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指挥使,你去树上看看,是否有人落脚的痕迹?”

    杨潇闻言一怔,随即问道:“殿下,您是怀疑有人私闯东宫?”

    林西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道:“只是怀疑,并不确定。”

    杨潇的神色变得严肃,道:“此事交给属下,殿下可先去梳洗。”

    “不必,时间还早,我在这儿等着便可。”

    杨潇见状没再多劝,一纵身便跳上了树杈,仔仔细细地在周围查看,果真在上面见到了踩踏的痕迹。他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随即一个借力,又从树上飞到了房顶,一点一点地查看,却没发现任何不妥。他不死心,又走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不妥。他弯腰将其中一块瓦片揭了下来,这瓦片与周围的瓦片虽然只有有些微的差异,但他确定这不属于这里。

    心中有了猜想,他又跳到临近的屋顶,在他仔仔细细地检查后,终于找到了那块被焦战踩坏的瓦片。

    确定了心中的猜想,杨潇一纵身跳下了屋顶,来到林西身边,道:“殿下,您看。”

    林西看了看杨潇手里的瓦片,道:“确定有人来过?”

    杨潇笃定地说道:“确定。这瓦片是从寝殿房顶发现的,与周围的瓦片在颜色上有些许不同,明显不属于寝殿。而这块断掉的瓦片,则与寝殿上的瓦片一模一样,明显是来人将两块瓦片调换,以掩藏他来过的痕迹。”

    “树上呢?”

    “树上也有踩踏过的痕迹。”

    林西连忙问道:“痕迹新鲜吗?可是最近踩踏所致?”

    “是最近踩踏的痕迹。”

    林西的目光再次转向那块断裂的瓦片,这痕迹也是新的,看来他的感觉没有错,确实是有人在监视他,不过是否为焦战,他现在还不能下定论。

    见林西沉默,杨潇单膝跪地,请罪道:“殿下,属下办事不力,还请殿下责罚!”

    林西回神,心知焦战武功高强,他们根本防不胜防,却并未出声为他开脱。

    “此次确是你办事不力,不过现在本宫正值用人之际,不便与你处罚,待日后空闲,再一并处理。”

    “谢殿下开恩。”

    “起吧。”林西扫了一眼春财,道:“此事先不要声张,可明白?”

    “是,主子。”春财率先回了话。

    杨潇起身,道:“殿下,此事事关您的安危,属下以为必须加强东宫防卫,避免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林西沉吟了一会儿,道:“确实该加强防卫,此事便交给你了。”

    “殿下放心,属下定安排妥当。”杨潇连忙躬身领命,有人竟然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东宫来无影去无踪,这简直是对他的蔑视,他绝对不允许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林西再次叮嘱道:“还是方才那句话,此事不要声张,只需暗中加强防卫。”

    杨潇猜测道:“殿下可是想给对方以假象,让其放松警惕,然后一举缉拿?”

    “这个……”

    若盯着他的是旁人还好说,直接抓了便可。若盯着他的是焦战,那就不好办了。夜闯皇宫,不论有何理由,都是意图不轨,绝对的死罪,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想到这儿,林西愣了愣,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了嘀咕,“焦战被抓那不是正好吗?男主、男二、大女主都被端了,还有谁能威胁我,以后的日子那不是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想到这儿,林西又忍不住勾起嘴角,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林西啊林西,这一世人家可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而且还在你最艰难的时候,陪你度过了七个夜晚,就这么把人端了不太合适吧,你这明显是卸磨杀驴啊。”

    林西脸上的表情在不停变化,似有事拿不定主意。

    杨潇出声问道:“殿下可是有事无法决断,属下能否帮上忙?”

    林西看向杨潇,道:“无事,你只需加强东宫守卫便可。时辰不早了,我也该洗漱用膳了。”

    “是,殿下。”

    杨潇躬身领命,誓要抓住这个胆敢挑衅他的贼子不可。

    林西用完早膳,便径直去了上书房,今日林路并未请假,不过精神有些差,应该是还没从自己有可能害了别人的恐慌中走出来。

    中午散学,林路在林清的催促下,来询问林西事情的进展,林西淡淡地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林清,随后揉了揉林路的小脑袋,道:“路儿,云南王世子并非传言那般残忍暴虐没有人性,相反他重情重义,还是个非常厉害的将军,所以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无需为这件事自责。”

    林西之所以和林路说这些,只是为了开导他,跟林清毫无关系。但他也清楚,林路势必会将这番话告诉林清,不过他猜林清不会信,还会认为他不想帮忙,所以下午来上书房时,她定会亲自来找他。

    林路眨了眨大眼睛,道:“皇兄说的是真的?”

    林西笑了笑,道:“皇兄何时骗过路儿?”

    林路的大眼睛亮了,小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道:“谢谢皇兄。”

    看着林路跑远,林西叹了口气,抬脚便上了车辇。他明白林路之所以这般兴奋,是他以为他将这件事告知林清,林清会打消退婚的主意,只是以林西对林清的了解,恐怕他要失望了。

    不出林西的所料,在他下午去上书房的路上,林清便拦住了他的车辇。

    “停车!”林清挡在路中央,春财不得不让车夫停了车,道:“三公主这是何意?”

    “本宫有事求见太子皇兄。”

    春喜掀起车帘,林西淡淡地看向林清,道:“何事?”

    林清眉头微蹙,道:“皇兄答应清儿,要向父皇求情,怎能食言?”

    林西待人向来温和,除了林玖母子和太后,他还真没厌恶过谁,但眼前的林清轻易上了这个名单。他淡漠地看着她,道:“你是在质问我?”

    林清闻言心中一紧,连忙垂下了头,道:“皇兄恕罪,清儿不敢。”

    “我答应过的事定会做到。”林西说完看了春喜一眼。

    春喜会意,将车帘放下,车辇再次动了起来。

    林清看着远去的车辇,不满地咬了咬唇,正如林西所料,林路确实将他的话如实转告了林清,可在林清看来是林西故意推脱,不想帮她找的借口,还因此和林路大吵了一架。

    “呦,看起来咱们三公主和太子皇兄的关系也不怎么好嘛。”

    熟悉的声音响起,即便林清不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可不是嘛,这才说了一句话,太子皇兄就不耐烦了,某些人还以为攀上了高枝,真是可笑!”

    冷嘲热讽的话语,让林清气愤地握紧了拳头,转头看向两人,道:“皇兄不待见我又如何,他还不是答应帮我,谁让我有个好弟弟。可你们呢,就算去求皇兄,皇兄也不会见你们,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们不用求啊,又不是我们被指婚。倒是你,都已经两日了,皇兄去求父皇了吗?结果如何?”林琳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林清被戳中痛处,脸色变得很难看,“结果如何,我凭什么告诉你们,真是可笑!”

    林清说完,抬脚就走,梗着脖子,就像一只斗气的白鹅。

    “呵呵,这是恼羞成怒了吗?”林琳捂着嘴,得意地笑着。

    “可不是,像是一只丧家之犬。”林怡跟着应和。

    “琳儿,怡儿,休要胡闹!”

    林琳身子一僵,讪讪地转过身去,看向走过来的林耀,撒娇道:“皇兄,您怎么这么慢,琳儿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琳儿,你今年也已十四,为何还像孩童般顽劣?你的教养呢?”林耀并未因为她的撒娇而缓了脸色。

    林琳见撒娇没了用处,顿时有些恼,质问道:“皇兄,我才是你亲妹妹,为何你总向着林清?”

    “是你总找别人麻烦,以后若再被我撞上,定要重重罚你!”

    “皇兄,你欺负我,我要告诉母妃,哼!”

    林琳生气之下,不再理会林耀,转身跑了出去。

    林怡见状和林耀打了声招呼,紧跟着追了上去。

    林耀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无论这次指婚会不会落到林琳头上,她总是要嫁出去的,可这顽劣的性子,哪个男人能受得住。若是不改,以后的日子有得她苦吃。

    林西来到教室,并未看到林路的身影,直到下午散学也没来。林西叹了口气,知道这孩子一定又受了打击,便吩咐春喜去御书房。

    殿外的内侍见是林西,连忙上前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林西点点头,道:“去通传一下,就说本宫有事觐见父皇。”

    内侍忙说道:“殿下,皇上吩咐过,若是太子来了,不必通传,直接进去便可。”

    林西怔了怔,心想应该是昨日他来过的事,余庆禀告了林扈,林扈才下了这样的命令。

    内侍帮他推开殿门,林西便抬脚走了进去。

    御书房内站了不少人,听到声响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林西,众人均是一愣。

    林西扫了一眼众人,内阁成员几乎全到齐,还包括六部尚书,督察院的左都御史,以及一直困扰他的罪魁祸首焦战,看来他这次来的也不是时候。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林扈神色稍缓,道:“西儿来了,可是有事?”

    “儿臣不敢耽误父皇政事,待父皇议完事,再与父皇说。”

    “好,那西儿便等等。来人,赐座。”

    “谢父皇,儿臣站着便可。”

    林扈也没勉强,转头看向一众大臣,继续问道:“齐国新皇登基,依你们看由谁去合适?”

    众人相互看了看,似在思考,迟疑着没有说话。

    甄礼见无人说话,出声说道:“皇上,臣以为出使一事,还需从诸多王爷中挑选一位,这样才能彰显林国待此事之重。”

    孙章应和道:“皇上,臣附议。”

    其余人也纷纷应和,“臣等附议。”

    林扈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淡淡地说道:“那依你们之见,该派哪位王爷出使?”

    众人再次沉默下来,看了看身边的人,交换着眼色。

    林西站在一旁看着,总觉得林扈的问话是个陷阱,尤其是在几位藩王接连被打压以后,他不会是想通过这个来判断下一个倒霉蛋是谁吧。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出声,能坐到他们这个位置的,都是老油条,林西能想到的,他们也想得到,所以此时出声只能倒霉,他们可不做这个冤大头。

    “嗯?朕问话,为何不回答,都哑巴了?”

    林扈面无表情地扫过众人,语气中的不悦显而易见。

    眼看着林扈要发怒,礼部尚书乔呈出声说道:“皇上,臣以为肖王是最佳人选。”

    林西一怔,忍不住看向乔呈,心道:“这人脑子不会进水了吧,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凡朝中为官者,都清楚当朝两位皇后的恩怨,林扈最不待见的就是肖王林肆和安宁公主林茵,这人居然在这这么紧张的关头提他,这不是找死嘛。

    “哦?为何?”林扈的语气很淡,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回皇上,肖王乃皇长子,身份贵重,文治武功皆是出类拔萃,此次出使定能为国争光。”乔呈竟很认真地在回答林扈的问题。

    林西听他说完,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点了根蜡烛,“真勇士也!”

    与林西有相同想法的不在少数,他们看向乔呈的目光皆带着几分怪异,就好似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林扈点点头,道:“诸位爱卿,还有谁与乔尚书意见一致?”

    众人纷纷垂下了脑袋,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乔呈脑袋进水,他们可没有,生活如此美好,他们可没有送人头的嗜好。

    乔呈转头看看周围的同僚,见无人应和不禁微微蹙眉,直直地看向督察院左都御史杨勉。杨勉则垂着头不去看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其实心中已然在骂娘。

    林西看得一乐,心想:“这么耿直的人是怎么坐上尚书之位的?”

    林扈一直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自然也将乔呈的小动作看在眼底,道:“杨爱卿以为如何?”

    听到林扈点名,杨勉身子一僵,心里把乔呈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道:“回皇上,肖王虽是皇长子,文治武功也皆可,只是此行事关重大,依臣之见还是派一位年长的王爷为好。”

    林扈不置可否地看着他,道:“那依你之见,谁更加合适?”

    杨勉的脑袋快速运转,突然灵光一闪,道:“回皇上,臣以为晋王为好的人选。”

    晋王林恒就藩于辽南,是诸多王爷中的另类,他不喜权势,不好武功,亦对琴棋书画不感兴趣,唯独对种田情有独钟。一到春耕秋收时节,准能在田里找到他的身影。

    “晋王?”林扈微微一愣,脸上的神色稍缓,林恒确实是他属意的人选,没想到杨勉误打误撞,猜到了他心里。

    甄礼抬头瞄了林扈一眼,随即应和道:“皇上,臣也觉得晋王是最合适的人选。”

    “臣附议。”

    “臣等附议。”

    殿中的大臣见甄礼冒了头,纷纷出声应和着。

    林西看向甄礼,不由一阵好笑,心道:“真是个老狐狸!”

    林西再看乔呈,只见他眉头紧皱,看向杨勉的眼神带着强烈的不满,再抬头去看林扈,果然正在冷眼瞧着乔呈。相较于甄礼,乔呈就是纯纯小白兔。

    林西不禁在心里为他默哀,就算这次林扈不会把他怎么样,他以后的日子也注定不会好过。

    “乔爱卿以为如何?”

    乔呈一怔,连忙收回目光,躬身说道:“臣附议。”

    众人都提议晋王林恒,就算他再傻,也不会和这么多人作对。

    林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既然诸位爱卿都属意晋王,那主使便由晋王担任,那副使人选,诸位爱卿有何建议?”

    甄礼和孙章对视一眼,出声说道:“回皇上,乔尚书是礼部尚书,此行最为合适。”

    林西听得一愣,随即明白了甄礼的意思,心中再一次感叹:“真不愧是老狐狸!在忖度人心方面已经登峰造极!”

    孙章应和道:“皇上,臣也以为乔尚书是最佳人选。”

    “臣等附议。”

    林扈瞧了瞧甄礼,眼底闪过满意之色,道:“乔爱卿以为如何?”

    乔呈看了看众人,忙说道:“臣定不负皇上重托。”

    “好,既如此,那此事便这么定了。”

    “皇上圣明。”

    林扈摆摆手,道:“行了,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众人相继退出大殿,在此之前,都朝着林西无声地行了个礼。焦战也不例外,只是他看向林西的眼神有些不同。而林西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和对待旁人并无不同。

    焦战状似自然地移开视线,表面看不出丝毫表情,心里却酸酸涩涩,说不出的滋味。

    众人退下,林扈也从桌案后走了出来,和林西一起坐到了窗前的软塌上。

    “西儿可是许久没来见朕了,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儿臣这月余在研究一样东西。”

    见林西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林扈顿时来了兴趣,道:“西儿在研究何物?”

    林西从袖袋里拿出一块玻璃,双手呈给林扈,道:“父皇请看。”

    林扈伸手接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看着,道:“这是何物?”

    “儿臣叫它玻璃。”林西笑着解释道:“玻璃的用途很多,比如说窗子,可以将玻璃镶在窗子上,代替油纸,不仅可以防雨,就算不打开窗子,也能透进来阳光。玻璃还可以做成茶杯,做成各种饰品的罩子,这样既能保护里面的东西,还能避免沾染灰尘,等等。”

    林扈听得眼睛一亮,道:“听西儿这么一说,这东西还很实用。”

    林西点点头,道:“当然实用。最最重要的是它只有儿臣会做,也就是只有林国会做,我们可以垄断生产,再销往别国,这将是一大笔进账,国库丰盈,那父皇便可以做更多事,林国也将更加强大。”

    林扈越听,眼睛越亮,笑着说道:“好,好啊,还是西儿最能干,比那些大臣强太多了!”

    “父皇,您得派个靠得住的人主持此事,以确保制作玻璃的配方不能外泄。最好是流水线作业,每人只负责一个步骤,不许他们彼此交流,这样才能更好地保守秘密。”

    林扈听得连连点头,近一个月来憋在心里的郁气也消散了许多,道:“西儿所言极是,此事朕来安排。”

    “父皇圣明。”林西顿了顿,接着说道:“儿臣还有一事,要求父皇。”

    林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西儿直说便可。”

    “父皇,您是否有意将三皇妹指给云南王世子为妃?”

    林扈放下茶杯,脸上有些不悦,道:“怎么,她去找西儿了?”

    “是。”林西点点头,没有隐瞒,道:“路儿心思纯净,儿臣与他较为亲近,三皇妹让他来求儿臣,儿臣无法拒绝,便应了下来。”

    林扈冷哼一声,“她倒是聪明!对于此事,西儿如何看?”

    “儿臣已询问过杨指挥使,清楚云南王世子并非传言那般,可三皇妹并不信儿臣所说,坚持让儿臣过来求情。既如此,那索性便成全她,反正儿臣也说过,只帮她这一次,之后父皇再指婚,无论是谁,都别想再来找儿臣。”

    林扈叹了口气,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心软,这可不行!为君者,岂能被他人所左右?”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谨记,只是君也是人,难免耳根子软一回,就像您,就为了儿臣软那么一回,可好?”

    林扈听得一愣,随即好笑地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行吧,这事朕应了。”

    林西闻言立马喜笑颜开,道:“多谢父皇!”

    “朕本想着淑妃掌权这几年一直勤勤恳恳,想给林清指一门好婚事,不曾想她竟不领情。既如此,那便作罢。”林扈语气中的不满显而易见。

    “父皇,当初您向她们提及此事时,可曾问过她们的意见?”

    林扈点点头,道:“当时她们并未多说什么。”

    “这就奇怪了。既然父皇征询过她们的意见,为何她们当时不说,非要求儿臣向您求情?”

    “大约是当时还未听过有关云南王世子的传闻。”

    林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父皇,您此次派人出使齐国,是否打算继续联姻?”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西儿。”林扈确实有这个打算,道:“齐国新皇登基,正是广纳后宫的时候,此时联姻再好不过。”

    “那父皇可选定了和亲人选?”

    “西儿以为呢?”

    “儿臣觉得此次联姻的人选要慎之又慎,首先要以国家为重,不被儿女私情所左右;其次要懂得隐忍,只有在齐国深深地扎了根,才能更好的发展势力;再次要足够聪明,能够与我们的人通力合作。”

    “西儿说的在理。”林扈赞同地点点头,道:“西儿可有合适的人选?”

    “若非要在公主中选,较为合适的人选怕只有皇姐。只是……”

    见林西欲言又止,林扈接话道:“只是什么?西儿有话不妨直说。”

    “父皇这些年对皇姐多有疏忽,皇姐心中难免有怨,儿臣怕……”林西没有说完,不过要表达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

    林扈沉默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听闻昨日安宁去见了西儿?”

    “是。皇姐是来向儿臣道谢的,为当年免去和亲而道谢。”

    “那西儿都和她说了什么?”

    “儿臣直言不讳,说了父皇的打算,不过父皇放心,事关机密儿臣并未提及。”

    林扈清楚林西的品性,对他的忠心从未担心过,道:“那她又是如何说的?”

    “皇姐初时比较激动,和儿臣交谈后,便平静了许多。”林西犹豫了一瞬,道:“父皇,若您真打算让皇姐去和亲,还是亲自和她谈一谈为好。”

    林扈起身,皱着眉头在御书房内转了几圈。

    林西清楚林扈在纠结什么,走过去挽住了他的手臂,道:“父皇,父子没有隔夜仇,皇姐并未做错什么,儿臣现下也日日见好,您也是时候放下了。”

    林扈看着他,神情有些松动,却并未言语。

    “父皇,您就算不顾念父子情谊,也要以大局为重,若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皇姐便是当仁不让,您就稍稍往下走一走,儿臣给您搭着梯子,如何?”

    林扈听得一阵哭笑不得,道:“也就是你敢与朕这般说话,换做其他人,看朕不要了他的脑袋。”

    “是是是,父皇说得对。您看这梯子这么重,儿臣这小身板实在抗不了多久,您看……”

    “罢罢罢,便再听西儿一回。”

    事办成,林扈又拉着林西聊了一会儿军饷贪腐案,期间对焦战赞不绝口,林西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吐槽:“若是让你知晓,所倚重的大臣竟然半夜趴房顶,偷窥你的宝贝儿子,不知该是何种表情。”

    想到这儿,林西的眼睛一亮,想到了支走焦战的办法,忙说道:“父皇,晋王叔和乔尚书都是文臣,出使齐国怎能没有武将,儿臣觉得焦战便是最好的人选。”

    林扈点点头,认同了林西的说法,道:“西儿说的没错,焦战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只是军饷贪腐案还未完结,他一时离不开,而出使一事迫在眉睫,只能挑选别人替他。”

    林西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没有纠结这件事,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明白凡是应该大局为重,“那父皇可有属意的人选?”

    “骁骑卫指挥使宫潜。”

    “骁骑卫指挥使宫潜?”

    林西在脑海中搜索宫潜的名字,很快便找到了,这个宫潜也是个文武全才,和杨潇的身份一样,与皇家有些亲戚关系,是个妥妥的保皇派,在原身被害后,和杨潇一起暗中调查,最后被刘娇所害。

    “父皇的眼光不会错,宫指挥使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

    两父子又聊了会儿天,林西便告退,回了春和殿,吩咐春财去给林清送信儿,这件事便就此了结。

    林西刚要用晚膳,春寿便来通传,说是刘耀在外求见。

    林西自然清楚他过来的目的,看看面前的晚膳,吩咐道:“请二皇子进来,再让人拿副碗筷。”

    “是,主子。”

    很快,林耀便在春寿的引领下来了饭厅,行礼道:“见过太子。”

    “皇兄不必多礼。”

    “谢太子。”

    “皇兄可曾用过晚膳?”

    “还未来得及。”

    “皇兄若不嫌弃,便坐下一起用点。”

    “谢太子。”林耀坐到了林西的下首。

    林西见他不动筷,便笑着说道:“皇兄可爱吃鱼?”

    林耀看看面前的饭菜,笑着答道:“尚可。”

    林西将清蒸鱼的盘子往林耀面前推了推,道:“我爱吃,却不爱挑刺,便麻烦皇兄了。”

    林耀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春喜,又看向正看着他的林西,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在碗里,仔仔细细地挑起了鱼刺。

    林西看着林耀,突然有些恍惚,三年前他初见焦战时,也曾发生过相似的一幕。面对他这样无礼的要求,焦战也曾有一瞬的愣神,随后便认命地拿起筷子,仔细地为他挑鱼刺,只可惜他没能吃成,全都咳了出来。

    挑好鱼刺的林耀将鱼肉夹进林西碗里,却发现他正出神,忍不住出声叫道:“太子,太子……”

    林西回神,焦战的脸慢慢变成林耀,道:“皇兄见谅,我方才有些出神。”

    “无碍。鱼肉在碗里,太子可以吃了。”

    林西低头看了看,随即笑着说道:“多谢皇兄,你也快吃。”

    林耀看着林西,脸色虽有些苍白,却难掩他出色的容貌,尤其是笑起来,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漫天星辰皆在其中,让人不自觉地深陷其中。

    林耀慌忙移开视线,低低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仔细地挑起刺来。

    “皇兄是今年行冠礼吧。”

    林耀有些惊讶,将挑好刺的鱼肉夹给林西,道:“没想到太子竟知道。”

    林耀有些不习惯,古人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尤其是皇家,规矩更是森严,从未想现在这般一边吃一边聊的。

    林西也夹了一只蟹黄包给他,道:“皇兄尝尝,这蟹黄包的味道非常正宗,丝毫不亚于醉福楼的蟹黄包。”

    自从林西知晓蟹黄包的价格,就十分在意,便命令小厨房研究,但凡能做出正宗的蟹黄包,就赏银五十两。

    五十两听着不多,可对宫中的奴才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别忘了杨潇堂堂三品武将一个月的月俸才四十多两。

    有了金钱的鼓励,再加上能有在林西面前露脸的机会,小厨房的人像是打了鸡血,没日没夜地研究,甚至自费托人买了蟹黄包回来,终于在血本无归之前,研究了出来。

    林西尝过后,不禁眼睛一亮,马上召见了那名厨子,对其进行了鼓励,以及嘉奖。当然,林西也没忘了其他人,不过只是口头上鼓励了一番,让他们努力创新,只要能让他觉得极好的美食,都会得到奖赏。

    于是小厨房的人再次上了发条,在林西的指导下不断创新菜品,包括奶茶的制作方面,都有他们不小的功劳。

    林耀对此也有耳闻,夹起那只蟹黄包,十分文雅地咬了一口,入口的味道让他眼前一亮,很快一只蟹黄包便下了肚,道:“味道确实很好,怪不得父皇常来东宫用膳。”

    “美食能带给人愉悦感,若是烦恼时,或者悲伤时吃些美食,会让人暂时忘却,可比喝酒强多了。那又辣又呛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说到美食时,林西的嘴不自觉地上扬,说到酒时,他又皱起了眉,脸上的表情十分生动,且毫不掩饰,让林耀看得有些发怔。

    “皇兄若是喜欢蟹黄包,又不好过来白吃,也可拿银子买,外面是一两银一只,我给皇兄打八折,给我八钱便可。”

    林耀回神,待他听清林西的话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道:“太子这是要在皇宫做生意?”

    “有何不可?”林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道:“除了每日的份例外,其他食材可都是我花钱买的,做点小生意,赚点小钱,想来父皇也不会介意。”

    这事也就林西能干,但凡换个人,林扈都不能答应。

    林耀从未和林西接触过,之前他和旁人一样,觉得林西一无是处。狼妖案后,他重新认识了林西,认为林西城府极深,所以别人都巴结讨好林西,而他却始终敬而远之。没想到今日竟还发现了林西贪财的一面,不过这种贪财并不会让人厌烦,反而觉得有些可爱。

    “那就谢过太子了。若日后想吃,定派人来买。”

    “没问题。我这小厨房还卖奶茶,和外面的价格一样,同样给皇兄打八折。不过皇兄可不能和别人说,其他人想买,只能按原价。”

    林耀好奇地问道:“为何单单给我打八折?”

    “因为皇兄给我挑鱼刺了啊。”

    他是老板,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这么任性。

    这样的理由还真让林耀意外,不过想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林耀也就释然了,道:“看来今日我来的很是时候。”

    “不过有件事还得麻烦皇兄。”

    林耀愣了愣,随即说道:“太子有事吩咐便好。”

    “还得麻烦皇兄为我宣传宣传,有了口碑,生意才能好嘛。”

    “原来这便是太子请我吃饭的目的。”

    “皇兄快尝尝,这些饭菜可都是小厨房的拿手菜。”

    “好,那我便不客气了。”

    短短的时间,林西便让林耀好感倍增,两人像是好友一样,一边吃一边聊着,对林耀来说,是一次相当不错的体验。

    晚膳过后,林西又让人上了茶,他和林耀在正殿落座,道:“我清楚皇兄的来意,那我也实话实说,今日我去见了父皇,父皇已答应取消三皇妹的指婚。”

    这样的结果不出林耀的所料,道:“那父皇的意思是否取消对云南王世子的指婚?”

    “不会取消,应该会在诸多公主中再挑选一位,而四皇妹的可能性会相对大一些。”

    林耀闻言不禁苦笑,道:“那云南王世子……”

    “皇兄,传言不可信。”

    “太子此话怎讲?”

    “我昨日问过杨指挥使,他说云南王世子并非传言那般……”

    林西将昨日杨潇对沐盛的评价,很客观地复述了一遍。

    林耀听后,不禁点了点头,杨潇可是锦衣卫指挥使,遍布全国各地的锦衣卫都是他在掌管,他手里的情报可比外面要真实得多。再加上林西没有骗他的必要,林耀很轻易便相信了。

    “照这般说来,云南王世子倒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我只能说他比之很多人都要强得多。父皇原本是看在淑妃这几年尽心尽力操持后宫的份上,想给三皇妹指个不错的婚事,只是三皇妹并不乐意。”

    听到这儿,林耀松了口气,道:“多谢太子如实告知,感激不尽。”

    “我这人向来说到做到,既答应了帮皇兄,便不会食言。”

    “太子放心,我虽不才,也是守诺之人,答应太子的,不会忘。”

    林西闻言笑弯了眉眼,道:“我信得过皇兄。”

    林耀也忍不住跟着勾起唇角,起身道:“时辰已然不早,我便不打扰太子歇息了,告辞。”

    “那我就不送皇兄了,皇兄慢走。”

    “留步。”

    春喜得到命令,送林耀出了春和殿,很快便又回转。

    林西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去看看杨指挥使在何处,请他过来见我。”

    “是,主子。”

    林西在正殿来回转着圈,心里思量着焦战今晚是否会来,或者说这几晚监视他的另有其人,若不是焦战,又会是谁?

    脚步声响起,打断了林西的思路,他朝着殿门看去,只见杨潇和春喜相继走了进来。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林西直截了当地说道:“今晚辛苦杨指挥使,便在侧殿歇着吧。”

    “殿下放心,只要他敢来,属下定让他有来无回。”

    林西点点头,道:“春喜让人准备水,我要沐浴。”

    “是,主子。”

    见春喜转身,林西又想到了什么,道:“算了,今日不沐浴了,简单梳洗一下便可。”

    “是,主子。”

    林西简单地洗漱过后,照常躺在床上看书,可怎么都无法专心。他懊恼地将书放到桌上,索性躺好准备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