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车队的到来,十三娘他们的骑行就算结束了。因为要赶在天黑之间进朔州,所以大家加快了速度向着县城前进。
走了一盏茶的工夫,车队便和前去探路的小毛、猴子在城门外汇合了。
“总镖,房间订好了,就在北面的的鸿业楼,咱们和翟少爷的兵是两间大通铺,夫人小姐是三间客房,两个孩子睡一间客房。”小毛打马上前和铁毅汇报了情况,边说着一行人就进了城。
朔州县作为连接山西、陕西、和口外的重镇,地理位置重要,商贸交流也很频繁,所以傍晚的镇子依然热闹。
猴子领着车队七转八转的到了鸿业楼下,早就有小二等在那里,一见是刚才订了房的客人,赶紧叫了店里的人一同上前,牵马的牵马,扛行李的扛行李,专业的很。
十三娘她们不用自己动手,下了马车就被引着上了楼。这个客栈是楼下饭馆,楼上住店的格局。二楼是大通铺,也是同兴的人和翟林带着的蒙古兵住的地方,三楼则是一间间客房,就是兰夫人他们住的地方了。
铁毅看着店小二安置好了行礼,才上来看了看客房。这个店也是老店了,店里掌柜伙计都是常在的熟面孔,这样,铁毅才敢放心住在这里,要是新开的店或是招牌没变人却大不同的店,他们走镖时也是万不可住进去的。
铁毅见他们都住楼下,而女眷都住楼上,觉得不妥,又找了掌柜来在楼上再开了一间房。正好与之前订的四间客房紧挨着。
订好了房,铁毅找了朱一宇和翟林过来。
“咱们都住楼下,把夫人她们放在楼上不成。一宇,晚上你带着小宝和朝鲁住三楼最西边那间房,警醒着些,我带着老高住最东边那间房。要是有个风吹草动,咱们也好应对。”
朱一宇点了点头。
翟林听了铁毅的安排,说了自己的想法:“铁大哥,晚上我会派两个人轮值看守。要不你们那间屋子叫他们住?”
铁毅想了想,这样也好,就同意了翟林的提议。
三个人边说边走进了最西边的客房,铁毅对两个小伙子交了个底:“咱们带着朝鲁和敖登一起走,还是有风险的。虽说上次的哈尔巴拉的人已经被博穆尔将军消灭干净了,但是谁也不能保证那边不再派人出来。咱们还是得小心,轻易别漏了他俩的身份。翟公子你的小队熟悉草原人的作风,对于部落上的人,也比我们敏感。所以还得多辛苦。”
翟林心里也没忘了朝鲁特别的身份,听铁毅再次强调了,慎重的点了点头。
“朔州这地界人鱼混杂,蒙古人也不少。虽然咱们不能草木皆兵,但是也不能疏忽了去。咱们只在这里待一夜,所以也不用出客栈了,在各自房里吃晚饭就好。我一会就吩咐下去,让后厨去做。大家吃饱喝足早些休息,明天咱们就出发向卓资那边走。”
铁毅简单地说了下接下来的安排,见大家没有异议,便叫散了,他又独自去和兰夫人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去了。
在铁毅的安排下,兰一堂的这一群人果然没再出客栈,晚饭都是做好了直接送上去的,兰夫人也专门交代了敖登,让她主意隐藏自己和朝鲁身上蒙古人的特征。这段时间大家心里都放松了,兰夫人一提醒,十三娘她们也提起了精神,警醒了许多。
晚饭是铁毅特意吩咐过的,还算丰盛,荤素搭配有菜有汤,很是弥补了中午在外边就风凑合吃的那顿,倒教大家伙吃了个滚瓜肚圆。
吃过晚饭之后,蒙古小队的人排好了值班表,同兴镖局的人趁机在四周溜达了溜达,勘察情况。
而十三娘吃过饭,早早就又拿了盏烛台,开始接着看王朝露的讯兰集。上午她看到王朝露在大庆朝生活的如鱼得水,甚至已经动了长留在此的心念。
而那年正是宏德三十年,是大比之年,等到四月的殿试结束了,还有大批学子留在了京城,浓郁的学风并没有落下去,到处都是书会文会,好不热闹。而对于王朝露来说,简直是天赐的良机,她女扮男装参加了一个又一个的书会,还会带着王信芳一同,两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转眼就变成了玉树临风的小学子,而王信芳身边自然是跟着那个叫做梁礼的表哥。
王朝露的转折在于六月初的一次由状元郎发起的书会,当然她当时并不知道。十三娘在王朝露的笔记里只看到了参加书会前一晚她的忐忑和兴奋,王朝露在笔记里详细地记录了要准备的物件和要带的书。而书会究竟如何十三娘不得而知,因为随后的一篇笔记里,只有两个字——周仕。
这个周仕是谁?
这个名字在随后的笔记里出现的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而王朝露对于这个人的描写也越来越详细,渐渐的周仕这个人的形象在十三娘的眼前具化了起来。
周仕,时年25岁,是湖北恩施人,宏德二十八年的举人,此次上京是为了参加会试,可惜名落孙山,之所以一直留在京师是为了在城外的广弘书院求学,以期三年后一举成名。
王朝露起先在状元书会上头一次遇上了周仕,也只是因为他俩看中了同一本书,互相谦让这才互换了姓名攀了交情。
“我只与他说,我和信芳是王家公子,而那梁礼是我的表弟,他便信了,还多看了梁礼几眼,也并无疑心。”
在随后的日子里,周仕与王朝露的交集多了起来,两人称兄道弟的一同参加了几场文会。还同去看过四月底的春花,赛过五月初的龙舟,在六月则泛舟于北海之上,随着两个人相处的的愈久,王朝露想留在大庆朝的心思就越来越明显了。
十三娘看着王朝露在讯兰集里用详尽的笔法描写了很多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就知道,这位新女性怕是对这个大庆朝的学子动了芳心了。
可是这一直义兄义弟叫着的两个人,一方动了芳心了,这故事怎么和梁祝似的!十三娘倒是有些好奇,这位王义弟该怎么把这层纸给捅破了。
再看书里,王朝露也在苦恼这个事情,要说追求爱情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是这话要怎么说呢?没了头绪的她干脆找来了兰宁陆明儿,自然还有王信芳。
人一聚齐,王朝露便把自己的心事儿和盘托出,倒把在座的三个人吓了个够呛。当时,兰宁和陆明儿都已经是嫁为人妇十余年的了,自然知道王朝露这种私自相授的行为要不得。
可是只有兰宁知道王朝露身份特殊,性子也和这大庆朝的人南辕北辙,所以也没有硬劝,只是在陆明儿和王信芳走之后才好好的给王朝露分析了利弊。
“阿宁劝我多思量,可是我明白的,爱了就是爱了。哪儿能藏得起来。可是阿宁又说女方是不可以主动求婚的,可要等他,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呢?”
王朝露苦恼了起来,一是苦恼周仕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意,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孩。二又有些担心兰宁所说的,大庆朝婚姻大事是缔结两姓之好,自己在此并无父母依仗,怕被周仕看轻了去。
王朝露写到这里,笔迹都比之前慌乱了不少,纸上还有不少墨点滴落。十三娘都能想象得出,一个少女咬着笔杆边写边思量的样子。
“唉~”十三娘都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她倒不是担心王朝露和周仕的感情,她只是想看样子王朝露的家人倒真是把她伤透了,这字里行间从没见王朝露谈及一次思家之情。
看到这里,十三娘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又开始发酸发涩了。怕看坏了眼睛,十三娘也合上了书。
这时候她才发现夜已经深了,在地上打地铺的心儿蕊儿也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十三娘伸了个懒腰,又按了按有些酸的肩颈,熄了灯,也进入了梦乡。
清晨,是雨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把十三娘吵醒的。
“下雨了?”十三娘揉了揉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已经醒了的蕊儿把床帐撩了起来,顺手就用帐勾挂好了。
“小姐醒啦,是下雨了,半夜就可是下了,还不小呢。”
十三娘也彻底清醒了,穿着中衣坐了起来,又瞧了瞧外面,黑乎乎的好像天还没亮:“什么时候了?”
蕊儿又挂好了另一边的的帐子:“刚到巳时呢。”
十三娘倒是很意外,那就是刚过九点?这已经算是晚的了。
“怎么不叫我,咱们不是还要出发呢。”
十三娘赶紧下了床要去梳洗打扮,又被蕊儿拦住了。
“小姐别急,雨还没停呢,外面那么黑,铁总镖一早就吩咐了,今天可能要在这里多待一天了。所以兰夫人没让我们叫您,是想让您多睡会呢。您先别急着下床,今儿天凉,心儿拿厚衣裳去了,披上再下床。”
十三娘听了也便不再急着收拾了,蕊儿这么一说倒真是觉得屋里有些凉,这都四月底了,没想到这里下了一场雨就这么冷。
“你俩穿厚了没?昨晚上打地铺可是受凉了?”十三娘想起来这俩丫头昨晚可是睡地上的,又问了一句。
蕊儿笑了笑说:“幸亏昨晚上小姐叫我俩铺着厚褥子,这才没叫潮气进来,我俩都没事。本以为就住一晚上的,咱们箱笼都没卸,衣服都在箱笼里呢,心儿去取了。”
说话间,门外就传来了心儿的敲门声,蕊儿赶紧开门把人让了进来。
心儿抱着个大油纸包进了屋:“小姐醒啦!外面可冷呢,还好放行李的车没淋着雨。柳妈妈一早就找了好多油纸,我一去就帮着我把衣服都包好了。”
心儿说着外面的情况,手上也没停,和蕊儿把衣服拿出来放在了衣架上,这衣服可不能现在穿,多少也有些潮气的。
十三娘先穿了自己昨天的骑装,下了床。外面的天依旧暗沉沉的,雨倒是小了一些,很是站在窗前就能感觉到一阵阵的凉气。
挂好了衣服又打了热水进来的心儿又和十三娘说:“我刚去取水的时候碰上六味姐姐了,她们那屋大,说是叫小姐一起过去吃早饭呢。小姐您去不去?”
十三娘就着热水好好洗了脸,又用手巾捂了捂眼睛才舒服的叹了口气。
“去吧,光咱们吃也怪无聊的,你去看看小宝他们起了没,把他们也叫去。”
心儿应声出门去了,十三娘又用小刷子蘸着青盐刷了牙,就被蕊儿领着去换烘好的衣服了。
今天十三娘穿着的是一件圆领窄袖襦裙,蕊儿便给她梳了个娇俏的双丫髻,到显得十三娘岁数小了几分。
“小姐,两位少爷都已经在那边了,就等您了。”心儿带着消息回来了。
正好十三娘也收拾妥当了:“你俩快把厚衣裳换了,咱们过去找他们去。”
“好。”两个丫鬟脆生生的应了。
等到十三娘到了兰妮那,屋里早就热闹的不像话了。因为朱一宇昨晚陪着两个孩子睡的,所以敖登也在兰妮这屋打了地铺,一早起,朝鲁就领着小宝来这屋探险了,这会早就热热闹闹的玩了半个时辰了。
大家见十三娘也来了,都赶紧把她让进了屋。
“快来就等你了,这俩小祖宗可要把我屋顶都掀了!”
作者有话要说:镖局走镖是有许多说道的
比如新店不住,老店易主不住,不“干净”的店不住
还有一种说法,镖师上路之后就不洗脸了
等到了地方才洗
这个我半信半疑,但是一想到我们小朱朱一路上连个脸也不洗,我就~~
自动忽视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