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两道鬼祟的身影实在太过明显, 叶湘还没走到出口时，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盛凛，”她压低了声音问, “这两个人干什么的？”
奇奇怪怪的。
盛凛还沉浸在刚才的甜蜜暴击之中, 被叶湘一喊，才回过神看去。
“大概是……0？”
叶湘疑惑问道：“什么灵？”
盛凛解释道：“之前我听队里有人说，附近有些社会人士会来篮球场偷窥。”
他挠挠后脑勺, 在喜欢的女孩面前提及这个问题，他有尴尬。
“就是男同啦。”
盛凛小声道：“队里之前被骚扰过的队友还给他们起了个外号, 叫午夜凶0。”
叶湘：“……”
叶湘恍然大悟。
她拉着盛凛准备换个门离开, 想避开那两个行为诡异的奇怪黑影。
真没想到，这个社会男生也不那么安全。
然而在发现她准备换方向离开后，那两道黑影却向叶湘二人靠近了。
叶湘脚步更快, 都快跑起来了。
操场里面还有这么多人呢, 他们这么猖狂的吗？
盛凛被叶湘拉着，不明所以地跟着跑。
对于他来说, 叶湘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金科玉律, 他只需要听话就够了。
他偶尔也会想起，自己在遇到叶湘之前，也是有着一身反骨的校霸。
但一想到叶湘, 那些没什么意思的过去就很快被他抛之脑后了。
看叶湘箭步如飞的样子，盛凛侧着头笑道：“怎么样, 我教的东西是不是很有用？”
叶湘只顾着跑步, 她点了点头，依稀听见后面人似乎也越追越快。
她就不信了, 后面的人还能跟到女寝那边。
学校配的可是有保安。
被叶湘和盛凛谈论的，他们口中的奇怪社会人士, 也就是江澄和文奕。
他们两个好不容易等到叶湘准备出来了，却不曾想，叶湘脚步一顿，转了个身，就朝别的方向走去。
江澄急着去追，文奕也跟着追。
他们俩也在讨论。
“你看吧，她都说了有事，你非要过来，”文奕深思道，“我感觉她就是看到你了，才选择转头就跑。”
江澄心里委屈，“我来怎么了？”
叶湘身边的那个男生是谁？
他们为什么那么亲密？
眼见着叶湘越跑越快，江澄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他原本不想喊叶湘的，他知道叶湘不是喜欢张扬的性格。
但现在看她拉着那个男生越跑越远，江澄彻底忍受不了这种落差，他停下脚步，直接对着两人的背影喊道：“叶湘，你别跑了！”
叶湘听到这个分外熟悉的声音，瞬间顿住了脚步。
她回过头便发现，追在她身后的不是她和盛凛口中的奇怪社会人士，午夜凶0，而是江澄和一个看起来像是他同学的人。
叶湘长出一口气。
刚剧烈运动完，又神经紧张地跑了半天，她现在真的很累。
发现是江澄这个熟人后，她有些埋怨地说道：“你怎么也不喊我，追着我跑很吓人的。”
江澄大步来到她的身前，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身边的盛凛。
盛凛迎上去，用一种极其微妙的眼神同样地打量着江澄。
两个高个子对视，叶湘夹在中间，一时半会儿还真搞不懂他们俩在互看什么。
文奕善于见缝插针，江澄还在傻不愣登地瞪人，表达对盛凛的不满，文奕已经抓住重点，和叶湘搭上话了。
“你好，我是江澄的室友，今天陪他一起来瀚海这边逛逛，”文奕正常说话的时候，端的是一派斯文有礼，看起来像是古代的世家公子，一看就家教就很好的样子，“刚才抱歉，可能我们站着的地方没灯，你没看清是谁吧？追着你跑是不是吓到你了？”
叶湘在他这样温柔关切的语言下，也开始有点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太过大惊小怪了。
“没什么，就是我和盛凛以为你们俩是——”
说到这，叶湘才发觉自己不应该说的，毕竟那不是什么好话。
文奕温和地笑道：“我们俩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很奇怪吧？”
叶湘默然点头。
文奕便道：“为了赔礼道歉，我和江澄送你回寝室可以吗？”
江澄还在另一边试图用眼神穿透盛凛，这边文奕已经快进到准备送叶湘回寝室了。
盛凛看了他一眼，促狭地笑道：“哇哦，某些人要被挖墙脚了。”
江澄反应过来，揪住文奕把他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有些气恼地道：“你干什么？你刚才说的话我当你是开玩笑，再这样搞，咱们兄弟就没得做了！”
文奕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我怎么了？刚才吓到叶湘了，想要送她回去，免得她再害怕，这有什么错吗？”
江澄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去反驳他。
他神经大条，甚至说不出，文奕到底什么行为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江澄松开他，挤在叶湘面前道：“我正好散步来这边，你不是在电话里说，你在篮球场，我就想着顺便来看看。”
盛凛挑了挑眉，“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散步散这么远？那你生活挺健康哦。”
江澄又瞪了他一眼。
盛凛做作地躲到叶湘身边，“他是谁啊，老是瞪我。”
江澄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直接把话挑明，见叶湘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奇怪，江澄懊恼地道：“我没瞪他，就是看看而已。”
“哦，那可能是你长得太凶了，我误会你在瞪我了。”
“你说谁长得凶？”
“你啊，”盛凛道，“你别急啊，长得着急，但是人不能这么着急，容易上火。”
江澄真想把这小子的嘴给堵住。
叶湘终于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对，她对文奕道：“不用了，我等下回校外租的房子，不回女寝。”
文奕不急不躁地劝道：“这会儿已经有点晚了，刚才来的时候，门口除了小吃街人还多点，其他地方都没什么人了。”
叶湘想起刚刚盛凛跟她说的午夜凶0，心里也有点发怵。
文奕加了一把油，“我们三个一起送你，人多热闹些，也不会太尴尬。”
盛凛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哟，他还以为傻狗的朋友也是傻狗，没想到这个真有点东西。
叶湘显然被说动了，往日她回租的房子时都没超过九点，今天因为盛凛的事耽搁了，的确有点晚。
“那……好吧，就麻烦你们了。”
她想了想，对盛凛道：“你快回去休息吧。”
盛凛哪可能放任叶湘和他们独处，“我也去送你。”
“你不累吗？身上不疼吗？”
见叶湘颦着眉关切地看着他，盛凛心里有了主意。
他眼中浮现出痛苦，为难地说道：“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是很疼，但是寝室没要，叶湘，你能不能陪我出去买个药？”
说话之间，刚才还健步如飞的少年人，此刻瞬间化身娇弱的病秧子。
叶湘连忙扶住他，“早知道刚才不跑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盛凛不说话，却点了点头。
文奕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快要碎掉的样子，眸光微闪，向前一步，帮着叶湘扶住了盛凛的另一边手肘，将人架了起来。
他朗声道：“江澄，快过来搭把手，没看叶湘的朋友都站不住了吗？要不是我们刚才追着人跑，他也不会严重成这个样子。”
江澄再傻，也知道隔开叶湘和盛凛。
他也连忙上前，用很大的力道扶住蔫蔫儿的伤患。
被两人架着，盛凛急了。
他本意就不是让他们两个人扶着，他只是为了找个合适的借口，跟叶湘一起出学校。
站直了身体，盛凛道：“我没那么大问题，皮外伤而已，能忍，能忍。”
文奕却不松开他，“别客气了，叶湘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同时，他对叶湘道：“走吧，我记得附近就有个药店，咱们先扶着他去买药。”
文奕走在叶湘身边，有说有笑地和她交谈着。
盛凛干着急，他挣扎着想要挤到两人中间，文奕却一脸稀奇地道：“不是刚才喊疼吗？我看他还这么有精力，该不会是装的吧？”
叶湘不赞同地看着盛凛道：“你别强撑，等会儿就到药店了，让人家帮你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盛凛有口难言。
他刚才干什么不好，非要装柔弱？
盛凛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没想到，这个叫文奕的段位竟然如此之高。
哪怕他在网上进修了一番，也完全不是对手。
盛凛只得认栽。
出了校门，在文奕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很大的连锁药店。
叶湘问药店的员工道：“他没是吧？刚才疼得都站不稳，会不会是伤到骨头了？”
药店员工按了按他的脊背，摇摇头道：“没事，就是皮外伤，估计是拉扯的皮肉神经疼而已，不用太过担心，喷点跌打药就行了。”
“要真是伤到骨头了，他别说走路了，站都困难。”
盛凛终于被放开，他回到叶湘身边，“我真没事！”
文奕笑着看他们，说道：“叶湘的朋友没事就好。”
盛凛深感此人的恐怖，在没摸清底细之前，他算是不敢再主动出击了。
叶湘给盛凛买了一套跌打喷雾剂，在药店员工安排过用法之后，叶湘道：“明天你就不用陪我练了，我自己跑跑就行。”
盛凛哪能同意，“我真没事，你让我跟你一起吧，好不好？”
叶湘迟疑道：“可是你身上的伤……”
江澄的直觉告诉他，他的机会来了，他及时出声道：“叶湘，你们学校也要办运动会了？你是不是在练习长跑？”
叶湘点头。
江澄眼睛亮了起来，“这还不简单，我可是体育特长生，长跑方面我可以陪你练啊！”
叶湘道：“我们周四就比赛了，就练明天一天，不用麻烦了。”
被拒绝后，江澄失落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此时，文奕却忽然出声道：“江澄，你平常晚上不也有跑步训练吗？你干脆把训练的地点从咱们学校操场转移到叶湘这边，你锻炼了，也能陪她练练，一举两得。”
叶湘想想也是，便没出声拒绝。
江澄黯淡的眼睛再度亮起，他拍了拍文奕的肩膀，一脸感动地说道：“你真是我好兄弟，明天的午饭我包了！”
文奕笑笑没说话。
盛凛终于理解了什么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这傻大个怎么就这么傻？他真以为那个笑面虎是在帮他？
使的坏这么明显，傻大个都看不出来？
他不来，那个笑面虎怎么有理由来找叶湘？
“那就这样说定了？”江澄问道，“我明天七点多来找你，怎么样？”
文奕这才出声，“那我也过来凑个热闹，好久没锻炼了，做个伴，跑不远可别笑话我。”
遇到和自己一样体育不行的人，叶湘顿感亲近，她点了点头，“没事，我跑步也不行。”
江澄得了应允，高兴地差点没蹦起来。
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去深思文奕的话了。
单线程的脑回路只能记住一件事，那便是叶湘同意明天他来找她了！
买完药，叶湘怎么也不同意盛凛跟着送她了，盛凛见她快要生气了，也不敢再犟，恋恋不舍地同她道别，回了学校。
送叶湘的重任便交到了文奕和江澄的手上。
一路上说说笑笑，有文奕在，找的话题都是大家能聊起来的内容，时间过去的飞快，叶湘头一次感觉，和男生交流这么轻松自在。
到了小区门口，文奕主动停下，拉住还想继续跟着的江澄，对叶湘道：“你们小区安保挺好的，我和江澄就不进去了。”
叶湘反应过来，他是担心两个男生送她回家被同小区的人看到，引起非议。
虽说现在的人没这么无聊，但这是一个男生的礼貌。
叶湘讶然于他的细致入微，真没想到，他一个男生，想得比她还深远。
想起之前纪词为了防止她上当受骗，给她科普的各种类型的男生。
叶湘有点抱歉地想，能做到这个程度，文奕估计谈过的女朋友没十个也有八个。
果然，实践出真知。
纯情男大，连女生手都没摸过的情感军师文奕，此时还不知道在叶湘心中，他已经被划分为了妇女之友。
他仍旧是一副体贴温柔的模样，“叶湘，我们能加个微信吗？”
文奕的直接出击，让江澄人都傻了，叶湘也有点莫名。
见叶湘诧异的表情，文奕神色不变，自然而然地说道：“来之前听江澄说过，你跟我们一样，都是今年大四吧？”
“我跟你一样，也快实习了，都不知道去哪里，”文奕有些苦恼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有信息我们可以互通有无，减少信息差。”
这下不用他再说些什么，叶湘早就拿出了手机，对文奕道：“我加你！”
江澄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
他怎么就没文奕脑子这么灵活呢？
加完微信，不等叶湘主动告别，文奕便说道：“我们先走了，等下寝室门快关了，早点休息。”
叶湘也道：“那你们快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们了，明天喝奶茶吗？还是什么别的，我请你们。”
江澄正想说些什么，文奕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笑道：“那就不跟你客气啦，听说瀚海大学校内的果茶店很不错，这下有口福了。”
叶湘笑了起来，“我也觉得很不错，明天就给你们带这家的，柠檬百香果怎么样？”
“OKOK。”文奕比了个手势。
他不做留恋，拉着江澄离开，叶湘也转身进了小区。
回去的路上，江澄有些不赞同地道：“文奕，你怎么好意思的，哪有让女孩子请客的！”
而且那还是他喜欢的叶湘。
文奕瞥他一眼，“听好了，我只教一次。”
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实践运用。
效果还不错。
“互相亏欠，才是一段感情的开始。分得太清，就没有以后了。”
江澄：“……6，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好像听不太懂。”
文奕摇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听不懂就对了。”
继续呆着吧。
第72章 第72章
周四, 瀚海大学从早上七点半，校园就已经热闹起来，运动会正式开始。
往日叶湘都是作为后勤人员混迹在人群之中, 但这次不同, 她被姜盈和余亦笙护送到操场，两人还非常正式地提了个袋子，里面装着几瓶矿泉水和毛巾。
路上遇到班里的其他女生, 在听说叶湘要去跑4000米的时候，也都纷纷道：“等下一定去给你加油。”
4000米的比赛安排在早上八点开始, 天气不冷不热, 参赛选手长跑时，环境的影响没那么大。
各个比赛项目并非单个进行，操场上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进行热身训练了。
叶湘到了后, 也开始了热身拉伸。
姜盈和余亦笙在一边盯着她看。
叶湘害羞地背过身去, 姜盈笑着指着她道：“又不是没见过，看两眼还不让看呀？小叶湘。”
叶湘没理她。
她的反应让姜盈觉得无趣, 她转头和余亦笙窃窃私语, 商量起来等下叶湘长跑时怎么跟跑。
“前几圈应该不用跟着，暂定后两千米跟，怎么样？”
“一人跟1000米？说句实话, 我感觉跑下来我会死……”
“我们分段跟，跟到累了就个换人, 又不是接力跑, 非要跑完规定的那段路。”
“这个主意不错。”
“……”
叶湘拉伸完，一扭头就看见两名室友看着她, 头靠得极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便走近了问：“聊什么呢？你们还要背着我。”
姜盈和余亦笙齐齐道：“没说什么啊！”
叶湘一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绝对有鬼。
见她不信，姜盈急中生智道：“你没看见吗？草地上铅球赛区有个热身的长得可帅了，我们俩不跟你说，是怕你分心。”
前两天她们便跟叶湘提过跟跑的事，但叶湘觉得她们也是跟她一样的体育废柴，怕她们累坏了，不同意她们跟跑，刚刚商量的事，还是不让叶湘知道最好。
叶湘听姜盈这么说，循着望去，却只看到有些朦胧的男生面孔。
她忽地想起，自己今天为了长跑方便，没戴眼镜，自然也就看不到姜盈所说的帅哥了。
别的不提，姜盈的审美还是很不错的。
叶湘有点小遗憾。
姜盈见糊弄过去，心里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吧，你知道了肯定要分心。”
余亦笙在叶湘看不见的角度，悄悄给姜盈竖了个大拇指。
姜盈得意地挑了挑眉，看了眼时间，起身对余亦笙道：“你在这看着点东西，比赛快开始了，我把叶湘送过去。”
余亦笙点头，她拉着叶湘便走了。
路上，叶湘给自己打气，自言自语地安慰了自己两句，“不就是4000米吗？跑不完我还走不完？一圈800，我闭着眼走个5圈就结束了……”
姜盈扑哧笑出声。
叶湘拧着眉看她，正想说什么，姜盈率先开口道：“我看你好可爱，就忍不住笑了。”
到了4000米的赛区，姜盈拍了拍叶湘的肩膀，“去吧，美少女战士！姐妹们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周围人循声看来，视线停留在叶湘身上的时间有些过久了，她以为是姜盈为她加油的方式太过突出。
叶湘羞赧地推了推姜盈，“你去观众席等我。”
姜盈摆摆手，离开了长跑赛的选手等候区。
叶湘穿着短裤短袖站在原地，细白的四肢在一群人中伶仃得格外显眼。
她正准备询问别人她该做些什么时，原本只敢悄悄打量她的运动会志愿者蜂拥而至。
男男女女围成一圈，圈中站着的就是叶湘。
叶湘见这么多人围着她，有点不明所以，眨着眼小声问道：“这里不是女子长跑组比赛的地方吗？我是不是找错了……”
人声陡然炸开来。
“没找错，这就是，你是哪个班的？先来我这边签个到？”
“你大几的，哪班的呀？我当志愿者好久了，都没见过你。”
“姐妹~物资领了吗？水和毛巾在我这领取哦！”
“我先过来的，应该我负责她吧。”
“你们争什么争啊？别吵着学妹了！”
“……”
叶湘呆怔地看着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了起来。
如果她理解能力没错的话，他们争的是谁负责她？
“我大四了……”叶湘弱声道。
叶湘看了眼不远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正在拉伸的参赛选手。
比赛的人也不少啊，为什么要争着负责她？
“好了！”看起来最有话语权的，戴着遮阳帽的女生厉声道，“一人负责一部分，都别吵了。”
这样的分配还算让人满意，叶湘的耳边暂时清净了下来。
她被人群带着去签到，确认信息，然后被塞了一大包物资，见叶湘提着麻烦，有人接过去，问她室友都在哪坐着，等下可以帮忙送去。
热情得让叶湘受宠若惊。
她心中感慨，这些年学校的志愿者团队真是做到了极致，等以后她再有机会当志愿者，一定向他们看齐。
“叶湘——加油！”
忙完所有赛前事项的叶湘闻声回头。
从篮球队训练回来的盛凛站在赛区外正笑着向她挥手。
他单手将篮球抱在腰侧，一双眼睛在初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于是叶湘也朝他挥挥手，表示她听到了。
“抓紧时间热身，等下可是一场持久战。”遮阳帽女生轻声提醒道。
叶湘点点头，跟着她走了，盛凛见她离开，发消息问姜盈在哪坐着，他准备跟着她们一起等候叶湘正式比赛。
“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吗？”陪着叶湘热身的遮阳帽女生陡然问道，“他是新生吧？我看着有点眼熟。”
叶湘一愣，解释道：“不是，他是我室友的弟弟。”
遮阳帽女生道：“这样啊……”
不知为何，叶湘觉得，对方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好像松了口气？
是喜欢盛凛吗？
之前就有很多女生找盛凛要了微信。
这样想着，叶湘又解释了一句，“他单身。”
听到她这样说，遮阳帽女生忽地愣了一下，而后笑道：“……学姐，其实我更想知道你是不是单身。”
响亮长哨声响起，叶湘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遮阳帽女生话中的意思，便急匆匆跟着大部队来到了起点线。
校领导在主席台上简短发言后，操场上播放的音乐发生了变化，昭告着运动会正式开始。
叶湘手心起了薄汗。
两边的塑胶跑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满了人，乌压压的一片。
叶湘收回视线。
不看了。
越看她越紧张。
叶湘想起班长昨天给她发的消息：【量力而为，别逞强，只要走完就是胜利，就当做是来操场散步了。】
她看着长长的跑道，决定将班长的话铭记于心。
不过在能力范围内，她还是不想跑倒数第一的。
“各位选手，各就各位！”
叶湘调整了下站姿，蓄势待发。
“准备——”
信号枪的声音响起，起点线处的女生们猎豹一样地飞奔了出去。
叶湘无奈发现，好像真的只能跑倒数第一了……
这速度，她也追不上啊。
叶湘以最舒适地速度跑了起来。
她本身就是不急不躁的性格，在这种考验耐力的场合，叶湘深知急也没用，索性全然放开了来，不去关注别人，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比赛。
她的任务不是取得名次，而是跑完全程。
跑过四分之三圈后，叶湘回到了她们班的观众席，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熟人们。
她朝他们笑了笑，而后听到姜盈等人声嘶力竭地加油声。
“叶湘，我的宝，加油！”
“叶湘，加油！”
其中余亦笙的加油最为特殊。
“叶湘叶湘，经管之光，冲鸭！”
叶湘趔趄一下，默默地从跑道外围转移到了内圈。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他们三个的感染，班里来观赛的同学们，也跟着喊了起来。
自然用的是余亦笙的加油词。
声势浩荡，引得其他选手的侧目。
叶湘无奈地笑了起来。
她侧过头去，看向观众席。
每一个人都向她露出鼓励的笑容，叶湘忽地觉得，处在这么多人的关注下，原来并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一圈，两圈……
跑到两圈半的时候，叶湘跑步的速度慢得不能再慢了，她艰难的样子，让游刃有余的其他选手在经过时都忍不住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叶湘直接变跑为走。
再度经过经管班的观众席时，叶湘看到姜盈朝她挥了挥手中的矿泉水瓶子，对她喊道：“来外圈——”
喉咙的确有点难受，喝点水抿着应该会好点。
叶湘来到了外圈，接过矿泉水轻抿一口后交还给姜盈。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姜盈却没留在原地，反而跟着她一起走了起来。
只不过她在跑道上走，姜盈在跑道外走。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你回去，不用陪我。”
“别小看我啊，逛街我还是很在行的。”
“……我在跑步。”
“你确定不是走路？”
“……”
叶湘说不过她，只能任由她跟着。
一圈过后，陪着叶湘的换成了余亦笙。
“你们俩是在完成什么起奇奇怪怪地接力赛吗？”叶湘忍不住吐槽。
余亦笙眨了眨眼，俏皮道：“是呀是呀，我们在举办守卫叶湘接力赛~”
叶湘：“……”
跟吧跟吧，早在刚开学没多久，她就知道，她是说不过姜盈和余亦笙的。
不知不觉中，叶湘半跑半走完成了四圈半，还剩最后半圈，体力在散步式的走路中，已经恢复了不少。
她准备重新跑起来。
终点线处，早就已经有人跑完全程了。
余亦笙停在了她们班的观众席处，叶湘朝她点点头，开始加速。
她闷着头向前跑，却不知身后有道人影跟了上来。
盛凛没有喊她，而是以一种不近不远的距离跟着，他不想影响叶湘跑步。
漫长的四圈半叶湘已经跑了下来，剩下的半圈在她想到结束的曙光时变得格外快。
一分多钟后，叶湘来到了终点线处。
志愿者挤着上前给她递毛巾和水，搀扶着她让她缓缓。
充当裁判的老师上前告诉了她成绩。
“叶湘？4000米跑完了，第74名，不错。”
叶湘有点诧异地看向老师，她跑这么慢，还不是倒数第一吗？
她记得参赛的有一百多个人。
扶着她的遮阳帽女生解释道：“有一部分跑着嫌累不跑了，还有一部分开头跑得太厉害，身体受不了，挺多人都弃赛了。”
班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也听到了遮阳帽女生的话，笑着向叶湘鼓掌，“大功臣，我来接你回去，我没骗你吧？跑完就是胜利。”
“叶湘！”早就来了的江澄和文奕终于有机会找叶湘了。
江澄将手中捧着的花束递到叶湘面前，“恭喜你跑完全程！”
他身后的文奕从手提袋中拿出一包新的棉柔巾，“听说你们女孩子对于用在脸上的东西都比较讲究，拿着个擦擦汗吧，我特意看了下店铺评论，这个不掉絮。”
叶湘手顿了顿，从中抽了一张擦汗。
文奕的每次出现，细心程度都会刷新她的想象。
姜盈等人随后也来了，叶湘感觉缓过来后，一行人有说有笑地朝班级所在的观众席走去。
遮阳帽女生喊住她，“学姐，你的东西！”
没等她给叶湘，盛凛便接了过来。
遮阳帽女生扯了几下没扯动，皱着眉瞪了盛凛一眼。
“学姐，能不能——”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叶湘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
遮阳帽女生懊恼地攥紧了脖子上挂着的志愿者证。
早知道她刚才就直接开口了。
谁能想到这会儿人这么多。
她连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73章 第73章
眼见着叶湘走了, 遮阳帽女生原地站了会儿，忽地想起叶湘登记的资料信息，她眉眼间的郁气才散开。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这么符合人设的, 遇到一点问题就放弃, 可不是我的作风。”她喃喃道。
“章书颖，走啦！”有人喊她。
章书颖将手中的资料表放下，最后朝叶湘离开的方向看了眼, 方才跟着朋友离去。
一路上同行的短发女生正在叽叽喳喳地和她说着对剧本的修改建议，章书颖认真听着, 时不时针对性地说上两句话。
瀚海大学的志愿者充足, 一个人只负责一场比赛，章书颖负责的女子长跑结束后，她的任务就彻底结束了。
出了学校坐上车, 等到了工作室后, 章书颖才陡然开口道：“关于女主角的人选，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了, 就看她愿不愿意来了。”
短发女生的声音戛然而止, 愣了会儿，她才道：“哈？前阵子不还在犹豫选谁吗？今天你去当个志愿者就找到啦？”
章书颖点点头。
叶湘就是她的缪斯，是她心中的最佳女主角。
“我不信, ”短发女生瘪瘪嘴，“这是咱们的第一部作品, 可不能马虎对待, 晚点开拍也比随便找个人当女主强。”
章书颖摇摇头，“雨涵, 你觉得我是那么不负责任的性格吗？”
何雨涵沉吟道：“那倒也不是……”
大一下学期两人在社团里因兴趣相识，后来章书颖提出想要拍摄微型短剧的想法, 何雨涵和她一拍即合。
于是两人一个当编剧，一个当导演，试手的时候，也拍过很多没头没尾的剧情片段放在抖音。
年初时两人共同经营的账号已有百万粉丝，看着这样的成就，两人不再满意于只拍短视频，而想着基于两人的专业，拍摄一部有着完整剧情的短剧。
手里的钱差不多是够了，打杂的人手也都已经到位，就差主角团的成员了。
选角的重点在于女主，对于男主的要求，两人一致认为，只要和女主对戏时有CP感就行。
何雨涵写剧本的时候，将人物高光基本都分配给了女主，男主可以说是一块背景板，算是女强剧本，但是问题出在女主的人设上——
她的剧本中，女主的外表是柔弱小白花那款的，内心却非常坚韧决绝。
这样一来，人物层次倒是丰富了，可选角就难了。
像这样的人设，在娱乐圈中都难找，更何况是她们能接触到的人中？
先不说演技，光是外表看起来符合要求，就已经筛选掉了绝大数人。
“改天你带我去看看。”何雨涵说道，“要是真有你说得那么符合要求，我们俩一起软磨硬泡，怎么也得把她拿下。”
为了女主角，她也是拼了。
章书颖点点头，“我们俩是合伙人，人我肯定是会带你去看的，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等把剧本改好了再说，”章书颖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我们既然要邀请别人加入我们的团队，那就要拿出诚意。”
章书颖觉得，让她现在拿着不成型的剧本去对叶湘死缠烂打是在做无用功。
“拿出最大的诚意，才能最大可能打动别人。”
何雨涵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让别人来演女主角，至少要让对方喜欢上这个角色。
“那我继续奋斗去了！”
何雨涵估计着时间，差不多十月底左右就能完成第一版定稿。
她打开电脑开始一点一点修改着不合理以及不精彩的剧情，心中已然对叶湘产生了期待。
章书颖口中的那个人会是她想象中的女主角吗？
她真有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了。
叶湘尚不知道有两个人在计划着怎么打动她的心，长跑比赛结束后，她彻底松懈下来，在愉悦的心情中，带着江澄和文奕围观了运动会的很多项目。
虽然她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明明所有高校基本都一样，每年都会按时举办校运动会，但他们两个愿意来看，叶湘也愿意陪同。
一连两天，叶湘都处于一种‘前呼后拥’的状态中。
江澄和文奕一左一右的跟着，盛凛有时走在前面，有时跟在后面，三人围着她，有点像仪仗队似的。
换做以前，叶湘估计会尴尬，但如今她胆子大了不少，而且出门的时候也大多都会戴上口罩，防紫外线和和隔绝视线，一举两得，自然也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了。
校运动会结束后，叶湘去领了自己的长跑参与奖奖牌，为了以资鼓励，学校在奖牌上写的是‘优秀奖’。
叶湘将奖牌专门找了个盒子珍藏了起来。
这个东西对她来说相当有纪念意义。
而后，叶湘迎来了在校的最后一个国庆假期。
她原本是想回家的，但一想到跑回去要很远，票又难抢，叶湘就有点不乐意回了。
放假前一天的下午，叶湘给何美心打了个电话，她准备告诉她自己国庆不回家的决定。
可电话刚接通，叶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母亲带着喜悦的声音，“我们可真是母女连心，我正想着给你打电话呢。”
叶湘向来了解她妈妈的性格，听到她的语气，叶湘便意识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妈，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何美心压低了音调，可喜悦的情绪却压不住。
“我要跟你说的事，你可先做好心理准备。”
叶湘失笑，“好，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什么事能让她妈这么看重？
难不成是老叶买彩票中奖了？
她爸就两个业余爱好，一个是钓鱼，一个是买彩票。
不过他向来买的小，就算中奖也中不了多少。
叶湘天马行空地想着。
“家里的房子要被拆了！”何美心的声音陡然拔高，“拆迁！”
“我和你爸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叶湘以为自己幻听了，“拆迁？”
从她小学的时候就传玉兰巷要拆迁，可是十几年过去了，她现在都快大学毕业了，也没见真的拆。
估计又是哪里来的小道消息吧。
叶湘不信。
“妈，你听谁说的？我小时候就传拆迁，那时候还有人专门来买玉兰巷的房子呢，可是等到那些买房子赌拆迁的人都把房子卖了，也没见真的拆。”叶湘有些担忧，该不会有人故意骗她爸妈吧？
电话那头的何美心赶忙道：“真的，这次是真的！”
“你等下看微信就知道了，政府来人谈的，我刚都把照片发给你了！”
“真的？”
“比你爸买给我的金手镯都真！”
叶湘还是不信，她打开微信，点进去置顶的聊天框，何美心女士发来的照片一下子就加载出来了。
照片中公务人员的车辆和衣着是骗子伪造不出来的真实。
叶湘忽地就有些恍然，而后，便是一种脱离现实的平静。
“真拆迁了？”
“拆了！”何美心咽了口唾沫，“妈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你说。”叶湘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事比突然听到自己要成为拆迁户这个消息要来得震撼了。
“之前不是跟你提过？这些年手里攒了些积蓄，我和你爸不是想着扩大一下店面，在玉兰巷也开个分店，你爸看一个，我看一个，请几个帮工。”
“是提过。”
“你上学走没多久，我和你爸就把巷口的那家自建房整套买下来了，当时想着也不贵，你要是回来了，想自己住一套房子，那套就给你住，我和你爸还能过去给你做做饭，反正不远，干什么都方便。”
就是没想到，刚办完过户，玉兰巷就要拆迁了。
“……妈，你这钱花得真值。”叶湘已经震惊到麻木。
“最后一件事。”
“妈，你说。”叶湘有种预感，这件放在最后的事，应该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你最近有看新闻吗？”何美心忽然问道。
叶湘有点稀奇，何女士平日最喜欢看得就是韩国狗血家庭伦理剧，她说看着解压，从来不看新闻，怎么今天提这个？
“最近在忙？怎么了？”
何美心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你有点脱离社会了，湘湘，你知道咱们玉兰巷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拆迁，为什么今年就提上日程了吗？”
叶湘心头直跳，“……不知道。”
“你要是看新闻就知道了。”
何美心卖了个关子，“等下我把新闻链接发给你，等你看到就懂了。”
“真没想到咱们一家子也能当上拆迁户。”她感叹道，“湘湘，拆迁款具体有多少目前还没确定，但是未来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了。”
她的声音骤然温柔了许多，“妈以前老是让你上进，让你学习，让你选看起来好赚钱的专业，现在你什么都不用考虑了，就算是你毕业就去周游世界，妈也能养你一辈子。”
电话挂断，何美心的新消息随之而来。
叶湘看到标题——《S市将开展城县通辐射计划，带动周边微小经济县城发展》。
她打开新闻，仔细看完，拉到最后的评论界面，网友羡慕嫉妒的发言映入眼帘。
——牛逼，这下真是鸡犬升天了！
——什么时候这种好运才能临到我头上，我也想站在风口上当猪呜呜呜
一个IP和叶湘老家同源的网友说道：本地人现身说法，羡慕二字我特么说累了，这个政策出了没多久我们县中心的玉兰巷就拆迁了，你们自己体会，这一波拆迁的含金量是什么档次？而且我听有人传，说是有家在国家政策和拆迁政策出来之前，刚买了一套房子，懂行的人说比中五百万彩票还赚！！！最最气人的，这家原本在玉兰巷就有一套房子！！！
这条评论下，网友的回复炸开了锅。
有人质疑真假，有人质疑拆迁分不了那么多钱，但更多的人评论道：天杀的，谁抢走了我原本的拆二代人生！
叶湘恍恍惚惚地收起手机，仍由她再冷静，在这种情况下，也难免有点发晕。
开学的时候她还在发愁找什么实习工作，现在她就经济自由了？
突然暴富，叶湘有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她掐了自己一把。
系统忽地出声，“哎，别掐自己啦，这都是真的，我们高维生物是可以预见你们这些低维生物一部分既定的未来的，在你原本的命运中，就是会成为不差钱的拆二代。”
“有多不差钱？”
系统没有明说，迟疑了会儿，只道：“这只是个开始，你爸妈很会买房子，买到哪拆到哪……”
叶湘：“……”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她只需要知道，未来她只会越来越有钱就够了。
和很多人一样，叶湘曾经幻想过一夜暴富后她会怎么做，但当事情真的来临后，叶湘却发现，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出神，消息列表忽地闪了闪，提示她余雪薇发来了消息。
叶湘猛然想起，送她去高铁站的时候，临别前余雪薇和她说的话。
她让她去做想做的事，其他的事很快就不用再考虑了。
同样的话，让叶湘有了不同的感悟。
她那会儿以为余雪薇在鼓励她追求理想，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余雪薇：【我想，你应该是开心的】
叶湘看到这条消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她聪明得没去问余雪薇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在现在的情况面前，再问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她已经知道了答案，不是吗？
叶湘只是苦恼，该怎么回复她。
大概是没收到她的回复，余雪薇又发来一条新消息：【我的工作差不多处理完了，过阵子就要回去了，有点遗憾，没能吃到你请的饭，哈哈】
叶湘连忙回道：【你总有忙完的时候，肯定能吃到】
余雪薇：【那就提前谢啦】
叶湘：【应该说谢谢的是我】
如果她更敏锐一点，在高铁站能听懂余雪薇的暗示，现在她们家会拥有更多的财富。
也是印证了一句话，机会就算递到面前，也得有眼光发现这是个机会。
显然，叶湘认为自己并没有那种本事。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该感谢余雪薇。
只是她实在无法理解，余雪薇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从认识到现在，余雪薇看似没和她有太多来往，但她给予她的帮助却并不少。
叶湘忍不住问：【为什么？】
至于她问的是什么问题，就只有余雪薇和她知道了。
许久后，余雪薇才回复：【没有为什么】
余雪薇：【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
余雪薇：【大概是我过得不开心，所以我希望你过得开心吧】
余雪薇：【嗯，就这】
而后叶湘再给她发消息，便再也得不到回复了。
叶湘第一次点开余雪薇的朋友圈。
空空荡荡的，像她这个人一样神秘。
她的视线原先是停驻于发布的内容之上，而后却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扯到背景封面处。
那是一张和余雪薇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的，略显陈旧的图。
图片的正中央，极具时代气息的干脆面卡片依次排列。
冰雪王后，火焰王子，水晶公主……
叶湘越看越觉得熟悉。
很早以前她也有过一套这样的卡片，这是她小时候大多数小孩的心爱之物，好像后来被她送人了。
她送给了谁呢？
应该是邻居家的哥哥，也姓余，叫……
叶湘忘了。
好像她曾经也对别人说过，和余雪薇说的类似的话。
她那时大概说的是：“没有为什么呀，我开心，所以我也希望你开心！”
第74章 第74章
“系统——”
叶湘刚开口, 系统就像读取了她的想法一般，直接道：“余雪薇对你的好感，跟我这个系统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仔细想想他是谁。”
“余江渚, ”它提示道, “想起来了吗？”
叶湘本来就有着模糊的印象，在听到系统说出的那个熟悉的名字后，她便彻底想起来了‘余雪薇’是谁。
原来是余江渚吗……
叶湘脑海中跟他有关的记忆实在少得可怜, 小学时期，她跟赵倩梦几乎形影不离, 因而和他也就没什么接触, 她只记得对方白白的，高高瘦瘦，不怎么爱说话, 有点爱哭。
和现在利落洒脱的‘余雪薇’大相径庭。
这个邻居家的哥哥在她升入初中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了, 听她爸说，好像是跟着父母移民出国了。
在他们短暂的邻居生涯中, 叶湘唯一一次跟他有过的接触便是小学时有次放学看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门口蹲着, 觉着他可怜，把自己攒了许久的卡片分给了他一部分。
那实在是再小不过的事情了。
她送出去的不过是赠品，但余江渚数十年后, 给她的回报价值却是无法估量的。
“对于余江渚来说，当初的那套卡片, 价值也无法估量。”系统说道。
叶湘哑然, 过了许久后，她淡淡笑道：“系统, 我好像在遇到你后，运气都变好了不少。”
梳理一遍绑定系统后发生的事, 多数都对她有利。
换做是以前，叶湘肯定会想，这是系统给她带来的好运。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叶湘已经不会用直线思维去看待问题了。
所有的好处都需要等价交换，解绑之后系统留给她的东西，说起来她也为之付出过代价。
‘好运’估计也一样。
因而，她没有十分肯定地去感谢系统，而是说了这么一句怎么理解都可以的话。
系统并没有想要隐瞒叶湘的想法，只是很多问题，叶湘不提不问，它就不会去说。
如今叶湘提了出来，它就顺势解释道：“准确的来说，你的运气不是在绑定我之后变好的，而是我选定在你的运势上升的前期绑定了你。”
叶湘神色正了正。
系统其实找上叶湘，也有叶湘在这方面‘优势’的考量，“比如之前我说过，就算没有我，你未来的容貌也会跟现在的差不多，原因就在这里。”
“身为高维生物，我能监测到你未来人生中的许多重大事件，比如拆迁，比如——”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显然，发生的事情它可以告诉叶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不能让叶湘知道了。
“有了足够的经济条件作为支撑，等你进入社会工作后，你会开始打扮收拾自己的外貌，”系统道，“所以我那时说保留你现在的外貌，其实消耗不了多少能量。”
“总之……”系统顿了顿，“你比你自己想象中要特殊，也更幸运。”
它不出现，未来叶湘也会逐渐拥有普通人所渴求的一切。
正式如此，系统才会在那么多人中选中叶湘。
没有人能在长期处于一种极为困顿的状态时还保持绝对的善良。
品行是处境的具现化。
如果一个人连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还会像现在这样果断放弃主宰别人心神的能力吗？
或许上大学时的叶湘会。
但等到她步入社会，为了生计奔波，为了性别和年龄的困境而忧虑时，她还能保持纯洁如一的初心吗？
人性本就利己。
要求事事不顺的人保持全然的善良，这是一种不合理的苛求。
叶湘笑了笑，“我现在能理解，为什么你会在这么多人中选中我了。”
这个偶然得知的事实，让她更加觉得当初选择和系统解绑的决定是正确的。
如果她原本就拥有不错的人生，何必再去借助外力，用她觉得不怎么光彩的手段影响别人，进而满足自己的需求？
那只会让她觉得一切都是假的，是她偷来的。
而这样的东西，终有一天会被收走。
等到她沉浸在其中后，却忽然失去拥有的一切，那对她来说，将会是多么可怕的灾难。
*
国庆假期开始的第一天，气温反常地升高了不少，叶湘出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盛夏。
她随手发了个朋友圈吐槽今天过高的温度：【满20赠15，天气温度截图.JPG】
姜盈出去和男朋友旅游了，盛凛本来说要跟她一起留校，叶湘还没来得及劝，就听到他说有点事，必须要回家一趟。
纪词和朋友相约出去露营，问她要不要一起，叶湘想着没认识的人去了也尴尬，便婉拒了。
学校里相熟的朋友走了七七八八，叶湘头次长假留校，就体会到了空巢老人的感觉。
提着东西回了出租房，有不少人给她朋友圈评论了。
多是说她不出去玩的选择是正确的，不然能在路上堵死。
叶湘笑笑，从朋友圈退出。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班长发来的新消息。
班长：【叶湘同学，在吗？】
她手滑点开了聊天框，正准备装没看到，就被对面抓了个正着。
班长：【正在输入中……^_^，你在啊！】
叶湘这下不回也得回了。
回复的时候她想到，但凡班长有点良心，就不会再抓她当壮丁，羊毛总不能只抓着一只羊薅吧。
叶湘：【如果跟迎新晚会相关，你就当没我这个同学】
班长：【小狗眨眼.JPG】
班长：【叶湘同学，你真是有点大智慧在身上的，你怎么知道我找你跟迎新晚会有关？】
班长：【先别着急拒绝嘛，咱们班需要出一个人参加舞台剧的演出，加学分呢，这种好事，我肯定就先想到你这个大功臣了】
叶湘：“……”
把恩将仇报说成报恩，也是一种本事。
叶湘：【先下了，再见】
反正无论班长给什么好处，她都绝不会参加的。
叶湘这样想着，正准备点掉和班长的聊天框。
就看到他发来的最新消息。
班长：【真不感兴趣？】
班长：【灰姑娘新编】
叶湘：“……”那必然是不感兴趣。
班长：【他们那边准备让你演蘑菇人】
班长：【负责蹲在角落当布景，跟着背景幕布变化移动就行】
班长：【真不去？】
叶湘切换软件的手指顿住。
不得不说，她有点真香了。
从小到大，叶湘都没参加过任何公开性的演出，一方面是出演的人员要么是非常主动的人，要么就是有点关系在身上，另一方面就是叶湘并没有遇到过完美符合她要求的角色。
没有台词，不引人注目，但又能很有参与感。
蘑菇人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临近毕业，叶湘想为自己留下一些回忆，做一些更有纪念意义的事情，比如参加舞台剧表演就不错。
想到这，叶湘便没再扭捏，同班长说道：【确定是蘑菇人？】
班长：【确定】
叶湘：【那我去】
班长：【我就知道你是咱们班最热心的群众！你不是在学校待着吗？过几天去大会议室那边报个到，具体时间等通知，我把你拉群里，没问题吧？】
叶湘：【好】
班长把叶湘拉进了名为【灰姑娘新编剧组】的群聊。
群里很安静，没什么人聊天，叶湘顺手点开群聊成员的列表看了眼，而后便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陆一恒也在。
就在此时，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的加入。
陆一恒没在群里直接同她搭话，而是私聊她道：【好巧，你也参加了这次迎新晚会的演出】
叶湘心里没这么多弯弯绕绕，好奇他一个毕业生怎么还能参加这种活动：【陆学长，你怎么也在？】
陆一恒因她的直白而哑然失笑。
他道：【负责排演的老师找不到合适的配乐，就让我回来帮忙演奏配乐，到时候我不登台，只在幕后负责伴奏背景音乐】
叶湘：【哦】
原来是当播放器。
陆一恒：【你呢？演什么？】
灰姑娘和王子的人选他都认识，他想知道，叶湘会演绎剩下的哪个角色。
叶湘：【蘑菇人】
陆一恒：【蘑菇人？】
叶湘：【就是舞台上的移动布景】
陆一恒唇角忍不住弯了起来，这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玩笑道：【我是背景音乐，你是移动布景，我们都是舞台上默默奉献的无名英雄】
叶湘想了想，说：【唯一需要祈祷的就是希望蘑菇英雄的装扮不要太奇怪啦】
不然她岂不是成了舞台上的显眼包。
她的思想境界还没高到牺牲自己娱乐她人。
陆一恒：【不会的】
陆一恒：【你一定会是】
他把聊天框中‘最可爱’三个字删掉，换成了‘最蘑菇’。
陆一恒：【你一定会是最蘑菇的蘑菇人】
叶湘：【那就借学长吉言】
当天傍晚，陆一恒找上了负责排演剧目的老师。
在听完他的请求后，老师眼神惊讶地看向他：“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给蘑菇人准备一个符合蘑菇形象的服装？”
陆一恒点头，“不用太好看，只需要正常。”
他刚才看了眼蘑菇人玩偶服，粉色斑点的蘑菇人衣服不知道为学校出过多少次力，又脏又旧，还很奇怪。
叶湘不会喜欢这样的形象。
老师皱眉道：“这种移动布景仓库里挺多，但都是很多年前采购的东西了，好看不到哪里去，大差不差，就这个还好看点。”
见老师表情为难，陆一恒顺势说道：“如果学校没有更合适的，那我自费订购一套给剧组人员使用可以吗？”
“那当然可以。”白送的东西，校方向来是来者不拒。
商定之后，陆一恒道：“我会让赶在排演之前把定制的服装送过来。”
老师沉吟片刻，忽地问道：“你跟这个蘑菇人的演员？”
陆一恒沉默一瞬，笑容淡淡道：“朋友而已，难得遇到这种一起参演的机会。”
老师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心中已有想法。
“需要我跟她说，衣服是你定的吗？”
“不用了，”陆一恒道，“只是一件小事，没必要提起。”
或许他理解不了叶湘想要的尊重是哪种。
但他觉得，他或许可以多做尝试。
试的多了总能知道什么是正确选项。
*
前段时间开学太忙，周泽那边也因为找到了努力的方向，叶湘和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上过游戏。
国庆长假到来后，叶湘猛地闲了下来，无聊之余，就想起了曾经陪她消磨过许多时光的好去处——荣耀峡谷。
她本想着不打扰周泽，但一听到她要去玩，周泽也嚷嚷着要跟她一起，两个人便再度开始了双排。
一边打着游戏，周泽一边揶揄她道：“我看朋友圈里好像所有人都出去给国家经济做贡献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学校待着，越混越落魄了。”
周泽不明白，像叶湘这种哪哪都好的女孩，怎么可能没人争先约着喊她国庆出去玩？
他小心翼翼地掩饰着内心的想法，用隐秘的话去探寻问题的答案。
叶湘哪懂他心里那些九曲十八弯的少男情怀，利落地收下一局胜利，她点了排队，毫不在意地说道：“太热，太累，出去玩太远，太麻烦，不想动。”
“也是，”周泽的语气中，忽地就带了点笑意，“现在出去玩，相当于自己找罪受。”
叶湘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高兴起来了。
很多时候她都不懂周泽。
不是不懂他的内心，而是不懂他一会高兴一会难过的情绪变化，这种变化在她面前格外明显。
叶湘只能统归于周泽是小孩子脾气。
打了几局后，两人开始感觉到有点无聊了。
“哎，你说是不是所有游戏都这样，越玩越上头，很长时间不玩了，再回去玩，就没那种热情了。”周泽感叹道。
叶湘十分赞同，“我不玩了，睡觉去。”
周泽喊住她，忽地道：“干脆咱们出去上附近玩玩？”
叶湘问他：“上哪？”
外面都是人挤人。
“A市不是有一片网红海岸吗？好像叫什么云海回廊？你去过没？”
“没有。”
“最近又热起来了，傍晚去海边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
“离得远不远？超过两个小时的车程不考虑。”
“有直达地铁，”生怕叶湘不去，周泽开始卖惨，“你敢信？在A市定居这么久，我从来没出去玩过，以前忙工作，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了，你带我出去遛遛弯呗！”
遛弯这个新奇的说法逗笑了叶湘，她道：“你又不是小狗，不需要遛弯。”
周泽一本正经道：“人也不能长时间独处，要多出去看看风景，接触接触新鲜事物。”
说话的时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的耳根悄然红了一片。
“行吧，什么时候？”见周泽说得那么可怜，叶湘决定陪他出去玩玩，她闲着也是闲着。
“后天怎么样？”周泽看了天气预报，后天的天气最好，“我们下午出发，去到歇一会儿就能看到海上落日。”
叶湘答应了下来。
约好一起去半日游后，周泽一直处于一种激动的状态，直男如他，也终于高情商了一回，在各种软件搜了个遍笨拙地学习做游玩攻略。
他立下豪言壮志，势必要成为叶湘心中最好的旅游搭子。
而叶湘却在退出跟周泽的语音房间后，收到了来自荆云飞的消息。
荆云飞：【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还在A市？我也在】
荆云飞：【这几天是打算歇着吗？还是？】
叶湘：【本来准备躺够7天，但是刚才和人约了一起去A市的海边玩】
荆云飞能想到的A市值得去的海岸只有一个，他思索了会儿，道：【是不是云海回廊？】
叶湘：【嗯，听我朋友说，挺有名的】
荆云飞：【是挺有名的，准备什么时候去？】
叶湘：【后天吧】
荆云飞顿了顿，道：【没想到我们碰一起去了，我和我室友也准备在A市附近随便逛逛】
叶湘：【你也准备后天去云海回廊？】
荆云飞看了眼寝室里毫无所察的室友何逸：【对，和我室友一起，到时候有机会找你们玩】
叶湘没有深思，她真以为就这么巧，荆云飞也恰好同一时间和她去同一个地点玩：【都行】
见叶湘应下，荆云飞对何逸道：“后天陪我去一趟云海回廊那边。”
何逸懵逼回头，“哈？去哪干嘛？不去，我要在寝室躺平，你想去自己去。”
“小组论文作业——”
何逸立马换上一副狗腿的笑容，“去哪？云海回廊？一天够玩不？两天我都行，随叫随到，使命必达！”
他正愁论文呢，好室友看他瞌睡了给他送枕头，而且公费出行不去白不去！
不过何逸有些好奇，荆云飞怎么忽然想起来去那里玩了。
他想了又想，最后目光定格在荆云飞忧郁的眉眼上，他眼睛一亮，凑过去问道：“去找她呢？”
何逸口中的她便是叶湘。
他深知荆云飞从来不会为其他人露出这幅让人牙酸的矫情表情。
荆云飞沉沉地看了他眼，并没有反驳。
过了会儿他说道：“我们是放假之前就已经约好去云海回廊玩了，并不是今天才做的决定。”
何逸恍然大悟。
合着荆云飞是去‘偶遇’人家啊。
“说什么胡话呢，”何逸促狭道，“这不是十一之前就约好的事，还用你提醒？”
要是到时候碰见那谁带了别的男生——
真不知道他的好兄弟会不会当场哭出来。
第75章 第75章
每到放假, 时间似乎就像开了倍速，一天眨眼就过去了。
等到约定的那天上午，周泽问叶湘等会儿出门是想坐地铁还是坐车的时候, 叶湘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周泽絮絮叨叨地跟她说道：“你要想是坐地铁, 我就去你那找你，我们一起坐地铁，你要是想坐车, 我就开车去接你。”
叶湘问他：“地铁挤不挤？”
周泽哪知道挤不挤，他只知道叶湘大概是不想坐车才问这话, 便出了门, 亲自体验了一下。
半个小时后，他跟叶湘说：“地铁还好，路上有点堵车。”
叶湘道：“那就坐地铁。”
“我们直接各自坐地铁到景区那边集合, 你别来找我了, 麻烦。”她说。
周泽道：“我刚才出来买东西，就在你学校附近, 那我回去？”
叶湘觉得他是不是死脑筋, “回去干什么？反正都快到了，那你来找我吧。”
她把小区定位发了过去。
一下楼，就在小区门口的绿化带旁看到了撑着伞的周泽。
他还背了个大包。
搞得像是准备出去野营似的。
叶湘问他：“带的什么, 背着不嫌累吗？”
她出门就只带了一把遮阳伞和一个用来装手机的小包。
周泽看到她打的伞，眼神闪了闪, 走近她, 表情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别扭扭捏捏的。”叶湘道。
周泽这才问：“我们能不能打一把伞？”
叶湘瞥了他一眼。
周泽谄媚地笑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打伞挺奇怪的, 但是又晒得慌，你行行好, 允许我给你当撑伞工，顺便让我蹭下伞，怎么样？”
叶湘看他一身白得不健康的皮肤，想说让他多晒晒，又不想让他猛地晒狠了导致皮肤晒伤。
思考了会儿，她将伞递给了周泽，“那就一起打吧。”
周泽连忙把自己的伞收起来，接过叶湘递来的伞撑在两人的头顶。
以一种亲密得宛如情侣的姿势走到了地铁站，周泽才不舍地将伞收了起来。
伞一收，他就要和叶湘分开一些了。
地铁里的人不少，但还没到摩肩接踵的地步，周泽和叶湘运气不错，上车没多久，就等到了一个位置。
位置自然是叶湘坐的，她接过周泽的背包放在腿上，重量让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带了什么？这么重。”
周泽眼神飘忽，讪笑了两声，道：“还是我背着吧。”
说着，他就准备把包拿回来。
叶湘抱在腿上放着都觉得重，何况是一直背着背包的周泽？
她挡住周泽伸来的手，说道：“不想说就算了，我有位置坐，抱着不累。”
周泽单手拉着拉环，朝叶湘傻笑。
这阵子他大概是作息调整了过来，生活也健康了些，比前阵子看上去脸上多了点肉，没那么削瘦了，一笑起来，颊边的酒窝更加明显。
叶湘盯着他的酒窝出神。
周泽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我脸上怎么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叶湘回过神，下意识回答：“在看你的酒窝。”
“……”
两人齐齐愣神，对视一眼后，又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其他方向。
就是不好意思再去看对方。
熙熙攘攘的地铁上各种声音混合成一种嘈杂的旋律，周泽恍然间以为自己听到了他那乱了节奏的心跳。
是被放大的，“砰砰”的心跳。
叶湘懊恼地低着头玩手机。
她几乎是在说出去那句话的时候，就意识到会让气氛变得古怪而尴尬。
都怪她的嘴太快。
她应该说她在发呆。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只不过她是盯着周泽的酒窝在发呆。
叶湘很少看到男生有酒窝，更少看到一个人笑与不笑的时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
所以多看了会儿也正常？
叶湘自己说服了自己。
只是后面的站点她却不再抬头和周泽说话了，她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刷视频，假装自己看起来很忙。
她了解周泽，在她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无论是不是正事，他都不会去打扰她。
这种难捱的气氛在云海回廊站点到达的播报音响起时被打破。
“到了。”周泽提醒道。
他长手一捞，把背包重新背在背上。
叶湘跟着起身，“终于到了，我，嘶——”
两人都忘了，叶湘腿上一直压着一个重重的背包，一路上周泽找她要了几次，叶湘都没给，这下猛地起身，腿麻得厉害，脚底宛如针扎。
有种又肿又胀的感觉，让叶湘一下跌回了座位上。
周泽原本正在往外挤，看到叶湘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连忙回过身，“哪里不舒服？”
叶湘颦着眉，试图挪动自己发麻的脚，“腿压麻了。”
周泽拽了一下身后的背包，眼底浮现歉意与关切，“早知道我就不拿了，这破包！光给你添麻烦去了。”
“是我一直抱着忘了，”叶湘道，“跟包没关系。”
“你还能动吗？”周泽问。
叶湘再度尝试，“……有点难。”
即将关门的播报声响起，眼见着两人要坐过站，周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将包取下拎在手里，拉过叶湘的两只胳膊环在他的脖颈，而后将叶湘背了起来。
整个过程发生的极快，被从车厢里背出来的时候，叶湘整个人都还处于一种发懵地状态。
等到脚尖挨到地面，麻痛感才让她回过神，赶忙想要从周泽的背上下来。
但她高估了自己现在的状况，身子一歪，又扒了回去。
路过的人群看到这一幕，露出打趣的笑容。
嗅着鼻尖衣服干净的味道，叶湘放弃挣扎，把脸也贴了上去挡住别人的视线。
她这会儿只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静静再说。
周泽在叶湘猛地贴近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脊背紧绷，从来没有这么昂首挺胸过。
他宛如一颗扎了根的树伫立在站台旁，毫无抗拒地接受着叶湘地停靠。
久到不知道有多久，叶湘腿脚终于可以正常行动了，她方才心虚地缓缓松开攥着周泽外套地手，而后迅速地跳到一旁。
“走吧，”她捋了捋耳边垂下的碎发，“我没事了。”
周泽如梦初醒般机械地点了点头，“哦，哦……没事，嗯，赶紧走……这里人有点多，出去就好了。”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泄露了他的真实状态。
而叶湘却并未感觉到任何异常。
她现在还处于一种极度尴尬地状态之中，上哪顾得去关注周泽。
从地铁站出来，迎面就是带着湿润水汽的海风。
这会儿太阳还没下山，阳光很好，照得人睁不开眼。
叶湘正欲问周泽拿伞，就接到对方从背包中掏出来的一顶遮阳帽和一副墨镜。
他没说什么，眼神却像是等待夸奖狗狗一样，得意地向叶湘弯着眼笑。
叶湘便顺着他的想听的话说道：“出来玩半天而已，你准备得这么充足。”
“你真细心。”
得到夸奖，周泽清清嗓子，挑眉道：“虽然没怎么出来玩过，但是常识性知识我还是有的，看夕阳会刺到眼睛，我选的这个偏光墨镜刚刚好。”
叶湘问他：“什么是偏光？”
周泽更来劲了，一边走一边跟她解释。
云海回廊海岸距离地铁出口不远，交谈之中两人就到了地方。
海岸边有不少人跟他们一样等着看落日，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还有一些人在树底下架起了烤架，看样子准备来一场BBQ。
美好的风景中萦绕着欢声笑语，叶湘已然忘却了刚才发生的让她尴尬的事情，兴致勃勃地将脚上的鞋一脱拎在手中，而后小跑着向海水奔去。
周泽笑着喊了她一声，“诶——你好歹把裤脚挽起来啊，不然等下会被海水打湿。”
叶湘停下步伐将裤脚挽起，“快来啊，你不踩水玩玩？沙子是热的！”
周泽便跟她一样光脚踩到了沙滩上，而后惊奇地道：“怪不得这么多人都喜欢来沙滩上玩，还真挺舒服的。”
脚踩在软软热热的沙子上，像在做足底按摩。
两个从未在海边玩过的大小孩毫无形象地撒欢跑了起来。
等到叶湘跑累了，准备找个地方歇会儿时，却看到周泽仍旧是情绪高昂地在岸边翻翻捡捡，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东西。
背着大背包弯腰的样子，特别像动画片里的龟丞相。
想到这，叶湘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泽刚将好看的贝壳收入囊中，一抬头就看到了叶湘迎着夕阳，笑容灿烂的模样。
他不由得有些恍神。
随后，看着手中的贝壳们，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将贝壳塞进衣兜，走到叶湘身旁坐下，献宝似地伸出一只手让她猜，“猜猜什么颜色？”
叶湘手撑着沙地，侧首看他，“贝壳还是海螺？”
“贝壳。”
叶湘猜了一个最保险的答案，“白色？”
“恭喜你——”周泽将手摊开，“猜错了！”
一枚淡紫色的贝壳出现在他的手心。
叶湘很给面子地“哇”了一声。
周泽便迫不及待地将兜里的所有东西一窝蜂倒在了沙面。
叶湘跟他趴在一起，清点都收获了什么形状什么颜色的贝壳。
“原来你一直在捡着个，我说你走走停停干什么呢？”
“好看啊，不好看吗？”
“嗯，好看，”想到刚才周泽的形象，叶湘抿着唇，唇角弧度微微向上扬了些，“你知道刚才逆着光，我看你的时候仿佛看到了什么吗？”
周泽动作顿了顿，佯装不在意地道：“那肯定是看到了帅哥，不用说我都知道。”
心里却在想，刚才叶湘在看他诶！
他今天穿得应该还挺不错？
不枉他费心搭配了一番。
叶湘指了指一旁的背包，又比划了下，“你看，背包放倒之后像不像龟壳？”
周泽愣了愣，“啊？”
叶湘说：“你刚才背着背包捡贝壳好像我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里面的龟丞相。”
周泽：“……”
他瞬间感觉天都塌了。
合着刚才叶湘看他不是因为想看他，而是因为他看起来像龟丞相？
周泽怨念地注视了她一会儿，随后慢吞吞地起身，对叶湘道：“龟丞相要卸下他的龟壳去捡贝壳了，有缘再见，漂流瓶联系。”
叶湘：“……哈哈哈，好，你去吧，我帮你看着你的壳子，保证不搞丢。”
周泽去往了海岸边，叶湘坐在原处，眯眼享受着海风吹拂脸颊，等待着日落时刻的来临。
平静被铃声打破，叶湘看到来电人是荆云飞时才想起自己把他也会来这边玩的事给忘了。
电话接通后，叶湘问道：“你们来了吗？”
“到了，”荆云飞说，“你在哪边的海岸？”
这让叶湘说，她也说不清，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总结道：“我在一片树很多，大岩石很多的地方，对了，附近有一群人正准备BBQ，摆了一排烧烤架。”
叶湘依稀听见荆云飞那边似乎有人在小声吐槽，“这上哪找啊……”
“你在那等我，我等会就过去。”荆云飞道。
挂断电话后，他对何逸道：“你先找个地方歇着，吃喝我包。”
何逸还有点兄弟情，问他：“不用我陪你一起找？那么模糊的描述，你自己得找到什么时候。”
荆云飞笑道：“我会很快找到她，而且她对地点地描述一点也不模糊。”
站高了些，荆云飞环顾海岸线的景物。
有两处石头和树都很多的地方，但另一处人明显少些。
荆云飞当即便朝那边走去。
等近了些，他就看到了叶湘口中的烧烤架。
他更加快了步子，人影交错之中，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荆云飞眸光亮了起来，喊她的名字，“叶湘！”
叶湘闻声回头，摘下墨镜看向来人，站起身稀奇道：“你这么快就找到了，我还以为会很难找。”
她看了眼荆云飞的身后，问道：“你朋友呢？”
荆云飞说：“他说渴了，买椰子去了。”
他的视线落到一旁明显不属于女孩子的背包上，“跟朋友一起来的？”
叶湘指了指不远处，“他捡贝壳去了。”
似乎是心有灵犀，在叶湘指向周泽的那一刻，周泽若有所察般回头。
他逆着光，看到叶湘的身边忽地就多了个男生。
心中霎时间慌了起来，他拍拍手上的沙子，迈着大步向叶湘走去，到后面甚至跑了起来。
周泽很快来到两人面前。
他打量着来人，陡然开口：“这是？”
叶湘思索了下，介绍道：“我高中同学。”
周泽心头一跳，“是之前让你带着打游戏的那个？”
荆云飞没等叶湘开口，便笑着应声道：“对，是我。”
“我听得出白鲨的声音，你不是白鲨，你认识他吗？我们三个经常一起玩，”他问，“好像没见过你和叶湘一起出现，你也是她游戏里认识的网友吗？”
周泽想说，他们是网上认识的不假，可他们却不仅仅是网友而已。
但话到嘴边，周泽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和叶湘的关系了。
他们好像……真的就是面过基的网友。
这个认知让他很是挫败。
他丧气地道：“是，你说得对，网友怎么啦？网友就不是朋友了？”
言语之间格外有攻击性。
叶湘诧异地看向周泽。
这家伙，刚才不还心情很好吗？怎么说变就变。
“周泽，他之前是主播。”她同荆云飞说道。
“现在呢？”荆云飞随口问了句。
周泽烦躁地睨了他一眼，“现在是无业游民，行了吗？”
他腾腾腾地走到背包处坐下，套出一顶帽子遮住脸，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荆云飞愣了愣，问叶湘道：“……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叶湘摇头，“不知道，他时不时就这样。”
周泽磨着牙仰头对她说：“我什么样？”
叶湘觉得好笑，“就是现在的样子啊。”
说了等于没说，周泽“哼”了声，背过身去。
荆云飞问她：“走走？”
叶湘看了眼还在不知道为何而生闷气的周泽，说：“好。”
她跟周泽安排道：“你在这等我，别乱跑。”
周泽闷声回她：“行行行，你去吧，有本事你们今天走一晚上，我就在这等一晚上，行了吧？”
叶湘无奈地摇头，跟荆云飞一起走开。
等到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周泽腾地摘掉帽子，坐直身体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气得牙痒痒。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今天应该带个望远镜出来的！
叶湘和荆云飞走到海水边缘时，夕阳已经渐渐向下沉了，在海面洒下粼粼碎光，美不胜收。
两人沉默着欣赏眼前的海上落日，叶湘忽地出声，打破这一片平静。
“你别故意惹他。”
荆云飞脚步微顿，“是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叶湘摇头道：“不是你说错话了，而是周泽应该不喜欢这种交谈方式。”
荆云飞垂眸看向她的眉眼，问道：“他喜不喜欢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叶湘说，“等下我自己回去，你们就不要再见了。”
荆云飞忽地就觉得很想笑，“因为不想看到他不高兴，所以你要对我说这种话。”
沉默许久，他方才低声问道：“叶湘，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叶湘有点茫然，“网友？朋友？朋友吧。”
但似乎是要比朋友更近一些的关系。
“你喜欢他？”荆云飞直白地问道，“我之前甚至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这个人。”
叶湘过了会儿才回道：“能当朋友，肯定不讨厌。”
“我们已经不是高中时候的我们了，哪里还会像以前一样无话不谈。”
“叶湘，你其实是不是一直很讨厌我？”
讨厌他曾经的不清醒，讨厌他曾经的优柔寡断，讨厌他曾经的拒绝和怯懦。
讨厌那样的荆云飞。
如果是以前，叶湘身边没有任何关系亲密的男性时，他还能说服自己有机会，那现在呢？
他很明显能看出来，叶湘对那个人的特殊。
特殊到以至于他觉得这是对他曾经做错选择的残酷惩罚。
“别喜欢他，”荆云飞的语气，可以说是在哀求了，“别喜欢他，好不好？”
他语无伦次地说道：“对所有人都一样，不好吗？这样我们都会很开心。”
求你别对任何人特殊。
他祈求着。
可是叶湘却没听到他心中的呼喊，目光静然地注视着他，问道：“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想法对我说出这种要求的呢？”
“喜欢任何人都是我的自由。”
“没有周泽，”她顿了顿，“也可能有别人。”
“这不再我的控制范围之内。”
叶湘越是平静，荆云飞就越是难受。
他的指尖几乎要将手心刺破。
在对上叶湘没有任何波动的，仿佛像是在看一幕与她无关的烂俗剧目的眼睛时，荆云飞终于忍不住，陡然抱住了叶湘。
叶湘怔住，而后伸手去推他，“松开。”
“……你说你可以喜欢任何人，”荆云飞轻声道，“那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喜欢我一次？”
叶湘掰开了他的手。
夕阳照在荆云飞的脸上，她看着透过他那双倒映着粼粼碎光的眼睛，不禁回想起曾经高中时期跟他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
回忆定格在她迟到时窘迫地不知道该怎么进学校，而荆云飞听到之后义无反顾跑出来，趴在墙头伸手拉她的那一幕。
好像在这一刻，时隔数年，不同年龄的面容，仿佛在时空中重叠了。
“你知道吗？”叶湘轻轻地笑了，“我高中时候，非常非常的喜欢你。”
“毫不夸张地说，你是我那段灰暗时期的一道光。你划开了我的黑暗，拉着我向前走，影响着我的人生，引领着我一直朝着更好的方向去前进。”
叶湘叹了口气，“可能在感情方面受过你的伤害，但是实际上如果没有你的存在的话，我是考不上现在的这个大学的，所以我从来没讨厌过你，我很感激你。”
荆云飞有一种直觉，自己渴求地东西，随着叶湘的坦白，将会离他越来越远。
他挤出一个笑，试图打断她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没那么伟大，你不用感激我。”
叶湘只是看着他，却并不说话。
荆云飞忽地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又是难捱的沉默。
不知过去了多久，忽然间起了风，叶湘拢了拢衣领。
随着她的动作，荆云飞哑声问道：“那现在呢？”
她曾经很喜欢他，那现在呢？
叶湘知道他在问什么。
以前她总是怯于回答这个问题，不知道是因为难堪，还是因为不肯面对，所以都选择了避而不谈。
但她知道，事情总归要有个答案。
她直视着金云飞的眼睛，然后对他认真而又怀念地说道：“我会无数次爱上那时的你。”
但时间是一条永远不会往回流的河，它会推着所有人往前走，无一例外。
荆云飞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
但还是不死心，想要亲口听叶湘说出来。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清醒。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死心。
但……他真的有他自己想象得那么果断洒脱吗？
“我先回去了，”叶湘转身，背对着他，向周泽走去，“我们约好一起看日落，都快看不到了，我该回去了。”
荆云飞注视着她远去。
她离他越来越远，离另一个人越来越近。
荆云飞想起，自己曾经将叶湘推开的那一次。
自那以后，他们渐行渐远，从无话不谈，到无话可谈。
而现在呢？难道他还要再像曾经那样，熬过一年又一年不可断绝地思念却从不作为……
“叶湘——”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让他无法再顾及任何人的目光，义无反顾地向那道离他越来越远的身影喊道：“那你知道吗？”
“我也非常非常的喜欢你，”他见她脚步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曾经，现在，未来，都一样！”
他会无数次爱上任何时刻的叶湘。
向来如此。
无一例外。
第76章 第76章
蹲在角落里的周泽其实一直在悄悄关注着叶湘的动态。
但当他余光发现, 叶湘向他走来的那一刻，他却下意识地背过身去，生怕她发现他在偷看他们。
他甚至没顾得上去想, 叶湘为什么回来的这么快。
周泽小声嘟囔给自己听, “对，我还在生气，绝对不能让她发现我刚才干了什么。”
他开始拉开背包, 摆弄自己带来的东西。
吃的喝的，还有没用上的防晒霜。
他随便掏了一瓶椰汁喝起来。
那谁不是喊叶湘散步吗？一点也没他贴心, 连杯喝的都不记得给叶湘带。
拿什么跟他比？
周泽内心戏丰富地快要脑补出一部连续剧。
估算着叶湘快走到他身边了, 他准备上演一幕偶然间的对视。
周泽还是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毕竟他在叶湘的面前滑跪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周泽调整好表情，正准备和叶湘说话，就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喊声。
是在喊叶湘的。
他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表情管理也暂且搁置。
而后周泽便听到了, 让他恨不得把对方嘴巴堵住的真情告白。
但是他没能堵住。
对方说完的那一刻，周泽先是愣怔了一瞬, 随之而来的, 便是比海风还要让他心凉的一种感觉。
他仿佛身处于毫无遮挡的无人旷野，不知今夕何夕。
在他回过神来后，周泽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和对方争个高下, 证明谁和叶湘更加般配，谁更爱叶湘。
他竟是下意识地, 想要离开这个让他难堪的地方——
他谁也比不过。
谁也不敢比。
心里幻想再多, 等到真的竞争者出现时，他最真实的反应就是如此。
任何人或许都比他要好。
叶湘值得最好的人, 而他显然并不好。
他充满了大大小小的缺点。
连他的父母都不会选择他，又有谁在面临选择的时候, 会选择走向他？
这种自卑自怨自艾的情绪，让他甚至都不敢去问叶湘心中的那杆秤到底偏向谁更多一点。
他慌乱地把东西往包里塞，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周泽想着，等下叶湘说她不跟他一起回去的时候，他至少可以很潇洒地背起包，离开她的视线，不会耽误太久，让她产生苦恼和不适。
他算什么啊，他又是叶湘的谁？以前已经给她添了这么多麻烦，他怎么好意思再去影响别人的独处时光？
可是越慌就越乱。
被他喝过的那瓶椰子水没塞好，从包里咕噜噜滚下来，滚到他的身后。
那瓶盖子开了，浸湿一片干爽的沙地，形成的水痕，就像他现在哭丧的脸一样狼狈拧巴。
周泽蹲着，木木地挪动着脚，准备将瓶子捡起来。
他没敢站起身，也没敢抬起头。
他不想看到叶湘半路折回，奔向别人怀抱的画面。
就当他心理阴暗吧。
他怕他看见的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嫉妒的眼神和表情。
可就在此时，头顶的光线暗了些许，一双细白干净的手先他一步捡起了瓶子。
周泽只捡到了瓶盖。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比木偶还更像木偶，无法出声，更无法动弹。
“不想喝也不要倒掉，我还挺喜欢这个牌子的椰子水，你都不问问我喝不喝。”
女声有点遗憾地说道。
“……你不是？”周泽总算找回了点说话的气力，“你们……”
来人却毫无知觉地疑惑地问道：“谁啊？我跟荆云飞吗？”
周泽闷闷地道：“是啊……”
“逛完了不就回来了，我是跟你约着出来玩，又不是跟他约着出来玩。”
“我刚才听到……”
“我也听到了，但是我觉得听到跟没听到没什么区别，”叶湘蹲下身正对着他的面前，无所谓地道，“那些对我来说都是过去式了，错的时间做出正确的选择，只能说是在做无用功吧。”
“瓶盖子给我。”
“哦……哦！”
“你还带了喝的吗？还有没有椰子水？”叶湘道，“别的也行。”
“我只带了一瓶这个，不过还有其他的，我给你拿！”
周泽慌不迭地把东西掏出来，摆在叶湘的面前，宛如一个小型摊点。
叶湘看着排成一排的，大大小小，千奇百怪地饮料道：“好多我在便利店都没见过。”
周泽结巴道：“啊……可能是你去的便利店货不全。”
他才不会告诉叶湘，有很多款他都是从网上代购买的。
叶湘随便挑了一瓶巴掌大的果汁喝了起来，周泽看看她，又看看不远处仍在注视着叶湘的荆云飞，忍不住问道：“……你不管他了吗？”
“他一直在那站着。”
荆云飞在等叶湘的选择和回答。
但是叶湘好像没有那种意思。
周泽原本枯掉的心，此时又像浇了水般，重新焕发出生机。
叶湘擦擦嘴，站起身道：“我知道啊，管他呢，沙滩这么大，他站哪我都管不着。”
“……那我们是？”
叶湘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不是说好要一起看落日吗？”
她道：“收拾下，我们走近点看更清楚些。”
周泽眼睛都亮了起来，“就我们俩吗？不不不，你不回去，现在要跟我去看落日吗？”
“不然呢？”
周泽便兴高采烈地重新背起背包，如同打了胜仗的将军般挺直腰杆站在叶湘的身边。
他侧过身去看，荆云飞的身影已经随着日渐西沉而变得昏暗模糊了。
可此时此刻，叶湘的模样，在他的眼中却越发的清晰。
他好像被落日的余晖晒伤，心头留下了一道晒痕。
而那晒痕，就是叶湘的模样。
周泽恍然间觉得，自己残破不堪的内心，随着叶湘做出的选择而被缝补完整。
她选择了他。
原来他也可以是被作为第一选项的存在。
他的唇边忽地漾起一抹笑。
在夕阳彻底落下海平面的前一秒，他忽地拉住了叶湘的手。
叶湘愣了下，但是却没有第一时间挣脱开。
“跑快点，”他说，“再不跑快就看不到了。”
周泽粲然一笑，“我拉着你，我们去追夕阳。”
叶湘嘴唇微张，半天没能找出语句去形容周泽突如其来的这番兴致。
她叹气，“神经。”
或许神经就是哈士奇的天性？
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
叶湘跟周泽踩着移动的光影，朝着即将陷落的夕阳奔赴而去。
荆云飞眼中的光亮，随着他们的离去，渐渐消逝沉寂。
他向来时的路走去。
何逸见他回来这么快，心中颇感稀奇。
但当看见他寥落的眼神后，几欲脱口而出地调笑被他咽了回去。
他抿了口水，斟酌了下语言，问道：“人家跟男朋友一起来的？”
“……应该不是。”
但未来如何，他无法确定。
何逸深深叹了口气。
“何苦呢。”
早干什么去了。
他这个兄弟啊，脑子在某些方面好使，但是在某些方面却是拧巴得吓人。
得了。
喜欢的女生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吧！
“她跟那个男的认识多久了？”
荆云飞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游戏里认识的，应该没多久。”
何逸“啧啧”两声。
合着还是天降啊。
“看都看到了，”何逸说道，“咱体面点，回去吧。”
荆云飞闷不做声地起身。
何逸跟在他后面，半是欣慰半是劝解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早点看开早点好，系里不是有很多小姑娘喜欢你吗？这个不行下一个呗，谁离了谁不能过，你谁对吧？”
“你看你这样，也没意思……”
一路上何逸苦口婆心地说了许多，荆云飞却只是听着并不做声。
直至许久后，荆云飞方才冷不丁地说道：“不对。”
何逸一愣，“什么不对？”
荆云飞拿出车钥匙解锁车门上车，“哪里都不对。”
何逸：“？”
“我现在走，并不意味着我就放弃叶湘了。”
何逸：“……？！”
不放弃还能咋样？人家都有天降男友了喂！
何逸目瞪口呆。
荆云飞侧过头，对何逸再度开口，“而且——”
“你说的‘谁离开谁不能过’也是错的。”
何逸：“？”
荆云飞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她。”
这是他的心告诉他的答案。
人的意志控制不了心的感受。
就像他控制不住地爱着叶湘一般。
有别人又怎么样。
他绝不会再因为别人而放手。
“这只是个开始，并不是结束。”
*
国庆假期的第五天，安静许久的舞台剧群终于有了新消息。
指导老师在群里艾特全体成全道：【今天下午两点半，到大会议室试下衣服，把剧本也领一下。】
一排的【收到】，叶湘也跟着复制了一下。
下午两点，叶湘从寝室出发，到达会议室的时候只过去了十来分钟，但里面的台面上已经站满了人。
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叶湘默不作声地走到人群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人面前，小声问道：“请问您是李老师吗？我是来试衣服拿剧本的。”
李老师抬了下头，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的语气更温柔了些，给叶湘指了一处，说道：“等下去那里试衣服。”
她又低下头，问：“你演的哪个角色？”
好像剩下的都是不起眼的配角了。
要是早点看到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说也会给她安排一个有名有姓的角色。
美就是该展示给人欣赏的存在，不然多浪费。
“老师，我演的是蘑菇人。”
“……蘑菇人？”
“对，我是经管班的叶湘。”
李老师抬起了头，看向叶湘，低声说了句叶湘听不懂的话。
“原来是你啊。”
“怪不得。”
眼前的女孩子看起来又漂亮又乖，但又不是全然柔弱的那种气质，怪不得陆一恒那个眼高于顶的小朋友会对小姑娘有意思。
“喏，”李老师将薄薄的一页纸递给叶湘，“你就记得怎么移动就行了，没什么台词。”
“第一次参加这种表演？”
“嗯……”
李老师拍拍她的手，笑呵呵道：“别害怕，就当是尝试新鲜事物了，再说了咱们这又不是多么正式的演出，要求不高。”
叶湘感激地回之一笑，点点头，“那我先去试衣服了，谢谢老师！”
“去吧去吧！”
李老师也跟着起身，“正好我也去看看。”
陆一恒自费做的服装，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看着挺大一坨，小姑娘撑得起来吗？
李老师有点怀疑。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刚靠近舞台旁边，就听到了夹刀带棒的争吵声。
“你演的是灰姑娘，不是灰公主，选这么精致华丽的衣服——”穿着一身紫色宫廷长裙的卷发女孩说道，“就算是新编，你这也太不符合人物形象了吧？”
一袭粉色精致舞裙的黑长直女孩反驳道：“灰姑娘就不能穿好看了？剧本里面我可是要参加舞会的，别忘了无论是原作还是现在改编的剧本，我都有仙女教母的帮助！”
“你选了三套都是很华丽的衣服，想出风头也不是你这样的。”卷发女孩不屑道。
黑长直拔高了声音，“我乐意，你管得着？”
‘王子’艰难地挤进两人中间，“好了，都别吵了，一件衣服而已。”
卷发女孩跺了脚舞台，昂着头道：“什么叫一件衣服，要不是因为你们俩是一对儿，本来是该我当灰姑娘！”
“你凭什么演灰姑娘？想和他接吻？”黑长直火冒三丈，“惦记别人的男朋友，要不要脸啊你！”
黑长直说话已经很难听了，但卷发女孩却没有反驳，只是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王子’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黑长直更生气了。
她拉着‘王子’质问，“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王子’支吾道：“闹什么呢！”就是不肯说些别的。
叶湘算是看出来了，这三个人关系匪浅。
黑长直是灰姑娘，卷发女孩应该就是恶毒继姐之一了。
还真有点符合原著故事里的设定……
叶湘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该过去还是在原地站着等待战争结束。
李老师皱起了眉头，走向前去，严厉地呵斥道：“你们三个在干什么？”
“要吵都出去吵！”她十分干脆道，“不想演就直接跟我说，别在这里多生是非，让别的认真参演的同学也受影响！”
三人瞬间噤声。
卷发女孩和黑长直互相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舞台上的其他人你来我往的再度动了起来。
叶湘走上舞台，去领自己的服装。
一颗树人来到她跟前，热情问道：“你找哪个？我帮你找！”
叶湘朝她笑笑，“我是蘑菇。”
树人笑得弯起眼睛，“呀，跟我一样，都是植物，我们真有缘分。”
她来得早，在台上走过一遍，很快就找到了属于叶湘的那套服装，一件蘑菇外衣。
叶湘接过来的时候发现，这套蘑菇外衣比起树人的衣服新了不少，颜色质量都要更好。
她有些稀奇。
难不成采购服装还会分批次吗？
树人也发现了这些不同，一边帮叶湘穿衣服，一边叽叽喳喳道：“你的蘑菇服比我的好看很多哎，也没什么味道，我身上这套你闻，估计是放的时间久了，都有点霉霉的气味。”
“你那套应该是刚采购的，你运气真好，分到新衣服了，说不定你是这套蘑菇服的第一任主人呢！”
“这还是我第一次当蘑菇。”
“我也是第一次当树人，但不是第一次参演舞台剧~”
“……”
叶湘和她有说有笑地穿好衣服后，树人拉着她准备到处走走，李老师却忽然过来了。
只要是还在上学，无论什么年纪，似乎对老师都有种天然的畏惧。
见到李老师来了，两人立即止住了谈笑，站在原地。
李老师问道：“穿着还合适吗？”她说话的时候，看着的是叶湘。
叶湘对上她的眼睛，心中有些莫名，“很合适。”
“合适就好，合适我就能交差了。”李老师笑道。
说罢，她就走开了。
叶湘看着她不算高挑的身影心中想道，李老师还真是负责，就连她这种小演员穿着的服装合不合适都要关心，希望这是一次很愉快很轻松的演出之旅。
但她随即又猛地想到刚才意外围观到的吃瓜现场。
三个主演似乎不怎么太平。
真的不会出事吗？
叶湘一时间有点走神了。
树人伸出枝丫在她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呀？”
叶湘下意识看了向正在老老实实换衣服的灰姑娘和王子。
树人露出了然地眼神，意味深长地道：“哦~你在看他们啊。”
叶湘连忙摆手。
她正欲解释，树人却拍拍她的肩膀，把她拉到角落，小声对她说出了一个八卦。
“王子是恶毒继姐的前男友，灰姑娘是现女友，王子和继姐谈的时候没几个人知道，要是老师知道他们之间有这一回事，肯定不会放他们在一起作妖。”
叶湘睁大了眼睛。
她就说卷发女孩怎么那么奇怪，原来是这样啊。
“等着看吧，”树人说道，“这次演出绝对没这么简单。”
日子飞逝，演出定在了十月底，叶湘参演的戏份少，只用偶尔去一次，参加大排演就够了。
不过在她后来去的那几次都没再看到过三人发生纠葛。
故而她也就渐渐忘记了第二次大排演时树人跟她说的那句话。
“他们三个安静得有些诡异，指不定要搞个大的。”
叶湘觉得，可能就是一时情绪失控，总不能次次情绪失控吧？
目前看来一切正常，应该是树人小伙伴想多了。
演出当天，叶湘在后台见到了陆一恒。
他穿着当初她入校时初见他演出钢琴独奏的白色燕尾服，比正在化妆的王子还要王子。
叶湘看向他，替台下的观众感觉到遗憾。
真正的王子没能上台，只能在侧边幕帘的遮挡下充当一个音乐播放器，当真有点暴殄天物。
不过这和她没什么关系。
毕竟她也只是一个没有台词的移动蘑菇而已。
陆一恒似乎也看到她了，遥遥朝她淡笑着点点头，但并没有出声喊她。
当有人关注到他的动作后，他便很快把视线收回去了。
随着节目报幕声的响起，当念出《灰姑娘新编》这个名字后，一阵悠扬悦耳的钢琴声也随之响起。
从叶湘的角度，只能堪堪看见陆一恒半片白色的衣角。
树人推了她一下，“愣什么呢？该我们上台啦！”
叶湘迅速收回视线，匆匆地跟着其他移动布景上了台。
开头一切正常，灰姑娘接受仙女教母的帮助，坐上南瓜马车成功奔赴舞会。
但随着后面剧情的推进，叶湘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她心中的不安，在改编版剧情中王子说出对穿不上舞鞋的恶毒继姐一见钟情了之后彻底达到了顶峰。
树人告诉她的完整改编版剧情是王子对恶毒继姐一见钟情，找舞鞋的主人只是为了帮国王找到流落在外的子嗣，灰姑娘其实是国王的女儿，结局是王子和恶毒继姐被贬为平民，互相埋怨地生活在了一起，而灰姑娘则成了王国的下一任女王。
叶湘挺喜欢这个改变后的剧情，但是灰姑娘的出演者似乎并不喜欢——
比起女王，她更希望能成为王子的妻子，一位王妃。
“哦，我的月亮，当我看见你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早已化作了爱的小鸟，飞到了你的枝头，”王子深情地说道，“你愿意跟我回宫，成为我的王妃吗？”
卷头发的继姐脸上绽放出花一样的笑容，她喜悦地说道：“王子，我曾胆怯于你是否爱上于这只鞋子的主人，但此时此刻我才发现，当真爱来临，一切阻碍都可以被忽略！”
“我愿意！”
按照剧本的要求，王子应该借位假吻继姐，而后三人退台，由旁白和他们这些移动布景吸引观众的注意力，等待主演们换好新一幕的衣服展开下面的剧情。
但意外突生，原本借位假吻的戏码，忽然假戏真做。
叶湘目瞪口呆地看到卷发继姐踮起了脚，将嘴贴近了王子的嘴唇。
身为舞台的边角背景板，她都能看得那么清楚，何况是站得很近的灰姑娘。
她的眼睛中燃起火焰，在幕布合上的前一秒，叶湘看到灰姑娘向卷发继姐伸出了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被钢琴背景乐掩盖，叶湘担忧地向后台方向看了一眼，跟着其他人在舞台移动。
她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台下的观众都觉察到不对劲了，后台还没上来人。
叶湘心道，该不会真被树人说中了，三人出事了吧……
于是她又跟着其他布景转了一圈拖时间。
等到她转到舞台极为接近幕布的一角后，陡然被人拉进了幕布。
叶湘讶然回头，李老师焦头烂额地看着她说道：“这两个人去不成了，等下灰姑娘认祖归宗当上女王的戏份你演！”
“我？”叶湘连忙摇头，“我只是个蘑菇人。”
李老师拉着她就将她的蘑菇服拔掉了，“你不上这台戏就完了！”
叶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灰姑娘和继姐皆是衣衫凌乱，上了妆的脸蛋也能看出来鲜红的巴掌印。
这是……打起来了？
叶湘瞠目结舌。
“剧本，”李老师把一张纸塞到她的手里，“咱们学校没有傻子，就这些简单的台词，别说你记不住。”
叶湘大略扫了一眼，的确都记下了，但她真的要上台吗？
临场被抓上去，充当女主角演完最后的戏份？
她愣神之间，李老师已经把一套极其华丽的长裙递到了她的手中，“就当是帮帮老师，先完成演出一切都好说。”
叶湘在她神似自己母亲的眼睛中败下阵来，认命地接过衣服，去更衣室换了上去。
她从更衣室走出来的时候，原本乱糟糟的后台忽地静了下来。
李老师上前捋了捋她有些凌乱的长发，还想做些什么的时候，有同学焦急地来催，“快点上台吧，他们都撑不住了！”
快速给叶湘抹了点口红，李老师端详了她最后一眼，鼓励道：“去吧，等下就是你的主场。”
“如果感觉到害怕，”她安慰道，“就当台下的人都是大西瓜大番茄。”
叶湘抿着唇，提着裙摆站到了幕布后。
幕布闪开的那一瞬，她的模样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观众面前。
观众发现了主演的不同，先是寂静刹那，随之纷纷议论起来。
“怎么换人了？”
“好漂亮……”
“哪个班哪个年级的啊？怎么都没见过？”
“她演的什么？灰姑娘吗？”
“她在看我！她看我了诶！”
“……”
台下有人疯狂招手寻求叶湘的关注视线。
而站在正中央的叶湘，此时却陡然发现，原来台下还坐着自己的一个熟人。
宋白维怎么也在这里？
之前他说他喜欢凑热闹，叶湘还不行。
毕竟宋白维看起来实在太过不食人间烟火了。
他就适合生活在庄园里，安静地看报纸喝咖啡才符合他的气质。
但现在叶湘彻底信了他那看起来像是玩笑的说法。
那么大的公司的总裁，怎么什么热闹都凑啊。
宋白维对上她的眼睛，一怔过后，向她勾起了唇角。
叶湘愣神一瞬，有点手忙脚乱地背过身，很快地投入到演出之中。
台下的宋白维受邀而来，他作为不少高校的实习合作公司，不久之前，刚给瀚海这边捐了一栋楼。
他原本正是百无聊赖地看着演出，当叶湘出现的那一瞬，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神情也专注了不少。
和他闲话的校董见他如此反应，聪明地问道：“这是你认识的学生？”
宋白维颔首，“有些交情。”
他不愿再接话了，校董自然也不会去打扰这个大方的捐助者，但心里却盘算着，等有机会，再多喊着来几次，说不定新实验室也能有着落。
台上叶湘磕磕绊绊地说着台词，好在后面的戏份没多少了，大多是独白，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人对戏。
来自于观众的嘈杂议论声让她心里发慌，但慌也没办法，叶湘跟很多人不一样，她反而是心里越慌就表现得越冷静。
很快她就进入了角色，心一横，自顾自地演了起来。
后台的李老师看到她渐入佳境的表演，长舒一口气，但当她转过头看到还躲在王子怀里嘤嘤啜泣的灰姑娘和瞪着他们的卷发继姐时，心里刚压下去火又冲了上来。
“你们三个干得好事！”她气愤道，“从此以后，涉及到舞台剧表演的机会，你们都不用尝试了！我们瀚海大学不需要像你们这样不知道轻重缓急的学生！”
终于到了最后加冕的时刻，这昭告着整个舞台剧的结束。
叶湘回想着往日在电视中看到的礼仪，微微弯腰，任由国王将王冠戴在她的头顶。
当她接过权杖的那一刻，国王欣慰地笑着向民众宣布道：“我的女儿！王国的第一任女王！”
曾经伤害欺压过她的继母和继女惶恐地匍匐在她的脚下。
“女王，求求您原谅我们曾经的无知，给我们一次改正的机会！”
原著中，灰姑娘原谅了她们，可这是新编故事。
成为女王的灰姑娘手执权杖，睥睨着她们，说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倘若我未曾成为女王，现在还是被你们欺压的可怜姑娘。”
“士兵上前。”
“在！”
“将这几人逐出王国的领地！”
继母和继姐哀求着，但却并不能动摇女王的想法，沉浸于爱河的王子试图威胁国王和女王，“如果你一定要惩罚我心爱的王妃，那就请连我这个哥哥一起惩罚吧！”
国王面色冷凝，“那便随你！”
叶湘也跟着有样学样，“那便如你所愿。”
“即刻起，王子贬为平民，也逐出王国领地！”
幕布落下，旁白和钢琴声响起，这场惊心动魄的演出，终于迎来了结束。
叶湘从台上下来的时候，才发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李老师欣慰地说道：“幸好有你，表现得很不错，不然这次的演出就成事故了。”
叶湘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边台的陆一恒也下来了。
他看到叶湘的打扮时眼底划过一抹惊艳，但却并不诧异。
中途换人的事情他都知道，也能听出来，临时被换上去的人就是叶湘。
他真心实意地认同她刚才的临场应变能力，“你演得很好。”
叶湘淡笑道：“陆学长的钢琴声也让人很安心。”
“能为大家伴奏是我的荣幸。”他谦逊道。
叶湘上更衣室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出来的时候看到原本还坐在那里的三人组已经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陆一恒还在，似乎是在等她。
“要一起去前台看后面的演出吗？”
叶湘正想应下，又想到刚才已经登台演出，这会儿再度出现，肯定难免引起身边观众的注意。
她还是不去找姜盈她们了。
直接回寝室吧。
趁着现在没人。
“不看了，我想先回去。”
“那我——”陆一恒顿了顿，改口道，“那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叶湘点了点头，转身向出口走去。
这会儿晚会刚开始没多久，基本没人提前离场，外面一片寂静。
月光下，一道西装笔挺的身影被拉长，延伸到叶湘脚下。
叶湘好奇地看去。
正背对着她的身影陡然回头。
雾蓝色的眼睛向叶湘看来。
他应该是不怎么爱笑的，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笑纹。
可在看到叶湘的那一瞬，他的眉眼和唇角俱是变化了一些，弯成矜持的弧度。
他客气地开口：“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你是要离开了吗？”
“是有点闷，我打算回去早点休息，有点累了。”
明天还要去观看盛凛的篮球赛首赛。
宋白维靠近了她一些，垂眸注视着她，就在叶湘有点不自在的时候，他才说道：“你的头发都汗湿了。”
叶湘伸手摸了一下，果然鬓角都是汗水。
他递过来一包纸巾，“擦擦？外面有点凉，小心吹风吹感冒。”
叶湘含糊地谢了声，接了过来，“我以为你会带着手帕而不是餐巾纸。”
宋白维失笑，“手帕还要洗，我不喜欢循环使用的东西。”
“出校门吗？”
“出。”
“边走边说？”
叶湘顿了下，跟上宋白维的脚步。
路上她有些好奇地问道：“像是衣服之类的，你也会穿过一次就不穿了吗？”
“看情况，”宋白维想了想，才说道，“外套之类的会多穿几次。”
“穿过的扔掉吗？”叶湘很随意地聊道，“有点浪费。”
“不过对你来说，你穿一次扔一套跟我们普通人换季扔衣服好像没什么区别。”
宋白维认真思索了下，竟是认可地点了点头，“你这样一说，好像的确有点浪费。”
他的回答让叶湘有点诧异。
宋白维好像和她想象中的任何霸总都不太一样。
“仔细想想，每年花费在着装上的不必要开支的确有点多，”宋白维沉吟道，“你觉得我把不需要换的继续使用，省下来的钱拿来资助别人怎么样？”
叶湘愣了愣，“……那，那挺好的。”
思想觉悟这么高的嘛……
她真就是随口一提而已。
“有宋总这样极具爱心的领导，未来您的公司一定会做得更强更大，更上一层楼。”她恭维道。
宋白维轻轻地笑了声，“那就借你吉言。”
“公司的发展在于员工的选用和培育，”他停下脚步，忽地问道，“不知道叶小姐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公司实习？我想一定有适合你的岗位。”
“宋氏旗下涉及到各行各业的公司都有，无论叶小姐倾向于什么岗位，我都能安排到位。只有像叶小姐这样的人才源源不断地加入，公司才能更上一层楼。”
“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第77章 第77章
从学校回到住的地方, 叶湘的手机里多了一个新的联系人。
宋白维：【文件.doc】
宋白维：【看看有没有你感兴趣的工作】
叶湘点开他发来的文档。
往日在秋招里能被应届生抢破头的好公司有条不紊地呈现在她的面前，让叶湘有种在享用超豪华自助offer选择的既视感。
她想起前两天文奕同他说的，要把握好秋招的机会, 并且给她贴心地整理了一份综合待遇最好, 在往届学生中口口相传的好公司名单。
这两份资料里的大多数内容都重合了。
叶湘从未如此直观地认识到宋白维掌管的企业是多么庞大。
虽说他一直自谦都是父母努力的成果，他仅仅只是守住。
但看网上他那些闪瞎人眼的优秀履历，叶湘就不太相信他的说法了。
宋白维：【除非是特别需要专业知识的岗位, 其他专业性不强的工作，我这边可以放宽要求, 专业不符也可以先来实习一段时间试试】
叶湘：“……”
怎么办。
更心动了。
叶湘目前还不知道想选择什么工作方向, 但她觉得，既然家里已经有能力支撑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那她做选择的时候, 就要依着自己最感兴趣, 并且对她有意义的方向来。
单从几次接触看来，叶湘觉得, 有宋白维这样的领导把控方向, 那他旗下的公司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目前叶湘已经暂定会去宋白维那边工作，但具体岗位，她还要再思考一下。
叶湘：【请容许我斟酌几天】
宋白维：【期待你的再次回复】
这边两人刚聊罢, 叶湘还没放下手机，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是她母亲打来的。
叶湘接起。
电话那边同时传来她妈妈和爸爸的声音。
“湘湘, 我和你爸有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何女士有些犹豫道。
叶湘问：“妈, 有什么你直说就好。”
她大概能猜到跟拆迁款有关。
叶湘其实并不担心父母在这方面苛待自己，毕竟何女士除了管她管得有点严, 本质上是非常爱她的。
肯定是还有别的事要说。
“拆迁款已经到账了一套房子的，有八百多万, ”何女士道，“剩下的一套有点麻烦事，可能要晚点才能打款。”
“是不是跟原先的卖家有关？”叶湘那么聪慧，一下就想到了原因。
叶父叹了口气，“是啊，不过这种事情，不能说那家子人来闹，我们就要还回去，钱货两清的事……放心，湘湘，爸妈会解决好的。”
何美心女士道：“我和你爸其实一直在想着小川，这些年都没放弃过寻找他的踪迹，如今有钱了，我和你爸想着，把店面先关一阵子，出去找找小川，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
“拆迁的钱，我和你爸决定一半直接给你存到卡上，另一半拿来用作找小川的花销。”
何美心其实有些担忧，她怕叶湘会觉得被忽视而心里难受。
叶湘愣了愣，“妈，你跟我说的，想要商量的事情就是这个吗？”
“妈知道，你那么多年都是跟着爸爸妈妈苦着过来的，我们也保证，等另外一套的……”
叶湘轻叹一声，打断她道：“我不用钱，你们都拿去用吧，小川是我的弟弟，我跟你们想要找到他的心情一样。”
“不过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如果用钱的时候，一定要跟我商量，外面的骗子很多。”
尤其喜欢骗她父母这种有多年执念的人。
有欲望就会有突破口。
她上大学期间，都听过不少次同校的高材生被人诈骗的事，何况是一直被困在小地方起早贪黑从事餐饮行业的父母？
何女士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肯定会和你商量，爸妈年纪大了，很多东西都不懂，还需要你帮着看看。”
叶湘自是应下。
出发时间暂时定在第二套房子拆迁事宜解决之后。
挂断电话后。
叶湘的心中，在这一刻，忽地就有了一个模糊的规划。
尽管现在社会发展得极其迅速，但拐卖儿童妇女的事情仍旧屡见不鲜，并且无数破碎家庭想要寻亲也都难于登天。
自叶湘记事开始，她的父母都在奔波于生计和寻找弟弟之间。
早些时候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去一趟，但随着早餐店慢慢做起来后，叶湘又没人照顾，何美心和叶桂平才放弃了外出自行寻找孩子的行为。
几年寄人篱下的生活，已经让叶湘养成了唯唯诺诺的胆怯性格，跟她说话声音大一点，都会让这个孩子受到惊吓。
一个已经丢了，短时间也找不到，他们不能让另一个孩子也受到伤害。
叶湘想起曾经的事，分析了一番。
其实很多时候，她的父母做的都是无用功。
发传单贴寻人启事的做法已经落后时代太多，在手机电脑普及以后，现在的人很少会去留意街头的纸面信息。
最高效，最广泛的寻亲方式，其实是和大型的自媒体账号合作。
但就目前叶湘了解的情况看来，将自媒体账号做大的网红们都选择了更为方便带货的赛道，比如变装、美妆、足够抓马的狗血剧本，等等。
毕竟以寻亲这种事为核心，就算账号真的做大了，变现能力也不大。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做自媒体都是为了赚钱，不赚钱一切免谈。
而叶湘此刻的想法，便跟这个方面有关。
虽说以寻亲为核心打造一个社会民生自媒体账号变现能力不大，但这个账号的社会影响力肯定是有的，有谁需要呢……
叶湘眼睛亮了起来。
她指尖跳跃着，飞快地打了一段文字给宋白维发了过去：【宋总，我看到您刚才发来的文件中除了各个上市公司的岗位，还有意向开设一个涉及社会民生方向的自媒体工作室】
宋白维回得很快：【是的，你对这个感兴趣？】
叶湘道：【对，我想试试，但是我没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宋总会不会介意？】
宋白维道：【我不介意经验，但是能否留下，还要看你自己的能力】
宋白维：【明天我去接你，你先去看看工作环境，然后再考虑要不要加入】
叶湘正准备应下，却想到明天她还要去看比赛。
答应过盛凛的事她不会爽约。
叶湘斟酌了下语言，说道：【明天我跟朋友约好了要去支持他的首赛，所以可能不太方便……很抱歉，宋总，这是提前约定好的事情，能否给我一天的时间？】
她怕宋白维觉得她不重视他给的机会。
却没想到宋白维很通情达理地说道：【是我冒昧了，没人会指责一个守约的人】
宋白维：【是明天的篮球赛吗？我刚才和瀚海这边的校董聊天的时候，有听他们提过】
叶湘：【是的】
宋白维：【去看男朋友的比赛？】
似乎是觉得太过直白，他又很快接上一句：【抱歉，有点失言】
在宋白维的行为准则中，过度探究别人的隐私，是一种极为失礼的行为。
但他不知道怎么的，控制不住地就问出了口。
男生邀请女生去看篮球赛，本就掺杂着一些暧昧。
叶湘没觉察出他话中的意思，反倒直接解释道：【室友的弟弟，一起去支持他】
宋白维语气明显变了，他愉悦道：【能够和亲人一起上同一所大学，想必是很不错的感觉，那我就后天再来接你，祝你拥有一次完美的观赛体验】
事情暂且说定。
忙了一天，中途又生了那么多波澜，叶湘这会儿累得不行，强撑着洗漱完，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因而也就错过了校内论坛上和她有关的八卦。
在当下的年轻人群体中，论坛本应该早就被淘汰了，但有一部分人例外。
那就是大学生。
尤其是在重点大学的大学生群体中，论坛的使用频率非常之高。
每逢新生入学的前两个月，校内论坛就格外热闹。
在迎新晚会结束之后，论坛内的活跃人数迎来了一年以内的最高峰值。
首页上飘着的贴子更是很少见的，都跟同一个人有关。
【SSSSOS！十秒钟，我要知道这个小姐姐的所有信息！附：图片.JPG】
【这是我们学校的？这真是我们学校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啊啊啊啊啊啊】
【铁铁们，舞台剧换人的原因来了，错怪‘关系户’了！】
【有没有人能把我老婆的名字告诉我？】
……
【吃不吃瓜？屠版的妹子我扒出来了，好消息是我们学校的，坏消息——人家身边围着的人太多，大家还是洗洗睡吧别做白日梦了 [ HOT~]】
【主楼：楼主暂且称呼妹子为小白花，就我知道的追求她的男性有好几个，先起个名字，方便说道】
【楼主：一号我曾经接触过，看起来很温柔，实际上冷漠得一批，跟他共事不用操心太多，但是要学会抗压，就叫他‘压力怪高冷学长’吧】
【楼主：二号是最近也算校内风云人物，给点提示，篮球队的新生，叫啥好呢……挺高的，干脆叫‘188男大’得了】
【前排！你急死我了，生产队的驴都没你能歇！】
【楼主：别催……三号和四号放一起说吧，外校的，具体是不是在追我也不确定，关系挺近，一个傻帅傻帅的，一个看着心眼儿就很多，叫他们‘黑皮体育生’和‘心机男绿茶’吧】
【楼主：五号难评，不能多说，人家背景有点……大家伙懂得都懂，为了以防有麻烦，我在这称呼他‘超级富哥’】
【快讲快讲】
【这姐妹儿吃这么好的嘛？分我一个行不行】
【楼主：我键盘都快挫得冒火星子了，还不够快？】
【楼主：我也就是偶然遇到过几次，只能跟大家说说我知道的】
【你倒是说啊】
【这么多追求者？楼主要说的是真的，那这不是妥妥的绿茶？】
【楼主：不良言论已经删了，我只是带大家吃瓜，不是让某些心没针眼大的人来发癫的。】
【楼主：这事儿不知道从哪说起，我认识小白花，但是小白花不认识我，很神奇是吧，我每次都从她的全世界路过，但是从来没有产生过交集】
【楼主：我是咋知道压力怪高冷学长喜欢小白花的呢？这个事儿也比较巧合，具体不能说得太清楚，不然就暴露我了。只能简要跟大家说一下，压力怪高冷学长我不是跟他认识嘛，他本人属于那种特别怕麻烦而且很冷漠的性格，不过这种冷漠不是浮于表面的那种藏得比较深吧，但是就这样性格的人，竟然开始开始背后默默做好事，帮小白花定了一个她需要的东西，但是没告诉她也没告诉任何人，生怕她有压力，啧啧啧】
【有点好磕怎么回事……】
【你一说，我好像大概能猜到压力怪高冷学长是谁了，毕业的那个？】
【楼主：嘘嘘嘘，心里知道就行，再多说我就要删楼了】
【懂！我拉上嘴，你快接着讲！】
【楼主：188男大喜欢小白花这件事就比较显眼了，现在看贴子的人里面不知道有没有跟他同班的同学，之前军训的时候发生过一件事，就快散队那会儿，小白花和她朋友，貌似是188男大的姐？应该是吧！她们一起过来找188男大，188男大顺杆上，心机得很，让小白花喂他喝果茶，当时给我还有我哥们酸死了，毫不夸张地说，小白花那长相，真的属于我们直男天菜，简称直男斩，看到小白花喂188男大喝果茶，那会儿真想给他们杯子都掀喽！】
【我是188男大同班的！！！我作证，啊啊啊啊啊啊，你们都不知道，188男大当时看小白花那眼神……我先在都能回想起来！简直像是在看一块香喷喷的小蛋糕，恨不得配着果茶把她吞肚子里】
【楼主：卧槽，这么恐怖吗？早知道和哥们真去掀了他们的果茶！】
【楼主别歇，还有呢还有呢？】
【楼主：在写了！别催！先跳着讲个新鲜的吧，超级富哥和小白花刚才还在一起呢，到校门那才分开】
【楼主：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具体说的什么楼主也不清楚，但是超级富哥绝对高兴死了，都是男的，我太能理解他那眼神了，夸张点形容，冰山融化你懂吧？超级富哥长得面相挺冷的，但是跟小白花在一起的时候，那样子啊，啧啧啧……】
【楼主：反正见到超级富哥的时候我都惊呆啦！因为楼主的梦想就是去超级富哥手下的公司打工，当一个幸福的打工仔呜呜呜呜】
【该不会是刚才我看到的那俩吧……照片.JPG 七八点的时候饿了准备出去买点夜宵来着，就看到校门口一对儿俊男美女，我还以为是剧组在演偶像剧呢，掏出手机就来上了一张，不行，我得去搜搜这个男的什么来历】
【搜完了没？到底有多富？】
【+1好奇】
【……】
【+10086好奇】
【回来了，家人们，图删了，我惹不起，只能说楼主起的外号真的很符合实际，呜呜呜呜，我也想给超级富哥公司打工，毕竟出了名的福利待遇一流】
【艹，真的假的？楼主你是不是小白花？自己给自己加戏呢？超级富哥会喜欢一个普通在校大学生？】
【楼主：爱信不信，我接着讲，三号四号我只撞见过他们一次，校运动会的时候小白花报了女子长跑来着，那我肯定得去看看，比赛结束的时候，三号和四号立马就冲了过去，恨不得都倒贴了。话说隔壁学校的能不能把你们学校的人带走，来招惹我们学校的妹子搞毛线，小白花是我们瀚海的！】
【对！至少花落瀚海能够让我有点心理安慰！】
【楼主胡说些什么？小白花是我的老婆，跟这些乱七八糟的男人都不认识！】
【等等！我想补充一下，应该加个六号来着……】
【楼主：六号？】
【六号是某平台的大主播，我挺粉他的，不想添麻烦，所以再具体的信息就不说了。简要讲讲吧，我之前在六号直播间里看到过小白花一起打游戏来着，还发生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反正六号是真的喜欢小白花】
【主播都能勾搭上，真的好手段……】
【有些人怎么那么酸？】
【上分婊？】
【楼主：不良言论已删除，拉黑了，不允许你们说我的小白花不好！】
【哦对了，小白花跟某些人想的不一样，她比我粉的那个主播厉害多了，不是主播带妹，是小白花带他啦……有点丢人……扶额……】
【……】
【身为男的，我真有点好奇了，这小白花到底有多好看，多有魅力，才能……不过无所谓，肯定比不过我老婆，嘻嘻】
【楼上的，你老婆是？】
【嘘，你们看他头像……】
【这老哥不看贴子名的吗？】
【大概他懂装不懂吧？】
【你们在卖什么关子，我老婆就是迎新晚会上的女王灰姑娘，就这还有的说？】
【楼上的，我都怀疑以你的理解能力是怎么考上瀚海大学的……小白花就是灰姑娘，懂？】
顶着门锁拍出来的模糊照片的好奇哥崩溃了：【草草草，楼主删帖，不允许你们议论我的老婆！】
第78章 第78章
第二天一大早, 叶湘就收到了盛凛的消息。
他兴冲冲地说要来接她一起去体育馆，叶湘当即拒绝。
不管是不是替补，她也不想麻烦盛凛来回跑。
她又不是找不到路。
等到了学校, 叶湘和姜盈以及余亦笙在食堂那边碰面, 三人一起吃了顿早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向体育馆的方向走去。
大概是多所高校都派人来的首赛, 校园里人多了不少，叶湘走在去往体育馆的路上, 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她感觉有人在看她。
是错觉吗？
又觉察到一道视线, 叶湘当即回头。
没想到她回头那么快，偷看她的男生呆滞在原地，手足无措地嘴巴微张, 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叶湘收回视线, 拉着姜盈二人走快了些。
过了会儿，她忍不住问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 总是有人在看我。”
姜盈和余亦笙都不知道论坛里的时, 只当是她昨天登台演出了，台下那么多观众对她印象深刻，今天在校园里见到了, 多看两眼也正常。
“你昨天上台表演，你忘了？”
“昨天的你真的很漂亮呀, 湘湘, 他们看你可能是喜欢你吧！”
叶湘心中还是觉得有点古怪。
但她也只能接受姜盈和余亦笙的说法。
不然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三人相携到了体育馆门口。
盛凛正等着他们，除他之外, 换好队服的江澄和观赛的文奕也来了。
江澄挤到叶湘身边，低头说道：“我特意让我们教练给你留了三个好位置, 我刚才去看过了，视线最好的区域的最前排。”
文奕也道：“现在过去吧？”
盛凛黑着脸站在一边，“你也坐那？”
文奕颔首笑道：“身为江澄的室友，我肯定要来支持他。”
盛凛嗤笑，“怕是打着幌子做别的事。”
文奕笑笑不说话。
一行人朝位置走去。
到了之后，三人一致认为的确是个好位置，视野很宽阔。
就是……
叶湘忽地出声问道：“篮球会砸到人吗？”
江澄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他想起了当时是怎么和叶湘认识的。
“这个……”
他抱着叶湘去医务室的时候，是他第一次和女生靠得那么近。
以至于过去这么久，他还能回想起叶湘身上的味道，就像她现在身上的一样。
一种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感觉。
盛凛可算抓住了机会，眼睛一亮，“这么靠前的位置的确有被砸到的风险，要不要换个位置？”
江澄急道：“叶湘……”
盛凛这人怎么这么不讲武德啊！
文奕淡然坐下，说道：“篮球飞出去砸人的事情并不少见，但往往是抛飞，所以坐在中排的人被砸的风险更高，越低的位置其实越安全。”
他的一番话当即说服了三位女生，叶湘等人跟着他一起坐下。
文奕在叶湘的右手边。
看了眼时间，大概是要集合了，盛凛和江澄打了声招呼，齐齐离开。
叶湘便等着球赛的开始。
大概大型比赛都逃不脱校领导发言的环节，演讲结束后，赛事组宣布先进行抽签。
各个队伍的名字在屏幕上滚动，随着教练们依次按下确认按钮，分组情况逐渐明晰。
姜盈看着看着便问道：“湘湘，要是咱们瀚海抽到了和宏华大学比，你支持哪个？”
“哪有这么巧。”
“说不定呢？”
随着姜盈话音落下，体育馆正中央的屏幕上显示出新的抽签结果。
‘瀚海大学VS宏华大学’
姜盈：“……”
叶湘：“……”
余亦笙：“你这嘴神了。”
“我肯定支持自己的学校。”叶湘道。
姜盈瞥了一眼一边老神在在，看起来十分端方的文奕，悄声道：“你现在坐着人家江澄给你要的位置，要是知道你连犹豫一下都不带的就选择支持咱们学校，他肯定心里凉凉。”
文奕忽地道：“江澄跟我说，你能来看他的比赛，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叶湘有点不好意思了，“身为朋友，我还是很支持他的。”
抽签结果全部公布了出来，距离第一场比赛，有一段不长不短的空闲时间。
叶湘和文奕聊了起来。
文奕问道：“你刚才担心坐前排会不会被砸到，是因为之前你被江澄砸到过的原因吗？”
叶湘点头，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腿。
那实在不是一段太好的记忆，她现在都还记得腿疼的感觉。
“你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文奕笑道，“江澄当时跟我说，他和被他砸到的女生成为朋友的事，我都很诧异。”
叶湘也笑了，“我也很诧异。”
可能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神奇。
说起来江澄还是第一个让她完成好感度任务的人。
“还疼吗？”文奕问，“听江澄和我讲，你那次伤得有点重。”
“早就好了。”
“之前见过你投篮的样子，”文奕斟酌着说道，“你是我认识的女生里面投篮最酷的那个。”
“你真的好厉害。”
被人这样直白地夸奖，叶湘脸上闪过古怪的神色，“那都是偶然事件。”
她顿了顿，道：“得益于我有一个好老师。”
文奕好奇道：“盛凛教你的？”
但看起来，盛凛不像拥有那么强实力。
叶湘摇头，“有点不方便说。”
她总不能和文奕说，是系统给她开的外挂吧。
听起来真的很像精神病人的发言。
“一个很好的朋友教的。”她说道。
系统有些感动，“下次遇到类似情况我还能帮你，多晒太阳帮我充能就行。”
叶湘：“……”
这种事情经历过一次就够了，她不想再来第二次。
不过她还是在脑海中回应系统道：“好，我会的。”
竖着耳朵听着的姜盈凑过来问道：“什么投篮？叶湘会投篮？我怎么不知道。”
文奕正想说话，就被叶湘用眼神制止了。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岔开了这个话题。
姜盈又去问叶湘，“盛凛和你一起玩的？”
叶湘顺着她的话把这个事情糊弄过去。
“嗯，我跟他一起打了一场，投进去几个球而已，没文奕说得那么厉害。”
姜盈将信将疑地坐了回去。
叶湘松了口气。
盛凛特意跟她说过，绝对不能让姜盈知道这件事。
他虽然不喜欢闫旭，但他没想过让他死啊。
叶湘已经替他出了气，再让姜盈知道，估计闫旭又要挨一顿。
闫旭罪不至此。
盛凛也不想惹出更多的事端。
因而这件事就成了叶湘和盛凛的小秘密。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在场上看到江澄的身影，叶湘才发现，瀚海和宏华的对战排到了第一场。
余亦笙指着对面球员休息区道：“那不是小盛弟弟吗？在板凳上坐着。”
“这么快就上场了？那等他们队打完我就回去，感觉没什么帅哥诶。”姜盈吐槽道。
照片有几个不错的，但是从她来到现在都没看到亮眼的存在，能看的都是熟人……
合着无论男女都会P图。
照骗害人不浅。
长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叶湘专注地看了起来。
江澄的外形条件放在人群中实在优越，几乎不用费神，就能看到他跑动跳跃的身影。
刚开赛没多久，他就投进了一个球，为队伍取得了优势。
场上的欢呼声格外高昂，叶湘也笑着为他鼓掌。
另一边的盛凛看到叶湘如此专注投入的模样，心里早就酸得不行了。
他瞥了眼场上的江澄，又将视线重新落回叶湘的脸上。
如果他也能上场，是不是叶湘就会像看别人一样那么专注地看他？
在某时某刻，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
“想什么呢？”闫旭挑眉问他，“醋了？醋了就对了，小白花压根都看不上你。”
“小白花？”盛凛迷惑道。
“你没看论坛？就是叶湘啊。”
“什么论坛？”
“就是那个贴子啊，”闫旭把论坛界面找出来，递到盛凛面前，“你是什么时期的老古董，网上冲浪都不会吗？”
盛凛滑动界面一一点开贴子，在不少的帖子中都看到了叶湘昨天表演时的抓拍剧照。
他臭着脸准备回复：【把照片删掉】
闫旭发现他的动作，一把将手机夺过，“干什么呢你，给你看帖子就够不错了，你别用我账号发言。”
被封了他上哪哭去。
“那上面都是叶湘的照片，”盛凛气道，“他们凭什么拍叶湘。”
闫旭：“……”
能凭什么？
别人乐意就拍了呗。
“你自己照片不隔三差五就在学校表白墙挂着？”闫旭打量他道，“先管好你自己的事。”
别耽误他存图。
盛凛争辩，“别人放我照片我又管不着！”
“叶湘你就管着着了？小屁孩，别那么幼稚。”
怪不得贴子里站超级富哥和压力怪高冷学长的人最多，188男大的确没什么优势。
还比不上他呢。
比赛进行到一半，异变突生。
瀚海大学的一名球员在跳跃投篮的时候被围堵，正好撞在了对手坚硬的手肘上，他一下子跌倒在地，压到了另外一名队友的脚踝。
短短一瞬，两个球员当场下线。
宏华大学的队员站在那里有点无措。
本就是高校联赛，还都是兄弟高校，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情况下，压根没人会故意伤害对手。
但这也挡不住突然而来的意外。
经过责任判定，宏华大学的球员不算违规，但瀚海这边的两名球员却不能继续比赛了。
教练商议了一下，指着正在抢手机的闫旭和盛凛道：“赶紧热身，等下换你们两个上场。”
盛凛愣住，下意识望向对面坐着的叶湘，而后站起身来抓紧时间热身。
他刚才还想着如果能够上场……没想到真的能够上场了。
往日参加过的比赛大大小小也有不少，但都没有此刻让盛凛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有叶湘在，他一定要发挥出全部实力。
至少……至少绝对不能不如江澄！
长哨声再度响起，但盛凛这次从替补变成了参赛队员。
“江澄，你有没觉得，瀚海换上来的那个新球员一直在针对你。”跑动的间隙，队友同江澄说道，“该不会是误会我们故意伤害他们那边的人了吧？”
“不是，”江澄把球传出去，“算是私人恩怨。”
江澄大脑再简单，此时也能感觉到，盛凛想要跟他一争高下。
但他怎么可能让出来在叶湘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
带球过人，跨步上篮，一颗球又进了篮框。
比分上宏华大学已经占据了优势。
提队伍取得最多得分的自然是江澄。
盛凛微微喘气，在一旁弓着身子，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江澄。
而后他看向叶湘，在收到对方鼓励的眼神后，他身姿灵巧地穿过人群，从有些松懈的宏华队员手中夺得了球权。
江澄追上来抢夺，盛凛挑衅地朝他比了个手势，踮脚投篮，一个难度极高的三分球成功入篮。
队友碰了碰江澄的胸口，“艹，这小子挺狂，你们恩怨有点大啊。”
江澄面色肃然，“优势还在我们手里，打就完事了！”
一场比赛，成了江澄和盛凛的个人秀场。
江澄每投进一个球，盛凛就要紧随其后投一个。
他那股不服气的劲儿让闫旭都有点佩服。
“你小子，我还以为你是个怂包呢，”闫旭笑道，“有种！”
瀚海大学偏重教学，录取学生时体育生的比例本就没有宏华高，自然而然涉及到体育竞技方面的人才也就不如宏华。
尽管有盛凛拼了命的表现，在比赛结束的那一刻，比分还是没能追上宏华。
盛凛额角的汗顺着脸颊直淌，看到对手高兴庆祝的样子，他有些格外无力的感觉。
他还是输了。
他垂着头向叶湘走去。
与此同时，江澄和队友分开，也向着叶湘走去。
两人撞了个正着。
盛凛盯着他的眼神像个小狼崽子.
但就算再凶狠，也改变不了他输给这个竞争对手的事实。
江澄是他各种意义上的竞争对手。
盛凛甚至不觉得，叶湘先关心他。
他准备找个位置坐下，一条干净带着香味的毛巾却落在了他的脸上。
盛凛想要把这个挡住他视线的东西扯下来。
“擦擦汗，我专门洗过的，很干净。”
是叶湘给他的。
这让盛凛对待毛巾的动作由扯变成了轻柔地揉。
他瓮声瓮气地说：“瀚海输了。”
“你已经表现得够好了，”温柔的声音安慰着他，还带着鼓励，“如果没有你，比分会落后更多。”
“你真这么想的？”
“我骗你干什么？”
瀚海每年参加的体育竞技比赛可不少，但是取得的名次都不怎么好，官网上可都挂着呢。
叶湘心知肚明。
“别太苛求自己，做到你能做到的最好，那就是赢。”
盛凛陡然扯下擦汗的毛巾，紧紧抱住了叶湘。
叶湘以为他是输了比赛委屈得不行，想了想，还是没忍心推开他。
她迟疑了会儿，动作僵硬地拍了拍盛凛的脊背，“以后还有机会，总有机会能让你证明自己。”
江澄原本是在一旁含笑看着叶湘的，但当他看到盛凛抱住叶湘寻求安慰，叶湘却没有把他推开的时候，他的笑容彻底凝固在了脸上。
他下意识想去扯开盛凛。
但他又找不到任何理由。
要说‘我赢了，你表扬表扬我？’
有盛凛这个输家在，江澄还没情商低到这个地步。
叶湘不会喜欢这种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行为。
呆怔了半天，江澄才道：“叶湘，我忘了带毛巾了，你有带多的吗？能不能给我一条？”
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姜盈和余亦笙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忍心地别过头去。
叶湘的确带了两条，她伸手去拿，文奕却先她一步，把干净的毛巾和矿泉水塞到了江澄的手里。
“文奕给你带了，那就……”
江澄呆滞地看着文奕把叶湘手中的毛巾接过，而后围到脖子上，“正好脖子有点痛，你这个毛巾比较长，我用下不介意吧？”
“……不介意，”本来就没打算收回来的东西，叶湘怎么会介意，她就是奇怪文奕的行为，“围着有用吗？”
文奕笑笑，“有用。”
江澄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湘准备送给他的毛巾被文奕换了过去。
可是他压根不想用文奕带来的毛巾啊！
他简直欲哭无泪。
“文奕，你把叶湘的给我，你的这条还给你。”
文奕瞥向他，“你都用过了，沾了汗，还给我？”
“毛巾之类的东西最好不要共用，不卫生。”
盛凛这会儿人已经复活了，看热闹不嫌事大，附和道：“对啊，要讲卫生。”
江澄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好在叶湘还给他准备了一瓶水。
江澄这下赶紧把水接了过来，没给文奕操作的机会。
在教练再三催促下，方才连连不舍地抱着矿泉水走了。
盛凛将毛巾搭在肩膀，叶湘的身边已经没位置了，他在文奕的身旁坐下。
“你很茶嘛。”他目视前方，低声地对文奕说道。
文奕掀了掀眼皮，“你也不差。”
盛凛冷哼一声，没再跟他说话。
他才不茶。
他需要茶吗？
叶湘心里本来就有他。
随后的比赛没什么看头，姜盈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下去了。
余亦笙也是三分钟热度的性格，有姜盈带头，当然也要跟着走。
叶湘对此更是无所谓，她的任务完成了。
于是寝室三人一拍即散，随即结束了短暂的观赛之旅。
叶湘没回寝室，她回了租的房子。
路上她给宋白维发了条消息：【我这边忙完了，宋总，明天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随时等候你来】
上电梯的时候，有些意外地遇到了同样从外面回来的陆一恒。
两人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叶湘主动给他打了个招呼。
“陆学长。”
陆一恒颔首，余光瞥见她手中提的东西，问道：“篮球赛这么快就看完了吗？”
叶湘说道：“瀚海上去就被淘汰了，后面不想看了，就回来了。”
陆一恒笑了起来，“的确，瀚海体育方面不怎么强。”
叶湘的楼层比陆一恒的低，眼见着叶湘快到了，陆一恒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叶湘，其实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我目前负责的项目正好还缺一个人，不知道你的实习工作有没有定下来。”他正欲向叶湘详细介绍一番具体的情况，电梯陡然停了下来，叶湘到了，“能不能占用你一点时间？”
叶湘走出电梯，有些为难地说道：“陆学长，我——”
陆一恒跟着一起出来。
“你可以先听我讲一讲？或许你会对这个感兴趣？”
叶湘其实对这些都无所谓，听陆一恒说说也行。
想到这，她便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先听听吧。
就算是拒绝，也让他先说完。
一阵不属于他们的脚步声响起。
叶湘和陆一恒回头，便看到身着西装，混血长相的男人从楼道的一边走了过来。
他停在两人的面前，礼貌而又疏离地说道：“叶小姐已经和我约好去我的工作室实习，或许你不用再浪费时间和她介绍更多情况了。”
陆一恒认出来了他是谁，“宋总。”
他曾和父亲参加商业酒会的时候见到过宋白维，也曾交谈过两句。
不过显然对方并不记得他。
“你是……”宋白维思索了会儿，“是陆远洲的儿子？”
“陆远洲是家父，”陆一恒道，“offer选择的权利在叶湘自己的手里，宋总何必这么霸道，连让别人争取一下都不敢。”
宋白维目光微沉，想了想，看向叶湘，噙着笑道：“那就让叶小姐来选。”
叶湘：“……”
陆一恒上哪找不到人手，非得问她？
宋白维这样子又是什么意思，她既然说了要去，就绝不会反悔。
“陆学长，”她抱歉道，“我跟宋总已经约好了，如果你那边缺人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我的同学。”
听到这话，宋白维脸上的笑意真实了些。
他霸道吗？
他也让陆一恒争了。
是他自己比不过而已。
陆一恒沉默许久，“……晚点我们微信上再聊。”
叶湘目送他离开。
随着电梯上行，叶湘方才想起一个问题——宋白维怎么会在这里。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宋白维道：“刚好在附近有点事，看到你发消息，猜到你会回来，就过来了。”
“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来的有点贸然。”
叶湘问：“那现在走？”
宋白维点头，“如果你方便的话，现在去就行。”
两人下了楼，宋白维开车把她带到了工作室所在的大厦。
工作室在十七楼，占了一整层。
叶湘走进去看到里面高档的装修，不禁有点惊讶。
这个地段寸土寸金，宋白维算是老板中相当大方的人了。
见他到了，前台的负责接待的年轻女孩立即招呼道：“宋总，您来了。”
宋白维点点头，带着叶湘向前走。
一路上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宋白维来的次数很少，员工更未见过他带女性出现在工作场所中。
停在一处工位，宋白维出声道：“这是赵成英，目前工作室的大部分事情都由他负责，如果你觉得这里的环境你还满意的话，那过阵子就可以来办理入职手续，加入到团队之中。”
叶湘已然被赵成英剪辑的内容所吸引，回过神，她当即便应了下来，“谢谢宋总愿意给我这次机会。”
赵成英正戴着耳机剪辑视频，同事提醒他，他才知道老总来了。
“宋总，”他将视频保存才起身道，“您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在看到跟在宋白维身后的叶湘时，犹豫了会儿，还是没能忍住内心地好奇，问道：“这位是？”
不会是宋总的女朋友吧……
看着倒是挺般配的。
宋白维先是垂眸看了叶湘一眼，才介绍道：“我招来的人，团队的新成员。”
赵成英愣了愣，才恢复正常表情，“哦、哦！”
“欢迎欢迎！”
“以后她就跟着你学习，”宋白维安排道，“你先带着她看看，我有点事要去处理。”
他对叶湘说道：“等会忙完了，我再送你回去，不会太久。”
赵成英：“……”
他上哪见过宋总这幅柔情似水的样子。
他怕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叶湘听到宋白维有事要忙，还说要回来接她，便道：“不用这么麻烦，等下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宋白维却道：“不麻烦。”
顿了顿，他又说道：“就在楼上，我忙完还是要下来的。”
叶湘这才没继续拒绝。
宋白维去楼上处理别的事务了，叶湘跟着赵成英到处走了走。
赵成英不知道跟这个看起来像关系户的小姑娘说些什么，便从宋白维身上入手，说道：“楼上是唯光传媒，咱们算是它的分支。”
“宋总把这栋楼都租下来了吗？”叶湘随口问道。
赵成英哈哈大笑起来，“什么租，宋氏在房地产方面也有投资，这座大厦本来就是宋氏旗下的产业。”
叶湘：“……”
“你和宋总怎么认识的，”赵成英打开了话匣子，“感觉你们好像不怎么熟的样子。”
不然这小姑娘就不会连宋总有什么产业都不清楚。
“宋总是我朋友的朋友。”
赵成英摊了摊手，“怪不得。”
看来真是关系户啊。
他还以为是……
算了算了。
那可是宋总，怎么可能呢。
肯定是他想岔了。
赵成英给叶湘安排了一点简单的活，前期让她跟着别人先学习一下怎么使用剪辑软件。
不过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他还是丢给了叶湘一个有着一万多粉丝的抖音账号。
“你先拿着练练手，你可以看，也可以自己做点视频发上去，都行。”
这些都是公司批量采购的基础账号，需要慢慢培养。
赵成英点开一个当下很火的奇葩情侣的视频，和叶湘玩笑般说道：“等你能够做出来这样的剧本，视频达到这样的热度，你就算真的能独当一面了。”
叶湘看完后一知半解地点头，“我们要做的就是用矛盾引发议论，从而吸引用户的关注？”
赵成英用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看她，“就是这样。”
原本以为送来的是个木头，没想到还有点灵性。
可塑之才啊！
叶湘被分配了个工位坐下。
赵成英告诉她，以后这就是她的位置了。
叶湘打开电脑刚看了眼，一道怒吼声在门口炸开，这声音听起来还有点耳熟。
叶湘跟其他人一起，齐齐向门口望去。
“宋白维，你给我站住！”
走在前面的是面无波澜的宋白维，在他后面跟着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外套的俊秀青年。
宋珺璟被断卡的这段时间快要被逼疯了。
他迫不得已，只能追到宋白维工作的地方。
可宋白维简直油盐不进，任他怎么说，都不搭理他，宋珺璟气得快炸了。
他倒是吃香的喝辣的，他知道他弟过的什么苦日子吗？
最可恨的是宋白维还给他们爸妈打了招呼，没人敢接济他。
宋珺璟已经快忍不下去这种苦逼的日子了。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直接来硬的。
他就不信了，来公司闹开，丢人的不是宋白维。
“你把我的卡赶紧解了，不然我天天来这里，”宋珺璟无赖道，“你一天不解，我就一天跟你没完！”
宋白维脚步微顿，但却没有回头，“那我就看看你怎么跟我没完。”
“宋珺璟，你这不是求人的态度。”
“我当初警告过你。”
看向叶湘的时候，他的眼神缓和了不少，“走吧，我送你回去。”
叶湘回过神，尴尬地从工位上出来，走到宋白维的面前。
路过宋珺璟的时候，她心里怦怦直跳。
不是心动，是吓得。
她还没见过这么大的人撒泼。
就在叶湘以为能够平安无事混过去，同宋珺璟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忽地伸手，背向着她，拉住了她的手臂。
“叶湘小姐，好巧，在这都能碰到你。”
叶湘挣开他的手，低声道：“我在这工作。”
宋珺璟侧过头，歪着身子看她，忽地就笑开了。
“宋白维，我不要卡了，这样，从今天起，我就跟叶湘小姐在这一起上班了，你给我发工资就行。”
“我要和你坐一起，”宋珺璟向叶湘伸出了手，“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啦，请多指教，叶湘小姐~”
第79章 第79章
叶湘以为不会再在上班的地方见到宋琚璟。
像是这种看起来跳脱难缠的人反而更多软肋可以控制, 但宋白维那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人，反倒是最为冷硬。
所以在宋白维已经发了话的情况下，叶湘便理所当然地那样想了。
但她也仅仅只在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没见到宋珺璟——
第二天的早晨, 她刚来到工位还没有坐下, 一旁靠着椅背坐着的人便转过身来，仰着头，笑嘻嘻地朝她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 叶小姐。”
叶湘的惊讶被他全然收入眼中，长相很乖的俊美青年脚尖一点, 轻轻巧巧地靠近她的身边, 笑容更甚，“看到我很意外？也是，我哥看起来就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格, 你肯定很相信他说的话。”
“不过, ”他眨了眨眼，“我也不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的小可怜, 但能过来在这找个落脚的地方, 费了我不少功夫。”
叶湘木木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对她来说，宋珺璟的身份很奇怪。
他的性格也有些古怪。
除了现在这种无法避免的相处, 正常情况下，叶湘觉得自己大概不会和这种人有任何交集。
“那……祝你上班愉快。”叶湘中规中矩地说道。
宋珺璟被叶湘的言辞逗笑, 打量着她, 笑着调侃道：“你还真是无趣，跟我哥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叶湘想了想, 点了点头。
宋珺璟自觉无趣，“嗤”了声, 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将东西放好，叶湘坐下开机，继续学习剪辑软件的使用。
学东西很快算是她的一个优点。
在来之前，叶湘打算等晚上下班的时候，做个简单的有主题的短视频练练手，检验一下学习成果。
近两天除了上课，其他时间她都花费在了这上面。
可是做哪方面的视频成了一个问题。
学着想着，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临到准备吃饭的时候，叶湘才想起来，今天身边多了个人。
宋珺璟这点倒是挺好的，该安静的时候够安静。
安静到她都把他给忘了。
“准备吃饭了吗？我快饿死了，走吧，一起去吃，怎么样？”青年伸了个懒腰。
叶湘刚想到宋珺璟，对方就在她面前刷起了存在感。
她瞥见他的电脑屏幕定格在游戏结束的界面。
叶湘搞不明白宋珺璟为什么要来工作室这边活受罪。
明明在家里玩游戏更舒服不是吗？
还是说在这里玩别有一番滋味？
叶湘不懂。
见她走神，宋珺璟又问了遍，“吃饭，走不走？”
叶湘回过神，下意识回道：“吃的。”
青年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肩，“走吧。”
叶湘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好像答应了宋珺璟的邀请。
她站在原地没动，宋珺璟走了两步见她没跟上，挑了挑眉，“走啊。”
声音大了点，周围的同事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
不想多生事端，叶湘低着头小跑着跟上了宋珺璟的脚步。
她心中有种预感，要是她不跟上的话，宋珺璟肯定还会做出些别的，让她更受‘瞩目’的事情。
食堂在二十三楼，坐电梯一会儿就到了。
昨天叶湘来的时候曾感叹过一番，这里的伙食比她曾经和纪词吃过的几百一位的海鲜自助都不逞多让，她吃得无比地开心。
但今天身边多了个人，叶湘总感觉有点怪怪的，连取餐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
她开始想念加班抽不开身的宋白维——
要是他来了，肯定能把宋珺璟带走。
就算不带走，他也能看出她的尴尬，管着宋珺璟，让他和他保持一点距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坐哪？”身材高挑颀长的青年睨着她，姿态自然地接过叶湘手中的餐盘，“你在这等面熟，我先把东西端过去。”
宋珺璟这种张扬的性格，来吃饭的人都是宋氏集团旗下公司的员工，有很多人都认识他。
跟他一起出现的叶湘自然就成了显眼包。
“你不说话是因为你不爱说话，还是因为你不想跟我说话？”
有人过来打招呼，“小宋总！”
宋珺璟淡淡地点了点头，并不愿多言，跟他打招呼的人好奇地打量了叶湘一番才走开。
叶湘生怕再有人凑过来，指着隐蔽性不错的一个位置，低声对他说道：“靠窗那个。”
宋珺璟了然，端着两个餐盘大步走去。
叶湘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酸辣小面没多久就好了，叶湘短暂的轻松时光彻底告一段落，她慢吞吞地向宋珺璟坐的地方挪去，但凡宋珺璟没那么百无禁忌，她都不会过来。
两人坐在对面吃起了饭，食不言这点宋珺璟做的倒是挺好，而且出乎叶湘的认识，这位大少爷吃食堂的饭吃得还挺香，一点也不挑。
吃完了还给了不错的评价。
“味道不错。”
说完，他便盯着叶湘，似乎是等她回应。
想起刚才一系列的事情，叶湘拿筷子的手顿了顿，赶忙接上，“是挺不错的，下次你可以试试酸辣小面。”
大少爷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单手支着下巴说道：“我中午不吃面，等晚上尝尝。”
叶湘：“……”
不是。
他晚上还准备来吗？
“晚上的菜有什么变化吗？”他问，“你给我介绍介绍。”
叶湘憋了半天，才道：“你晚上还要跟我一起吃饭吗？”
宋珺璟一脸诧异，“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不跟你一起我跟谁一起，我可就认识你一个熟人，你总不会忍心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食堂吧？”
叶湘想说在他没来之前自己也是一个人吃食堂。
而且宋珺璟认识的人少，但是认识他的人不少。
他要是想跟谁拼个桌，应该没人会拒绝。
“不会吧？”他又问了一遍。
叶湘摇摇头，“我夜里要回去。”
有宋珺璟在，她只能忍痛放弃美味的员工餐了。
谁知道一听她这样说，宋珺璟也道：“那我夜里也不来了，跟你一起走。”
叶湘：“……”
她这是碰到了学人精？
叶湘的眼神太过怨念，让宋珺璟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开心，“刚才那会儿忘了说了，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叶小姐。”
“我的上班搭子。”
叶湘：“……”
工作室上下班的时间比一般公司宽松了不少，加上叶湘又还没毕业，对她的要求就更低了。
下午四点半左右，叶湘就可以走了。
一天下来，叶湘还是没能想出来做什么主题的短视频，这让她很是头大。
临走的时候赵成英问了一下她的学习进度，在听到她面对的问题时，赵成英哈哈笑了起来，“正常，刚接触这个行业，以前也完全没关注过，想不出来才是常见状态。”
“不急，”他看了眼站在叶湘身后，等着跟她一起下班的小宋总，“慢慢来，这种事不是一蹴而就的，再说了，来了工作室，就是工作室的一份子，我们这里会给你成长的土壤和时间。”
先不说这位叶小姐学习能力的确让他眼前一亮——就算她是个白痴，有两个宋总的态度在这放着，他也不敢多说一句不是。
赵成英的宽慰让叶湘心里放松了不少，不过直到坐着电梯下了楼，站到大厦楼下，叶湘还在思考着选题的问题。
殊不知，一天相处下来，在宋珺璟的心中，她的形象已然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宋珺璟来这里上班并不是一时冲动，或者说是故意和宋白维作对。
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起初知道他哥给一个不知名的女主播刷礼物时，宋珺璟十分诧异。
身为最亲近的人，他哥的性格什么样子他又不是不知道。
是被高段位海后钓住了？
他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换做是一般人，也搞不定他哥。
但送到他手上的资料却让他更诧异了。
因为这个‘海后’他认识。
好像是荆云飞的……明恋对象？
说暗恋那也太不恰当了，但凡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荆云飞对她的感情。
要不是这么明显，程文君也不至于严重破防。
他看她笑话之余，其实都有点怜悯她了。
自以为把别人玩得团团转，殊不知对方压根没把她放心里。
这简直是面子上的一种践踏。
宋珺璟对叶湘的印象仅限于此。
直至在他家门口再度遇到叶湘。
宋珺璟才有点了好奇。
她到底什么手段？能把他哥哄成这样。
就差朝家里带了。
不对。
准确的来说，要是这位叶小姐想要到她家坐一坐，宋珺璟觉得他哥肯定会很情愿。
当真是碰到情场高手了。
宋珺璟想。
他试探了一番。
试探的对象不仅仅是叶湘，同时还有他哥。
而后他就喜提银行卡信用卡全部冻结的套餐。
这代价也太大了。
宋珺璟知道宋白维最看重的就是他的事业，因此他决定来他最看重的地方闹上一闹。
方法不分贵贱，有用就好。
然后他就又在宋白维最重视的地方看到了‘情场高手’叶湘。
宋珺璟这下是真的好奇得不得了。
他想过宋白维会送房送车送一切，就是没想到宋白维会不顾风言风语把人安排到自己手下工作。
宋珺璟能来这边上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爸妈也好奇能让宋白维特殊对待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不然没他爸妈开口，宋珺璟毫不怀疑门口地保安会在宋白维的安排下把他直接叉出去。
他来这里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近距离长时间地观察一下，这位宋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是宋珺璟观察了一天也没观察出来一点门道。
叶小姐长得挺好看的，就是不爱说话。
她的不爱说话不是心机深沉，而是一种上班时的呆滞，大概或许还有一点不想搭理他的成分在。
学东西挺快，反正比他上进。
吃得有点少，吃饭的样子……也有点可爱。
但也就是一般般的可爱。
这种程度，反正宋珺璟是搞不懂他哥怎么就跟中蛊似的赶着去贴对方。
真的就只是一般般而已。
“我送你，”宋琚璟手指勾着车钥匙晃着，自然而然地说着，好像曾经送过无数次那么熟练，“你在这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地下停车场？”
而相处一天下来，叶湘对这位小宋总的印象也发生了些许改变。
他可能就是太热情了。
简称闲着无聊。
跟她搭话估计就是消磨时间的一种方式。
他看她的眼神太过坦然和友好，以至于叶湘完全不知道，对方的靠近是抱着别的目的和想法。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叶湘抿着的唇角轻轻扬起，露出一点洁白的贝齿，看起来格外的甜，“明天见。”
心中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思路，连带着同宋珺璟说话的时候，笑容都明艳了几分。
宋珺璟被她突如其来的笑颜晃了下神，神情微愣。
等回过神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看对方看得出神。
“那我陪你等会。”
真的也就一般般而已。
真的。
他刚才肯定是一天都没见过她的笑脸才会愣住。
叶湘没有推辞，两人一起来到路边。
附近的车流量很大，所以预计顺风车到达的时间有点久。
宋氏的大厦位于新城区，对面是A城第一附属医院新院区。
一边是繁华热闹的享乐天堂，一边是演尽悲欢离合的微缩人间。
叶湘站在两个世界的分界线处观察着来往的人群，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哪些人来自医院，哪些人来自商厦。
道路的尽头聚集了一群人，等车的时间太长，看了会儿，叶湘也忍不住走过去一探究竟。
离得越近，就听得越清，在或感叹或惋惜的议论声里，隐隐约约有压抑的低泣声混杂其中。
叶湘透过交错的人影，看见了被围在中间的一对母女。
“太可怜了，这么小就遭这么大的罪……”
“不养何必生？小姑娘她爸简直是个畜生，连老婆孩子都能抛弃！”
“哎，都是命啊！”
“咱们也救不了她们，只能给点钱了，走吧走吧，看着难受。”
“……”
形容憔悴的母亲怀中正抱着一名佝偻着身躯沉睡的小女孩。
在她们身边的立牌上写着小女孩患了白血病，家境贫苦，已经无力进行后续治疗。孩子父亲要放弃，母亲不愿，这才抱着小孩在外乞讨筹钱。
在旁听了许久之后，叶湘忽地就有了一个做短视频的大致方向。
在确定了这对母女明天依旧会在这里之后，叶湘走出人群，来到外边站着的宋珺璟身旁。
她问他：“你知道哪里有租借奢侈品服饰的地方吗？”
宋珺璟反问她：“你想干什么？”
总不至于是上班了，想要租借东西给自己撑场面吧？
可她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叶湘思索了下，认真道：“都说出名要趁早。”
宋珺璟挑眉，“嗯？”
她一本正经道：“我想要出名。”
第80章 第80章
“好吧, ”宋珺璟道，“不过哪里能租东西，这我还真不知道。”
叶湘心想也是, 以他的家世哪里用得上去租借奢侈品。
正当她打开手机准备搜寻在地图上搜寻相关门店的信息时, 宋珺璟却凑了过来，笑嘻嘻地张扬道：“不过，你如果需要这些的话, 倒是可以找我来借。”
“可我需要的是女士使用的——”
像是猜到她的疑惑，宋珺璟道：“我没有, 但是我妈有啊。”
叶湘摇头。
她和宋珺璟非亲非故, 找他借东西都张不开嘴，何况是通过他找他母亲借？
那点租借费她掏得起。
“谢谢，但是这样不太合适, ”叶湘准备继续在地图上搜索, 下一秒，却见宋珺璟把手机屏幕摆到了她的面前。
上面是聊天界面。
败絮其外：【借你衣帽间东西一用】
狠心饲养员：【给谁？】
败絮其外：【朋友？】
狠心饲养员：【准了, 退下吧！/女皇挥袖.JPG】
败絮其外：【/谄媚笑.JPG】
叶湘有点讶异。
光看备注和交流方式, 宋家的家风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好像没那么严肃。
她以前以为宋珺璟是‘基因突变’，现在想想，或许宋白维才是？
“走吧。”
收起手机, 宋珺璟说道：“我带你去，我妈的存货应该比一般的租借店要全。”
叶湘还在犹豫, 宋珺璟看穿她心中所想, 接着道：“我都打过招呼了，你不用白不用。”
“而且对于我来说, 借你这些东西，跟同学之间借本书没什么两样。”
他挑挑眉, 示意叶湘跟上，“走吧，还在那愣着干什么呢，我的上班搭子。”
想了想也是，叶湘没再纠结，随后跟了上去。
她也就短时间用一下，这样一来，其实比她去租借更方便。
宋家的老宅叶湘之前送宋白维的时候来过一次，但也仅限于在附近晃悠了一圈，没进去。
这次借宋珺璟的光，叶湘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了丝毫不逊于影视剧里的超级豪宅。
她没有遮掩自己的惊叹，表情自然也就落到了一直悄悄观察她的宋珺璟眼里。
“我还以为我哥带你进来过呢。”他道。
叶湘扭过头，“我和宋总只是见过几次。”
算作解释了。
点头之交怎么可能随便就带回家？
宋珺璟眼神古怪地盯着她看了会儿，而后笑开了，说：“我哥如果知道你是这样想的，估计这会儿该痛哭了。”
叶湘哑然失笑。
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宋白维痛哭的样子。
至于宋珺璟话中有没有其他的意思，她没有多想。
短短的相处时间，叶湘已经知道宋珺璟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了。
他的每句话都信，不是被气死就是被骗得团团转。
叶湘自动略过这个话题。
宋珺璟见她没有反应，心中莫名暗喜之余，也自觉无趣，耸耸肩，道：“开玩笑的。”
叶湘笑笑点点头。
“嗯。”
别墅电梯升至第三层后停了下来，宋珺璟绅士地挡住电梯门，同叶湘道：“请吧。”
自动门打开，一个让大多数女人梦寐以求的房间出现在两人面前。
各种奢侈品牌的东西如同特卖会一样，入目皆是。
衣服、鞋子、包包……
叶湘心里默默估算着，自己要中多少次五百万的彩票才能买完这里面的藏品。
里面有她偶然见过价格的一个包包，光这一个就要差不多20万左右。
她正想着，宋珺璟伸手在一旁的电子光屏上拂过，虹膜验证通过后，被隔开的一个稍小房间展露出来。
宋珺璟随意地问道：“需要珠宝吗？我可以给你找一套最贵的。”
叶湘好奇，“有多贵？”
“两个多亿吧，我忘了，我爸买的。”
叶湘感觉自己有点听不懂宋珺璟的语言了。
有钱人能不能重新在外太空开个星球生活？
“……不用不用，有便宜点的吗？”
宋珺璟拉着她进来，“这个便宜，好像十来万？”
叶湘默默地忧郁了。
战战兢兢在众多昂贵的东西中挑选了一套不怎么昂贵的搭配，叶湘忽地想起宋珺璟从头到尾都没问过她为什么要借这些东西。
想了想，她道：“我可以穿上这些东西在这里拍点照片和视频吗？”
省的她拿走了再还回来。
如果出现损坏，她不见得能赔得起。
宋珺璟没有任何讶异，“更衣室在那边，等下拍照需要我帮忙吗？”
叶湘怀疑地看着他。
宋珺璟笑道，“我拍照技术还不错哦。”
叶湘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帮不知道多少任女友拍照练出来的。
想到等下要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家境优渥的傲慢‘白富美’，发出去的照片和视频如果太烂，似乎是不怎么合理。
叶湘果断道：“那就麻烦你了，稍等。”
小心翼翼地把套装换上，叶湘有点拘束地走出了更衣室。
她还是头一次穿这么昂贵的服饰，而且说实话，穿在身上的服饰不像是服饰，更像是一种‘包装’，除了看起来好看，并不舒服。
但是她现在正好需要将自己的外在呈现给别人。
“看起来不错，”宋珺璟从玻璃柜里取了个适配的包递给叶湘，看见她眉头微颦在地毯上挪动着脚步，扶住她笑道，“美丽刑具。”
叶湘点头。
心里有些无奈。
这鞋子怎么这么磨脚。
扶着叶湘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后，宋珺璟问她：“要怎么拍？”
在叶湘换衣服的期间，宋珺璟不知道从哪拿了一套摄影设备。
长枪大炮，看起来还挺专业。
叶湘思索了会儿，“你能把我拍得看起来很有钱，很目中无人吗？”
宋珺璟愣了片刻，失笑道：“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
“不过我很专业，你只需要听我的，管理好表情就够了。”
宋珺璟看着叶湘那纯良干净的小白花长相，唇角微扬。
自己的这个上班搭子还挺有趣的。
一顿咔嚓声。
在听到宋珺璟说可以换衣服后，叶湘像是终于摆脱被控制的人偶，如蒙大赦地挪到了更衣室。
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时宋珺璟将相机递给了她。
叶湘看到了他镜头中的自己。
宋珺璟没有夸大其词，他的摄影技术相当专业，完全拿捏住了叶湘想要的那种气质。
看到叶湘满意的笑容，宋珺璟这才问道：“可以告诉我你需要这些东西的原因吗？我有点好奇。”
“不过你不说也无所谓。”
他装出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叶湘倒没有遮掩的想法。
先不提宋珺璟帮了她这么多，而且就算她现在不说，等这个短视频主题投入工作使用之后宋珺璟也会知道。
“之前在公司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第一个短视频主题应该从哪个方向开始，”叶湘表情认真，“我想了很多，在分析了数据资料之后，我发现能快速吸引热度的一般是社会新闻、炫富、萌宠之类的内容。”
宋珺璟也同样认真地听着她说话，“然后呢？你准备通过炫富打造账号的地基粉丝群体吗？”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有时候路走岔了，可能会适得其反，引起别人的反感。
但宋珺璟觉得，叶湘并不是这么头脑简单的女生。
她或许人情世故方面比较简单，但做起事来，却不输于他见过的大多数人。
叶湘继续道：“我想做的主题是社会民生结合炫富。”
“哦？”宋珺璟这下真的有些好奇了。
“你还记得之前看到的在闹市区募捐的那对母女吗？”
“有点印象。”说到这，宋珺璟已经大概明白叶湘想做什么了。
但他还是难免会担心，“你确定要这样？”
叶湘笑了起来，眨了眨眼道：“双赢的事，我想没人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