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
出事的刀是千子村正, 三个月前被一位战绩全优、无不良嗜好的审神者领养走的。
时政那边给出的调查结果是暗堕刀突然噬主,在杀害其主人之后,被契约反噬,暗堕, 后被其他刀剑男子合力碎刀。
原因不明。
不过疑似向主人求爱不成, 被拒绝之后凶性大发, 于是挣脱契约,失手杀了审神者。
讨伐队参与调查的刀剑们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怀疑, 提出申请, 来到了这所本丸亲自调查。
接待调查小队的这座本丸的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宗近是第一次看到隶属于时政麾下的暗堕刀们, 而且还是被赋予审查、清剿暗黑本丸这样职责的暗堕刀。他是见过刚来本丸的千子村正的,他以为, 暗堕刀都应该差不多才对。
叫暗堕刀来调查,不论是他们碎掉了那柄暗堕的千子, 还是作为暗堕刀并不算清明的神智, 怕时政是放弃了他们本丸,是叫这些暗堕刀来清剿他们才对吧。
在这样的判断下, 三日月几乎是吩咐整个本丸, 做好了一言不合就开展战的准备。
事实证明,他错得离谱。
来的刀剑为正常编制的一个小队, 队长是一期一振, 携小乌丸、山姥切国广、宗三左文字、堀川国广、乱藤四郎而来。
非常有礼貌的敲了门, 这才遵从礼仪走进来, 之后也好好的坐在了待客室的坐垫上。
看起来和正常的刀剑……几乎没有分别。
如果这些刀不是连短刀都一种非同一般的压迫感的话。
三日月宗近握住了自己的刀柄, 他感觉到自己的刀刃在刀鞘中震荡,那是一种察觉到威胁后的应激反应,明明没有鲜血,却让他久违的想要拔刀战斗一场,作为刀的凶性被完全激发,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出鞘……
糟糕,这才是……真正的……暗堕、刀,吗?
三日月苦笑了一下,整理好心绪之后,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合盘托出。
实际也和本丸刀剑上报的没有太大差别,这座本丸的刀剑基本都不知道千子村正为什么突然就要杀了审神者。但是他们隐隐有察觉,对于审神者来说,千子村正是不一样的。对于千子来说,这位审神者亦如是。
一期一振向三日月表示想要看一看审神者的居所。
那位三日月考虑了一下,同意了。
确认了这间房是审神者的居所之后,和鬼丸签订了契约,能够使用鬼丸力量的一期一振抽出了一丝神力,注入了自己的眼睛。
——过往的幻象随之出现。
“怎么样?”看着一期一振过了一会闭上眼睛,站在他身后、将一期一振和这座本丸刀剑们隔开的宗三问道。
自从挑拨全国势力上洛之后,宗三也和鬼丸签订了契约,不过为了避免他们同时使用能力、造成鬼丸消耗太多,他们都有默认尽量不使用主公的力量的默契。这次带队的是一期一振,那么就默认由一期来使用和探查。
“是个普通的审神者。”一期一振回答。
“那么是子代的原因吗?”小乌丸语中含有不可忽视的威严。
“……千子的样子有点奇怪。”一期一振转身,“与第一天来到本丸相比,前后的精神相差太多了,发生事情的地点,不在这里。”
这座本丸的三日月一愣,但是有着千年记忆的他很快就明白过来,阴阳术如此广博,有能够看到某地点过去情况的术式并不奇怪。
不如说,这样就解释了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来看一看的原因了,这些刀剑们想要知道始末,单纯字面意义上的想要知道而已。
三日月微微松了口气,连死死抓着想要出鞘的刀柄的手,都稍微放松了一下。
“那由在下带你们去千子桑的部屋吧。”三日月伸出手,“这边请。”
千子村正的部屋在相当偏僻的位置,这个大家都可以理解,本丸最中央是审神者所在,刀剑会不自觉的想要接近主人,来的越晚的刀自然只能居住在远离中心的位置。
当然,这是对大本丸来说,像是鬼丸最初来到的那个小本丸,就根本不存在单独居室的问题了。
“虽然比较偏,但是主公很在意千子桑的心理问题,常常会找他谈天,也就经常来这里。”出事后对千子村正平时的情况了解了一番的三日月宗近淡淡的讲解。
“如何?”这一次主动问出的是三日月,他对于自己主公的死,还是非常在意的,毕竟是位兢兢业业的主上,既无虐刀也无赌刀,可是,偏偏就这么没了。
在他们所有刀剑都在的本丸里。
“确实是在这里。”一期一振闭上眼,“人类真是复杂,有的人看起来很正常,那只是因为没有机会作恶罢了。”
变相是在说这座本丸的审神者有问题。
三日月宗近无法接受这种暧昧的说法。
“在下可无法接受这种单方面的判决,您能够拿出证据吗?”三日月宗近大拇指一推,轻轻推开了刀谭。
“没有。”一期一振向四周的刀做个手势表示收队,“对刀来说,受伤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尤其对暗堕刀来说。
受伤……三日月宗近并不太清楚本丸的资材消耗和手入情况,他不太管事,这些杂事一般都是由压、长谷部君自觉在做。不过说起来,似乎在走廊好几次见到千子桑,他身上都有伤,但是因为在来这里之前,千子村正就有一点疯狂,在战场上也经常故意受伤,他就只是稍稍关心一下,就没怎么注意了。
因为主公有专门关心千……
等等!难道?!
等三日月宗近回过神,讨伐队那几位刀剑早已经离开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有那非一般的存在感,在其他刀剑心中留下深刻的记忆。
那种压迫感……不是刀剑分灵能够有的,那是披着刀剑壳子、里面灌满了别的什么东西的感觉,那真的……是时政的技术能够做到的吗?
还是那位鬼丸神……
397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以家长自居的小乌丸很关心刀剑们的情况,尤其是他们这里走出去的刀剑。和他们这些已经将鬼丸大人当做归宿的刀剑们不一样,那些经历了痛苦、理应找到了新的生活、走出泥潭的刀剑们,不论是讨伐队的谁,都不希望他们迎来痛苦与终末。
“是千子桑的伤痛与流血,引出了那个人类自己也不知道的,对于鲜血和痛苦的喜爱而已。”虽然没看到全程,但是神力已经自然而然的告诉他了,一期一振回答“只是这样也没什么,我们并不惧怕受伤、也不在意碎刀。但是那个人类在沉沦之后却清醒过来了,他想要抛弃这些不正确的过往,抛弃……千子村正。”
“于是……千子桑便选择了带走他的主人。”山姥切总结。
“‘果然是魅惑人心妖刀’,‘我绝对不会堕落下去了’,‘请你离开吧’,‘真是后悔遇上你’这种话,也不怪千子桑的暗堕突然加重。”一期一振非常能够理解发狂的千子村正,从痛苦中走出需要勇气,接受新的生活、放下心防也需要勇气,当鼓起勇气所做的事情被全盘否定的时候,就是他们心态最危险的时候。
即使是人类,也需要一段时间来平复呢,何况是他们。
作为刀,最怕的,不就是被主人抛弃吗?如果是正常刀,他们还可以依靠几百、上千年被使用、被珍惜的记忆来平复这种痛苦,但是本就精神不安定的暗堕刀,就做不到了。
暗堕刀剑对审神者的感情是执念,因为经历了失败,所以才更加渴求,一面拥有一面害怕,一面奔放一面忐忑,想要奉献又畏惧不前,一面冷漠,又一面索求,他们比普通的刀剑更加靠近、依赖审神者,也更加容易受到人类的影响。
“突然觉得,不去找新生活,也不错呢。”乱把玩着自己的发尾,“主人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的,他从来都没有推卸过责任,哪怕是被强加给他、让他喘不过气来的重压。”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主殿确实很好,不论是灵力还是刀术、认真工作的样子还是博大的胸怀,确实找不到比主殿更好的人类,但是,主殿也是一个少年而已,人类的生命有限,比起给予吾等幸福,吾更希望主殿能够无忧无虑生活下去。”小乌丸淡淡道。
“如果能够将寿命分给主人就好了呢。”堀川是真心实意这么遗憾的。
“无法让主人和我们一样长存,但我们可以选择和主人一起燃烧,不过是碎刀而已。”一期一振摩挲着刀柄,“我们还是想一想报告该怎么写吧,发生这种事情,是瞒不过主人的。”
“还有某些刀的怨愤。千子村正碎刀之后,申请新本丸的刀剑,很多都将申请取消了,现在好像流传着一些不太好的传闻。”宗三的语气有些幽幽的,带着一种蔑视与不屑。
“不好好处理的话,鬼丸大人所建立的这个‘庇护所’,很快就会从内部倒塌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