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蒙蒙的天色,细雨飘洒。
车子顺利通过第一道门禁的查验,朝着沁雅公馆驾去。
负责开车的小邓看着不远处映入眼帘的民国建筑,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这也太气派了,谢助,那孙家的到底什么来头?居然第一次宴会就选在了这种地方?”
要知道,沁雅公馆原是民国时期某位大人物的私人住宅,后又成为了外交使领馆所在地,后续搬空后就被有关部门出资保护了起来,历史底蕴很深厚。
一般的人,还真没有资格在这种地方大开宴会。
哪怕是帝京圈有名的商氏,这些年也只在沁雅公馆弄过一次私人晚宴,后来商老爷子嫌弃麻烦,宁可花钱将各类宴会选址定在别处。
坐在副驾的谢奇听见小邓的提问,目光不由瞥向后排的柏续——
为了今晚这场宴会,对方穿上了私人定制的西装,还特意打理了头发,没了刘海的遮挡,本就精致的五官完全显露出了出来。
柏续偏头看着车窗上的细密雨珠,光影掠过他的眉眼,少了些平日里的乖巧温软,添了些生人勿进的冷傲,反倒像是哪家海归回来的矜贵小少爷。
谢奇提醒,“小柏先生?”
柏续眉眼微抬,哪怕一个音节都没漏出,但散发出来的气场还是轻而易举控制了整节车厢。
谢奇晃了晃眼,莫名联想到了还“躺在病床上”的商延枭,再出口的语气不自觉地放尊重了些。
“我调查过了,这孙家原本一直扎根在沪圈做铁材生意。”
论起实力和地位,和商氏有得一拼。
“家族事业传到孙妙春这里,算是第四代,不过……”
谢奇停顿了一秒,柏续就轻松接上,“不过只剩了她一个女生,接管了家族事业。”
谢奇惊讶,“你都知道?”
“背调而已,不算难查。”
柏续当然不可能说自己看过书,知道这一号人物——
孙妙春原先在家中并不受宠,还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比她小了三岁。
孙妙春的弟弟没什么经商头脑,反倒被人带着走上了歪路、赌输了三代人累积下来的家底,最后从赌场高楼一跃而下,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家里出事时,孙妙春刚过三十岁,而她的胆量和经商头脑完全不输给任何一位业内大拿,甚至比这些男性还要来得厉害——
七年时间,她让濒临破产的孙家重新在海运行业站稳了脚跟,并且打破了孙家只做钢材的传统规矩,大手一挥伸到了其他产业!
孙妙春在原书中的出场篇幅不多,但俨然是一副“利益优先”的女强人形象。
她可以为了集团开拓利益,设局算计和商氏抢过亿的单子,也能为了集团利益最大化,和成长起来的原主男主合作共赢。
亦正亦邪,亦敌亦友,是很出彩、很优秀的一位女性形象!
车子终于停在了公馆壹号门。
谢奇还是有些不放心,“小柏先生,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邀请函写明的是商氏三房及亲眷,他一个助理没资格入内。
因为要去集团处理业务,他们是顺路送柏续来的。
柏续看着车窗外迎上来的侍者,从容回答,“我这次是代表三房来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心里有数。”
他转了转自己指尖有些厚度的黑色戒环,只要轻微转动就能露出一截小小的软刀片,还是有些锋利的。
原主先天的身形还是太薄弱了,必要时刻,这样的小物件能用来防身。
后排的车门打开。
前来迎接的侍者毕恭毕敬,“先生您好,欢迎,麻烦再出示一下您的邀请函。”
谢奇将邀请函从手里递出,代替示意,“你好,我是商氏三少的助理谢奇,这位是柏先生,他是三少的未婚夫。”
说起来,这算是三房首次对外正式承认柏续和商延枭的关系。
“……”
公馆接待的侍者都做过相关的培训,哪怕再小道的豪门消息也都烂熟于心。
侍者听见这话,倒是一点儿没有意外,“明白了,柏先生请。”
柏续踏出车门,头也不回地嘱咐道,“你们回去吧。”
像这种级别的宴会,散场后都会有安排专送司机,保证能将宾客们安全送回各自家中。
谢奇颔首,称呼微微变动,“好的,先生,有事随时联系。”
“嗯。”
…
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宋千程等几个富家公子哥正聚在厅外,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烟闲聊着。
“你们说,这孙家到底什么来头啊?我爸非逼着我一起来。”
“听说在沪圈那边来头不小,就是不知道打了帝京这边什么主意?”
“管她打什么主意呢,我说,得亏你们也在,要不然今晚这宴会我得无聊死,说来说去都是生意上的客套。”
宋千程呼出一口电子烟,说道,“是得找点乐子。”
话音刚落,边上就有人惊讶开口,“我去,我没看错吧?那是柏续?”
众人的视线纷纷挪了过去——
不远处,柏续跟随着侍者的指引从容走进了主宴会厅,简单几步路都走得像是t台模特,压根看不出以往半点怯弱的影子。
“……”
宋千程眯了眯眼,有些意外,“还真是他。”
边上有人诧异,“柏家今天没来人吧?他怎么有资格入场的?”
“还没听说吗?他现在和商家那植物人成一对了。”
“是啊,我听我妈说,商老爷子还挺护着他?前几天金百陈少轩和他起了冲突,结果商氏转头就和金百断了合作。”
“得了吧,商老爷子摆明是看得起商延枭那宝贝孙子,照着情势下去,商氏那几房的热闹还有得看呢。”
“……”
宋千程默默听着边上的议论,顺手招来侍者。
侍者快步走近,“宋少。”
宋千程开门见山,“刚刚那柏续的邀请函是谁家的?就他一个人?”
侍者如实回答,“商家三房,就他一个人。”
宋千程笑着挑了挑眉,看向边上的朋友,“不是说觉得这个宴会无聊,想要找点乐子?这不就有了。”
有富少应和,“对哦,刚差点被柏续唬住了,他不就是最有名的‘宴会笑话’吗?”
也有人迟疑,“这不好吧?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背后可是商家,得、得罪不起吧?”
“谁知道他这背景有多少水分?就他那胆子,再有人撑腰也没用。”
宋千程用力按下电子烟,眼底的恶趣味一晃而过,“我们别玩太狠,让他自个儿丢脸给我们看就行了。”
他示意边上的侍者靠近,耳语吩咐。
侍者心底生出排斥,却不敢当面扰了这些富家公子哥的兴致,“好的,宋少。”
“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小费的。”
宋千程满意地弹了一下对方的侍者名牌,随即示意周围的朋友,“行了,宴会到点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周围一群人的兴致明显高了不少。
“好。”
“等着看热闹去。”
…
叩叩。
宴厅二楼的主休息室响起敲门声。
“进。”
孙妙春眼也不抬地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署名,丢回给秘书。
负责宴会的总助开门进入,喊道,“春董。”
孙妙春虽然姓“孙”,但不愿意被人称呼家姓,反倒更喜欢这声称呼。
总助和秘书交接,将确认过的宾客名单递了上去,“这晚宴要到点开始了,所到宾客名单都在这里,一共七十四位贵宾。”
“看来帝京圈里的门户还算给我面子。”
孙妙春扫了一眼名单,特意追问,“商氏那边来人了吗?是三房那边的吗?”
孙妙春知道自己请不动商老爷子,只想见见传闻中最得器重的三房。
“来了,不过商确言没来,今晚来的是商延枭的联姻对象,叫柏续。”
孙妙春听见这话,往前走了两步,掀开窗帘的一角,从她这个位置往下看,足以将宴厅内的众人景象收入眼中。
“春董,刚有侍者和我说……”
总助走近,将侍者刚刚送上来的消息低声透露,“这怎么办?”
孙妙春听见这上不了台面的玩闹,嗤笑,“一群混吃等死的败家玩意儿,就知道从别人的身上找乐子,和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一样,早晚成蛀虫害了自家。”
话音刚落,她的视线就猛然凝住了——
就在此刻,站在甜品台前的柏续竟然敏锐捕获到了她居高临下的视线,一点儿没有闪躲地对了回去。
甚至,他还举了举手里的香槟,微笑应对。
孙妙春一惊,“他是谁?甜品台上那个,穿深蓝西装的。”
明明看着年纪不大,可眼神里就是有种逼迫的逐猎感。
总助眯着眼睛找了找,“他、他就是柏续。”
孙妙春难得露出一丝讶异,放下窗帘。
总助继续刚才的话题,“春董,要不就让侍者当没听见?别按照宋少他们的意思去做了?”
“毕竟柏续现在是代表商家来的,万一在宴会上出了丑、出了事,我们免不了……”
“不。”
孙妙春打断,改口同意,“你让侍者就按照宋千程的意思去办。”
总助怔住,“啊?”
孙妙春对着落地镜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眼里藏了一丝算计和试探,“照做就是,出了事我担着。”
她总觉得,这个叫柏续的年轻人不简单。
横竖在背后指挥这烂事的人不是她,倒不如借机好好探一探商氏以及三房的真实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