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和萤火祭一起结束了。
最后,是九月。
……
柔和的白光从少女手中亮起,慢慢融进血肉模糊的伤口,不停流出的鲜血终于止住,疼痛和寒冷也随之远去。少年的呼吸慢慢稳定下来,满头冷汗还挂在脸上,神情却渐渐恢复了平静。
“谢、谢谢你……”穿着高专.制服的少年嗫嚅着,面对诅咒师的援手,颇有些不知所措。
这段时间门里高专关于诅咒师空条乔安娜的传闻已经流传开了。据前辈们说,遇到她和两个一年级的时候,不用多管回学校就好,无论是多强的咒灵对方都会解决,但是……
原来这种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黑色长发的少女收回手,淡紫色的眼睛弯了弯,安慰道:“不客气。这里就交给我们吧,你先回高专治疗吧。”
她的治疗技能没办法把他完全治好……至少断掉的手指,只能让硝子帮忙再生了。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大概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咬咬牙点头:“好、好的!那个——请注意不要受伤!”
樱井星笑了一下,没再关注走出帐的少年,直起身,看向不远处被暴力破开的大楼。
周围一片狼藉。不远处的大楼里传来砰砰的巨响,伴随着一阵阵扬起的烟尘,石块粉尘四处爆开。
“真是粗暴啊。”
五条悟和夏油杰大概又开始某种较量了……输的人留下来扫尾、排队买蛋糕之类的。
樱井星干脆地拎起撬棍,往大楼的方向走去。
九月,京都和东京都被折腾得天翻地覆后,他们又坐飞机跑到其他国家到处旅游,美名其曰要清洗一切咒术高层——于是开着直升飞机飞到了北极,在雪橇和极光中确认了此处并无敌人踪影。
顺便一提,穿了白色外套的五条悟一度被认定失踪,托了他会吱哇乱叫的福才避免了掉队的悲惨结局。
而黑发紫眼的樱井星和夏油杰时不时会被记不住亚裔面孔的外国人认定为兄妹——虽然樱井星身体年龄较大,但是夏油杰实在长得太高,胸肌也太结实了……
樱井星想起那时夏油杰欲言又止的表情就想笑。
杰明明是他们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人呢……这大概就是身高差带来的错误认知吧。
她轻松地偏过头躲开溅射的石子,点开系统,看了一眼。
刚刚转移到这个时间门点的时候,羂索的红名势力还密密麻麻、重重叠叠地分布在地图上,而现在……除了零星几个不成气候的漏网之鱼,已经看不到敌人的踪迹了。
时间门过得很快。等意识到的时候,这短暂的6个月,已经走到了末尾。
系统上机械的字体显示着时间门。
2005年9月30日。
……要回去了啊。
她漫不经心地关掉系统提示,弯腰,从墙壁上破开的大洞钻了进去。
黑色的皮靴踩在碎石子上,水泥、墙灰、暴露的钢筋……这里简直如狂风过境,宛如废墟。
而站在废墟上的,是两个已经结束战斗的少年。
墙上破开的大洞让天光肆意地照射进来,金色的光线里,灰尘漂浮着,像是点点星辰。
五条悟正没骨头似的地靠在破洞旁,任凭外界的光洒在那一头雪白的发丝上,折射着令人炫目的光彩。樱井星的身影踏入的一瞬间门,他的目光顿时移到她身上,想都没想就直起身往这边走了过来。
就像是下意识要靠近她一样。
而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依赖性。
走到樱井星身边,五条悟身体一垮,胳膊搭在她肩膀上压下来,轻轻松松地把她整个都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怎么上来了?担心我们了吗?要不要好好检查一下?”
“你和杰一起的话不用担心吧……”少女微微颦起眉毛,试着甩开他缠人的手,“不要压在我身上啊,这样好重。”
“诶明明你都让那个咒灵随便抱的……我难道还不能和手办一个待遇吗?”
樱井星甚至已经懒得吐槽手办这个问题了:“你们两个根本不是同一个性质啊……总之,请不要这么做。”
“嗯嗯——”五条悟拖长了声音敷衍地应声,把头凑到樱井星面前,墨镜也摘掉,仿佛细雪凝成的睫毛轻轻眨了下,两只眼睛看着她,宛如雪山上湛蓝的海子。“真的不可以吗?”
然而这堪比美色暴击的一幕,对她毫无效果。
樱井星语气平静:“这招,无用。1”
五条悟的表情顿时垮了下去。他嘟囔起来:“乔安娜酱好无情哦。”嘴里这么不甘心地抱怨着,少年还是乖乖站直了身体,没有继续黏在她身上。
虽然五条悟总是给人一种任性的印象,好像他无论什么时候都很自我中心,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但其实意外的是个可以听进去别人话的家伙。偶尔对他说教的时候,改得也很爽快……虽然嘴上会抱怨。
比如不要浪费食物。教训过他以后,五条悟就真的都会好好吃完……哪怕是那颗夏日祭上买到的难吃的苹果糖,也没想过要扔掉。
这一点,意外的有点可爱。
……大概也是他能活到现在的原因之一。
摆脱五条悟的桎梏后,樱井星往黑发少年那边看了过去。
从刚才开始,夏油杰就一直没有出声。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会儿他们的打闹,脸上的喜怒不形于色,手里握着黑色的咒灵玉,无声地摩挲了一下。
咒灵玉是挺大一个的。
有点像小个的苹果。
但是味道完全不能类比。
他握着咒灵玉放到嘴边,张开嘴,将纯粹诅咒凝结而成的黑色球体,塞进了嘴里。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味道疯狂地席卷开来。
已经不能单纯的用恶心来概括了。
那是纯粹的负面情绪的凝聚体,是人性中‘恶’的化身,不能用食物的味道来形容。
刚开始吞食咒灵玉的时候,夏油杰总是控制不住的反呕,生理性的眼泪都会溢出来,胃部一阵阵的抽紧。但是无论如何,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强忍着呕吐的吞咽,让那种力量为自己所用……
……但这种味道不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乔安娜曾经尝过咒灵玉的味道。
某次他随手把咒灵玉放进口袋,准备休息会儿再吞的时候,因为乔安娜穿得有点少,外套就借给了她——然后被她发现了口袋里的咒灵玉。
出于好奇,她征得他的同意后,拿走了那个咒灵玉。
虽然夏油杰问都没问就答应送给了她……但她会拿来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直到他看见她握着咒灵玉,试探着舔了一下。
红润的舌尖,在他本该吞下去的咒灵玉上轻轻碰了一下又收回,黑色的球体沾上了一点水渍。她的神情也因为糟糕的味道微微扭曲,眼角溢出一点眼泪。
咒灵的味道在口腔中挥之不去。夏油杰仰着头,克制不住地闭上眼,喉结滚动着。
一时间门,他很难形容喉中的干涩是因为什么引起的。
“杰?”乔安娜走了过来,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还好吗?”
夏油杰忍了一会儿,才压下那股汹涌的心潮。他轻轻搭上自己肩头的那只手。开口时,或许是因为太过糟糕的味道,夏油的嗓音有些低哑:“嗯,我没事,不用担心。”
乔安娜微微皱起眉,似乎没信。
夏油杰看了她一会儿,低声说:“……不放心的话,乔安娜就帮帮我吧?”
樱井星看着他不怎么好的脸色,没说话,开启了技能。
顺着他们相贴的手,像是冰湖中涌出一股春泉,身体和心脏都被温暖包裹着,某种混乱的躁动渐渐平息了。
夏油杰盯着认真观察他脸色的少女,轻轻笑了一下。
乔安娜似乎对于他人的痛苦很敏锐。
或许她自己没有发现……
但就像她会吸引痛苦的人一样。
他人的痛苦也像是黑暗中的明灯,吸引着她的视线。
乔安娜喜欢靠近悲伤痛苦的人。
她吸走人们的悲伤、愤怒、绝望等等负面情绪,留下平静和释然的灵魂。
但是这么做是不够的,治标不治本,失去了痛苦的人,有的就宛如再无牵挂的花朵,迅速枯萎……
‘就像毛虫需要挣脱虫茧,人也需要面对自己的痛苦。’
她是这么说的。
所以一直在努力从源头阻止悲剧的发生……也并不为自己无法断绝的痛苦而绝望。
“谢谢你,已经没事了。”夏油杰对她说,声音很温和。“……走吧,不是想看我和悟的宿舍吗?”
……
时隔几个月,穷凶极恶的特级诅咒师又一次来到了东京咒术高专。
两个高专叛徒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把通缉令还挂在榜上的诅咒师带进了学校,明目张胆得不行。
夜蛾老师路过,看见大摇大摆领着诅咒师进来的两个逆徒,面不改色地拐弯,装作没看见。
……从他昧着良心跟高层胡扯夏油杰和五条悟是被逼无奈后,夜蛾老师的道德底线已经被逆徒们无限拉低。
现在高层都被渗透干净了,他们几个虽然离谱,也没干出丧尽天良的事,有好好地帮同学祓除咒灵,还知道乖乖回学校……夜蛾正道一边想着,一边沉痛的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因为樱井星找的借口是“想看悟和杰的宿舍是什么样子”才把他们忽悠回来,他们一进高专,就直奔宿舍。
虽然整个东京咒术高专占着很大的一块地皮,教学楼、食堂等等一应俱全,宿舍也很大,但是咒术师的人数实在是很少……一年级生一共只有三人,就算加上其他年级的前辈,整个宿舍楼也几乎都是空房间门。
他们先到了五条悟的宿舍。门被拧开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混乱。
倒不是说他的房间门很脏,反而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但是就是相当乱。被子胡乱地团成一团,没有拆封的零食塞在各个角落,卡带、游戏机和手柄随便摆放着,看起来像是个杂货小屋。
樱井星感觉自己的rpg玩家之魂在燃烧。
有一种冲进村民五条的家里大肆搜刮的冲动。
她默默忍耐着,村民五条却一摆手,一副很大度的样子:“进去吧,你肯定超——想看的吧?不用介意,就算你想在我的房间门做变态的事我也不介意哦。”
樱井星转身就走:“杰,我们还是去你的房间门吧。”
“好。”夏油杰勾了下嘴角,心情很好地带着她往另一边走。“我的房间门在这边。”
“你们想背着我偷偷去房间门里做什么!”被玩家不屑一顾的村民五条吱哇乱叫着扑上来:“不许!不许去!”
最后三个人还是一起进了杰的房间门。
和五条悟不一样,夏油杰的房间门干净整洁得不像是dk,井井有条、分类有序,处处都透出主人的沉稳和耐心。
“杰的房间门有什么好看的……”五条悟紧紧跟在参观的樱井星身后,不甘心地碎碎念,“什么都看不到嘛……”
夏油杰和樱井星默契地无视了他。
两个dk的房间门都看过后,杰的房间门理所当然地被选作聚会地点。
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买好了食材,夏油杰让樱井星坐着休息,自己拎着食材进了厨房。
五条悟把零食和给硝子带的酒放到一边,又掏出一双兔兔拖鞋:“穿这个吧。”他弯下腰把拖鞋递过来,唇畔勾着笑,“是兔兔拖鞋哦”
可爱的小兔子拖鞋,还是粉色的。
“……你还买了这个?”
村民五条冲她比了个k,“在宿舍穿得舒服一点会比较好吧?”他还想说点什么,夏油杰已经探出头来,喊了一声“快点过来帮忙”。五条悟耸耸肩,把拖鞋放下,跟着进了厨房。
樱井星看着地上可爱的兔兔拖鞋,轻轻点了点兔子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