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滚滚而来的大雨犹如无数银色细丝洒下, 天地间一时间都暗了下来。
楼晚心脏砰砰直跳,双手握紧方向盘,皱起眉头看向前方的模糊身影。
雨刮器刷刷工作着, 将一股股的水幕刮开。
前方的身影笔直地朝她而来, 越走越近。
透过雨幕,看清身影的那一刻, 楼晚倒吸一口凉气, 赶紧将车开到路边停下。
随后推开门下车,抬手遮着头顶,快步往前去一把拉住他,有些生气, “你不要命了吗?”
谢淮谦没说话, 打理整齐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眼镜的镜片也沾上一丝又一丝雨痕, 镜片后的黑眸紧紧盯着她, 唇角敛得平直。
楼晚看着他,察觉到他不对劲的情绪。顶在头顶的手背也被淋湿了,她左右看一眼,一把将人拉进旁边的公交车站里。
公交车刚走, 这会儿的站台里一个人也没有。
狂风呼呼刮着,卷起雨丝飘进公交车站台下,淋湿一半的地面。
楼晚贴着站台的广告牌, 随手拍了拍衣服上的水珠,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即便是大雨将他淋湿一半, 可也不影响他一身清贵的气质。只有他眉间紧紧皱着的小山峰破坏了他的清隽。
楼晚拍打的动作慢下来, 不由得问:“怎么了?”
谢淮谦辨认着她眼眸里的担忧,悬起的心脏得以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抬手拿下眼镜, 单手搂过她的腰,一把抱紧。
大雨隔绝了世界,哗啦啦的雨声成了此间唯一的声音。
楼晚有些怔住,今天怎么事赶事的呢?
虽然更着急回去,但还是要先搞清楚他到底是怎么了。
她抬手回抱了他一下,随后拉开彼此的距离,看向他的眼眸,“发生了什么事?”
谢淮谦握紧她的手,敛着唇角问:“你来高铁站做什么?”
“回一趟家。”楼晚回着,垂眸看一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那怎么不跟我说?还挂我电话?”他反问。
楼晚一瞬抬眸,迟疑着:“所以你那么着急……是因为我没接你电话?”
谢淮谦不说话,漆黑的眼眸如同深井,无声的沉默代表着默认。
大雨和狂风是那样的猛烈,吹得他和她身上都是湿漉漉的。
可楼晚的心脏却一时间像是滚进了棉花糖里,软绵绵的、又甜丝丝的。
她没忍住上前一步,整个人埋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
熟悉的气息和体温慢慢地包裹住楼晚,她从接到家里电话开始就担忧母亲病情的心缓下几分。
“我没来得及,想着等上高铁了再跟你说。”而后仰头,看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条,楼晚心底的委屈感没由来得,控都控制不住地冒出来。
她猛吸了一下鼻尖,说:“你电话来的时候有急转弯,差点没能转过来。”
谢淮谦双手笔直地垂在裤腿边,几次想抬手狠狠搂紧她都咬紧牙根放下,进而死死握住拳头,一根根青筋暴涨在手背上。
他低眉,一丝雨珠从他发丝上滚落,砸在他的眼睫上。
狭长的双眸闭了闭,水珠滑下鼻梁,而后睁开。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埋在怀里的脑袋,脖间的喉结滚了滚,双眸盛满了如同大雨降下前的浓稠晦暗。
“上高铁了……再告诉我?”
他扯了扯唇角,将眼镜擦了擦戴上,双手蓦地抬起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将她从怀里拉出来,直视着她的眼睛。
压抑着怒意,沉声问:“告诉我什么?”
“告诉我不跟我继续过下去?告诉我要跟我离婚?”
楼晚怔怔地看着他。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她被他身上的暴怒的气场震住,漆黑的瞳孔里满是愕然,嗫喏着说:“没有啊……”
谢淮谦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她的眼眸和神情,闭了闭双眼,再睁开。
狭长的眼皮皱褶成两层深邃的痕,他咬紧牙根,说:“我说过的话你是不是又没记住?”
楼晚唇角动了动,没来得及回话,他下一句就直接接上,“我说了,我跟沈谨约永远也不可能。我对她从来就没有过一丝男女之间的感觉。”
“小时候只是一个不怎么熟的邻居,长大后也仅仅只是合作伙伴,哪怕她没背叛我,我们都没有可能。”
楼晚点点头,回道:“你那天跟我说过了。”
“所以你就是记不住?”
“记着的……”
“记着会被她随便几句话说说就要离开南城?”
楼晚:“……”
她回家跟沈大小姐有什么关系?
楼晚扭头,看了眼站台外的雨丝,一瞬间反应回来,转头看向他,“你看见我跟她一起喝咖啡了?”
谢淮谦没回她这一句,而是认真说:“不管她说了什么,或者在中间挑拨了什么,你都不要当真。”
“我们两个之间,适不适合只有我们最清楚,而不是外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楼晚点头:“我知道的。”
谢淮谦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她的脸,须臾,忽然沉声问:“还是跟我在一起这段时间,你不开心了?”
“没有。”楼晚摇头,“很开心。”
她拉住他的手,也认真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分开。”
谢淮谦定定地看着她,眼尾被雨滴淋得有些发红。
片刻,他伸手将她拉过来,一把紧紧抱住,沉沉叹了声:“我要是再慢一点,就赶不上你了。”
楼晚窝在他的怀里,抬手拍了拍他有些潮湿的后背。
站台外的大雨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三三两两的人撑着雨伞从高铁站里出来。
谢淮谦侧首,闭目,沉沉地吻了吻她的发丝,放开她,转而拉着她的手腕,“走吧,回去了。”
不远处,黑色宾利停在雨里,双闪闪着,路过的车辆纷纷避开。
楼晚没动,一手握住他拉着她的手,扒拉开。
谢淮谦回眸。
楼晚抿了抿唇,说:“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我要回家一趟。”
“不是都说清楚了么?怎么还回家?”他眉间再次皱成一座小山似的。
原来他以为她是被他那个青梅的几句话给气到要回家的么?
她有些哭笑不得,说:“我回家是因为家里有事,跟她没关系的。”
谢淮谦一顿,看着她的神情,见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这才收回视线,瞥向站台外湿漉漉的道路。
楼晚抿唇,“虽然你那位青梅一个劲地在说我不适合你,你要回北城跟你大哥对抢,只有她才能帮助你巴拉巴拉一大串。”
“她太过高傲了。”谢淮谦淡淡说,“北城我是会回去,就是带你回去见一下谢董和爷爷的时候,但不会在那边长待。”
而后反问她:“家里出什么事了?这么赶着要回去。”
楼晚顿住,内心挣扎了一瞬,垂下脑袋,轻声说:“我妈,进ICU了……”
谢淮谦飞快扭头看她,神情不是很好,“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他一把拉起她的手,往宾利走去,“走,我跟你一起回去。”
楼晚反手拉住他,说:“高速没有高铁快。”
谢淮谦的脚步转向进站口,“那就去买票。”
“淮谦。”楼晚喊了他一声,“我家里现在乱糟糟的,要不……要不下次我再带你去见我爸妈吧。”
谢淮谦觑她一眼,一把将她扯过来,半拥在怀里,往售票处走去。
从南城到桐市,高铁一个小时五十六分钟就到了。
出站时,桐市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温度比南城要低了十度左右。
一阵风呼啦啦吹过,路人撑着伞纷纷吸气。
谢淮谦单手撑着黑伞,边走着边将黑色西装外套脱下来,抖了抖披在她身上,他自己只穿着灰色马甲和白衬衣。
楼晚转头看他一眼,拉紧肩膀上的外套。
到达路边,她正想伸手打辆出租车,一辆黑色保时捷驶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穿着西装的司机下车。
“谢总,谢太太。”
谢淮谦颔首,拉着楼晚走到车前。
司机拉开后座车门,俩人上车,司机转到驾驶位,开着车往桐市人民医院开去。
楼晚看了看车厢,再扭头看一眼身边的人。
“看什么?”谢淮谦低眉看她一眼。
楼晚摇了摇头,侧身窝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身,汲取一丝丝力量。
谢淮谦抬手环着她,给她拉了拉外套,“别担心,有我呢。”
楼晚低低地应了声。
到达市医院,司机在急诊楼前停好车,下车从后座上提出两盒礼品。
谢淮谦接过,楼晚低眉看一眼,给楼曦打了个电话,知道楼层后,带着他上去。
到达楼层,谢淮谦叫住楼晚,“我这样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楼晚看他一眼,摇头说:“没有。”
谢淮谦嗯了声,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楼晚拉起他没提东西的那只手,察觉到手心潮潮的,不由得仰头看他。
谢淮谦低眉,挑了挑,说:“我也是普通人。”随后下巴比了比前方,“走吧。”
楼晚带着他进入走廊,不远处就是重症监护室,墨绿色的几个大字亮着灯,平白刺眼。
重症监护室外三三两两站着几个人,靠墙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垂头扶着脑袋的中年男人身影。
楼晚走过去,在父亲膝盖前蹲下,轻声喊:“爸。”
楼国良立马抬头,见到楼晚,眼眶微红,“乖儿回来了。”
楼晚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没事的,脑梗治得好的。”
楼国良沉沉地应了声,察觉到旁边传来一道强大的气场,不由得转脸看过去。
一眼就看见一双笔直的被灰色西裤包裹着的长腿,裤脚笔挺没有一丝皱痕,皮鞋亮堂。
楼国良慢慢仰头,不由得感叹:好高的年轻人啊。
随即对上一幅冰凉的眼镜,他怔了一下……
没想到年人却忽然在他旁边单膝蹲下,喊了声:“叔……”
谢淮谦喊出去后反应回来应该喊爸的,正要重新开口——
“爸,这是我……男朋友,谢淮谦。”
楼晚察觉到他想改口,急忙抢过话来,担心她突然结婚的事给父亲造成更大的冲击。
谢淮谦不由得侧目去看她,眸色深暗。
——他这是降级了,老公突然变成男朋友?
楼晚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转头朝父亲说:“听说我妈生病了,陪我回来看看。”
楼国良应了声,拍拍旁边的椅子,“别蹲着了,来这里坐。”
楼晚应了声,把谢淮谦拉起来,在父亲身边坐下。
担心他会多想,她私底下暗暗地捏了一下他的胳膊。
谢淮谦低眉看她,半晌,才反手握住她的手掌。
楼晚心底松了口气,整个掌心都钻进他的手心里,温热的大掌包裹着握紧她。
转头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几个大字,字下面的大门紧紧关着,转而又担忧起来。
她扭头问父亲,“爸,我妈现在怎么样了?还不让进去探望吗?”
楼国良再次蓦了把脸,哑声说:“刚刚进去看了几分钟,一直昏迷着呢,医生说还要观察。”
楼晚吞了吞干涩的嗓子,谢淮谦握紧她的手。
楼晚转头看他一眼,而后将身体重量放在他肩膀上,靠了片刻,她站起来去重症监护室门口看了看。
楼国良一下子要面对气场这么强的年轻小伙,有些不自在地、干巴巴地笑了笑,“辛苦你们大老远跑过来一趟。”
“不辛苦,我们应该的。”谢淮谦回。
“晚晚——”不远处的走廊上传来小小的一声。
几人扭头看去,楼曦从前方的走廊上过来,脸色有些苍白,手里拿着一盒药。
楼晚赶紧过去扶着,看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小心翼翼道:“姐,你怎么一个人来?”
“你姐夫在路上呢。”楼曦说着,转头就看见从父亲身旁站起来的男人。
她有些愣住,看着眼前这个长身玉立,穿着灰色马甲、白色衬衣,气场矜贵的男人,而后再扭头看一眼自家妹妹身上披着的同款灰色西装外套。
目光里带了些意味深长。
楼晚赶紧介绍:“姐,这是我……男朋友,谢淮谦。”
谢淮谦走过去,温声喊了声:“姐。”
楼曦愣愣地说:“你好你好。”
回了声后,楼曦还是没控制住再打量一眼,随后转身拉了妹妹的手,捏着药盒的手捂着肚子,说:“刚好你来了,陪我去一趟卫生间吧,一个人有些不方便。”
楼晚应了声,转身拉了拉身侧男人的手,轻声说:“淮谦,你留这里陪我爸一下,我跟姐去一趟就回来。”
谢淮谦回握她的手,几秒后放开,点头。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们姐妹俩的背影渐渐远去。
楼国良转开目光,盯着重症监护室看了会儿,而后才仰头看向气质出众的年轻男人。
瞥见不远处有几道目光频频看过来,心里不由得又开始为小女儿发愁起来。
怎么就找了个外表这么出众的人呢?
这桃花招得哦……
他咳了声,扬声道:“小谢啊,过来这边坐。”
谢淮谦应了声,转身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上半身身姿端正,长腿随意交叠。
楼国良看着他周身的气质,踌躇着问:“小谢是南城人吗?”
“叔叔,我是北城的,不过定居在南城。”
“哦哦。”楼国良搓了搓手指,又问:“看你周身气度不凡,应该是在大公司里上班的吧?”
谢淮谦思忖,淮育算得上是大公司了吧?
随即点头应道:“是的。”
楼国良有些好奇,“在公司里是做什么的?”而后老脸一红,也感觉有些躁得慌,“你也别介意叔问题多,这小晚之前也没跟家里说过,啥也不了解的……”
“我不介意的,叔。”谢淮谦笑笑,说,“你想问什么就问,也是我没准备周到,突然就过来了。”
他回答楼父前一个问题,“在公司也就管管事什么的。”
看他好说话的模样,楼国良放心不少,“那多少也是个小领导,不错不错。”
谢淮谦眉梢微微一挑,也算……吧?
楼国良还是有些好奇地问:“你们公司有那个……”他按着脑袋想了想三姑妈的亲姐家外孙在的公司,迟疑着问,“淮什么育的公司大么?”
淮育?
谢淮谦神情一顿,也跟着迟疑地问:“是……淮育资本吗?”
“对,应该就是这么叫。我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小孩就是在那里上班,给大老板做助理,工作体面,工资可高了。”
谢淮谦慢慢挑高了眉眼,不由得问:“叔,你说的那个人,叫乔一煜吧?”
“哎?”楼国良眼睛一亮,抬手拍了一下大腿,“就是这么叫,你认识他啊?”
何止认识啊。
就因为他们这点什么远房不远房的亲戚关系,他差点就没了老婆。
谢淮谦点头,说:“认识。”
“那他认识你吗?”
“也认识的。”
楼国良终于舒展了一些皱巴巴的脸颊,连连点头,说:“认识就好,认识就好。”
认识就好啊,等老婆子治好了出院了,他找个时间朝小乔打听打听小女儿的这个男朋友,看看品行如何。
第72章 【双更合一】
“晚晚, 看不出来啊你,找了个这么优质的帅哥。”楼曦走着走着还往后瞄了眼。
瞥见男人一直注视着这边的目光,飞快扭回头, “他在看着你哎!”
楼晚拉住姐姐的胳膊, 无声轻叹,“换成姐夫也是会的。”
楼曦说:“这不一样的好嘛。”
“欸, 他这一身气场不凡的, 难不成是哪家富二代或是贵公子的?”
楼曦不由得撇嘴,“这种人一般都爱玩,不轻易结婚的。就算结婚,也不会跟我们这种平凡老百姓的, 你自己悠着些, 别到时候被伤得肝肠寸断的。”
楼晚心道:姐啊,你妹妹现在是已婚人士了。
楼曦看着妹妹毫不在意的模样, 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脑袋, “你别不信你姐说的话,这种富家公子最会花言巧语、油嘴滑舌,贯会哄骗你们这些小姑娘。”
楼晚敷衍地点点头,“我知道的。不过淮谦不是那样的人, 他自己创业,自己做事,基本都是踏踏实实的来。”
楼曦脚步一顿, 眼睛顿时瞪大了一些,“自己做老板啊?”
楼晚点点头, 停下来等她。
楼曦八卦起来:“干哪一行的?看他这气场, 干得应该挺大的吧?”
楼晚无奈,拉着姐姐往前走, “就一般的事业,你咋这么好奇呢?”
楼曦撇了撇嘴,边往前走去,边说:“你男朋友我怎么不能好奇一下,万一是个骗子呢?”
楼晚瞥她一眼。
楼曦摸了摸鼻尖,嘀咕:“不过就他这身气度,也不可能是骗子,但有可能是浪子,别放太多真心进去就好。你还年轻,谈两段恋爱的也无妨。”
楼晚:“……是谁附和妈妈说,到了我这个年龄了该找个适合的好好谈着,差不多的时候该结婚就结的?”
“那不一样嘛,如果是三姑婆家姐姐的外孙乔什么的那个,那肯定就得好好谈着了。”
楼晚无奈地抬手拍了拍脑门。
乔助理,不知道结婚那天你该不该来。
楼曦又有些好奇问:“他那公司叫什么?等妈好了,我跟你姐夫跑车路过南城的时候去瞅瞅?”
楼晚:“……”
又来……
楼曦不由得侧目:“怎么了,拿不出手?”
楼晚将她拉进洗手间,说:“等你哪天到了南城再说。”
不多时,姜宇也到了。
他是从外地赶回来的,一身风尘仆仆的。
楼国良让他们夫妻先回去家里,毕竟楼曦还怀着孕,也不宜在医院久待。
楼晚和谢淮谦便留下来陪着父亲。
ICU不能陪护,他们便在医院旁边的酒店里开了房间,轮流去ICU外面等着。
第二天中午赵兰芳醒了过来。
ICU里只让探望十几分钟,楼晚和父亲一人进去看了一眼就被赶了出来。
接下来三天也都在ICU观察着,每次问医生都是很敷衍的态度,说还要继续观察。
楼晚焦急得嘴角都冒了个小泡出来。
谢淮谦看在眼里,第四天的时候私底下打了几通电话。
第五天清晨,从南城来了一队专家团队,说需要一个新患脑梗的病人做医疗救助。
刚好就巡查到了ICU里的赵兰芳,于是专家团队询问家属,愿不愿意转到南城去接受更好的治疗。
那几乎是没人反对的,于是赵兰芳便转到了南城第一人民医院,由专家团队进行一对一观察和治疗。
楼家一家子也跟着转到南城,而且有一个单独的豪华病房。
哪怕是赵兰芳还照样是在ICU里,但随时都有医生查看病情。
楼国良的脑子一直都是蒙蒙的,怎么专家突然就选中了老婆子?
还接着就来了南城最好的医院进行治疗了呢?
原先以为的绝望成了希望,他顾不得那么多的疑问和顾虑,只一心一意地照顾着赵兰芳。
反而倒是楼晚,看着一切都被安排得妥当,连住的病房都是比普通单人病房要更高级病房,简直跟酒店套房没什么区别了。
会有这么高级的待遇,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是谁安排的。
即便当时专家团队说他们只是随便挑一位脑梗患者到南城进行救助,但楼晚一直觉得,这种好事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的。
私底下的时候她偷偷问他,是不是他在背后安排下的。
谢淮谦也不否认,只说不想看她蹲在重症监护室外的疲惫模样。
楼晚怔怔地看着他,事关母亲的安危,他比她这个女儿还上心。
谢淮谦轻笑,揩去她眼角的泪,说那是他岳母,怎么能不上心。
楼晚的眼眶再一次泛起潮热,扑进他怀里,无以言表心中的感激之意,只能紧紧地搂着他。
有时候她会在忙碌之余感叹,她上一世应该是拯救了银河系,不然不会遇到这么好的他。
楼曦同样对这件事怀有高度的疑惑,时不时要瞥向妹妹的男朋友一眼。
母亲转来到南城以后,主治医生是专家,住ICU都能分配到豪华病房,这一看就是不小的手笔。
医院又不是救护站,也跟他们楼家没有什么关系,说这后面没人安排都是说给鬼听的。
更何况刚开始那几天,总有穿着一身精致职业装的白领往医院跑,每次送来不是厚厚的文件就是笔记本。要不是妹妹劝着让她男朋友回去忙工作,说不定这会儿的病房都能成了人家的办公室。
楼曦对妹妹说的,她男朋友只是干一般的事业持怀疑的态度。
豪华病房里除了主病房外还有两个单间,楼曦和姜宇就住一个单间,楼国良则暂时睡在陪护病房。
楼晚有时候在病房里陪着,有时候就回家去住。
楼曦知道她在南城开着店,现在又开了家分店,肯定会很忙,让她别操心母亲的病,专心搞她的店铺。
楼国良后来更是赶她走,让她先忙店里的事,医院这边他和楼曦一起守着,有什么事会给楼晚打电话。
楼晚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同意先去忙店里的事了,尤其是QMO商场最新开的店。
分店已经装修好了,风格跟小楼那边的一样。门口进去的左边是收银台和吧台,里面是操作间,操作间后面就是一墙之隔的后厨。
大厅里都放了卡座,暖木色的地板和桌椅,桌面上放着几颗观赏兰花。
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山水国画。
在一座新时代的商场里,仿古国风的店面格外吸睛。
新店就三人,夏晨、李大厨和楼晚。
楼晚和李大厨多数时间都在后厨,而夏晨则在前台收银以及做果茶,忙不过来的时候楼晚也会出来帮忙一阵。
顾墨蓁也就开业那天过来凑了个热闹,后来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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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兰芳在ICU住了十五天后终于转到病房里。
但还是发烧,反反复复的,身体极度虚弱。
医生建议先休养一阵,等再稳定一些,才会安排做手术。
转到病房的第二天下午,楼晚带着谢淮谦过去看望。
那时候赵兰芳刚刚醒来,还有些意识,抬眸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帅帅的年轻小伙,转动眼珠看向小女儿。
楼晚在床边坐下,握着母亲挂着水的手,轻声说:“妈,这是我男朋友,谢淮谦。外祖家在南城,他就在南城定居了。自己做生意的,家里有一些资产,我们交往一段时间了,发现都很合得来,本来打算就近段时间带回家给你们看看的……”
赵兰芳轻轻地捏了捏小女儿的手,转动眼珠再看一眼小女儿身旁站着,气质出类拔萃的年轻人。
她满意地点点头,心情好了不少,但嘴巴只能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好,好。”
谢淮谦站在楼晚身旁,手搭在她肩膀上,半弓着上半身,温声说:“阿姨,您就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一些,不用担心晚晚,我会照顾好她的。”
赵兰芳眨了眨厚重的眼皮,表示她听到了。
楼晚握着她的手,“妈,累了就睡会儿吧。”
赵兰芳点点头,闭上双眼。
楼晚看了会儿,将母亲打着吊水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
楼国良打来热水,见小女儿和她那个一身精致西装的男友站在床边,便赶他们走。
病房里有父亲和姐姐姐夫守着,楼晚看母亲也睡着了过去,倒也不强求留下来,跟父亲招呼了声,拉着谢淮谦出病房。
医院外的天空阴沉沉的,下过雨,地面有些潮湿。
要不是看时间,都不知道此时已经是傍晚了。
去停车坪的路上,一个又一个面色沉重的人路过他们身边。
医院,一个见证了世间多重苦难的地方。
上了车,楼晚仰靠在椅背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谢淮谦没急着发动车子,而是侧脸看她。
片刻,他出声:“不用担心,脑梗不是什么绝症,能治疗得好的,国内不行就去国外。”
楼晚偏过头,声音低低的,拖着尾音,“也不是担心,就是很累。”
谢淮谦伸手拉起她的手,“累的话,过来我抱抱。”
楼晚反手握住他,侧过身靠在他肩膀上,双手侧着搂住他宽阔的背脊,安静地靠了会儿。
车外人来车走,渐渐的,停车坪上没剩几辆车了。
楼晚目光呆滞地盯着车窗外,忽然出声:“淮谦,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麻烦什么?”他反问。
楼晚没说话,最近这段时间不仅自己累,她感觉他也很累。
谢淮谦抬手,安抚地圈紧她的身体,“这点小事叫什么麻烦?”
“如果这都麻烦,那以后万一我有个什么病的进医院,岂不是更要麻烦你照顾我了,毕竟我大你那么多……”
“呸呸呸。”楼晚赶紧呸了三声,“不吉利的话不要说。”
谢淮谦勾唇,无声地轻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而后揉了揉,温声说:“那等生孩子的时候不是也得进医院,那时候事才多,不仅要照顾你,还有照顾小的。”
楼晚嘀咕:“你想得可真够远的。”
“这叫不打无准备之仗。”
楼晚抿了抿唇:“那万一,我不想生呢?”
谢淮谦无所谓,“不想生就不生,就咱两过也清静。老的时候实在寂寞,就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反正基金会下那么多福利院,总能挑一个乖巧可爱的。”
“不要。”楼晚第一时间拒绝,“别人家的孩子哪有自己的乖巧可爱。”
谢淮谦轻叹一声:“总算体会了一把已婚男人的无奈。”
他揉了揉她的后脖颈,“说不生的是你,说别家孩子不如自己家的可爱也是你,怎么?想让我这个大男人给你平白生一个出来?”
楼晚听出来他的调侃,但还是赌气地噘起唇,“无奈啊?后悔还来得及,反正我爸妈也还不知道咱两结……”
话没说完,脑袋被拍了一下,随后传来淡淡低沉的嗓音:“这就过了啊。”
楼晚侧首,埋进他侧颈里,张嘴咬了一口。
谢淮谦淡淡地嘶了声,揉了揉她的后脖颈,“谋杀亲夫啊。”
楼晚没说话,半晌过去,她忽然从他怀里仰起头,看向这个从前在她眼里可望不可即的男人。
脑海里滑过最开始见他时,被他身上那种天之骄子的矜傲震撼到的悸动和窒息。
懵懵懂懂中认为像她这样的平凡人,穷极一生也无法与他那样的人靠近……
如今想来,像是做梦一般。
楼晚抿了抿唇,忽然问:“你那时候为什么选择跟我结婚?”
谢淮谦垂眸,看了她片刻,说:“你说为什么?”
楼晚问:“真的是被姥姥逼的?”
“不是。”他回。
“那是因为什么?”她越问越好奇,“难道真的是我做的糕点、做的饭你吃得下?”
“也不是。”谢淮谦说,“如果只是你做饭、做糕点我吃得下,我大可通过墨蓁请你来做饭,以高额的薪资聘请。”
他抬手握住她后脖颈,压着埋进怀里,不让她看见他不自然的脸色,淡声说:“一个男人想跟一个女人结婚,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楼晚呼吸顿住,心尖轻轻一颤,内心浮起一个答案,却始终不敢相信。
那么平凡的她啊。
怎么可能的呢?
“所以,姥姥寿宴那天晚上,你也不是被我逼迫的?”
“不是。”他说,“只是情难自控。”
楼晚的嘴唇颤颤地抖了抖,搂着他后背的指尖不由得发紧。
“那……你说的离婚期限由我定……”
“担心你不愿意跟我结婚,不得已出的下下策。”
楼晚心脏猛地一颤,像是被狠狠射上一箭。
酸、痛、甜、窒息等多重情绪交杂着、翻滚着。
她呆呆地看着驾驶位外,昏暗天色下突然而至的细雨霏霏。
她原以为的,只是因为一时错乱,导致他无奈选择,在后来和她生活在一起时,觉得这样也不错,所以产生了不离婚的想法。
却不然,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好的。
跟她结婚……也不是偶然的。
可……怎么可能的啊?
那么平凡的她跟那么优秀的他,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她和他,在那之前也只见过两面。
那两次的见面,他高高在上的矜贵倨傲之姿都让她清醒的认知到,她和他的差距是多么的大。
也时常提醒着自己。
千万、千万不要有不该有的妄想。
她还是不由得喃喃地出声:“可是……在那之前,我们都不认识的。”
细雨飘进车窗,谢淮谦心头也有些湿漉漉的。
他不知从何讲起,便从头说起,“我也讲不清,那时候对你明明只是好奇,也明明只是心动,就觉得你这个姑娘,莫名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可你是墨蓁的好朋友,所以我不曾冒昧地打扰你,想着,我们有慢慢了解的机会。”
“可当我听说你想结婚那一刻,我未来的规划里突然就有了你。”
楼晚怔怔地看着他。
心脏绷到极致松开的一刹那,脑海里盛开了一场空前绝后的烟花。
她何其有幸,多么荣幸 。
谢淮谦垂眸,换了只手,干脆将她从副驾提起,抱到驾驶位上。
楼晚一瞬间有些惊慌,急忙扭头看向车窗外。不知何时,夜色已经降临,停车坪里光线昏暗,车辆无多。
她跨坐在他身上,后背抵着方向盘,面对面看着他。
谢淮谦往后调了一下座椅,甩了甩有些酸麻的双手,重新圈过她的身体趴在自己的怀里。
他往后仰躺在座椅里,“你说想结婚的那天晚上,我找时遇礼把观洲园换了下来,用东岭原本用来建QMO的地皮。”
他垂眸看她的眼睫,“而观洲园,原本是时家给遇礼准备的婚房。”
楼晚定定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轮廓,“可你,那时候不是说没来得及准备婚房……”
“所以才符合我们匆匆忙忙领的证,我总不能说婚房早就准备好了。”他接上话。
楼晚垂下脑袋,伏在他胸口。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害我担忧那么久。就怕哪天,你那有婚约关系的青梅跑过来找你,然后我们就要离婚。”
“你用脑袋想想都应该知道,我谢淮谦不是那样的人。有婚约关系但快奔三了还不结婚,就该说明有问题了。”
楼晚没说话,安静地伏在他怀里。
谢淮谦仰躺着,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说出来。”
楼晚摇了摇头,片刻,小声说:“淮谦,谢谢你。”
谢谢他,在茫茫人海中将她这个不怎么优秀,又有些拧巴的人纳入他未来人生里。
也谢谢他,将她的事都放在了心上。
还谢谢他,对这么迟钝的她的包容。
谢淮谦抱住她,垂首贴在她的脑袋上,轻声说:“我不是说过了么,夫妻间要怎么感谢?”
楼晚仰起头看他,远处路灯暗淡的光照着她漾着水意的眼眸。
谢淮谦淡淡垂眼,挑眉,“忘记了?”
楼晚摇头,伸手按下他的脑袋,仰头亲了亲。柔软唇瓣贴着温热的唇瓣,热热的气息漂浮在两人之间。
她颤颤地启唇,舌尖像是刚出洞的幼崽,好奇地舔了舔软软的唇肉,却在下一秒被猎物叼住。
也仅仅只是叼住,更深的就亲不了了,有冰冰凉凉的东西隔着他们。
谢淮谦歪了下脑袋,启唇将她的唇瓣和舌尖含住往内勾,高挺的鼻尖紧紧地抵着她的鼻梁,楼晚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她伸手捧着他的脸,将他的眼镜取下,勾在手里,仰头看着他。
谢淮谦双手楼紧她,一手贴着腰,一手压着臀部,视线扫过她绯红的唇,狠狠亲下去。
最近她母亲病着,两人虽说也时常见面,但几乎很少亲近。
在父母面前,拉拉手都感觉是出格。
毕竟在两位长辈面前,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刚交往不久的男朋友-
赵兰芳在病房里躺了十多天。
身体稍稍恢复了些元气,医生就通知了做手术的时间。
是在两天后的上午。
刚好QMO商场的店铺的设备全部进好,楼晚便给夏晨交代好新店里面的事,打算母亲做手术那天就全程都陪着。
新店的生意还算不错,尤其QMO的大部分员工,如果从东大门进的,基本都会在茶间遇买上一些糕点果茶去上班。
毕竟人都是好奇心旺盛。
谁不想近距离接触一下漂亮的老板娘呢。
更别说这个地段,人流量自是不用说。
新店在一周之内找了个打杂的临时工过来,夏晨就专心做他的果茶。
手术那天,楼晚收拾好包,正要出后台,顾墨蓁从远处飞奔过来,“晚晚!”
楼晚抬眸,不由得给她捋了捋翘起来的刘海,“跑这么快做什么?”
“上几次来都没碰见你,小夏夏说你忙着。”
顾墨蓁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低眉一看,见楼晚大早上的就背着包,明显要出去的样子。
“你要去哪呀?我跟你一起去呀!”
楼晚抿了抿唇,问:“你不逛街了?”
顾墨蓁噘嘴:“你都好久没陪我了,自从你跟我哥领证结婚以后。”
楼晚叹气:“我去医院,你跟着去做什么?”
“啊?咋了呀?”顾墨蓁眼睛忽地瞪大,扫了一眼好友的肚子,嘴巴都张圆了,“我不会……要做小姑了?!!”
楼晚轻拍她胳膊一下,睨了她一眼,“想什么呢!”
她轻声说:“是我妈,得了脑梗,半个月前转来南城医院这边治疗。”
“啊?阿姨病了?”顾墨蓁一惊,问,“我哥知道这事吗?”
楼晚点头,说:“就是他给安排的,不然我们还得在桐市耗多久都不知道呢?”
“走,我跟你去看阿姨。”顾墨蓁一把拉过她的手,扯着往商场外走去,嘴巴高高翘起,“哼,楼晚,你没把我当朋友!”
楼晚诧异,“我怎么没把你当朋友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顾墨蓁叹气,“要不是你是我嫂子,我高低要跟你大吵一架的!哼!”
楼晚:“……”
她反手挽住好友,“对不起啦,下次不会瞒着你,有什么事都跟你说。”
顾墨蓁噘嘴,“不能告诉我哥之后才告诉我!”
“一定一定。”楼晚保证,跟着她到停车场,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顾墨蓁就是颗叽叽喳喳的开心果。
到了医院,甜甜地喊了声楼国良叔叔,而后又哄赵兰芳开心。
还摸了摸楼曦显怀的肚子,直说自己是孩子的干姨,等孩子出生了她也要给孩子起名。
楼曦笑她,那不是干姨,是干妈了。
顾墨蓁还蛮疑惑,这两不是同一个吗?
把几人都逗得轻声笑开。
楼家人几乎都见过顾墨蓁。
楼晚刚毕业那年,家里房子建好入住时请客吃饭,楼晚就把她带着回去了,大家都热情欢迎小姑娘的到来。
楼晚看着母亲闭眼睡去,嘴角含着微微笑容,不由得微微一笑-
一周很快过去。
赵兰芳的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很好,现在已经能稍微坐起来喝上一口粥,醒着的时间也比以往的要长。
楼晚忙好店里的事,提着包往QMO私人泊车廊走去。
刚进泊车廊,谢淮谦忽然从专用电梯上大步出来,见到楼晚,远远地喊她一声,都没来得及等她,转身就上宾利驾驶位。
楼晚看他脚步匆匆,也赶紧快步过去。
车已经从车位里倒出来了,咯吱一声停在走廊上。
楼晚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刚系好安全带,宾利就像猎豹一般飞奔出去。
楼晚捏紧安全带,问:“怎么了?”
谢淮谦开着车,将车窗降下,说:“姥姥突然出现在你妈妈的病房里,还喊了你爸妈亲家母和亲家公。”
楼晚不由得一愣,赶紧拿出手机,才发现楼曦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微信上也都是姐姐的留言。
姐:【晚晚!!怎么回事,怎么有个老人家突然喊爸妈亲家母的?】
姐:【那老人家说是你男朋友,也就是你老公的姥姥!】
姐:【她说你们领证结婚了!!!!】
姐:【你结婚了?!!!!】
那一大排感叹号,看得出楼曦是真的很震惊,别说她,楼晚现在也很震惊。
她颤声问:“姥姥是怎么知道的?”
车厢闷热,谢淮谦将车窗全部降下,单手开着车把领带扯开一些,透气。
“顾墨蓁那丫头说漏了嘴,姥姥就来看看妈他们了。”
楼晚不由得侧目,“你改口倒是改得挺快的。”
谢淮谦勾唇,“要不是你拦着,早在一个月前就该喊妈了。”
他说的是那时候在父亲面前,她将他一把搂住,说是男朋友的时候。
楼晚转去看顾墨蓁的微信,这妞没敢给她发信息。
点出键盘,她打下两个字:【墨蓁。】
下一秒,微信跳出红点。
墨墨子:【瑟瑟发抖表情包】
墨墨子:【那鬼知道你们还玩cosplay啊!!苦涩表情】
第73章
到达医院, 两人上楼。
乘着电梯的时候,谢淮谦靠近楼晚,伸手拉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热热的、潮潮的, 比上次来还要潮。
楼晚有些愧疚:“对不起啊。”
“让我面对你父母的两次审视?”他接上话。
楼晚瞥他一眼, 握紧他的手。
虽然……确实是这样。
如果上次就说了,估计父亲也不会说什么, 顶多就是多打听一下他家里的情况,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
楼晚在这段时间都想好了,打算等过几天,跟父母说,他们要去领证, 然后像模像样的发个朋友圈, 把该p的日期什么的p一下,仅父母和亲人看得见的。
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进入到了已婚状态多好。
谁知道计划不如变化快。
到达病房, 楼晚进去前先特意听一下, 里面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
楼晚上前一步,握住病房的把手,推开门。
病房内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转向他们。
楼晚一一看过去。
首先就是垂着脑袋的顾墨蓁、姐姐姐夫、其次是姥姥、母亲和父亲, 最后是……背影威严,头发花白的……姥爷?
姥爷都来了?
楼晚赶紧仰头看一眼谢淮谦。
他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先一步过去, 喊道:“姥姥,姥爷。”随后转向病床方向, “妈, 爸。”
楼晚吞了吞干涩的嗓子,也跟着喊了一声:“爸, 妈。”
“姥姥,姥爷。”
楼国良和赵兰芳不说话。
顾老爷子也没说话,只有顾老夫人应了楼晚一声。
他们也是上午在餐桌上听顾墨蓁叽叽喳喳讲起前一天去医院看了外孙媳妇的妈妈,说手术很成功巴拉巴拉的。
俩人当时就惊了一下,怎么都没人跟他们说一声,外孙媳妇的爸妈都到了南城?
而且还是在医院里,都快一个月了。
顾老夫人要给外孙打个电话问问,被顾老爷子阻止了。
他偏头看向外孙女,声音平平常常:“这事你哥之前提了一下,但我们顾忌着他岳母那边还没手术不便打扰。听你现在这么说,是手术过了?就是不知道恢复得这怎么样?”
边说边给顾老夫人递了个眼色。
顾老夫人一时间反应回来,接上话:“按道理我们该去见见他们的。”
顾老爷子“嗯”了声,直接吩咐外孙女:“下午你就别出去外面玩了,陪我们去一趟医院。”
顾墨蓁本来也是要去找好友的,想着到时候在医院见也不错,于是就带着两位老人家,带着些营养品就去了医院。
顾老夫人和顾老爷子在要进去病房前还整理了一下仪态,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外孙的人生大事上他们一点都不敢马虎,承担起了父母的角色,谁让外孙的父亲是个重利的,母亲又是个神经的。
就得由他们老两口来操劳了。
顾墨蓁推开病房门,两人跟在后面笑眯眯地进去。
见到躺在床上还清醒着的中年妇女和坐在床边陪护的中年男人,直接打声招呼:“亲家公、亲家母。”
赵兰芳本来见到顾墨蓁还笑了起来,随即被紧跟着进来的两位气质雍容华贵的老人的招呼给搞愣住,呆呆地看着他们进来。
楼国良也是一愣,眼见他们走到眼前,赶紧站起来,局促地在大腿上擦了擦手,接过眼前气质威严的老爷子递过来的礼品。
有些结巴地说:“还,还麻烦你们带东西了。”随后拉过椅子,“你们坐,你们坐。”
楼曦和姜宇也从病房出来,见有人来探望,赶紧移椅子的移椅子,倒水的倒水。
顾老夫见楼曦显怀的肚子,赶紧摆摆手,说不用忙活,随后和蔼地问几个月了?
楼曦摸了摸肚子说:“四个月了。”
顾老夫人点点头,笑眯眯地让她去休息,别累到了。
楼曦和姜宇便带着顾墨蓁到待客区的沙发上坐下。
顾老夫人这才慢慢走到赵兰芳病床前,观察了一下气色。
暗自点点头,伸手拍拍被子,慈祥地说:“亲家母恢复得不错,再休养一段时间啊就能下地了。”
赵兰芳:“……”
这个老人家为什么一直在喊她亲家母啊?
她求助地看向待客区的小姑娘,气息微弱地问:“墨蓁,他们,是……?”
顾墨蓁这才想起来姥爷和姥姥似乎都没见过楼家的人,赶忙上前介绍:“叔叔阿姨,这是我姥姥姥爷,也就是我哥的姥姥姥爷。”
楼国良一听是小女儿好友的亲人,赶忙热情招待:“原来是墨蓁的姥姥姥爷,辛苦两位老人家大老远跑过来一趟了。”
他看老夫人站着实在艰难,走到窗边,一口气搬起沙发,抬过来放在床边,“老太太您坐。”
顾老夫人在看见他去搬沙发的时候就赶紧“哎”了声,说不用不用。
可耐不住沙发已经被搬到了身后,她也确实站不住,于是扶着病床坐下。
赵兰芳抬起虚弱的手指了指待客区的茶壶,说:“给,墨蓁的姥姥姥爷泡带点茶。”
“哎,好嘞。”楼国良小跑过去。
“亲家公不用忙活。”顾老夫人忙阻止,见顾老爷子也跟着过去,便转回头,笑眯眯地看着赵兰芳。
“淮谦这孩子也不告诉我们一声你们在这边,不然该早早就过来看看你了。”
赵兰芳大脑再一次宕机,张了张口:“淮谦?”
淮谦就是小女儿的男朋友她是知道的,但跟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啊?
顾老夫人笑言,“他没跟你们说过我们啊?”随即摇头轻叹,“这些年轻人真是的……做事就是不牢靠啊。”
赵兰芳尴尬地笑笑。
顾老夫人指了指坐在待客区沙发上的外孙女,“淮谦是她哥哥,他们兄妹两一个跟父姓,姓谢,一个跟母姓,姓顾。”
赵兰芳缓缓转动眼珠去看小女儿的好朋友。
脑子乱成一团糟,这都什么跟什么?
原以为是墨蓁的姥姥姥爷,不成想居然是淮谦的姥姥姥爷?
几人坐着聊了会儿天。
顾老爷子和楼国良就着泡茶和茶叶也能聊上了小半天。
得知楼家大女儿是做茶叶生意的,顾老爷子更是夸赞地连连点头。
“你家这两个女儿都教得不错,一个懂茶,一个懂糕,我家淮谦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楼国良忙谦虚地说都是孩子懂事,随后又夸谢淮谦,说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就做了领导,也是不得了。
几人又相互夸了会儿两家孩子的懂事和乖巧,连坐在沙发上原本不耐烦地玩着游戏的顾墨蓁都被夸了进去。
搞得她都不好意思继续玩了,放下手机,淑女地坐着,看似不在意,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聊得差不多了,眼看着赵兰芳的眼皮都不受控制地往下垂,顾老夫人朝顾老爷子使了个眼色打算撤退。
刚站起来便想起一个事,赶紧开口:“亲家母恢复好了来家里坐坐,咱们啊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婚礼要怎么办。”
赵兰芳眼皮睁开一些,缓慢说:“老夫人,这个,不急的。”
让孩子们再相处相处,结婚这事在她看来急不得。
顾老夫人不赞同地睨了她一眼,说:“怎么不急?证都领了那么就久,不办婚礼怎么成……”
赵兰芳昏昏欲睡的沉重眼皮唰地一下睁开,原本迷蒙的双眼瞬间瞪大,嘴唇颤抖:“您……说什么?”
楼国良也猛地从桌边转回身,袖子打翻刚倒好的茶水,水渍洒了一桌,他也顾不得了,紧紧盯着顾老夫人。
就连楼曦和姜宇都直愣愣地抬起头,看了看老人家,随后同时转头盯向顾墨蓁。
顾墨蓁顿住:“……”
怎么啦怎么啦?
顾老夫人愣住,疑惑地看看了病床上震惊的赵兰芳,再扭头看一眼同样震惊的楼国良。
“怎么……怎么两个小的没告诉你们吗?”她也都被搞懵了。
赵兰芳艰难地摇了摇头。
顾老爷子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眉间的皱刻成深深的川字,声音威严:“他们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楼国良愣愣接话:“说是刚交往的男朋友……”
“胡闹!”老爷子威严的一声砸下,整个病房为之一静。
顾墨蓁不由得再一次飞快地丢了手机,坐直身体。眼珠咕噜噜直转,后知后觉的,她似乎搞砸了事情。
偌大的病房一时之间静到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就在这时,身后的病房被推开。
众人讨论的两人齐齐出现在眼前。
几双眼睛唰地一下,投在两人身上。
赵兰芳艰难又着急地从枕头上抬起头,急切地看向门口的小女儿。
楼国良赶紧过去将床摇起来一些,随后轻轻地给她顺了顺气,目光时不时瞥向小女儿和那年轻小伙。
谢淮谦握了一下楼晚的手放开,修长的指尖推了推金丝眼镜。脸色神情平静无波,一步一步走上前,直至病床前半米左右。
楼国良不由得后退,半边屁股杵在病床上,有些不满又有些疑惑地盯着他。
所有人都在盯着他。
就连楼晚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沉默——
巨大的沉默蔓延在病房内。
突然,“砰”地一声。
谢淮谦单膝跪在病床前的地板上,随后放下另一腿,笔直地跪着。
声音低沉而诚心:“爸,妈。”
楼国良一时间没反应回来,直接整个屁股都杵到床边上了。
明明刚刚他冷着脸过来的那副神情,看着就像是要对他们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谁知道是来给他们行大礼的。
赵兰芳也没反应回来,直愣愣看着病床前的年轻人。
谢淮谦挺直了腰杆,看向病床上的两位长辈,“没经过你们的同意就娶了晚晚,是我的错,你们要怎么罚都行。”
“娶了她之后面对你们还只说是男朋友,不敢勇于面对——”
“不,这件事跟淮谦没关系……”楼晚大步过来,也跟着跪在谢淮谦旁边,“爸,妈,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在他想改口喊你们的时候拦下他,直接介绍就说是男朋友。”
楼国良按了按突突而起的太阳穴,无力地说:“起来吧,别跪着了,像什么话。”
俩人依旧笔直地跪着。
楼晚盯着母亲,眼眶微微泛红,“我跟淮谦结婚是一时兴起结的,是我不懂事,害怕你们说我,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们……”
“那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们吗?”赵兰芳板着脸问。
“没有。”楼晚膝行两步,握住病房的床边,“我原本是打算分店开了之后,将两个消息同时告诉你们的,没想到……”
“没想到我那么快就进了医院?”赵兰芳硬邦邦说。
“不是的,妈……”楼晚瘪着嘴角,扯了扯被子,撒娇:“妈~”
赵兰芳闭了闭眼,转而看向笔直跪着的年轻人。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尤其是她能快速转到南城,专家一对一治疗,还能住这么高级的病房,想都知道是谁安排的。
虽然老伴告诉她说这孩子只是一个公司的小领导,可这周身的气质就不像,更何况刚刚才知道他是墨蓁那孩子的哥哥。
早前小女儿就告诉过他们,她那好友的家境是怎么样的。
赵兰芳那时候还默默感叹过,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没想到这一转头……
她叹了声,说:“都起来都起来。”
俩人依旧跪着。
赵兰芳不由得软了语气:“别跪着了,地上凉。”
楼晚唇角扬起,赶紧从地上起来,随后转身拉起谢淮谦,“谢谢妈妈的宽宏大量。”
赵兰芳无奈地睨了她一眼。
谢淮谦看岳母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开口说:“妈,您就安心养病,晚晚这边不用您担心。”
“我娶她是真心想跟她结婚,不是玩玩而已,是想跟她过一辈子的。”
赵兰芳仰头看了会儿他的神情,点了点头,说:“这次匆匆忙忙的应该都没回家力里,下次有时间跟晚晚一起过来住几天。”
谢淮谦扬起唇角,郑重点头,说:“一定会回去的。”
赵兰芳应了声,缓缓点头。
另一侧的病床前,顾老夫人斜着身体靠在沙发上看了会儿戏。丝毫不心疼大外孙跪下去时那邦硬的一声。
看赵兰芳脸色没那么难看了,这才坐正身体,出声道:“两孩子不懂事,咱们大人可不能像他们那么胡闹。等亲家母出院了,咱两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他们的婚礼事宜。”
赵兰芳这会儿总算是明白了这位老夫人一直叫她亲家母的原因了,点点头,说:“是该好好谈谈。”随后给小女儿使了个眼色。
楼晚挪到谢淮谦身边,伸手揪了揪他的手,歪头看了一下姥姥和姥爷。
谢淮谦轻挑眉梢,反揪了一下她,表示收到。
他转身走到病床另一侧,扶着姥姥从床边的沙发上起来,说:“姥姥,您该回去了,家里赵医生等着您呢。”
顾老夫人应了声,站起来,跟赵兰芳和楼国良都招呼了声:“那你们就好好养病,过几天我们再过来看你们。”
赵兰芳应了声,楼国良站起身送他们往外走。
楼曦和姜宇对视一眼,知道妈跟小妹估计是有事要谈,便也站起来跟着出去。
楼晚跟了几步,边走边瞅了眼偷瞄她的顾墨蓁,随即瞪了她一眼。
顾墨蓁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服了,会玩还是你们!!
第74章
病房里的人全部都走完了, 赵兰芳撑着身体坐直了一些,目光定在一步一步挪过来的小儿女身上。
下巴比了比沙发,淡淡地说:“坐。”
楼晚收着裙摆在沙发上坐下。
赵兰芳好以整暇地觑着她, 说:“说吧, 你是怎么跟淮谦把证给领了的。”
楼晚挠了挠下巴,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 视线定在蓝白条的被子上, 嗫喏:“就两人意见统一,然后头脑一热就去领证了……”
赵兰芳定定地注视了她一会儿,这才微微叹气,说:“你应该知道他什么条件, 咱家里什么条件, 这么冲动是不行的。”
楼晚垂了垂脑袋。
赵兰芳说:“他们高门大户的,有钱有势, 万一以后觉得咱门户低了配不上他, 或者是遇到了更适合的高门大户家的贵女,不要你了……”
说着说着难受地捶了捶被子,“也是怪我跟你爸没本事,不能给你们攒下一份好的家底……”
“妈!”楼晚抬眸, 打断母亲的话,“你这是说什么呢?我从来没嫌弃过你们给我的家,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家里最幸福的孩子。”
她站起身, 坐到病床边,伸手握住母亲有些冰凉的手, “妈, 你别操心那么多,未来的日子什么样, 谁能提前预料?还不都是过着下去才知道幸福不幸福。”
“再说……”楼晚再次垂下眼眸,小声嘀咕:“我也不是完全吃亏的。”
赵兰芳睨了她一眼,“还不吃亏,女孩子家家的二婚,说出去好听吗?”
楼晚心道:那她还真不吃亏,结一次婚有了百万以上的资产,以后谁还稀罕再去找一个?
自由自在岂不是快哉?
更何况,遇见过这么优秀的男人之后,她可能,再也不会对别的男人动心了。
不过看母亲实在担心,楼晚俯身拿过沙发上的包,从里面摸出当时姐姐姐夫给的那张银行卡,递给母亲,说:“妈,这卡你帮我还给姐姐他们,马上小孩就要出生了,很多地方要得到钱。”
赵兰芳别开手,“你自己开店还缺钱呢,担心他们做什么?”
楼晚说:“我现在是真不缺了,古街那边的茶楼不用出房租了……”
“不干了?”赵兰芳忽地扭头看她。
楼晚舔了舔唇,说:“不是,是……茶楼现在是我的了。”
“你说什么?”赵兰芳不由得瞪大眼,“你买下来了?”
楼晚点头又摇头,“是买下来了,但不是我买的,是……淮谦买的。”
“他买的?那你还真要啊?”
楼晚噘嘴,“那等我知道的时候,茶楼已经挂在我名下了,我有什么办法?”
赵兰芳:“……”
“那新开的店不要租金啊?”
“商场是淮谦的,等我知道的时候,店铺也已经空下来给我了。”
赵兰芳:“……”
上赶着送商铺的,她这女婿还真是豪横。
楼晚再次摸出车钥匙,一点一点挪到母亲的手边。
赵兰芳拿起来左右看了眼,问道:“你买车……哎不对,你有多少钱我心里还是有个底的,这不会是……淮谦送你的?”
楼晚赶紧赔笑:“妈,你真聪明。”
赵兰芳瞥了她一眼,颠了颠手里的车钥匙,问:“这车多少钱?”
楼晚:“比姐姐家的那辆领克贵一点点。”
赵兰芳:“贵一点点是贵多少?”觑了小女儿一眼,“你就说这车多少钱?”
楼晚比了个二。
赵兰芳随意道:“二十万?”
那还好,也不算很贵。
楼晚却摇了摇头。
赵兰芳一顿,低眉再看一眼车钥匙,再抬眸看一眼小女儿白生生的手指比着的二,瞳孔渐渐扩大,“二百……万?”
楼晚点了点头。
赵兰芳:“……”
飞快将手里瞬间就重了的车钥匙塞回小女儿的手里。
一辆车就是他们家十几年的收入,她还真是承受不起。
楼晚接住车钥匙,缓慢说:“所以妈,有这些钱财傍身,我还真不亏。”
她还没说观洲园的房子呢。
赵兰芳侧躺了会儿,缓过来了一些,转回身看着小女儿,语重心长地说:“晚晚啊,看这样子淮谦也不是个抠的,尤其在妈这事上,处理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人家对咱们是真心,咱们也真心对人家,知道吗?”
“这世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坏,真心对真心,相互扶持,两人的日子才会过得舒心,知道吧?”
楼晚点头,“妈,我知道的,我也从来没想过和淮谦分开什么的,也打算跟他好好过下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赵兰芳放心不少-
七月的南城是个雨水季节,三天两头就要下一场大雨。
整个南城树木繁茂,鲜花盛开,犹如一座绿城。
气温也随着下雨而降,随着天晴而升,人们都说南城七月变天快得跟孙悟空的七十二变有的一拼。
下午的天空依旧是乌云密布,滚滚而来的风吹得半山大道上的树木弯下了腰。
黑色宾利行驶在林荫道上,楼晚半开着车窗,歪着脑袋看向窗外。
这条大道她一共也就只来过了那么几次,似乎每一次来,天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乌云密布。
转过一棵高大的榕树,一滴滴雨珠砸在挡风玻璃上。
谢淮谦出声:“下雨了。”
楼晚升起车窗,往前看去,应声:“是啊,下雨了。”
要去顾家老宅见他的所有至亲,虽然说都见过了,但这么正式,她还是有些紧张。
侧目看他一眼,见他用左手开车,便把手伸过去。
谢淮谦注视着前方,抬手握住她的掌心,摸到潮潮的湿意,也不由得轻笑:“之前是谁看我笑话来着,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哪有。”楼晚说,“我才没有看你笑话呢。”
谢淮谦这才侧目看她一眼,随后转回视线说:“别担心,姥姥姥爷,都见过的。”
楼晚没说话,只是深呼吸了几口。
远远看见高大的梧桐树,楼晚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大手,稳住自己。
青铁大门自动打开,轿车行驶进去,李叔带着司机在大门内的林荫道旁等着。
谢淮谦在他们旁边停车。
李叔撑着伞过来,笑眯眯地招呼:“淮谦少爷。”随后朝着副驾驶上的楼晚招呼道,“少夫人。”
楼晚有些不自在地应了声,喊了声李叔。
李叔和蔼地应了,随后拉开驾驶位的车门,撑着伞,说:“老爷和老夫人已经在家里等着你们了,剩下的我来吧。”
谢淮谦下车,单手提着西装外套,接过李叔手里的伞,大步转到副驾驶,拉开车门。
楼晚下车,跟着他从后座提了些东西,剩下的交给李叔提着来。
他们手里提的是楼晚亲自做的糕点,除了适合姥姥吃的山药红枣糕之外,还做了些中式传统糕点,还有顾墨蓁喜欢喝的桂花酸梅汤。
俩人走上台阶没几步,大门口驶进来一辆黑色的奥迪。
谢淮谦不由得站住脚步,稍稍垂下头,在楼晚耳边说:“是舅舅和舅妈,一个在奥地利大使馆工作,一个在瑞典。”
奥迪停在林荫道上等着的司机旁边,夫妻两下车,远远地招呼了一声。
谢淮谦应了声,等着他们过来。
“他们平时都不回来,这次应该是姥爷让回来的。”
楼晚不由得站直了一些。
顾家邵撑着伞带着妻子李笙走近他们,招呼了一声后都看向楼晚。
李笙笑着说:“淮谦好福气啊,娶了个这么漂亮温柔的姑娘。”
楼晚脸颊飘起一丝红晕,温声喊:“舅舅,舅妈。”
“哎。”李笙应了声,“走,回去家里,别在外面站着。”
几人穿过花圃,往主屋走去。
王嫂带着佣人等在外面,见他们都一起回来,笑眯眯地招呼了几声,和佣人一起推开大门。
谢淮谦和顾家邵收了伞递给佣人,带着各自的妻子进去。
大厅里很热闹,老远就听到顾墨蓁笑嘻嘻的声音。
谢淮谦进去,喊了声:“姥姥姥爷,我们回来了。”
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应了声,招呼他们过去坐。
顾京墨四仰八叉地歪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手机咬牙切齿地打着游戏,原本随意瞥一眼就收回来的视线却在下一秒顿住,随即丢了手机原地弹起,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爸,妈,你们回来了。”
李笙过去,瞥了眼他潮流的穿着,伸手揪了一把他的耳朵。
顾京墨讨好地笑着,“妈妈妈!”
随后一把弹到谢淮谦身边,“哥,你跟妈说,我这半年是不是都很听话?”
“是很听话,把汀城的项目都给我谈下来了。”谢淮谦瞥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顾京墨莫名的头皮发凉。
谢淮谦扒开他的手,转身拉过楼晚在沙发上坐下。
顾京墨这才注意到楼晚,视线移到自家表哥跟她拉着的手,和坐在一起亲密的姿态,脑子有些宕机,飞快扭头去看顾墨蓁。
“哎?她不是你闺蜜吗?”
顾墨蓁翻了个白眼。
连李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个傻蛋。
伸出食指狠狠地杵了他一脑袋瓜子,她转身走到顾老夫人面前,关心道:“妈,最近身体好一些没……”
顾京墨捂着脑壳,不敢置信地走到俩人面前,张着嘴巴盯着他们看。
谢淮谦干脆伸手环着楼晚的腰,淡淡地掀了掀眼皮,“看什么呢?”
顾京墨吞了吞嗓子,“哥,你跟晚晚妹妹在……处对象?”
谢淮谦的目光一瞬严厉,觑着他,“怎么说话呢?”
顾墨蓁也跳过来,“什么妹不妹的,晚晚是你嫂子!”
“啊?”顾京墨直接瞪大了眼,“什么意思?”
“都喊嫂子了还能什么意思?”顾墨蓁有点嫌弃了,“那当然就是结婚了啊。”
反正她比这哥聪明多了,那时候大白一说她就明白了。
顾京墨扭头看顾墨蓁,“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昂。”顾墨蓁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那你们这关系……也要叫她嫂子?”
“不然呢?”顾墨蓁莫名其妙,“在家,在长辈面前晚晚是嫂子,在外面晚晚就是我的好姐妹,这有什么的?”
顾京墨再次扭头,问谢淮谦:“不是……你们什么结的婚啊,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谢淮谦交叠起双腿,慵懒地往后靠着沙发,说:“两个月前。”
顾京墨:“……”
他扭头,扯着嘴嚎道:“爸,妈,你们也知道了?”
李笙说:“比你早个十几分钟。”
顾京墨:“……”
更别说姥姥和姥爷了,就是他们吩咐的他,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在老宅聚餐,务必回来。
原来重要的事就是他哥,他妈的居然结婚了?
还是跟墨蓁的好闺蜜?!
他双手捂着脑袋,转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难怪呢,上次他把沈家大小姐带来,他哥那眼神都快把他剥了。
明明他哥还没有他跟楼晚熟啊,怎么就结婚了呢?
他一个人在那怀疑着人生。
大厅里,楼晚有谢淮谦带着,还有好友顾墨蓁带着倒也没多拘束,落落大方地跟四位长辈聊着,还把糕点拿出来,给大家都尝尝。
李笙和顾家邵是第一次尝到楼晚做的中式传统糕点,第一眼就被糕点的精致给惊艳住。
李笙看着看着,眼眶泛起湿热。
他们常年驻守国外,吃的大部分都是西餐,但到底是中国人,骨子里还是更喜欢中餐,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
如今看着中式糕点,亲切感扑面而来。
“晚晚啊,这糕点能不能带去国外,我想……”
楼晚摇了摇头,但看李笙确实很想带一些出去,便说:“有一些熟的米粉和糕粉是可以带过去的,到时候小舅妈如果不知道怎么做,可以问我。”
李笙理解地点点头,说:“这样也好,到时候就要麻烦你了……”
正热闹的时候,大厅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几人扭头看去,均是一顿,而后纷纷扭头去看谢淮谦。
大门口进来一位穿着黑色大衣,盘着头发的中年女士,脖间戴着珍珠项链,板着脸。
谢淮谦抿紧嘴唇,脸上看不出神色,从沙发上站起身,平静地喊了声:“妈。”
楼晚一听,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向顾家萍,想开口喊一声,对上硬邦邦的眼神和板着的脸色,话音掉落回嗓子里,怎么都喊不出口。
顾家萍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进来。
顾墨蓁也站起来,走过去试探地扶了扶母亲的手,察觉没有排斥,这才扶着,轻声道:“妈,你回来啦。”
顾家萍没说话,走进大厅。
慢慢踱步到楼晚面前,细细地端详了片刻,她板着脸色开口:“怎么?哑巴?”
谢淮谦脸色一肃上前一步,楼晚急忙拉了拉他的手,转向顾家萍,轻声喊:“妈。”
顾家萍没应,转开身体,看向两位老人家,随后一步一步往二楼走去。
整个大厅静得针落下的声音都听得到。
片刻,顾老爷子哼了声,开口:“别管她。”抬手指了指脑袋,“她这里有问题。”随后招呼了声楼晚,说给他们俩写一幅字。
顾老爷子是南城书法协会的大家,早前要是请他写一幅字都要上百万,加之他近年来都在国外,更是一书难求。
楼晚和谢淮谦跟着老爷子走到书房。
古香古色的古朴书房里,一幅幅字画挂在墙壁和书架上。
顾老爷子走到书桌后,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张宣纸,铺开,压上镇纸。
谢淮谦走到书桌侧边,卷了卷袖子,从墨台上取了根墨条,在墨碟上放上少许清水,开始磨墨。
他做事有股稳重感,哪怕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小事,一举一动之间有着认真沉稳的气质。
楼晚的目光不由得定在他身上。
顾老爷子侧目看他一眼,摇头暗叹:真是花孔雀,时时刻刻释放魅力讨小姑娘的喜欢。
戴上老花镜,他从笔架上取下一只毛笔,站好身姿,沾墨、挥毫。
一笔流畅写完,顾老爷子放下笔,从旁边拿起章,盖下去。
而后招呼楼晚:“过来看看。”
楼晚走过去看,竖版上书: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家宜室。
谢淮谦放下墨,走到她身边,垂眸看着,问:“喜欢吗?”
楼晚眼眸亮晶晶的,手小心地摸着宣纸的边,重重点头说:“喜欢!”
顾老爷子站在茶桌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喝了口茶水,威严的脸上扬起一丝笑意。
“喜欢就好,等你们结婚,婚书就我来给你们写了。”
楼晚抬眸,唇角弯着笑意:“谢谢姥爷。”-
晚饭很热闹,是顾家老宅近几年来最热闹的一年了。
哪怕顾家萍板着脸坐在一旁也不影响大家的兴头。
一顿饭吃完,夜色降临,屋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楼晚正跟顾墨蓁一起坐在沙发上看A家的最新款,突然察觉桌面上一下没了声音,她不由得抬起头来。
顾家萍走到她身旁,黑眸定定地盯着她。
楼晚坐直了身体,内心倏地提起,喊了声:“妈。”
谢淮谦听见声音侧目看了眼,放下棋子,将顾京墨拉过来顶上。
随后从棋室出来,走到楼晚身后,温热的手压在她的肩膀上。
楼晚紧张的情绪安定了一些。
顾家萍淡淡地瞥了眼儿子,随后抬手捋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碧绿翡翠镯子。
她垂眸看了片刻,将镯子脱下来,伸手递到楼晚面前。
楼晚抿了抿唇,仰头看一眼身后的男人。
谢淮谦看着那个碧绿的翡翠镯子,浑身紧绷着的神经放下一些,俯身替她接过母亲手里的镯子,说:“谢谢妈。”
顾家萍这才淡淡地应了声,扭头看一眼顾老夫人和顾老爷子,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楼晚急忙站起来,然而肩膀上的手压了压她,淡然说:“不用担心她,她有人照顾着的。”
楼晚看着顾家没人担心,连顾墨蓁都只是对着她耸耸肩,看着是真不担心的模样,这才坐下,侧目看着他手里那个镯子。
谢淮谦在她旁边坐下,将镯子给她。
楼晚接过摸了摸,镯子上还带着一丝温度,温温润润的。
算来,这应该是她婆婆给她的礼物。
这样看来,应该是……不反对的吧-
夜间的雨更大了,如墨一般洒在南城。
谢淮谦从浴室出来,走向卧室的脚步一顿,转而走向露台。
半山别院他的房间和观洲园的主卧一样,都有一个露台。
露台外就正对着的就是半山和整个南江以及半座南城。
下着雨的晚上,雨雾漂浮着,南城若隐若现,看得不是很清。
露台上淋不到雨,楼晚窝在藤椅里,静静地看着半山朦朦胧胧的夜色,听着潇潇雨声。
谢淮谦走过去,俯身撑着椅背,声音低沉:“看什么呢?”
楼晚仰头,屁股往一边挪了挪,拍拍旁边。
谢淮谦看着不大的位置,挑了挑眉梢,俯身弯腰,一把将她抱起,而后自己坐下去,再将她放在腿上。
楼晚窝进他温热带着浅浅香氛的怀里,轻轻喊他一声:“淮谦……”
“嗯。”他应。
“淮谦。”
“嗯。”
她还想再喊,湿热的唇瓣覆下,温柔地吮了吮她的唇瓣,热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楼晚伸手搂住他,仰头和他一点一点地亲吻着,像是小鸡互啄。
他也陪着她玩闹,一点一点地啄吻着。
片刻,楼晚放开他一些,眼眸里盛着盈盈水意,轻声说:“你知道吗,我见你那天,也是像现在这样下着雨。”
谢淮谦搂紧她,陪着她看向露台外的风雨,“我还以为你不知道那是我。”
“一开始不知道,但是莫名地,就觉得那是你。”
“所以,给我送了汤圆?”
她仰起头,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下颌,目光一点点扫过他的脸颊,伸手取下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只是觉得,你也该尝一尝人间的烟火味儿。”
她见他的每一面,他都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俯视着众生。
而她卑劣地想要将神拽下神坛,跟她一起漂浮在红尘俗世里。
谢淮谦垂眸注视着她,须臾,唇角贴上她的额头,温声说:“是我的荣幸。”
——晚晚,人间烟火多温暖,与你相遇,我荣幸之至。
遇到她,爱上她,与她共度余生,都是他的荣幸。
何其有幸,他谢淮谦的一生,会遇到一个这么温柔漂亮的姑娘。
他搂紧她的身体,炙热的吻从额头滑过软软的眼皮,再滑过小巧的鼻尖,最后落到温热的唇瓣上。
温柔的亲吻着亲吻着,他将唇瓣移到她耳边,温声说:“晚晚,爱你。”
楼晚不由得仰头,眼眸又亮又软,抬手捧着他的下巴,认真说:“淮谦,我也爱你。”
谢淮谦低眉,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凑近她亲了亲,声音低沉:“很爱很爱。”
她也亲了亲他,“那就一辈子爱下去吧,直至死亡。”
如果动心,那就相爱吧。
爱到地老天荒,爱到海枯石烂,直至死亡。
晚风带着雨丝刮过半山,吹乱一山绿树,洒下一地水珠。
谢淮谦胡乱地呼吸着,炙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上、锁骨间。
片刻,他忽然将她放在藤椅上,扒开她身上的睡衣,手握着她的脚裸分开,伏在她身上,再度亲吻下去。
风声、雨声、树叶的飒飒声将一切声音裹住。
南城入夏,夜幕温柔得不像话。
愿此间,爱人相拥,夜听晚来风雨声。
【正文完】
第75章
一场雨下到天亮时才渐渐停止。
半山腰的树木在雨雾中耷拉着枝叶, 一颗颗水珠从树叶中间掉落,砸在矮小的草叶中,大地一片湿漉漉的。
楼晚睁眼的时候整个人都窝在一具温暖的怀中。有双温热的手贴在她小腹上, 暖呼呼的, 她伸手贴着他的手背。
很喜欢这种醒来时,被爱人从身后抱着的温暖感, 只是除了腰间抵着他清晨反应之外。
不禁有些纳闷, 昨晚折腾了半宿,到凌晨才抱着她安安分分睡去,谁知道恢复得这么快。
她抬眸看向露台,纯白纱帘没拉上, 窥得见露台外的一抹青绿, 在灰蒙蒙的早晨格外显眼。
眼睛适应了光线,身后蠕动两下, 一抹温润的吻落在她耳畔, 沙哑低沉的气音传来:“老婆,早。”
楼晚往后偏头去看他。漆黑细碎的额发蓬松地垂在脑门上,清隽得像个男大学生。
她弯唇,应声:“早。”
谢淮谦懒洋洋的神情一顿, 垂眸看她,双手圈紧她的腰身,“现在这么敷衍了, 连叫都不叫一声了?”
楼晚转回身不应他,这人昨晚为了逼她喊那两个字, 各种出其不意地折腾她, 她可是好好记着呢。
下一秒,身体忽然被卷着翻了个身, 仰躺在床上。
楼晚惊魂未定,一看他翻身而上,立马双手抵着他,“不早了,得赶紧起来了。”
“又不用你早起做什么……”谢淮谦俯首,一点一点地亲吻她的下巴和脖颈,声音沙哑,“老婆……”
这语气……简直头皮发麻。
楼晚果断拒绝:“第一次以你妻子的身份来你家,我不想给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在他们心中的印象可好着呢。”
“那不一样的嘛。”
谢淮谦黑眸凝着她,须臾,撑着身体的手肘一弯,卸去百分之八十的力,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与她肌肤亲密接触。
楼晚弯唇,仰头亲了亲他的侧颈,抬起双手圈住他。
等两人洗漱收拾好下楼,大厅里果然都坐满了几位长辈。
谢淮谦带着楼晚入座,随后顾墨蓁也趿拉着拖鞋下楼,一屁股坐在楼晚旁边,靠着她的肩头。
谢淮谦侧目,在亲妹毛茸茸的脑袋上定了会儿,察觉到小指被握了握,他这才转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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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热的七月接近尾声,知了藏在树梢里叫得越发嘹亮。
赵兰芳转到了康复病房,每天都有一定的锻炼量。
楼国良自从来了南城后就没回过一次家里,基本都是呆在病房。
楼曦和姜宇在母亲转入康复病房后回去了一段时间,最后姜宇还是不放心自己拉着茶叶去外地让老婆一个人呆家里,于是又把楼曦送回南城。
周末,楼晚在新店忙到下午六点,把剩下的事交代给夏晨,转身往私人泊车廊走去。
新店又招了个新员工,是李大厨原先的徒弟。早前因为性子刚烈和长兴国际大酒店,现在应该改口叫愿望国际酒店,和原先的负责人性格不合,自离走人。
现在刚好在家闲着,李大厨一问就过来了。
店里如今算上她有四个人,所以楼晚一般只需要过来打打帮忙查查账就行了。
私人泊车廊里,黑色迈巴赫安静地等待着。
谢淮谦穿着白衬黑西裤,倚在在后座车门旁,长腿随意交叠,正打着电话。
楼晚过去,他直起身体,弯腰拉开后座的车门,下巴往里比了比,她便先进去坐好,跟前方开车的乔一煜打了声招呼。
片刻,车外的人打完电话,长腿一迈上车,车门关上,迈巴赫驶离泊车廊,往医院开去。
赵兰芳正在康复病房里,一手搀扶着墙壁,一手杵着腰,一步一步地慢走。
楼国良跟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招呼着。
楼晚推开门进去,喊了声:“爸,妈。”
赵兰芳停住脚步,抬眸看去,笑眯眯道:“乖儿来了……”随后看向帅气的女婿,“淮谦也来了。”
乔一煜提着礼品从两人身后探身,“叔叔,阿姨。”
赵兰芳和楼国良一愣,楼晚将手里的东西提到床头柜,介绍说:“爸妈,他就是三姑婆姐姐家的外孙乔一煜。”
两位长辈恍然大悟,忙招呼他们进来坐。
赵兰芳不由得打量一下小伙子,随后又暗暗地跟女婿对比了一下,在心中暗想:还是她女婿更俊俏。
楼国良忙招呼乔一煜过去沙发上坐下,问他喝不喝茶?
乔一煜赶忙摇头,楼国良又问喝不喝饮料,要去柜子里拿酸奶。
乔一煜赶紧站起来拉住他,说自己喝矿泉水就好。
楼晚看着老爸热情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侧目看一眼谢淮谦。
没想到他只是轻轻一瞥,转而走到赵兰芳身边,扶着她的手,“妈,先休息一会儿吧。”
赵兰芳哎了声,扶着他的手转身回病床上坐好,问他最近忙不忙。
谢淮谦一边回着,一边从果篮里挑了个苹果,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削了起来。
楼晚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护士过来查房告诉他们,家属去一趟主治医师的办公室,楼晚刚要起身,楼国良忽然站起来,说他去,随后还拉上乔一煜。
乔一煜一脸莫名地跟着出去,跟着楼国良走了一段路,他开口:“叔叔,您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楼国良走了两步,搓搓手指,问:“小乔啊,那我就直说了,那时候你外婆和你三姨婆给你和我家晚晚牵桥搭线,你是不是不满意我家晚晚啊?”
乔一煜停住脚步,一脸惊诧,“没有,叔叔。楼老板人美心善,能自己一个人在南城开店,还会做一手厉害的糕点,我眼睛瞎了才会说不满意的话。”
楼国良一边暗暗自豪,一边又疑惑:“那你们……”
说到这个,乔一煜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老板都不敢在老岳父面前说他自己是怎么和楼老板领证的。
不过心里早就过了这道小小的,算不上坎的坎,自然也就从容地笑了笑,说:“那时候我负责的项目出问题,就放了楼老板鸽子去国外忙事情了,后来也一直忙着就忘记跟楼老板联系了……”
楼国良听他这样说,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摆摆手往前走去,“男人就该忙事业,多挣点钱。”而后又问:“那你家里不催你吗?”
乔一煜跟着走,“哪能不催呢,不过我在南城工作他们也没办法。”
楼国良点点头,走了一段路,想起什么,他停住脚步,侧身问:“小乔啊,你跟我那女婿是不是认识啊?”
乔一煜点头:“认识的。”
楼国良立马问:“那你觉得他人品怎么样?为人处世那些呢?对了,他私底下的生活乱不乱呐?”
乔一煜挑眉,“我觉得谢总人品这方面没得说,我跟他这么些年从没见过他跟谁红过脸,为人处世更是不用说了,他能撑得起那么大个淮育资本和阡陌商场,没点本事早就被南城那帮狼崽子给撕得一干二净了。”
“至于私生活嘛,这个叔叔大可放心,从我进入公司到现在,他身就只出现过楼老板一个姑娘。”
楼国良越听越不对劲,眉间一点一点皱起,不确定地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乔一煜:“他是我老板。”
楼国良:“……”
嘴皮子抽了抽。
那他之前在他那女婿面前说得……都是什么话啊?
确实是管事的,只不过不是小领导,而是大领导了。
楼国良抹了一把脸,扯了扯嘴唇,“那个,我去一趟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好,叔叔您忙。”
“刚刚……咱两那话,你别告诉你老板……”
乔一煜弯唇,“明白的。”
等从主治医师办公室出来,楼国良一眼都没好意思往女婿那个方向瞥去,呆了不到一刻钟,楼曦一回来,立马就赶着小女儿走人。
实在是老脸襙得慌-
出了医院,天色昏黄,路上亮起一盏盏城市灯光。
带着闷热的晚风吹过树梢,路上行人匆匆。
楼晚深呼吸了一口,突然就松了口气。
谢淮谦侧目,伸手拉过她,“怎么了?”
楼晚反握他的手,五指穿过指缝扣紧,整个人半挂在他身上,说:“看着妈妈一天比一天健康,心里就开心。”
谢淮谦轻笑,“看着你开心,我也就开心。”
楼晚仰头轻瞥他一眼,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说:“油嘴滑舌。”
谢淮谦挑眉,“你这人,说真话不信,非要人说假话才开心。”
楼晚撅了撅嘴,拉着他走进停车坪,看着夜色渐渐降临,忽然问:“今晚吃什么?”
谢淮谦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说:“遇礼他们定了餐厅,约我们过去吃饭。”
“怎么突然就约了?”
“没结婚前,我们时不时会小聚一下。”
“哦,那还是我耽误你们小聚了。”楼晚撇嘴。
谢淮谦轻笑,抬手扯了扯她的脸颊,“是他耽误我们夫妻增进感情。”
楼晚轻哼一声,放开他的手要往车的另一边走去,不想被身后人一把扯了回去,擒着腰压到树影下,抬起她的下颌,深深亲了一口。
旁边还有车开出去。
楼晚心脏都悬空了,赶紧推开他,左右看了看,而后仰头瞪了他一眼。
谢淮谦放开她一些,唇角噙着笑意。
楼晚推推他的胸膛,“别闹了,不是说要去吃饭么?”
“不急。”谢淮谦顺势拉住她的手,揉了揉,这才出了树下的影子,往迈巴赫走去。
乔一煜已经走了,车得由他来开。
最终回的是观洲园。
楼晚进屋的时候还奇怪呢,“时总在我们家,请我们吃饭?”
谢淮谦抬手,轻轻地弹了她脑门一下,“想的什么呢?”
他拉着她到换衣间,“总不能就这样带你去吧,你们女生不都喜欢好好打扮一下么?”
楼晚原本还打算在车上化一下妆呢。
她白天几乎都泡在店里,跟李大厨一起研制分店糕点和果茶的菜单。
在车上的时候还想,早知道在车里放一套衣服好了。
“你还真懂女生的小心思哦。”楼晚睨了他一眼。
谢淮谦刚拿起的领带便顺势圈住她,拉着扯回来,垂眸看她,狭长的眼眸眯了眯,“你今天晚上怎么回事?”
楼晚问:“什么怎么回事?”
谢淮谦说:“阴阳怪气的。”
“你才阴阳怪气!”楼晚弯腰从领带下钻出,转而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看着里面的衣服,一时间有些发愁。
谢淮谦抽走领带,走到表柜前看了眼,选了块银边腕表戴上,转身看她,“怎么还不换衣服?”
楼晚提了两套衣服出来,“你说哪套好一点?”
谢淮谦边戴上腕表边走过去,一件都没选,看向衣柜,最终指向那件杏花白的旗袍,“穿这件。”
楼晚扭头看一眼,倒也听话,换上旗袍扣好纽扣。
她从换衣间出来,问:“怎么样?”
谢淮谦抱着手肘靠在旁边的衣柜上,漆黑的目光定在她身上,过了两秒才回:“好看。”
楼晚弯起嘴角,转身到化妆间。
简单地画了画眉毛,抹上隔离,随后再涂上口红,整个人的起色瞬间提升了许多。
身后递过来一个首饰盒,“戴这个耳环。”
楼晚接过打开,是姥姥送的那个雨滴耳环。她拿起来比了比,确实很适合,但又有些担忧,“万一掉了……”
“掉了就掉了。”谢淮谦放下首饰盒,拿起耳环,垂首认真地盯着白皙耳垂上的小孔,捏着耳针小心翼翼地穿过去。
“疼不疼?”
楼晚好笑,看着镜子里他认真谨慎的模样,软着声音回:“不疼呢。”
耳针顺利穿过耳洞,谢淮谦吐出一口气,看着耳环挂在她的耳垂上一摇一晃,伸手扒了扒,格外有成就感。
他侧目,说:“另一只也……”
另一只早已经戴好了,他瞥她一眼。
楼晚转身,双手抱着他:“以后的耳环都让你帮我戴。”
谢淮谦低眉,看了她几秒,喉结滚了滚,说:“头发要不要弄一下?”
楼晚侧头从镜子里看了眼自己,点头,“确实该弄。”
她放开他,转身拿了根浮云款式的檀木簪子,把头发梳顺,留下三分之一披在背后,将头顶的黑发梳在左耳后抓了个发髻挽起来,发簪插上去一别就固定住头发。
谢淮谦看着她流畅的动作,忽然想起前几天在家里,她找了一圈没找到簪子,就拿起筷子随手一别,那头发就听话地固定在了她脑后。
他走上前,伸出手指点了点发簪,别说,还挺牢固的。
楼晚最后顺了顺头发,“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谢淮谦轻嗯了一声,从旁边的衣柜里拿出一件奶白色的蕾丝披风挂在手肘,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轿车顺着江边大道一直往南行驶。
半个小时后,驶进上次来过的西岳园林景区。
楼晚还以为是在这里吃饭,熟门熟路就要往小道上走,哪知腰间突然圈上一只手,带着她往下走去。
顺着木质楼梯走了十米左右,宽大的小型码头出现在眼前,一艘白色游轮停在码头前。
谢淮谦带着楼晚走上游轮。
几乎是他们刚进内舱,一声汽笛声响起,游轮缓缓启动。
楼晚还是第一次乘游轮,有些好奇,又有些兴奋,但她控制着自己别东张西望,跟着谢淮谦穿梭在游轮内舱。
内舱布置得就像某个豪华的宴会场地一般,除了侍者没有一个游客,根本看不出来这是在游轮上。
一路上都有侍者招呼问好,给他们指路。
走进一座电梯,谢淮谦摁了楼层,垂眸看她,“想看就看,在我身边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楼晚低低地嗯了声。
轿厢缓缓升到三层,打开门。
正对面有道大门,穿着制服的两位侍者站在大门两旁,鞠躬问好:“谢总,谢太太。”
谢淮谦颔首。
侍者一人拉一道门,将大门打开。
巨大的露天草坪出现在眼前,不远处是一座座亮着霓虹灯光的高楼大厦,江水荡漾在游轮两侧。
谢淮谦拉着她上去。
不远处靠栏杆的位置放着沙发和桌椅,几个人影靠着栏杆。
两人走过去。
顾墨蓁最先发现他们,双手摇晃着招呼:“晚晚,这里!”
其余人也跟着转身。
楼晚大致看了眼,除了一对站在一起的男女之外,其余人她基本都见过。
走近了,时遇礼从栏杆上收回手,走过来捶了捶谢淮谦的肩膀。
“怎么来这么晚?”
谢淮谦瞥他一眼,下巴努了努说:“一会儿自罚。”
随后抬手圈上楼晚肩膀,介绍:“这是时遇礼,你见过了。”
时遇礼啧了声,转身朝着楼晚道:“弟妹。上次开店见过了,改天去我家里坐坐。你那手点茶的绝活,家里老爷子都提起过呢。”
楼晚的脸颊飘起一丝红晕,应了声,喊他时总。
时遇礼闻言不赞同,“淮谦还得喊我哥呢,你别那么生疏,也跟着他喊我一声遇礼哥就行。”
楼晚从善如流:“遇礼哥。”
时遇礼点头轻笑,转而拉开椅子坐下,“都坐吧。”
顾京墨从不远处跑过来,见他们来了招呼一声,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我反正不用介绍,都见过了。”
而后侧身看着时遇礼,问:“遇礼哥,你一点都不惊讶的吗?”
时遇礼摁了摁桌面上的铃,随后侧目瞥他,“惊讶什么?”
“就……”顾京墨探头,小声说:“就我哥和我妹的好闺蜜搞一起这事啊。”
“这有什么惊讶的。”时遇礼摸出香烟,“也就我家那妹子没本事,不然我还能到现在还单着?”
而后递烟过去,“要不你给哥介绍一个?”
顾京墨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不是,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他们领证的事了?”
“昂。”时遇礼直白点头。
顾京墨:“……”
感情他还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明望拉着许愿走近,招呼道:“淮谦,弟妹。”
谢淮谦应了声,给楼晚介绍:“这是明氏集团的总裁明望,旁边这位是嫂子,家里的大白就是他们夫妻俩手里拿来的。”
楼晚跟着喊了声,随后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清冷女人身上。
许愿偏过脸便看见楼晚的目光,扯起唇角朝她笑了笑,随后便跟着明望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谢淮谦也拉开椅子,让楼晚坐下,自己才在旁边的位置上松散地坐下。
楼晚侧身,小声问:“明总的老婆是工程师吗?”
谢淮谦挑眉,“猜这么准?”
楼晚说:“她身上有一种理工女的感觉。”
谢淮谦轻笑,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懒洋洋地靠着。
顾墨蓁拍完照片,挤进楼晚旁边,“晚晚,阿姨最近恢复得怎么样?”
楼晚说:“恢复得很快,医生说最多半个月应该就能出院了。”
顾墨蓁探头瞥一眼她哥,嘿嘿直笑:“那就好。”
楼晚莫名地也跟着看了眼。
身边的男人一身白衬衣,领口没打领带,露出白皙性感的脖间,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正听着侧边的时遇礼说话,偶尔也回上两句,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时不时轻抚一下她的肩膀。
整个人身上是那种松散的慵懒感,倒是比平时更有魅力了。
楼晚伸手搭在他的腿面上,转头跟顾墨蓁说起话来。
晚餐很快端上桌,摆得满满一桌面。
大家边吃边聊,时间渐渐过去。
游轮缓慢地漂浮在江面上,慢慢驶到望江大桥旁。
楼晚靠着栏杆,感受着这个视角下的南城。
忽然,天空中放起一束又一束的烟花。
红、橙、紫、金色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爆炸开,样式多种多样,简直不要不太美。
大桥上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两岸钓鱼者也都仰起头来。
楼晚跟他们一样,也仰起头观看。
南城已经有许多年没放过这么盛大的烟花了。
持续半个小时都没消散,犹如一场烟花雨点亮南江。
“真漂亮啊。”楼晚不由得感叹。
谢淮谦站在她身旁,侧目看她。
看她难得亮晶晶的眼眸,看她仰头观看的可爱模样,看她温婉的侧颜,手指在裤兜里摩挲了一下丝绒小盒。
片刻,他伸手圈住她,不让她有往后看的机会,说:“确实很漂亮。”
他们身后的大门口后,顾墨蓁摁亮手里的荧光灯,双手拿着挥舞,高兴问:“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时遇礼和顾京墨看着一袋子的荧光棒,有些无语地拍了拍脑门。
许愿弯腰拿起一个有着爱心的荧光棒,摁亮后是粉色的灯光,她摇了摇,说:“这倒是别出心裁。”
“是吧是吧。”顾墨蓁瞪了顾京墨一眼,“有本事你在七八点的时间买来一批无人机,我都算你老大。”
“我哥也真是,早点不说,早点说就好准备了。”
明望也点了点头,“确实,要是早一点说,公司里的那些机器人派得上用场。”
栏杆边,楼晚仰头看了会儿,转身面对着谢淮谦,双手穿过他的腰间,眉眼弯弯,“真好,这么盛大的烟花我们一起看呢。”
江风掀起她的发丝和裙摆,白皙的脸在烟花下亮得耀眼。
谢淮谦凝视着,喉结克制地滚动一瞬,忽然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正当楼晚诧异时,整个游轮上的灯光变成暖白色,栏杆附近放起一束又一束仙女棒,望江大桥旁边四座大厦上的大屏幕忽然出现她的脸。
“哇!”一声从不远处的望江大桥上传来。
楼晚懵懵低眉,才看见身前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手里举着一枚淡粉色钻戒。
四周大厦上的大屏幕也实时播报此时的场景。
“晚晚。”
他的声音不大,眼眸漆黑,定定地看着她。
游轮上一时间安静下来,只看得到她和他。
“我们认识一百天了,时间虽然很短,但我却觉得我们早已相伴着走过了一生。”
“遇到你,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是我此生从未有过的开心和幸福。”
“在这有限的年华里,你愿意嫁给我,走过余生吗?”
“嫁给他!”
“嫁给他!”
楼晚还没回,大桥上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随后顾墨蓁和时遇礼他们一手拿一根荧光棒在他们身旁站住,挥舞着荧光棒,也都跟着起哄:“快答应,快答应!”
楼晚看着四周的仙女棒,再转到眼前璀璨的淡粉钻戒上,目光下移,撞上他认真郑重的眼眸,眼眶渐渐湿热。
她抬手捂了捂唇角,“你干什么呀?”
谢淮谦认真说:“求婚。”
楼晚弯下腰去拉他,“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么?快起来。”
谢淮谦单膝笔直地跪着,漆黑的目光凝在她脸上,“是已经领证了,但是别的女生有的,我们晚晚也要有。”
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滑落。
楼晚刚擦去,它自个又掉下来。
谢淮谦定定地注视着她,“想每天入睡前身边都有你,睁眼时第一眼看见的也是你;想每顿饭都有你陪着,想每一个盛大的节日、每一处靓丽的风景都有你可分享。”
“想在暮年时,拉着你的手周游世界……”
楼晚胡乱点头,泪珠跟着坠落,抢先道:“我愿意的,淮谦,我愿意的。”
谢淮谦弯唇,抬手握住她的无名指,将上面的戒指退下来,换上新的淡粉色钻戒。
钻戒一戴上,楼晚立马就将他拉起来。
瞥见不远处挂着泪珠的自己,她猛地埋头进他怀里,“你干什么呀!还搞大屏幕,都被人看见我这副丑丑的模样了!”
谢淮谦拥紧她,侧目朝明望示意了一下,大厦上的大屏幕瞬间黑屏。
“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以后是我的老婆了。”
楼晚眼眶又有些酸酸热热的了。
“烟花也是你放的?”
谢淮谦说:“谁让你们这些小女生喜欢呢。”顿了顿,他垂首小声问,“比去年圣诞节那次的要盛大吧?”
“那肯定的。”楼晚回完后一顿,从他怀里探出头,“你……知道了?”
去年圣诞节的时候,陆斐昀在望江大厦上搞了个大屏,专门祝她圣诞节快乐的,而后还在望江大厦上放了一批烟花,但是后来被强制制止了。
谢淮谦垂眸回视,“不想让你的心里还留下别的男人的痕迹,可我们相识的太晚,我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法去掩盖。”
“希望你下一次看见烟花、看见大屏幕,首先想起来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