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顾盼起了个头, 打开了话题,说笑间气氛渐渐热闹起来,不似先前那般各有拘束。一张桌上四个人, 三个是圈内人,剩下一个又是混粉圈好听八卦的,闲谈之间总离不开这些事。说一会儿圈内的见闻, 白聿也适时地请教了一些问题, 十分融洽。
菜过五味, 秦舒雅和白聿聊起了上学时候的事。顾盼忽然听见白聿提起说,他并不能算是老首都人,父母那辈才来首都打拼,不觉心念一动。瞅了个空,她插进话来,状若无意般打探问道:“你老家是哪里人?”
“也是冀省的, 不过不是这边,是在C市, 首都南边儿呢。”
C市,原来如此!顾盼恍然大悟, 难怪先前那份资料上不见他学过武术的痕迹, 这根源那么久远, 一时半会儿哪里挖的出来。
“C市以‘武术之乡’著称, ”她心念百转,接着道,“你这几天拍戏, 我看着动作格外利落, 应该也是练过武,而且还不是一年两年吧?”
国内有“武术之乡”称号的地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但真正渊源颇久根深叶茂名扬八方的还当属C市。这里自古民风强悍,民间武风盛行,至今依旧如此。老家在这儿,会武术也就不稀奇了,就是不清楚他学得是哪家流派,都练过什么。
她虽然话中带了疑问的语气,但表情态度却十分笃定,让白聿自进门坐下开始第二次感到了意外。他讶然抬头:“顾导对武术相关方面也有研究?”
“研究谈不上,刻意关注了解过一些皮毛而已。”顾盼浅笑。
白聿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下这两天的事,觉得若说自己表露最明显的,大概是头一天拍夜戏,等戏时无聊随手挽了两个刀花。
有些东西是多年习惯成自然。老实说,不光是这次,包括他以前在其他剧组的时候,随手挽个刀花剑花、转几下扇子都是常有的事。不是没有人关注过,但大多都以为他是学过古典舞或者戏曲——这两个职业转行拍戏是圈子里的常事,学武术的没怎么听说过。
外行人眼里辨不出来,内行人都清楚,同样挽个剑花,舞蹈、戏曲和武术在持剑方式、发力方式等等细节上其实是大不相同的。
仅仅靠着这个,最多再添上拍戏时的一些动作,就能看出自己有武术底子,这份眼力,可不是了解些皮毛就能够有的!
他面上不动声色:“顾导好眼力。我爷爷是民国时期武术大家白道风的养子,我外公那边是陈氏太极的亲传,我从四岁就开始跟着老人习武。”
“哇!”
他话音未落,便震惊声四起。
陈氏太极是目前最为人知晓的武术流派,亲传一脉自然不同凡响。而白道风是以抗战英烈事迹上过中学历史教科读物的人,就算对武术界没有什么了解,不清楚他在武术界的地位,也自然而然怀一份敬意。
这家门一报,早有了些心理准备的顾盼都大吃一惊,更遑论徐景洲和秦舒雅。
“原来是家学渊源,失敬失敬。”顾盼再没想到,无意间看中的良才美玉,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背景。不过,这倒是解了她刚才的另一个小好奇。
这样的出身,想必家境也富裕,怪不得大学毕业后只凭着自己喜欢说改行就改行,眼下被公司放养也不见着急火燎。
“四岁就开始,到现在不是要有快二十年了!”秦舒雅感叹不已,“真厉害。”
“现在反而比不上小时候勤快。”白聿谦虚道。
秦舒雅的眼神依旧亮闪闪的,并不在意。小时候没什么事要做,当然心无旁骛,这么多年依然坚持不辍,才让人敬佩。
“这么说的话,现在基本功还算扎实?”顾盼笑吟吟地问。
白聿点点头,心念一动。他起先只当顾盼提到武术这个话题不过是无意,本来没有多想,现在听她这个话风……她刚刚说可以关注了解过武术相关,难道……
到了这会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顾盼不再含糊,直接挑明了意图:“我这次运气不错,正有些新的想法想试试,需要找个精通武术的,就恰好碰上你。”
私交再好,也不轻易介入公事,哪怕并没有刻意避讳的必要,这是秦舒雅的一贯做派。见说到了正事,她便起身:“瑶瑶,你们聊着,我回去了。”
顾盼知道她的作风,并不多说,只嘱咐两句。徐景洲也跟着告辞,两人一同出了门。服务员进来把桌子收拾了,重新上了茶。
等所有人都离开,白聿主动开口:“顾导的意思是,想要做一个武术题材的作品?”
“我看过你入圈后的履历。”顾盼略作沉吟,没有直接回答,也没接着之前的话题,“从去年春天开始,你签约的公司就没给你接过戏了。”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你应该知道这么空耗着没有半点儿好处。你既然喜欢演戏,有没有想过下一步的路该怎么走?”
这话并不隐晦,白聿瞬间明悟,她不是自己所猜测的在筹备新作物色演员,而是想要和自己签约!
他的心跳比之前更快了一拍,不自觉地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显得更加郑重一些。
要答应吗?最起码是值得深入地谈一谈的。他斟酌着应道:“当然想过。”
“我签约的时候没什么名气,也不是科班出身,合同违约金其实不多,要解约的话也不是付不起。我是想等等看《洛阳行》播出之后的情况再做具体打算。”白聿轻叹了一口气,“剧方本来是计划去年下半年播的,后来出了点儿状况,就拖延下来。”
顾盼听着点点头,若有所思。
就算没有名气也没有值得一提的作品,和现在的公司解了约,白聿也不愁找不到下家。这一点,她毫不怀疑。还是那句话,娱乐圈里长得帅的从来不缺,帅到他这种程度的,凤毛麟角。凭这个就足以敲开大部分公司的大门,哪怕是业内几家巨头,也不会轻易拒绝。
那,他为什么非要等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机会呢?为了争取一家更有实力的公司,争取待遇更好的合约?这倒是能说得过去。
但,更重要的问题是,他现在公司的老板也不瞎,一张好好运作必然会火的脸,为什么要平白搁置这么久呢?到底是什么样的嫌隙,才让人白放着钱都不赚呢?
既然有心想挖这个墙角,这种隐患自然得问个清楚:“你和现在的公司因为什么有了矛盾?”
听顾盼提到去年三月份这个时间节点,白聿就知道必然会有此一问,真到了这会儿,依旧忍不住为难苦笑。这种事提起来着实是有些丢人:“去年接洽的新剧,投资方有些荤素不忌。”
一说荤素不忌,顾盼瞬间明了。这种事情虽说屡见不鲜,但她仍旧厌恶地皱了皱眉:“公司牵的线?”
出乎她的意料,白聿摇头:“那倒没有,事情最后还是公司给平息的。”
这倒稀奇了。顾盼不觉欠了欠身,好奇地看着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回事。
片刻,白聿艰涩地吐露真相:“我长年练武术,应激反应你应该是知道的,没收住手,把人给打了。”
“啊?”顾盼猝不及防之下瞠目结舌,“把人打了?”
见她眼睛一下子张大,白聿认真解释:“就一下,条件反射,真的是失手,就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顾盼已经回过神来,见他急了,强忍着笑摆摆手:“没事没事,打得好,这种人活该挨揍!”
第72章
这可真是全然出乎意料之外, 然而仔细想来又尽都符合情理,令人一时间哭笑不得的大乌龙!
顾盼上辈子接触过一些武生、武行,这辈子没接触过其他习武之人, 身边的司机兼保镖是特战部队退下来的,对这种应激反应,不但非常理解, 类似的事情, 诸如从身后拍一下肩膀结果被过肩摔这种惨剧什么的, 她也不是没有见识过。
所以,只是稍稍一细想,她的脑海里就自发构建出了许多种生动形象的动态模型,就越发忍不住想笑,忍得肚子都开始发酸发痛。
她并不怀疑白聿所说这事的真假。一来,这种事情虽然隐晦但也不是无迹可寻, 二来就是,这毕竟不够光彩, 白聿也犯不着捏造这么个破事出来。
虽然肩膀都控制不住微微发颤,她还是强行绷紧了脸, 努力压着要往上翘的嘴角, 没有当场失笑出声。
这事在她看来不止是好笑, 还挺痛快, 甚至觉得下手太轻还便宜了那不知名的混蛋,但对白聿来说,这就是绝对的痛处。
被那种垃圾觊觎已经是莫大耻辱, 因这样的破事几乎阻断了前程更是仇恨。她是脑子被虫蛀了才会在这种场合不管不顾。
稍缓过神来, 她就赶忙表示歉意:“抱歉,是我失态了。”
“没关系, ”白聿倒也大气,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老实说,我后来挺后悔,早知道就该多使点力好出气。”
揭过这一茬儿,顾盼才接着问道:“所以,是现在的公司扛不住压力?”
白聿轻捻着指尖,沉吟几秒,缓缓道:“也不算,可以说是扛了一半吧。”
扛了一半?
顾盼皱了皱眉,思索片刻,突然哼笑一声:“这么看来,你这公司倒还算得上是……仁义?”
到底是两世的阅历足够丰富,她很快就想通了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那垃圾玩意儿给公司施压,想利用公司的关系使一些肮脏手段。公司那边不知道是良心未泯还是怎么着,没直接背后捅刀,但也不敢完全置之不理,索性把人搁置一旁。
至于那边再使什么手段,或者白聿要解约走人,一律都不干涉。算是一种明哲保身。
她说到“仁义”二字时的语调明显是带了些许嘲讽意味,白聿反而解释一句:“总比悦夏那种要强。”
那还是前年下半年的事,悦夏传媒被爆出淫媒丑闻,靠拉皮条发展业务,整个公司自上到下从领导层到经纪人没几个置身事外的。
说到这个,顾盼眉眼间的轻蔑倒是慢慢淡去。
白聿也算有点儿出身,就算武术界如今式微,又和娱乐圈隔行如隔山,但到了某些层次,很多人脉总是有重叠的。他自家都使不上什么力,足见对方虽然不做人,但确实是有些高度的。他签的那公司也不算背景深厚,能扛着不帮着下黑手,确实是不错了。
“那你自己出来接戏,不会阻挠吗?”顾盼忽然想到这一点。对方摆明了是要磋磨人,按说不会在这上面疏忽。
白聿沉着脸:“去年秋天试镜一部戏的男三号,签合同的前一天黄了。”
“啧啧!”
这意思是,戏份多的可能让人翻身的拦着不让接,想工作职能各种跑龙套,就等着人服软!顾盼忍不住咋舌,暗叹一声“城会玩儿”!
这么一来,他想等等《洛阳行》的决定倒也不算错,这剧要真的播了,总能多一点回旋的余地。只可惜,这人的运道是真的差,剧压着没播成,把他架到半空不上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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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清楚了自个儿被半雪藏的缘由,白聿接着最初的话题继续道:“今年以来,倒是也接洽过几家比较大的公司。”
顾盼听他说这个也不意外。倒霉摊上这种事,总不能就这么空耗着,要么解约之后干脆退圈了事,不想退圈想办法自个儿找出路,就得瞄准那些背景实力雄厚的大公司,这样才能顶住对方的施压。不然的话,换多少个下家都没用,搞不好更大可能是还不如现在。
只是,他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结果就很明显。她一挑眉:“没谈拢?还不至于说就一手遮天了吧?”她不信说没有一家公司敢接手。真到了这种地步,现在这家公司就顶不住。
“还没到谈这件事的地步。”白聿摇头。
“那是为什么?”顾盼奇道。
白聿深吸一口气:“我想演戏。”
难怪!顾盼恍然,点了点头。
大公司签人的要求多高啊,一般人身上带着这么大麻烦,根本想都别想。也就是白聿,生了一张美颜盛世的脸,对几个大公司来说,以解决这件事为代价把他签下来倒也不能算亏。当然,有一点可以想见,他的合约必然会较旁人更加苛刻。
更重要的是,任何公司签人都是讲求回报率的,这就和白聿本身的意愿有很大冲突。
他想走演员的路线发展,只有两个方向,要么从配角演起一步步往上,要么带资进组空降主角。前者耗时耗力风险大回报率低,后者……公司又不是他家自己开的,凭什么在他身上花这么大的代价?总归就是完全不合算!
若是走人气路线就不用说了。这样的长相,用不着什么成本就能捧出来,只靠着割粉丝的韭菜不但能迅速回本还能大把的赚快钱。
他又不是科班出身,之前没有作品,却想演戏,根本说服不了人。这种情况下,傻子才会放着捷径不走呢!
想到这儿,顾盼的脸色忽然间变得微妙起来——对哦,还真有这样的傻子,她自个儿不就是?不小心涮了自己一把,她心里赶紧“呸呸呸”!
白聿自是不知道顾盼的心理活动。话说到这儿,他心中难免忐忑。今天晚上,他可谓是有话直说不假半点儿避讳,直白到说完之后,自己都有些惊讶于这份坦率。
把所有的麻烦都明明确确不加任何掩饰地摆出来,等待别人来决断。这种十有八、九会输掉的赌局,真的不像是成年人的决定。
更何况……顾盼固然一鸣惊人,是风头正劲的新锐导演,但到底只拿出了《惊雷》一部作品,底蕴不深立足未稳,后续如何还是个大大的问号。她的工作室就更是才刚起步,真论起来,大概率还不如现在的公司。
反正,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解约退圈——在顾盼找上他之前,他已经在考虑放弃了。这么一想,才刚生出的些许悔意,转瞬就都驱散了。
而且,他心中莫名觉得,顾盼应该远远比那些大公司要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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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垂眸稍作思量,抬起头来似笑非笑:“你在和其他公司接洽时,应该不像在我这儿这样吧?”
白聿没有否认。
“我怎么觉得,你有种吃定我了的感觉?”顾盼收敛了表情,凝神直直地望过去。
“可能是因为,”白聿想了一下,“你之前提到,有一些与武术相关的新的想法。”
顾盼与他之前接洽过的那些公司之间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顾盼来挖自己的角,大概率是为了戏。只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又倾向了。
聪明人,之前有些倒霉,不过现在可以转运了!这个答案确实说到了顾盼的心上,她长舒一口气,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那人是谁?”
“李家的二少,李东宇。”说完却见顾盼一脸茫然,白聿心中一沉,又补充,“众泰集团。”
“哦!”顾盼这才想起来,“他啊!搞了半天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
听听这话,压得自己差点儿无路可走的人,在娱乐圈里也是有名的大金主,到她这儿竟然连名都挂不上,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
白聿嘴角直抽抽。这一刻,不可避免地生出一种“她该不会是在吹牛”的怀疑。
“行了,你要来我这儿,事情好解决,”顾盼轻松地一挥手,“我保证以后再见了,他得躲着你走。”
“现在言归正传,”她从椅背上挺直了腰,身体微微前倾,“你想演戏,这个正好,我要的就是演员,能够走长线的那种。你要是急功近利,说想做偶像,走人气挂,我才懒得听你说这么多。”
“华年规模虽然不大,但不缺资源,从成立到现在一年半,自家开了三部戏,参与投资两部。《惊雷》你知道,我的新戏已经杀青正在做后期,剩下的那部正在拍摄,参与投资两部还在前期筹备期间,其中一部是央视牵头的大制作。这只是到今年上半年。”
“这么多!”
白聿是真的吃惊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家不起眼的工作室,这么短时间内竟然开得起这么多戏。这么一比,他现在的公司……而且,听顾盼这意思,不管是华年自家开的,还是参与投资的,规模都不算小。
尤其是,还有央视牵头的戏……好歹入圈也近三年,他当然听说过,想参与到这种项目中,不但要实力,更要有门路,大把的人拿着钱都花不出去。
顾盼看出白聿在想什么,心中也颇为感叹。她刚说的那部央视大制作,就是之前和徐景洲说的那部商战剧。本来以她的资历、华年工作室的地位是不可能参与进去的。
那还是两个月前,她正在海南拍《我见亲亲多有病》的时候,原本的一个投资方的总公司出了问题被查,虽极力捂着消息,风声到底是漏到了温竹那边。她趁着外界还不知道,从中搞了点儿小动作,又拉了其他人一起入场,才撬了些份额。
“说说我的条件吧,”顾盼指尖轻点桌面,唤回了白聿的心神,接着道,“帮你解约,付违约金,彻底解决李东宇的麻烦,这些没问题。你想演戏,签约之后,立刻就能参与央视剧的试镜,能不能拿到角色主要在你。工作室自己的戏肯定有你的位置。”
“我刚才说需要一个精通武术的人也不是诓你,现在不好多说,只能告诉你,这是一系列的电影项目,三年之内必定开始启动。签约之后,你就是首选。”
“当然,我也不是白白做慈善不求回报的。你要签约,肯定是长约,不会让你卖身,限制也不可能少。我花了好大精力培养一个人,才刚开始见收获,你转头走了,那我岂不是亏大发了?”顾盼说得也很直接,“具体的条约,待会儿拿给你,你先回去看一看,考虑一下,有顾虑也可以直接提。”
第73章
一番话说得雷厉风行, 顾盼料定了白聿不会轻易拒绝。白聿还被她口中所说的“一系列电影项目”所震惊,失神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应一声“好”。
顾盼给在大堂吃饭的助理发了个信息,片刻后,助理带着一个文件夹进来, 依着示意取了一份合同出来拿给顾盼。
合同是中午才临时通知工作室那边草拟好了发过来的, 一应条款都是按照顾盼的要求。助理之前就核实过, 顾盼拿在手中习惯性地又扫了一遍,才递给白聿。
“我明天就要回首都,她暂且留在这里。”她指着助理对白聿说到,“想知道关于华年的事,或者有其他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她。合同你拿着, 仔细看好,如果有什么异议, 等你这边事了回首都再协商。”
白聿郑重地收起合同:“多谢顾导抬爱,我会好好考虑清楚。”
从饭店出来, 已经是万家灯火。白聿与剧组其他人一样, 住在集体订的宾馆, 距饭店还有不近的距离, 顾盼住的地方倒是没多远,索性让司机开车送他,自己和助理散步回去。
回去之后, 与秦舒雅打趣闲聊几句, 将来时所带的东西提前收拾得差不多了,秦舒雅去洗澡, 她无事可做来到阳台上。
首都近些年治理环境颇见成效,可真和这边相比,还是大有不如。最起码,顾盼印象中没在首都见过这样漫天流光的星空。
夜色恬静深沉,她的心非但没有一同安静下来,反倒生出急切来,想要见到温竹的念头萦绕着缠磨着。
昨天给温竹打电话时,他正在机场。电话中不方便细说,只听得只言片语,说是出了什么问题亟待他亲自去解决。为此,她难免格外地挂念几分。
第二天一早,顾盼就拖着秦舒雅上了车。因为提前和《昭武风流》的制片人和导演他们打过招呼,就无需再做告别,直接踏上了回程。
一路进京,到了某个路口,顾盼把还在补眠的秦舒雅喊醒:“小姐姐,起来换个车,好送你回家。”
“你不回去吗?”秦舒雅迷迷糊糊被安顿到提前等在这儿的另一辆车上,才反应过来,“你去哪儿?”
“我啊,去机场。”顾盼笑着眨了眨眼睛,不等她再问,便转身回去,上车绝尘而去。
秦舒雅努力克制着冲汽车尾气比中指的欲望,暗自咬牙:“鬼丫头,神神秘秘!”
一路行色匆匆,等飞机在魔都降落,已经临近傍晚。魔都已进入了梅雨季节,出了大厅便见暗沉的天色正飘着绵密的小雨,来往人流大多受此影响,脸上难免带了几分郁郁。
顾盼却有些雀跃,哪怕拎着个小箱子,脚步也轻快得紧。没有带伞,也懒得临时去买,干脆冲进雨丝中,快跑几步去打车——想给温竹一个惊喜,她来之前没有提前告诉他,这会儿自然没有人来接机。
不巧赶上晚高峰,堵车的工夫,她才悄悄联系张特助,问起温竹的行踪。知道他晚上约了合作方的饭局,她嘱咐张特助不许通风报信,自己先到宾馆安顿下来。
魔都街市夜景繁华璀璨,自然不是小县城可以比拟。顾盼坐在车上,一面看着车水马龙,一面掐着时间耐心等待。
温竹一行与合作方并肩从酒店出来,握手告别。正待离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大众缓缓地行了过来,驾驶室的车窗打开,一张本不该在这里的笑语盈盈的娇靥蓦地映入眼帘。
“瑶瑶?”温竹不自觉微皱着眉恍惚一下,定了定神,脸上才露出明显的惊喜,走到近前,“你怎么在这儿?”
顾盼并不急着回答,眼风往边上一扫,温竹身后一步外的张特助立马会意,知情识趣地带着其他随行的人先走了。
“我来等你啊。”她这才从车窗伸出手来,勾着温竹修长的手指摇了摇,眉眼弯弯,“想你了,就来了。”
“小娇气!”温竹握紧她的手,轻笑一声。
顾盼撇撇嘴,又忍不住笑:“好了,先上车。”
“你开车?”温竹有些迟疑,问道。
“不然呢?”顾盼挑挑眉,“你不是喝酒了吗?放心啦,我有驾照,又不是花钱买的。”
早在之前温竹那一瞬间愣神,她就看出他喝酒了——若不是已经醉了,哪会儿这么反应迟钝。他酒量太浅,全凭会装,哪怕醉了,从外表看也一如往常,这才不至于被外人看透。
温竹上了副驾驶座,顾盼重新启动了车,缓缓转弯,上了大街。她的车速不算高,开得很稳,一方面是怕温竹酒劲儿上来难受,另一方面是为了安全。
外面才刚下过雨,路面湿滑需要留意,再一个就是她上辈子多是自己开车,车技娴熟,这辈子少有亲自上阵的时候,便多加了几分慎重。
“自己来的?吃过饭了吗?”温竹关切询问。
“我还能亏待到自己的肚子啊。”顾盼瞅空瞥他一眼,问道,“问题解决了?”
“没有。”温竹摇了摇头,忽然笑了,“没有问题。”
“啊!”顾盼有些吃惊,“那你……你又在给人下套?”
温竹但笑不语。
当年他空降顾氏,确实是以雷霆之威压服了众人,剔除了大部分隐患,但利益动人心,好几年过去,总有那么一些要钱不要命的人,贪心死灰复燃。
他要进行产业升级,难免触动了一些人的既得利益,再加上大动作不断就很难面面俱到,那些人瞥见了可乘之机,都开始蠢蠢欲动。
他早料到会面临这样的局面,哪儿会不提早提防?眼下这事,不过是预先设好的陷阱,只等着人来跳呢。
“你主管安心就好,别声张。”他嘱咐顾盼。
听这话的意思,是要长线钓大鱼啊。顾盼咋舌,假惺惺地为某些人抹了一把鳄鱼的眼泪:“啧,也不知道是谁要遭罪了,真惨!”
“希望他们有事。”顾盼也是老许愿人了。
车窗外灯火如流,车内一时静谧。温竹揉着微微发胀的额角,歪着头看着顾盼,忽而想到了什么。他才刚露出一丝别样的笑,顾盼目不斜视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开口问道:“你在笑什么?”
“我只是在想,从来没有在现在这个视角来看你。”温竹凝视她的侧脸,目光描绘着灯光下利落而柔美的线条。
顾盼得意一笑:“然后发现,别有一番魅力是不是?”
“是。”温竹毫不犹疑。
红灯亮了。顾盼停住车,回过头来,眼神亮晶晶的。她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凑近一点,然后慢慢地贴上嘴唇,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
虽然温竹在她面前根本没有冷硬的时候,但喝醉酒的他,较平常是另外一种可爱——是的,可爱,顾盼就是这样想的——可爱到想让她一边“嘤嘤嘤”一边使劲儿欺负他。
回到宾馆房间,温竹去洗澡,顾盼悄悄给服务员打了电话,让他们送一支红酒上来。回来的一路,她可不止是身体在开车,脑子也没闲着。打定了主意要搞事,增添点儿助兴也是理所应当嘛。
温竹眼下还不清楚,一切早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从浴室里出来,头发上还沾着细碎晶莹的水珠,浴袍的衣带系得随意,半遮半敞,露出半边胸膛。挽起的衣袖下,手臂的线条紧扎流畅。顾盼的目光难以自控地流连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酒已经醒好了。
“没有问题,应该庆祝一下吧?”顾盼敛眉垂眸,掩饰住情绪,找了这样一个牵强的说辞。
第74章
如果之前没有喝酒, 温竹这会儿已经能看透这丫头在冒什么坏水,偏偏他只是表面清醒,毫无提防之力, 迷迷糊糊就上了当。
他仰头饮尽杯中的酒,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着,无意识地散发着荷尔蒙气息。顾盼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与他喉结滚动同频, 忍不住咬了咬唇。
眼见他一向目光如炬的眼眸漫上了氤氲的雾气, 甚至还带了些纯然无辜, 她接过他手中的空杯子丢到一边,侧面趴在他肩上,一面去解那本来就系的松散的衣带,一面凑到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温热的气息轻吐在敏感的耳畔,体香幽幽撩动着脆弱的心弦,温竹身体酥麻, 脑海中一阵眩晕,几乎没有听清她究竟说了些什么。等到她拉着他要往窗前去, 才蓦地反应过来,脸瞬间爆红, 反手拽住她, 极力绷起脸来:“不行!”
这人还真是不好哄!顾盼盯着他红得剔透的耳垂, 又好气又好笑, 心中嗔怪不已。
他尽了全力,做出郑重其事的模样,进行了义正辞严的拒绝, 但这都是他以自以为的。他实际面红耳赤的羞窘模样, 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如果顾盼此刻分裂出一百个人格,那这一百个人格里有九十九个都在高声呐喊鼓噪“赶紧欺负他”!剩下的那一个没有出声, 干脆直接上了手。
“试试嘛,”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勾了勾,她咬着唇撒娇,“我特意来看你,你就这样敷衍我啊!”
温竹躲闪着她水一般缠绵的眼波,瞥了瞥那一整面通透的落地窗,为难却艰难地继续推辞:“这个,真的不行!”
“你是不是……是不是不爱我了?”顾盼脱开他的手,不高兴地扭头,“你以前才会这么狠心拒绝我!”
这怎么就牵扯到爱不爱了呢?被酒精淹没了大半理智的男人有点儿慌,哪怕他完全没办法理清这个逻辑。
“我……”
他正要辩解,却在顾盼突然回眸一个泫然欲泣的眼神中丢盔卸甲一败涂地。
三流言情桥段虽然狗血,可这种时候还真挺好用!
顾盼窃笑着连哄带骗把人带到落地窗前的飘窗,按在玻璃上又亲又咬上下其手。居高临下俯瞰着整座都市,恍若置身于缥缈云端
今夕何夕,一晌贪欢。星罗的灯火也似乎羞惭地闭上了眼睛。
温竹被阳光唤醒,睁开眼看见床头的壁灯,一瞬间还有些恍惚,本能地思索,自己是什么时候到床上来的呢?
一夜放纵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起,一系列肆意的、情热的、活色生香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如同深深地烙印在眼前一般挥之不去。
他清楚地记起,自己是如何被她装模作样的哄骗,如何懵懂束手承受欺凌。一整面玻璃窗纤毫毕现地映出了他的狼狈——难耐紧蹙的眉心,被逼得泛红的带着水意的眼尾,红润的带着齿痕的唇,被扯得凌乱松垮垮挂着的浴袍……
他的呼吸声不觉变得沉重短促起来,与记忆中那隐忍的喘息渐渐重叠,耳畔似乎回荡着她的调笑声,仿佛顷刻将他带回到昨夜的情境之中。
他难堪极了,本能地抬起手挡住自己已然通红的脸,一瞬间只恨自己不是鸵鸟,不能一头扎在沙窝里不再见人。
一个成熟的男人,这方面却总是这么古板羞涩,动不动就脸红,也太美味了,怎么可能忍得住嘛!顾盼偷偷睁开眼,无声笑得美滋滋。
她的腿还搭在温竹的身上,稍微动一动,就觉温竹身体一僵,不由“嗤”得一声笑了出来,揶揄道:
“这么害羞的男孩子,出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然是会被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不剩的!”
温竹一动不动,只觉得无力,更感到难堪。因为他敏锐地发觉,自己的身体开始精神起来。
他天性强势,此前,所有的包容退让都用在顾盼的身上。但那也只是包容退让而已,与昨夜那种被掌控、玩弄完全不同。
哪怕他不愿承认,那种心理上的颠倒与落差,带来的强烈刺激,让他战栗、羞耻、愤懑的同时,也欢愉、享受、沉迷。
他极要脸面,却在她面前彻底没了脸面。偏这种情、事上又没办法说是吃了亏,根本没法排解,就更窝气了。
“你生气了?”顾盼多了解他啊,这会儿小心翼翼地安抚,“大哥,我错了,我不该趁你喝醉了瞎胡闹。”
哪怕是软语温言的示弱,都透着一股得意劲儿,温竹恼火地笑了:“你的手要是消停一点儿,我就真的信了!”
她纤柔的手指正沿着他的腹肌轮廓细细地描画呢!
顾盼轻笑,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推了推:“那你还生气吗?”
这鬼丫头实在太会见缝插针顺杆爬!温竹很想呵斥她一句,最后却只是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没生气。”
一个大男人,如果在这种事上对心爱的女人纠结忸怩不依不饶,除了更加丢脸,也没别的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
顾盼心中欢快地比了“V”字,得寸进尺地撒娇卖乖:“既然没生气,那你亲亲我?”吃软不吃硬的男人再次被迷惑,清醒之下的情迷意乱便是顺理成章了。
再次从情、欲中挣脱出来,温竹抱着怀中的软玉温香,他声音带着些喑哑:“你这是蓄谋已久了!
若非如此,哪儿能正好赶上他今天没有必要的行程安排?而且,他刚刚忽然意识到,几天前的那一次,她就已经蠢蠢欲动地想要主动倾城掠地了。
这事儿是能轻易就承认的吗?顾盼眨眨眼睛,顾左右而言他:“我饿了。”
温竹心中有数,哼笑一声,到底放过了她。
起床梳洗下楼觅食,顾盼眼睛一转,又笑吟吟地撩拨:“我去开车?”
说到这个,温竹记起她昨天自个儿跑来魔都,抬手在她毛茸茸的头顶按了按,嘱咐道:“这段时间当心点,出门带着人,别自个儿到处跑来跑去。”
公司那边快到关键时候了,得当心着有人走投无路狗急跳墙。
“知道了。”顾盼明白他的担忧,老老实实地点头。忽而起了什么,她抬眼与他对视,奇怪问道:“我昨天晚上见你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这个?”
“小姑娘,”温竹轻叹一口气,无奈极了,“在你心里,我到底是有多么不解风情!”
“你专程飞过来要给我一个惊喜,人已经安全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难道我还要扫兴地责怪你吗?”他轻轻捏着顾盼的后颈,好似捏着一只调皮胡闹喵喵叫的小猫。
因温竹手上还有些杂事需要收尾,顾盼就又在魔都逗留了一天,与他一起回去。
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顾盼接到了白聿的电话,结果不出她的预料。两人电话里约好了时间,只等白聿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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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白聿是真的有些被顾盼许下的大饼给吓到了。系列电影的主演诶,这条件太丰厚了,拿去挖一个准一线,都会忍不住动心的。
哪怕是加了三年这个期限,也不足为奇,越是投资大规模大的项目,前期的筹备工作就越繁琐,需要的时间也越长。在电影界,花一两年时间筹备一部电影,都是很平常的事。若真是系列电影,三年还算短期呢。
正因为这条件好得简直像是天上掉馅饼,他才感到不安,以至于忍不住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怀疑——这该不会是皮包公司搞出来的骗人的套路吧!
当天夜里,他拿着顾盼给的合同仔仔细细反复看了好几遍,又拍照找了相熟的律师看过——这一点,分别的时候顾盼还专门提醒了一次。
合同上条款清晰责权分明,关键问题上落得很实,并没有什么含糊不清的地方。当然,许诺的系列电影这种是不会落在艺人合约上的。但除此之外,待遇也非常厚道。
尤其是分成比例,比他之前接触过的所有公司给的都要高许多。别说他这种入圈近三年除了麻烦什么都没有的“新人”,就是许多小有名气的三线演员都未必能拿到这个比例。
甚至有些搞选秀的流水线制造流量的公司,以合约苛刻吸艺人血著称,名下的艺人已经大火,分成比例都很可怜。
可以说,除了合约时间长了点儿,违约金高了点,没别的毛病。可关于这个,人家事前也说清楚了缘由。若真的实现了许诺,这一条绝对合情合理。
白聿想了想,自己的价值根本不足以让人家专门设这样一个圈套来行骗。就算是那什么系列电影落了空,凭上面的待遇,这合同拿出去,也有大把的新人抢着要签。
放下心来,他不觉一阵脸热,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惭愧。接下来唯一的问题就是,要不要答应?
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前,出于慎重考量,他除了找徐景洲聊了聊,向顾盼留下的助理咨询一些问题,还抽空从各个渠道打探了一下顾盼和华年工作室的信息,确实可靠。
巧合的是,与徐景洲说到这事时,还被偶然被路过的王猛导演听到,王猛导演有些意外却也没怎么吃惊,笑呵呵地嘱咐他要把握机会。
如此种种,天平就越发倾斜了。
至于让他有些踌躇不定的十二年的长约——这时间确实不短,可现在哪家公司签新人不是七八年起步,越是有潜质的还签得越久绑得越牢?而且,若能走到一定地位,这东西又不是不能再协商。
这样一想,他彻底便定了心。
第75章
和老东家解约的事, 主要是白聿自己去办。提前打过招呼,约了个时间,那边也没为难人硬卡着不放, 顾盼的助理跟着一起过去付了违约金,这事就和和气气十分顺利地办妥当了。
来华年签约的时候,顾盼过来露了个脸——别的公司规模大艺人多, 当老板的不可能每个人来签约的时候都到场, 华年算这次一共才签两个人, 白聿是她亲自看中挖过来的,又是她计划中的重要人物,当然得给这个面子。
她特意嘱咐白聿带着律师过来,当初徐景洲签约也是同样的流程。她做事向来大气坦荡。合同落定,就是自家人了。顾盼带着白聿到自己的办公室,叫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进来。
“这是给你安排的助理, 孟洋。”她把人指给白聿看,又向孟洋介绍, “白聿,公司新签的演员。”
等两人互相打了招呼, 她直接介入正题:“没给你安排经纪人, 你的工作暂时由我来亲自负责, 大事直接找我, 小事找我的助理,她会给你解决,你也有她的电话。”
“你现在住在哪儿?”
白聿说了个地址, 顾盼微微皱眉:“方便搬近一点儿吗?对你有一些安排, 现在的位置不是很方便。或者干脆住公司准备的公寓,一室一厅, 条件还算不错。”
白聿不假思索地选择了住公寓,并且表示随时可以搬家,顾盼这才接着道:“之前给你说过的,签约之后就可以准备试镜。”
她边说,边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之后先拿起最上面订好的几页文件,推到他的面前:“这是你要试镜的角色,相关背景和要准备的片段都在这里,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试镜的具体时间,我会再通知你。”
“这个角色戏份不重,也不算少,关键是比较集中,人设也不错,演好了会很亮眼。而且,和你本身的性格形象也比较贴,多用点儿心不会很吃力。咱们又有投资,但凡过得去不是太差,拿下来没有问题,明白吗?”
白聿点头。
“这个,是一份日程表,”她又挨着拿起一份表格,“你是跨行入圈,想做演员走长线,基础得补上,磨刀不误砍柴工,我给你安排了一些必要的课程。”
“你试镜的那个角色,也可以请教一下老师,”她指点一句,才又接着嘱咐道,“还有就是,武术这一块儿,千万、一定不要荒废,这非常重要。合适的时候,我会和你细说。”
“今天就这样,让小孟带你去找人拿公寓的要是,尽快把搬家的事搞定。”顾盼开个玩笑,“在我这儿,可再不会让你轻松闲着了。”
“求之不得。”白聿也笑了。
把白聿这边暂且安置妥当了,顾盼也不能闲着。她这草原、魔都的跑了好几天,回来之后可不得去盯《我见亲亲多有病》的后期制作嘛。
《最终诊断》也是自家的戏,不是亲儿子,也是亲侄儿,大把的钱往里花,她心得多大才能撂下一点儿不管!再说,她还想把那边的导演签下来呢,总得找时间多过去看看。
此外,就算打算休息几个月不拍戏,新作的剧本还得接着打磨。下一部要拍的是电影,虽然不是真正的处女作,可毕竟是这个世界的电影首秀,哪怕只是小成本喜剧,也得搞得漂亮一点儿才行。
再有就是,和白聿息息相关的动作片了。
动作片是比较特殊的类型片,有很多与其他类型影片不同的条件与要求,可不是她脑门一热,签了一个会武术的演员,拿着剧本就能直接上手开拍的。
这个世界,动作片领域还是一片空白,没有先例可循,一切都需要她自己来完善,需要一个长期摸索反复尝试的过程。在付诸实际进行尝试之前,她得方方面面都琢磨清楚,拿出一个差不多点儿的章程出来。
最可怕的是,这些事主要还得靠她自己来思量,其他人很难领会她的意图,就更没法达成她的要求。
这么一想,她未来几个月哪儿能是休息呀,简直就是在加班!
忽然明悟自己已经无意识间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顾盼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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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聿拿了钥匙,先去认了个门。精装修的一室一厅,屋内定时有保洁来打扫,十分整洁。面积不大,一应家装该有的都有,拎包即入。
他找了个把顾盼给的资料放好,也不耽搁,带着小孟回去搬家。因为是独居,住的也是自己的房子,也不用怎么费力收拾,只带了日常穿的衣服和一些管用的东西。
迁了新居,一切收拾利落,他请小孟一起吃了个饭,互相熟悉了解一番。晚上回来,他坐在桌前,重新打开了白天拿到的文件。
那张日程表,他从办公室里出来就扫视过一遍了。课程倒是没什么稀奇的,无非还是声、台、形、表相关。当然,这种特训和学校表演系的授课大不相同,毕竟是“速成”,肯定不可能按部就班顾忌方方面面。
当初决定入演员这一行时,他很清楚自己的短板,公司没有主动安排,他还特意请了老师教导,自己也一直用心体味钻研。不过,到底人脉有限,真正业内闻名的名师多得是人追逐,要求也高,哪儿会轮得到他。就像这张表的那一位……
这会儿仔细再看一遍,白聿盯着上面的某个名字,还有后面详细的联系方式,颇有感触。这位的时间从来都排得满满的,不知道顾导是怎么插队的。
把对应的时间记在手机备忘录中,他才打开下面薄薄的“剧本”。前面是一些基础的信息,剧名没有标,题材是商战,时间跨度近五十年,这个有点儿夸张。然后简单的注明了他要试镜的角色的背景和人物关系。
剧中的主角是白手起家进行创业,这个角色是个小有身家的二代,是主角创业前期的竞争对手,人品正直颇有能力,两人立场相对,却有几分互相欣赏惺惺相惜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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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武风流》剧组完成了草原部分的拍摄后,又转战横山影视城,在秦王宫取景,徐景洲也需要跟过去补几个镜头,然后才回首都。
回来之前已经知道白聿正式签约到华年,在工作室遇上自然不会惊讶。两人的关系处得还算不错,这会儿更少了些客套。打个招呼,约好有空聚一聚,徐景洲便和经纪人程松一起前往顾盼的办公室。
顾盼关心几句,又简单问了问她走之后的拍摄情况,这才提到正事:“先不着急回去拍戏,之前和你说的,央视的商战剧开始选角了。”
“之前我给你的剧本你看过了吧?”她抬眼问一句,见徐景洲正色点头,接着道“主角的试镜时间定在大后天,这两天你就先好好休息,调整状态。关键是换换思路,古装戏和现代商战的跨度蛮大,多准备准备。”
她又叮嘱程松:“你多看顾着他,有什么问题及时解决,必要的直接来找我。”
“《最后诊断》那边也不要担心,我帮你打过招呼,多要了几天假期,”她开了个玩笑,“反正我过两天也打算去一趟,到时候亲自把你送过去,保证导演不会挑你的刺儿。”
“对了,白聿也要去试个角色,和你有对手戏,方便的话抽空搭个戏,带带他。”最后,顾盼想了片刻,还是补充道。
其实,作为投资商,她是有一定的权利可以越过试镜直接往剧里塞人,前提就是只能拿一些边边角角不重要的小角色,这她能看上才怪了!她手底下一共才两根苗儿,都是重点培养的,哪儿能这么糟蹋,宁愿让他们去参加试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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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徐景洲终于忍不住,没好气地问程松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古古怪怪,看得我都有点儿瘆得慌。”
从没进华年的门就开始,尤其是从顾盼办公室出来之后,以一种意味难明的目光看着自己,还躲躲闪闪的不敢直视,像偷窥一样。
被揭破了,程松也不尴尬,反而笑了:“我就是观察一下,看看顾总有了‘新宠’,你的心态稳不稳。”
“嘁!”徐景洲这才明白,气笑了,“你可真够无聊的!”
“怎么,难道我不该关心吗?”程松不以为意,“你看,以前工作室就你一个,专门挖了一整个团队围着你转,所有的资源紧着你挑。现在呢?”
“多了一个,你就不在是万顷地里的一根独苗了。”程松一边笑,一边夸张地掰着手指数算,“人比你年轻,比你美貌,还是顾总主动出手把人弄过来的,我记得你当初是‘自荐枕席’上赶着来的吧?”
“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人,好好的成语你就这么瞎祸害?”徐景洲无奈地揉着额角,“这话你敢让顾导听见?”
明明是正经的话题,清清白白的事儿到他嘴里一转怎么就变得乱七八糟这么暧昧呢!
程松不理他,接着道:“人家倒是没有经纪人,没有团队,只一个小助理,可那是顾总要亲自负责,这你就又差下了吧!”
“这么大制作,重点角色的试镜名额可不多,轻轻松松就给了他一个新人,还特意提一嘴让你去带他,”程松玩味笑问,“这待遇你就不酸?”
徐景洲听了这么半天,头一次扭头给了他一个正眼直视,盯着他看了几秒,嗤笑一声又转回去了:“用不着你这么煞费苦心地专门提醒我,你有这闲心还不如想想给女朋友送什么礼物。”
程松浪费口水说这么一通为了什么,他心里很清楚。是提醒没错,但不是提醒他要小心被白聿取代地位,而是提醒他要放稳心态,不要对白聿心怀芥蒂。
白聿固然被厚待,难道顾导就薄待他了吗?
他到处吃闭门羹没戏可演的时候,也是顾导主动找到他,抛出了橄榄枝,他这才能翻红,事业上有了第二春。
签约华年,他的合同也是业内少见的优厚。为一个艺人高价挖一个成熟的经纪人团队,什么时候都能算得上是大手笔。
代言、封面一类的商业资源拿到手软,剧本也由着他挑,将要去试镜的商战剧不用多说,就说已经拍了一部分《最后诊断》,哪怕导演是新人欠缺点儿经验,但其他方面都足够弥补,不出意外是经得起考验的佳作。
在草原那会儿,顾导还简单和他提过,说汪导要重新出山的消息确实,正在通过一些关系联系。
他不是没在业内顶尖的公司里呆过,不是大火过,能不知道好歹?他在任意一家公司,都不大可能比现在走得更顺。
他最初确实是有过一些顾虑,冷静一想就明白,如果白聿和他走同样的路子,真正到了能够发生内部竞争的时候,也得不短的时间呢。
更何况,顾导还专门提点过他——关于这个,他又不得不感慨她做事周到,作为老板她本来没必要的。依顾导的为人,她既说了对白聿另有安排,那就是确有其事。他后来揣摩,多半是和武术相关的,不然那晚也不会特意提起。
至于说,让他方便的话帮白聿搭个戏,给点儿指点,这能算什么!前辈带带新人,这多正常呀,哪家公司也少不了这样的事。
程松看得出来他的确没什么芥蒂,便知道自己这一番试探出发点是好的,然而是白作小人,不免有那么点儿尴尬。好在心思素质够强,嘿嘿一笑自个儿翻了篇。
“试镜的时间和地点,还有参加试镜的名单,我都已经收到了。”他强硬的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你这次的竞争对手可不少,个个都是实力派。剧组决定用一个演员从青年演到老年,时间跨度太大筛了一下,竞争人数还得再多一倍。”
“不过,这个不用多想,想也没用,管好自己最重要。”他轻笑一声,“主角的人选,投资商说话的余地不大,决定权主要掌握在导演和编剧手里。”
“需要我帮你关注一下他们一向的风格和偏好吗?”
“弄一下吧。”徐景洲点头,“多少会有帮助。”
竞争对手都是实力派,演技上面互相都没有压倒性的优势,这意味着在对剧本的基本理解没有出现大偏差的情况下,表演的方式和风格能不能对上导演和编剧的胃口很重要。
但话说回来,自己这边想到的,别人就想不到吗?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76章
这剧的试镜早在年后就该进行的。中间儿先是剧本有大漏洞要修改, 紧接着是一方大的投资商出了问题,拖拖拉拉就推迟到了现在。年前顾盼和徐景洲调侃他们效率太慢的话倒是一点儿也没落空。
试镜场地定在某酒店的会议厅。大厅前并排放着几张桌子,导演、制片人、编剧、各方投资商的代表作为这次的评审落座, 面前放着演员们的名单和基本资料。
作为天娱方面的代表,高途拿着资料看也没看,直接丢给同来的助理秘书。
他一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只管拿分红的纨绔, 本来是没有资格参与到这么大的项目当中的。当然, 他自个儿也不愿意正儿八经地坐在这儿——有这闲工夫多泡两个妞不香吗?
只是原本要来的那位临时有事, 他又恰好听说《惊雷》的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导演顾盼也会作为投资商出席,这才临时跟了过来。
他惦记顾盼不是一天两天了,起因还在《惊雷》上头,不单是徐景洲的事儿。他之前的一个小情儿放过《惊雷》的鸽子,背后还跟他吹了不少风,不过没想到反而让他注意到了顾盼。
他早揣了花花心思, 奈何一直没找着机会,连人的面儿都没见过。越是这样, 就越是惦念,这回可不就上赶着凑这热闹。正事自然有助理秘书管, 他就负责搭讪。
顾盼见多了这种玩意儿, 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更别说接茬儿。她心里多少有些纳罕这家伙的不着调——她还记得清楚, 当初坑得徐景洲不轻的老东家,不就是天娱?这次双方又撞在一起争一个角色,这么凑上来难道就不觉得尴尬?
就在她不厌其烦的时候, 试镜总算是开始了。
演员按提前排好的号依次进来, 先简单阐述自己对于角色的理解,评审席上的各位也会适时提一些问题来考察, 然后才是抽签获取题目,进行表演。
徐景洲排在第五位。完成了自己的演绎,他深呼吸缓缓地从剧情之中抽离,趁着平复心绪的空,默默观察着上面评审的反应。他知道不会当场做出决定,见他们只是小声地讨论几句,并没有显露明显的倾向,倒也没觉得失落。
导演抬起头:“徐先生先回去吧,试镜结果出来,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的,谢谢。”徐景洲礼貌答谢,退了出去。
临出门前,他不由地向评审席上的顾盼瞥一眼。她正拿着笔在纸上勾画着什么,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笑了一下。
程松见徐景洲从里面出来,赶忙站起来迎了过去。正待要问,又顾忌休息室内还有其他人在,强行刹住。等远离了人群,他才问道:“怎么样?”
“不知道,”徐景洲轻轻摇了摇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
“这帮家伙!”明知道一定是这样回答,不可能提前看出点什么,程松还是忍不住抱怨,就像刚刚忍不住要白问那一句一样,所谓的关心则乱。
不过,他到底是资深的经纪人,转瞬间就松了心弦:“咱们能做的都做了,别的就不是咱们该担心的了。还有顾总在里面呢,肯定会尽力争取,除非是真的明显技不如人。”
技不如人?应该不至于。徐景洲虽没见其他演员的表演,但回想一下顾盼的反应,心里有了点儿谱。
徐景洲之后,还有两个试镜主角的。等所有演员都表演完离开,几位评审才开始发表意见。
七位演员,三位是投资商自己推荐的,剩下四位是邀请试镜。最起码都是准一线的实力派男演员,到了这个份儿上,论演技谁都不差,就算能分个上下高低,优势差距也不明显。实话实说就是,随便一个来担任主角,都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但现在,角色只有一个,却是七个人在争。候选人太多,个个优秀,这就是幸福的麻烦了。
在表演方式风格、一些细节的处理、对于角色的深入挖掘拓展包括个人形象气质与角色的契合度这些方面,总还是有的挑的。
先排除掉两位对角色理解稍稍有那么点儿偏差的,再排除掉个人形象气质上不是浑然天成的两位。其他三位,一个准一线,当年还是与徐景洲同期出道的,形象不错,可惜不是投资商推荐来的,没人撑着,表演又不功不过,自然也被落了下来。
最后剩下的,一个是徐景洲,另外一个是天娱旗下的一位老牌一线 。这样的结果,让顾盼感觉有点儿微妙,她不由得挑了挑眉。
那事儿她记得清楚,天娱那边就更不会忘了。毕竟当初,孽是他们造下的,满以为徐景洲再无翻身余地,哪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惊雷》的热播,徐景洲的翻红,他们背后没少动作,只可惜大势难阻,到底让徐景洲公然踩着天娱的脸面上了位。
娱乐圈中,艺人和公司闹起矛盾的事屡见不鲜,对簿公堂的都不乏其事,但像徐景洲这么一波三折的真的少见。这会儿两家又撞在一起相争,简直可以说是旧恨之上又添新仇。
顾盼之前没吃亏,这会儿也更沉得住气些,只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天娱那边来的人,脸色难免有些不大自然。在场的都是行内人,对这桩公案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个别完全不知情的,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之前在顾盼这儿碰了半天钉子,他已经挺不痛快了,这会儿被被众人别有深意的眼神集火,脸色越发僵硬起来。偏偏因着他反应有点儿过度,又给众人提了醒,让人想到他刚刚如何眼巴巴地往顾盼那儿凑。
“咳咳!”
眼见事情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偏离,和高途一起来的杨秘书干咳两声,强行打破了僵局:“我先说一下我的意见。”
“外形气质方面不用多说,两位演员都是比较符合角色的。表演方面,徐景洲的演绎虽然精彩,但细节方面我觉得不够细腻,有点儿外放了,和角色本身谨慎精明的性格不太相符合……”
“杨秘书这话未免有些偏颇,”不等他说完,顾盼便直接插话,“谨慎精明只是主角性格中的一个方面而不是全部。一位商业巨贾,他的性格中必然还有大胆疯狂敢于冒险的一面,才能在一次次的风波巨浪中抓住一闪即逝的时机。”
“徐景洲抽到的那一场戏,我没记错的话是在主角创业初期,他刚刚取得了一些成绩,正意气风发的时候,忽然意外遭遇了滑铁卢。那是主角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受挫,也是第一个发生转变的节点。我觉得徐景洲在这个地方的处理是非常合适的。”
“这部戏就是以主角的经历为基调的,首先要主角的人物形象立稳了。他身上这种矛盾的特质,必须要表现出来。如果只侧重于其中一个方面,使得人物扁平化,那和现在那些就差直接给角色脑袋上贴标签的粗制滥造的网剧有什么区别?我们这些人专门坐在这儿又有什么必要?”顾盼开口噼里啪啦一通大道理往外倒,压根儿不给其他人张嘴的机会。
高途见她红润润的一张小嘴“叭叭”地连珠炮般说个不停,嘴角直抽抽。更过分的是,她说得起了劲儿,竟然开始公开地放嘲讽。
“而且,有一点我还想要纠正一下。”她看向杨秘书,“表演方面你是外行,可能不大懂,细腻和外放,这两个其实不冲突的。”
第77章
“外放是表演的风格, 细腻是表演的效果,它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概念,所以也谈不上对立冲突, ”顾盼操着教导的口吻语重心长道,“这一点希望杨秘书能够理解我的意思。”
她话音未落,就有人忍俊不禁轻笑起来。没笑出声的, 都低着头极力忍着呢。
任谁都看得明白, 尽管她态度和气, 语气诚恳,和直接指着杨秘书的鼻子骂也没有什么区别。总归就是:你一个外行,少特么猪鼻子插大葱,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赶紧滚一边儿去!
杨秘书的脸不由得脸青一阵儿红一阵儿。他斜了一眼同样在忍笑的高途,比起嘴忒毒又半点儿不给人留情面的顾盼, 更忍不住想要骂这胳膊肘分不清里外的玩意儿。尽管面子上挂不住,他还是回嘴道:“顾总也不必吹毛求疵的抠字眼儿, 我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
生意场上争利益,互相打嘴炮是常事, 没有因为只是挨了一通怼就松口让步的。然而正如顾盼嘲讽的那样, 尽管他是天娱总裁身边的秘书, 可论起表演来就是彻头彻尾的外行, 能说服得了谁呢?
顾盼就不同了,她有绝对丰富的经验和犀利的眼光,随便就能说到关键点上, 引起这部剧的导演、编剧的赞同、思索, 胜利的天平向哪一方倾斜就不言而喻了。
“这部剧的时间跨度近五十年,生活阅历不够的话, 是很难承担起这么大的考验的。”说到最后没词了,杨秘书只能拿年龄来说事,“我记得徐景洲还不到三十岁吧?他演青年时期没问题,那中年尤其是老年时期就很吃力了吧!”
“徐景洲今年二十八,杨秘书记得还蛮清楚的嘛。”顾盼惯性地阴阳怪气一番,才接着道,“年龄这个事,我觉得恰好是徐景洲的优势才对。年轻人要饰演老人,形象气质上可以靠化妆、形体动作来完成,阅历可以靠演技来弥补,徐景洲的演技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而年龄比较大的人,去饰演一个年轻人,就比较难了。岁月留下的痕迹是很难掩饰的,被生活磋磨久了的人很难找回年轻人的精神状态。就算可以靠着高超的演技表现出年轻人的飞扬神采,面容上的老态是不可逆转的。”
见杨秘书又要针对性地进行反驳,她赶在他开口之前直直地堵了回去:“别说靠化妆,再高明的化妆师也不可能把抬头纹、鱼尾纹、法令纹都完全填平了看不出来。”
“现在的镜头多清楚啊,”她装模作样地感叹,“大家想一下,等剧播出的时候,剧情里明明才十八、九或者二十多岁,长得跟四十来岁的一样,得让观众多着急!这不是闹笑话了吗?”
“咱们拍的可是正剧,总不能学有些网剧、古偶那样,拍的时候死命的打高光,后期再使劲儿磨皮吧?”
她说得一脸认真,众人又忍不住要笑了。可话说回来,人家说的这些也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啊!
导演、编剧、制片人互相对视一眼,看出其他人的倾向与自己相同——徐景洲的表演效果本来就更合他们的心意一些,顾盼的争取同样句句在理值得考虑。
“那就是徐景洲了。”
导演一锤定音,杨秘书深呼吸,不满也不再多说。
一口咬掉蛋糕上最美味的部分,顾盼也懒得再耀武扬威。她淡淡地瞥了一眼对手,美滋滋地往椅背上一靠,打定了主意,接下来除非必要,绝不再轻易开口——
别看刚刚怼人是挺爽的,她这儿拿到主角必然不止是天娱一方心里不痛快,她得低调点儿。还有个白聿在外面等着呢,不能再招惹到其他人,万一到时候都跟着天娱瞎搅合,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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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部大制作,人物众多,哪怕相当一部分角色被提前预定,或是边边角角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剩下需要通过试镜来决定的也不算少。肉被顾盼捞走了,汤就争得更激烈了。索性她手里人少,只端坐钓鱼台,隔岸观火。
导演、编剧倒是都比较认可她的专业度,时不时地问一问她的意见。至于说是不是怀着想要借她之口做决定免得自己得罪人的险恶用意,那就见仁见智了。反正她是坚决秉承既定的原则,场面上的话说得漂亮,一句实质的没有。
几次下来,在场的人对她的看法都大为改观,脸上笑嘻嘻,心里骂的也有,叹的也有。原以为是个年轻气盛的莽撞小辣椒,没想到是心有成算的狡猾小狐狸!
不用抬眼就知道这帮家伙是什么心思,顾盼暗地里冷笑不止,面上八风不动。成熟生意人的规则嘛,哪怕是塑料和平,还是有必要继续维持的。
时间一点点地推移,试到白聿的那个角色时,已经是下午了。出乎她预料的是,白聿很顺利地拿到了角色,中间并没有出什么波折,就连天娱也没有过来横插一杠。
这主要是白聿自己的功劳。即便给他安排了老师,又托付了徐景洲帮忙,这遮掩不住他自身的天赋灵性。这是一块璞玉,稍加打磨,便已经显露出光华。
就连顾盼都没有想到,这么短短的几天之内,他竟然把角色吃透到这种地步,并且能够通融地展现出来,轻而易举地脱颖而出,碾压了一众竞争对手。要不是碍于规则,导演都想要当场把人定下来了。
不愧是我,眼光就是这么绝!顾盼勾了勾唇角,心中得意洋洋地自夸。
如此明显的差距,就算是外行也都看得非常明白。天娱倒是心有不甘,可争主角时差别极其细微都没占到上风,更不要说现在这般。结果是明摆着的,再多费口舌不过是自取其辱,除了招来众人嘲讽再没好处,何必白白插一嘴?只是到底一口气憋着,噎得胸口疼。
等确实敲定了,杨秘书才皮笑肉不笑:“这个白聿看着应该还是新人吧?顾总好魄力。”
这个“好魄力”就有点儿微妙了,可以是夸顾盼胸有成竹,也可以说是讥笑她竟把这样的机会给了个新人,端看听话的人怎么想。
在场的其他人是偏向于后一种猜测的。一群人看手机的看手机,喝茶的喝茶,翻资料的翻资料,似乎都没闲着,耳朵却都竖起来。
自己的目标都已经圆满达成,顾盼就不在乎杨秘书怎么说酸话了。她一脸真诚地微笑,谦虚道:“魄力是真的谈不上,主要是我这庙小,一共才这么两根苗,是好是歹也得拿出来见人,哪儿比得上天娱家大业大,人才辈出。”
“咳咳咳咳……”
她话还未落,就有人呛着,不住大声咳嗽起来,边咳嗽边捶着胸口。
神特么家大业大人才辈出!家大业大——徐景洲毫不犹豫离开天娱投向华年,人才辈出——两次竞争全都败北,科班出身的准二线演员争不过人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这也太讽刺了!
我可没什么言外之意,是你们非要自行发散的、
看看杨秘书瞬间铁青的脸,再看看其他人的过度反应,顾盼撇撇嘴,耸肩仰头很是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
天娱那边其实并不是一无所获,拿到了包括女主角在内的好几个重要的角色。但一想到在顾盼这儿两次吃亏,尤其是最重要的男主角被徐景洲拿到,就恨得牙根直痒痒。晚上本来是该有饭局的,也没什么心情,再加上另一方投资商也正好有事,就各自打道回府。
上了车,看着除了开始的时候和顾盼搭话随后全程不在状况内的高途,再想想人家顾盼,杨秘书为这不争气的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78章
试镜选角的工作当然不可能一天之内全部完成, 只是重点中的重点都放在了第一天而已。徐景洲和白聿的角色既然已经敲定,后面的选角顾盼就不再出面——她忙着呢,哪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去和天娱相对生厌。
不过, 为了投进去的大笔资金着想,这事儿还不能完全撂开手不管。其实也好办,华年这么多人, 不至于凡事都得老板亲自出马。顾盼把这事交代给穆萧, 不管她是自个儿去, 还是再派其他人过去,她就懒得细问了。
试镜还没有完全结束的时候,头一天的定下来的演员就已经收到了通知去签合同。之所以有点儿急促,也有顾盼这边暗中推波助澜的缘故。这年头什么破事都有可能发生,嘴上说得再稳,也不如落在纸面上来得妥当。
新剧预计要等到九月底十月初的时候才能正式开机。徐景洲签了合同, 就急急忙忙地回《最终诊断》剧组了,到底还是没等到顾盼先前“送他回去”的承诺兑现。
白聿这边, 虽说趁这三个来月的工夫,找个还算过得去的制作班底弄一个讨喜的配角, 也没多麻烦, 但顾盼和他谈了谈, 并没有给他安排别的工作, 让他继续上课。
反正他之前已经闲了许久,也不在乎这么点儿时间。磨刀不误砍柴工,不趁现在多学习, 将来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我见亲亲多有病》的后期还在做, 现代偶像剧确实比古装仙侠之流省事,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搞定的。进入正轨之后, 顾盼就不总盯着了。她把手头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一下,腾了点儿时间去《最终诊断》那边看看。
《最终诊断》,看这名字就知道是医疗题材。毫无疑问的职业剧,并不是那些披着职业剧的皮其实是狗血言情或者各种家长里短的大妈剧。但,相较于前几年那种传统职业剧,这剧在很多方面又不大一样,算是新的探索。
这边的影视基地,别看就在首都近郊,顾盼还真没来过。拍《惊雷》那会儿是在南边的影视城,《我见亲亲多有病》都是外面取的景。路生,再加上来往人多乱糟糟的,中间还停车问了一回,才找对正地儿。到的时候,剧组这边儿正拍着,一个剧务在外头等着,把人领进去。
内景戏,拍的是做手术的镜头,顾盼远远站在边儿上瞭一眼,演员都穿着手术服,带着帽子口罩凑在一起,再加上摄影拿着机器取特写,也分不清谁是谁。偶然露出中间手术台的一角,就见放着个道具人,上面人造血浆血乎拉碴的。
明知道都是假的,这种场面也难免让人觉得不太舒坦。她扭过头,招手让助理过来,小声嘱咐:“外头就近找地方订点儿冰饮过来,尽快。”
半下午,正是天热的时候,屋里更闷得慌。顾盼只穿了件连衣裙,都热得直冒汗,更别说那边人都捂得严严实实挤在一起,场面又挺埋汰——
正经说起来,单论起环境,这大夏天的演戏做手术真不如医院手术室里舒服,人家手术室里面是恒温,他们拍戏的时候可不没这条件。休息等戏的时候有风扇吹就不错了,真当人人都跟那什么顶流小花、小鲜肉似的,能专门配上空调?
她一边儿感慨一边儿绕了个圈,不声不响地走到监视器前,悄儿没声地站在导演后头。坐在导演椅上的小胖子一边儿抓着纸巾擦汗,一边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旁边儿地上倒是搁着个风扇,也没开着,也不知道是怕影响了现场收音还是怎么的。
可着监视器屏幕里的画面,顾盼这才认出来,站着“一助”位置的正是徐景洲,更确切的说是徐景洲饰演的主角宁一非。对手戏的演员,这场“手术”的“主刀”,不熟,又遮了全脸,不知道是谁。
她侧着耳朵听了两人的台词,微微皱眉脑子里回忆一下,估摸着对上点儿剧情,这应该是男二号。
《最终诊断》剧本她看过,还不止一遍。导演小胖子带着本子找她自我推荐的时候,那还是个初稿。她看中以后,专门又找人跟他一起修改完善,还请了相关的专业人员做顾问进行严格的把关——
职业剧就得有职业剧的样子,随便糊弄漏洞百出可不行。就是正式开机之后依然请着专业人员,像这场做手术的戏,演员的动作姿势方方面面的细节,都是经过纠正的。
再说回剧本,后来定稿以后,她又翻了一遍,对一些比较重点的剧情还有印象。这场戏是在剧本比较靠前的地方,是主角第一次正式显露锋芒的节点。
主角宁一非是医学界的新星,外科天才,但因为一些缘故有了心结,从首都回到了家乡小城市,进了当地一家小医院的医务科,年纪轻轻就过着半养老的颓废日子。虽说长了一张英俊的脸,颇受护士们的青睐,但真正提起来,众口一词不过是个花瓶。
偶然一次,他在路边遇上了突发急症的病人,把人到医院。病人进了急救室,他出于内心深处的情感驱动,说服自己跟进了手术室。在旁观手术的过程中,他凭自己的经验发现病人的问题并不简单,因此与主刀的医生发生了争执。
……
“卡!”小胖子导演抬起头来,手一挥,“这一条过,准备下一场。”
演员那边闻言一哄而散——实在是太闷了。
顾盼弯腰把风扇打开,凉风一吹,小胖子导演舒坦地长呼一口气,回头一看,惊得赶忙从小椅子上跳起来:“顾导,您什么时候到的?”
听这称呼,顾盼忽然之间想到点儿什么。平常有管她叫顾导的,也有管她叫顾总的,前者大多是同样靠专业技能吃饭的,后者则是生意场上人情往来这样,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她短暂的走了个神,含笑颔首:“刚到。”
正好助理带着人拎着几大袋子的冰饮进来,她先和大伙儿打招呼:“大热天的,大家先喝点儿东西休息一下。”
剧务什么帮着把饮料分下去,徐景洲领着其他几个主要演员过来打招呼,介绍一下。顾盼也都微笑着与众人交流客套。一杯饮料的工夫,就得接着拍。戏服穿在身上不能换,多拖延多受罪,拍快点儿早解脱。
顾盼也找了个小马扎在监视器前坐下。
小胖子导演面上虽然没表现出什么,身体稍稍紧绷,显出是有点儿紧张。他比顾盼大不到五岁,是正经的导演系科班毕业,从学校毕业以后跟过几个剧组,自个儿捣鼓过一些短片儿,这还是正儿八经作为导演执导一部剧。比起顾盼有扎实的大热作品在前,他缺乏点底气也是正常。
顾盼自然有所察觉,也不在意。一切任由导演发挥,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单纯地看着。小胖子投入到工作当中,心无旁骛,不知不觉也把她在旁边这事儿给忽略了。
顾盼看了一会儿,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有些生涩不足,是经验还少的缘故,多磨磨就好了。这会儿是不方便指出来的,总要保证导演在剧组中的权威。
等散了戏,叫上制片一块儿吃了饭,回到住的地方,顾盼叫人把白天拍的素材调出来。说是分析交流,实际上就是指导。小胖子得了指点,豁然开朗,看着顾盼的眼神越发热切起来,当然,纯粹是崇敬,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最后,顾盼试探提起签约,小胖子虽没有当场答应,看那模样,也不会矜持到哪儿去,十有八、九跑不掉。
第79章
清晨, 太阳才刚升起不久,空气中并不见半点清爽,反而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焦糊味。片场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各司其职。
小胖子导演才刚和灯光师交代了自个儿的要求, 又叫摄影师过来一阵嘱咐。转了一圈,回到导演椅前,冲顾盼笑着提议:“待会儿您来掌一镜?”
“当然没……你先等等。”
这也不算什么事, 顾盼想也没想, 直接答应下来。只是她话未说完, 忽然看见助理在对面冲她使眼色,显然是有话要说。她招招手,助理过来却没说开口,小胖子见状,识趣地往边儿上避一避。
“林哥说有事情要汇报,没和我说。”助理回答道。
闻言, 顾盼眉心狠狠一跳,却舒展了微蹙的眉宇, 含笑点头,轻声道:“让他在车上等我。”
助理点头离开, 顾盼接着刚才的话题, 继续和小胖子道:“你先拍几条看看, 别的待会儿再说。”又闲话几句, 她才若无其事的离开。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脚步较平常稍稍急促了几分。
助理口中的林哥,是顾盼的新保镖。她素来低调, 不搞什么排场, 之前只带着一个保镖还兼任做着司机。从魔都回来,温竹又给她安排两个人, 这是其中之一,三个人都是特战部队退下来的。
早上,大伙儿在宾馆吃早点的时候,他还在呢,后来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顾盼有所察觉,想着可能是临时上个厕所、买个烟什么的,再有其他两个还跟着也不大可能出什么事,也就没往心里去。
这会儿他说有事情要汇报,连助理那儿都不漏口风,莫非之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难道真有人想要对自己动手?顾盼面色如常,心中揣测着。
保镖等候在车旁:“顾总。”
“小林,上车再说。”顾盼过来,抬下巴示意,自个儿上了后座:“怎么回事?真有人瞄上我了?”
小林愣了一下,知道她是误会了,赶忙摇头:“没有,这个倒是没有。”
那是什么事,值得这么神神秘秘?顾盼纳闷儿,等着他的解释。
“剧组的演员,有人在吸、毒。”小林语气平稳,却是放出好大一个惊雷。
顾盼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今天早上吃完早点,我想起又东西落在房间里,回去拿。下楼的时候,不小心在三楼的楼梯口撞到个人,那人身上掉下来一个东西,黑色垃圾袋裹着,我帮他捡起来,他表情有点儿反常,挺凶,又躲躲闪闪的,感觉挺紧张,我捏着袋子里面像是有注射器。”
小林来龙去脉说得很详细:“我记得昨天听人说,这边二楼三楼都是咱们剧组包下的,三楼住的都是演员。我觉得不大对劲儿,和小武他俩说了一声,就跟过去看看。那人把东西丢到外头大垃圾桶里,这是我捡起来的。”
说着,他从裤兜里拿出个用垃圾袋裹着的小的废纸盒子,打开拿到顾盼面前给她看。里面是确实是除了一个注射器,还有一个带着血迹的针头。
就算没抓现行,没有其他更确切的实证,有这东西,再加上偷偷摸摸走远了丢东西的鬼祟举止,也能把有人吸毒的事儿敲实了。
听罢这一番叙述,又看了看那腌臜东西,顾盼一言未发,脸色难看,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小林。
小林与她对视片刻,忽地想起什么,有点儿慌乱:“顾总,我……我不是……”
“我不是有意玩忽职守,”他着急地组织了一下语言,依旧吞吞吐吐,“有小武他俩在,一时半会儿……我就是觉得要真是有演员吸毒,可能对您,对剧组都……”
“别紧张,我就是太过吃惊了。”顾盼回过神来,赶忙安慰他,“你考虑的没错,做的也没错。”
“如果确实像你说的这样,那就等于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把这部剧炸得尸骨无存,华年也会受到很大冲击。”顾盼深吸一口气,强压住熊熊燃烧的怒火,心有余悸道,“幸好被你发现了,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
“扔这东西的确实是三楼的人对吧,”顾盼纤长的手指用力地来回捻着,“他是又回来到宾馆或者跟到片场来,还是直接走了?你昨天见过他,对他有印象吗?”
“丢完就走了,没回来。”小林回答道,“应该不是剧组的工作人员,而是哪个演员自己身边的人,昨天下午他不在剧组。”
“你肯定?”顾盼诧异地挑眉,追问道,“昨天这边儿来来回回可有百十号人呢!”
“我肯定。”小林毫不犹豫地点头,“为了确保您的安全,我们三个人昨天特意分别和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打过照面。刚才我跟出去的时候,他俩也看见了,我问过他俩,都没有见过这个人。”
看着面前这个岁数并不比自己大很多,个子不高,长得还有些木讷的非常不起眼的青年,顾盼一时间哑然无言。刚刚听他说这事情的经过,她就觉得这人内秀,这会儿只是又证实一次而已。真正让她没想到的是,三个保镖竟然是以他为首的。
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了发散的思绪,接着问道:“有他照片吗?”
“没有。”小林摇头,“他很小心,应该对躲镜头很有经验。”
“行吧!”顾盼冷笑一声。这就更说明问题了——一定是某个演员,还是颇有些名气的演员,身边的工作人员。
她打开车窗把助理喊过来,吩咐道:“我早上走得急,把一个紫罗兰的翡翠镯子落在房间里了,小林你陪她回去帮我拿一下。”
助理一愣:“您来的时候……”就没戴着那手镯啊。不止没戴说的那个,就没戴任何手镯。
她这样想着,话说到一半,猛然间醒过神来,一个激灵立即住了嘴。
顾盼并不在意她说什么,自顾自地继续道:“房间里所有地方找过了都没找到,怀疑是有人偷走了,去找前台想办法调一下监控。”
助理顿时领悟,别的都是借口,调监控才是重点。她瞟了小林一眼,估计和他汇报的事情有关。
“赶紧去吧。”顾盼头疼地叹了口气。
宾馆酒店的监控,不是那么好调的。哪怕是有客人丢了东西,基本上都是各种推诿拖延,有时候宁愿自己赔点儿钱了事,除非是报警,再一个就是丢东西的人他们惹不起。
但现在的问题的关键是,这事儿不能闹大。报警肯定不行,也不能以势强压,总归就是不能闹出大的动静让任何人听到。
那手镯价值几百万,正常来说找不到必然要报警来查。宾馆肯定不乐意报警,更赔不起,这时候助理说是这自己的失误怕闹大了被老板追究,想要先暗地里先找找,问能不能看看监控,对方估计也乐见其成,有什么动静也就能顺理成章地藏了起来。
揪一个毒虫出来不是事儿。老实说,哪怕她对那东西深恶痛绝,可若不是这毒虫跟剧组有关,她看见了也当没看见——这种阴沟下水道里的东西,清又清不干净,谁愿意沾染!然而一旦和剧组密切相关,她就不得不投鼠忌器了。
影视基地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不知道藏着多少双眼睛,万一打草惊蛇又被某些娱记狗仔闻见味儿捅出去,那麻烦就大了。
再说,谁知道那毒虫后头还藏着什么东西,如果单纯只是他自甘堕落染上瘾,拍戏期间克制不住那还算好,保不齐就勾连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利益集团!未必就不是冲着她来的。
就算不是冲着她,却在她这儿被撞破,谁知道会不会被暗地里记恨上?
“操!真特么一会儿都不消停!”顾盼越想越憋气,狠狠地骂了一句。
娱乐圈里有那么一些人在吸毒,她一直有所耳闻,两辈子都是如此。但凡是被爆出来石锤的,不管是有多大的咖位,多硬的背景,不但被法律严惩,舆论上也都再无翻身之地,毫无例外。
与这些人有关的影视作品,不管投资方、制作方是不是知情,也都跟着受牵连。换人重拍事小,舆论上跟着受攻讦名声臭不可闻也不是最坏。直接压剧,播出遥遥无期,因此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才是最可怕的。
究竟会损失多少,没人能估量——上辈子甚至有公司因为不知情间在剧中用了个吸毒的演员,剧被压了几年,导致资金无法回笼硬生生被拖到破产倒闭!
所以,小林发觉不对把事情搞清楚,她是真的庆幸至极。这要是不凑巧,等到这剧上映播出的时候被揭出来,投入的资金、这么多人的心血、华年的名声可都要白白丧失了!
顾盼咬了半天的牙,强自克制着心中的暴躁,再下车的时候,已经恢复到先前模样,仿若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浅笑盈盈一脸温婉地回到片场。
小林那边正在查,她觉得不能白等着,正好遇上制片,打算再确认一下消息、她拉着人叙了几句闲话,假作无意地打探问道:“昨天住的宾馆,二楼和三楼都是咱们包下来的吧?”
“是啊。”制片不知内情,坦然点头。
“有三楼的住宿人员名单吗?拿给我看一下。”这剧是华年单独投资的,制片是工作室自己人,顾盼吩咐起来就没什么顾虑,“别声张,你亲自去,悄悄拿过来给我,明白?”
第80章
制片惊疑不定地看着顾盼, 恰好对上她的眼神,表面看似平静无澜,某个瞬间隐约显出一丝阴翳, 仿佛隐藏着危险湍急的暗涌。他本能地紧张起来,也不敢细问,点头应是:“顾总稍等, 我马上去找。”
“一起吧, 省得让人看见。”顾盼微微颔首, 跟在他身后。
没走几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一眼,来电显示一个没保存过的陌生号码,看着稍稍有点儿眼熟,似乎什么地方看到过一样。她皱了皱眉,点了接通。
“顾总, 上午好啊。”电话对面一上来就很熟稔的样子。
这声音也有点耳熟。这是……顾盼脑海中蓦地显出一张很令人厌烦的脸来。
“我是高途。”对面也适时地自报家门,开门见山提出了邀约, “试镜头一天的时候,制作方就有意邀请咱们几个投资商一起吃个饭, 当时正赶上有事就散了。这次我牵个头, 咱们一起聚聚?”
大概是怕顾盼拒绝, 他又道:“咱们两家之前也有很大的误会, 冤家宜解不宜结,趁这机会也正好开解一下。天娱就不说了,华年如今在圈子里也颇有地位, 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总僵持着,反倒让外人看笑话得便宜。”
他说了这么一大串, 落在顾盼耳朵里跟苍蝇嗡嗡嗡没什么区别。别管他找了多少听起来非常正当的理由,实际上全都是借口。他去凑试镜的热闹,不代表他真能代表天娱,能拉几方投资商的饭局。他的实质目的不过是纠缠她而已。
顾盼正心烦意乱一肚子火气,哪儿有闲心思应付这种纨绔公子哥儿?对这种人,她连场面话都懒得多说半句,干脆了当直接拒绝:“我没空,这个项目的相关事宜全权交给了下面人,有事直接打电话到华年找人对接。”
对面没料到她这么毫不委婉。一点儿不客气地碰了个大钉子,高途也有点儿恼火:“顾总这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没等他说完,就听见了“嘟嘟嘟”的短促电子音,对面已经挂断了。
顾盼收起手机,冷笑一声,眉梢透着几分不屑。
还不给面子,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天娱现任总裁你表哥贺煜打电话过来我肯定得给面子,你个废柴二世祖算什么东西,来我这儿讨脸面?
一想起那天他自命不凡油腻口花纠缠不休的模样,顾盼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厌恶。
**********
另外一边,高途听着手机里的声音瞬间僵硬。慢慢地放下手机,他满眼不可置信,一口气梗在胸口,憋屈得够呛,生气骂:“我艹,这贱人竟然挂我电话!”
李东宇“噗”地把半截烟头吐掉,诧异挑眉:“这么牛X,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历!”
“什么来历,你就没查?”高途沉着脸,没好气地反问。
“这不没查出来么,不然来找你干什么!”李东宇冷哼一声。
“刚才问你,你不说,现在能说了吗,你找她到底想干嘛?”高途不耐烦地点了根烟,冷眼盯着李东宇,“别是也盯上她了吧?”
“你别说,她那张脸还真是挺对我胃口的。” 李东宇脑海中回想一下顾盼在《惊雷》中的出场,露出遐思的模样,一脸淫邪的笑。
“操!你想都别想,老子还没上手呢。”高途随手抓起个打火机丢了过去,骂道,“脑子里的废料给老子收收!”
李东宇挨了呲,不怒反笑,讥嘲道:“还上手,你有那机会吗?人连你电话都挂了!还不如指望我出手。”
“咱们之间谁跟谁,你只管放心,”他嘿嘿笑着拍了拍高途的肩膀,“兄弟我得了手,肯定有你一口汤喝。”
“滚蛋!”高途骂骂咧咧,拿着烟抬手就要往李东宇脸上按,李东宇赶紧躲开。
闹过之后,高途好奇追问:“她到底怎么你了?”
“我看上个人,正熬着呢,她把人给撬走了。”李东宇提起这个就来气。
听他吃了亏,高途忍不住就笑。正笑着,一皱眉,想起个人来:“男的,是不是一个叫白聿的?”
“怎么,你见过?”李东宇顿时精神起来。
“她不但把你的人撬走,还把人塞到那个剧里了。那小子长得是挺有味道。”高途闷笑不已,又
忍不住感叹,“说起来,这女人眼光还真不错,一个白聿,之前还有一个徐景洲,长得一个比一个……嘿嘿嘿……”
李东宇眼睛一转,不怀好意地冲他挤眉:“你说,就那两人的长相,搁在一张床上是什么模样?”
高途一听,脑子里浮现出顾盼和白聿一男一女不同风格却同样堪称绝色的脸,不觉下腹一紧,口干舌燥,心跳都快了两分。
“看你那一脸荡漾,真特么□□!”李东宇自个儿起的话头儿,可看见高途的反应,又不乐意了,“先说说那女人到底什么来头?说不搭理你就挂你电话这么有底气,要真有什么不得了的背景,想也是白的。”
“能有个屁的不得了的来头!”高途不以为然,“我之前就打听过了,所有说她惹不起的传言,都是从赵曙光哪儿流出来的,后头到底有没有人撑,就没人知道。”
“搞不好,就是赵曙光自个儿的姘头,装模作样地扯大旗吓唬人呢!”高途吐了个烟圈,“要真有,咱们两人还能谁都没探出什么底?”
“赵曙光,家里搞连锁酒店的?”李东宇想了想,“他家好像是和秦家二房是亲家关系,别是秦家的吧?秦家本家是有一个姑娘的。”
秦家?高途一激灵,摆正姿势直起腰来。李东宇自个儿说着,脸色也正经起来。
有钱人也是分等级阶层的,别看他们两家也是有头有脸自称豪门,和秦家那种庞然大物比起来,那真算不上什么。
高途仔细想了想:“年龄上好像是差不多。不过,她姓顾,又不姓秦。而且,秦家那大小姐……几年前秦家老爷子过寿,我老子带我去我见过一面,不长她这样。”
说着,他松了一口气:“让你给我吓一跳。”
李东宇依旧皱眉:“那会不会是秦家那几个的……不然她到处投资的钱是哪儿来的?”
“应该不会吧……”高途小声迟疑,自个儿都没什么底气。
……
哪怕顾盼明晃晃挂着“顾”这个姓,他们也丝毫没有往顾氏集团那边想。一方面是,顾氏的地位虽然不比秦家低,但自来人少低调,就没和他们这样的二世祖有过半点儿交集,一时半会儿当然想不起来;另外一方面就是,这几年顾氏眼看着要变成温氏了,等闲谁还会把“顾”当成敏感词?
**********
顾盼自然不知道,纠缠着自己的高途,和一直盯着白聿不放的李东宇居然混迹在了一起,更不知道,挂了电话之后,这两人蛇鼠一窝是如何拿肮脏□□的念头YY她的。
这对那两人来说,当然称得上是幸事,不然三条腿都得被打断了!对她自己而言,不知道就用不着恶心生气,从某种程度上讲也算得上是好事?
总归,她现在还能勉强保持平静。她坐在桌前,拿起刚刚翻出来的等级名单,问:“这是入住时候的单子,中间有变更过吗?”
制片摇摇头:“没有,三楼安排的都是戏份比较重的,就是为了避免拍戏中途有人来有人走容易乱。”
顾盼审视着名单。这些人,就是这部剧的演员主创了,有男有女,昨天下午的时候都过来和她打招呼攀谈过。她调动着脑海中的记忆,将名字和人一一对应。从面相上,确实是看不出来,谁有可能是那个吸毒的。
正思量见,助理的电话到了:“顾总,林哥找到了那个人,正脸图像我已经发到您的微信了。”
顾盼打开微信,点开照片。图像的像素虽然不是很高,那人的模样依旧清晰可辨,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
她调转手机屏幕放到制片面前:“你看看,这个人见过吗?”
“这不是乔奕的经纪人嘛!”制片定睛一看,当即认了出来。
顾盼一挑眉:“你确定?”
“没错,乔奕签演艺合同的时候,就是他跟着。开机以后,倒不是总陪着,三不五时过来一次。”制片毫不犹豫地回答。
回答之余,他心中不安。他不至于看不出来,这张图片是从监控视频里截出来的。为什么专门从监控里找人?联系顾盼索要三楼的名单,又特意安顿不要声张,他越发忐忑不已。顿了顿,他试探着问道:“顾总问起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顾盼没有直接回答,转而提起真正的怀疑对象。
“乔奕。”她用指甲在名单纸上的人名下方重重地划了一下,“是男三号的演员吧。他,在剧组怎么样?”
问这个的意思是,事情的关键在乔奕身上?
这个问题很有些古怪,如果更详细一点儿问他演得怎么样,或者问他跟剧组的人相处怎么样都还好说,这么笼统一问,制片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个方面开口。
“行了,”顾盼也懒得等他回复,摆摆手,“你去叫导演进来,再把乔奕的合同找出来给我看一下。”
小胖子导演扔下那边一摊子事,一头雾水地过来:“顾导,找我什么事啊?”
顾盼那这乔奕的演艺合同看了两眼,丢在桌上:“乔奕的戏份现在拍了有多少?这两天怎么安排的?要是换人的话,麻烦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