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看,凌南玉失忆一事可为真?”

    “得知消息后,奴才专门去了趟东宫,看三皇子的反应应该不会错。后来,奴才又去了太医院,王太医说三皇子伤了脑袋,且伤得极重,极有可能会失忆。”

    “失忆好,最好把他那死鬼娘给忘了。”张明华将手里的账本合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许是茶的味道不好,她微微蹙眉,随手放下了茶杯,“对了,他可有问起自己是怎么受伤的?”

    “问过。”福禄将茶杯端了起来,转头看向侍候在一旁的珍珠。珍珠会意,忙将茶杯接了过来,随即退出了大殿。

    “小宁子告诉三皇子,他是意外摔倒所致,三皇子对小宁子深信不疑,也认定了这件事只是场意外。”

    “这个小宁子是个聪明的。”张明华拿起账本,笑着说道:“若是他能好生在玉儿身边侍候,不妨多提拔提拔。”

    “娘娘慧眼,这小子不止聪明,还颇识时务,是个可造之材。”

    这段时间杨清宁的一举一动,都在小顺子的监视一眼,隔日便会汇报一次,福禄自认对杨清宁了若指掌,对他的聪明和识时务很是欣赏。

    张明华垂下视线,将注意力放在账本上,“待本宫得了空,再去东宫瞧瞧,近段时日你多跑跑。”

    “娘娘放心,奴才明白。”

    福禄退出大殿,等在门前,见珍珠过来,直截了当地问道:“方才那茶是怎么回事?”

    珍珠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连忙答道:“回公公,方才那茶是尚膳监前几日刚送来的,说是今年的春茶。”

    “放在何处?”

    “多数在库房,奴婢为娘娘泡茶取出来一些,就在茶房内。”

    “你去吧。”

    “是,公公。”珍珠悄悄松了口气,端着茶盘走了出去。

    福禄径直来到茶房,找到珍珠所说的茶叶,仔细瞧了瞧,又捏了一下,放进嘴里尝了尝,不禁皱起了眉头,道:“来人。”

    门外候着的内侍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奴才在。”

    福禄指了指手边的茶叶,道:“把这些茶给尚膳监送回去。”

    “是,公公。”内侍应声,将茶叶重新包好,转身走了出去。

    东宫内,凌南玉醒过来以后,喝药、吃饭都能自己来,杨清宁便轻松了许多,每日守在凌南玉床边看书,顺便教凌南玉识字。

    凌南玉看着杨清宁手中的书,好奇地问道:“这些字小宁子都认识?”

    “多半都认识。”杨清宁抬头看向凌南玉,趁机说道:“殿下,若想以后都过好日子,就得多读书,读书能学到很多很多东西。”

    凌南玉点了点小脑袋,“我会好好学,和小宁子过好日子。”

    杨清宁很喜欢乖巧的凌南玉,这孩子若是好好教,以后就算不能做明君,也绝不会是昏君,“殿下要好好读书,却不能让人知晓你爱读书,可懂?”

    凌南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问道:“为何?”

    “因为殿下住进了东宫,东宫是太子才能住的地方。”杨清宁耐心地解释道:“殿下不是皇后娘娘的亲子,皇后娘娘又对权势十分热衷,殿下若是太优秀,会让皇后娘娘觉得危险,到时便会想办法除掉殿下,所以殿下明面上要迎合皇后娘娘,做出一副不爱读书的假象。背地里殿下要努力读书,快快长大,把权势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才能高枕无忧,永远过好日子。”

    凌南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谁来教我读书?小宁子吗?”

    “奴才不才,可以教殿下识字,只是关于政事,奴才也是一知半解,只能靠殿下多听多看,自己去慢慢悟。”

    杨清宁只是个普通人,从未接触过政界,对于这种争权夺势十分陌生,可不敢大言不惭地去教别人,那是误人子弟。

    凌南玉小眉头皱了起来,不安地说道:“小宁子,我有些怕。”

    “殿下怕什么?”

    凌南玉紧紧抓着杨清宁的手,大眼睛里尽是忐忑,“我怕我做不好,怕会连累小宁子。”

    杨清宁任由他抓着,安抚地说道:“殿下不怕,无论遇到什么事,奴才都会陪着殿下。况且在奴才心中,殿下很聪明,比任何人都聪明,定能做好这些事。”

    “小宁子说的是真的?”

    看着凌南玉过分明亮的眼睛,杨清宁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可要说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他犹豫片刻,点头说道:“真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凌南玉抬起手,伸出小拇指。

    杨清宁越发感觉有些奇怪,仔细回想方才的话,并未察觉哪里不妥,便也伸出手指勾住他的小拇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凌南玉闻言勾起嘴角,开心地笑了起来,指着书上的一个字,软软地问道:“小宁子,这个字怎么念?”

    杨清宁一见他笑,也忍不住扬起嘴角,那种怪异的感觉消失,看向他所指的字,解释道:“这个字是壹,是数字……”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月,凌南玉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并结了痂,身子也调养得不错,原本蜡黄的小脸如今变得白嫩,还有些婴儿肥,真是越发得漂亮、可爱。

    杨清宁正在房间里教凌南玉识字,门外突然传来小顺子的通禀声,“殿下,皇后娘娘来了,已经进了宫门,您快出来迎接。”

    杨清宁一听,连忙将书本藏了起来,快速地帮凌南玉整理好衣服,拉着他出了房门。

    “殿下,奴才先去迎接,您身子未愈,慢点走便可。”

    杨清宁跟着小顺子一路小跑地去迎接,见张明华走进来,急忙跪下行礼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张明华顿住脚步,看向杨清宁,道:“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杨清宁站了起来,却依旧弓着身子。

    “玉儿头上的伤恢复的如何?”

    “托娘娘的洪福,殿下的外伤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这才没去坤和宫向娘娘请安。”

    杨清宁正回话,凌南玉小跑了过来,脸色有些涨红,唇色却有些泛白,神色间满是惶恐,在看了一眼杨清宁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玉……玉儿参见母后。”

    张明华见状微微蹙眉,随即走上前,弯腰将凌南玉扶了起来,担忧道:“玉儿重伤未愈,怎么下床来了?”

    凌南玉又抬头看了一眼杨清宁,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宁子说……说是母后救的玉儿,玉儿应该铭记于心,要孝顺母后,敬畏母后……”

    张明华听他这么说,满意地笑了笑,道:“玉儿既是皇子,那就是本宫的孩子,本宫救玉儿是应该的。”

    “可玉儿在冷宫住了那么久,只有母后愿意救玉儿,玉儿才能吃饱穿暖。”凌南玉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去抓张明华的手,大眼睛里有期待,还有紧张。

    张明华听得一愣,主动握住了凌南玉伸过来的小手,道:“玉儿放心,以后有母后在,玉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母后给你撑腰,若谁再敢欺负你,母后亲自收拾他。”

    凌南玉看看被握住的小手,随后仰头看向张明华,满怀期待地问道:“母后说的是真的吗?”

    “本宫可是一国之母,自然是一言九鼎。”

    “玉儿谢母后!”凌南玉腼腆地笑了起来。

    张明华心情不错,牵着凌南玉走进了正殿,还为了迁就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她无子傍身,若不是母家势大,怕是早就被夺去皇后的位置。如今有了凌南玉,那她的后位便无人可以撼动,尤其这个孩子还如此年幼,养成一个孩子不易,但养废一个孩子简单,只要宠着就好。

    杨清宁看着张明华和凌南玉的背影,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天知道为了这次的会面,他教了凌南玉多少次,今日验收成果,凌南玉做得出乎意料得好。

    杨清宁转头吩咐小顺子,道:“咱家手艺不好,也不知娘娘的喜好,你去给娘娘泡杯茶。”

    小顺子应声道:“是,奴才这就去。”

    张明华在上位落了座,凌南玉就坐在她身边,杨清宁躬身走了进来,站在一旁侍候着。

    张明华关切地问道:“玉儿感觉如何,头可还疼?”

    “多谢母后关心,玉儿的头不疼了。”

    “玉儿这段日子受苦了,以后有母后在,定给玉儿补回来,以后若是想要什么,玉儿可直接来坤和宫跟母后说。”

    凌南玉的大眼睛亮了亮,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母后的话,玉儿记住了,多谢母后!”

    张明华试探地问道:“玉儿可还记得淑妃?”

    “淑妃?”凌南玉困惑地皱了皱小眉头,“母后,淑妃是谁?”

    “玉儿不记得了?”张明华紧盯着他的眼睛。

    “母后恕罪,玉儿的头受了伤,好些事都不记得了。淑妃是谁,母后为何提起她?”凌南玉不安地看着张明华,无意识地尅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