯,只不过他身上比平时多了冷敷的冰袋和两个加起来近十公斤重的装备包,压得身影单薄的赤苇京治往后退了几步被木兔光太郎伸手拦了一下才站稳。
“嗯,看到了,小心别摔伤。” 赤苇京治动作自然流畅将两个背包接过来,他的队友鹫尾辰生和猿杙大和一人拿走一个包帮忙背着。
真田俊平知道泽村荣纯有个表兄弟,但见面还是第一次,毕竟都是运动社团都要通过繁重的训练备战全国大赛,此刻正震惊于兄弟俩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试探着问道:“刚才不是荣纯在说话吗?”
“嗯嗯,京治哥声音跟我超像,是不是吓了一跳?”泽村荣纯带着天真烂漫傻里傻气的笑容给双方介绍:“哥,这是我之前说的很厉害的投手前辈俊平桑!俊平桑,这是京治哥,他是我用过的所有捕手中技术最好的!”
“被你这么说,雷市优太一真他们听到会伤心的。”
“不会哦,他们都知道,很多捕手知识都是从京治哥那里学的呢。”
“真的吗?”一个冷淡程度堪比赤苇京治的陌生声音,语气平静的突然插入到药师两位投手的对话中,“我不信。”
“我也不信!”
第047章 No.02药师
“真的吗?”一个冷淡程度堪比赤苇京治的陌生声音, 语气平静的突然插入到药师两位投手的对话中,“我不信。”
“喂!光舟……”濑户拓马神色慌张的想要拉住奥村光舟,但他知道发小不喜欢与人发生肢体接触迟疑着没有真的动手, 声音也在其他人的注视中怂怂的低了下去。
两个国三生都只有一米七出头, 奥村光舟还是身形纤瘦的款, 被一群最少是一米八往上的健壮高中生围住, 像是被大型肉食性猫头鹰盯上的小家雀们,一个脊背挺直无所畏惧,一个略微勾背瑟瑟发抖,整个场景构图似乎下一秒就会发生惨无忍睹的霸凌。
然而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濑户拓马的畏惧没能传递给奥村光舟。
年幼的野狼崽子无视一干闲杂人等,除了被热烈夸赞的赤苇京治身上花费多那么一丢丢注意力, 余下的全数心力都融入平静专注的眼神中,他毫不动摇地注视着泽村荣纯, 仿佛天地之间仅余投手和捕手二人般自顾自的发出邀请:“我也是捕手, 可以请泽村前辈看一下我的技术水平吗?”
泽村荣纯眼前一亮,对面前这个直接A上来的小捕手的好感度肉眼可见的噌得往上蹿了一大截,想都没想便要一口应下:“当然——”
“不行。”
“不行!”
赤苇京治和真田俊平异口同声的替他拒绝。
“欸?为什么啦!”泽村荣纯瞪圆了眼睛,发出猫一样不满的“唔姆”声, 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吡出并不明显的小虎牙张嘴咬人了。
“大概是因为刚结束的比赛……”奥村光舟盯着泽村荣纯因冷敷的冰袋在左肩上隆起的一大坨, 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他刚才提出的要求只顾自己的心情, 但作为捕手, 需得时刻掌握投手的各方面状态, 甚至要比投手自己更了解、更爱护那具身体才行。
赤苇京治言简意赅的说明了他拒绝的原因, 果然是奥村光舟后知后觉想到的那个:“7局98球, 你的肩膀需要冰敷休息。”
真田俊平也虎着脸,若不是泽村荣纯的家长在场他就要上手去扯不省心的小混蛋的脸蛋了, 可惜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他按捺下蠢蠢欲动的手指给累计惩罚的小本本上新增一笔。
“既然不能投球的话,跟我交流一下怎么样?”刚刚另一个高喊“我不信”的家伙突然从人群的间隙中钻了过来,满头张扬的抹满了定型啫喱的黄毛怼到泽村荣纯面前,厚实的嘴唇不停开合说得人眼冒金星:“难得碰上了就跟我说说吧,那个弧线很奇怪的球是怎么投出来的?手是这样握的吗?说起来你真的是一年级吗掌握的球种也太多了……”
泽村荣纯被唐僧念经似的念叨搞得头脑发懵,往后倒退两步被奥村光舟扶了一下,他顺势钻到人身后去,才发现是刚见一面的小捕手,他冲人傻笑了一下,滑不留手的泥鳅似的转移赤苇京治身后,勇气胆量立刻重新拉满的探出颗脑袋朝人发难:“等一下,你谁啊?!我都不认识你干嘛要把自己的球种告诉你啦!”
“我是天久光圣,是市大三高的投手,现在我们认识了,这下可以说了吧。”天久光圣立刻做出自我介绍并且语气理直气壮的让人火大。
活泼外向思维简单的泽村荣纯还是头一次见天久光圣这种天然ky的类型,感觉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他直觉上不知为何觉得这人好烦不想多聊,于是再一次回绝道:“骗人的吧,我可是跟市大三高打过比赛的,头发颜色那么嚣张我可以肯定没见你根本没上过场,也没在休息区里看到过你。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因为自己的任性退部导致市大三高在第三轮就被药师淘汰,前辈们的最后一个夏天早早结束是天久光圣深深扎在心底的一根刺,突兀的被人扯出来让他的笑容瞬间消失。
没等他发作,现场突然响起《名侦探柯南》的知名bgm,还是一前一后两个音源不同步的响起。
被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黄毛前辈瞪视,皮了一下差点皮断腿的濑户拓马讪笑着把音乐掐掉,而承担另一个音响功能的木叶秋纪完全没有反省一下自己的恶劣行径的意思,反而笑嘻嘻的晃了晃手中还在继续播放的手机:“小荣弟弟快说快说,不然要卡不上点了。”
搁旁人可能此时尴尬的能脚趾扣出一座比萨斜塔,但泽村荣纯是什么人,他可是拥有社交牛叉症plus的交际天才,甚至配合的摘下赤苇京治的眼镜给自己戴上,一手推眼镜一手指向前摆出柯南的经典pose:“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木叶秋纪配合的重新播放bgm。
泽村荣纯指着天久光圣大声说道:“你不是骗子,只是实力不济进不了正选,所以才想从我这里窃取投球机密方便明年的复仇之战!哼哼~聪慧如泽村大人早就一眼看穿你的小伎俩了。真中前辈!我的推理对吗?”
他冲着人群之外看上去完全不想靠近的真中要挥臂招手。
天久光圣呆滞.jpg
真田俊平忍笑.gif
被指名道姓的真中要无奈只能走了过来,他也不帮天久光圣解释,毕竟擅自退部出去浪错失比赛机会和实力不济上不了场还想偷师这两个选项,实在是不好说哪个更丢人一点。只冷淡的朝泽村荣纯和真田俊平点了点头:“抱歉,天久给你们添麻烦了。”
真田俊平努力维持着得体的营业笑容:“还好还好,荣纯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伴随着泽村荣纯“我才没有添麻烦”的吵闹背景音,真中要把沉默不语的天久光圣拖走:“泽村不是故意要戳你伤疤,但是天久,今天的失败说到底是因为我们实力不如药师,与你无关。所以你也该放下那些不必要的愧疚,继续向前走了。”
满腔的怨念和愧疚早就因那几个人的插科打诨给搅散大半,天久光圣扯出一个十分傲慢让看到的人想揍他一拳的笑容:“我知道,用不着前辈多嘴。”
硬了,拳头硬了。
真中要靠着浅薄的前后辈爱努力压制住揍人的冲动。
而天久光圣对此浑然无觉,眺望着渐渐远离变小的泽村荣纯一行人:“比起那些不重要的,前辈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什么声音?”周末有比赛的市民球场外人流量很大,声音嘈杂,真中要根本不明白自家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天才后辈在想什么。
“他好可爱。”天久光圣抬手捂住心口,郑重其事的说道:“很明显,是我心动的声音。”
草(不只是一种植物)。
真中要此刻只觉得他耳朵和心灵遭受一万点暴击伤害,极其想乘上时光机返回到一分钟前阻止瞎几把问的自己,或者回到五分钟前不要过去管闲事直接走人,又或者回到这场比赛开始之前。
今天特么的就不该来现场看比赛!在家吹着空调看电视直播不香吗?为什么要来这里受这个罪,他上辈子欠了天久光圣多少钱才不得不这个劫?
不同于市大三高粉红泡泡与怨念黑气交织的诡异氛围,药师加枭谷加大京组的场合却是愈发和谐,奥村光舟和濑户拓马因出身神奈川需要坐电车回去,跟泽村荣纯约定好明年春天在药师再见后,便先走一步。
送走了两个国中生,泽村荣纯缠上了他哥赤苇京治的搭档木兔光太郎:“木兔前辈,刚才那个天久是不是你家亲戚?你们的声音好相似啊,简直就像是我和京治哥一样。”
木兔光太郎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不知道,之前从来没见过。而且长得也不像啊,肯定不会是我爸妈的私生子。”
众人汗颜,敢情是纯看脸判断?
泽村荣纯煞有介事的跟着点头:“没错没错,除了声音相似就没有别的共同点了,不像我和京治哥,我们的眼睛也很像,都是圆圆的带一点吊梢的猫眼呢。”
大家看看赤苇京治总是半阖着看起来十分冷淡没什么精神的吊梢眼,再看看泽村荣纯仿佛少女漫女主现身说法的又大又圆的猫眼,满心满眼都是问号这特么哪里像了。
只有木兔光太郎打量完这个再打量完那个,竖起大拇指:“确实很像,不愧是亲兄弟!”
“欸?”泽村荣纯发出困惑的声音。
赤苇京治的语气淡淡的更正道:“木兔前辈,我和荣纯是表兄弟。”
木兔光太郎尴尬的大笑三声,拉着泽村荣纯开始讨论要不要一起去吃间食补充能量,不过周身气场似乎是变得萎靡了些,赤苇京治观察了一会儿确认他没进入消极模式,而且眼下没有比赛,便没去给猫头鹰顺毛。
最后便宜大碗又好吃的拉面从一众食物中脱颖而出,被翻了牌子,一起吃完饭后,到底是不同学校的不同社团,各自有各自的繁重训练要做,便在拉面店门口分道扬镳。
原本刚结束比赛,明天还要打半决赛,药师只安排了恢复性训练,但球员们早已习惯每天的训练量,骤一削减甚至觉得浑身难受,等泽村荣纯和真田俊平回到药师的棒球训练场地时,惊讶但又没那么惊讶的发现几乎是全员都已经开始在练习了。
“哟西,我也不能输给大家!”刚要撒开腿去跟大部队汇合的泽村荣纯被真田俊平拎住了后脖领子,“俊平桑?”
真田俊平露出一个爽朗满点的笑容,嘴里却吐出了极为魔鬼的话语:“等一下哦荣纯,让我们先来谈谈,关于你今天赛场上不爱惜身体的种种恶劣行为,以及相关的惩罚措施吧。”
第048章 No.02药师
关于惩罚, 各个学校有各个学校的传统,最普遍同时也最常见的无疑是加训。
这招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是惩罚,对泽村荣纯却不是, 他对待棒球热忱至极, 包括他在内四个的一年级生的训练量本就是整个社团中最重的了, 他竟还觉得不够, 常常偷着增加自身的练习——能多投球自然是好的,不能的话练习挥棒、守备,甚至只是跑步亦能自得其乐,从不曾见倦怠。
比你有天赋的人比你更努力,虽说带动了其他人的训练积极性,却也让轰雷藏监督以及高年级生每天都在头痛这不记吃也不记打的小家伙会不会训练过度。
真要说惩罚泽村荣纯的话, 不让他碰球,不允许他进行任何形式的训练, 恐怕更能达到惩戒的效果。
然而大赛期间必须保持手感, 停训是绝对不可能的,禁赛倒是可以考虑。轰雷藏把这点记到了备忘录上,打算在公布半决赛与仙泉学园的阵容之前先跟三野勇人以及真田俊平通个气,到时候联手剥夺小朋友上场比赛的权利好让他长长记性。
上半场有三野勇人, 那第五局就交给真田俊平, 他养伤那么久, 正好拉出来溜溜适应公式赛的节奏和氛围。
比起攥着铅笔头在笔记本上挥斥方遒的轰雷藏, 真田俊平就是在身体力行的进行对泽村荣纯的惩罚——药师的传统保留项目, 能让人痛不欲生又求死不能的拉筋。
当然, 并不是舞蹈老师一脚踩在大胯上强行将人的双腿踩成一条直线那种拉筋, 腿还是要留着比赛用的,主要是因为男生们身体天生比较硬, 很多时候只要稍加力度就会造成附近居民纷纷报警投诉噪声扰民的地步。
然而泽村荣纯依然是那个特例,柔软的身体无论是坐位体前屈还是鸭子坐都完全不费力,在一垒防守还时常一字马的同时扭身一百二十度接球,看得人蛋疼腰也疼,甚至一些看起来反人类的瑜伽动作他都可以轻松拿下。
泽村荣纯现在双腿分开大约九十度坐在地上,而真田俊平在他身后按着肩背往下压,还没怎么用力,轻而易举的就让他的脸贴到地面上,也没听见哪怕半声痛呼。
更气人的是,泽村荣纯居然还在紧张兮兮的求饶,问他究竟会被怎样惩罚。
这让即使惩罚也走循序渐进路线怕伤到小投手的韧带或者其他什么零部件的真田俊平黑了脸,这要他怎么说?难道像无痛X流的广告“开始了吗?”“已经结束了。”那样吗?完全没有留存任何惨痛记忆的惩罚算是哪门子的惩罚!
“俊平桑?俊平桑!我还要保持这个动作多久啊?我想去练投了。”泽村荣纯一无所知的继续在真田俊平理智的边缘大鹏展翅。
“……行,起来吧你。”真田俊平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泽村荣纯的背上,疼得后者一阵龇牙咧嘴,“但练投就别想了,今天你休想再碰球。”
“不要啊!!!”泽村荣纯发出一声惨叫,瞬间忘了脸上的表情还扭曲着,像是屁股下面安装了弹簧一样,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大大的眼睛里充盈着难以置信:“俊平桑是魔鬼吗?不然怎么会想出这么惨无人道的惩罚方式!”
“我可不是什么魔鬼。”仅仅是一天不准碰球,哪里就惨无人道了?哦豁,惨无人道居然用对了。真田俊平抬手揪住泽村荣纯带着婴儿肥软绵绵的脸蛋用力扯了扯:“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要不明天也不准碰球好了。”
“不行不行!明天还要打半决赛,怎么能不碰球,绝对不可以!”泽村荣纯表现出强烈的抗拒。
只可惜他的脸还被真田俊平扯着,吐字不清也就算了,说着话口水差点从嘴角流出来。
真田俊平挑挑眉,很好,他又拿住泽村荣纯的一处痛点,等会儿去跟监督商量一下明天的比赛自己完投,让泽村荣纯坐冷板凳。
希望明天的板凳之旅能让这小家伙印象深刻,以后别再做不一定能强敌八百但绝对会自损一千的莽撞行事。
“哈,说得好听,你就是手痒想自己上去投球吧!”只有他们两人在的时候,轰雷藏吐槽起真田俊平毫无顾忌也毫不留情。
“好吧,不排除我有这样的私心。”真田俊平也不跟他装样子,可以说是相当坦诚了,“投手丘不大,只能容纳下一个人,有人站上去就得有人被挤下来,而我不会是被挤走的那一个。”
“那可不一定。”轰雷藏不遗余力的拆台,“明天打仙泉让三野首发,如果比赛中没有特殊情况发生,你就第五局登板,之后我不会主动换投,但能投几局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表现得好,五局领先十分就能提前结束比赛,今年药师的比赛大都是这样,但这样一来真田俊平就只能投一局。
真田俊平哪能品不出轰雷藏的潜台词,不过是早已习惯这人门上没把门的舌头上能跑马,只翻了个白眼:“为一己私欲放水,拖累队伍成绩,我是这种人么?”
轰雷藏不怀好意的嘿嘿笑两声:“你没看不知道,仙泉学园实力也就那样,能打进半决赛除了那个快两米高的二年级投手的球难对付一点,主要还是靠的运气好,一直到半决赛都没遇到过强敌,他们的打线说好听叫稳定,难听点就是平庸,只让三野上场都能拼个五五开。”
“所以你打算……”
“没错,得是自己亲身参与打进的甲子园,才更有纪念意义。你觉得呢?”
轰雷藏提示的已经足够明显,真田俊平略一思索便猜到了接下来的安排,略有些惊讶却也觉得这么做符合轰雷藏一贯乱来的风格,更荒谬的是他竟然还真的有点被感动到:“监督你真是个恶劣到让人恨不起来的家伙。”
轰雷藏笑得更大声了:“至少仙泉那只老狐狸要恨死我了!”
事实上,等到第二天开赛时,仙泉从教练到球员无一不对药师怒目而视。对所有高野球儿而言高中三年最重磅的赛事,只要赢下这场比赛便离阪神甲子园球场仅一步之遥,这档口可不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那一套,现场火药味浓郁到随便有个火星子就能引爆全场的地步。
如此重要的比赛,药师居然派出了除一个二年级投手外全员三年级生的阵容。
这阵容放在其他任何一支队伍都是理所当然的,甚至有些队伍会全员三年级生,普通人多两年的练习和比赛经验显然更有优势。
唯独药师与众不同,只要关注夏季大会西东京地区赛事,谁不知道药师今年异军突起的最大依仗是四个天赋极高仿佛棒球的祖师爷追着喂饭的一年级生。最初几场比赛因为药师首发上场半数是一年级生感到被小瞧而愤怒的队伍早早回家,恨不能时光倒流真的被小瞧了才好,至少不会打出十几甚至几十的分差。
而现在,都到半决赛了,药师居然把四个一年级全部藏了起来,连上场次数少但表现惊艳的二年级投手都没派出来,这是得有多瞧不起仙泉?
仙泉一众人不气疯才怪呢!
仙泉的鹈饲监督生气的同时又夹杂些许窃喜,毕竟轰雷市的打击和泽村荣纯的投球在没有详细情报的情况下近乎无解,而他们的研究重点一直放在青道,作为最后一支成为四强的队伍,根本来不及让棒球笨蛋们熟记药师的情报,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更愿意与实力弱的三年级生对战,哪怕一无所知。
更何况原本仙泉,尤其是投手真木洋介,因为无法实现对青道的“复仇”有些抑郁,多亏被药师的轻视一激,如同往半燃不燃的火堆上泼油,火苗瞬间复燃不说,比之前烧的更旺更烈了!
轰雷藏远远的跟富态的仙泉监督鹈饲一良打了个招呼,隔着整整一个球场他当然是不可能看清人脸上的表情,但双方的直觉都在叫嚣着对面的家伙实在是太欠揍了。
目光收回,轰雷藏把昂首挺胸列着整齐队伍站在他面前的三年级生一一看过去,他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仿佛没有睡醒一样,说出的话语却是锋芒毕露:“今天可能是你们中很多人最后一次以正式球员的身份站到棒球场上,所以不用去管输赢,打一场让自己在今后的人生中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不会感到懊悔的比赛吧。”
“是——!”药师队员们发出震天的齐吼。
轰雷藏往后倒退两步,将空间留给三年级的大男孩,他们通过没有任何事先的交流,自发的围成一圈,一个又一个将手摞在一起,最后一个放到最上面的是主将福田大辉,在大家的瞩目下他将另一根胳膊搭在了旁边投手三野勇人的肩上,得知今天比赛的安排后他睡前想了许久的加油打气的话此时忘得一干二净,大脑一片空白,却有一句话冲口而出:“这一次,我们为自己而战!”
第049章 No.02药师
在外人看来赢飘了托大不上主力的药师Vs仙泉的半决赛历时两小时十五分钟艰难取胜。
虽然前几局的药师打线因为打者抓不到巨人真木洋介的刁钻投球, 而自家投手三野勇人被击出阳春炮后状态紧绷导致连丢几分。但三年级生之间也存在着独有的羁绊,轰监督打的激血buff与后背们殷切的期盼,让这群名不副实的前辈们顽强的稳住了心态, 却又仿佛要一次性将自身燃烬在这场比赛中。
稳固防守, 积极挥棒, 不贪功不冒进, 耐着性子一分一分将分差抹平,待到第六局时,药师已然在不依靠天才一年级后辈的情况下将比分追平,并在最后一个半局的最后一个出局数时换上轰雷市打出终结一击。
心知肚明自己不会在次日的稻实一战中上场的三野勇人投得相当奔放,仅仅接受了不足四个月高强度训练也没有太多实战经验的他体力彻底清零,在场上尚能靠着意志力和肾上腺素支撑, 待九局上半守备结束下场时他才惊觉胳膊已经累到抬不起来了。
投手疲劳至此地步,其他守备位置也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背号靠前但公式战中很少有出场机会的三年级生们。
但轰雷藏既然敢做出这样的安排, 就意味着他对这场比赛的输赢无所谓,反正今年的指标已经达成,他还有近两年的时间将这支队伍培养打磨成型,所以比起某一场比赛的胜利, 他更想让除了四个一年级之外其他二年级球员看清类似于不是所有努力都会有回报, 天赋平平者的努力或许难以开花结果, 但面对同样是普通天赋的对手时, 他们平时训练流下的汗水努力的积累绝不会是白费。
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让轰雷藏来说实在太难为人了, 更何况说了也不一定能让青春期的高中生们听进去, 还不如让他们身体力行的感受一番。
不出他所料, 无论是只能在看台上应援的一、二年级生,还是预备入学的未来一年级们都有被药师的拼劲震撼到。
不忍心再看仙泉王牌真木洋介跪倒在投手丘嚎啕大哭的样子, 三野勇人低下头,拇指和食指摩挲着棒球,这场比赛中多次投出使得球的表皮上略带脏污,却仍让他舍不得放开手。
真田俊平坐在了他的旁边递过来一条毛巾:“三野前辈再不去做拉伸的话,肩膀和胳膊会酸痛很久的哦。”
三野勇人将毛巾往上一扔盖住脸,免得被人看到现如今的难堪模样:“终于有一次,算是没给你们留个烂摊子了吧?总是让后辈救场的我实在是很没用,却还占着王牌的号码不肯退位。说来可笑,明明对棒球没有你们那么热爱,早就习惯了被你们的天赋压制,但我这样假王牌竟然也会生出不愿意让出投手丘的心情。”
“别说这种话,前辈难道没有察觉到吗?除了平畠和一年级的那几个小家伙,药师的大家心中认可的王牌就是三野前辈你。”真田俊平态度强硬的给三野勇人的惯用手套上冰袋,“被荣纯听到你说这种话他肯定要闹起来了。”
三野勇人怔愣了一会儿,被毛巾掩盖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那就拜托你千万别告诉他,我实在是应付不来泽村那种性格。”
“什么什么?我怎么了?”因为整场比赛都没捞到出场机会而精力过剩的泽村荣纯恰如其分的窜了出来,他已经挨个儿给累瘫了快要动弹不得的三年级前辈们端水递毛巾擦汗扇风,现在轮到坐在角落里的三野勇人了。
三野勇人和真田俊平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回答他:“没什么。”
泽村荣纯看看真田俊平,再看看三野勇人,再看看真田俊平:“怎么这样嘛,又不带我玩,我都听见你们说我名字了,我听力可好了不许糊弄我哦。”
“……”刚才自怨自艾时没觉得,这还没过十分钟呢回想起那些话,三野勇人既尴尬又羞耻哪里还能再说出口。
真田俊平半点不慌,堂而皇之毫不掩饰的直接转移话题:“荣纯你很有可能会在决赛中先发出场,准备好了吗?”
三野勇人觉得这话题转移的过于生硬,生硬到即使对方是棒球脑的泽村荣纯都不可能被转移的程度。他按捺住嘴角的抽搐深吸一口气,对接下来的社死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然而,显然是真田俊平对泽村荣纯更加了解,此话一出对方立刻将刚才的话题抛之脑后,成为咬住直钩的那条鱼:“真的吗真的吗明天打稻实由我来先发?好耶~!”
“看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真田俊平给三野勇人比了个“交给我万事ok”的手势,起身把泽村荣纯推走,边走着边说:“明天可就是前辈们最后一场比赛了你……”
泽村荣纯猛地一回头打断真田俊平的话:“欸?等一下等一下,俊平桑你在说什么啊。”
“怎么了?”真田俊平没觉得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
“怎么就最后一场比赛了,不是还有甲子园吗?”泽村荣纯反问道。
“……能进甲子园的只有一支队伍哦。”
“我知道啊,只要能一直赢,大家就可以有下一场比赛可以打。”
真田俊平与泽村荣纯认真又无畏的双眼对视,突然从心底漫延开来难以言喻的心虚,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潜意识中竟然觉得药师不可能击败稻实进军甲子园。
“俊平桑?”
“啊?啊……没什么。”真田俊平回过神来,拍了拍泽村荣纯的脑袋,“你说得对,所以今天回去不许再加练了,好好调整状态,明天才能精神饱满的去跟关东第一的投手成宫鸣对线。”
泽村荣纯早就习惯了队友们这个拍头那个搂肩的,任由真田俊平动作,但后一句又让他再次跳脚:“不行不行,今天都没机会上场比赛,刚刚跟看台上的后辈约好了要去投球。他是怎么说的来着……为了保持手感,对,是为了保持手感哦,才不是因为我私心想投……”
“不可以。”由于药师向来是比赛完毕就原地解散,如果泽村荣纯嘴上说要回家实际却去投球的话其他人也没什么办法,真田俊平不得不特地多叮嘱一句:“如果被我知道你私底下偷偷找人练投的话,明天就是我完投全场绝对不会让你上投手丘了。”
“!!!”绝杀,对于泽村荣纯而言被狠狠戳中了死穴,刚刚还心虚慌张的小猫顿时蔫蔫儿的,“俊平桑太狡猾了,这让我还怎么敢投球嘛。”
“练习挥棒也是禁止的哦。”真田俊平笑眯眯又补了一刀。
“……魔鬼,俊平桑你绝对是魔鬼啦!”
第050章 No.02药师
还没等药师的队员们为再一次的创造奇迹而自豪膨胀, 时隔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稻实一战中,所有人筋疲力尽的强撑着,无法将无懈可击的投球打出去、无法将打线延续到一年级生们的棒次、始终无法追上的分差以及愈发沉重失去灵活的身体, 种种令人煎熬的焦虑, 终于在成为西东京王者卫冕之路的最后一块垫脚石后尘埃落定。
直到最后一个打席被中坚手接杀, 九局终了, 以6:3的比分,胜利属于稻城实业。
伴随着刺耳的防空警报声,稻实众人冲上投手丘簇拥起本场的最大功臣成宫鸣和原田雅功庆祝。而位于三垒侧的药师,应援看台上泣不成声人人都在抹眼泪,而选手席却没有一点动静。
仿佛所有人都失去了发出声音的能力,他们害怕一开口就会流露出——并不是输掉比赛的不甘与悔恨, 而是更令人难过的却几乎全部三年级生的心声——
如释重负。
终于,终于结束了, 终于可以逃离这个痛苦的、焦虑的、令人煎熬的赛场。
轰雷藏看出来, 但他无能为力,也不愿意去干涉他人的想法。
真田俊平也看出来了,但他尊重前辈们的选择,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泽村荣纯和轰雷市那样对棒球充满热情的同时有拥有绝佳的天赋。
泽村荣纯和轰雷市看不出来, 他们俩也并没有精力去观察周围的前辈们, 而是表情一致动作统一的, 呆愣愣的望着兴奋得快要飘上天的稻实众人, 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结束了, 累死我了。”不远处福田大辉一边收拾物品一边小声的感叹。
小林圭祐动作略有些粗暴的将自己平时当眼珠子爱护的手套塞进背包, 压低声音附和着:“可不是么, 最后一个救球我还以为自己会趴在球场上爬不起来,身上半点力气都没了。好在从明天开始不用再早起晨练, 我一定要睡到自然醒,谁都别想把我和床分开。”
福田大辉甚至不让搭档多做一会儿美梦,毫不犹豫的打击道:“得了吧你,还睡到自然醒呢,就算退社后不用去训练,咱们也还是要早起上课的。”
“现在还在暑假中呢你这么说过分了。”
“暑假中也有作业要写,难道你都做完了?”
“……福田你这混蛋少哪壶不开提哪壶!”
“哈哈哈哈哈身为队长最后的职责就是击碎你们的白日梦~”
三年级的前辈们嘻嘻哈哈着把塞满装备的背包甩到肩上,推搡着福田大辉这个不干人事的队长去催全队最为受宠的两小只收拾东西,没等他开口呢,刚和泽村荣纯对上视线,对方猝不及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汩汩而落的眼泪简直像是两道小瀑布连绵不绝飞流直下,迅速地哭红了眼睛。
而坐在他旁边的轰雷市也从发愣中缓过神来,跟着泽村荣纯一起嚎啕大哭,眼泪鼻涕汗渍以及泥土让整张脸花得不成个人样。
福田大辉直接麻爪了,好家伙,他哪里有哄小孩的经验。
更可怕的是在这俩人的带动下,他眼睁睁的看着三岛优太和秋叶一真也开始抽鼻子,二年级的真田俊平、渡边达也和平畠辽眼圈也红了,而他自己也呼吸急促鼻腔眼眶发酸感觉快要绷不住了。
“别哭了你们两个,有什么好哭的,输给王者稻实又不丢人,更何况对于一向是一轮游的我们而言,能打到决赛已经是人生中最不可思议的奇迹了……不许哭了,再哭下去我真憋不住了!”
“可是,可是!甲子园没了!”泽村荣纯用力用吸汗衣的袖子想蹭干眼泪,却无法抑制泪水越流越多,“输了我们就不能去甲子园了……”
福田大辉狠狠咬了咬下嘴唇,他比谁都清楚这几个后辈和他们这些曾经混日子混学分,最近几个月才在轰监督指导下发奋练习的家伙不一样,他们是真的以甲子园、以全国优胜为目标一丝不苟的前进着,所以他努力挑起唇角强行挤出一点笑容:“别这么说,你才一年级,你这么厉害,一定会有天赋很好的新生为了你们来药师,到时候没了我们这些累赘,药师一定能到甲子园去的。”
“那不一样!前辈们才不是累赘……”泽村荣纯拼命地摇头,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前后辈之间的阶级差距和礼貌,恶狠狠的吼了回去,“甲子园只是一个打棒球的场所,我想要的是和前辈你们一起打棒球啊!”
“我也知道前辈们很快就要退役了,所以我只是想和前辈们多打几场比赛,想让这个夏天更久一点……”
“泽村……”福田大辉显然没想到泽村荣纯会这样想,实际上大家都没想到他的想法居然如此的天真而朴实。
逐渐有其他人的啜泣声响起,身高马大的少年们忍不住凑过来将哭惨了的泽村荣纯和轰雷市簇拥在中间,倒和另一侧的稻实此时的场景有些像,只不过对面是在庆祝自己这边却都是哭嚎。
大田功一手用帽子遮住哭得通红的脸,另一只手用力抓紧身旁同伴的衣服:“可恶!我好不容易才忍住不掉眼泪的。可恶,明知道自己是拖累却还不够努力。可恶……为什么我会在输了比赛之后松了口气啊!”
而三年级生们不知道的是,让泽村荣纯越哭越狠的正是他们没有明确表现出来,却让他通过直觉隐隐察觉到的——因为几个一年级的存在,打棒球对于他们而言变成了一件会让人感到痛苦的事情。
真田俊平和渡边达也没有参与“团建”,他们两个倚在选手席的出入口处远远望着正扬着骄傲而灿烂的笑容站在队列首位高声唱着校歌的成宫鸣。
“生于这个天才辈出的时代的我们,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真田俊平深知同在西东京地区,有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成宫鸣存在,注定了会将同一世代所有的投手光芒掩盖,仅凭他一人之力决计无法抗衡。
但是没关系,除了他自己,药师还有泽村荣纯,还有轰雷市,还有三岛优太以及秋叶一真,仅凭成宫鸣是掩盖不住那么多天才的,下一次再对上稻实赢得一定会是药师。
渡边达也没好气的轻轻踢了真田俊平没受过伤的那条小腿:“说什么呢你,你这家伙也是‘天才’中的一员,少在这里凡尔赛了!”
真田俊平从善如流的改变了说辞:“生于这个妖孽横生的时代,实在是我这种普通天才的不行啊。”
“呸!”渡边达也不想搭理这个外表爽朗内里一肚子黑水的混蛋,“你可闭上嘴吧。再多说半句话我都要死命给你新挖来的捕手下绊子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