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贞本就虚弱苍白,难看到仿佛下一刻便会直接背过气的脸色,在听到了姜乾青自报姓名之后,更是直接变的死灰起来,整个人瞧着和那些将死之人似乎也没有多少的区别了。
哪吒……怎么会是哪吒?
白素贞的心头像是坠了一块儿巨大的石头一样,沉甸甸的,一直在往下拖着她,仿佛要将她就这样拖入某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当中一样。
即便是白素贞这样的平日里并不如何同其他的同族接触,对于这些事情也不去了解的妖怪,也听闻过哪吒的凶名。
毕竟,自从封神大劫之后、天庭成立以来,哪吒应该是最热衷于去接取一些下凡除妖的任务的高阶神将了。那些妖怪们便是再如何的凶恶、来头不小,在他的面前都不过尔尔,是高高拿起还是轻轻放下全看这位小爷今日的心情如何。
对于这样一位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的主,你能怎么样?便是玉帝看在哪吒的师门以及他身体里面的姜乾青的份上,都不得不捏着鼻子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也所以,在妖怪们当中,哪吒却居然是比其他任何的神将都要来的更为凶残和可怖的存在。
白素贞于是便知道,她这是踢到铁板了。
可她如今就像是已经被架上了弦的箭,无论本人是怎么想的,下一刻都即将被发出去,完全丧失了选择的机会。
她握着簪子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于是连带着簪子下的银河都变的不稳了起来。
姜乾青抬起手臂,火尖枪一刺一挑,那横贯在两个人之间的长长的银河顿时就被从正中间给破开了,像是断掉的彩带一样,从天幕当中落了下去,露出了其后白素贞一张失去了全部的血色的脸。
即便是西王母的簪子,但要想同姜乾青手中的乾坤圈比较硬度,还是有些过于托大了。白素贞本想以簪子来当做剑使用,多少能抗衡姜乾青片刻,但是哪里知道不过是这么一个照面,便已经落入了下风。
白素贞的手段频出,但全都被姜乾青轻松的化解。她觉得对方只要想,说不定立刻就可以将自己制服,偏生对方非要像是猫戏老鼠一样将她吊着,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可这对白素贞来说已经是唯一能够被抓住的机会了。
她咬紧牙,终于决定孤掷一注。于是在掀起的可怕的飓风当中,立在原地的已经并非是一身白衣温柔可亲的神仙娘子,而是一只体型庞大、碗口粗壮的白色的巨蛇。
这蛇在这一方被圈出来的空间里顶天立地,高高的昂起身子,那一双猩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姜乾青,牙齿尖长。同她比起来,站在地面上的姜乾青实在是太过于渺小了,几乎都无法被看见。
可是他看上去并没有多少慌乱,反而是看着眼前的白蛇,笑了起来。
“不过是一条蛇而已。”少年神将说,“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哪吒,那么你就应该知道——”
“我昔年就能够将东海龙王三太子扒皮抽筋,拆骨刮鳞,你又为什么认为如今只是一条体型大了点的长虫,就能够阻拦住我的脚步?”
姜乾青朗笑了一声,这一刻,在神将的身周是过于浓郁了的少年气,像是千年前的时光又重新照在他的身上,一点点的苏醒,不再是长守天庭的中坛元帅,而是那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西周先锋官,火尖枪上滴下的血液都浓稠到了几乎要成为固态的模样。
他欺身而上,将手中的火尖枪狠狠投掷出。混天绫布下天罗地网,让白素贞根本无处可逃。
少年神将像是终于厌倦了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白素贞甚至都不管不顾的化回了原形,想来是最后的底牌都已经揭露。
这难免令姜乾青有些失望,毕竟对方小小一只凡间的蛇妖都能掏出西王母的簪子,简直让姜乾青想要看看,还能够从白素贞的身上都榨出一些什么样的惊喜来。
“收场吧。”他说。
几乎是在他的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巨大的白蛇也已经被那一根裹挟着无上的威势的长//枪穿透,狠狠的钉死在了地面上。混天绫瞬间跟了上去,将白蛇缠绕在其中,一点点的收紧。
从白蛇的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混天绫在急速的收缩,为了不被红绫给直接绞断,白蛇不得不配合着一起缩小体型。
到了最后,原本庞大如龙的白蛇不见了,掉在地面上的是最多只有一根手指粗细的、被红色的绸缎给完全的包裹了起来,尚且在不断挣扎的东西,若是不说的话,说不得便会以为那只是一只随便什么虫子而已。
姜乾青挥了挥手,周围原本布下的结界应声而碎。他走上前,弯下腰来,用两根手指捻起了这还在一动一动的红色长虫,放在自己的掌心缓缓握紧,旋即不带温度的笑了一声。
“太阴有事情在瞒着我。”姜乾青笃定的道,“只是不知,如今我带着你去她门前,她又打算如何辩驳?”
他将被混天绫捆了个严严实实的小蛇收好,两指并拢,朝着空中一点,顿时便出现了通往天庭的天梯。
姜乾青飞身上前,落在了天梯上,很快便登顶。天庭的入境口已经近在眼前,只是在他要迈出最后的一步的时候,耳边突有狂风刮过,而眼前也骤然一黑,像是有人突然揭开了无边的夜幕,随后将他关在了其中。
有谁提前预料到了他要返回天庭的行动,并且早早的在半路设伏,有如请君入瓮,就等着姜乾青自投罗网。
只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姜乾青却并不慌乱。他只是捏了捏尚被混天绫给裹的严严实实的白素贞,旋即笑了一声。
“既然都已经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又何必躲躲藏藏。”他说,“太阴,我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了,需要你如此算计对我出手?”
尽管是黑暗的空间,但是姜乾青的眼睛却能够看到那些流淌的月华。虽然非常隐秘的被编织在了外侧的夹层当中,可是以姜乾青的眼力,自然是能够敏锐的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在片刻的寂静之后,只见在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当中,走出来一个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月白色光晕的人影,穿着粉白色的衣裳,可不正是半日之前,还在同姜乾青共饮的太阴星主。
女子本是温婉的面上都带了几分的似是不忍的哀愁,她看着姜乾青,随后很是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我本也并不愿如此,只是你将我逼得太紧了,孔宣。”太阴说,“我明明已经同你说过了……这白蛇妖,可是我登大道最重要的钥匙啊。”
之前分明并不觉得,可是这个时候却会发现,太阴星主在面相上,居然听攻白素贞隐隐有几分的相似之处。
这种相似极为的巧妙,如果不是放在一起去仔细的对比的话,几乎都要意识不到。那可能是几分的眉眼上的相同,也可能是些许的气质上的相近,这样组合起来的时候,便产生了没有办法抹除的联系。
尽管如今是受制于人的被算计成功了的情况,可姜乾青看起来也并没有如何的慌乱。他的眼神沉静而又漠然,像是对于自己眼下的处境根本不为所动。
“你应该知道,太阴。”少年人稍稍的歪了歪脑袋,眼底传递出来的情绪是真切的迷惑与不解,“你和太阴星的力量都属水,而只消得这一点,你便无法伤害到我,甚至无法控制住我。”
从身为混沌魔神的母亲那里继承到的力量,对于这个被笼罩在三十三重天之内的世界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超格。除非圣人亲至,否则的话,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在这样可怖的天赋下讨到什么好处来。
“我自然知道。”太阴的面上挂着某种奇妙的笑意,“但是我也并不需要成为你的敌人对付你。”
她的声音听起来轻柔而又温婉,不疾不徐。如果不考虑两个人眼下所处的对立的处境的话,那简直像是春风拂面,再令人舒适不过。
“我啊,只是同某位存在做了一桩交易。他给的太多了,我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太阴这样说着,举起手来,轻轻的击了一下掌。
她的身影倏尔从原地淡去,而周围的一切则是开始剧烈的震动了起来。若是姜乾青能够从外界俯瞰的话,那么他就会发现,自己如今的确是被关在了“罐子”里——太阴以整颗太阴星作为容器,早早的在天梯上设伏,等到姜乾青到来的时候,毫无防备之下将他锁在其中。
诚然,这不过是一时的权衡之计,只需要一段不算久的时间,姜乾青自然有办法脱困。
只不过……
太阴的面上笑容更盛。
按照她同那一位至高至上的存在之间的约定,她只需要做到这一步便已经足够了。
太阴抬起手来,在空中轻巧的划过。
也不见她怎么动作,但是旁侧的空中却是悄无声息的裂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太阴将双手放在这困住了姜乾青的太阴星上,随后轻巧的向前一推——
整颗太阴星便顺滑的、没有受到丝毫阻碍的,带着其中的姜乾青滑了进去,落向某个早就已经被推演了无数次,绝对不会出错的坐标。
那一道被撕开的裂缝又缓缓合拢,太阴站在原地,一只手掩着自己的唇,掌心遮掩下是逐渐扩大的笑容。
“再见,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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