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第40章
◎结发◎
第40章
跻身元婴, 就如同现代社会,考上大学了般,由于进入秘境的修士死伤惨重, 赤云虎和魏辛月都已经回到各自的宗门处理门内事宜, 留下蓝青缘给赤梵天护法。
如今千里传讯,赤云虎知道了赤梵天的成绩, 自然是为他高兴的,且一般元婴大成时, 可以宴请宗门好友,以昭告天下。
赤梵天还记得他娘要他去一趟天音阁, 让赤乙铭拜师一事, 便不紧不慢和夜渐鸿带着赤乙铭往天音阁的方向飞去。
赤乙铭如今八岁多,个子拔高了不少,也张开了些, 但唯一不变的还是喜欢默默红眼眶, 经常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用赤梵天的话来说, 就是赤乙铭还是委屈受少了, 就把屁大点事当成天都要塌了。
赤乙铭打扮成书童的模样, 脑袋上顶着书生帽,发带飘飘,样貌虽不惊艳, 但好在清秀干净, 让人无法心生厌恶。
他手上拿着一颗话梅, 酸得龇牙咧嘴,但又觉得好吃, 连吃了好几颗, 还捧着那碟无核话梅凑到赤梵天面前。
赤梵天正躺在藤榻上, 用扇子捂住自己半张脸,直接拒绝道:“我不吃,你给你夜师叔尝尝。”
夜渐鸿在船尾练剑,几人顺着河流而下,一路游山玩水,惬意非常,这边山清水秀,山水如画,在凡间,脱离了修真界,赤梵天难得觉得有几分清闲之意。
“真的好吃,爹爹,你试试看,你不是说体验凡人的生活,那都不体验凡人的吃食,怎么算是体验凡人的生活呢?”赤乙铭倾情推荐,双手举着翡翠玉蝶,上面装着一盘无核的话梅。
赤梵天神情有些嫌弃,旋即慢吞吞地拿起一颗放进嘴里,酸溜溜的味道,口中生津。他眉头刚蹙起,嘴里又咂吧出一点甜丝丝的味道。他眉头蹙得更深了,说不出来好吃,却又忍不住继续吃。
于是赤梵天和赤乙铭坐在榻上,你一个我一个地将那碟话梅吃了个干净。
等夜渐鸿从船外进来,便看见两人在小声说些什么。
“你去让船家再给我们拿些过来。”赤梵天拿扇子推了推赤乙铭的肩膀,催促道。
赤乙铭现在也不是言听计从的马屁虫了,往旁边挪了挪,不动,然后努了努嘴,说:“爹爹自己去,飞过去很快的,我去的话,还要走很远的路,我腿疼”
这艘船租得很大,船头船尾还真有不短的距离。
赤梵天见他不听话,抬手去捏他的脸。
赤乙铭眼疾脚快的下榻躲在夜渐鸿身后,抓着他的衣服,指责道:“夜师叔,我原本给你准备的话梅,被爹爹全吃啦。”
夜渐鸿挑眉看向赤梵天,赤梵天嘴唇泛红,舔了舔因为吃多了话梅,而破皮的嘴唇,低声笑着说:“所以让赤乙铭去船家那多拿些来,你别说,这东西虽然廉价,酸酸甜甜蛮好吃的。”
夜渐鸿对于赤梵天理直气壮欺负小孩的行为见怪不怪,将剑收起,端起玉蝶,无所谓地说道:“你俩等着,我去给你们拿。”
赤梵天笑眯眯地说道:“多谢师弟。”
赤乙铭则是牵着夜渐鸿的手,说:“夜师叔,我和你一起去,我陪着你。”
赤梵天用扇子盖住脸,做出假寐的模样,懒懒散散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夜如同无声下压的幕布,从窗户看,如同从天幕之上泼洒出的黑墨,黑压压的,却又能在天边看见一轮清晰的明月。
所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赤梵天躺在船头,看着满天繁星,入了凡间,仿佛修真界的一切都变得有些遥远,眼前只剩下月亮和星空。
三人躺在躺椅上,赤梵天伸手牵住夜渐鸿的手,旁边的赤乙铭主动有样学样,也要和爹爹牵着手。
“总觉得凡间看见的星月,比我在大衍宗看见的要更加明亮,像那夜明珠似的。”赤梵天抓着他的手指,轻轻把玩着,月光下,夜渐鸿的脸上都像是镀上了一层浅色的月光,莹白发亮。
夜渐鸿从前觉得书中那些赏月思乡的诗人,都不过是无病呻吟,但当真此刻处于这般安静的状态,耳边是水声和风声,看着与家乡如出一辙的月亮,他却也忍不住难受了。
在异世界里,他毫无亲缘,如同一只孤鸟,来这里已经十多年了,要说毫无眷恋,倒也不现实。
只是在修真界,不论是内心的仇恨和弱肉强食的规则都在推着他往前,无法回头,无法追念。
“应该是师兄在大衍宗根本无心赏月吧。”夜渐鸿一语道破,享受这偷来的清闲,安静赏月,看星星。
三人安静半晌,便听见了一点细小的鼾声,赤乙铭趴在躺椅上无声无息地睡着了,也是,小孩能有什么心思赏月,能够忍住不打扰他们两都算是懂事了。
赤梵天和夜渐鸿对视一眼,默默结束了这次赏月,抱着赤乙铭回了房间。
赤梵天无语的笑道:“这酸梅吃得我舌尖都破了。”
夜渐鸿接受无能,尝了一点差点牙齿都酸掉,他轻轻看了他一眼,调侃说道:“师兄吃颗灵丹疗疗伤。”
“哈。”赤梵天唇角弯了弯,主动勾住他的肩膀,凑近他的脸,“嗯,对,再不吃颗丹药疗伤,伤势都快愈合了。”
夜渐鸿眯了眯眼,没有拒绝他的亲吻,尝到了那股甘甜的梅子味道,没有什么酸味,隐隐回甘.
天音阁不似其他宗门在灵气环绕的山间密林之中,它在凡间闹市之内,天音阁更看重的是音律天赋,灵气倒是其次的。
赤乙铭看见冷淡坐在高座之上的魏辛月,小跑着走过去,抱住魏辛月的胳膊撒娇:“祖母,小乙好想你哦,祖母我给你带了亲手做得荷花酥呢,祖母你有没有想我啊。”
一口一个祖母,赤乙铭虽然脸上并无谄媚之情,但行为和话语之间都是谄媚之意,而他的谄媚并不会让人觉得难受,而是一片赤诚。
赤梵天环抱着手臂玩味看着他,夜渐鸿站在他身边,双手有些拘谨的放在身侧。魏辛月的冷脸绷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视线扫过另外两人时,也不再是初见的冷冽,缓和了不少。
赤梵天自顾自地找到椅子坐好,见夜渐鸿还站着,扯了扯他的衣袖,挑眉道:“坐这儿啊。”
夜渐鸿抿了抿唇,见魏辛月始终没说话,才不紧不慢地坐到赤梵天旁边,看着宽敞不失贵气的会客厅,他默默打量着一切。
“娘,你说给赤乙铭找的师傅呢?人在哪呢,叫出来溜溜”赤梵天在魏辛月面前没个正形,知道她最重规矩,却故意在她面前犯浑。
“再如此没规矩,便滚出去。”魏辛月皱眉,低声呵斥道。
赤梵天被教训了一顿,变老实了,笑眯眯地说道:“那请大师出来看看赤乙铭是不是有成为他徒弟的资格吧。”
“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你且等着便是。”魏辛月让赤乙铭坐在他旁边,给他安排好各种各样的吃食。
在赤乙铭和夜渐鸿这边,便一人上了一杯粗茶,算是招待了。
“娘,你找的人是谁?”赤梵天漫不经心地问道,似乎不甚在意,只是随便聊聊。
“小乙正在修习佛法,那位也是我早年间认识的一位佛修。且不论小乙能不能入得了他的眼,最近这一年,我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他。若是小乙因为你这个没正形的爹,错失了一位良师,我饶不了你。”魏辛月淡笑着警告道。
赤梵天拿着他的扇子轻扇着,脸上表情有些不置可否。
那位佛修姗姗来迟,踉跄着被两个修士扶着上来的,一进来便是满身酒气,身上也是邋邋遢遢的,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头上戴着一个垮垮的帽子,脸颊上带着醉酒的红,眼神都喝得迷糊了。
见状,赤梵天的眉头狠狠蹙起,眼神的不满显而易见。
这哪里是什么佛修,更像是凡间的乞丐骗子。
魏辛月却不以为然,领着赤乙铭走到他跟前,挥手,让一旁搀扶的修士离开,男人身形晃动了一下,然后倚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勉强稳住身形。
“朱钰,你且看看,我这个小孙儿,能不能入得了你的眼。”魏辛月顺势将赤乙铭往前推了推。
赤乙铭上前一步,倒是不害怕也不认生,只是鼻尖的酒味刺鼻了一些,却也习惯,他乖巧地喊了句:“师叔好。”
“什么师叔?”男人眯着醉眼迷离的眼看过去,低笑一声:“叫我师叔不是和你祖母差辈了吗?”
“先别管这些,你只说这个徒儿你瞧不瞧得上,我孙儿从小便命运多舛”魏辛月说着。
男人打断她的话,抬手捏了捏赤乙铭的肩膀,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命逆之子,早夭之相,如何会命运顺畅呢?”
赤乙铭被捏疼了,蹙了蹙眉,没说话,倒是赤梵天见状便忍不住开口提醒道:“这位师叔,我儿年纪尚小,早夭之相,是否太恶毒了些?”
男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抬眼朝着他俩看来,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轻叹:“你是他爹?那难怪了”
赤梵天脸色一沉,刚想再说些什么,魏辛月直接挥手,给他施了个禁言术,继续道:“你别管小乙的爹是谁,只说到底收不收徒?”
“我们如今佛修一道凋零,传承无人可寄托,若是我还找个短命鬼,那不是更是无人可依了吗?”男人拍了拍赤乙铭的肩膀,话锋一转:“好孩子,叫一声师祖,到底是可以勉强收下你,看在你确有天赋的分上。”
赤乙铭眨了眨眼,都没有犹豫便喊了一声:“师祖。”
他能敏感地感觉到眼前人很厉害,看向他的眼睛像是大海般,所以他甚至来不及问爹爹的意见,便先喊了。
赤梵天翻了个白眼,却无可奈何,归根究底,还是因为相信他娘,不会真的找个乞丐骗子来敷衍他。
男人轻笑起来,旋即大声起来,最后变成了哈哈大笑,他看着魏辛月,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魏掌门,你倒是给了我一个大麻烦。”
魏辛月淡笑:“是吗?我见你似乎挺开心的。”
朱钰摆手,道:“那这人我可就带走了。”
赤乙铭和赤梵天都稍稍一怔,似乎都没想到离别来得这般快。
赤乙铭则是直接红了眼圈,转头看向他爹,赤梵天没说话,并没有要阻止他离开的意思,神情依旧很平静。
“爹。”赤乙铭喊了一声。
赤梵天呼出一口气,禁言术解开,他语气低沉,“拜师了便好好跟着师父学习本领,不要再受人欺负了,这次你爹也没办法护着你了。”
他也想过了,就他和夜渐鸿身上这笔烂账,也许赤乙铭离开他们两人身边才是最好的结果。
赤乙铭瞬间便忍不住泪崩了,豆大颗的眼泪掉下来,哽咽地说道:“爹爹,我会想你的,我一定会好好修习法术,成为最厉害的佛修。”
朱钰小声笑道:“口气倒是不小啊。”
然后只见赤乙铭扑通一声跪下来,朝着赤梵天和夜渐鸿的方向磕了两个头,赤梵天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形,心底泛起一股酸涩陌生的情绪。
赤乙铭膝行到魏辛月跟前,又邦邦磕了两个,最后对准朱钰的方向,又砰砰两声,扎实地磕在地上,在磕第三个的时候,朱钰轻轻捂住了他的额头,身形很快,如同一道虚影。
朱钰啧啧两声,“瞧瞧,头得磕破了,拜别了父母和亲人,便要跟着师傅走了,不准哭鼻子啊,不然我可不会哄你的啊。”
小小的身影,懂事得让人心疼,赤梵天眼睁睁看着赤乙铭的身影离开他的视线,这次赤乙铭没有回头,似乎知道这是对他来说最好的归宿。
赤乙铭走得匆忙,众人久久回不过神来,魏辛月揣好那已经凉透了的荷花酥,问站在堂内沉默不语的两人:“你们两个要留宿天音阁吗?”
“不了。”赤梵天率先回答,闪身离开,夜渐鸿朝魏辛月拱手,旋即也消失不见.
赤梵天和夜渐鸿走在集市间,他心中那股伤感的情绪散去,因为对于赤乙铭来说,有个厉害师父,比跟着他这个爹爹可能更好些,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师弟,我曾有五十年是在这里度过的。”赤梵天看着人来人往的集市,见暮色渐沉,从商贩手中买了两个面具,递到夜渐鸿面前,自己带了一个清新小兔子的面具,给他师弟的则是狰狞猪面具。
“嗯,看起来蛮不错的。”夜渐鸿低声说道,人间烟火气极其浓郁。
“夜里更不错,这边有花船,美人胡姬,好酒好肉,从前我最爱去的便是那条美人街。”赤梵天带着面具,殷红的唇弯了弯,丝毫不介意地说着这件事情。
夜渐鸿轻轻挑了挑眉,“师兄如此坦率,不怕我吃醋,顺便无理取闹翻旧账?”
“师弟可会这般?”赤梵天抬手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耳畔低声道:“我若说,我只是在花船上修炼,你可信我?”
夜渐鸿把住赤梵天的手,偏头对上他的眼睛,嘴角扯起一点弧度:“信,师兄说的我都信。”
赤梵天大庭广众下,虽然黄昏已落,但依旧能看得清两人亲密举动,他亲了亲师弟的嘴,拉着他说:“走,师兄带你去看美人。”
夜渐鸿就这般被赤梵天带上了花船,他驾轻就熟地订好了厢房,视野极为宽广,往下不光能看见舞台中的胡姬,临窗还能瞧见旁边的湖上的舞女。
倒是也让夜渐鸿长了见识。
“两位公子,需要几位姑娘啊,有什么相熟的小娘子吗?”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扇着团扇,笑眯眯问道。
赤梵天撑着下巴,依旧带着面具,道:“两位姑娘便好,要两位会乐器,能演奏的美人。”
他说完扔下两锭银子。
夜渐鸿轻咳一声,问:“师兄,你还真带我来嫖啊?”
赤梵天轻啧一声,“欣赏歌舞而已。”
船在河流上飘荡,晃晃悠悠,眼前一个弹琵琶,一个弹古筝的貌美女子,音律不错,弹奏的旋律也是悦耳非常,两声鼓响,楼下众人扬起欢呼声。
两位女子放下乐器,笑着说道:“柳燕姐姐是我们院的头牌,即将表演舞曲了,奴家暂且退下了?”
赤梵天摆摆手,移动了位置,趴在窗户的位置上,看着台下华服飘飘的女子,带着一个红色的面纱,身材曼妙。
夜渐鸿也凑近一些看去,倒是兴致勃勃,从未有过的体验。
柳燕身轻如燕,绸缎飞舞间,如同轻盈的燕儿,柔软的身段,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隐秘美感,倒是足够勾人眼球。
夜渐鸿看得出神,直到窗户被人啪的一声关掉,他抬眼看向赤梵天笑眯眯的神情,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好看吗?”赤梵天将人拽到自己怀里,手臂用力将人抱上了圆桌,一下将圆桌上的酒水扫落在地上。
夜渐鸿卡住他的脖子,不让他靠近,眯了眯眼睛,“师兄太不讲道理了,若是不好看,师兄年少为何那般偏爱,且如今百岁之龄也依旧难忘美人舞姿,又何必问我好不好看。”
赤梵天抓住他的手腕,轻轻拧开,倾身将人压在桌上,夜渐鸿皱眉,实在不懂赤梵天为何好好的卧榻不喜欢,偏偏爱把人怼在圆桌上。
“师弟,醋了?”赤梵天勾起他的下巴,轻轻吻了一嘴,说:“青天可见,这辈子我只有过你一个男人,清白得不行。”
夜渐鸿便轻笑一声,“嗯哼,只有我一个男人,但女人无数?”
赤梵天便怔了一下,贴着他的脸颊吻了两下,“我也从未有很多女子,只有赤乙铭他娘一人而已。”
“行了,我也并非保守之人,从前如何我管不着,以后我们互相忠诚便够了。”夜渐鸿摘掉他的面具,仰头吻了上去。
花船之上,隔音效果却极其一般,女子如同黄鹂般的清脆妩媚声音阵阵传来,在无形之中也会变成男子之间的较量。
两人左右两边声音之高亢,让夜渐鸿和赤梵天两人听了都有些面红耳赤。他平躺在榻上,看着咬着唇,硬是一声不吭的师弟,手在他腹肌上滑过,手心都沁满了湿热的汗意。
他忍不住低声说道:“师弟,若是再不出声叫唤两声,我的名声可就不保了啊。”
夜渐鸿轻轻抽了一口气,低头弯腰调整了下姿势,手撑在他肩膀上,垂眼看着黑发披散的师兄,凑在他耳畔说:“师兄为了自己的面子,自己出声叫喊便是”
“当真?”赤梵天按下他的脑袋,贴着他的舌根,狠狠吻了几秒,分开后饶有兴趣地问道。
“当真。”夜渐鸿便又撑起腰来,低头睨着师兄。
“哦~”赤梵天大声叫起来,唇角勾着笑,“师弟,好厉害哦,好棒,我好喜欢”
声音中气十足。
厢房两边的声音都同时静了静,如同见鬼了般,男人们便异口同声问道:“你们院里还有小倌?!”
女子们细声细气地回答:“不知道啊,官人。”
旋即,这些男人自然不肯认输,哼哧哼哧挥汗如雨,女子嗓子都叫哑了,也压不过那个声色低哑的男子。
“师弟操”某些更加露骨的语言还未出声,便被夜渐鸿直接按住了嘴,扼杀在喉间,他忍不住咬牙:“师兄,慎言!”
赤梵天眉骨染上了胭脂般,眉眼间更加显得艳丽,他起身将人压倒,又把枕头放在师弟腰后,眼底泛着一股邪肆放/荡之感,他说:“该师弟替我喊喊了”
夜渐鸿身体一紧,愕然出声.
赤云虎所有东西都准备就绪,只等迎接那位大衍宗最年轻的元婴修士,酒宴请帖拓印好了,结果却得到赤梵天的传信,他暂时不准备回宗门了。
准备和师弟夜渐鸿在四海八荒游历一番巩固修为,再回来宗门举行元婴盛典。
气得赤云虎差点冲过去将人抓回来.
“师弟,那人是我相熟的炼器师,不必担心。”赤梵天和夜渐鸿到了有名的无序之地,周边修士的眼神都更加杀气腾腾了。
在无序之地,什么人都可以看见,或者更准确来说,不是人的东西也随处可见。
无序之地顾名思义,没有规则和秩序,更多是被人追杀,或者带罪之身才会逃窜到无序之地,当然也有不喜规则的强者,也会在无序之地定居。
这次赤梵天便是带着夜渐鸿来找一位炼器师的。
“我不担心,左右不是我花灵石买的。”夜渐鸿头上带着的红发带,是赤梵天亲手给他编上的。
此刻距离赤梵天突破已经两年多了,两人才慢悠悠找到这个无序之地。
夜渐鸿脸上的青涩之感,早就褪去,如今眉眼间的阴郁散去不少,更多的是意气风发之感,如同执剑走天涯的少年侠客。
赤梵天满意的看着夜渐鸿身上越来越多属于他的痕迹,师弟脖子上带着的血玉,也是曾经坠在他扇柄上的极品血灵玉,被他亲手打造成了一朵莲花,藏在夜渐鸿衣襟之下,体温蕴养。
两人衣裳一白一黑,倒也相得益彰,进入无序之地,有让人不舒服的眼神打量着,但赤梵天和夜渐鸿都并未在意。
“要说这位炼器师,也算是我的好友,曾经我还在天音阁的时候,他爹是隔壁打铁的。”赤梵天密音传语道。
“结果他一出生,便被他爹发现三岁便天生神力,拿起锻造锤打石头,他爹喜不自胜,说他儿子是天选打铁人”
“宁显也确实如他爹所愿,于炼器一道,天资卓越,只是”
随着他一声叹息,夜渐鸿便顺势问道:“那为何会到了无序之地呢。”
“他拜入我娘天音阁门下,然而他爹被曾经的陈国皇室征召,打造奢靡祭坛,以供陈氏一族祖先长眠。那昏君听信了谗言,说是祭坛需要以血迎亡魂,他便杀了这些制造师傅,上百人惨死。后宁显得知亲爹死讯,只身杀死陈朝皇室上千余人,其中沾亲带故的全死了,甚至皇宫中养的鸟雀都没能幸免。”
夜渐鸿不知作何评价,只是听着师兄继续说:“天音阁执法堂认为宁显杀心太重,杀孽太多,不是善人,在众多凡人的谴责下,便要废除他的修为,逐出师门。但我却觉得那些人罪有应得,死不足惜,所以我在行刑前将他放了出来,所以他便逃到了无序之地。”
“前辈没罚你?”夜渐鸿低声问。
“怎么没罚,给我俩耳光,差点将我扇聋了。”赤梵天现在还记得当时怒气冲天的娘亲,差点把他也压到执法堂去受刑。
夜渐鸿一噎,他从未被人亲人扇过巴掌,但被暮云扇过,知道那滋味不好受,便转移话题:“如此说来,那人欠了师兄人情?”
“不说人情不人情的,我和他可是好兄弟。”赤梵天找到他开的打铁店铺,里面正坐着一位女修。
那位女修露着大长腿,脚踝上系着清脆作响的铃铛,细白的腰线被轻纱勾勒着,赤梵天和夜渐鸿对她的印象都非常深刻。
女修站起身,脸上带着微笑,声音娇柔甜腻:“两位哥哥好,宁哥正在外面”
她话未说完,回眸间似乎也认出了这两人,脸上表情只有瞬间的僵硬,便笑吟吟地说道:“两位哥哥好生面善啊,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夜渐鸿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煞气,眼前这位女修,便是曾经在蓬莱岛上抢夺他的剑石,还想和他双修的女修。
赤梵天还没说话,夜渐鸿已经二话不说拔剑出手了,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之前的丽姬还能仗着修为比夜渐鸿高,欺负一下他,如今倒是完全招架不住了。
丽姬脸色大变,“你这小子,戾气怎的如此之重!”
就在丽姬招架不住,要逃遁离开的时候,从屋外闪身而入一位身形高大的修士,徒手替丽姬挡下了那直取人性命的一剑,只听见一声金属之间发出的轰鸣声,男人的手臂完好无损。
赤梵天见状,笑着开口:“宁显,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宁显,只见他身上穿着朴素,但身形几乎两米高,如同厚实的小山般,他挡在丽姬身前,目光沉沉。
“休到我店里动手。”宁显看着夜渐鸿,然后又对赤梵天说道:“我店里不能见血。”
夜渐鸿收起剑,倒也不是非杀不可,只是这人曾经趁他病,欺负过他,自然也是要讨回来的。
丽姬脸色煞白,细细的胳膊勾着比他粗壮数倍的胳膊,娇声说道:“若是宁哥晚些回来,我便只能成为艳鬼继续缠着你了。”
宁显面无表情,扯开她的手臂,冷冷说道:“我说过,让你不要将个人恩怨带到我店里来了。”
“我也不欢迎你。”
丽姬原本就纤细又丰盈的身材,在宁显面前更是显得十分的体型差,她嘟了嘟唇:“是是是,白天不欢迎,夜里钻被窝比谁都快”
赤梵天露出一点惊讶之色,在他眼中,宁显就是一个老实木讷的呆子,而这个丽姬,之前更是夜渐鸿的后宫之一,却不想原来这两人也有那层关系?
宁显面无表情,在火炉前生火,闷声问:“你来找我何事?”
赤梵天便玩笑道:“我也被宗门赶了出来,不知道宁兄这边可有我的容身之处啊。”
宁显在夜渐鸿和赤梵天两人身上游荡一圈,说:“店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旁边的客栈里面可以住。”
“行,我还有一事,就是想要宁兄为我铸剑一把。”赤梵天和他漆黑的眼神对视一瞬。
宁显点了点头:“可以。”
剑石终于有了归宿,赤梵天和夜渐鸿也暂时在无序之地住了下来。
要说无序之地,当真混乱无比,夜里便迎来三波小偷强盗,全部被打跑了之后,才安宁下来。
“要说我,这儿还蛮有意思的,就算三岁小孩都要会两招才能在这里存活下来。”赤梵天勾着夜渐鸿的黑发,两人躺在不算宽敞的床上,低声聊着天。
“的确。”夜渐鸿侧躺着,闭着眼睛,轻声说道,“相比在山中修炼,我似乎更喜欢这种四处游历的生活。”
“两者缺一不可。”赤梵天割下一点他们两人的黑发,又取出一根长红绳,把两人的黑发编织成两根红绳手腕。
他一边说话,一边抓起夜渐鸿的手腕,轻轻带上,接着道:“此次我来这里,还想找一位诡医,看看能不能解了你的情毒。”
夜渐鸿正望着手腕的红绳出神,闻言一怔,语调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什么诡医?”
赤梵天把自己的那根红绳递到夜渐鸿手上,夜渐鸿给他轻轻戴上,随即握住他的手腕,又问:“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赤梵天欣赏着自己的编绳技巧,抬眼看向他,抬手掐着他的下巴,亲了亲,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睛,说:“师弟觉得结发是什么意思?”
夜渐鸿脑海中,只蹦出了两个字,结发夫妻。
赤梵天浅色的眼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暖意,声音暗哑了两分:“意思许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夜渐鸿呼吸都停了停,抓着他手腕的手指默默收紧了力度,呼吸又变得急促了,道:“师兄”
“又或许是”赤梵天摸了摸他的脸,语调又低沉了两分:“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师弟可愿意啊。”
夜渐鸿抬手将师兄按进怀里,应道:“我自然是愿意的。”
不论未来,最少此刻他是愿意的。
赤梵天压在他身上,亲了亲他的耳朵,接着上面的话题说道:“诡医行踪不定,但据说他的大本营是在无序之地,若是运气好,我们也许能碰到。只是他的性子阴晴不定,就算找到人也不一定会帮忙。”
夜渐鸿想到纠缠自己这么多年的情毒,像是心底的烂疮一般,他做梦都想要剔除。
“师兄难道不想靠情毒困住我?”夜渐鸿突然来上一句,似乎没想到师兄这般慷慨。
赤梵天嘴角抽搐,虽然真的这般想过,但若是哪天两人暂时分开,夜渐鸿情毒发作,找了另外的人,那他会恶心死。
“师弟,如今你我之间,有无情毒有何区别?”赤梵天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莫将我想得那般小肚鸡肠行吗?”
夜渐鸿轻笑一声。
“莫不是师弟解了情毒便要将我这结发郎君扔下,亦或者是再也不让我碰啦?师弟要做那等抛妻弃子之事?”赤梵天勾住他的衣带,看着他含笑的眼。
“你一下郎君,一下妻子,你到底是君还是妻?”夜渐鸿捧着他的脑袋,主动吻他,翻身压上他,在他耳畔用低磁的嗓音喊了一句:“娘子。”
赤梵天双手够着他的脖子,依他之言,丝毫不在意,鬼迷日眼般眯起双眼喊道:“夫君,官人,郎君”
夜渐鸿见他这般模样,都想说些不合时宜的骚话了,但还是忍不住了,轻轻拨开他的衣裳.
赤梵天把人抱在怀里,两人拥抱着坐在一起,他声音有些颤抖,喘息不定地说道:“夫君,就算没有情毒,夫君的模样也和情毒发作时一般风骚,你说我为何还要留着那害人不浅的情毒?”
夜渐鸿强忍害羞之时,脑海里闪过一些熟悉的画面,身体陡然僵硬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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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比心Q3Q、叶玘、同幸、逢考必过、十四行诗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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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2 第41章
◎解情毒◎
第41章
一片混乱中, 夜渐鸿脑海里一些零星的片段一闪而过,他来不及细想,那些片段就被撞飞了。
两人纠缠间, 他的视线定格在赤梵天脸上, 湿漉漉的视线怔怔看着,似乎要将他区别个分明。
赤梵天有察觉到他的分心, 只是越发热情的迎上去,让师弟无法再分心.
“你们要找诡医?”赤梵天说明意图之后, 宁显正在默默打量夜渐鸿的那颗剑石,然后和夜渐鸿在里间交流什么, 丽姬接上了他的话。
赤梵天便笑着问道:“道友可有诡医的消息?”
丽姬窝在角落的躺椅上吃糖豆, 闻言明媚一笑:“诡医虽然常常在无序之地出现,但他的行踪不定,很难找到他的。”
“你们找他作甚?”
赤梵天摇晃着扇子, 道:“自然是治病。”
“治病你们可找错了人, 他杀人更多一点。”丽姬笑着提醒道。
“擅毒者, 必然擅医。”赤梵天说。
“这样不如这样, 你给我灵石, 我给你消息如何?”丽姬眼眸闪烁,眼瞳亮晶晶。
“可以,但前提是, 你能保证我找人才行。”赤梵天颇为大方地说道。
“诡医有一位相好, 曾是合欢宗的修士, 如今也正巧在这儿无序之地”丽姬红唇未勾,凑上前在他耳边说道。
夜渐鸿掀开帘子出来, 便瞧见赤梵天和丽姬相谈甚欢的模样, 自顾自的走上前, 丽姬原本笑眯眯的眼,见他上前,随即收敛了笑意,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赤梵天顺势对上他的视线,问:“如何?要求可说清楚了?”
“嗯,他说没问题,只是要花些灵石,”夜渐鸿轻轻点头。
“确实不该让人家空手而归,灵石可够?我这边还有些”赤梵天和夜渐鸿两人结伴离开。
丽姬旋即眯了眯眼,凑到宁显身边,柔软的身体靠在他手臂上,轻蹭一下,媚眼如丝的看着他:“宁哥,那剑石我也想要,当初就是他们打伤我,抢走我剑石的。”
宁显身体一顿,却未推开身边柔软的身体,而是闷声道:“这是人家的石头,我不可能给你。”
“就不能给我一点点边角料,或者换一下材料,以达到融入剑石的效果,偷梁换柱,我们两人一人一半呗。”丽姬提议道。
宁显手按在她纤细柔软的腰上,一掌便遮住了大半,顺势将人推开,道:“不可。”
丽姬气得脸都红了一下,却无可奈何,她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冷哼一声:“他们说要去找诡医,那老头最近在不在无序之地啊?”
宁显打开火炉敲了敲里面的火,高热的空气,让他出了些汗,他半晌才慢吞吞回答道:“最近他媳妇要生了,应该会回来的。”
丽姬撇了撇嘴,“算他们运气好。”.
两人站在一间大宅院门前,古朴的建筑,门口还立着两个石狮子,十足的气派,像是某家大官的府邸。
赤梵天敲响门,有个看门人从侧门而出,礼貌客气的笑道:“两位客人好,请问找谁?”
“我找诡医。”赤梵天说明来意。
“两位找错了地方,这里没有诡医,只有许娘子。”清秀门童低声说道。
“那劳烦通传一声,我们找许娘子。”赤梵天温和说道。
赤梵天两人被门童领着到了会客堂,姗姗来迟的许娘子,她梳着妇人的发髻,穿金戴银,华丽奢华,却又不显得庸俗,清丽绝代的脸上勾着一抹淡笑。
她肚子凸起,孕肚显怀:“两位道友是来找秦老头的?”
赤梵天和夜渐鸿对视一眼,看着眼前漂亮的女子,实在难将她和一个百岁老头联系到一起去。
“不错,娘子可有法子?”赤梵天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顶精美绝伦的点翠冠,“一点薄礼,还望娘子笑纳。”
“最近我也在找他,若是你们愿意陪我演一出戏,倒是可能会找到他。”许娘子收下点翠冠,眸光微深.
最近无序之地有一传言,诡医秦之海的仇人寻到了他的老巢,劫持了他的相好,放出话,若秦之海不现身,便杀死他的相好,刨出他的孩儿,让他绝嗣于人间。
“师兄,我总觉得这般做会出问题。”夜渐鸿欲言又止,眼神有些无奈。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有求于人还这般嚣张放话,只怕秦之海不但不会帮我们,甚至会记恨上我们。”赤梵天如今休息在许宅客房内,叹息道,“但我们若没法见到诡医,一切都是空谈。”
夜渐鸿轻轻握住了师兄的手,漆黑的眼瞳中没有明显的情绪的波动,却还是能看出他沉稳的面孔中,带着一丝感激之色:“多谢师兄帮我。”
“师弟,别和我客气。”赤梵天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放话不过两日,夜间,赤梵天和夜渐鸿同时警惕地睁开双眼,空气中蔓延着无色无味的毒气,赤梵天立刻服下解毒丹,同时往夜渐鸿嘴里塞了一颗。
两人连忙闪身离开屋内,但依旧受了影响,手臂抬起间出现一瞬间的麻痹之意,赤梵天看着瓦顶半躺着的男人,身体像是逐渐被毒液麻痹,他率先开口:“秦之海前辈,我们无心伤害许娘子,只是想要找您”
秦之海穿着一身黑袍瞧不清模样,只是悠悠轻哼一声:“哪有求人是挟持人家娘子的?”
赤梵天丝毫不慌:“是你家娘子说,上次打骂了你一顿,你便负气离开,怕你面子上过不去,才会出此下策。”
“胡说八道!”秦之海低喝一声:“造谣生事,罪加一等,你们”
他话没说完,从院内传来一道清冷女声,“秦之海。”
然而夜渐鸿便看见那原本悠哉躺在瓦顶的男人,瞬间坐直了身体,三下五除二就要逃,被赤梵天拦了下来。
秦之海气得够呛,被身怀六甲的娘子拿着戒尺追了二里地,最后许娘子捂着肚子喊了一声,只见原本还身轻如燕的秦之怀连滚带爬地跑到许娘子跟前。
许娘子脸上的痛楚之色散去,一巴掌将秦之海的围帽扇落,露出那张帅脸,样貌是中年男人,不失英俊,许娘子脸上的痛楚转移到了秦之海脸上。
“把老娘肚子搞大就一走了之?秦之海你是不是人?信不信我带着你的孽种去死?”许娘子扇完人自己先哭了,眼泪簌簌落下,好似挨巴掌的是她。
“我怎的没管,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许娘别哭了成不,实在不行你抽我两下,消消气。”秦之海忙不迭哄道,他有苦难言,每每许娘嫌他烦了,便会找借口打骂他一顿,将他逼走,并非他自己想走的。
“我哪里还敢打你,打你又跑远了,我修为不比你,我如何能追得上”
赤梵天和夜渐鸿默默离开,两人依次解完毒。
赤梵天坐在凳子上,不由笑道,“若是诡医是这般个性,我倒有十成十的把握他会帮我们了。”
夜渐鸿正在出神看着手腕上的红绳,他一直以为身上的情毒,也是暮云所为,他将自己心中怀疑的种子暂时丢开。
若师兄是暮云,怎的会这般费尽心思替他解毒?
他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自己的猜疑师兄的行为.
秦之海正在替夜渐鸿诊脉,面色冷静,和昨晚软声哄人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拿出小刀,抬眼看向夜渐鸿:“我需要取一点血。”
夜渐鸿沉默点头。
手指被割破,秦之海拿出一个小盅,里面是一只暗色的小虫,像是蜈蚣。
鲜血滴落,小虫蚕食掉了夜渐鸿的血液,身体变成了血红色。
秦之海收起自己的宝贝蛊虫,看向夜渐鸿说:“这并非毒,而是蛊,催情蛊,每次发作其实在无形之中毒虫会进一步深入肺腑,就像原本在你手指头上的毒虫,随着你每一次毒发,一步步从手臂到胸腔,最后蚕食你的心脏。”
赤梵天和夜渐鸿都是一惊,夜渐鸿沉声问:“前辈能解吗?”
“下蛊之人阴险至极,随着蛊虫深入肺腑,你便会成为蛊虫主人的掌中之物,随着每一次毒发之时的交欢,蛊虫入侵之势便会越发汹涌。且此蛊极像情毒,难以察觉,会让人放松警惕。若是要解蛊,则要先找到母蛊,若是没有我,你们只能束手无策。哼,不过想要我出手,也不是那般容易的。”秦之海靠在椅子上,端起茶一饮而尽,那双血色瞳孔诡异至极。
“前辈想要灵石?亦或者其他天才地宝,我都会尽力找到”夜渐鸿说话间有些焦急,事关性命。
“那些东西我都不缺。”秦之海玩味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游荡一瞬。
“我要他。”秦之海指向赤梵天。
赤梵天一怔,夜渐鸿抿了抿唇。
赤梵天笑着道:“秦之海前辈说话如此暧昧,若是许娘子听见了怕是会误会你我之间有什么苟且了。”
秦之海翻了个白眼,就是看不惯将他娘子挂在嘴边的修士,且最气的是,他娘子也说赤梵天这人着实貌美。
“我并非断袖,只是要你为我所用,在我替你师弟解毒期间。”
夜渐鸿低着头,他的确想解毒,但却不想勉强师兄
“可以,但我们要约法三章。”赤梵天当然不会拒绝。
秦之海环抱手臂,静静看着他:“你说。”
“第一,不能伤害我的性命。”赤梵天伸出一根手指。
秦之海无所谓地想,他也并不想谋财害命。
“第二,不能损害我修为。”赤梵天伸出第二根手指,脸上带着笑。
秦之海想,谁稀罕他那点修为。
“第三天,不能对我的脸动手,我还要靠着这张脸迷住师弟呢。”赤梵天轻声笑着,与此同时伸出三根手指。
秦之海,他怎么知道他有过让他毁容的想法?.
最后在夜渐鸿解除蛊毒的期间,赤梵天也成为了秦之怀的实验工具,尝百草,食毒物,在他身上进行新研制的毒药实验。
夜渐鸿看着披着青黑肤色回来的赤梵天,心中多了一丝愧疚,若不是他,师兄也不必受这般的苦楚。
“这寒□□有些厉害,能冻住人的修为,啧,冷死了。”赤梵天打了个哆嗦,那张漂亮脸在青黑色的肤色下,衬得有些丑陋。
他直接钻进师弟怀里,脸上都冒出丝丝冰霜,抱着他师弟的腰取暖,卖惨道:“秦老贼不是人,他让蜈蚣咬我”
夜渐鸿摸了摸他的脸,丝毫不嫌弃地在他眉心亲了亲:“委屈师兄了。”
“你应该知道,若不是因为你,我断不会受他这般折磨的吧。”赤梵天差点被秦之海这神经病整崩溃了,每天各种毒虫招呼他,说一声生不如死也不为过了,当然要师弟心疼心疼他。
“我知道的。”夜渐鸿下巴蹭了蹭他的额头,将冰窖似的赤梵天抱进怀里。
整整三个月过去,夜渐鸿呕出一口血污,里面一条蠕动着的虫子,在血沫之间颤抖着身躯,看得人恶心胆寒,夜渐鸿呼吸起伏不定,死死盯着这只虫子,身体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有一种卸下枷锁的感觉。
赤梵天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那只蛊虫被秦之海的蛊虫两口吃掉了,顺便将夜渐鸿吐出来的血都毫不介意地吃完了。
许娘子生下了一个女娃娃,明日便是满月酒,秦之海留人:“明日便是我女儿的满月酒,你俩可要留下来共饮一杯啊。”
赤梵天如今和他混熟了,知道他之所以对他恶意那般深,都是因为他的脸,不由笑道:“不怕我抢了你这个爹的风头?”
“口气不小,那这样,你留下份子钱,人走吧,我也不留了。”秦之海提议道。
赤梵天淡淡说:“你想得美。”
夜渐鸿一直沉默不语,蛊虫解开之后,随之而来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在眼前闪过,他脑子有些乱,所以无法加入两人的打趣中.
回屋之后,见他沉默,赤梵天便歪头,凑到他跟前,对上他下垂的眸子,浅色明亮的眼瞳直勾勾看着他:“师弟,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夜渐鸿抬头看向师兄,漆黑眼瞳如同沉木般,他想到什么,伸手扯师兄的衣襟,赤梵天按住他的手,皱眉问:“你到底怎么了?”
“师兄,我想要”夜渐鸿眼圈嫣然一红。眼神隐隐失控,伸手按住他的脖子,将清俊的脸凑在他眼前,问:“师兄给吗?”
赤梵天盯着他的脸看了一瞬,抓着他的手,十指相扣,温柔地说道:“师弟都开口了,我如何能不给。”
夜渐鸿格外热情,主动脱掉他的衣服,吻顺着赤梵天的脸颊、颈侧、锁骨往下,赤梵天的肌肉不如他那般明显鼓起,显得壮瘦得当,苍劲有力,又不过分魁梧。
夜渐鸿垂下的双眼血红,似乎在感觉区分暮云和师兄的体温有何不同,他的吻辗转落在赤梵天腰侧,光洁的劲腰,毫无半点痕迹。
没有痣
他印象深刻,暮云的腰侧有两颗细小的红痣。
夜渐鸿身体都在发抖,在得到这个结论之后,甚至忍不住眼眶发热,一股庆幸之感席卷全身,喉结滚动,咽下一点苦涩的味道。
还好,师兄不是他。
对他来说,像是劫后余生……
赤梵天像是并未发现他的反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旋即用力按了一下:“师弟,这般磨磨蹭蹭,明日秦悦满月酒到了,你都没有找到师兄的宝贝”
若是夜渐鸿此刻能抬眼看向他至亲师兄,就会发现赤梵天眼底的阴沉狠绝,他知道夜渐鸿最近在怀疑他。
赤梵天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的,暮云时并未伪装,是因为他以为和夜渐鸿以后不会再有这般深的交集,但自从和夜渐鸿再次坦诚相见的那一刻,都在伪装和欺骗。
赤梵天手指攥紧夜渐鸿的头发,神情决然,他不可能败在自己手中.
两人在无序之地停留了半年,拿到重新铸好的屠灵剑后才离开。
此后十五年间,两人游历在大川大河之间,见过四季变迁,游过凡间妖域,潜入深渊险境,两人从未分开过。
不离不弃,朝夕相处的十五年间,两人是道侣的消息,甚至比赤梵天成为元婴的消息,更快地传遍了大江南北。
无人敢对两人的关系指指点点,曾经口出狂言的人都被夜渐鸿砍掉了手指,被赤梵天毒哑了喉咙.
“师弟。”赤梵天身上穿着红色的嫁衣,脸上的新娘妆让他生出一丝雌雄莫辨的美丽,唇瓣点朱红,脸颊两侧点缀上了珍珠,穿着华丽大红新娘服。
而站在赤梵天面前的夜渐鸿则是大红新郎服,头发一丝不苟的盘起,剑眉星目,看着眼前带着凤冠的师兄有些移不开眼。
“师兄,今日甚美。”夜渐鸿滚动喉结,眼前的师兄,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美艳。
赤梵天眼波流转间,问他:“奴家哪日不美呢?”
“师兄日日都美。”
两人途径人间,正巧看见县令女儿大婚,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好不威风,赤梵天便起了心思,问夜渐鸿:“愿不愿意和我成亲啊?”
夜渐鸿在思索一秒,便应了:“好。”
虽然他在此之前从未想过结婚这件事,但若是和师兄的话,似乎这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两人买下了一间大房子,买来了新嫁衣,找来了画新娘妆的姑娘,又找到了所谓的有福之人梳头,除了没有父母之命,其他的都置办得整整齐齐。
赤梵天两人都莫名的认真,他带着的凤冠沉重,因为他的头骨比一般女生要更大些,勒得他头脑发胀,也没多余的时间定制,他却脸带微笑,毫无怨言。
两人牵着手从游廊走过,赤梵天视线下一片红,在盖头之下,任由夜渐鸿牵着他往前走。
发簪玉珠碰撞间发出一声声轻响,夜渐鸿视线一直落在赤梵天身上,眼底有一种不真实感,在古代也好,现代也好,结婚和成亲都是一件神圣的事情,代表着生死不弃,代表着他也许会有一个亲人了。
“师弟,我们拜了天地,就算礼成了?”赤梵天和他都牵着红绸,原本该是高朋满座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两个荒诞的新人。
“好。”夜渐鸿嗓音有些哑。
两人笨拙地拜了天地,入了洞房,说好以后便是恩爱夫妻了.
“你们两个还知道回来?”赤云虎看着殿下的儿子和徒弟,虎目瞪圆。
赤梵天摸了摸鼻子,无奈道:“爹都昭告天下,即日举办我的元婴盛典,我若不回来,你不得打断我的腿?”
若非得到这个消息,赤梵天还真不太想回来。
夜渐鸿眉目之间的冰冷散去不少,他低声说道:“就算师兄不回,我也是要回来见见师尊的。”
“还是你听话。”赤云虎欣慰说道,又让赤梵天先行离开,而夜渐鸿被他留下。
“你与你师兄?”赤云虎还是在外人嘴中听见关于徒弟和儿子的事情,倒是不生气,只是淡淡问道。
夜渐鸿若是从前还会露出一点羞愧之色,如今却坦坦荡荡地说道:“传言属实。”
赤云虎深深看了一眼夜渐鸿,不由叹气:“他可逼迫你了?”
“没有,是我自愿和师兄结成道侣。”夜渐鸿笑了笑,想让师尊安心。
“若这是你俩的选择,我不会阻止,此后我只会将你当成我另外一个亲儿子。”赤云虎拍了拍他的肩膀。
夜渐鸿对赤云虎心存感激,真诚说道:“师尊不怪我便好。”
“怪你作甚?”赤云虎从前觉得眼前的小孩儿郁结于心,偏执太深,若是不多加管教,必会落入歧途,如今再见,却见他眉眼间的偏执似乎浅了不少。
就连他那逆子,看起来都眉清目秀了不少。
赤梵天在殿外等赤夜渐鸿,并未提前离开,最近宾客聚集大衍宗都是为了表达对他祝贺之意,不少看起来都并不熟悉的人,许是客人,许是近几年才拜入大衍宗的师弟师妹。
他正在出神,突然被人轻轻拉了一下衣袖,赤梵天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男修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低声到:“这位师兄,你可知道诶?”
原本男修问路的话未说完,鼻尖轻嗅了一下,在他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旋即一怔,视线在他脸上游荡了一瞬。
“嗯?”赤梵天挑眉看向他。
“我迷路啦,带着我的师兄突然不见了,可以问一下水乐殿怎么走吗?”男修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一边问路。
赤梵天耐心替他指路,甚至找来了一个地图给他。
男修走之前,忍不住问道:“师兄,我们是不是见过?”
赤梵天露出一点沉思之色,最后遗憾地说道:“我并无印象。”
“是吗?二十多年前大衍宗山脚下,你和一个男修”男修提醒了一句,他鼻子很灵,这位师兄虽然身上用了很多香料掩盖,但他还是闻出来了,他就是当初那个在大衍宗脚下,霸占他催情阵的修士。
“师弟认错人了。”赤梵天温和地笑着。
男修耸了耸肩,以为他们这种正牌修士不想承认自己的风流韵事,便自顾自地离开了,但是在离开之时,刚好撞到了从殿内出来的夜渐鸿,那股香味也让他熟悉无比。
他微微一怔,继续往前走,却忍不住回头,却见那两位男修旁若无人地牵手离开。
男修双瞳微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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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3 第42章
◎掉马◎
第42章
“师弟, 那今晚你宿在我这儿?还是回你自己那儿?”赤梵天低声问道,脸上笑容毫无破绽。
夜渐鸿黑眸沉静,思忖一瞬, 便道:“回我自己的府邸吧, 拜访一下许久未见的师兄师姐。”
赤梵天应道:“好。”
两人分道之后,赤梵天脸色阴沉下来, 对于刚刚那位男修可谓是印象深刻.
大衍宗的夜格外的黑,乌云将月亮半遮住, 月黑风高,招待外来修士的殿堂内寂静无声。白日那位合欢宗男修静月子越想越不对劲, 当初阵法内的情况他大致了解, 明明那位大衍宗大师兄赤梵天修为足够破阵,却假意被困在阵中
那他这般做是为何?
当初那位被困在阵中,后不顾生死要往外逃的凡人, 如今已经变成了名扬天下的剑修天才。
若是两情相悦, 赤梵天怎么会隐藏修为借助他的情阵成事, 而若是互相喜欢那位剑修师弟又为何要冒死逃跑?
现如今, 两人的关系几乎天下之人皆知, 不说是神仙眷侣,却也羡煞旁人。
静月子越想越不对劲,甚至莫名生出了一种不安的情绪, 某种强烈的危机感促使他离开大衍宗。
静月子立刻翻身下床, 他原本想趁着这次盛典浑水摸鱼找些采补对象, 此刻完全没了心思,修士对于自己的第六感非常信任, 他几乎是立刻收拾包袱逃走了。
大衍宗并不会限制客人的行动, 所以静月子趁着夜色轻而易举地便出了大衍宗, 他御剑飞行,走得着急,像是火烧着了屁股,但是越是逃,他内心的不安越是明显,如同擂鼓。
从身后刺来一道剑气,静月子感觉到了杀气,瞬间转身躲避,剑气只是划伤了他的肩膀,但他灵力不稳,瞬间坠落在地上。
静月子连忙祭出法器,看着身后悄无声息的密林,月色从树枝洒下,照亮了前方小片空地,他警惕地看着身后,厉声呵斥:“是谁!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从黑暗中不紧不慢地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静月子在看清楚那人的脸时,有一种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感觉。
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便是白天看见的温润师兄,他手中剑飞出,来势汹汹,直冲静月子的命门,二话不说,直取人性命。
静月子右手掐诀,狼狈闪躲,他修为不过筑基大圆满,根本不是眼前元婴修士的对手,赤梵天杀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不过几息之间,静月子所有的努力都变成徒劳,法器破碎,灵罩被打破,他肩膀被灵剑狠狠刺穿,他喷出一口鲜血,面目狰狞:“师兄!不是说不认识我吗?!现在杀人灭口,是怕二十年前做的亏心事被我发现吗?!”
静月子想拖延时间,但赤梵天根本不吃这一套,衣袖一挥,剑从他肩膀狠狠抽出,又凌空刺向他的喉咙!
静月子脸色惨白,全身冰冷,瞳孔之中那柄剑在他眼前无限放大,但疼痛感并未传来,从天而下的剑替他挡下这一剑。
他浑身都在抖,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一瞬。
赤梵天拧了拧眉,眉眼间染上了一丝阴鸷之色,但是定睛一看那剑时,无比熟悉的剑,心脏狠狠一颤,唇角下意识地抿起。
是屠灵剑。
赤梵天听见声音,偏头看去,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旁边走了出来。
夜渐鸿脸色有些难看,唇角却弯着一抹笑,轻声问他亲爱的师兄:“师兄,这大晚上的何故杀人灭口呢?”
赤梵天心跳声急速加快,两指一收,将剑收了回来,身体紧绷着,脸上带着松弛的笑:“这人偷拿了大衍宗的法宝,连夜逃跑,我身为大衍宗修士,自然是要拦下的。”
夜渐鸿抬脚朝着静月子走去,脸上的微笑,如同毫无感情的机器,像是假面具,无人知道微笑之下,是如同被打碎的瓷器,已经四分五裂的心脏,他拿着剑指向静月子,低声问:“你偷拿了大衍宗的东西?”
静月子被打成重伤,满眼恨意地看向赤梵天,声音如厉鬼般凄厉:“苍天可鉴,我若拿了大衍宗一丝一毫,便不得好死!不过是这位师兄”
“住嘴!”赤梵天呵斥住他下面的话,双指灵力聚集起的杀招直直朝着他的面门打去,想要让他永远无法说话。
夜渐鸿闪身挡在静月子身前,用身体生生挡住了那一杀招,凶煞的灵气击中他的腹部,钝痛传来,但他像是感觉不到般,脑袋和身体都是麻痹的,没了感觉,只想知道一个真相。
“师兄何必动怒,让他先说完啊。”夜渐鸿那张清俊的脸上露出依旧温和的笑容,只是眉眼间带着一丝冰冷。
赤梵天默默捏紧了拳头,胸腔之内的情绪如同爆炸的烟花,他知道这次可能真的瞒不住了。
“二十六年前,大衍宗崖底,催情阵当时这位道貌岸然的大师兄可不是这番摸样!”静月子一口气吼完,然后带着一种死了也要拉人垫背的心思,继续说道:“这位师兄想必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才会想要杀我灭口!”
见不得人的事情,还能有什么?不过是他逼他生子而已咯。
夜渐鸿的目光直直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双眼通红,只觉得浑身冰冷无比,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师兄原来我苦苦追寻这么久的人就在眼前啊,哈哈哈哈。”
赤梵天脸色阴沉,却矢口否认:“师弟听信一个偷盗之人的话,也不肯信我吗?”
夜渐鸿表情都笑得扭曲了,脸颊上冰冷的泪水滑过,看着依旧死不承认的师兄,喉间几乎呕出了血,“事到如今,你还要否认吗?若他说的不是事实,你为何要着急杀人灭口呢?若他并非亲眼所见,又如何得知二十六年前发生了什么?”
“为何你会听信一个外人之言,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足以你认清我吗?我到底是暮云还是赤梵天,你还未认清吗?!”赤梵天看着他身后的静月子,趁着夜渐鸿失神,手指微动,暗器射出,直插他脑门。
静月子睁着眼死不瞑目。
夜渐鸿转头看着惨死的男修,手指紧紧捏着剑,抬眼那双通红嗜血的眼,他几乎字字凄厉泣血:“师兄可知晓,这么多年我早就怀疑你了,但我就是不愿意相信啊。”
在怀疑和爱意之间,他选择了逃避。反复的怀疑,又一遍遍的沉沦在赤梵天编织的虚假温柔之中。
赤梵天捏拳的手在隐隐颤抖,紧咬着的牙关,死死盯着眼前几乎疯魔崩溃的师弟,此前十年,他捧在手心的师弟,被逼的呕血灵力失控了。
“我再问一遍。”夜渐鸿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从眼眶夺眶而出,每次呼吸都像是一次折磨,吸入体内的空气如同刮着他肺腑的刀子,鲜血淋淋,血流不止。
“暮云是不是你?”
赤梵天月光下一身白色华服,绝美无双,还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师兄,他镇定无比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啊!”夜渐鸿屠灵剑祭出刺向赤梵天,一声低沉吼声惊掉了树上休憩的鸟雀,他冲到赤梵天面前,质问道:“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
赤梵天冷静地拿剑挡住他的攻势,面色逐渐冷淡。两人的剑发出尖锐鸣声,碰撞之间似乎擦出了火星子,刀光剑影间。
他低声问:“师弟,你冷静一点,他不过是个合欢宗修士,满口谎言,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你的秘密,才借此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你别听信了谗言。”
夜渐鸿可笑地看着他,不得不佩服他这个师兄诡辩虚伪的能力。就算事实摆在面前,他也依旧表现的如此冷静,“这么多年,我们朝夕相处,那种熟悉感,时不时都会在我脑海里重复出现……你每次看见我说要杀死暮云报仇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非常可笑啊。仇人明明近在眼前,我却瞎了眼!”
赤梵天挡住他的剑招,他剑气之凌厉直接砍断了身后的一棵大树,夜渐鸿半点没有留手,似乎认定了他,要杀了他报仇。
至于夜渐鸿为何这般确定是赤梵天,也并非因为静月子之言,而是这么多年,他对赤梵天的怀疑从未停止,只是他始终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一直一直在替赤梵天找借口,像个蠢货懦夫,明明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啊。
一个人的样貌如何变,却无法改变习惯和性格,若是他夜渐鸿不是剑修天才,赤梵天对他的态度绝不会改变,依旧会像是在催情阵中一般,蔑视又冰冷,将他当成一个泄/欲的玩物。
赤梵天依旧冷淡,只是淡淡说道:“师弟误会了,我并非暮云。”
“够了!”夜渐鸿凌空一剑,斩断了赤梵天的灵剑,但那剑锋却停在他额前一寸,被他的灵力所阻,不能再前进半分。
赤梵天如今是元婴,而他只是金丹,根本无法破开他的灵罩,也无法杀得了他。
赤梵天手臂一挥,将人扫开,同时伸手一把攥住他的手,把人按进怀里,在他耳畔说:“师弟冷静些,我”
“赤梵天你放开我!”夜渐鸿却像是发了狂,拼命挣扎着,赤梵天几乎抓不住他,夜渐鸿剑往后刺去,尖叫着:“你别碰我,太恶心了。”
这话一出,赤梵天后退两步,躲开他的剑锋,面色如同黑锅般阴沉下来,盯着夜渐鸿的脸,确定他说什么也无法挽回这段孽缘后。
他也不装了,抬手干脆利落地击落他的剑,掐着夜渐鸿的脖子,将人怼在树上,力气之大连树枝震颤。
“师弟,在说谁恶心?”赤梵天掐着他的脖子,浅色的双眼在黑暗中越发显得晦暗不明,红唇恶意地勾起:“咱们缠绵床榻这么多年,现在说师兄恶心了?忘记你自己什么贱样了?”
夜渐鸿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带血的唇间勾起一抹笑,分毫不让的看着他,手中聚集着灵力想要反击,但是下一瞬,被赤梵天无情地打散了。
“师兄不装了啊?”夜渐鸿双眼通红,看着眼前冰冷讽刺的师兄,恶心得想吐,胃部在发出阵阵痉挛和抽痛。
“师弟你知道你多蠢吗?”赤梵天轻笑一声,他怒上心头,对于这位不识好歹的师弟,这么多年的陪伴和相守,都比不过那两年,知道真相的瞬间,甚至不肯听他解释,便要取他性命。
夜渐鸿所谓的喜欢也不过如此啊。
十五年比不过暮云的两年,他对他没有丝毫手软,一点都没有。
那他又何必对一个想要取他性命的白眼狼手软?
夜渐鸿心脏不争气地抽痛起来,脖子上威胁的手并未让他产生窒息的感觉,但他觉得呼吸不上来,他眼泪还在往下淌,很不争气,但是真的忍不住:“对啊,我就是蠢,否则怎么会被你骗这么久?”
“你杀了我啊!”夜渐鸿额间青筋鼓起,面色狰狞地说道。
“”赤梵天真的很想杀死这个隐患,但脑海里的系统瞬间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宿主若是杀死书中主角,你也会死的!宿主三思啊!”
赤梵天手指微微收紧,将人甩了出去,像是扔掉了什么垃圾。夜渐鸿低着头,黑发挡住了他的脸,发尾的红色发带显得极为可笑,他身体在轻轻颤抖,且呼吸不过来,几乎要窒息,所以才没有立刻反抗,拿剑刺死赤梵天。
赤梵天走到他身边,语气冰冷:“既然如此,想必你也不会顾念我们之间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那我们便散了吧,从此再见便是路人。”
夜渐鸿看着他冷漠又决绝的背影,眼前一片模糊,泪眼止不住地往下掉,他撕心裂肺般吼了一声:“你究竟为何不杀我!?”
两人这般境地,他明知道他们不可能是路人,只会是仇人。
以赤梵天的个性,就是该杀了他才对。
赤梵天脚步一顿,却并未回答和停留,闪身离开了这片树林。
“呜呜呜呜”夜渐鸿的啜泣声如同鬼哭狼嚎般,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手脚出现了麻痹的症状,“嗬嗬”
他如何能不心痛,从入异世以来,他的爱恨、嗔痴、欲念、感情原来都系在同一人身上,以为是救世主的爱人,其实是将他推入深渊的罪魁祸首。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十年如一日地欺骗,从未付出过的真心,只有他像个傻子,明明被人生生挖出过心脏,却还是毫无保留地再次交出去。
“啊啊啊”夜渐鸿几乎痛不欲生的低吼着,头痛欲裂,眼前一切都像是在天旋地转,拳头一次次砸进地里,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他无比痛恨自己此刻的哭泣和软弱,他所珍视的感情,都是一句一句的欺骗,所以在他主动将自己送到赤梵天手上的时候。
他怕是在心底千万遍骂他蠢,嘲他贱吧,还报仇?仇人在眼前看不清,还掏心掏肺地说喜欢他。
“哈哈哈”他的笑声显得那般可怜和凄凉。
他现在甚至无法亲手报仇,因为元婴的赤梵天他根本打不过,所谓报仇,也变得极为可笑啊。
赤梵天在暗处面无表情地看着狼狈趴在地上的夜渐鸿,他明明该嘲笑他的蠢笨痴傻,连那么明显的欺骗都无法看出来,但是他却笑不出来。
这些明明都是他设下的局,诱着夜渐鸿爱上自己,从而在他暴露之际让夜渐鸿能够手下留情,他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
看到这般痛苦的夜渐鸿,难道不该高兴吗?
瞧吧,愚蠢的师弟终究还是爱上了自己。
这一切都该是在他掌握之中才是,他为什么会笑不出来呢?
内心那点隐隐的难过又是怎么回事?.
天光大亮,夜渐鸿和赤梵天一前一后回到宗门,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如同做梦般。
夜渐鸿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仇人找到了该高兴的,但仇人是赤梵天
夜渐鸿脸色苍白,眼神恍惚,像是被人抽走了神魂,躺在屋里,阖上眸子,如同死人般,脑海里闪过的画面他一帧一帧都看不清楚。
夜渐鸿后知后觉地摸到手腕上的红绳,曾用他和赤梵天头发共同编织的。
他一把将红绳扯断,原本在灵力加持下,显得鲜艳漂亮的红绳,顷刻间变得暗淡无光。
而红绳中有阵法,当他取下红绳之时,赤梵天便有了感应,彼时他刚回到自己的寝殿,手腕上的红绳直接掉落在地上,露出里面一小绺黑发。
赤梵天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掌缓缓握紧,身上灵力汹涌,房间内的东西尽数扫落,打碎,玉盘琉璃,点翠琉璃无一例外,顷刻间,屋内一点值钱的东西都不剩了。
“所以十几年的感情,真就比不过那两年吗?”赤梵天自顾自地问道,声音很轻,表情却如同坠入冰窟,冰冷又冷漠。
毫无预兆,赤梵天眼前闪过夜渐鸿趴在地上毫无形象痛苦的模样,他闭了闭眼,将这个画面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盛典在即,在大衍宗几乎几年就要办一次盛典,若是修士争气,一年内都能办几次,其中来参加之人,都是主角修士家族的人脉或者自己认识的好友。
身为大衍宗和天音阁掌门之子,赤梵天自身性情原因,朋友亦是不少,倒是显得热闹非凡,随处可见的外门修士,赤梵天身为其中主角,近几日忙得不行,被人扯着到处应酬喝酒。
酒桌之上,蓝玉子挑眉看向赤梵天,和他碰了碰酒杯:“最近几日怎的没见着夜师弟?”
众人都知道赤梵天和夜渐鸿的那层消息,便竖起耳朵听着,赤梵天漫不经心的喝酒,眼眸微微眯起:“你若打听他,大可以去将他喊来,何必来问我?”
这带刺的话一出,蓝玉子眉头微蹙,这是吵架了?
其他人插科打诨,将这件事掰扯而过,蓝玉子和赤梵天关系匪浅,倒也不怕冷脸,传音道:“你和夜师弟闹矛盾了?”
“是啊。”赤梵天脸颊绯红,眼波湛湛,盯着蓝玉子,低声道:“我和他以后再无关系了,蓝师弟,你要不要和我试试看?”
赤梵天这话没传音,明晃晃说出口,蓝玉子瞪圆了双眼,豁然站了起来,厉声道:“你在说什么东西?”
“蓝师弟从前不是说,喜欢我许久,难道不想和我结成道侣吗?”赤梵天双眼沁着醉意,脸上笑容肆意。
不就是道侣吗?
夜渐鸿不识好歹,他也可以找别人的,他不是一定要求着夜渐鸿和他好的。
蓝玉子嘴角抽搐,看着旁边八卦的眼神,一把捂住了赤梵天的嘴,解释道:“大师兄喝醉了,胡言乱语,当不得真的。”
其他人点头:“嗯嗯,我们都知道。”
第二日,蓝玉子多年暗恋终成真,赤梵天现场求爱蓝玉子,赤梵天和夜渐鸿闹翻的传言在修士之间传开了。
夜渐鸿近几日从未踏出房间半步,只是埋头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偏有人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徐东风敲响了夜渐鸿的门。
他看着夜渐鸿毫无血色的脸,表情越发怒气冲冲了,直冲冲地说道:“夜师兄,大师兄也太不是人,你和他这么多年的感情,他说舍弃便舍弃,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求爱蓝玉子!”
夜渐鸿一怔,大脑迟缓的分辨着徐东风的消息,脑袋还未做出反应,身体先不顾他死活的叛变了,气血上涌之时,他吐出一口鲜血。
徐东风大惊失色,看着气得吐血、面色冰冷的师弟,突然发觉自己也许做了错事。
“徐师弟,此后我和赤梵天再无关系,所以那些话不必对我说了。”夜渐鸿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回到了房间,门被他大力关上。
夜渐鸿呼吸不畅,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带着深刻的恨意,对赤梵天最后一丝心软,也随着这个消息烟消云散了。
他从未将两人之间的感情当作一回事,赤梵天从头到尾不过是在欺骗和戏弄他,看着他沉沦,嘲笑他的愚蠢,欺骗他的感情,碾碎他的自尊。
夜渐鸿对自己产生了一股强大的自厌情绪,深深地恶心着自己对赤梵天的感情,明明应该是仇人,自己却不知廉耻地喜欢上了他。
“我一定会杀了你!”夜渐鸿双眼通红充血,眼底的恨意几乎化作实质。
脑海中响起老头久违的声音,“也许我可以帮你。”
夜渐鸿擦了擦唇角的血,双眼冰冷阴沉,眼底浓浓的嘲讽,轻笑一声:“你如何帮我?若不是我,你甚至会被永远困在幻境中,对吗?凤青昊。”
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凤青昊安静一瞬,然后才问道:“你怎的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你以为你掩饰的很好吗?”夜渐鸿冷声说。
“但不论我是谁,只有我能帮你杀死元婴修为的赤梵天。”凤青昊稳住表情,低声说:“你不恨他吗?当初逼迫你生子,又哄骗你二十多年,你猜每次你主动示爱的时候,他会不会觉得你很廉价?”
这话直击夜渐鸿心脏,几乎又欲吐血。
“所以你要不要接受我的帮助呢?”.
赤梵天回到府邸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作者有话说】
让我看看哪些勇士在继续追?(探头)
(反正我写得时候,写一会停一会,有点喘不过气来。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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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第43章
◎想不出标题◎
第43章
广玉兰树下站着的少年瞧不出原本二十多岁的年纪, 一张娃娃脸不知道遗传的是谁,看起来像是十六岁的少年,眉心有一枚金色的佛印, 衬着那张清秀的脸上染上了几分柔和, 一眼看过去就会十分舒心的模样。
赤梵天愣了一瞬,便见光头少年闪身出现在他眼前, 眼底有几分激动之色,脆声喊道:“爹爹!”
赤乙铭回来了。
赤梵天稍稍一怔, 不至于认不出自己的亲儿子,微微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闻爹爹元婴盛典近日举行, 快马加鞭才赶回来的。”赤乙铭笑眯眯说道, 赤梵天看着成熟不少的儿子,若是从前的赤乙铭这般久没见他,怕是要红了眼眶。
但眼前少年则十分冷静, 但激动之色还是有的, 只是不再如从前般外露。
“你师傅呢?”赤梵天见状抬手在他光溜溜的脑袋上抹了几下:“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
赤乙铭身上还带着几串佛珠, 朗声道:“我回来找爹爹, 等这边事情安排好了, 我再去找师傅,师傅有给我行踪符的。”
虽然师傅并不同意他此行回来,但这是爹爹的喜事, 他还是要回来的。
“变成光头方便打理嘛。”
“行, 既然回来了, 便好好玩玩,等等和我去见见你祖父。现在给你爹瞧瞧, 学了些什么本领?”赤梵天见他还是颇为开心地, 领着他往屋内走。
“本领什么的再另说, 爹爹,你和夜师叔是怎么回事?如今你已经移情别恋到了蓝师叔身上?”赤乙铭听了这些传言,憋了一路实在忍不住,便开口问道。
“什么夜师叔,我又和你蓝师叔有什么关系?”赤梵天一头雾水,那日喝醉酒说的话,若非蓝玉子提醒,他早就抛之脑后,忘到九霄云外了。
后他也和蓝玉子说了,只是喝醉酒一时的醉言,两人早就解释清楚,不承想外界已经传得有鼻子有眼,只差他俩有个孩子了。
而这些闲言碎语又如何敢舞到正主前面,直到赤乙铭问他,他才知道如今传言已经这般离谱。
“既然是谣言,那爹爹还是去澄清一下吧。”赤乙铭松了一口气。
赤梵天却猛地想到,夜渐鸿如今知道他是暮云,那么赤乙铭再继续留在这儿便是危险了,若是夜渐鸿杀他还不解气,还要继续杀了赤乙铭呢?
“不成,你现在马上给我离开大衍宗。”赤梵天一把扯过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外走。
赤乙铭不明所以,止住脚步:“我好不容易回来,爹爹为何要将我扫地出门?”
赤梵天拧着眉,眸光透出几分认真:“因为你娘已经知道你是他儿子了,所以你现在必须走。”
“什么?”赤乙铭一惊,却不肯这般听话,震开了爹爹的手,“我不走。”
赤梵天脸色一沉,看着丝毫不惧,又满脸倔强的赤乙铭,冷笑一声:“怎么,这十几年长本事了?你爹的话也不听了。”
“爹爹不是想知道这些年我学了什么?如今大可以试试看。”赤乙铭不卑不亢地说道,见爹爹气得不轻,便放缓了语调:“爹爹你放心,就算如今娘想杀我也并非那般容易的事,我参加完爹爹的元婴盛典,我便走,好不好?”
他是不放心赤梵天和夜渐鸿两人,也不相信夜渐鸿真的会杀他。
赤梵天看着那张执拗的脸,恨不得将人直接打晕了扔出去的,但是盛典在即,他也没办法照看到他,便只能任由他行事。
“哎呀,爹爹别生气了,荷花酥,给你吃。”赤乙铭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着的荷花酥,双手捧到赤梵天面前:“吃吧,吃吧,我特意给爹爹做的,要知道我都好久没做过啦。”
赤梵天的冷脸有些挂不住了,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也没接,抬脚往内殿走去。
赤乙铭跟着他,轻声问:“爹爹如今你和夜师叔”
“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关系,你活得久一点,可能还能给你爹我收尸。”赤梵天冷冷淡淡地说道。
赤乙铭那不大的丹凤眼瞪圆了,“爹爹!何至于此啊?!”
“因为他放不下对我的恨。”赤梵天面色冰冷,不懂为何他这般放不下,若当初在崖下的不是他,便是他重伤的师妹慕兰仙子。
师妹天之娇女屈身他一个凡人,尚且并未杀人灭口。他就这般恨,这么放不下?
那如今他只是把夜渐鸿加注在师妹身上的事情,放在了他自己身上,他如何就受不得了?且他明明并非坚贞之人。
当初也是夜渐鸿自己情毒发作,求着他的
难道就是因为他将计就计骗他生下了孩子?或者真的是他做错了?
赤梵天心下一沉,见赤乙铭紧紧盯着自己,便加了一句:“也许他应该是恨我们两个,因为你爹让他以男儿之身孕育了孩儿”
赤乙铭脚步都停住了,呆在原地。
赤梵天见他神情有些悲伤,便又开口宽慰道:“你又没错,他怪不到你身上,只会怨我而已”.
元婴盛典,在大衍宗举行,宴席十里,赤梵天一杯一杯酒敬下去的,看见了慕兰仙子,她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拱手祝贺:“恭喜大师兄,祝师兄往后仙途扶摇直上。”
赤梵天微微一笑,端起酒水一饮而尽,笑着说道:“师兄那里还有几本符箓古籍,明日差人给你送去。”
慕兰顿时双眼发亮,忙不迭点头,“多谢师兄。”
谁人不知,烈火峰慕兰仙子是个符痴,常年闭关不出,只为提高符术。但为人大方,符箓品质极佳,且价格优惠。
又遇见蓝玉子,他正和之前喝酒那几位坐在一起,赤梵天端着酒杯迎上去,客气地和众人拱手:“那日赤某醉酒胡言胡语,冒犯了蓝师弟,还望师弟海涵,也希望众师兄弟做个见证,今日正式与蓝师弟道谦。”
蓝玉子轻哼一声,饮酒说道:“算你识相,谁暗恋你了?那只是逢场作戏,信口胡诌之言,不会有傻瓜真的相信吧?”
他说完还扫了其他人一眼。
赤梵天笑了笑,端起酒壶往下一桌走去,高朋满座,都是赤梵天相识的朋友,他站在中间,一身红衣锦缎,像极了那日他穿的红色嫁衣。
夜渐鸿离酒席很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盛宴之下,盛情难却,眼前的赤梵天依旧是那个气势凌人、高高在上的师兄。
他看见了前面笑得牙不见眼的师尊赤云虎
赤云虎是他的恩师,否则暴露出来的屠灵剑足够他在未强大之前,死上千百次。
赤梵天是他唯一的儿子
他瞬间便感觉他身上加上了无形的枷锁,心中晦暗浓稠的思绪浸了墨般。
赤梵天远远地感觉到了一道视线,他抬眼看去,视力足够好,看见了夜渐鸿那张掉着冰渣子的脸。
赤梵天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他想起两人几日前说过的话,这次元婴盛宴,赤梵天要将他介绍给亲朋好友,补给他成亲那日缺少的酒席
但现在不过短短几日,就已经物是人非了,他也早已经不稀罕这些
“你心中有太多顾忌了,太善良了夜渐鸿,所以才会被赤梵天一骗再骗,如何能报仇?赤梵天才是你一切的痛苦的源泉,就算赤云虎是他爹又如何?你到底是想报仇,还是想要原谅呢?”凤青昊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带着诱惑之意。
“我知道你的想法,是不是想杀死赤梵天之后,再将这一身修为还给赤云虎,但赤云虎身为赤梵天的亲爹他一定会杀死你,为他的亲生儿子报仇的。”
“不要再犹豫了,小夜,你要坚定自己啊,到底要不要报仇呢,记住你入大衍宗的目的是什么啊”
夜渐鸿身上全是虚汗,心防大破,脸颊之上汗珠点点,惨白的脸颊,就算他心性强韧,却也知道爱人是仇人的那刻变得崩溃。
他双眼猛地睁开,一片血红之色,眼前凤青昊的身影消失,心跳声震耳欲聋,一下一下,视线出现晃动,他嗓音沙哑:“当初给我下情毒的人,是不是你?”
凤青昊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身体内出现两个人争夺之意,他低低笑着:“是我,当初我就是看中你的好体质啊,想要行夺舍之事,但当时你的意志坚定,身心难以侵入,现在的你,则能让我轻而易举地夺舍了。”
若是夜渐鸿不主动堕魔,他根本没机会入侵他的识海之中。
夜渐鸿手指掐诀,脑袋一阵阵刺痛,面容扭曲起来,像是有两只手在拉扯他的脑子和身体,想要他屈服,念咒暂时压制了凤青昊的那一抹神识.
热闹散去,大衍宗似乎归于平静,修士们时间都很宝贵,不会沉溺于八卦多久,所以关于夜渐鸿和赤梵天的事情,除了几个当事人,已经无人在意。
赤梵天得知夜渐鸿正在闭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危机感十足。夜渐鸿应该在努力修炼,争取能手刃自己吧
想到这人,他便觉得没意思极了。
那暂时忘却的记忆又在脑海中盘旋,心神不宁,根本无法好好修炼。
他自知自己修为不可能追赶得上夜渐鸿,但他也断不会任人宰割,可这注定是一场败仗,他不能杀夜渐鸿,只有夜渐鸿杀他的份。
赤梵天心情有些不爽,看着手中的命符,若是按照他从前的性子,他会直接催动命符,大家一起去死好了,还能黄泉路上做个伴。
他想到很多人,赤乙铭不该死,他爹爹娘亲也不该死,大衍宗上下这么多修士也不该死的。
赤梵天捏紧了手中的命符,指尖业火燃起,他直接将命符烧毁了。那他费尽心思求来的保命符,就这般被他亲手烧毁了。
若是能杀死夜渐鸿的命符在他手中,他若是被逼急了,保不齐真的会动手。
烧了便一了百了吧。
赤梵天彻夜未眠,关于他和夜渐鸿的前世今生在不断回放着。
上辈子他为了夜渐鸿瞎眼、殒命,殚精竭力助他修炼,说实话,他刚刚回来的时候,除了痛恨命运不公,最恨的人便是夜渐鸿。
若不是他,他爹爹不会死,他也不会死,甚至他爹爹这一脉全部不会死。
虽不是他主观意愿造成,但他是因,其他的是恶果。
但有人现在问他,还恨吗?
稍稍冷静下来的赤梵天还真说不出一个恨字,他不是夜渐鸿那个没良心的,只是讨厌,厌他的不识好歹,厌他的执迷不悟,不知进退。
那些年,起初感情确实是骗,但若说这么多年半分真情也无,那也是假的。
至少当初他想和夜渐鸿成亲是真的
赤梵天闭了闭眼因为疲惫发红的眼,屋外太阳又升起又落下,从黑夜到白昼,周而复始三日,他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虚空之处。
所以他和夜渐鸿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呢?
他不应该这般等死.
“你这是又要出去?”赤云虎看着深夜寻到他殿中来的赤梵天,低声说道。
赤梵天微微一笑:“爹爹料事如神啊。”
“盛典才结束几日,便这般闲不住?”赤云虎看着他身侧无人,头疼地说道:“你和小夜又是怎么了?回来还好好的,现在又形同陌路了。”
“爹,你就别管我了,管好你自己吧,好好修炼,多将心思放在修炼上,否则我怕下次我回来的时候,便是你羽化之时。”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赤云虎瞪眼。
赤梵天突然撩开衣袍朝着他爹双膝跪下,看得他爹一怔,眉头狠狠一跳,上前两步,便听见赤梵天重重磕了三下头。
赤云虎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这是干什么?!”
“给爹磕几个头,这次出门游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能在爹跟前尽孝了。”赤梵天盯着泛红的额头,面容微笑地站起来,轻松地说道。
“游历而已,怎的像是生离死别似的,再说了,你从前在我跟前也从未尽孝,走了也让我少操心了不少。”赤云虎见状,叹息一声。
赤梵天拜别赤云虎,便起身出了宗门,先是去了大衍宗脚下的集市买了些东西,拿出一个指针,随意滑动一下,指向东北,他便往西南方向飞去。
他飞到一半,便发现了身后的人,赤梵天没想到夜渐鸿这般快又找上他,不由蹙眉,如今夜渐鸿修为不如他,又来找他作甚?
赤梵天停在荒芜的海岸边,看着追上来的人,夜渐鸿的脸色依旧苍白,眼尾泛着一点红,看向赤梵天的眼神冰冷。
“你是来找我求和的?”赤梵天挑眉,忍不住猜测,还因为这个猜测心底生出一些许的松快的情绪。
夜渐鸿眼神毫无波动,手中屠灵剑一出,身上的凶煞之气顿时倾泻而出,他身上有赤梵天极为熟悉的气息。
他来不及惊讶,夜渐鸿的剑已经直直朝着他砍来,带着冲天的魔气,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低声呵斥:“夜渐鸿,你是真的疯了!为了杀我不惜堕魔!”
夜渐鸿身上的威压和杀气倍增,魔气压向灵气,他嗓音嘶哑,恨极的双眼如同血滴子,瞬间变成魔化状态:“魔修又如何?”
赤梵天深深抽了一口气,原本应该百年后成为正道魁首的夜渐鸿,如今居然堕入魔道!
“你这个蠢货!”赤梵天瞪大了双眼,两人兵刃相接过了两招,额心狠狠跳动了一下,他手下动作也极快:“如今魔修根本并非正统,若是正派修士堕入魔道,被蚕食神识,变成上古魔修的傀儡只是时间问题吧,你他妈的是不是蠢啊!”
他从未见过有修士居然会主动堕入魔道。
“但是我可以杀你了。”夜渐鸿红唇弯了弯,眼神逐渐诡异,屠灵剑向天一指,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瞬间阴云密布,他的屠灵剑闪烁着幽暗的红光,杀气腾腾。
赤梵天见他这般,也祭出自己的本命宝剑,瞬间业火点缀而上,身上暴涨的灵力,两人宝剑相撞,他的本命剑根本挡不住屠灵剑的气势和锋利,他亲手送他剑石铸成的宝剑,他如今亲手刺向他。
两天见风云色变,赤梵天咬牙对上夜渐鸿,夜渐鸿如同吃了短时间暴涨修为的丹药般,来势汹汹。
赤梵天处处留手,无法真的杀死他,只能将他暂时击退。而夜渐鸿则刀刀杀招,卷土重来,越战越勇,剑光一闪,刀尖没入了赤梵天的腹部。而赤梵天的剑却留在夜渐鸿脖颈处一寸,双眼震惊看向自己的丹田,忍着疼咬牙手腕使劲,只是砍伤了他的肩膀,甚至想要砍断他的手臂,却奈何灵力枯竭。
夜渐鸿稍稍一怔,那双如同血色玛瑙的眸子微微一缩,赤梵天运用起灵气,一掌打向他,两人分开,赤梵天重伤倒地。
夜渐鸿却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疼一般,提剑追上来,赤梵天不知道两人打了多久,总之已经精疲力竭,灵力消耗殆尽。
魔修之强,身体百炼成钢,强悍无比,且魔气雄厚,源源不断。
赤梵天腹腔淌血,浅色的瞳孔微微溃散,他有想过自己会死,但是没想到这般快,他以为夜渐鸿要赶上他的修为,最少也要几十年才是,但是没想到啊。
他居然甘心堕魔了!
愚不可及!
屠灵剑嗜血后变得越发熠熠生彩,剑锋之处直指赤梵天。
夜渐鸿捏紧了剑柄,赤梵天倒在他面前,浑身是血,那张艳绝华光的脸逐渐黯淡,唇角也溢出鲜血,只要现在砍掉他的脑袋,那么赤梵天绝无存活的可能。
“来啊,杀了他啊,你还在等什么?!”脑海中凤青昊的声音还在叫嚣着,企图唤醒他的仇恨:“欺负你、欺骗你的人就在眼前,只要屠灵剑挥下,他便必死无疑了,大仇得报,大快人心啊!”
赤梵天视线中夜渐鸿紧绷的下颌在轻轻颤抖,他眼鼻耳中都溢出一道道血痕,那是丹田被击碎,修为逐渐流失,五感逐渐趋近于崩坏。
他从喉间发出嘶哑的声音:“为什么不动手啊?”
“你刚刚明明可以杀我,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夜渐鸿不懂,他的杀意明明已经这般明显了,以赤梵天的性格,根本不应该留手才是。
赤梵天便笑了,浅色的瞳孔越发浅了,他露出一抹笑容,说话间又吐出鲜血,灌入喉间的鲜血让说话声有些不甚清晰,“因为我舍不得啊,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伤你呢?”
夜渐鸿捏着剑柄的手再次收紧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涩然道:“你说什么?”
“哈哈哈”赤梵天大笑起来,笑得呛出了一口血,他说:“你是不是想听我这种答案啊?”
“所以事到如今,师弟,你还在期待我的爱吗?”
夜渐鸿闻言,瞬间用剑刺入了他的手掌,脸上带着笑,半蹲下身来,歪头看着他,眼底的神情逐渐疯魔带着妖异之感:“师兄,你好好说话,如今你可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师兄啦。”
赤梵天掌心被剑嵌入沙滩,他看着眼前如同魔物般的师弟,疼得面容有些扭曲,脖子青筋暴起,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杀便杀,在犹豫什么?难道还在贪恋我给你的那点柔情?这么贱吗?”
夜渐鸿皱了皱眉,剑锋拧转,被剑锋刺穿的手掌瞬间飙出鲜血,染红沙砾,赤梵天低声抽气,胸腔起伏,腹腔的衣物也被血染红了。
“你喜欢说我蠢,但这次我知道,你现在在求死对吗?”夜渐鸿拧玩着手中的剑,让他掌心的肉尽数被绞烂了,“师兄,你还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
赤梵天便笑着了:“让你杀我,你舍不得,那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好师弟,求求你放过我吧,师兄知道错了。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就算你中情毒爆体而亡,我也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
话未说完,夜渐鸿掐住他的脖子,面目狰狞,脸上杀气腾腾,他恨声道:“你敢提?”
“我为何不敢你的情毒不是我下的,情阵也不是我布下的,嗬就是那晚那个男修你知道吧,情阵他布下的呃,可能你更喜欢被合欢宗男修采补,我就不该碰你。”赤梵天手指都抬不起的疲惫,但那张嘴却只要没被毒哑,便绝不会认输。
“那怀孕呢,你为何逼我怀孕?整整两年,难道你没有机会出去吗?”夜渐鸿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指甲都陷入赤梵天脖颈肉中。
赤梵天的脸因为窒息逐渐涨红,变得青紫:“那为何我要救你出去呢怀孕,你若怀不上,我如何逼你?”
夜渐鸿被赤梵天的诡辩怼得无话可说,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赤梵天,恨意刻骨,问:“所以你从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你也从未后悔过对吗?这么多年的欺骗,也从未觉得后悔过吗?”
“对。”赤梵天勉强吐出一个字,目光决然又晦暗,身体到了极限,双眼一闭,不知是死是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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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第44章
◎怀孕◎
第44章
天空逐渐放晴, 涨潮之间,赤梵天的衣角被打湿,夜渐鸿怔愣将手放在他颈侧脉搏, 下一瞬, 将人直接提了起来,放在肩膀上。
与此同时, 一声夜师叔突然响起。
赤乙铭一直未离开,赤梵天突然离开大衍宗, 他追了好久才追上他们,他看着沙滩上的小摊血迹, 见抗在夜渐鸿肩上的赤梵天, 忍不住出声道:“师叔,我爹死了吗?”
夜渐鸿迟缓地转身,那双被魔气侵染的双眼充血, 后知后觉有些难以面对赤乙铭, 这个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孩儿, 原来是那个他曾经亲手杀死的婴儿。
夜渐鸿唇角轻轻抿起, 眼前的少年身上有一股极为干净的气息, 他情绪很稳定,就算看见双亲相残。
“你要为他报仇吗?”夜渐鸿沙哑着声音开口,目光冷漠。
“爹爹若是死了, 便将他还给我吧, 我给他超度安葬, 我不会报仇。”赤乙铭神情颇为平淡,说话声却在颤抖, 做了最坏的打算, 却独独没想到情况比他想的还要棘手, 爹死了,娘成了魔修。
夜渐鸿那双眼直直看着他,脸上的煞气让那冷硬的脸显得扭曲妖异,他低声说道:“你滚开,我不想和你动手。”
“我爹都死了,还有什么恩怨不能烟消云散吗?若是娘还不解气,便将我也杀了吧。”赤乙铭上前一步,想要将赤梵天的“尸体”带走。
夜渐鸿却像是应激般,屠灵剑显,直指赤乙铭,他瞳孔红光闪烁,他冷声呵斥:“别动!赤乙铭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赤乙铭却微微一笑,眼皮逐渐泛红,胸腔酸涩之意汹涌而出:“娘不是已经杀过我一次了吗?是我爹在祖母殿外求了三天三夜,祖母耗费半身修为才救回我的。”
夜渐鸿脸颊紧绷,牙关紧咬,若是在这个孽种刚出生的时候,他能毫不犹豫地下手弄死他,但当他痛恨的孽种变成了他熟悉的人,变成了赤乙铭,说实话,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和赤乙铭动手了。
“你滚开,我和赤梵天的事情,与你无关。”夜渐鸿强调说道,掌心魔气汇聚朝着赤乙铭攻去,旋即闪身离开。
赤乙铭抬手挡住魔气,皱眉抬眼再去看,只看见夜渐鸿一道离开的黑影,他双手结印,手中佛珠闪烁,遁身追去.
赤梵天在疼痛中挣扎醒来,眼前视线不甚明晰,灰蒙蒙一片。他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黑影立在身前,丹田钝痛,身体伤口刺痛着。那种熟悉的感觉,吊着一口气,修为尽毁的绝望感。
若是让他如同废人般活着,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夜渐鸿”赤梵天能感觉到自己手腕被绑着,脚踝也被铁链绑住了,挣扎之间便能听见清脆铁链撞击声。
夜渐鸿站着没动,静静望着被锁住的男人,他半边黑发变成了白色,睁开的那双眼原本浅色明亮的瞳孔,此刻也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霾,衣衫褴褛,如同肮脏的阶下囚。
修为一毁,并不是每次都有那般好的运气能够恢复的。
赤梵天内心慌张,毫无修为的他,就像是被拔掉了牙齿,磨掉了指甲的老虎,就算叫嚣得再厉害,也毫无伤害。
“你他娘的贱人!你想做什么?!给我一个痛快啊,这样锁着是想做什么?!啊?”赤梵天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苍白的脸上浮现气极的潮红,情绪激动之下,又呛出一口鲜血。
夜渐鸿上前一步,掐着他的下巴,往他嘴里塞下一颗丹药,赤梵天咬着牙不肯吃,夜渐鸿毫不手软地扇了他一巴掌。
赤梵天脸被扇到一旁,侧脸瞬间红肿起来,他唇瓣被血迹染红,拉丝的血液吐出,他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贱人你”
话没说完,便被夜渐鸿捏着下颌抬起脸,直接用手抠进他嘴里,压住他的舌根,将丹药喂了进去。
赤梵天被逼着咽下丹药,眼前虽然看不清夜渐鸿的脸,但是脸上不忿阴沉之色,张嘴狠狠咬住他的手指,力气之大像是要将他的指节咬下来。
夜渐鸿拧眉,反手又是一巴掌。
赤梵天被迫松开了牙关。
“啊!”他低低怒吼一声,“你敢打我?!我要杀了你!啊,我真的要杀了你!”
夜渐鸿手指带着血,深深的牙印已经陷入他肉里,他挑眉轻笑,“在我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你扇我的时候,可会想到有今日?我只是将你对我做的事情,反馈在你身上,你便受不住了吗?你囚我两年,那我也便囚你两年吧。”
赤梵天气得呕血,胸膛起伏不定,脸颊上带着巴掌印,心中窝火的要命,恨不得杀了全世界。
“我发现让你死,太便宜你了,师兄,你这样的人,毫无修为地活着,是不是更加痛苦些呢?看着原本只能仰望你的人,如今都比你强,你只是他们动动手指就能碾死的蝼蚁,哈哈哈”夜渐鸿看着赤梵天的双眼中夹杂痴迷和彻骨的恨意。
堕入魔道后,他许多情绪便被无限放大了,不论是爱还是恨,甚至许多行为都不受控制的情绪化。
夜渐鸿带血的手指在师兄脸上轻轻滑过,苍白的脸上染上了刺眼的红,像是某种诡异的彩绘,他的指尖重新塞进赤梵天嘴里。
赤梵天狠狠拧着眉,又要故技重施,想要咬,但是夜渐鸿沙哑的声音响起:“再敢咬我,我便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敲下来。”
赤梵天咽了咽口水,血腥味在他口腔蔓延,他克制地缩了缩牙齿,有些搞不懂夜渐鸿现在行为又是在作什么妖。
他原本都设计好了,他是有退路的,他契约的那只狐狸半妖,是青丘狐族的后裔,六尾狐族,狐狸尾巴便是一条假命。
他身为狐狸的主人,能被她救一次,只是要耗费她两条狐尾。
想要夜渐鸿放下仇恨几乎不可能,那便只有假死一条路,但谁知这次夜渐鸿变聪明了,他根本就不杀他,而是想折磨他!
且这次丹田破碎,修为被毁,也不知道还有无重塑的可能
赤梵天皱着眉头,几欲作呕,额心的青筋跳了跳,下意识吮了吮塞进他嘴里的手指,然后便感觉,夜渐鸿手指一顿。
下一秒,猝不及防,巴掌又甩在他脸上,清脆又刺耳,赤梵天被打蒙了,忍不住破口大骂:“夜渐鸿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操!你别让老子找到机会,我操/死/你这个傻逼”
夜渐鸿见他露出真实阴暗的一面,唇角微微勾起,捏着他的下巴,看着他被抽肿的脸,欣赏似的端详了一瞬,直接使用了口禁术,让他想骂都不能骂出口。
赤梵天气得吐血,脑袋发热,想过夜渐鸿一剑刺死他,想过夜渐鸿直接毒死他,也想过夜渐鸿一锤锤死他,万万没想过,他居然如此歹毒,居然让他苟延残喘地活着!
妈的!他第一次好想死。
他双眼虽然看不见了,但是视线狠狠盯着夜渐鸿黑影的方向,眼神之凶恶,如同要吃人。
夜渐鸿见他这般,只觉得心情舒畅,神清气爽,探入他脉搏,察觉到他身体虚弱,却不打算给他治伤,只是拿丹药吊着他的性命.
三日的时间,赤梵天满头的黑发变成花白,脸上甚至生出了两道皱纹,他的身体正在急速地衰老。
夜渐鸿见他这样,不由抿了抿唇,却不知道用什么丹药延缓他的衰老。
赤梵天听见了脚步声,明明身体的各项器官都在衰老,导致他过于疲惫,喘不过气来,像是过载的机器。
但是见夜渐鸿来了,他还是忍不住趾高气昂地说道:“师弟,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舍不得杀我。倒是放开我啊,趁着师兄我还未老得动不了,趁机再温存温存,等师兄死了,你可就没机会,嘶”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匕首便二话不说没入他肩膀了,身体也是几乎被他捅成了血窟窿,夜渐鸿最讨厌他说这些恶心人的话,但赤梵天偏要说。
就是要刺痛他。
“这便恼羞成怒了?师弟,要说你还是蠢了。你觉得你这般囚着我,我便会认错?”赤梵天轻笑一声,笑他的可怜。
“我已经不需要你认错了。”夜渐鸿看着那血流不止的肩膀,还有赤梵天隐隐颤抖的身体,从他堕魔那日,从他碾碎赤梵天丹田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切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就想让你尝尝我曾经受的折磨而已。”
“折磨?”赤梵天脸上苍白,表情却故作轻松,如同蒙上白色轻纱的瞳孔直勾勾看着夜渐鸿,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崖底两年,你觉得你遭受的都是折磨?我真的不懂,你为何恨我。真的只是因为我让你怀上赤乙铭?还是你所说的不喜欢男人?”
“但你真的不喜欢男人的话,那你后来和我的十几年又算什么呢?”
夜渐鸿眼瞳微微震颤着,抓着匕首的手越发握紧,更深地插/入赤梵天肩膀里,他记忆被冲刷。
他刚踏入逍遥大陆的时候才十八岁,满心抱负,誓要闯出一片天地,正是涉世未深的年纪,他满怀憧憬和希望却踏入陌生的禁地,和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绑在一起。
当时他的取向并非男子,甚至还是一个有些大男子主义性格的男子,却被另外一个陌生男人那般对待。他不知道有多恶心和绝望,起初可能是情势所迫。
但后来呢?
后来赤梵天强势让他怀上孩子,生下那个孽种。
东窗事发,发现原来他其实有能力破阵,只是在设计他生下孩子
再后来,便是二十几年的欺骗
且那两年内,赤梵天对他不光是身体的压迫,还有心理上的,赤梵天根本并未将他当成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只是掌中的金丝雀而已。
若是轻而易举地原谅,那他如何对得起那两年忍辱负重的自己?
夜渐鸿却不想解释,轻轻拔出匕首,他手按在新鲜的伤口处,轻轻地用手指碾着,抠挖着他的伤口:“你根本不会懂,我也不要你懂了。”
赤梵天凉凉抽着气,滚了滚喉结,疼得他脖子上的筋络尽数紧绷起来,他低骂了一声:“贱人!”
夜渐鸿等他疼得冷汗淋漓后,才捏开他的下巴,给他喂入吊着他性命的丹药,俊朗的脸庞因为时时刻刻都需要压制魔气和体内的凤青昊神魂,所以显得扭曲。
他双眼通红,因为知道赤梵天看不见,所以能够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瞧,低声说:“你曾经教我的,实力不够,就只能任人宰割,所以现在你只能被我宰割咯,师尊”
赤梵天头皮发麻,痛苦地轻咳一声:“你倒是够不要脸的,这若是被我爹听见,只怕要被你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徒气死”
“这不是你让我这般喊你的吗?”夜渐鸿笑嘻嘻说着,捧着他的脸,他凑了上去,在赤梵天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咬向他的嘴唇,力气之大,瞬间让他的唇肉血肉模糊。
“呃!”赤梵天感觉现在夜渐鸿像一条疯狗似的,完全不正常了,被他逼疯了。
赤梵天反击,想要咬他,但是夜渐鸿已经迅速离开,吐了一口血沫。
赤梵天声音在颤抖了,“你有病吧,不是说恶心我吗?还他妈亲老子干什么?”
夜渐鸿刚想反驳,但是舌尖尝到的血腥味直冲味蕾,瞬间便有些恶心了,还顺势呕出了声。
赤梵天脸色都黑了,拳头捏紧了,厉声骂道:“操!你装什么装?还真恶心上了,我们连孩子都生了,你倒是现在恶心上了,真是够装的”
夜渐鸿捂着胃,神情有些难看,有些熟悉的感觉,见他还在骂,他直接封住了他的嘴,这样便让赤梵天更气了。
“夜渐鸿你这是怀孕了?!”凤青昊尖锐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如同被戳中痛处般,情绪越发不稳定,他的神识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如同发了疯的狗。
夜渐鸿又开始觉得恶心了,因为凤青昊说的这句话,怎么可能?
但是内心却不确定地慌张起来,伸手按住自己的脉搏。
凤青昊的声音疯狂叫嚣着:“快!杀死这个孽种,夜渐鸿,快杀死他!难道你想像个炉鼎一样,生下那个孩子吗?快啊!”
他的声音实在太吵,夜渐鸿在赤梵天不远处打坐,心中念咒,手指掐着法印,将他的声音压下去,暂时困住他的神魂。
夜渐鸿猛地睁开眼睛,双眼充斥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真的真的再次怀孕了!
也就在这个空隙,赤梵天正在气头上,脸色铁青,脆弱的身体正在无能狂怒着,系统居然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这个,那个,宿主”
赤梵天像是找到了救星,脑海中越发凶狠的骂道:“系统,我真的要死了,你能不能整死夜渐鸿,我”
他慷慨激昂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系统的话吓呆住了:“主角怀孕了。”
“什么?!”赤梵天感觉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也因为修为尽失而出毛病了。
系统重复一遍:“主角又怀孕了。”
赤梵天瞬间哑了火,那闷头的火气都散去了,只剩下震惊。
他和夜渐鸿从未避孕过,一是,他觉得夜渐鸿怀孕这事不太可能,当初那两年,他都是喂了他吃秘制的丹药、没日没夜搞才勉强怀上。
二是,这些年,两人虽说没有刻意禁欲,但修炼的时间占绝大多数,两人缠绵床榻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三是,他也根本无法主动和夜渐鸿开口,说你吃点避孕药吧,他怕夜渐鸿受刺激砍他。
赤梵天心情复杂非常,第一反应就是完蛋了。
夜渐鸿不可能留下这个孩子。
夜渐鸿越发觉得恶心和烦躁起来,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心理原因。
他死死看着不远处虚弱的男人,赤梵天如今虽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但现在却还是帅气的模样,只是眉眼间骄傲和潋滟不在,更多是疲惫和阴鸷。
夜渐鸿心神不稳,内心如同震动崩塌的山脉,头晕眼花的同时,觉得大事不妙,若是在这般下去,他可能要死在赤梵天前面了。
赤梵天不由蹙起眉头,第一次产生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他自己后路他早就想好,但若是夜渐鸿当真又要刨腹杀子,他当真能心安理得的坐视不理吗?
还有一点,如今夜渐鸿堕魔,孩子真的能平安出生吗?
“咳咳咳。”一时间气急攻心,赤梵天控制不住地轻咳了两声,眼角又多生出了两条皱纹。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夜渐鸿越发忍不住心中的烦躁和怒火了,闪身凑到他身前,一把扯住他的头发,阴沉看着眼前的男人:“赤梵天,你真该死!”
赤梵天抿唇,努力忍住破口而出的脏话,腮帮子微微紧绷,“那你杀了我。”
夜渐鸿见他破罐破摔的模样又忍不住生气了,抬手便给了他一耳光,清脆的声音让赤梵天耳膜都发出一声嗡鸣。
赤梵天拧着眉,火气又重新烧到胸腔了,心中默念了两遍,他怀了你的种,他怀了你的种。
夜渐鸿觉得很恼火,因为眼前人所最珍视的修为已经散去,他居然对他有些束手无策了,不知道该怎么折磨他。
“师兄。”夜渐鸿想到什么,突然诡异一笑,他脸上的表情和他眼底的神情很割裂,他轻声道:“我怀孕了。”
赤梵天双眼微微一震,隐隐有猜测他会说什么。
“师兄你最珍视的东西除了修为还有赤乙铭对不对?也许我肚子里的孽种,你也会在乎?”夜渐鸿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见他神情染上一丝警惕和杀意,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会杀了他们。”夜渐鸿如同疯魔的人,手环在赤梵天脖子上,愈是恨愈是爱,凑在耳畔低喃着,轻哼着:“杀给你看。”
赤梵天浑身一僵,第一次感觉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甚至觉得眼前的人变得极为陌生。
“你疯了吗?”赤梵天呼吸有些沉重颤抖,难以言喻的心慌从心底窜入大脑,“他们是无辜的,夜渐鸿,你别动他!”
见赤梵天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夜渐鸿忍不住满意,又忍不住嫉妒,凭什么赤乙铭和肚子里的孽种他便如此在乎,对他却从未放在心上啊?
他陷入了扭曲又别扭的情绪陷阱中。
夜渐鸿手在锁住他手腕的铁链上轻轻碰了两下,铁链应声而断。赤梵天身体虚弱直直往地上倒去,夜渐鸿轻轻抱住他,将人抱入怀中,手捧着他的脸,两个瞳孔一边红,一边黑,“你摸摸他,是你的孩子诶。”
赤梵天被他抓着手腕按在自己肚子上,毫无灵力的身体,在夜渐鸿怀中就是任人摆布的娃娃,夜渐鸿的脸在他脸上轻蹭了一下,含笑冰冷的话语说道:“师兄你猜,他是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赤梵天闭了闭眼睛,有一种所有事情都在逐渐崩坏的无助感,他早该死的,在身份被戳穿的那一天,若是他死了,夜渐鸿便不会堕魔,他也不会因为想要折磨他,而想杀死自己的孩子。
“师弟,别这样,你有什么恨冲我来,算我求你了,别动赤乙铭和他”赤梵天眼皮红了一瞬,心底莫名酸涩之意裹住了他的心脏。
“你因为他们求我?”夜渐鸿双眸的杀气越发汹涌。
“对。”赤梵天按在他腹部的手掌在轻微地颤抖,他低声说:“赤乙铭已经死过一次了,你已经杀死过他一次了。”
“但他没死。”夜渐鸿任性地说道,两人拥抱着的,明明是最近的距离,却感觉之间有一道难以跨越的横沟。
“别这样做,不然就算死,我也不会放过你的。”赤梵天冷声说。
夜渐鸿埋入他颈侧,笑着说道:“你现在根本无法阻止我。”
“而且我就是想要你恨我。”
就像他恨赤梵天一般,赤梵天也该尝尝恨他入骨的滋味。
赤梵天颈侧传来一阵尖锐的疼,夜渐鸿趴在他肩膀咬他,齿列陷入肉里,赤梵天后脑勺都被那咬伤扯得疼,若是未堕魔的夜渐鸿说出这种话,他一定不会信。
但现在的夜渐鸿,完全不正常了,根本无法以从前的思维思考他。
他能杀赤乙铭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夜渐鸿咬得深,又将他咬出血带出肉才松口,明明那股血腥味让他身体恶心不适,但他就是想要咬他。
咬破了他的这一块肩膀,便换了一处,继续咬,一边觉得恶心,一边咬着。
怎么都不够,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更难受。
赤梵天太阳穴的青筋鼓起,鬓角沁出汗意,夜渐鸿在怀里拱来拱去,旁边触手可及的带血匕首,他却未想过拿起来杀死夜渐鸿。
他只是想,该怎么做才能阻止他。
夜渐鸿是个傻的,就算报仇都不知道该怎么报,他这样的人就该在众人面前被踩进泥里,狠狠羞辱,让他瞧不起的人,人人都能朝着他吐唾沫,敲碎他所谓的傲骨,拧着他的骨翼。
只是几个耳光,几句威胁的话,只是会让他生气而已。
所谓杀死小孩,也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作者有话说】
真狗血文,呜呜呜。受不了的宝贝快跑,呜呜,真的不能保证每个宝满意。
(我暂时不看评论啦,因为会受评论区影响情绪,宝贝们意见都看见了,之后写完再润色修改情节。)
(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可以在评论区说哈,我写完再来看,就不会影响了嘿嘿嘿,有不好的也会好好改哒。)
希望看得开心~感谢在2024-06-16 21:18:02~2024-06-17 21:2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撷烨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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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6 第45章
◎以身渡魔◎
第45章
毒蝎门, 清远山脉脚下一个小宗门,地势险壑,毒虫无数, 毒雾环绕, 门下囚牢被魔修占据,还被封锁了宗门, 让修士们无法出去通风报信。
两人拥抱的姿势并未持续很久,赤梵天便被夜渐鸿直接甩开了。
夜渐鸿身体内的凤青昊异常激动, 在他脑海里叫嚣着,强势想要掠夺他的身体:“夜渐鸿, 以男子之身受孕, 你不觉得恶心吗?为什么还要留着那个杂种?”
对于凤青昊来说,他这辈子最恶心的事情,就是为金龙诞下龙蛋。
他不能忍受自己即将掠夺的身体, 也重蹈覆辙。
夜渐鸿痛苦地拧着眉, 身上的气息紊乱, 头痛欲裂, 犹如有人拿电钻在钻他的脑袋, 有虫子在他皮肤下钻,原本打坐的姿势维持不住,额前布满青筋, 从喉间发出吼声:“你滚开!这是我的身体!”
“哼, 如今你已主动堕魔, 假以时日,你的身体也只会是我的, 到那时我便杀了你腹中的孽子, 然后将他烹饪成肉饼, 送给你师尊吃如何?”
夜渐鸿拳头捏得死紧,被他的假设狠狠恶心到了,他早就做了打算,杀了赤梵天,报仇之后,便带着身体里这个鬼东西一起去死!
“啊!”夜渐鸿身体向后一折,魔气一寸寸烹烤着他的四肢血肉,而且凤青昊也不让他好过,一直在怂恿他现在剥开自己的腹腔。
赤梵天原本因为精神不济陷入晕睡,听见动静模糊间看见蜷缩在角落中的夜渐鸿,忍不住蹙眉,踉跄起身朝着他走去。
他此刻额前多了一条皱纹,身体也带着一股即将枯萎、垂垂老矣的迟暮感。
囚牢阴湿黯淡,犹如两人看不到前景的远路。
赤梵天拧着眉,因为眼睛视物困难,未看见地上的石块,直直摔倒,扎扎实实地摔在地上,他没有半分犹豫重新站起来。
赤梵天勉强走到夜渐鸿身侧,却被他横冲直撞的魔气击倒,摔在角落,五脏钝痛,大概知道夜渐鸿正在魔气作斗争,堕入魔修的正派修士,无一例外在执念消失之后,丧失理智成为魔物。
他缓了缓肺腑的抽痛,膝盖着地,撑墙站起来,面色难看地继续朝着夜渐鸿走去。他狼狈异常,披散的发丝,异瞳沾染上魔气,显得癫狂失控,浑身都在颤抖痉挛。
赤梵天心脏随着他一声声失控痛苦的低吼声,感觉到丝丝难过和刺痛,因为如此模样的夜渐鸿,不管是从前还是上辈子的夜渐鸿意气风发的模样都相差甚远。
从来都是绝地翻盘、受人追捧的师弟哪里会这般,如同一个疯子,撕扯着头发,砸着脑袋。
他不经想,若他死遁之后,堕魔的夜渐鸿会如何,天道依旧会对他偏爱吗?
还是会像行尸走肉般活着,被魔修控制?
但赤梵天如今却没办法救他了,只能一步步朝着他靠近,汹涌的魔气不受控制地砸向他。
赤梵天膝盖一弯,咔嚓一声,听见了骨裂的声音,膝盖跪在地上,下一瞬,如同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如同羽毛般飞去,朝着石壁砸去。
“咳咳嗬。”赤梵天眼角被逼出了泪光,原本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爬上层层褶皱,陷入血污里,颤抖着握拳。
他视线在看见手背的衰老之症时,愣了一下,又看着垂下的白发,恍惚间明白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脸。
原来如今他的模样和夜渐鸿比又能好多少呢?
他站不起来了,明明只有五六米的距离,却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赤梵天是爬过去的,地上是拖行的痕迹,身上是魔气抽出来的道道血痕,他轻轻抓住夜渐鸿的靴子。
夜渐鸿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赤梵天怀里,而赤梵天那张脸彻底看不出当初的俊美,成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是浑身是血的模样。
赤梵天并不知道夜渐鸿已经醒了,正用力抱着他,用腰背挡住魔气,同时手抓着他的衣角,下巴落在他额头上。
夜渐鸿愣愣的,犹如傻住了,许久没有出声,整个人僵直在原地,回神之后,一把推开赤梵天,扣住他的脖子,掌心的松软皮肉让他心惊,他冷声道:“谁让你靠近我的?”
赤梵天浑身没有了力气,低声说道:“我来看看你死没死?”
夜渐鸿没敢再继续用力掐他,因为他如今的模样,似乎只要再重一点的伤,就能取走他的性命。
赤梵天含着他塞进嘴里的丹药,牵扯出一丝笑意,灰蒙蒙的眼底看出任何的情绪,嘶哑的嗓音:“师弟,事到如今,你会不会后悔为了杀我而堕魔?你的神魂也会跟着我一起消亡于世间。”
夜渐鸿望着地上苟延残喘的师兄,蹦出来的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但是后悔吗?
“不后悔。”夜渐鸿语调很沉,字字清晰地说道:“因为我真的恨你入骨!”
赤梵天表情停顿了两秒,才迟缓地抽动了嘴角,哑声道:“哦,我知道了。”
“”赤梵天半晌才重新说道:“现在我要死了,你可以得偿所愿了师弟。”
“”夜渐鸿没说话,冷静下来后,双眼恢复成了黑色,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容华不再的师兄,但突然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并未觉得多高兴。
“赤乙铭没有对不起你。”赤梵天说话有气无力的,如同下一瞬就要咽气的老人,他卖力说着:“你要杀死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无法干预,这是你的选择、你的身体,但是赤乙铭,不关他的事他一直很爱你。”
夜渐鸿拳头默默捏紧了,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刺激赤梵天的,他不会真的去杀死赤乙铭,除非他神智全无,否则不可能朝他动手。
“师弟就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饶他一命好不好?”赤梵天示弱了,赌在眼前的人还是那个心软的师弟。
“你我之间有何情谊可言?”夜渐鸿突然发现所谓报仇也并非大快人心之举,那他到底要的是什么呢?
“如何能没有情谊呢?无序之地的结发,虚无幻境的不离不弃,天涯海阁的成亲这么多年不是摆设”赤梵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凭借一口气吊着。
“你越是这般说,我越是要杀了他。”夜渐鸿却油盐不进,故意这般刺激他。
赤梵天额角抽搐,忍不住骂了一句:“没良心的贱人”
夜渐鸿脑海中刚刚停歇一瞬的凤青昊又开始作妖了,他咬了咬牙,闪身离开了囚牢。
赤梵天松了一口气,无声无息般躺在地上,他分不清夜渐鸿说得气话还是真话,只觉得头疼,不知道该拿夜渐鸿怎么办?
身体已是风烛残年之态,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夜渐鸿回来。
意识迟缓又模糊,脑海中如同回光返照般回想起很多记忆,甚至他小时候因为选择丹修挨训的画面都如此清晰。
赤梵天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喊声,“爹爹”
赤梵天顿时一激灵,几乎是垂死病中惊坐起,看着眼前晃动的黑影,差点气得背过身去,身体被赤乙铭抱起来。
赤乙铭声音带上了哭腔,看着如此苍老的赤梵天,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瞧着比祖父年纪都大。他从前的确爱哭鼻子,但是最近几年和师傅看多了世间疾苦,便也不那么爱哭了。
如今看着爹爹这般,却再也忍不住了,眼眶瞬间变红了。
赤梵天手腕在抖,轻轻推开赤乙铭的手,喘息着呵斥说:“你怎么还在这儿?你快走,别管我,赤乙铭!”
赤乙铭却不管不顾地就要将他抱起来,赤梵天情急之下,直接一把将人推开了,冷漠无比地说道:“我不要你救!我让你滚啊。”
赤梵天知道夜渐鸿是一定会要他的命的,若是这般和赤乙铭走了,就是暴露赤乙铭的行踪。
但赤乙铭也是执拗的个性,他绝不可能这般轻易离开。
“爹,你别任性了,跟我走吧,娘现在不在,是唯一的机会了,爹爹!”赤乙铭都要急哭了,去拉他的手。
赤梵天打掉他的手,脸上表情极为冷漠和刻薄,他低声到:“赤乙铭,当初救你,我只是在利用你。”
赤乙铭去扶赤梵天的手在空中停住了,表情也顿住了,两秒后,才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道:“爹爹,你别以为说这些假话,我便会放弃”
“是真的,从你出生那一刻开始,我就在利用你!”赤梵天狠着心说完,“我就和你娘一样,对你并没有爱”
赤乙铭抬手擦了擦眼泪,露出一抹惨烈的笑容,笑着说道:“爹爹,别骗人了,我不会信的,你怎么会不爱我呢,你利用了我什么,我有什么东西”
“只要你活着就行。”赤梵天急得呛了两身,“咳咳,便对我气运有利,修为有利,所以你别管我和夜渐鸿了,你何必管我们两个处心积虑对你无半点感情的人呢?”
赤乙铭脑袋嗡嗡的,垂着脑袋,自顾自地去背他,嘴里喃喃重复着:“爹爹说什么,小乙都不会信的,爹爹就是很爱我的,对,爹爹爱我的。”
赤梵天见他这般执着,冷声威胁到:“赤乙铭,你若再不走,我就咬舌自尽在此处。”
赤乙铭便不敢动了,红着眼看着赤梵天,黝黑的眸中某些东西破碎了,如同信仰的崩塌,如同天都要塌了
“爹,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赤乙铭忍不住哭泣出声,沉稳不再,如同孩童般哀求撒娇道:“你说,你是骗我的”
赤梵天心软得不行,却不想让赤乙铭再有任何的牵挂,不管是他还是夜渐鸿,他只想赤乙铭以后走自己的路,只想赤乙铭面对他的死讯能够更加冷漠些。
“不是。”赤梵天生冷的语调,犹如石头般僵硬,骂道:“所以快滚啊!”
赤乙铭看着赤梵天冷漠又决绝的表情,强忍着崩溃,沉默地伸手去抓着他的手腕,就算爹爹不爱他,他也是要救爹爹的。
直到,赤梵天巴掌甩在他脸上。
空气都像是凝滞了,赤梵天虽然教训他,却从未打过他的脸,这一下,赤乙铭人都呆住了。
赤梵天强忍着最后一口气,身体已经扛不住了,他不想‘死’在赤乙铭跟前,“赤乙铭,从今以后,我们再无关系,我不是你爹了,明白吗?我也不需要你救,我心甘情愿被夜渐鸿杀死的,懂吗?”
赤乙铭终于走了,赤梵天终于撑不住地倒在地上,七窍正在缓慢地流血,视线逐渐变成黑暗一片,缓慢地品尝着生命流逝的滋味。
还以为能等到夜渐鸿,还能继续卖惨呢,他如今死了,夜渐鸿便也没了折磨他的理由了吧。
赤梵天想着,自己的确是一个自私的人,他觉着儿子有了师门归宿,夜渐鸿有天道罩着,只要他这个恨之入骨的仇人一死,所有的事情都消停了吧。
而且他始终相信,若他死了,夜渐鸿便不会再动赤乙铭。
啧,这般想起来,他自己还真是个大祸害啊。
他和夜渐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夜渐鸿恨惨了他。
他死了也都清净了。
夜渐鸿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赤梵天瞪大了双眼看着门口,七窍流血而亡的画面,他面无表情地走近,然后蹲下身,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赤梵天就这么死了。
他的手在他鼻息和脉搏处探了探。
哦,真的死了。
他维持一个半蹲的姿势很久,很久,后知后觉才觉得胸腔有些难受,像是喘不过气来,都说人死了,什么仇啊,恨啊,都消失了,但是为何他却觉得恨得越深了,越难受了呢。
也只有人死了,才会想起他的好来。
关于赤梵天和夜渐鸿的过往走马灯似地在他回忆中盘旋着,师兄的一颦一笑,师兄送他剑石的矜娇表情,师兄笑夸他厉害,说他是最厉害的剑修
最终那张明媚漂亮的脸化作了沧桑模样,他死得凄惨,也死得安静,没有给人任何准备的时间。
夜渐鸿心中枷锁似乎在摇摇欲坠,他轻轻地用手拢住他干枯的手,心情像是沉入海底,被密不透风的水包裹着。
这辈子的夜渐鸿坚持进入修真界的目标便是要杀死暮云,后来又多了一个,希望能与梵天相守,如今都烟消云散了
凤青昊发出桀桀的笑声,夜渐鸿下意识反抗捏拳的手放下,任由他的意识侵占,控制自己的身体
赤乙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囚牢的,神情有些恍惚,看着明媚的阳光,他却无法像往常一般,因为一个好天气开心一天。
难怪,师傅这次不让他回来。
原来师傅说的早夭之劫,是这个啊。
堕魔之后,便身不由己,魔修一般无法渡化,除非啊,以身渡魔,而且不是谁都能渡的,还要是熟悉佛法,具有佛性的修士才行。
也就是说,能救娘的,只有他。
师傅只是想要救他一命而已,但是他好不乖,要回来趟这趟浑水
赤乙铭找了地方蜷缩起来,抱住自己的膝盖,躲在石头后面,看着湖中倒影出来的人影,双眼红肿无神,那个善良淡然的佛子,如今像是一块破碎的玉。
从前想哭了,还能找爹爹哭,现在却找不到人了。
赤乙铭回忆着和赤梵天的相处,想从点滴中找到他说谎的痕迹,将脸埋进膝盖,可怜地想到,爹爹还是喜欢我的吧。
只是不爱嘛,对吧。
呜呜呜呜呜
赤乙铭取出自己脖子上的佛珠,寻着娘亲的气息找去,在毒蝎门山脚下看见了夜渐鸿。
他如今神情非常平和,看向赤乙铭的眼神带着些惊讶之色,他开口道:“你是赤乙铭?”
赤乙铭看着他怪异的表情,心中很平淡,二话不说就出手,手中佛珠撒上天空,编织成一张巨网。
凤青昊是知道佛修乃是魔修的克星,见他这般,脸上露出一丝怯意,他还未和夜渐鸿的身体完全融合,修为也并未恢复,便想逃走。
下一瞬,一根法杖出现在他逃遁的方向,身后佛珠落在头顶缓缓压下。
凤青昊不肯这般束手就擒,拿出屠灵剑朝着赤乙铭杀去,赤乙铭赤手空拳,手中结成金色的佛印,旋即放大了数倍,挡在凤青昊面前。
凤青昊双眼微微讶异,眼前的人年纪虽小,但佛术不低,眉眼间平淡又淡漠,他咬了咬牙,想要乱他道心:“你何必要救夜渐鸿呢?在你出生就要杀死你的人,怎么配你舍身相救呢?”
“你佛性不俗,何必要和我纠缠,毁了你的一身修为和性命,你以后普度众生,救万民于水火,成神成佛不成问题”
赤乙铭面色未变,另外一只手结印大成,狠狠压向凤青昊,在挣扎之间,凤青昊劈开了一道道佛印,又被一道道佛印压弯了脊梁。
凤青昊双眼微微眯起,转变了语气:“你再不住手,我便带着夜渐鸿一起去死!”
赤乙铭手指翻动,法杖直下,落入手中,旋即结印消失,给了凤青昊一点喘息的机会,提剑逼近赤乙铭的身体。
赤乙铭闪躲着他的攻击,法杖上的铃铛作响,他拧眉当作不敌,看着朝着他刺来的屠灵剑,在凤青昊兴奋的眼神中,并未闪躲。
“不要!”关键时刻,夜渐鸿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崩溃,抢夺了身体的控制权,想也不想收剑,但是赤乙铭却倾身撞了上来。
剑锋没入他的胸膛,刺穿皮肉的声音,那般清晰,周边的佛阵立刻运转起来,佛光大亮。
赤乙铭因为痛苦淡淡地蹙眉,但又觉得还好啦,没有爹说不爱他的时候疼。
夜渐鸿抱着怀里的赤乙铭,彻底崩溃了,“啊!”
“你干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样,赤乙铭,你告诉我要怎么救你”夜渐鸿身体控制不住的哆嗦着,身体内所有的弦都在这一刻绷断了。
赤乙铭很平静,看着崩溃落泪的夜渐鸿,突然唇角滑过一抹笑容,眉心那点朱砂红在逐渐消失,他恍然大悟般轻声道:“夜师叔,你原来还是心疼我的啊”
他甚至不敢喊夜渐鸿娘亲,怕再次讨人厌。
夜渐鸿哭得不能自已,抱着他的身体,泣不成声了,呜咽着说:“对不起,我,对不起呜呜,我对不起”
他似乎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只会说对不起。
赤乙铭眨了眨眼睛,没有哭,轻轻抓着他的衣角,很真诚地吐出一句:“夜师叔,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只是觉得我可能做得不够好,所以你和爹爹,都不是那么爱我”
他到此刻,也不愿意相信赤梵天在山洞里说的那些话。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身体逐渐透出了点点金色的光芒,夜渐鸿紧紧抱着他的身体,似乎想要抓住他:“你不要这样啊!赤乙铭,不要死,我求你了,你停下来我不需要你救,不要啊!”
“赤乙铭!”
但是任由他呼喊,赤乙铭在他怀里逐渐没了气息,金光也散去。没有给他任何的准备,那般突然的消失了,脑海中凤青昊的声音发出尖锐哭嚎着。
赤乙铭的灵魂似乎在天边聚集,但样貌并非那般清秀平常,而是剑眉星目、清新俊逸。
和他很像
少年朝着夜渐鸿歪头笑了笑,便逐渐消散了
夜渐鸿心痛得无以复加,抱着已经没有气息的尸体,法杖落下,佛珠四散,原本还熠熠生辉的佛珠光芒消失。
哭声久久消散不去。
而与此同时,某些记忆如同潮水般灌入他脑中,刺激得他岌岌可危的神经.
赤梵天在妖族复活,还未熟悉自己的身体,眼前的环境都未熟悉,耳边便传来系统的愕然的声音:“宿主系统检测到赤乙铭死亡。”
赤梵天脑袋嗡鸣一声,忍着心颤,勉强问道:“你说什么?”
“赤乙铭死了。”
“怎么可能?夜渐鸿杀了他?!”赤梵天起身,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但他挣扎着往外爬着,他的身体如今和洞穴中一般脆弱。
“不是,是赤乙铭为了救夜渐鸿,主动以身渡魔”系统艰难说道。
“”赤梵天硬生生吐出一口血,心脏骤然钝痛,因为腿骨受伤,站不起来,身体虚弱甚至爬不出去,他狠狠锤了一下地板:“以身渡魔?赤乙铭他是个傻子吗?他到底在干什么?”
赤梵天无形之间泪流满面,崩溃地哭喊着,“谁让他这么做的?我们怎么配他这般好啊”
他算好了夜渐鸿一定会杀他,算好了自己的退路,却万万没想到夜渐鸿会堕魔,更加没想到赤乙铭居然会为了救夜渐鸿而死。
“啊!赤乙铭!”他痛苦的叫声吸引了半妖黄魅的注意,从屋外走进来,便看见当初那个漫不经心、高高在上的修士,如今蜷缩在地上崩溃绝望大哭着。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他从小带大的小孩儿,怎么会不爱呢.
“哎,真是傻孩子。”某家破烂的寺庙内,茅草堆中躺着一个男人,他身上酒气熏天,手中一块泛黄的石头光芒黯淡了不少,语气悠长叹息。
“早说过不让你去的。”
【作者有话说】
没死!没死!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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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第46章
◎“赤梵天也没死。”◎
第46章
而远在大衍宗和天音阁的赤云虎和魏辛月在赤梵天身死的那瞬间, 都感觉到心脏一丝刺痛,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人同时朝着存放命牌的阁楼而去。
命牌这种东西只要是大能弟子或者是内门修士都有,若是命陨则命牌碎裂。
而赤云虎走到命牌阁楼之时, 便听见里面修士拿着赤梵天和赤乙铭碎裂的命牌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掌门, 赤师兄和小师侄的命牌碎了。”修士面露惊慌之色。
赤云虎看着刻着两人名字命牌如今黯淡无光,身形都晃动了一下, 明明赤梵天前些日子才说要出门游历。
所以那天他突然地磕头,许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他瞬间心乱如麻,心中有疑虑却又伤心得红了眼眶, 他小心地将两人的碎片放在手心, 转身离开,不想在宗门弟子面前失态。
赤云虎坐在自己殿中,一点点将碎片拼好, 都说修士的感情血缘淡薄, 不该牵挂太多, 但他唯一的儿子和孙子, 怎么能不牵挂。
“到底是谁?谁干的!?”赤云虎眼泪滴落在桌上, 轻轻擦掉后,将自己拼好的碎片又气愤地捏成了粉末,眼底闪烁着凶狠之意。
而天音阁中的魏辛月在知道两人的死讯时, 只是红了红眼尾, 闭上眼, 额前微微凸起的青筋暴露了她的情绪,儿子和孙子前后脚死亡, 不难猜测这两者之间肯定有联系。
她长长呼了一口气:“去查一查, 大衍宗那个和赤梵天有纠葛的师弟是不是还活着, 顺便打听一下,朱钰如今在何处,赤乙铭交给他照看,他便是这般照看的!”
说到最后,她声音染上几分厉色。
旁边的师妹见状更是忍不住落泪了:“到底是谁这般大胆,敢做出这种事情”
“”魏辛月忍无可忍地一把扫下桌上的茶壶茶杯,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师妹,这几日天音阁就劳烦你管事了。”.
夜渐鸿呆呆地坐在地上,抱着手中已经冰冷的尸体。脑海中被动地接收着一些记忆,一些关于“夜渐鸿”的故事。
夜渐鸿依旧是夜渐鸿,穿越来异世,走上了修仙之路,和他曾经看过的龙傲天小说一模一样,有神仙爷爷指导修为,一路上扶摇直上,还广开后宫,意气风发,无人与之争锋。
记忆中的夜渐鸿熟悉又陌生,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夜渐鸿的桀骜不驯,修炼装叉,身边美女如云,他借着情毒之名,心安理得地游离在各个美人修士之间。
原本现代人的节操也好,专一也好,都在情毒发作时,理所当然的碎成了一地。
吴斐、欧阳雪、慕兰仙子、黄魅
而这些美人,也像是剧情设定好的一般,一步步靠近他身边,明明在靠近他之前,都是明媚璀璨的个体,靠近他之后,头衔便变成了他的女人。
像是给他量身谱写的剧本
他心高气傲地拜入师门,赤云虎对他很好,倾囊相授,他却不以为然以为凤青昊才是良师,他又看见了大师兄赤梵天。
这里面的赤梵天就像是还未暴露他是暮云那一面的赤梵天,温润如玉又不染尘埃的模样。
夜渐鸿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漆黑的眸中似乎倒映着赤梵天以命相护挡在身前的背影,师门因他而惨遭灭门,师兄为救他先是瞎了双眼,又是舍命救他
但他当时的想法是什么呢?
他并未将异世界的所有人当成和他的平等的存在,他一路走得太容易了,女人只是他的附属品,他修仙征途上的战利品,男人荣耀的积累,而师门的仇,也只是激起了他的愤怒,感觉自己被挑衅了。
最后赤梵天为他挡剑而死,他伤心又生气,认为自己的小弟被人杀了
再后来,命牌中的凤青昊图穷匕见,试图夺舍他,两败俱伤,他以自毁的方式毁掉了自己的身体。
让他的意识又回到了原来的身体上,那些记忆随着凤青昊的死亡,封印解除,记忆被唤醒。
夜渐鸿像是拨开迷雾,窥见了所谓的真相。
原来赤梵天是重生而来的人,所以他阻止他拜入赤云虎门下,他将吴斐等人故意推到他身边,他将谷疏风和夜渐鸿的过节从中化解,他知道夜渐鸿修炼的秘籍提前送给他
所以赤梵天其实也在恨他。
夜渐鸿脑袋要炸掉了,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如今泾渭分明的选择摆在他面前。
自命不凡,意外穿越而来的夜渐鸿从前原来如此桀骜,现在更像是脱离了控制的傀儡,傀儡的丝线是被赤梵天强行根根拔断的。
夜渐鸿看自己前世的记忆,更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如今赤梵天死了,赤乙铭也死了,只有他还活着,毫无真实感。
“哈哈哈。”夜渐鸿眼泪落下,又笑出声来,轻轻抱起来赤乙铭的尸体,朝着山下走去,眼前漆黑一片,眼神有些无神绝望。
赤乙铭从未享受过他当父亲给予的关心和爱意,却愿意舍身救他,他是个好孩子。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你没事吧。”黄魅半蹲,看着趴在地上的男人。
赤梵天却像是没听见她说话,情绪崩溃至极,音不成调。
赤乙铭不该是这种结局!不该是这样的啊!
因为气急攻心,赤梵天又呛出一口鲜血。
黄魅见状狠狠蹙眉,想着不会刚刚救回来,又要死吧,她可没有多余的尾巴再救他。
赤梵天被强制扶起来,放在床榻上,黄魅动用她的妖力对他的身体进行修复,赤梵天拧着眉,脑袋中却在想赤乙铭还能不能救一救,甚至想现在马上回天音阁求他娘亲,不顾自己的假死暴露。
或者给赤乙铭也结缔一只狐妖
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想怨夜渐鸿,却又觉得不应该怪他,若是不是因为自己,夜渐鸿也不会堕魔,以夜渐鸿的个性,只怕他会更加恨他自己
赤梵天有些恍然,不愿深究,他什么时候也变成一个善解人意的人了?
“你现在已经成为半妖,还是一只重伤的半妖,你最好是好好修炼养伤,不要想别的否则随时可能毙命。”黄魅提醒道,如同赤梵天的样貌虽未改变,但身体却已经是半妖妖狐之体。
赤梵天脑袋又嗡鸣一声,半妖?
他突然觉得心脏又是一疼,如今他连人都当不成了,表情有些扭曲,变成了不人不妖的东西。
黄魅看清他脸上的绝望神情,无奈摆手:“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逆天改命本就是天道所不容的,若是不重生于半妖之身,便只有未开化智力的妖兽了,这么想想是不是半妖更好呢?”
赤梵天情绪依旧不高,淡淡说:“你先出去吧。”
他需要冷静一下,黄魅出去之后,他便忍不住掉眼泪了,脑海中他死之前和赤乙铭说的那些狠话,心痛得无法呼吸。
在赤乙铭临死前,他还说那么多让他难过的话,他真该死啊。
赤梵天绞尽脑汁想要想出能救他的法子,但脑袋像是生锈了,没办法思考。
如今他身上感觉到的力量十分微弱,可能修士的炼气期都打不过。
“系统,你能不能绑定赤乙铭?”赤梵天出声道。
系统:“不行。”
“那现在赤乙铭死了,我任务失败了,我什么时候会死?”赤梵天突然想起这件事,不由问道。
“现在主角腹中还有你的孩子,所以不好判断”
“他应该不会留下那个孩子。”赤梵天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忙活了这么久,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心底凉凉的。
“这……不好说,所以系统建议宿主还是回到主角身边,稳定他的情绪。”系统小声说。
“哈。”赤梵天轻笑一声,脸上表情淡淡的讽刺:“回到他身边,我只会死得更早。我在他身边,他的情绪也会更加不稳定。”.
隔日,赤梵天一瘸一拐地出了屋子,外面是一片丛林,他住在山谷中间,旁边还有几间屋子,屋外花圃中种着各种颜色的花。
黄魅从旁边的屋子出来,视线在他身上打量一瞬,脸色苍白,双眼发红,气息微弱,她忍不住拧眉,她的契约缔结依旧存在,所以若是赤梵天莫名其妙死了,她也会死。
所以她只能护着他。
“妖族的修炼功法屋里有,你看得懂吗?要不要我教你?”黄魅皱眉说道。
赤梵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视线有些恍惚,他淡淡问道:“你们妖族有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办法?”
黄魅双手环臂:“哪有那么多起死回生的办法?若是有,你也不必修为尽毁,变成一只重伤的半妖。”
赤梵天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啊,他辛辛苦苦几百年的修为全毁了,他稍稍一愣,若是从前他该恨死夜渐鸿了,会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让他去死。
但现在却还好,对他还是有些不爽,却也只是烦躁和恼火罢了。
“我要回修真界一趟。”赤梵天望着白烟寥寥的山谷,身边妖气冲天。
他不能这般听着赤乙铭的死讯而无动于衷,至少他要去天音阁看赤乙铭最后一面。
“你?”黄魅眼神不赞同的看着他:“以你现在的修为,你回去便是被抓住做妖宠的命,也许会在拍卖会上遇见你的主人。”
她的语气颇为嘲讽。
赤梵天稳了稳心神,居高临下地睨她一眼,嘴上依旧刻薄:“的确,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遇见我这样的好主人。”
黄魅气极,好得很啊,废了她两条狐尾!.
大衍宗赤云虎殿中,气压之低,犹如陷入极寒之地,赤云虎死死盯着跪在殿下的修士,双眼目眦欲裂,脸色气得发紫。
“你说是你杀死了赤梵天,害死了赤乙铭?”
夜渐鸿低着头,凌乱的黑发挡住了他的半边脸颊,衣袍沾满泥土,满身狼藉,他声音沉哑:“是。”
做好了赤云虎大发雷霆的准备。
“你为何啊?”赤云虎呼吸不过来,自己的爱徒杀死了亲生儿子和孙子。
“我哪里对不住你?赤梵天和赤乙铭又哪里对不起你?”
一声声质问,夜渐鸿却无法回答什么。
“师尊,废除我的修为,将我逐出师门吧。”夜渐鸿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无波无澜:“或者……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
赤云虎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努力忍耐着自己的怒火,恨不得杀了他,却又良心过不去。
赤梵天那天和他辞别的模样,分明是知道有人要杀他,而他还并未和他说起这事,要不便是他甘心被杀死,要不就是他早就找好了退路。
不管是哪种原因,他都无法和夜渐鸿动手。
赤云虎眼底狠意闪过,性命可无恙,但修为却要留下来。
“既然你愿意自请离开宗门,但我却要废除你的修为”赤云虎话还未说完,便从门外传进来一道人影。
夜渐鸿抬眼看去,便看见面无表情的魏辛月以及被她拎在手上的破烂修士朱钰,朱钰被她狠狠摔在地上,“先别废,留着他的修为有用。”
赤云虎见状不由一怔,低声问:“你怎的来了?”
“我还不来,等着你收拾烂摊子吗?”魏辛月冷漠看着他,神情扫过夜渐鸿身上时,视线越发深沉了些。
朱钰躺在地上,打了个哈切,半醒不醒的模样,说话声悠悠懒懒的:“我还没睡醒呢。”
“当初我就不该将小乙交给你!气煞我了。”魏辛月冰冷的眼神平等地扫过所有人。
“啧,这话说的,当初我便说过了,赤乙铭命中的劫数便是他这两个爹娘”朱钰眼神瞟了瞟旁边的目光黑沉的夜渐鸿,他身上的气息越发深厚了些,像是打磨后的璞玉。
他早就知道这人气运不凡,却不想性情这般坚韧,就算彻骨之痛后,还能这般沉稳冷静。
“爹娘?”赤云虎双眼微微瞪大,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你说他是生下赤乙铭的人?!”
夜渐鸿眼神一闪,浑身紧绷,眼睫越发下垂了。
魏辛月虽惊讶,却没有这般吃惊表现,只是眉头蹙得更紧了。
“不止呢,如今他肚子还揣着一个的呢。”朱钰不紧不慢地戳破了另外一个事实,又给两人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两人视线下意识落在他肚子上,赤云虎只觉得这么多年还是见识不够,眼前的青年剑修,肩宽腰窄,面容冷峻硬朗,剑气更是遇神杀神,佛挡杀佛的嚣张霸道。
如今告诉他,他怀上了他家赤梵天的儿子!
他所认识的男炉鼎哪个如他这般强势霸道?!
魏辛月轻轻抽了一口气。
夜渐鸿面色平淡,如同被打量的不是他,前世的记忆在慢慢融合,在这些人面前,他倒是半点不惧的。
“不过只怕这位道友不会留下这个孩子,就像他恨赤乙铭一般,刚出生就恨不得掐死他。”朱钰语气中带着一点玩味的笑,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魏辛月想起赤乙铭小时候的惨状,不由语塞,抿起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倒不好责怪夜渐鸿,毕竟赤梵天什么德行她是知道的,他和夜渐鸿之间有什么恩恩怨怨她不想管,也懒得管,但只是可惜了赤乙铭是个乖小孩儿。
他断断不能便这般死了。
“啊这”赤云虎组织语言失败,只是死死盯着夜渐鸿。
夜渐鸿眼皮微抬,侧目看向朱钰,眼神深邃又沉静,不卑不亢:“前辈,有话直说便是。”
朱钰便坐起身,双眼和夜渐鸿对视上:“赤乙铭还没死,现在有办法救他,你救不救?”
面上再如何冷静,夜渐鸿原本死水般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瞬,眼神倏然有些紧张,沙哑的声音重复着:“赤乙铭没死?”
“嗯哼。”朱钰点头,又问了一遍:“你愿不愿意救他。”
夜渐鸿呼吸都紧了紧,几乎迫不及待地说道:“要要救的。”
“很好。”朱钰露出一抹笑容,然后竖起两根手指,说:“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赤梵天也没死。”
他毫不犹豫就将赤梵天假死的消息捅了出来。
夜渐鸿呆住了,双眼露出一点震惊之色,瞳孔都微微一颤,身体内涌起了巨大的情绪波动。
“什么?!”赤云虎比他还震惊,狠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嘀咕了一句:“我就说妖孽祸害千年。”
夜渐鸿手指蜷缩捏紧了衣角,脸上表情复杂无比,无法辨认是高兴还是生气,心底微微一沉。
所以赤梵天又骗了他。
“赤乙铭的执念是你们两人,所以若想救他,就必须靠你们两个。”朱钰低声道,然后无所谓般笑了笑:“你若不想救,我也不强求,可能对于赤乙铭来说,救父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朱钰站起身来,作势便要离开,夜渐鸿旋即叫住他:“前辈,等等,我救”.
赤梵天带着面色不善的黄魅一路修炼,一路朝着天音阁的方向走去,两人伪装了自己半妖的身份,一路走得不算慢。
“这狐狸尾巴,我当真是受不了一点了。”赤梵天恨不得将尾巴斩断,因为是半妖,就算用秘法遮掩,但因为修为太低,每天都有两个时辰是无法藏住的妖族特征的,这也导致了,两人夜里得找地方藏起来,避免暴露半妖的身份。
赤梵天额前的火焰也不见了,穿着简朴的布衣,面色阴沉的看着身后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像是一个巨大的围巾,赤红色软绵绵的狐狸毛,而狐狸尖尖上却是白色的,竖起能高过他的头顶。
黄魅顶着绿色的狐狸耳朵,早已习以为常他的恼怒,淡定地掏了掏耳朵,拿出果子嚼着。
赤梵天面无表情地坐在山洞里,气了半刻钟,又重新拿起修炼妖气的书看了起来。
妖族和人族的修炼方式区别太大,他起初是有些崩溃的,但是想要变强的心,不管是他身为人,还是妖都从未变过。
也想过,在人族碰到夜渐鸿的概率比较高,在妖族就不同了,也许能够轻轻松松避开他。
“明日便到天音城外了,你什么打算?”黄魅半晌低声问道。
“我去见见我娘,再去看看我儿子,之后若无差池便回妖族吧。”赤梵天淡淡说道,若是他娘有办法救赤乙铭,他便求求她。
若是没办法,那他就去见见赤乙铭最后一面,赤乙铭真正的身体一直被蕴养在天音阁。
他私心地想赤乙铭能够重生或者复活,但若是不能,而夜渐鸿又杀死了腹中孩子,那他就再想法子吧
总不能不要命了是吧。
系统在心中默默庆幸,还好这是个如此惜命又狡诈的宿主,若是换成旁人,只怕任务早就失败了。
天亮之际,大狐尾巴消失,两人继续赶路,赤梵天先去了天音阁小店铺内,结果发现里面的人根本不认识他。
他便守在天音阁门口,找到认识的姨姨们认亲,天音阁认识他的修士大惊失色,因为早已经知道他的死讯。
赤梵天求她不要声张,带着他去见魏辛月。
一见面无表情的娘亲,他利落地下跪,然后红着眼膝行至她跟前,抱住她的腿,哭腔说道:“娘,孩儿好惨啊。”
魏辛月冷漠又嫌弃地看着他,这一身混杂的妖气,低微的修为,看得有些心烦,“你还有脸回来,害死赤乙铭,变成半人半妖废物哼。”
“孩儿也不想的,赤乙铭还有救吗?他的尸身”赤梵天有苦难言。
“你先告诉是谁害你变成这样,是谁害死赤乙铭的。”魏辛月眼神冷冷看着他,低声质问道。
赤梵天抱着她的腿,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将夜渐鸿的名字说出口,支支吾吾说:“娘,这事儿说来复杂,您不要再追究吧”
以他娘的个性肯定不会放过夜渐鸿,他既怕他娘打得过夜渐鸿,又怕她打不过。
魏辛月一脚将人踹开,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你那师弟?就算他害死了你儿子?!”
她没有立场教训夜渐鸿,但是对于赤梵天,她却气得牙痒痒,若不是他造的孽,怎的会变成这般局面。
赤梵天猝不及防被巨大的灵力冲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后背撞在柱子上,后背的骨头都像是碎掉了,他面露痛苦趴在地上,又吐血了,黄魅站在旁边不敢说话,尽可能地缩小存在感。
“咳娘啊,轻些打,我现在身子骨,您随便捏捏就碎了。”赤梵天轻笑一声,眉眼弯弯,脸色却是苍白的,可怜兮兮说道。
魏辛月见他这般卑微又可怜的模样,又心软了,气他没出息,事到如今还要护着他那狠心杀他的师弟。
为了这些情爱毁了自己的一身好修为,从大衍宗荣华披身的大师兄,变成了一只修为低下的半妖,但又知道他比谁都在乎和看重自己的修为,若不是无可奈何他断不会让自己落得这般境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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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第47章
◎赤梵天的爱扭曲至极。◎
第47章
熬过了他娘亲那关, 赤梵天也算是狠狠松了一口气,黄魅默默递给他一颗妖丹。赤梵天勉强稳了稳心神,这副身体实在太脆弱了。
赤乙铭的身体一直用天音阁圣物保存着, 原来是用来存放天音阁历代羽化掌门的地方, 闲杂人等是无法入内的。
魏辛月也算是徇私了,将自己的孙儿的身体放在此处保存。
黄魅不被允许入内, 魏辛月并未跟着他一起来,甚至有些看着他心烦, 所以并未领着他去。
那是在怪石阁楼之上,阵法重重, 若是从外面看, 只会觉得是一座普通的高亭阁楼。但进入其中就会里面灵力充沛,旁边更是灵植丛生,赤梵天从前来过一次。
朝着里面走去, 一共有五楼, 一道道水晶冰棺摆放在其中, 温度比外面更低。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明显感觉自己的体温下降, 寒气侵袭。
赤梵天走上二楼,朝着角落的小棺走去,脚步微微加快, 明显小了很多的小棺材, 他强忍住涌上来的酸涩之意, 抬手推开棺盖,看见了一个青白小婴儿。
婴儿的脸上其实找不到赤乙铭的影子。
眼前的小婴儿是赤乙铭的原本的身体, 当时他的身体已经断气, 无法救回, 便只能借尸还魂,所以他资质平平,一点也不像他的儿子。
赤梵天手指轻轻抓紧了冰棺,他刚刚问娘亲,她只是冷漠地说让他节哀顺变,并无救人之法。
所以赤乙铭的死已经成为事实?
看了许久,他的身体冻得僵直,眼泪滴落一颗在冰棺上,赤梵天连忙用手擦了擦一下,眼圈红红,轻轻将棺材关上,准备离开。
他一转身,看见站在身后的黑衣男人,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惊恐之色不似作伪,夜渐鸿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不知道站了多久,且他身后都是棺材,这个场景便越发显得惊悚。
赤梵天语塞,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快逃,有多远跑多远,甚至因为身体虚弱,情急之下狐狸尾巴都晃出来了。
他假装像是眼瞎了,没看见他,摸索着从旁边走过。
下一瞬,走不动了。
赤梵天抬脚又往前走,像是被谁扯住衣服,怎么都动不了,他木讷表情稍稍变得一僵,转头去看,却发现自己的尾巴被他拽在手上。
赤梵天:
两人僵持一瞬,赤梵天想抽回尾巴,但是毛茸茸的大尾巴被他攥在手上,夜渐鸿力气比他大,修为比他高,他如今碾死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师弟,你要在赤乙铭面前杀死他亲爹吗?”赤梵天咬牙切齿地说道,实在没想到他娘居然什么都不跟他说,直接把他卖了。
夜渐鸿表情有些冷淡,内心更不知道如何面对赤梵天,不知道该以害他殒命的“夜渐鸿”面对他,还是用这辈子对他恨之入骨的夜渐鸿面对他。
上辈子的事情更像是一种前世的记忆,他身处如今的现实,更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前世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觉得有些自大天真,将谁都看作低他一等的存在。
但记忆也对他有影响,比如说对赤梵天的感情更加复杂了,有一种恨不能尽兴,爱无法全力的复杂无力感。
赤梵天见他久久不言,心情颇为焦灼,都准备咬咬牙将这狐狸尾巴砍掉,断尾求生的时候。
夜渐鸿语调冷沉,松开他的尾巴:“赤乙铭还有救,只是需要肉身重铸,敛魂收魄。”
赤梵天暂时将心中害怕抛去,豁然转身看着他,急切询问道:“你说赤乙铭,还能救活?”
夜渐鸿侧目朝着他看去,看着眼前修为低微的半妖,眸如黑墨:“是,朱钰说要你我二人去寻他的魂魄。”
赤梵天被他清冷的眼神盯得心肝一颤,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眼神比之从前更加强势犀利了三分,也许是他修为倒退的缘故
“这你你愿意救他?”赤梵天咽了咽口水,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你,他是他。”夜渐鸿眼神有股平淡的感觉。他如同放下了两人之间的纠葛,无法算得清楚谁对不起谁了,这次情毒能解,赤梵天居大功,否则他前途未来还可能生死未卜。
“杀你一次,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杀他一次,让他百年修为毁于一旦,做不得人,成不得妖,师门不能回,曾经好友成异族,也算是一笔勾销吧。
赤梵天怔然,这话不似那位年少轻狂、爱憎分明的夜渐鸿能说出口的话,突然知道为什么觉得眼前的人有股熟悉感了。
“夜渐鸿,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赤梵天敏锐的第六感直接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否则无法解释为何他突然地原谅他,还这般轻易地说出一笔勾销四个字。
夜渐鸿眯了眯眼,凤眼狭长,并未否认,抬脚朝着他走来,唇角微微勾起。
赤梵天见他靠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两人实力悬殊,他惜命得很,不得不戒备一些。
“师兄,想听我说什么?是想听我成为了上辈子的我,还是更喜欢那个被你团团转还在帮你数钱的夜渐鸿呢?”夜渐鸿嗓音低沉,高大身材压迫感十足,反观赤梵天倒是步步后退,身后的狐狸尾巴也夹紧了,像个落魄的红狐狸。
“师弟,你要这么算可就算不清了。”赤梵天腿撞到了棺材架子,站定,唇角泛着一丝越发艳丽的笑:“上辈子那么多人命,你要如何算?”
“但如今他们都好好活着。”夜渐鸿没有再靠近,暂时和他保持着距离,他如今完全占据上位者,眼前的小狐狸他随意便能拿捏。
“他们好好活着,是因为我努力!不是因为你”赤梵天提高了些音量强调说,甚至因为情绪激动,脸颊都泛红了。
赤梵天见眼前的人既然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那便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起来,看向夜渐鸿的眼神越发警惕又冰冷了:“你说一笔勾销,可以,救了赤乙铭之后,我回我的妖界,你继续当你的剑修。”
夜渐鸿视线落在他缩在腿间的狐狸尾巴,虽然他面上理直气壮,但因为害怕,狐狸尾巴还是下意识地夹起来,只是外强中干而已。
“行。”夜渐鸿话音落下,赤梵天的尾巴彻底放松下来,在身后轻轻甩了一圈,面色如常,颇为冷静的模样:“要怎么救?”
“那赤乙铭师傅手中存着他的一魂一魄,因为魂魄残缺,赤乙铭又执念颇深,所以并未转世投胎,如今两魂六魄散落在人间各处,且他原本的身躯要重铸,主要灵材在妖族。”夜渐鸿将朱钰和他说的话重复一遍。
“朱钰说,因为你我是赤乙铭最亲之人,也是他执念所在,只有我们才能找回他的魂魄”夜渐鸿说到这儿,眉梢轻轻一挑,有一丝怀疑。
赤梵天没有起任何疑心,皱眉说道:“人间这般大,我们找到什么时候去了?”
夜渐鸿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
赤梵天望着那个储物袋,眼神慢慢偏移,那是他送给夜渐鸿的,他也有一个样式差不多的。
“跟着牵魂盘便能找到。”夜渐鸿说。
赤梵天和夜渐鸿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阁楼的时候,黄魅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看着灵果流口水,见人来了起身迎上来。
赤梵天看着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人上辈子还曾经是夜渐鸿后宫的一位呢。
夜渐鸿和黄魅两人都并未正眼看对方,夜渐鸿心中无波无澜,黄魅凑到赤梵天跟前,问:“我们该回妖族了吧。”
三人之间,只有赤梵天情绪波动最大,两边都瞟了瞟,才低声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之后再去妖族找你。”
黄魅不由瞪眼,“你若是再死了怎么办?我可没尾巴救你了!”
“你放心,我惜命得紧,不会让自己再出事。”赤梵天和她保证道。
黄魅翻白眼,无语的起身离开。
她离开之后,夜渐鸿和赤梵天又陷入了沉默,从前两人也并非多话之人,但如此沉默还是第一次。
赤梵天修为太低,连御剑飞行都费劲,夜渐鸿祭出飞行法器,像是一片叶子,陡然在眼前放大,夜渐鸿瞥了一眼狐狸尾巴收起来的赤梵天,问:“你是在地上追我,还是坐飞行法器。”
赤梵天抿了抿唇,有些烦自己的身体修为这般低微,却也不可能逞强,他跑断腿都不可能追上夜渐鸿,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多谢夜道友不计前嫌能捎我一手。”
夜渐鸿没说话,率先跃上飞行法器,赤梵天自顾自地跳上去,然后盘腿坐在一角,飞行法器足够大,带七八个人都绰绰有余。
两人无言,赤梵天默默修炼法术,夜渐鸿则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罗盘。
飞行倏地停下,赤梵天睁开双眼,两人在一片茂密森林停下。
“罗盘不能准确定位,若是到了魂魄周围便会失效,只能自己寻找。”夜渐鸿低低开口。
但其中难的便是这个,因为魂魄一般是没有自己的意识的,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游荡在人间,成为孤魂野鬼。样貌也并非赤乙铭原本的模样,只有熟悉的东西唤醒他的记忆,他才会变成原来的模样。
赤梵天跳下法器,看着望不到边际的森林,手指微闪红光,在眼皮处抹了一下,便看见人类肉眼瞧不见的魂魄,游荡在四周,不算多,但也不算少,面容都不算清晰。
赤梵天皱眉,“啧,这和海底捞针有什么区别,还是捞八根针。”
夜渐鸿收起飞行法器,扫过四周,早知道不是那般容易,倒也接受良好。
“赤乙铭!”赤梵天喊了一声,惊走了鸟兽,眼前的游魂毫无反应,四处飘荡着,漫无目的,像是随波逐流的浮萍。
“他们不会记得自己曾经的名字。”夜渐鸿提醒道。
赤梵天抿了抿唇,心中不由生出一丝难过和绝望,像是在千万棵一模一样的树中找出你小时候种下的那一棵。
经历这么多年,早就不似从前的小树。
“这要怎么找?”赤梵天看向他,希望他能说出一点有用的话来。
“不是那么好找的,否则起死回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夜渐鸿想到什么,拿出一把匕首,赤梵天见状,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拔腿就跑。
夜渐鸿:
赤梵天察觉到身后无人追上来,他才慢慢停下,夜渐鸿还站在原地,面色无语地看着他。
他又慢慢跑回去,见夜渐鸿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赤梵天轻咳一声,像是无事发生的样子:“你这是干什么?”
“以我血为引,看能不能追踪到。”夜渐鸿从未收集过人的魂魄,看见地上的阵法先是闪烁一瞬,最终光芒散去,他修长指尖滴着血。
“无用。”赤梵天不用他说,便得出了结论。
两人面面相觑,视线又闪躲开,有一种莫名的尴尬,如同原本刀剑相对的仇人,如今心平气和下来,见面还是忍不住手痒。
“你先止血吧。”赤梵天绞尽脑汁想赤乙铭小时候的一些记忆,但那些记忆过于琐碎,暂时无法提取什么有用的讯息。
他凑到那些游魂身边,努力说些能够唤起赤乙铭记忆的话:“赤乙铭,是你吗?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什么东西吗?”
“你最喜欢爹爹给你做的宝剑在这里最喜欢牡丹花是吧,三岁那年你被欺负”他手中拿着一把木剑,追在游魂身后。
无人在意他的话。
夜渐鸿闻言,低头擦了擦手臂上的血迹,声音低沉地开口:“他不喜欢练剑,也从未想过成为剑修,他只是觉得你希望他成为厉害的剑修,所以他才喜欢剑。他也不喜欢牡丹,只是因为你喜欢,所以他也喜欢。”
赤梵天双眼微微瞪大,手指微微捏紧,拳头轻颤着,双眼发红地看着夜渐鸿,木剑摔在他脚下,情绪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你倒是厉害,知道得比我更清楚。你只是从小就想掐死他而已,从不期待他的存在,你将他视为仇人!你又为何要救他?!”
夜渐鸿皱眉,听着他毫无逻辑和站不住理由的话,双目冷冷看着他,黑沉沉的眼带着凌厉的眼风:“你倒也不必破防至此,若你小时候稍稍关心他一下,便会知道,他只是在按照你的期望长大。在知道有佛修这条路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抓住,就是想成为你口中厉害的人。”
“你若一定要追究我当初为何要杀死他,我觉得你比我更清楚理由。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期待他的存在,是你让我怀上他的,我早说过他是孽种,我不想生下。”
“若是你一个陌生人强行将自己的种塞进你肚子里,你会喜欢吗?你不会恶心吗?”
赤梵天咬着牙,脸颊紧绷着,心底一股憋屈的感觉,想反驳又无从反驳,虽然他能说出很多歪曲事实的话,但他不敢说,他有些怕夜渐鸿发疯杀他。
“若你敢说你喜欢,你视若珍宝,那我真的会往你肚子里塞进一个试试看。”夜渐鸿眯了眯眼,看着他敢怒不敢言的脸,气得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
“至于我现在为何又要救他,倒也不是单单因为他救了我。而是后来相处,他的确让我重新喜欢上他。他很惨,但这都要怪你,因为你不顾他的同意也不顾我的意愿让他降生。”夜渐鸿这是第一次如此冷静地和他说这件事情,心里依旧觉得难受,留下的伤口就算愈合也会留下疤痕。
“还有一句话,我现在同意了,赤乙铭是无辜的。”
赤梵天见他如此冷静,不知怎的便觉得心里不得劲,嘶声竭力的夜渐鸿他不愿意看见,但相比冷静的夜渐鸿,他更想看见崩溃的他
“嗯,都怪我,你一点错没有,你纯情圣父白莲花,你清清白白、不染尘埃,那么多女修,你也不嫌脏?你从前那些女修怀孕,你可是欢天喜地的,现在一换身份,你便受不了了?”赤梵天语气嘲讽,专挑他的痛脚说着。
“”夜渐鸿如今看来,也觉得从前那些顺利收后宫的行为等等,虽有情毒作祟,但也太顺利了些,一切都理所当然地发生。
他像是没有思想的工具人,来者不拒,淫/虫入脑,且如今和那些女修某些画面都是空白的。他今日见了黄魅也是毫无波动的,而就他这辈子所知,吴斐的个性根本不可能主动和他投怀送抱,她从小喜欢都是欧阳雪。
她没道理对一个男人投怀送抱。
欧阳雪也是如此,放着那般家世和修为比他高上百倍的大师兄不爱,喜欢他这个刚刚冒头的愣头青,如何都说不清楚。
“那些并非我意愿”夜渐鸿面色凝重地说道。
“现在倒是撇干净了。”赤梵天轻笑一声,坐在树根下,点起火堆。
“就像上辈子你是自愿为我付出双眼,主动替我赴死吗?”夜渐鸿和赤梵天这般久的相处,他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以上辈子的情况,赤梵天不杀他就算他菩萨心肠了,不可能这般对他好。
赤梵天听他这么说,脸上嘲讽之意便散去不少,他对于上辈子的“自己”认知,更像是系统给他书本中老老实实、无私奉献无半分自己主观意愿的傀儡
见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夜渐鸿眼底火光跳跃,淡淡说道:“我不建议你继续对上辈子的事情过于执着,也许会深陷其中,影响修为,他更像是一个警示的梦境而已,不要重蹈覆辙。”
赤梵天听着他侃侃而谈的大道理,那双越发圆润的狐狸眼眨了眨,看向面色肃然的夜渐鸿,他低笑着说:“你是说,上辈子我们都身不由己,被人操控,对吧。”
“差不多。”夜渐鸿认真分析道,一切都太蹊跷了,不得不怀疑。
“那这辈子的你才是真实的你,对吧。”赤梵天轻轻挑起柴火,对上他的黑眸似笑非笑地说道。
“嗯,至少现在我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思想。”夜渐鸿说。
“哦,那请问一下。”赤梵天舔了舔雪白的齿列,露出一点猩红的舌尖:“夜师弟是觉得和男人做更爽,还是和女人”
夜渐鸿冷静大脑瞬间差点冒了烟,表情僵硬,那些“成熟”夜渐鸿带来的沉稳瞬间崩塌,他对于和女人的那些记忆全部是空白。脑海里浮现都是和赤梵天在床榻之间的记忆,不论是身为暮云的那两年,还是后来的十多年,全部记忆犹新。
如同迸溅的泉水,止不住地往外冒。
赤梵天看着他怔愣的表情,虽然只有很快的几秒,但他爽了,他就看不上夜渐鸿装深沉稳重的模样。
“或者,我换一个问法。”赤梵天眼眸弯了弯,语调沙哑,尾巴在他身后轻轻甩着。
“够了。”夜渐鸿站起身,面色发沉泛冷,声音微凉:“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什么值得拿出讨论的话题,现在主要任务是找到赤乙铭的魂魄。”
赤梵天旋即也跟着起身,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反客为主地凑近他,盯着他眼底的黑沉沉的冷,眉眼间都是戏谑的笑:“我认为这个问题很重要,你这么耻于承认和我在一起很爽吗?”
“你想死吗,赤梵天?”夜渐鸿手指如同铁钳般扣住他的脖子,眼神危险地看着他,像是感觉到冒犯的凶兽,毫不犹豫地发起了反击。
赤梵天被扼住喉咙,说实话有些疼。
但见夜渐鸿反应这么大,他却忍不住笑了,眼尾潋滟漂亮,呼吸不畅,勉强说道:“恼羞成怒了啊,好师弟,那你倒是回答我啊,认真回答我,我就不问了。”
赤梵天死死盯着他,夜渐鸿凭什么那么云淡风轻地说一笔勾销?他凭什么干干净净地从这段感情之中抽身?又凭什么在他面前装作他们好像从未在一起的模样?
夜渐鸿气笑了,拇指用力,压迫着赤梵天的气管,扬着下巴,语气有些轻蔑:“你告诉我的,修为至上的修真界,强者为王,其他皆为蝼蚁,只能苟且偷生。如今我要杀死你,易如反掌,你还敢挑衅我?”
赤梵天若是刚刚重逢他是不敢的,但刚刚夜渐鸿反应却给了他信心,他相信夜渐鸿不会杀他第二次,他大尾巴缠上了夜渐鸿的手,尾尖勾着他的手臂,他嘶哑断续地说:“你掐死我啊,证明你的确对我只有恨。”
赤梵天这人自私自利,自卑又自大,他内心已经承认自己对夜渐鸿有喜欢,否则不会假死让他泄愤,毁了自己的一身修为。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修为,率先将夜渐鸿囚禁起来,打断他的双腿双臂,毁掉他的丹田,废除他的修为,或者将他制成傀儡,让他在无翻身可能。
这也不算身死对吧。
但他明明有很多方法,让夜渐鸿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他却选择了自损一千,损敌八百的方式成全夜渐鸿的报仇,假死脱身,所在乎的东西毁于一旦。
甚至赤乙铭为救他而死,他都只是生气,却不恨他。
赤梵天付出了他能付出的所有喜欢,他允许夜渐鸿恨他,也允许他想杀死他。但绝不允许夜渐鸿不在意他。
所以夜渐鸿这辈子不可能和他一笔勾销。
赤梵天的爱扭曲至极。
【作者有话说】
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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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第48章
◎“师兄,我想要……”◎
第48章
两人对峙之下, 夜渐鸿不能理解明明在聊从前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赤梵天突然便要提起两人这些事儿。
无人知道,他在杀死赤梵天后, 便想直接死掉, 任由凤青昊占领他的身体。
但最终他求死也不能,因为他的命是赤乙铭救的, 那些前世的记忆突然涌入他脑海中,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绪, 接受自己杀死爱人和儿子的事实,便直接将事实和赤云虎坦白, 内心希望若是赤云虎杀死他, 他也不算自暴自弃对吧。
然后便知道了赤梵天没死的消息。
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恨,更多的是庆幸,还好啊, 他没有亲手杀死师兄。
夜渐鸿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情绪和表情面对赤梵天, 所以他表现得很冷静, 他并不想获得谁的可怜。他知道赤梵天是性情偏执的人, 他希望他能抛下从前不管, 好好修炼。
从前的一切一笔勾销也都是赤梵天曾经的诉求。
也想告诉他,不必躲了,他不会再杀他。
“”夜渐鸿看着他的脸, 神情紧绷, 手上力道却松了, 望着那张极致浓稠美丽的脸:“你想要证明什么?证明我对你不止有恨?”
赤梵天借着他思索不解的间隙,倾身而上, 用狐尾将人推倒, 夜渐鸿后背撞上了树桩, 反手将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挪开,手按在他肚子上。
“我什么都不想证明,我想知道你这么讨厌我的孩子,为什么这么久了他还好好地待在你肚子里?”
夜渐鸿手上聚集的灵力突然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拧着眉,抬手推他的肩膀,不肯承认他肚子里还留着那个他一直喊叫着要杀死的孽种:“你在说什么?他”
赤梵天打断他的话,目光灼灼:“你别想骗我,我知道,他还在好好的。”
若是这个孩子死掉,系统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夜渐鸿挥手推开他,腰被他狐尾缠住,他咬了咬牙关,硬着头皮,道:“只是没时间处理他而已。”
“一月的时间不够你处理?那需要多久?十个月够不够?”赤梵天松开狐尾,离开他两步,视线在夜渐鸿强装冷静的脸上滑过。
“”夜渐鸿没回答,不懂赤梵天这番举动到底是要得到一个什么答案,明明他对他半点不在意,在两人分开不过两日便能找蓝玉子示爱的人
赤梵天像是确定了什么,缓缓坐在火堆前,见他还冷着脸站在那儿,随意说道:“我们接着聊从前的事儿。”
夜渐鸿察觉到他眼神中的玩味,越发觉得难堪了,如同某个隐秘的秘密被人发现了,自己也是贱得慌,之前说得那般凶恶,杀这个杀那个,结果如今却偷偷留下了“仇人”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赤乙铭这些的?”赤梵天见他似乎全身防备起来,便主动跳过了刚刚的话题,说起赤乙铭来。
“他练剑时候告诉我的。”夜渐鸿语气也轻下来,如今赤乙铭不说是两人之间的导火索那般严重,但若是聊起两人心中都是不得劲儿的。
当时谁都知道赤乙铭是他的孩子,只有当事人自己不知道。
夜渐鸿对赤乙铭的感情也是复杂的,愧疚占据感情的最高点。
两人之间出现一瞬间的冷滞。
在荒无人烟的黑夜,风呼呼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凉风吹过,赤梵天的狐狸尾巴缓缓环住自己身体。
夜渐鸿沉默看着火堆,脑海中跳动着那些记忆,试图寻找出能够快速辨认魂魄的方法。
赤梵天余光瞥见他的表情,唇角轻抿,他也捉摸不透夜渐鸿,从他的行动言语都说明他讨厌怀孕,讨厌生子,但如今还完好无损的小孩儿,似乎在推翻他这个结论。
“赤乙铭喜欢什么?你知道?”赤梵天捡起地上的木剑,轻轻扔进火堆里,又倏地开口道。
他承认他对赤乙铭其实关心不算多,他更多的时间是在自己修炼,关心他的身体和修为,不被欺负,却不会过度关注他的爱好。
“”夜渐鸿偏头和他对视一眼,又微微闪避:“不知道,我和他相处的时间没你多。”
赤梵天嗤笑一声,觉得有些可笑,说实话,若不是有这个生子系统,他不会去强求生子。
“你说啊,是不是赤乙铭倒霉,碰见我们俩,若是让他轮回,会不会生在一个更有爱的家族中。”赤梵天低声道,如今他是半妖,和夜渐鸿的关系不算融洽。
若是赤乙铭复活,又该待在谁身边呢。
“我们根本不了解他,还不如让朱钰来找他徒弟呢,也许比我都快。”
夜渐鸿没说话,其实他一开始便知道,这所谓找羁绊最深或者血亲来找魂魄就只是一个借口,其实谁都能找。
但他还是来了,答应和赤梵天一起.
两人依旧沉默无话,甚至比之前更加无言,各找各的,纷纷心中堵着一口气,似乎谁先说起某个字眼,谁就输了,谁先和对方说话,谁就是服软了。
赤梵天在一只死去的小鸟跟前找到了一个半蹲着,轻轻呼呼小鸟的魂魄,他重复着一个动作,其他人都在四处飘荡,他看着那只已经化成白骨的小鸟。
这个模样异常熟悉,和赤乙铭捧着小鸟在他眼前的画面重叠。
“赤乙铭。”赤梵天叫声放轻了,生怕惊到他。
蹲在地上的虚影毫无反应,脸庞虚虚实实,看不真切,小声哼着什么。
赤梵天走近他身边,莫名的确定这就是赤乙铭,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触摸他,但从他肩膀穿过。
他拿出朱钰给他们装魂魄的盒子,两指施法,那个虚影便飘进了玉盒中。
赤梵天找到夜渐鸿拿玉盘进行检测,确定近处无赤乙铭的魂魄才离开。
他坐在夜渐鸿的飞行法器上,继续拿出功法修炼。
三月的时间,两人便收集了一魂六魄,还剩下一魂未找到。
最后一处,两人却回到了大衍宗山脚
赤梵天一时间神色难辨,夜渐鸿更是心脏狠狠一抽,赤乙铭在哪,已经不消多说了。
赤梵天率先抬脚朝着两人初见的地方走去。
依旧紫藤花盛开,屋子还在,情阵已经消失,赤梵天察觉到身后的人并未跟上来,转头看去,夜渐鸿立在分岔路,双眼隐隐发红,某些记忆依旧在不依不饶地攻击着夜渐鸿。
赤梵天眨了眨眼,并未强求他过来,自己踏入那片熟悉的草地,两间屋子,一间是他的炼丹房,一间便是他和夜渐鸿住的屋子。
他开了阴阳眼,却发现这里鬼魂不少,四处飘荡着,赤梵天一一观察着,发现只有其中一个魂魄,是在来回穿梭着,从炼丹房到寝屋,又到旁边的花圃,始终未离开这里。
赤梵天收起玉盒,听见脚步声,转身便看见情绪明显激荡的夜渐鸿,视线下移,瞧见了他无意识发颤的手掌。
赤梵天静静看着他,提醒他:“熟悉吗?”
夜渐鸿眼神一沉,脑海中的屈辱画面重现,深深呼出一口气,强忍着难受,若是不来这里,他能够忍住不问,说一笔勾销,便只字不提当初的事情。
但再次来到这里,他想知道一个答案:“你将我囚在这里两年,强迫我生下孩子,是对我上辈子的报复吗?”
夜渐鸿觉得整个人都扭曲了,两人之间关系的前世今生的仇啊,怨啊,忍不住去恨,又控制不住的想赤梵天的好。
赤梵天手指摩挲着五盒,他不想骗他,“若是我当初有得选,我只会离你远远的。”
“没得选是什么意思?”夜渐鸿感觉原本早已麻木,毫无感觉的心脏被人又狠狠攥紧了,似乎下一秒就要捏碎,忍不住害怕起来。
赤梵天浅色瞳孔许是半妖的身体,有些隐隐泛棕,他的视线落在夜渐鸿微微鼓起的肚子上,“我重生是有条件的。”
某个念头几乎一瞬间出现在他脑海中,他顺着赤梵天的视线低头,再抬眼,双瞳赤红:“要我生孩子”
“是。”赤梵天继续坦白:“若孩子死了,我也活不过上辈子的年岁。”
“”夜渐鸿只觉得天旋地转,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倒,但并没有,他依旧好好地站在赤梵天面前。
所以赤梵天才会那么紧张孩子的状况,他接近他,一直都是这个目的而已啊
“这次为什么不骗我?”夜渐鸿在这个地方,几乎所以的防线都是破碎的,谈不上任何的冷静,赤梵天这话将两人的所有好像变成了一场笑话。
赤梵天抬脚朝着他走去,夜渐鸿直勾勾瞪着他,眼前的人影在轻轻晃动,拉扯,他的脸都在扭曲变形。
“师弟。”赤梵天握住他的手腕,察觉到他整个手腕都是紧绷蓄力的状态。
“对不起。”他轻轻垂下眼。
夜渐鸿挣扎的泪水滴落,手臂像是失力般垂落,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我从前说过,我不会后悔做得任何事情,但这里做的事情,我后悔过”赤梵天想其实从前他也有很多种方法应对夜渐鸿,但偏偏选了最极端的那种。
夜渐鸿心乱如麻,委屈的情绪倾泻而出,那就算杀死赤梵天都无法宣泄的情绪,在此刻如同潮水般涌出来。
赤梵天轻轻扯着他的手臂,看着漂亮的紫藤花,见他还在哭,便低声说道:“师弟,别哭了。”
“如今我这般模样,能解得了你心中的恨了吗?”
夜渐鸿下意识捏紧了他的手腕,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我没有事情瞒着你了,你让我不要再纠结上辈子的事情,可以,你呢?”赤梵天目光沉沉,他原本打算和夜渐鸿熬到底的,但瞧见夜渐鸿眼底的惊恐之色,他却心软了。
何必要和他熬呢。
赤梵天轻轻抱住他,夜渐鸿整个人都在发抖,就算强大如斯又如何,他的手落在夜渐鸿背后。
夜渐鸿站得笔直,耳畔传来赤梵天的话:“你不必再怕我,也不必再怕这个地方。”
赤梵天垂下眼睫,眼底满满的温柔下藏着的是志在必得的占有欲。
夜渐鸿咬破了舌尖,尝到了一丝血腥味,疼痛让他勉强清醒,他轻轻拥住赤梵天,忍着翻涌的情绪,强行将自己思维放在这是朋友之间的劝告上。
他依旧记得赤梵天说从未喜欢过他的话,只是欺骗,夜渐鸿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一点卑微的情绪。
“师兄放心,等赤乙铭重生后,我不会再纠缠你,说好的,不会再伤你”
赤梵天差点气得吐血,渲染半天的情绪,结果夜渐鸿以为他在求饶?
啧。
“师弟,你是真蠢,还是假蠢?”赤梵天低声呢喃道。
夜渐鸿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
他装聋,赤梵天自然不会再次提起.
“筑体的仙藕在妖族,都是妖气”赤梵天两人到了妖界和修真界的边界,“你人修的身体吃得消吗?”
夜渐鸿的孕肚不算明显,若是不仔细看,并不会被一眼注意到。
赤梵天没再主动提起他的肚子。
“我若不去,你的修为能拿得到仙藕吗?”夜渐鸿实事求是地说道。
赤梵天没话说了,那夜渐鸿还真是非去不可。
不过夜渐鸿修为高,倒是不惧怕这点妖气。
妖族居住地和人族居住地自然是不一样的,环境也有极大的区别,四处都是丛林大树。赤梵天先带着他去找黄魅,关于妖族的消息,当然还是她们自己人比较清楚。
山谷之间,狐族一脉落在此处,赤梵天凭借自己的大尾巴畅通无阻,夜里便在山谷内休息了。
“你要去找鹤妖的仙藕?”黄魅盯着他,如同匪夷所思般看着他:“你知道鹤妖修为是什么,你的修为是什么吗?”
赤梵天最烦别人敲打自己的修为,脸上笑容却深了些,怼道:“这不是正好,见你尾巴没用,留着也是浪费,帮你消耗两根。”
夜渐鸿扫一眼赤梵天的表情便知道他心情不悦,心底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他是知道赤梵天有多看重修为的。
黄魅尖叫出声:“你有病吧。”
“对。”赤梵天笑着说道,旋即脸又变得冰冷:“有没有地图,让我能直接找到仙藕所在。”
黄魅咬了咬牙,“鹤妖藏起来的宝物,是你想拿便能拿得到的?”
赤梵天威胁道:“那我去找死呗,你还剩下几条尾巴,我看我还能死几次。”
“”黄魅觉得自己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情,就是为了苟且偷生而认赤梵天为主了。
“你等着!”
黄魅气冲冲地离开屋子,赤梵天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视线对上夜渐鸿,目光往榻上一移,道:“你睡榻上,我修炼,不睡了。”
夜渐鸿脸色有些发白,喉结滚动着,端起水喝了一口。
赤梵天见状,一言道破他的身体情况:“怎么?想吐了?”
他许是男人怀孕,所以身体情况这一路都不是很好,特别是来了妖族之后,便感觉越发难受了,毕竟对妖气不适应。
赤梵天自然地拉起他的手腕,给他把脉,夜渐鸿见状,便又想起他处心积虑只为让自己怀孕的事儿,忍不住刺了他一句:“你果然很惜命。”
赤梵天挑眉,想也没想回怼道:“我若不是惜命,我如何敢招惹你,你可是天道宠儿。”
嗯,天道宠儿给他生了一个又一个,也不知道宠谁。
“倒是奇了怪了,男修怀孕,也会嗜睡?体弱?”赤梵天低声说道,“你身上有没有安神丹和去清丹?”
如今他没法子炼制这些高阶丹药,只能靠夜渐鸿自己备着了。
“嗯,有。”夜渐鸿掏出从前他塞给自己的丹药。
赤梵天从前炼丹,不论是什么丹药,第二炉都会给他备着,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其实不怪夜渐鸿会喜欢他,被他骗,而是赤梵天真的做得天衣无缝,任谁都挑不出错。
“安神丹一颗,去清丹吃三颗。”赤梵天松开他的手腕,交代道:“吃完便去睡会。”
夜渐鸿走到榻上躺好,阖上眸子,许久没有尝到睡眠滋味,应该会失眠才对,但困意一点点爬上眼皮,一刻钟都没有便睡着了。
夜渐鸿身为金丹修士的警惕心还是有的,所以在赤梵天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便意识清醒了,有一个毛茸茸的尾巴落在他身上,驱赶着他周围的妖气。
赤梵天盘腿坐在旁边修炼,蓬松的尾巴罩住他大半的身体,脑海中背着生涩的妖族咒语。
赤梵天修炼间感觉自己的尾巴被人抱住了,他没睁开双眼,只做不知.
“你打算要自己去?”黄魅还未搞来地图,便被夜渐鸿主动找上。
“你把这个给他喝了。”夜渐鸿拿出一瓶药水递给她,他记忆中来过妖族,也有妖族地图,所以他并不需要借助狐族的力量。
黄魅左右为难,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夜渐鸿面容冷淡,不闪不躲,坦坦荡荡地任由他打量。
黄魅纠结了,她的确不想让赤梵天冒险,但是若是让这个貌似怀着崽子的人冒险,是不是也不太好?
“这事儿若是被赤梵天发现,他可能会骂死我。”黄魅摊手,忍不住蹙眉:“就算你是金丹修为,也不是鹤妖的对手,他们是一族很多人,不是单枪匹马一个人。”
夜渐鸿不知道为何想到一句话,忍不住笑了一下:“我一个人就是一个队伍。”
“?”黄魅见拦不住他,率先说道:“若是赤梵天想自杀给我一点教训,你可千万要拦着。”.
夜渐鸿趁着月色离开,赤梵天昏睡在榻上,黄魅守在他身边。
整整两日,赤梵天都处于昏迷状态,第三日睁开双眼,看见欲言又止的黄魅便什么都知道了。
他脸色不善,艳丽的眉眼阴冷,脸色紧绷。他心底先问了系统:“孩子情况怎么样?”
“暂时没事。”
孩子暂时没事,那夜渐鸿也没事。
赤梵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以他之前的性格,应该心安理得地接受夜渐鸿这种舍己为人的好意,甚至会庆幸夜渐鸿迷晕了他,让他可以不必有半点内疚。
但现在却感觉不得劲了。
他像是陷入了一个困境,修为的困境。
又有那种不管如何努力都无法赶超夜渐鸿的感觉,然后让他涉险,自己坐享其成。
赤梵天起身,问黄魅要地图:“地图给我。”
黄魅眼神闪躲:“我没有。”
赤梵天点了点头,便直接出门而去。
打算自己一点点找。
黄魅跟在他身后劝,“不是,你去也没用,你的修为连他坐下弟子都打不过哎呦。”
黄魅见他站定不动,忍不住抬眼看去,便看见浑身是血的男子,微微瞪大了双眼。
夜渐鸿那一身白衣染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手掌捏着一株莹莹生光的莲藕,莲藕上也全是血,清俊的脸上有锋利狭长的抓痕,横穿整张左脸,眼皮都是抓痕,幸好眼睛没事。
赤梵天唇角直抿,这般模样的夜渐鸿很难说服自己他没事,心里莫名有些难受,一言不发,等着夜渐鸿步步朝着他踉跄走来。
黄魅在他身后震惊:“我的娘啊,这是屠了人家满族吧,这么多血?”
夜渐鸿走到赤梵天面前,刚想说话,人先倒入他怀中,赤梵天没让他摔下,抬手扶住他的身体,气息微弱。
“你倒是会逞强啊,你倒是别往我身上倒啊。”赤梵天搂住他的身体,狐尾卷住他的身体,给他疗伤去除身上的妖气,护住他的心脉。
“师兄把我扔地上便是。”夜渐鸿有气无力地说道,眼皮很沉,若不是身上毫无力气,也不会这般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成,看不起我这个废物半妖是吧,你死外面,老子不会管你的。”赤梵天一边拖着他的身体,一边骂道。
“不是这样,是因为”夜渐鸿顿了一秒才说道:“是因为,赤乙铭是为了救我死的,原本就该是我救他的”
“”赤梵天没说话。
“师兄,肚子里这个孩子死了怎么办?”夜渐鸿也没办法确定小孩的情况,只是觉得肚子有点难受,抽抽地疼。
“死了正好,死了干净,你不是最讨厌生孩子吗?”赤梵天语气冰冷,拿到夜渐鸿的储物袋,他和夜渐鸿的神识都能打开,拿出几枚聚灵丹喂到他嘴里。
“师兄,我想要”夜渐鸿意识迷糊前吐出这句话。
他若不想要,早就处理掉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白天有事,所以刚刚写完今天更新的这章,存不住一点,知道大家在等,写好就发啦。
还有三章左右应该就完结啦,就是解开心结之后就是在一起了,在一起之后,就是甜甜日常,没太多好写的,这个世界已经足够长啦。
刚刚看了一眼评论,有说双洁的事情,这一点确实我考虑不周,后面会在每世界第一章作话提醒大家上辈子具体情况,抱歉!
我依然是那句话,我写的不好,都是大家厚爱。笔力不好,感情表述不到位,或者有读者觉得人设崩了都很正常,毕竟每个读者感觉不一样,是我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可能一些读者觉得小红不该低头太恋爱脑啦,有些读者觉得小夜太容易原谅太恋爱脑啦,都很正常。如果冒犯大家,那的确不是作者故意的,只能说确实做不到大家都满意。(我写的文可能都有点恋爱脑?)
大家别吵架哈,看文只是为了开心,看的不满意,作者先磕磕头,只能争取下本努力。
感谢在2024-06-20 21:14:35~2024-06-21 05:1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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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0 第49章
◎“我们俩都是贱货,天生一对”◎
第49章
赤梵天听见夜渐鸿的低声呢喃, 眉眼间原本烦躁阴鸷的神色淡了淡,偏头看向他的脸,便见他双眼紧闭, 白颊染血。
“如今倒是又想要了”赤梵天手臂用力, 将人抱起来,看了一眼惊呆了的黄魅:“把仙藕捡起来。”
刚刚夜渐鸿晕倒之际, 手上的仙藕掉落在地上。
黄魅回神,连忙捡起来, 跟在赤梵天身后,眼神却有些若有所思, 所以这就是人类之间的感情吗?
带着一种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的情感。
而且她这个害妖不浅的主人, 她能瞧出来他是那种自私到骨子里的人,却也会醒来的第一时间去找人,这是让她惊讶的地方。
毕竟他有足够的理由心安理得地享受保护, 他实力不够, 可能只会拖后腿。
赤梵天将人放在藤床上, 让黄魅放下仙藕出去找一些药草过来。
他扫过他血迹斑斑的脸, 狭长惨烈的伤痕犹为刺眼, 赤梵天忍不住蹙眉,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抬手按在他手腕上, 这一探眉头皱得更深了, 眼神倏然变冷:“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夜渐鸿只是金丹修为而已, 就算平时再如何强势,但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挑战鹤妖一族, 鹤妖首领修为可是化神初期, 整整比夜渐鸿高出两大段。
所以他这是服用了短时间暴增修为的破元丹, 是以燃烧自己修为为代价增加修为,威力巨大,造成的后果更是让人退避三尺。
这丹药还是他给自己准备的,没想到被夜渐鸿偷偷拿了去。
且现在夜渐鸿修为倒退,经脉损伤,命脉轻微,更是有滑胎之势,甚至有性命之危。
赤梵天脸颊紧绷,从夜渐鸿储物袋中取出丹药,捏开他的嘴喂进去,这一战几乎是两败俱伤。
他拿出传讯符,咬了咬唇,语气勉强带着点笑:“娘,能否来一趟妖族,你孙子快要保不住了,孩儿不孝,再求您最后一次”
赤梵天语气有些恳求和卑微,他这些年很少求魏辛月,赤乙铭是一次,这是第二次。
他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就算自己变成半妖修为这般低微,他也没想过求爹娘帮他,他都能咬着牙认,这是他的命。
但他看向夜渐鸿,呼吸微微一沉,两指施法,传讯符化作一只纸鹤,飞快离开这里。
赤梵天如今的修为只能勉强暂时保住孩子,不让夜渐鸿的身体更加糟糕,想要治愈他的身体,保住孩子,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做不到。
他低头解开夜渐鸿的衣襟,手指有轻微的颤动,眼眶无形之中骤然红了,他衣裳剥落,皮肉粘连,带着血沫,身上胸前都有利爪造成的伤痕,深可见骨,伤口依旧带着凌厉的妖气。
赤梵天对他的身体极为了解,这几个月瘦了不少,在腹部鼓起的肚子,配着这精壮布满血痕的身体,有一种奇怪的即视感。
肚子上没有伤痕,他在认真保护肚子里的孩子。
赤梵天将他一身衣物去除,抬手将人抱起来,脸色苍白的夜渐鸿静静闭着眼睛,尾巴卷住他赤/裸的身躯,他亲过他伤口,生疏地舔过他肩膀上的伤痕。
他像是小动物般,为夜渐鸿清理伤口,去除妖气,促进他的伤口愈合止血。
因为实力太低,便只能用这般最原始的方法帮他。
夜渐鸿似有所觉的警惕睁开双眼,身体清凉冰冷,粗壮蓬松的尾巴搭在他肚子上,盖住了他鼓起浑圆的肚皮,他手指轻轻捏紧,紧张地轻声唤道:“师兄”
赤梵天从他胸前的伤口处抬起眼来,因为妖力使用过度,他冒出了两个火红的狐狸耳朵,耳朵尖尖还带着几撮毛,他耳朵动了动,视线和他的对上。
夜渐鸿看清楚他的脸,下意识地沙哑道:“师兄,你长耳朵了。”
“嗯。”赤梵天淡淡地应道。
夜渐鸿便见他又低下头去,猩红的舌尖扫过那从肩膀贯穿胸肌的三道爪痕,血被他带过,皮肉外翻,看着触目惊心。
疼痛难忍的同时,发觉到当师兄的舌尖扫过,疼痛便会少上一分,夜渐鸿却止不住地脸色发烫,许是伤口太重,引起了发热。
“你别舔了”夜渐鸿抓住他的衣角,脑袋木木的,太奇怪,又太羞耻了,他和赤梵天不该是这种关系的。
赤梵天不耐地蹙眉,两个狐狸耳朵高高竖起,看向夜渐鸿的眼神不善,唇角还带着他的血,直勾勾看着他,低声道:“你想干什么?”
夜渐鸿觉得这样太暧昧,扭开视线,“我想要穿衣服。”
“身上这么多伤,怎么穿?”赤梵天盯着他故作冷淡的表情,凑近他的脸,道:“别扭什么?安静待着。”
夜渐鸿喉结滚动,想说话,嘴被猝不及防地亲了一下。
“如果你还想护住这个孩子的话,就忍一忍。”赤梵天只是浅尝辄止地亲了一下嘴,便将人放平在榻上。
夜渐鸿深深呼出一口气,宁愿自己此刻是昏迷的状态,许是愿望被听见,他浑浑噩噩又没了意识。
魏辛月来得很快,晚上便到了妖族边陲,跟着赤梵天给的指引找到了两人。
她脸色很难看,看向赤梵天的眼神犹为冰冷,似乎嫌弃他丢脸。
赤梵天妖力耗尽还未恢复,妖族特征越发明显,妖耳、兽瞳、狐尾
“娘。”赤梵天脸上带着笑,露出几分亲近之意,“你看看他。”
魏辛月看向床上的夜渐鸿,他穿上了白色的里衣,身上的伤口瞧不见,只有脸上那道明显的伤痕还在。
魏辛月诊出他的状况,松开手:“你想救他?”
赤梵天点头,“嗯,而且他肚子里还有你的乖孙儿,你也不忍心看他死掉吧。”
“我可以刨出他的孩子,用灵珠蕴养,然后杀死这个害死赤乙铭的人。”魏辛月淡淡说道,明显眼中是有杀意的。
赤梵天见她并非说笑,心中一凛,笑着劝说道:“娘,你若是杀死赤乙铭拿性命救回来的人,只怕他会伤心的。”
魏辛月不置可否,她不光替赤乙铭报仇,更是帮赤梵天报仇。
赤梵天撩开衣袍,双膝跪在地上,求道:“娘,您救救他吧,我知道你可以,而且他修为受损,若是可以保住他的修为”
“你自己如今这般模样,还想保住他的修为,你在想什么?”魏辛月眼底泛着一丝难以置信,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若是旁人这般对他,他怕是恨不得他的修为尽毁。
赤梵天露出一点无奈又可怜的表情:“娘,冤冤相报何时了,而且赤乙铭有个厉害的爹,总比有两个废物爹好吧,若是被人欺负了,还有个人能出头。”
而他心底真实的想法则是,夜渐鸿想以这种方式来抵消内心对他的愧疚,他不能让他得逞,他要让夜渐鸿对他内疚一辈子。
若是哪天他性命垂危,以夜渐鸿的个性,心存愧疚定会出手相助
虽然他的确不喜欢夜渐鸿的修为比他更高,但算了,就算夜渐鸿变成废人,他的修为也无法再恢复。
魏辛月拗不过他,扔下一句:“好自为之。”
赤梵天拍拍膝盖,从地上站起来,出了屋子,抬头看去,窥见了格外明亮的月亮,繁星点点的星空,眼前寂静的旷谷,脸颊感受到一丝丝凉风,他焦灼的心情镇定不少。
此刻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赤乙铭有救,夜渐鸿也能没事,他的小命也保住了,赤云虎极门下弟子都好好活着
魏辛月来得急,去得也快,如同一阵风,没有给赤梵天留下只言片语。赤梵天一直觉得修真界血亲之间感情淡薄,修士都在寻求长生,忙于修炼,合该心无杂念。
直到如今,赤梵天才发觉其实他爹娘都是从未真的放弃过他。
赤梵天坐在巨大树墩做的木桌前,手中捧着一卷草皮书卷,默念着书中的口诀,身上妖气相比起刚刚成为半妖时,已算是妖气深厚。
夜渐鸿躺在旁边床上,脸色依旧苍白,脸颊上的伤口结痂红肿,嘴唇泛着淡淡的粉色,手指轻微地弹动一瞬,睫毛颤抖,视线落在赤梵天的背影上。
夜渐鸿运转灵力,用神识探查了自己身体的情况,皮外伤还是很重,但内伤却被治愈了大半,修为有损,却没有伤及根本。
他唇角轻轻抿起,生出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又不知道怎么面对赤梵天了,感官逐渐复苏,脸上生出一点刺痛感觉,恍然间想起,自己的脸被抓花了。
赤梵天书卷看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视线扫过夜渐鸿的时候,才发现他醒了,夜渐鸿避开他的视线,自顾自地起身。
赤梵天眉梢一挑,任由他穿好靴子,从储物袋中找出外衫穿好,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你去哪?”在他要推门的时候,赤梵天出声问道。
夜渐鸿抿了抿唇,语调生硬又虚弱,“仙藕、魂魄找齐,该去找朱钰救赤乙铭了。”
“那些东西,我娘都拿走了,你没发现你储物袋中都没有了吗?”赤梵天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后,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夜渐鸿还真没注意到这些,储物袋东西太多,若是取东西都是随着意念而动就行。
赤梵天扯了扯他的衣袖,夜渐鸿如同站军姿般,一动不动,面对着门板站着。
“师弟。”赤梵天便不扯他的衣袖了,贴在他身后,双臂将人抱入怀中,顿时便察觉到他的脊背僵硬无比。
夜渐鸿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只需要稍稍用力便能把赤梵天的手掰开,但他只是用力捏紧了他的手腕,并未拉扯开。
“你说你想要保住孩子,我便下跪求了母亲。”赤梵天从伸手环住他的腰,下巴轻轻搭在他肩膀上,低声说得十分可怜。
话术可耻,但是有用。
夜渐鸿低着头,咬了咬牙,音色有些低磁沙哑:“你不是说,孩子是你的命,你是为了保护自己吧。”
赤梵天扒拉开原本捏红他手腕的五指,将夜渐鸿的手放在自己手心,然后十指相扣,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并不需要你为我生那么多个,所以这个可有可无。”
“可有可无”夜渐鸿重复着他的话,唇角滑过一丝嘲讽,刚想说话刺他。
赤梵天得寸进尺地侧头在他耳边亲了亲。
夜渐鸿侧头躲开,转头黑眸沉冷,眉头蹙起,显得有些凶戾:“赤梵天,你在做什么?”
“亲你啊。”赤梵天眨了眨眼,用一种很坦诚很无辜的语气说道。
“”夜渐鸿呼吸狠狠一沉,声音暗哑,随着呼吸声,说得断断续续的:“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两个早就”
赤梵天露出一点似笑非笑的神情,截住他的话头,“早就恩断义绝了?夜渐鸿你听一听这话,你觉得可笑不可笑。”
“不舍得打掉我的孩子,不舍得我涉险,在我怀里哭成那个鬼样子,你现在还要说和我恩断义绝?”
赤梵天他的话每说一句,他的脸色便苍白一分,这下毫不犹豫将人推开了,转身就要推门出去。
赤梵天蹙眉,抓着他的手臂,把人拽回来,实在恼火他一直说一些划清界限的话,明明根本舍不得。
夜渐鸿身体发虚,又毫无准备,被他拉了回来,同时因为赤梵天没想到他这般虚弱,手上劲儿没收着,夜渐鸿的腰撞在树桩桌上,他忍不住弯腰,捂着肚子。
赤梵天一怔,抬脚要去扶他,夜渐鸿右手屠灵剑显,指着赤梵天,疼着双眼发红,脸上的伤口因为表情变化太大所以裂开,沁出血迹,显得有些恐怖。
“你滚!”夜渐鸿抓着剑的手指在轻轻颤抖着,他有些恼自己不争气,对赤梵天有期待,又有些生气赤梵天的不断试探。
赤梵天唇角抿直,深深呼吸一瞬,语气沉又低:“来,你今日若是真的捅我一刀,我便走,走得干干净净,日后再不相见。”
说着,他直直朝着他刀锋上凑近,视线死死盯着夜渐鸿眼睛,下一瞬,屠灵剑瞬间消失,赤梵天走到夜渐鸿身边要去抱他,直接被夜渐鸿推开。
赤梵天便不抱了,垂眼看着他,夜渐鸿拳头捏得紧紧的,情绪有些崩溃,肚子还在隐隐作痛。
“好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赤梵天放软了一点语气,似乎充满了无奈般。
夜渐鸿半晌没说话,然后控制不住眼泪滑落,强忍着的啜泣声音阵阵传来,似乎伤心欲绝,说话声都哽咽无比:“你说一句对不起我便忍不住要原谅你你说得对,我就是很可笑”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贱说恨你,但是其实根本做不到,还是喜欢你,还想留着孩子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我”
赤梵天挑起他的下巴,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和泪痕,没说话,低头吻住他的唇,咸涩的味道在两人唇齿间传递着。
夜渐鸿泪眼蒙眬中,怔然看着他,双眼睁得大大的,在他视线中,似乎看见了像鬼般恐怖的自己。
夜渐鸿转头,避开他的吻,身体发虚,站不住,直直往他怀里倒,视线都晕眩一瞬。赤梵天抱住他的腰,将他扶到床边坐好,伸手探脉,取出安胎养神的丹药:“先把药吃了。”
夜渐鸿脸上挂着眼泪,紧闭着嘴唇不吃,那股执拗劲儿又上来了,似乎在控诉,他不管自己的情绪,只关心腹中胎儿。
“你乖一点,我等会哄你成不,你如今身体虚,先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赤梵天一个眼神便知道夜渐鸿在想什么,环住他的腰,凑近在他额前亲了一口。
夜渐鸿面露一点无语嫌弃之色,含住丹药,却强调:“我不需要你哄,你别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苦涩的药丸吞咽下,赤梵天拿出手帕擦着他脸上的痕迹,一边擦一边淡淡说道:“不懂你在纠结什么,待在我身边折磨我不是一个更好的手段吗?你舍不得杀我便是贱了?那我明知道你要杀我,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还对你这么好,我不是更有病?”
“而且,我若是狠下心来,这些年间,早就把你制成我的傀儡,日日锁在屋里给我生孩子了”
夜渐鸿沉默一会儿,说:“那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吗?谢谢你/操/了我两年。”
“啧,不对,不止两年,后面十几年你怎么不算?”赤梵天扔掉带血的手帕,撩起他的刘海低声提醒他。
夜渐鸿脸颊微鼓,气呼呼的,赤梵天生出些耐心,说:“我不想说我有多惨,比惨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也知道伤害不能相抵,但我也为之付出了代价不是吗?”
随即,他盯着他眸子,像是强调般:“师弟,留在我身边。”
夜渐鸿心跳加快了几瞬,视线无形之间模糊了不少,赤梵天见他又红了眼,便吻了吻他未受伤的眼皮:“别哭了,不然我白擦了。”
“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适合你。”
不论适不适合,但夜渐鸿能肯定的是,若是不和赤梵天在一起,他这辈子大概不会再和其他人在一起了。
夜渐鸿没给他正面的回答,只是捂着肚子,低声道了一句:“肚子疼”
赤梵天伸手继续为他探脉,语调温柔:“小宝宝可能也受伤了,所以有些生气,师弟忍一忍好不好?”
夜渐鸿其实没多疼,只是转移话题,他用这么温柔的语调一说,他顿时感觉浑身都麻了一瞬,他如同回到了从前,他温柔面具并未拆穿的时候。
“你别这么和我说话,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好恶心啊”夜渐鸿抬手推开他。
赤梵天顿时黑下脸来,脸上温柔之色瞬间就绷不住了,扯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挑起他的下巴,将人按在榻上,骂了一句:“夜渐鸿你别太难伺候了,我这么说话你嫌我恶心?你就想我骂你贱,骂你骚,你就不恶心了是吧。”
夜渐鸿瞪眼,立刻反驳:“当然不是!你才是贱,你才是骚,你不要脸,要男人给你生孩子!”
“成成成,我两都是贱货,天生一对!”赤梵天根本不在乎旁人这么骂他,吻住他的嘴。
夜渐鸿起初不想回应他的,还想坚持自己是“清白”的立场,任由赤梵天顺着他的舌尖吸吮。
赤梵天吻得不耐烦了,便贴着他的唇亲了亲,而后在他耳畔说着:“师弟,不过几个月,师兄教你的东西便全忘了?又矫情上了?只让我亲,不回应,你不会认为自己很干净清高吧。”
“若是这般勉强,我便不亲了,衣服脱了,我做吧。”
夜渐鸿咬了咬唇,撑着他的肩膀,控诉说道:“你有病吧,我怀着孕的,还受伤了”
“那你主动亲我。”赤梵天顺势将人拉起来,抱着他放在自己腿上,手落在他后腰上。
夜渐鸿不懂怎的就变成这般模样,明明两人不是在吵架吗?
而且他说了要和他和好吗?
“赤梵天,我还没原谅你!”夜渐鸿手按在他额头上,目光冷厉似乎在警告。
“哦。”赤梵天拿开他的手,按下他的脖子:“你恨我对吧?”
“”夜渐鸿没说话,望着他棕色的瞳孔。
“所以我们现在不是做/爱,做/恨可以了吧,把仇恨全部做掉,就只剩下爱了吧。”赤梵天说这话将夜渐鸿气笑了。
“你真是脑子有病。”夜渐鸿话说完,被他按进怀里吻了起来。
这样的姿势很熟悉,夜渐鸿忍不住心中骂自己蠢,什么暮云,什么赤梵天,永远最喜欢这样的姿势,应该早就发现的。
黄魅手上拿着刚刚采好的草药,推门而入,又瞬间关上,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真的不怪她忘记敲门,这屋子原本是她的不说。
他们两个亲热居然不栓门就算了,还不设阵法,这这这……能怪她看见了吗?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两个相拥在一起的男人,赤梵天背对着他,衣裳解开,露出一点雪白的肩膀,夜渐鸿的手抓在他赤/裸肩膀上抓住红色的指痕,那双眼尾沁湿的眼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
原本荡漾着水光、含情柔媚的眸子瞬间变得警惕冰冷,衬着脸上的伤痕,更是凶恶。
黄魅驱赶着脑子里可怕又香艳的画面,将手中的药草放在门前,快步离开,因为被瞪的那一眼,心中不满地想着,凶什么凶!丑八怪!也不知道赤梵天喜欢他什么!
赤梵天看着自己露出的胸膛,眼神含笑地看着眯着眼的夜渐鸿,低笑出声:“师弟,你睁开眼睛瞧瞧,给我抓成什么样了?我可什么也没干。”
夜渐鸿惊觉睁眼,脸颊泛红,他身上衣服只是下摆皱了些,而赤梵天的外袍被他脱下,里衣也被他解开,一受不了就喜欢抓他,如今这习惯也没改掉。
赤梵天摸着他的发梢,又问:“刚刚把黄魅吓跑了?”
夜渐鸿抿唇,没说话,想要往后退,被他按了回来:“将我衣裳穿好。”
“你没长手?”夜渐鸿说话声调大了一些。
“谁干的?”赤梵天不满地扯了一下他的头发。
夜渐鸿忍气吞声地给他穿好衣服,眉头蹙着,很不耐烦的模样,穿好衣服,赤梵天才松开他。
赤梵天先是去院里将药材拿了进来,分类挑选好,打开门去院子里洗,夜渐鸿坐在榻上,能看见一道弯腰的背影。
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原来已经鼓起这般大了,第一次的时候,只觉得恶心得恨不得想去死,如今第二次,他却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明明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要呕吐,身体莫名地发虚嗜睡,所有难受的身体反应还是有,但不是很讨厌。
只是难以接受是真的,他依旧接受不了,却也不想伤害。
夜渐鸿冷静下来,他发现两人亲密的动作似乎理所当然,像是从未发生过争执,但
师兄的修为已经无法回来了。
他夺走了师兄珍爱如命的东西,却还在怀疑,师兄是不是喜欢自己。
夜渐鸿肯定了内心的猜测后,忍不住愣了愣,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的嘶声竭力,赤梵天对他的伤害,就如同他对他的伤害一样无法消除,无法比较孰轻孰重。
伤害无法抵消,恨意无法释怀,但爱意却最为刻骨。
夜渐鸿依旧纠结,他不似赤梵天的个性那般洒脱肆意,爱憎分明,说不恨就真的放下,但相比前几个月寡淡冷漠的自己,他似乎更喜欢如今鲜活的自己。
“师弟。”赤梵天的声音唤醒了他,夜渐鸿抬眼看去,站在院子里的赤梵□□着他招了招手。
夜渐鸿顿了一下,穿靴站起来,朝着他走去。
赤梵天指了指天空。
夜渐鸿抬头看去。
“你看这个天空,像不像那天我们和赤乙铭在船上看的?”赤梵天伸手将自己沾了井水冰冷的指头故意按在他颈侧。
夜渐鸿却像是没感觉到般一动不动,好半晌脖子都酸了,问:“赤乙铭会没事的,对吧。”
赤梵天将他的脖子按下来,轻轻揉捏了一下,“嗯,我信我娘。”
“但有一个问题。”
夜渐鸿紧张地抬眼看向他:“什么?”
“赤乙铭重生到自己的躯体内,那就是个小婴儿,灵魂却是成熟的,他可能会有点崩溃。”
夜渐鸿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弯眸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还真被一个读者猜中了,想全本完结了,哈哈哈哈哈(心虚)(番外等完结整本再一起写啦。)
还没想好下一个世界写什么,主要是第四个世界又是个相爱相杀,互砍苦大仇深的剧情走向,我有点怕了哈哈哈哈
(1v1不买股,太监攻x皇太孙受,文案现在改不了。)
我先想想,看看下一个世界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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