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命运
如月枫看到过很多次日出。
游戏里很多有很多风景不错的打卡点,比如说彭格列城堡啊,加百罗涅悬崖啊,还有什么并盛森林,自由女神像顶,比萨斜塔……
而在现实中,她睡眠一向不太稳定,往往睡了一觉醒来,发现现在才凌晨四点。
醒了就没有睡意,便只好爬起来,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趴在窗台上,静静的等太阳升起。
阳光透过玻璃照到她身上,她也困了,于是回去睡回笼觉。
她从未刻意的去等待一场日出。
从未。
——所以,在赤井秀一这样特意把这个时间圈出来,甚至一路飙车前往目的地,这个行为对于她来说,确实有些新奇。
说起来,真的会有人为了看日出而特意早起吗?
那是种什么精神……
如月枫用手撑着下巴,透过后视镜去看旁边正在认真开车的赤井秀一,另一只手放在腿上,像是弹钢琴一样,指尖轻轻地点了几下。
男人的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下颚线紧绷,如同一把出鞘的弯刀,锋锐又冷厉,冰绿色的眼睛在紧紧盯着目标的时候,好像一只狩猎的鹰。
对于胆小的人来说,面对这样的人会忍不住害怕,但对于像如月枫这样的人来说,却反倒让她生出了几分兴味。
让她有点想要熬鹰。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好看,古人诚不欺我,甚是养眼,感谢赤井玛丽女士的伟大付出。
“到了。”
赤井秀一并不知道坐在旁边的这人想了什么,只是以一种堪称炫技的技术,将车一个甩尾便停进了车位。
加上他打开车门下车,然后给她开开车门,总用时不超过15分钟。
虽然巴黎的标志性建筑都聚在一起看了,极大的方便了游客们的观赏,但这个速度还是有些太快了。
“我觉得你可以去参加赛车比赛,花名我都给你取好了。”
如月枫一边翻墙一边说道。
“什么?”
赤井秀一也跟着翻墙,动作很利落。
“银色子弹,帅吧。”
她利落的落地,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又把手比成枪状,对着后一步落地的人,“砰!”
幼稚鬼。
他扬了扬眉,“好称号。”
但还是变相承认了。
这人有一种让人想要盲从的魅力,即使知道前方或许是悬崖,也会想着万一摔不死,去试一试呢。
门口空荡荡的,午夜时分,就算是保安也都去睡觉了,他们的入侵没有受到半点的阻碍,非常的顺利。
他缀在后面跟着,看着大小姐雪白的蕾丝裙摆晃来晃去,配上巴黎圣母院这颇有年代感的建筑风格,恍惚以为这是在拍摄电影的私奔现场。
但怎么看,血腥凯撒都不像什么为了爱情盲目,最后痛哭的平板角色。
硬要形容,她也应该是带着枪的朱丽叶,会把一切挡在自己面前的全都突突掉,然后再一脸冷酷的说挡我者死。
而罗密欧则会挽着朱丽叶的手,与她用枪对抗整个世界。
至于他?他就是个马仔。
在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电影里面,只会赶在大小姐的身后,说大小姐你饿不饿,你裙子上溅上血了快擦擦。
然后在电影的结尾突然放冷箭,说对不起,大小姐,其实我是个卧底。
会不会被大小姐突突掉,全都看编剧的心情。
“笑这么开心?快来帮我看看这图上画了个什么东西,别傻愣着。”
如月枫把藏宝图掏出来,对着上面画的抽象的东西直皱眉。
他们从教堂的西立面进入,大众祷告区椅子胡乱的放,地上有好几本翻得泛黄了的圣经。
赤井秀一努力辨认,觉得这图上的画技有点好又有点坏,“从哪来的?”
“蒙娜丽莎画里的。”
“……达芬奇的画技挺返璞归真的。”
要不说这是达芬奇的话,或许会以为这是毕加索画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也没有从这混乱的线条里面看出来这到底是什么。
如月枫用手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算了,往前走走再看吧,或许会有灵感呢。”
赤井秀一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用行动证明自己的赞同。
整个圣母院一共又三层,第一层的祷告区,第二层则是有彩窗和一些书柜,第三层便是要通过楼梯上去的楼顶。
如月枫举着那张纸,转着圈比对周围的环境,没一个能对得上的。
也就是说,一楼可以排除……等等。
她微微凑近了一些,依稀能够从哪些混乱线条中辨认出来,好像是很多个黑白键。
而在教堂中,只有一个地方会有这种东西。
“莱伊。”
如月枫对着正在一旁找线索的赤井秀一招呼道:“我知道是什么了。”
后者放下手中的椅子,“什么?”
如月枫指了指不远处的二楼,“管风琴。”
赤井秀一的眼睛微微一闪,显然在提示了之后也get到了,“那我们上去?”
他转身就要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却被如月枫抓住了手臂,往后一拉。
“不用那么麻烦。”
她对着他摇了摇头,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钩枪,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射了出去,“这样更快!”
教堂内沉闷的风在这一瞬间呛进了他的肺里,带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儿。
“咳咳!”
赤井秀一扶着墙咳嗽了两声,转过头去,发现罪魁祸首正在那里盯着管风琴沉思。
他其实为她不给人准备就直接开干的操作有些生气,站在一旁不说话,直到她开口说道:
“你会弹这玩意儿吗。”
“不会。”
他极其干脆利落的答道,让人怀疑这时候问他什么是不是都会收到反对的答案,冷笑了一声。
“全世界会弹管风琴的人应该都不会超过10个,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其中之一?”
“因为感觉你什么都懂?”
她歪了歪头。
恶意卖萌,混蛋。
他闭上眼睛,紧绷着脸,无情道:“那也不会。”
如月枫有些可惜的撇了撇嘴,开始呼叫自己的场内外挂:【系统——】
系统几乎是秒答,或者说它向来如此,【稍等,玩家,我给它拍个贴图!】
下一秒,如月枫眼中的手风琴,便大变了模样。
原本那好几排的黑白键和根本认不清的那一堆按钮,瞬间变成了太鼓达人的样子,一大堆繁杂的根本看不懂的五线谱,也变成了音符通道。
而她,则是要通过在左中右三个键上敲击,来通关这个音游。
系统:【3、2、1,开始!】
随着系统的一声令下,音符通道上便出现了好几道亮着的音符。
小小音游,那不是轻松拿下!
如月枫满怀自信的把手放到了三个按键上。
……
系统:【本次评分:及格,评语:虽然每个拍都拍到了,但是你(指.jpg),你的音乐只有技巧没有感情,勉强及格吧!】
系统:【已获得物品‘藏宝图(其二)’】
如月枫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
不是,你弹个音游还要有感情?你怎么不上天呢!
还有,《小星星》这样的音乐你让她怎么充满感情的去弹?撕心裂肺的‘一闪一闪亮晶晶’合适吗???
“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弹管风琴。”
在一旁听完了全曲的赤井秀一,表情有些复杂。
管风琴这种超大型乐器,只存在于教堂或者最顶级的交响乐演奏厅内,学习它的人非富即贵,一般还会有些宗教背景。
但血腥凯撒这个人……怎么看,也与这个设定完全不沾边。
她的人生是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才会九十度大转弯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月枫并不知道这人脑补了些什么,只是从管风琴放琴谱的地方,拿下一张在弹奏结束时突然出现的小纸条放在手上,“过来过来。”
赤井秀一俯下身看去,发现上面是一句话。
【为罪人祈求天主垂怜】
“看懂了吗?”
如月枫看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按下了准备喊系统出来翻译一下的心。
“圣母玛利亚,这句颂词是圣母颂里面的。”
赤井秀一沉声说道。
他抬起头来,看向那面最大的玫瑰花窗,“那面玫瑰花窗上印着的便是圣母玛利亚的故事。”
她挑了挑眉,“你还信教啊?”
他摇了摇头,“不信。”
“那你……?”
“当你的房东一个是东正教徒,一个是基督教徒的时候,你就懂了。”
赤井秀一用一句极其简单,但又好像蕴藏了看不见的血泪史的话,总结道。
——所以这是经验之谈啊,好可怜。
如月枫有些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着目标地点射出了钩爪。
这一次,因为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以一个非常舒适的姿势落地,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什么都没有,除了那面巨大的彩窗。
外边的天还是很暗,但再过两个小时,太阳即将升起。
突然,一道光先于太阳光亮起,照向了玫瑰花窗最中心的圣母玛利亚。
“砰!”
手电筒落到了地上。
“咚!”
如月枫也倒在了地上-
【警告,警告!代码错误!代码错误!】
【正在修复中】
【修复失败!】
【正在修复中】
【修复失败!】
【未知原因报错BN0123333389】
【第二次共振已断开】
【修复通道重建中】
【loading】
【修复成功】-
系统:【限时挑战:逃出修道院!】
系统:【倒计时:15:59】
如月枫在系统播报的瞬间睁开双眼,不远处,没有脸的修女向着她抬起了手中的荆棘十字架。
如月枫:。
如月枫:“你这copy寂静岭copy的太用力了吧,我手电筒呢,怎么还ban我外挂。”
她一边说着,一边默默地抬起了手中的双枪。
逃什么逃,她可是有枪在手耶,还怕你这么几把刀?
大人,时代变了.jpg
……
系统:【限时挑战:逃离修道院,已完成】
系统:【已获得物品‘藏宝图(其三)’】
伴随着系统的机械音,如月枫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但这一次,她所看到的并不是没有脸的恐怖修女,而是试图给她做人工呼吸的赤井秀一的脸。
如月枫:。
她从地上坐起身来的同时,用手推开了他的脸,“我刚刚晕过去了多久?”
“1小时零13分钟,你呼吸平稳但一直没有醒,虽然我觉得你不需要,但我还是给你做了心肺复苏。”
赤井秀一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没有一丝丝尴尬,十分公事公办的说道。
如月枫看了一眼自己的血条,掉了3个点,“那你按的还挺用力的。”
她用手一撑地,站起身来,“走吧,去最终藏宝点。”
赤井秀一为这个有些突然的话题跨越度有些懵,但他很快就跟上了节奏,“哪里?”
如月枫拾起一旁的手电筒,“只剩下三楼还没探索了,还能是哪。”
她拉着赤井秀一甩出钩爪,重新回到管风琴的位置。
前往顶楼的楼梯就在管风琴的后面,两人顺着楼梯往上走,狭长的木质楼梯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
玻璃窗外,天空翻上了鱼肚白。
沉默在蔓延。
赤井秀一其实并不是个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正相反,他的掌控欲望很强,习惯性的包揽大局,将一切信息都尽收眼底。
然而,在面对血腥凯撒的时候,他好像从来没有抢占到先机。
他其实还挺想问问,她到底是从哪知道的最后一个地点的线索,毕竟从他的视角来看,她就是晕过去了一个小时,醒来之后就突然悟了。
但感觉如果他真去问,那她肯定会说些什么‘圣母玛利亚托梦给我’之类的白烂话。
最后,直到他们登上了塔顶,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
塔顶并不像室内一样温暖,这里没有门和窗,是完完全全敞开的状态,在冷风吹拂下,让人一下子可以被吹个透心凉。
雕像们沉默着,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这里不像会藏东西的样子。”
赤井秀一率先打破了沉默。
如月枫这才跟发现还有个人似的转过头来看他,眨巴眨巴眼睛,慢吞吞的说道:“我记得你看过巴黎圣母院的书。”
“嗯。”
“钟塔怪人在钟塔上摸索着,触碰到了‘命运’这个单词,后来他遇到了艾丝美拉达,于是他的一生也从此改变。”
她看向不远处的那座钟塔,眯着眼睛,好像在幻想那位整日敲钟的善良怪物,“那你说,这个塔顶上,有没有命运?”
早上的巴黎冷得惊人,赤井秀一呼出了一口白气,天空在太阳还未升起时,便已经亮起来了。
“所以,你来这里的目的,是要在这么冷的天气寻找‘命运’?”
恕他直言,这个精神状态还是有些过于超前了。
如月枫重新把视线投到他身上,耸了耸肩,“你可以先回去,这里确实有些冷。”
赤井秀一用出自己FBI的毕生所学,开始分析她的微表情,“你确定?”
她笑了一下,“毕竟是我自己的‘命运’嘛。”
他又呼出一口气,没有烟抽的时候,或许可以通过吸一口冷空气加热后再吐出来以替代,“还是我和你一起找吧。”
然后把手抵到墙壁上,冷得结冰,简直是犯傻。
“法语中的命运,除了Destin,没有别的单词了吧?”
他问道。
“是的。”
她答道。
可是他们绕着这座不算大的顶楼找了一整圈,全摸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个单词。
太阳在这段时间内已经跃出了地平线,阳光照到了他的眼上,使得他忍不住的微微眯了眯眼睛。
“或许塔顶上并没有命运。”
赤井秀一低声说道。
“但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
如月枫一边说着,一边跳到旁边的墙上,一个借力向上跃起,用手去触摸那最后的还没有摸到的天花板。
而在那上面,她终于触摸到了‘命运’。
系统:【已获得物品‘耶稣的荆棘冠’】
系统:【藏宝图已销毁】
“小心!”
赤井秀一几乎是在她落下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落点处,伸开双臂。
那寒风来得也巧,将那人身上的雪白裙子吹得鼓起,落入他的怀中,像是一朵轻飘飘的云,让人无端的心中一颤。
命运(Destin),他默念道。
他将她放在地上,自己向后退了一步,看着那顶刚刚绝不存在的荆棘冠,注视着她笼罩在光下的柔美侧脸。
有些艰涩的开口,声音甚至有些抖,“这个荆棘冠,难不成是耶稣的受难荆棘冠……”
“不,它是圣诞花圈。”
如月枫打断了他的话,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是圣诞花圈。”
赤井秀一沉默了,他觉得自己的智商正在被挑战,然后他选择跳过这个话题,“你还有要去的地方吗?”
如月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不困啊。”
他视线漂移了一下,任谁经历这么刺激的一晚上,都不会困的吧?
先是抢劫卢浮宫被法军追着打,又是夜探巴黎圣母院还顺便拿了人家的镇院至宝。
“还好。”
但只是如此答道。
如月枫歪了歪头,“你以前有去过水族馆吗?”
赤井秀一:?
水族馆?
这跨度转移的好像有些太大了吧?算了,她就是这个性格,早该了解的。
“没有。”
他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大学的时候光忙着打工还学贷和上学了,什么水族馆约会这样的事,和他是完全沾不上半点边的。
他母亲当时可是一点情面没留,停了他所有的生活费,所以想要养活自己,全靠自己努力。
什么娱乐生活,不存在,完全不存在的。
“那你以后就有经验了。”
如月枫又笑,用手揽着他的肩膀往这边一带。
“走吧,马仔,去水族馆!”
第82章 亲爱的爱丽儿
假日中,水族馆的开门时间是10点,他们一路风驰电掣的赶过来,连8点都不到,也自然没有开门。
巴黎人的时间本就弹性,说是10点上班,实际上,11点能开始准备就已经不错了,更何况是假期。
人不是机器,人会哭会笑会想要偷懒,所以现在没有开门非常之正常。
……更何况,这里没人还方便了他们的进入。
赤井秀一看着正在熟练撬锁的如月枫,不着边际的想到。
说实话,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感觉自己的下限在加入黑衣组织后变得灵活了不少,现在看到撬锁都觉得正常。
——至少她没掏出个炸弹直接把门炸开,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这是进步啊,他好欣慰。
“走吧。”
大小姐不满马仔的走神,在前方挥着手招呼他过来。
“来了。”
赤井秀一收回了自己偶尔会飞的不着边际的想法,跟上了她的脚步。
水族馆内静悄悄的,保洁人员昨日擦好了的地板,在氛围灯的照耀下闪烁着干净的光。
海底走廊内,玻璃后的海洋生物都安静的游动着,对于两个非上班时间闯入的人类,完全没有服务意识。
大小姐在前面走走停停,一会儿去拉电闸,一会儿又停下脚步,把脸靠近一个个玻璃橱窗,和那里面的生物大眼瞪小眼。
他跟在后面,就像每一个普普通通的跟班一样,看着她跑来跑去,裙子也动来动去,像水母,突然想,这算不算得上是包场?
这无人的时刻只为大小姐一个人而存在。
这里安静的过分,可以放任思绪胡乱的飞,没有边界,也没有限制。
都说表面话越少的人,心理活动就会越丰富,那确实是对的,他也总爱胡思乱想。
没有人挤人的情况,水族馆内畅通无阻,但也因此没有什么需要饲养员才能进行的表演可看。
所以他们只花了人均观览时长的四分之一,就走到了最后的人鱼表演场馆。
这个世界说唯物好像有点唯心,但说唯心大部分时间又是唯物的。
人鱼或许是存在的,比如说某位Fiore的铃兰小姐,就可以通过修罗开匣化身美人鱼,但很遗憾,这个小小的水族馆内,并没有那种操作。
人扮演人鱼演给人看,就这么简单。
没有表演者的舞台空空荡荡,只有打开的氛围灯在闪烁着冷然的光。
如月枫把手贴在玻璃上,“哎呀……好不巧,我还挺想看看人鱼表演的。”
赤井秀一看向她,本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但没想到,她的脸上确实有些遗憾的情绪。
“再等个几小时就能看到表演了。”
他说道。
“可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她摇了摇头,又转头看向他,“诸星有喜欢的童话故事吗?”
赤井秀一想了想,他对童话故事嗤之以鼻,苦思冥想终于想起来一个,“一说谎话鼻子就会长长的匹诺曹?”
如月枫笑了,用手点了点他的鼻子,“哈哈,你的喜好还挺有意思的嘛。”
他看着她的侧脸,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喜欢匹诺曹怎么了?小木头人的故事多有趣啊,比起说谎话的孩子都得吞一千根针,只是鼻子长长一点简直是温和得不行的惩罚。
大人的世界总是布满谎言,却不会受到惩罚。
“你喜欢爱丽儿的故事?”
他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半倚靠在玻璃墙面上,偏着头去看她,冰绿色的眼睛被淡蓝色的环境光中和得有些平静。
如月枫点了点头,“喜欢。”
她把双手背在身后,鞋尖轻点地面上水母的贴纸,一下又一下,“我喜欢她因为拿不到王子的真心而成为泡沫的那一瞬间。”
“小美人鱼的故事改编了一版又一版,结局却是不变的,都是成为了泡沫。”
“有的版本说成为泡沫是成为天的女儿的必经之路,有的版本说成为泡沫实际上是获得真正的灵魂与自由。”
她转了一个圈,白裙的裙摆也跟着舞蹈,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自由与灵魂比真心要重要得多。”
如月枫这么说着,站定自己的身子,转过头来看向赤井秀一,又问道:“嘿,小马仔,你有真心吗?”
马仔面不改色,连姿势都没有半分改变,答道:“有的,人类怎么会没有心呢,大小姐你怎会问这种傻话。”
但大小姐一点都不笨,正相反,她聪明得很,她说的每句话都有所图。
她向着马仔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开,说道:“那我要你的真心。”
马仔低下头,盯着她的手心看,蓝光透过玻璃照下来,她的掌纹清晰又模糊,“不给的话,你也会变成泡沫吗。”
他们之间的对话像极了还在读幼儿园的小孩间的对话。
——凡是上了小学的人,都没法面不改色的那这种话说出口。
大小姐的手很好看,手指纤细白皙,没有练枪的人会有的老茧,光滑细腻,掌心上纹路分明。
曾经有人总结过,美国的人一生,出生,上大学,还学贷,死亡。
马仔过去打工还学贷和养活自己的时候,曾经在唐人街的中国餐厅兼过职。
美国搞歧视搞得很严重,这些年好了些,但早些时候,亚裔们的生活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他去找过的兼职,有不少一看他混血面孔,就直接把他给拒了。
而那个中国老板看他混血面孔,再加上还会说中国话,以为他是中美混血,把他留在那里打工。
不包住,但包吃,中国菜比英国菜好吃。
他从前台擦到后厨,经常能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来吃饭。
老人走路都走得有些颤颤巍巍的,但是不拄拐棍,也不需要人扶,每次到店里都要点一条泥鳅。
不除内脏,也不红烧,只是蒸熟了,拎起来去了腮的头部,张大嘴,从头到尾吞到肚子里面去。
老板不知道为什么从未收过老人的钱,每天都备上那么一条鱼,然后让他给老人端过去。
有一次,老人在吃饱了饭之后,把他叫过去,摊开他的手掌仔仔细细的看那弯弯绕绕的几根线,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说:“小伙子,你以后会事业有成,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就是这婚姻情况嘛……唉!”
老板告诉他,这老人是这十里八方有名的算命大师,批的命十条能中九条,他觉得新奇,便每日都要和老人聊上两句。
但他也就是听着,不怎么信。
这种行为有来有回的持续了两个月,后来,老板要回家过年,临走前要把房子转让给别人,最后送了马仔两包包好了的饺子。
走前和他说:“害,我早听出来你这口音不是我们那儿的了,好好混,以后常联系!”
猪肉白菜陷的饺子很好吃,是老板专门找人要的劁过了的猪肉,没有美国这边猪肉一贯的腥臊气,煮熟了之后吃的很香。
从那之后,他的日历中出现了中国的年,知道那一天要吃饺子,要放烟花,但具体再多的就不了解了。
他再没去过唐人街,也没有再联系过那位好心老板。
但当时从老人那里学的看手相的皮毛,倒还是记得。
不对,其实也可能是记错了,不然为什么会看到面前之人还剩下不到两年可活?
或许中国人的玄学只适用于中国人本身,中国神不管意大利人。
马仔捏着大小姐的手,带着些枪茧的大拇指顺着那道短短的生命线来回的摩挲,垂下眼睛,“都说祸害留千年,大小姐,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大小姐挑眉,又把手抽回去,“你连手相都会看,还说自己不是全能的?”
她一边笑,一边靠近他,眼睛亮得像星星,“那你都看到了些什么呀?”
马仔心想,自己学艺不精,看的全错,这要怎么说?
于是只能胡乱瞎编,东扯一句事业有成,西拽一句心想事成。
大小姐不满,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用脚踢他的腿,“那我刚刚问的问题呢?”
马仔叹气,“情感看手相不准的,这东西变性太大,拿捏不住,你得看星座。”
他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但等到未来再回忆的时候,才发现,那其实是期待。
但在这时,期待伪装成了忐忑与恐惧,披了一层黑色的面纱。
果不其然,下一秒,大小姐说道:“变性大就大呗,我是天蝎座,快说结果!”
这话绕了一圈,扯了事业有成做伪装,经过了生与死的两边,最后又回来了。
人撒一个谎,总需要再造一个谎来掩埋,最后谎话越积越多,匹诺曹的鼻子也越变越长。
他再次撒谎,说道:“巨蟹与天蝎,绝配。”
谎上加谎,人心惶惶。
他转过头去不看她,看着那面巨大的玻璃墙,没有人鱼演出的墙壁空荡荡的一片蓝,倒映出他,倒映出她。
好吧,他又撒谎了,实际上他是个射手,射手男和天蝎女,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邪门的配对,天生的对立,终成陌路。
但在这里,他可以是个巨蟹。
那么,马仔喜欢大小姐吗?
声音消失了,大小姐突然消失,他站在原地,站在那片水幕下,水静静的流,空无一人。
其实他还撒了一个谎,但说是全是谎言好像也算不上。
他去过水族馆的。
但并不是约会,是家庭聚会。
妹妹真纯那个时候还很小,蜷在他怀里,小小的一个,那么轻,用手去摸他的唇角,动来动去,说秀哥为什么老是不笑。
旁边的弟弟秀吉打岔,说因为秀哥天生不爱笑
又把她从他怀里接过去,体谅他,说秀哥好不容易能够出来一趟,还是轻松一点的好。
他们一起去水族馆,因为那天是真纯的生日,庆祝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五年。
但他从来没这样过生日。
花一年一年的开,人一天一天的过,他早已经过了会看到海洋动物或霸王龙就会欢呼的年纪了。
家人啊,理应是距离彼此最近的人,但实际上,心离得距离却那么远。
妈妈无法理解他,弟弟无法理解他,妹妹还小,她只知道玩,他没告诉她自己的打算,只说哥哥要去打怪兽了。
妹妹仰着头,和他如出一辙的绿色眼睛中写满了好奇,说:“那哥哥是要成为奥特曼吗?那个超厉害的奥特曼!”
他当时愣了一下子,最后有些不自然的回道:“嗯,哥哥要成为奥特曼了。”
可什么是奥特曼?他的童年没有那种会拯救一切的超人,他不知道。
“扣扣。”
他面前的玻璃被人从后面敲响。
赤井秀一下意识随着声响抬起头,紧接着,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
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人鱼演员所穿着的绿色鱼尾的大小姐,身后是艳似朝阳的氛围灯,照在她的背后,照得她飘荡在水中如海藻般的红色发丝边缘溅上了一层神圣的光。
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过去与家人们游玩时,他所漫不经心的一瞥穿越了时间,来到了现在,玻璃后的人鱼换了个样。
世人与她皆不相像。
那人红唇抿出了一个笑,用手指了指他放在一边的手,又指了指自己贴在玻璃上的手。
他也看懂了,但还是犹豫。
犹豫什么呢,不知道,或许是Destin。
但最终,他还是抬起手放在玻璃上,和她的手印在一起。
玻璃是冷的,但又好暖,真奇怪。
如果是血腥凯撒,如果是她的话,她……能够理解他吗。
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荒谬的想法,却如野火燎原,止不住的蔓延。
不能继续想下去了,但,控制不住。
那冰凉的玻璃传来了她的体温,仿佛是幻觉。
若是有另一个在这里的话,或许可以看到,那巨大的玻璃墙下,戴着牛仔帽的黑衣男人,静静的注视着美人鱼,身披蓝色的光,看上去安静又孤独。
赤井秀一想,假如能够再早一些遇到她就好了。
或许他可以解决她人生中的那个巨大的转折点,使得她不会成为K,也不会成为血腥凯撒。
他们可以一起来水族馆约会,可以在阳光下一起分享一只双球冰激凌,可以在大学校园里面一起尽情吐槽哪个导师最有毛病。
一起玩游戏,一起跳舞,一起……一起……
可这也仅仅只是幻想。
时间轴横向向前,除非神力而无法改变。
“碰碰”
她又敲了敲玻璃墙壁,打了个向前的手势,示意他跟着她走。
那张漂亮的脸上带着蛊惑人心的笑,与其说是小美人鱼,不如说是会引诱水手溺死的海妖。
赤井秀一顺着路线走,无视了门上的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的标志,走了进去。
门后,如月枫从水中一跃而出,坐在岸边等他。
“为什么突然去扮美人鱼?”
他问道。
“因为那么大的个地方,空着很浪费嘛!”
她自有道理,十分理直气壮。
——在水族馆中扮演一次美人鱼,可以获得成就‘若纷飞的只是泡沫’,不拿白不拿嘛。
意料之中。
赤井秀一已然习惯此人的神来一笔,只是脱下外套放在手臂上,“你不冷吗?”
如月枫还没有脱下鱼尾,用这东西扑腾了几下水,笑着说道:“实际上,待在水里要比在空气中暖和不少呢!”
她扑通一声,重新跳进了水池中,红发于水中散开,像一朵盛开的花,对着他伸出手,说道:
“要下来试试嘛?”
不行。
理智。
任务。
他的理智在不停的拉着他后退。
可你喜欢她!
只是下个水而已,又不是要让你下海!
你水性很好,不会在这么个浅滩被淹死的!
他的情感在放肆拽着他向前。
反正,也不过是一晌贪欢。
魔鬼在窃窃私语。
一晌贪欢。
赤井秀一在心中叹气,想,他这心中魔鬼还怪有文化的,用的词这么高级,又有名词又有量词的,根本不符合他理科男的人设。
但。
是啊,一晌贪欢。
他不再犹豫,把原本准备搭到对方身上的大衣甩落在地上,然后纵身一跃——
“扑通!”
巨大的水花溅起,牛仔帽的绳子勒住他的喉咙,像是吊死鬼脖上的麻绳,那帽子因为浮力欲往上飘,那麻绳便将他的喉咙勒得愈紧。
但也有可能,那是最后的求生之道,要让他感知到痛,而后远离魔鬼。
赤井秀一解开了那碍事的牛仔帽,任它向上飘走。
这样一来,他黑色的长发和她红色的长发都散在了水中,因为靠近而混在了一起,红与黑在这一刻不分彼此。
他触碰到了她的手,被水流的力阻隔,又在相拉。
【人物:赤井秀一,当前好感度:70】
她在笑,气泡从唇旁跑出去,动了动唇,像在说什么,却被飘飞的头发挡住。
眼睛却幽深的像是深海。
有再多的光,也照不亮。
【人物:赤井秀一,当前好感度:75】
他用手拨开她的头发,柔软的发丝缠绕着他的手指,像是有生命的藻。
魔鬼善于披上人皮来引诱人堕落,上帝告人要逃离。
但赤井秀一从不相信神,他成长至今,靠得是自己的脑子,与手上的狙击枪。
他用手摸索着她的五官,要把一切刻印进脑海之中,要永恒的不忘却。
爱一个人和想杀一个人,是不矛盾的。
【人物:赤井秀一,当前好感度:80】
不管未来会是这么样,他这一刻的心情都不会变,这样就足够了。
人没必要活得那么明白。
“回去吧。”
“好。”
第83章 换她来
本堂瑛海抵达巴黎的时候,她早在飞机上就已经调到法国时间的腕表分针正好卡到12,过了12点,便是下午13点。
她给玛莲娜发了消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收到回信。
于是她只能默默的给伊森·本堂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了起来,法语区与意语区没有远到要跨出好几个时区,但声音的传导却好像有了时差。
父亲总是在沉默。
他明明是个美国人,却不习惯把爱挂在嘴边,留给她的永远是安静的背影。
“……爸。”
本堂瑛海握紧了手机,机场的人们行迹匆匆,于她的身边走过,奔赴向另一个她只能远远看着的世界。
“什么事?”
伊森·本堂的声音被电流声干扰得有些失真,从电话的那一头传过来,一如既往。
她知道他现在正处于AISE的地下基地,那里的信号不太好。
这是他们从那件事之后第一次对话,听上去公事公办,不怎么像父女,像交接工作的不太熟的同事。
但这样说好像也没有什么错,毕竟他们之间好像除了那层血缘关系以外,对话总时长加起来都不会超过2个小时。
可是伊森·本堂却愿意为了这浅薄的血缘关系,在她即将暴露身份的时候,代替她去死。
为什么?血缘关系真有这么重要?
这个问题始终在她的大脑中循环往复的播放,绝不善罢甘休。
只不过,现在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请把玛莲娜小姐在巴黎的现居所发给我,我现在在巴黎。”
她看着不远处抱着孩子转圈的父亲和母亲,垂下了眼睛。
“已发送到你的邮箱了。”
电话的那一旁传来了键盘的敲击声,又戛然而止。
“好,谢谢。”
她把手指移向了挂断的按钮,却在这时听到电话对面传来了父亲有些犹豫的声音:
“瑛海。”
“请说。”
本堂瑛海移开了自己的大拇指,准备倾听对方下达新的任务。
却没想到,对方说道:“……平安夜快乐。”
这算什么?迟来的父爱吗。
本堂瑛海并不觉得开心,也不感谢,只是冷硬的回道:“谢谢,祝你也平安夜快乐。”
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克制自己心头的火,移动在手机屏幕上的手却控制不住的用力,指尖都泛起了白。
终于,在她把保护屏幕的钢化膜硬生生按碎掉之前,她找到了邮箱中所发的地址-
到达邮箱中所写的地址时,已是下午16点。
本堂瑛海坐在出租车上,期间又给玛莲娜发了几条信息,全部都石沉大海。
她有一瞬间担心了一下,人应该没有出事吧?
但在回忆起对方那恐怖的武力值之后,就迅速的打消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就算整个巴黎都炸了,玛莲娜这人也绝对不会有事。
并且有极大可能,这把炸了巴黎的火,还是那家伙亲手放的。
给了司机一笔超出计价的费用后,她推开车门下了车,并得到了对方一句包含热情的‘谢谢你,美丽的小姐,祝你平安夜愉快!’。
——听听,这只有一面之缘的司机说的话,都比她爹有感情得多。
本堂瑛海有些嘲讽的扯了扯嘴角,然后敲响了面前的公寓大门。
她按第一遍门铃时,门的后面了无声响,紧接着,她又按了一次。
这一次,门后传来了一句有气无力的‘来了’。
紧接着,这扇棕红色的大门,便从里面被人拉开了。
室内的热气裹挟着香气与巴黎的冷空气打了个对冲,把本堂瑛海拢了进去,熏红了她的脸。
门后冒出来的红发女人,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身上,甚至还竖起了几根呆毛,浅褐色的睡衣因为睡觉不老实而充满了褶皱,领子睡歪了敞开,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锁骨上有一颗小痣。
“是你呀。”
玛莲娜对着她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然后笑了一下。
本堂瑛海甚至是有几分狼狈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对于同性的印象最早来自于母亲,那个温柔但是却总是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的女人。
父亲寄回家里的钱足够用,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富裕,足够她们过上富足的生活。
但母亲却始终坚持着她帮佣的工作,每天从早忙到晚,往往她刚起床的时候,只来得及听到母亲出门时那门与门锁相击后锁在一起的声音。
“咔嚓。”
玛莲娜用脚把门踢了回去,瑟缩了一下脖子,看着她嘟囔了句,“真冷啊。”
她上下打量着她,最后瞄准了她身上那件从头包到脚踝的长款黑色羽绒服,把手放到她的羽绒服拉链上。
“刺啦——”
本堂瑛海浑身僵硬,感受着狭窄的衣服空间中挤进来的另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像一块被人从冰柜里面取出来的三文鱼,要先去除外表腥气的皮,在挑出里面碍事的刺。
那人和她差不多高,甚至比她还要高上一些,她抬起眼,看到那人深蓝的眼睛,她垂下眼,看到那人苍白的唇。
玛莲娜和母亲一点都不像。
母亲是个传统的日本女人,习惯于讨好,有丈夫时就讨好丈夫,没丈夫的时候就讨好能够代替丈夫职能的雇主。
明明并不缺钱,却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忙碌,好像后面有东西在追着母亲一直跑,让她不得停歇。
比起她和弟弟,母亲对待雇主家的小孩要上心得多,至少她和弟弟从未见到的母亲的笑脸,而雇主家的小孩每天都能见到。
弟弟学校里的孩子歧视混血的亚裔,说他是没爸也没妈的野种。
他哭着跑回家,问她说爸爸妈妈都去哪了,他们还活着吗,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看他们?
那时的她才刚刚上大学,因为不想动家里的钱,被学贷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说,因为他们都有一定要做的事情。
弟弟问她,那个事比我们还要重要吗?
她说,嗯,很重要。
美国人的家庭观念很怪,孩子像是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拥有了独立的人格,从此便与他们的父母毫无关系。
也有可能,只是她家这么怪。
她在大学的时候,因为成绩优异外加父亲的关系,收到了来自CIA的邀请函,得以窥见父亲生活的冰山一角。
确实是伟大的事业,很重要的事业,足以拯救无数个家庭的事业。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完成了学业。
毕业典礼的时候,所有的小孩都和家人们一起快乐的迎接这个美好的时刻,向家人介绍自己成长四年的大学校园,以及拿着个照相机到处的合影。
她是别人幸福家庭合影的一小块不为人知的角落。
踏出校园的时候,她看见了母亲的背影,看上去还是那个样,没有什么变化。
她向着母亲跑去,越跑越快,那声人类出生起第一个学会的mama几乎要跃出喉咙——
然后,她便看到,母亲脸上带着笑,拉着雇主家孩子的手,指着她的大学的门匾说道:
“我们约翰尼,以后也要上这么好的大学哦。”
后来,再次见到母亲,是雇主的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来通知她,说保姆妈妈死了,你是她女儿,你一定要来参加她的葬礼。
只有在母亲的葬礼上,她才会被世人短暂的回忆起来,她是母亲的女儿。
生下她时给予她独立的灵魂,死亡时却要让她有归属。
她牵着还不懂死亡是什么的弟弟,隔着所有称赞或悲痛母亲是个多么好的人的人山人海,看到了站在最角落处的父亲。
他对她说,听说你加入了CIA。
这便是父亲对于女儿所说的第一句话-
“从飞机下来后,有吃饭吗?”
玛莲娜对着她说道,说出的话化成了白雾扑洒在她的鼻尖上,有些潮湿,“实话实说哦。”
意大利人说话的时候自带翘舌音,说着英语也听上去像是在唱歌,拨动琴弦,扰乱心弦。
“没吃。”
本堂瑛海浑身僵硬的回答道,听见一声轻笑,紧接着,身前的热源便自动远离。
“嘎吱——”
门被玛莲娜打开,她挥了挥手,“等着,我换身衣服,我也饿了,一起去。”
她没来得及拒绝,就见面前的门又开了。
门后面有男人的声音传来,带着疲惫和沙哑,说要出去?我和你一起去。
却被玛莲娜拒绝了,说我要和美女出去吃饭,你们三个凑合着吃个火鸡得了。
……不是感恩节才吃火鸡吗。
以及,竟然有三个男的啊,她爹不会连个名分都没有混上吧。
本堂瑛海才刚刚发散了一瞬的思维,眼前的门就被打开了。
穿了件棕色风衣和毛绒衬衫,以及黑色长裤平底鞋的玛莲娜,头发也变得很整齐,打着弯的发梢垂在脸庞,像是一弯月亮。
只是,锁骨被遮住了,那颗痣也被消失了。
她的心上无端产生了些许的失落。
“走吧。”
玛莲娜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口袋中抽出了一只烟盒,手腕微微用力便抖开了上面金色的包装纸,用涂了层口红的唇叼出了一根烟。
本堂瑛海下意识的拿出自己鬼使神差在机场超市买的打火机,咔吧一声把那根烟点燃。
玛莲娜抬眼看她,纤长的睫毛像是会说话,让她一瞬间便明白这人下一句话是什么。
“我不抽烟。”
本堂瑛海有些生硬的说道:“只是看到了……所以就买了。”
可一个从不抽烟的人,为什么要买个没用的打火机?
玛莲娜又笑了一下,把点燃的烟从嘴上拿下来,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这里离市区并不远,走过去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于是便一边聊天一边走。
本堂瑛海作为一个情报员,按常理来说,找话题和对话题于她而言像是呼吸一样的自然。
但她就是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像是在马路上逛街的时候突然遇到了学校的老师,支支吾吾的问一句答一句。
只是在街边路人看到玛莲娜好看,要来搭讪的时候,稍微强硬一点的揽过她的手臂,用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然后又和触电似的松开手,继续低着头问一句答一句。
明明玛莲娜看上去也就比她大个三四岁,但她就是忍不住用对待长辈的态度来对待她。
虽然她爹没有名分,但她是不是还得叫玛莲娜声小妈,至少辈分不能乱,还是叫上司来得更好些?
……怎么越想越糟糕了。
本堂瑛海低着头胡思乱想,错过了身旁人若有所思的表情。
也错过最佳的逃离乐子人捉弄的时间。
“会说法语吗?”
AISE擅长蜂蜜陷阱的超级特工,脸上带着笑,亲昵的揽着她的手臂问道。
“会。”
她想抽出自己的手臂,但是没抽动。
“那一会儿就由你来负责点餐吧。”
玛莲娜对她笑,指向街旁的一家餐厅,“让我看看咱们的默契度有多高。”
本堂瑛海抬起头,看向餐厅大门上方的牌匾,上面的花体字自带眩晕特效。
救命。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虽然在组织中,本堂瑛海名义上是血腥凯撒一手带出来的新人,但实际上,她们一起通力合作的情况并不是很多。
对方更习惯于单打独斗,带新人这个事情在回日本的瞬间便抛之脑后,但也给予了一定的荫蔽,至少让她在组织中混得没有那么艰难。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默契可言。
本堂瑛海一边看着菜单,一边观察坐在对面的人的表情,试图从那些细微变化中窥见对方对于菜品的喜恶,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对方段位高她太多,实在做不到。
于是她最后只能看着端上来的饭菜,一脸的视死如归。
这副表情成功的愉悦了坐在对面的玛莲娜。
开着暖气和热风的室内,风衣被脱下搭在背后的木头椅子上。
她只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前,笑得不怀好意,狡黠的像只野狐狸,“干嘛这个表情?和我吃饭委屈你啦?”
本堂瑛海抿了抿唇,摇头,然后说道:“并未,我只是……并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玛莲娜歪了歪头,看上去更像只狐狸了,“可你点的都是些不会出错的菜品,一般人就算不会特别喜欢也不会讨厌。”
她泄了气,胡乱地点头,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嗯,但我,家父的事情,我想要感谢你……”
“原来是这样。”玛莲娜又笑了,拉长了声音,“是因为伊森的事啊。”
“你和你爸关系真好。”
“……也没那么好。”
本堂瑛海惊讶于自己的反驳,握着叉子的手有些用力。
她垂下眼睛,有些懊恼自己的一时暴露,但一时又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接上去更合适,总觉得说什么都很完蛋。
到底该如何是好。
然后就感觉唇边一热,抬起眼睛,发现对面的人用叉子插了块西蓝花怼到了她的嘴上。
“啊——”
玛莲娜笑眯眯的,像是在喂小宝宝吃饭一样的发出了拟声词,“不可以挑食哦,瑛海。”
这是……把她当小孩了?
本堂瑛海愣了一下,但还是顺从的张开嘴,把西蓝花给含了进去。
看到她这个表现,对面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开启了投喂模式,一个接着一个的喂她,直到她有些抗拒的说可以了,我饱了。
玛莲娜又笑了,从衣服口袋里面掏了掏,像是变魔术一样的捏出了一只糖果,“瑛海真棒,把饭吃得好干净,来,奖励一朵小红花~”
周围的人用一种堪称诡异的眼神看向她们,她强作镇定收下了糖,说了声谢谢。
她低头一看,发现是刚刚路过糖果店时,店员所发的体验品糖。
甜的。
是啊,糖怎么能不甜?
但就是这么一块糖,这么一句无厘头的简单夸奖,却是本堂瑛海人生中,第一次的体验。
刚吃完饭后人很饱,根本不需要多摄取糖分,但她还是塞到了嘴里。
放在后槽牙上,用牙轻轻地磨,小时候掉牙的疼痛隐隐袭来,明明她已经长大。
她想起了那枚中学时因为作业而带回家栽种的种子,她浇了好多好多的水,可就是不发芽。
母亲出门工作的时候,顺手把盛满了泥土的花盆丢了出去,在她问起来的时候,说那种子早就烂掉了,占着盆也没用,约翰尼幼儿园的功课要种花。
煮熟了的种子是发不了芽的。
玛莲娜坐在对面,伸出手,像是在摸一只乖顺的猫一样摸她的头发,从头向下捋,说“好乖,好乖。”
本堂瑛海忍不住的去想,她摸小孩的时候,也是这样摸的吗?
那些小孩一定没有她乖。
从零养大一个小孩,肯定没有现捡一个来得快,还省心。
虽然很失礼,但她莫名其妙的,于玛莲娜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从未得到,但又一直渴望的某种东西。
幼时口欲期未得到满足的心在作怪,张牙舞爪的在她脑海中咆哮。
谁说,成为家人一定要有血缘关系。
那种东西,怎么样都好啊。
“玛莲娜小姐,我可以留在这里,和你一起过圣诞夜吗?”
本堂瑛海抬起那双与父亲相似的蓝色猫眼,如此说道。
“当然可以,我很欢迎。”
对面的人笑着答道,又用手摸了摸她的头,“本来我就打算邀请你一起过的。”
“我的荣幸。”
她说道,蹭了蹭对方的手心。
她想要一个真正的家,她想要真正和自己所仰慕着的玛莲娜小姐,成为一家人。
第84章 圣诞节,但修罗场
夜幕在太阳落下后很快便升起,平安夜里众生平安。
降谷零醒来的时候,漆黑的夜幕刚刚落下,太阳跃出地平线升到了半空的位置,光从百叶窗的间隙中照进来。
照在他眼皮上,灼得他眼球疼。
他抬起手,挡住那束光,睡不着了,于是坐起身来。
血腥凯撒的安全屋并不算大,大厅上放着一张床,厨房在刚一进门的地方,厕所则在另一边隔墙相望。
而在这么一个狭窄的地方,她又不知道从哪里扛回了一棵冷杉,就那么随意的靠在门上摆着。
安全屋内唯一的一张床上,在此之前根本没有对过话的基尔冷冷的向着他望去,冷然的蓝眼睛像是被入侵了领地的猫,盯的人浑身不自在。
而在他旁边,苏格兰正一边揉着自己酸痛的后颈,一边无声地打哈欠,莱伊抱着他的狙击枪,坐在墙边,看上去不像睡着了的样子。
……所以只有他睡着了?也或许是他们早都醒了。
不对,凯撒也睡了,不如说这些人中就她睡得最欢快。
降谷零面无表情的瞪回去,将视线向下移,某人抱着基尔的腰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
她好像完全没有自己带了一窝子精英杀手回来的意识,就这么随意的把他们安置在一起,自己倒是睡得开心。
他站起身来,顶着基尔杀人的目光,用手挑开凯撒遮住脸颊的头发,入手一片温热。
小麦色的手指点触在苍白的皮肤上,又移动向那双紧闭着的眼睛,扫过那人蝴蝶翅羽版的睫毛。
基尔的手像是钳子一样,握住了他的手腕。
降谷零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那杀意已经有如实体化了,像一片又一片的手术刀,要将他从头到脚片成生人片。
谁怕。
你们都对她有好感,可我可没有。
他对着她挑衅一笑,发出了这个寂静房间中的第一道声音,“都这个时间了,你还要继续睡下去吗,凯撒。”
基尔猛地抽回了手。
她看上去一晚上连动都没有动过,肢体有些僵硬,但依旧迅速。
而床上的另一个人,从被子里面抽出自己的手揉了揉自己眼睛,然后抬起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踹向他的膝盖。
“早晨刚起来就这么大火气?”
降谷零巧妙的躲了过去,脸上的笑容不变。
“早安,玛莲娜。”
基尔脸上刻骨的杀意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乖顺的好像小猫一样的讨好,看得他嘴角抽搐。
你们这些该死的杀手谈个恋爱,还搞舔/狗这套?
谁能一晚上不睡觉,就图对方起床后所听到的第一句早安,是出自于自己之口。
真是,完全理解不了……理解不了!
“早安,看上去你睡得很不错嘛,血腥凯撒。”
他不该知道她的名,于是只能这般称呼。
反正没差-
系统:【早安,玩家!】
如月枫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从安全屋的床上爬起来,在脑海中与它对话:【不早了,我刚吃完晚饭……】
——现在游戏和现实的流速是一比一,她在现实中吃饭的时候游戏时间是夜晚,吃完饭处理完事情后,再登录游戏,便是游戏中的早晨。
有种打了两份工的感觉。
她问道:【说起来,一比一流速也就这段时间吧?】
系统的回答很迅速,【当然啦,只是在圣诞活动期间这样而已!】
如月枫哦了一声,【那就行,不然要通关一周目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她玩这游戏已经三年了,从大一暑假开始玩到大四快要毕业,竟然一周目还没通关,虽然游戏内容一直都还挺丰富的吧,但,多多少少也有些厌倦了。
哎呀,她本身也不是什么能一直坚持下去某件事的人,能持续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
重复的生活只会让人心生腻味。
“哗啦——”
坐在百叶窗旁边的赤井秀一拉开了窗户,窗外的冷空气从窗口中吹了进来,将一室温暖都吹散。
如月枫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这个寒假过得实在是日夜颠倒。
不对,准确的来说好像就是一直都睁着眼睛?
“要吃点东西吗?”
诸伏景光以一种非常自然的姿态,从后边抓起她的头发,给她扎了个低垂着的马尾辫,手指如同蜻蜓点水般离开她的侧脸,在耳朵上少许停留。
如月枫瞥了他一眼,后者对着她轻巧地眨了眨眼睛。
那张秀气的脸有一瞬间与诸伏高明重合在了一起,这对兄弟(?)长得确实很像。
她观察过诸伏高明,后者一些小习惯和举动足以证明他的身边曾经有一位年幼者存在,但在她问过去的时候,却是否定的答案。
好吧,秘密。
想到自己过了假期之后就要去长野久住,如月枫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险恶。
有些师兄就是不受师妹的待见,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她瞧了一眼左上角的饥饿值,非常健康的绿色,于是摇了摇头,“你们去吃吧,我不饿。”
本堂瑛海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好了床铺,衣服穿戴整齐,像是幽灵一样的‘游’了过来,“我会做一些简单的饭。”
她的眼中带着少许的关心,“不吃早饭的话会有胃病的。”
——该说不愧是做姐姐的人吗,想问题的角度与别人都不一样。
本堂瑛海很简单的一句话,就将其他人与她们划分开,熟悉的同事朋友与家人之间泾渭分明。
诸伏景光抬眼看向她,作为一个家里也有兄弟的人,对于这句话可以说是非常的熟悉。
基尔也有弟弟妹妹之类的亲人吗。
他有些若有所思的想到。
但作为一个杀手,不早该习惯了不吃早饭的生活吗,这话说出来,她也信?
果不其然,他看到如月枫摇了摇头,以一个坚决的态度说道:“你们去吃就行,我要弄圣诞树。”
诸伏景光看向那棵冷杉,赤井秀一沉默地去搬树,然后用眼神询问她把树放哪。
他突然想起来了那棵她放在东京的安全屋里的树。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枯树,上面敷衍至极的绕了圈彩灯,挂了个写着圣诞树的牌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很敷衍,且看上去像是忘记扔掉的垃圾。
——她不会真准备过圣诞节吧?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正在捣鼓圣诞树的如月枫,突然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叹。
“这是什么?”
她翻动着冷杉的树枝,从里面拿出了一只鼓鼓囊囊一看就装了东西的红色圣诞袜。
“圣诞老人送来的圣诞礼物吧,要不要拆开看看。”
搬完树后坐在一边地上的赤井秀一很自然的说道。
诸伏景光给自己倒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公安卧底敏锐的嗅觉告诉他。
他看向赤井秀一,后者的目光始终都凝固在如月枫的身上,只是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才偏移了一瞬间。
而同时看向这人的,还有在穿外套的本堂瑛海,以及洗完脸出来的降谷零。
日本没有过圣诞节的习惯,他们更多的会信仰一下本土的神道,本堂瑛海倒是在美国长大的,但她因为从没有收到过圣诞礼物,所以也没有想到这一茬。
主要是,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谁还会信圣诞老人啊?
赤井·房东曾经是基督教和天主教徒·秀一:不信,但知道有这习俗。
排除一切的不可能,最后所剩的就是答案。
——所以,这玩意儿绝对是这家伙放的。
可恶,输了。
三人齐刷刷的看向了赤井秀一,目光中充满了不善的气息,但后者对此看上去很镇定。
没有人会care失败者的犬吠吧,呵呵。
“这么小的盒子……”
如月枫拿出礼物盒,在自己的耳边摇晃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听上去像是金属制品,不会是指甲刀吧?”
赤井秀一嘴角微妙的向上扬了下,对此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偏了偏头,“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哈哈,会送指甲刀的圣诞老人,好精致的样子。”
她一边笑着,一边将礼物盒拆开,然后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已获得物品:小美人鱼钥匙扣】
【物品描述:不会被迪o尼起诉的水族馆限定钥匙扣,为了一段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存在。】
如月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看向赤井秀一。
“不是指甲刀呢。”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可惜。
这位长着一张酷哥脸的家伙,总是撩人于无形之中,好像送出这份礼物的并不是他,而真的是精致的会用指甲刀修指甲的圣诞老人一样。
但这玩意儿的存在,就已经证明了他的心意。
死闷骚。
“啊!说起来,圣诞树一定需要节日彩灯吧?我看了一下时间,这个点外面还有卖节日彩灯的吗?”
一脸微笑的降谷零挤到了两人的中间,用一种夸张的咏叹调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喂喂喂,好像有人在当着他的面(重音),和他搭档(重音)调情啊。
当他死的吗,混蛋美国人。
批发的爱心小石头他也能送啊,瞧不起谁哦。
赤井秀一皱眉看向他的后脑勺,觉得这金毛甚是碍眼。
——黑衣组织的家伙……或许应该早些干掉他的。
“节日彩灯?”
但如月枫的脑回路还是很成功的被带偏了。
毕竟现在马上就要到圣诞活动的验收环节,缺什么少什么都要赶紧准备。
最高等级的礼品她势在必得的好吗。
这玩意儿好像普拉米亚之前送了她几个来着。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好像有,我找找。”
诸伏景光走过来,“我来和你一起找吧,你之前放家里的东西就是乱放,东西要是找不到了不一定是没买。”
本堂瑛海也走过来,“嗯,一起动手会更快完成吧。”
除了正在动手翻东西的如月枫外,四个卧底的目光于空气中短暂的交汇了一瞬,又一脸嫌恶的移开。
——啧,碍眼的黑手党(除了hiro/zero)-
“绸带,宝石,星星……”
如月枫一边照着手机上的维基百科圣诞树的构成,一边一样样的从背包里面掏东西。
坐在旁边的降谷零表情有些僵。
这些珠光宝气的被某人一个词概括了东西,如果没有认错的话,应该都是卢浮宫的藏品吧。
除了被展出的那几个较为常见的以外,还有不少是他从未在宣传页上见到的,真正的卢浮宫私藏。
而这些珍贵的东西,现在被人像摆地摊一样的都摆在地面上。
好像它们并不是单个拿出来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而是什么大白菜一样。
如果把卢浮宫换成日本博物馆的话……
不行,心脏有些疼。
一旁的诸伏景光倒是接受良好,有些惊讶的说道:“这么多啊,你们俩当时负重这么高还能跑这么快,真厉害耶。”
如月枫掏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能说这玩意儿都是直接收游戏背包里,所以完全没有负重的吗。
“还好吧,波本也没感觉到重不是吗。”
她轻飘飘的答道。
一旁的降谷零扯了扯嘴角,即使面对发小,也不太愿回想那个被法军撵着跑,最后甚至跳塞纳河的晚上,“呵呵,卢浮宫真是大出血。”
他看向如月枫,挑了挑眉,觉得自己现在抗压能力勇攀新高,“就这些?”
赤井秀一提醒道:“还有圣诞花圈。”
她一脸恍然大悟,“哦对,忘了这个。”
然后把耶稣的荆棘冠给提溜了出来。
被放进游戏背包又拿出来的东西,自动清洁了外面的尘土,在下午已经偏了的阳光照耀下,散发着神圣的光。
哈利路亚~
认出这玩意儿是什么的降谷零,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开始自动播放唱诗班的歌声。
——不是,为什么原本藏在巴黎圣母院的圣物还被这家伙给薅来了???
法国还不把这家伙加入仇杀列表吗!
本堂瑛海也瞳孔地震,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然的接过荆棘冠,好像那就是个花圈一样的挂到了圣诞树的枝子上,“嗯,这个红绿色的彩灯还挺好看的。”
如月枫笑着拍了拍手,“好耶,还有别的缺的吗?”
诸伏景光站起身来看了看,“应该已经全了。”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道:“这应该是全世界最豪华的圣诞树了吧。”
非常好圣诞树,爱来自法兰西什么的。
“确定全了哦?”
如月枫又看向在场唯一一个应该有些圣诞知识的美国人。
赤井·其实是假美国人,真英国人·秀一,点了点头,“要合照吗?”
她点开圣诞活动的上传页面,“稍等。”
【确认上传该圣诞树作为作品?】
【确定】
【作品已上传,评分:超神级珍稀圣诞树】
【评语:你是不是薅光了整个法兰西?】
【获得成就:上帝の树】
【礼品已派发至邮箱,请玩家及时领取!】
“好了,来合照吧~”
看到评级出来后,如月枫的脸上冒出了一个巨大且真实的笑,“合照,合照,合照!”
好,这个活动她没白出力!
哈哈哈,超神级——开心——!
沉浸于快乐中的她,把在场完全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几个人,雨露均沾的都亲了一口,然后欢天喜地的拿着手机开始给列表里显示好感度的每个人群发圣诞祝福。
【圣诞快乐!】
她发道。
列表中的这些人位于世界各地,与法国巴黎之间存在着并不算小的时差。
只有一个人,在她刚发出消息的瞬间,就回了信息。
就好像他一直都在等待着她的信息到来一样。
【也祝你圣诞快乐,玛莲娜。】
但很快,这条消息就被撤回,然后淹没在了其它人的祝福中。
没人知道它曾存在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的评论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85章 避雨吗,师妹
现实。
长野县新野署的办公室内。
“今日下午十五时,将有小雨……”
天气播报声从放在高台上的收音机中传来。
诸伏高明从整理得高高的卷牍中抬起头来,用手轻轻揉了揉眉心,眼中写满了疲惫。
正午时分,同事们不是去热便当就是出去吃饭了,办公室内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在。
他本身就喜欢较为安静的氛围,有助于思考,所以感觉还好。
而等到闲下来的时候,他才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一边伸懒腰,一边查看着未读的消息。
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来自大学时期恩师的一则短讯。
【from 仓田导师
hello,高明,你师妹已经在路上了,记得去接她喔!】
上面显示发件的时间是上午8点。
诸伏高明伸懒腰的姿势一下子僵住了。
他突然想起,昨天导师好像确实给他打电话,说听说他最近手上有不少棘手的案子,所以给他派个帮手过来,只需要负责吃住和在实习报告上盖个章就行。
以及老规矩,一定要盯住了对方别跑偏,她最近行事收敛了很多,但谁说收敛不是一种伪装?
至于那位帮手嘛……自然就是他那位如月师妹。
据说圣诞节出去度假还破了个杀人案,真是后浪推前浪,未来绝对是个好警察。
好警察吗,哈哈,希望如此。
诸伏高明闭上眼睛,想要欺骗自己现在其实也才刚刚中午12点,从东京那里坐车过来也没有那么快速……
然后刚一往下翻,就是来自如月枫的短讯。
【from 如月师妹
已抵达。】
发件时间是2个小时前。
她吝啬的只用了几个字符就完成了一句话,肉眼可见的敷衍。
诸伏高明:……
他长叹了一口气,用手抵住镜框,向上遮住自己的双眼,有一种想要钻进时空机里的冲动。
虽然他知道对方肯定不可能一直站在原地等他,更多的可能是在他住所附近等待,但这个……迟到总不是件好事。
太失礼了。
所以,不能让对方等得时间更长。
他一边通过手机编辑短信,一边火速穿外套往楼下走,结果楼梯刚走到一半,就听见了楼下的声音:
“哎,如月这次是来我们这儿实习?要一个月?”
“嗯,对啊,有空的桌椅可以给我吗?”
“有是有的,不过都不如诸伏警部那个宽敞……”
“直接安排一个就好,我只是个实习生啦。”
“哈哈哈,如月你可真会说话!靠窗的桌子如何?从这里往下看,可以看到院子里的那棵枫树。”
“枫树?是吗,那真好。”
……
诸伏高明注视着那站在窗边,与周围的警员们相谈甚欢的女人,等到他们差不多聊完之后,才出声打破了这一和谐。
“如月。”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的压低,听不出来太多的起伏变化,却如同一块掉进水潭中的石头般,打破了平静。
围在如月枫旁边的警员们,这才发现他的存在,瞬间作鸟兽散。
“呀,诸伏警部来了,你们聊,你们聊!”
在前一年的时候,如月就经常被她导师以实习或者外派法律的名义给带过来,与这边的警员们混得不可谓不熟。
但那一般也就待个3、4天,鲜少有像现在这样1个月这么长的。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12月初,距离现在的3月份,已经过去了一个季度的时间。
如月枫靠在窗边,深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窗口下方那棵枫树,树叶葱绿,充满了春天的气息。
“12月来的时候,它还是深红色的。”
她抬起眼睛望向他,表情有些淡,未着丹蔻的唇一片苍白。
这人就和她的长相一样,没有半点要遵守日本当地规矩的意思,也不管什么社交辞令,贯来是自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起初,作为说话必带敬语的本地人,诸伏高明并不是很适应她的说话方式。
只不过,到后来他习惯了,甚至觉得师妹这样挺好,有话直说总比拐弯抹角的要好得多。
和很多人想的不太一样,他虽然注重礼仪,说话也会文绉绉的引用古语,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很迂腐。
本质上来说,诸伏高明从来都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不然他不会放着大好前途不要非要跑到长野这小地方来,也不会为了搜救大和敢助而被赶到新野署。
——所以在面对如月枫的时候,他也学会了有话直说。
“吃过饭了吗?”
诸伏高明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机将房东的消息推给她,“租房的事情我已经交上押金了,和我家比较近,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还没,列车上味道太大熏得我头疼,春天好糟糕。”
她低着头给房东发消息,抽空扫了他一眼,“你这黑眼圈,得通了三天宵吧?”
他苦笑了一下,抬起手微微挡在自己眼前 ,“准确来说是四天——你家那个小姑娘呢,你自己来长野的吗。”
如月枫的手速很快,在他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消息的发送,然后收起手机。
“尤尼的家长过来接她一起去住了,两个月前就走了,她现在正在新初中快乐上学呢,不过好像她要参加跳级的直升考试,希望她一切顺利。”
“至于我嘛……”
她抬起眼来看向诸伏高明,深蓝色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有些意义不明的哼了一声,“替你打工还只需要包吃包住外加一个公章,要么说大学生划算呢。”
诸伏高明对此只是笑了笑,仿佛没有听出来她语气中的夹枪带棒,“既然没有吃饭,那么你想吃什么?”
如月枫双手抱在身前,懒洋洋的说道:
“总之不吃荞麦面。”-
失策。
如月枫看着面前的拉面碗,表情一瞬间有些没收住。
光记得说不想吃荞麦面了,但忘了还有这一茬。
——每次来都是吃面,什么叫换了种汤料就是不同的面?再怎么换这玩意儿也还是面条啊!
既然都是面条,那又有什么区别?
坐在旁边的诸伏高明一脸淡定的掰一次性筷子,“等这次回去之后,你是不是就要毕业了?”
他好像格外钟爱这种能够迅速吃完并填饱肚子的食物,对于美食和口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
如月枫狠狠的挑起面条,吹了一口气,“对啊,导师说有什么问题只要问你就好了,她应该把我的论文修改稿发给你了吧。”
诸伏·东都大学法学院首席毕业生·高明,面对另一位首席的话语,感到有些惊奇道:“你还需要我看论文?”
如月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只是一个由头而已。”
虽然早就习惯了夸赞,但是从这人嘴里说出来,总让她感到不自在。
不过那确实只是个由头,毕竟导师向上面申请也需要理由。
——虽然她老是吐槽论文这玩意儿没有存在的必要,存在就是在生产学术垃圾,但其实花点时间就能弄好,她单纯就是嫌麻烦。
她抬起眼睛瞥向他,吃了一口面,“听说你被上面那群老橘子整得挺惨。”
诸伏高明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看上去想笑,但又觉得不太礼貌,“老橘子?你这个形容……”
他放下筷子,用手挡住自己的唇,确保这下子没有笑出声来,然后才说道:“咳,我当没听见。”
“当着我面说就算了,别在外面说。”
他曲起左手食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当作一个小小的警告。
如月枫面无表情吃面,“你真当我是小孩子了?”
她歪歪头,还记得自己之前观察此人得出的结论,探出了试探的爪子,“你以为我是你弟弟吗?”
人在放松警惕的时候,最容易暴露一些信息。
但很显然,诸伏高明是个例外。
他只是微微扬了扬眉,笑了一下,“我当你是我师妹。”
“师妹刚进入社会,当师兄的照拂一二是理所应当,导师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这话听上去一点纰漏都没有,他甚至在说完之后就继续吃饭去了,而不是做作的再回问一句,你怎么会觉得我有弟弟。
但他越这样子表现,如月枫心中的猜测越接近真实。
《盗梦空间》中有讲过,制作一个梦境的时候,要尽量避免与现实相同的地方,不然很容易会混淆现实与梦境的边界。
打个比方,在游戏中,面对一个持凶器靠近你的歹徒,你的第一反应大约是直接掏枪,但放在现实里呢?就不行了吧。
但如果在游戏中熟悉在这个场景,面对这个敌人会掏枪,回到现实后,人的第一反应就也会变成要掏枪。
白兰把游戏中所有的建筑建模都照搬现实中所存在的,就连人物建模也是如此,这也就使得混淆的发生会变得越发容易。
所以,即使知道游戏中会存在松田阵平(年轻版),如月枫也从未想过要去见对方一面。
她对松田阵平太熟悉,而白兰那家伙把NPC的行为感情设计的太逼真,她还不想被迫发现*一些她不该现在就知道*的东西,那样游戏就不好玩了。
就比如说诸伏景光,他在游戏中的存在,已经暗示了她,在现实中或许会和诸伏高明之间存在一定的联系。
且受到游戏的影响,她现在对待现实的态度嘛……
嗯,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些影响。
怎么说呢,比以前来讲,更放得开了?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哈哈。
“一会儿去出租屋,你还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吗,咱们先去超市。”
诸伏高明面色如常的继续说道。
如月枫也顺坡往下下车,“有啊,买点海盐啊,钉子锤子什么的。”
听到这个不寻常的答案,诸伏高明有些诧异的问道:“买那些要做什么?”
这些东西,适合出现在出租屋里?
如今小姑娘的脑回路他已经看不懂了吗。
然后便见到如月枫抬起她的手机,将她与房东聊天的记录展示到他眼前。
“师兄啊,你租到凶宅了,这不得除除灵?”
她一边笑,一边轻松的说道:
“房东已经忏悔啦,说押金和房租都退回你账户了,毕竟那个杀人凶手不一定什么时候,还会再上一次门。”
“回来看看自己的作案现场,或者看看下一位遇害者是什么幸运儿这样?”
她双手合在一起,将筷子放回碗上,“感谢你的招待,我也得赶紧去收拾收拾行李了。”
又对着他笑道:“说起来,师兄毕业这么多年,还记得私闯民宅后业主正当防卫相关的法条吗。”
“紧急情况下杀人应该不犯法吧,师兄?”
诸伏高明注视着那双因为高兴而变得更幽暗的深蓝色眼睛,轻轻放下自己的筷子。
他想,不对,一个季度过去,她还是有些变化的。
又是谁放出了这头美丽的野兽?
“我毕业已经很久了,法条上的内容不可能每一条都记得很清。”
他将钱付给收银员,看了一眼太阳的方向,乌云正在蔓延,“要下雨了,师妹,先去我家避避雨吧。”
“然后,我们再来一起看看,有关于这位杀人犯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的师兄妹文学即将上线!(开心的扭动)
第86章 星期恋人
游戏内。
系统:【欢迎回来,玩家!昨天休息的还好吗?(撒花)(转圈)】
“哈……不怎么好啊。”
如月枫打了个哈欠,从安全屋的床上爬起来。
因为系统的话,她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的不爽,以及——不堪回首-
昨天下午,因为她租的房子很不幸的发生了凶杀案,再加上时间来不及订旅馆等等综合的原因,诸伏高明大发慈悲决定收留她一晚上。
天气预报就没有准的时候,说好的15点下雨,结果走在半路上就开始下,等到他们好不容易到家时,已经从毛毛细雨升级成了瓢泼大雨。
而她因为想着很快回家,所以没有带伞。
诸伏高明从车后面的拉篮里面掏出一把伞,很绅士的说可以撑他的伞。
但他只有一把伞,也就是说,要撑的话就得合撑一把伞。
她没说话,只是垂眸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那把伞。
——一把普普通通的方格纹中小型雨伞。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行李,除去装着脑机的那个箱子以外,还有个装衣服和电脑的箱子,再加上一个她,公摊面积算不上小。
装一个成年男人绰绰有余,但再放上她和她的箱子,应该就会出现偶像恋爱剧中的经典片段。
什么故意把伞倾向你,以至于自己淋湿半个肩膀啊这种烂俗剧情。
她偏头看向车窗外。
雨水顺着玻璃向下滑,车内两个大活人的热气使得车内玻璃上蒙上了一层白白的雾,但隐约还是能够看到车窗外的景色。
铺满了鹅卵石的小道看上去十分的泥泞,道的两旁有一小片茂密的说不上品种的树,路的尽头是一棟矮矮的小楼。
……微妙的,和她的一段游戏回忆重合在了一块儿-
记忆中,在进入17岁后个子旱地拔葱一样,长得比她要高上一些的棕发青年,也是在这么一个下雨天,牵着她的手,走在像眼前这条石子路一样的小路上。
青年一只手握着雨伞的柄,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却不怎么敢用力,甚至空了一大半,只有指尖偶尔会触碰到她的手背。
他每触碰一下,便像是触电了一样的往后缩一下,活像被他握在手中的不是姑娘的手,而是某个怪兽的利爪。
与此同时,他的喉结也上下滚动着,喉咙干渴得不行,须得不停往下吞咽口水。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紧张。
青年把肩膀瑟缩得有些远远的,和她相距足有一拳,雨滴在他淋湿了大半边肩膀上,却丝毫不觉冷。
所谓倾斜伞淋湿自己肩膀的戏码,姑娘见过了太多。
但像青年这样紧张得恨不得化身打地鼠缩进洞里的,还真是头一回。
至于吗?
她在心中感到有些好笑,故意装作被石子路上的鹅卵石给绊倒了,哎呀一声,向伞的外面歪去——
【“玛莲娜,小心,呜哇!”】
青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还未跌出伞外之时,就用力把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她被他拉的脑袋撞到了他的胸口前,隔着西装的布料,都能感受到其下灼热的温度。
向上抬头,能够看到黑手党史上最年轻教父涨红的脸。
他也低下头看她,纤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水珠,倒吸了一口冷气。
又慌张的把视线投到别处,想要把她从自己身前推开,却又倒不出来一只手。
手忙脚乱到了极致,好像四肢都不听使唤。
而青年紧张得快要着火的大脑,自然也反应不过来,为什么姑娘走了无数遍通往门外顾问的路,怎么会在这次被区区一枚石子绊倒。
……也可能是知道的,只不过是放任,因为自己也在期待。
她在心里窃笑,握紧了他的手,五指插进指缝再往下扣,把空气都挤出来,带着几分强硬的说道:
【“那你倒是抓紧点呀?彭格列。”】
【“我鞋都湿了,都怪你。”】
她的鞋上确实有几块湿湿的泥巴,但却不是因为假装被石子绊倒而溅上的泥水,也可能是——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你家在几楼?”
她偏头看向诸伏高明,淡淡的问道。
后者正试图在打开车门的同时撑开伞,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的一懵,但还是如实回答:“三楼,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然后一把拉开了车门。
现实不比游戏,游戏内下雨除了那些拍照凹造型的风景党,不会有玩家去刻意撑把伞,但在现实中,除了英国人大家下雨都会撑把伞。
——因为这雨打脸上不仅疼,还容易淋感冒啊。
她拉着自己的箱子在雨中奔跑,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会有人因为不想触发和别人撑一把伞的傻缺剧情就自己跑了啊,等诸伏高明回屋之后再拎把伞出来不是更好吗!
ooc了啊!
她站在三楼的楼梯,看着一副‘尊重但不理解’表情收伞的诸伏高明,耸了耸肩。
“其实我是英国来的留学生,英国人都喜欢在雨中奔跑。”
她比划了两下意大利手势,“这是爱好,雨中奔跑有利于释放情绪,不容易得抑郁症。”
“嗯,是吗?很好的爱好,下次我也试试。”
诸伏高明笑了一下,然后比了个请进的动作,“那么这位来自英国的留学生师妹,欢迎来到鄙人的寒舍。”
或许诸伏家的人有什么祖传的脸嫩基因,总而言之,诸伏高明如果抛开周身的成熟气场,看上去完全可以重返大学校园假冒钻石男大。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了大门,然后站在原地等他拿毛巾擦水。
第二天上午,也就是今天上午,由于没有玩游戏的缘故,她起得很早,大概不到四点就起来了。
——也有部分原因是睡前就想着要早起,毕竟这里是别人家。
结果发现有人起得比她还早。
透着些光的客厅中,诸伏高明坐在那里,手边泡着一壶红茶,正在那看报纸,看到她打开客房的门,对她点了点头,说早餐在厨房。
……感觉有一种微妙的人夫(划掉)年上兄长的感觉。
师兄最像师兄的一集.jpg
然后她很微妙的吃了早饭,很微妙的扛着行李出门,很微妙的找到了新的住处收拾好房间。
最后很微妙的在干完所有事之后,戴上脑机登入游戏。
如月枫瘫在游戏内安全屋落地窗前的地板上,午后的太阳晒得这个屋子整体暖洋洋的,也驱散开了她身上潮到长蘑菇的霉味儿。
嗯……其实诸伏高明做的早餐还挺好吃的,或许这就是妈妈的味道(?)
她旱地划船,划拉了两下胳膊,问道:“系统,我的特殊剧情卡现在还不能兑换吗?”
这玩意儿从她圣诞活动开宝箱拿到手后到现在,都过去快三个月了,结果还是不能用。
系统很无奈:【都说了为满足前置条件啦。】
如月枫眯着眼睛,“那你倒是告诉我前置条件是什么啊,你不说我怎么满足前置条件。”
系统:【不触发特殊剧情卡就没办法知道前置条件啊,玩家。】
所以又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她了然无趣的往后歪了歪头,“统啊……我好歹是第一位玩家,就不能给我开个外挂吗。”
系统刚想说什么,声音却一下子变得机械化了起来。
【特殊剧情卡:星期恋人,已达成前置条件,目标人物已标记至大地图】
【剧情介绍:一段周期为七天的恋爱,不管过去,不论将来。】
【主线任务:于7日内,将目标攻略人物好感提高至100】
一张硬质的卡片凭空掉落在如月枫的脸上,被她捏起来,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情侣必去的七个场所!】。
系统的播报还在继续:【特殊剧情任务完成后,可获得特殊物品及特殊成就奖励,支线任务完成后,可获得隐藏成就。】
如月枫仰面躺在地板上,用手捏着这张硬卡片,仔细地看。
好巧不巧,上面的七个景点,都在东京。
也就是她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
主线任务是攻略目标人物,支线任务就是去打卡这七个场所?
倒不算难,果然是圣诞活动奖励的福利任务啊。
她坐起身来,问道:“统,这个打卡表有规定必须是和目标人物一起打卡吗?”
系统切换回原本的声音:【哎?这个,这个程序里没有写……或许吧?】
它的语气中有些不确定:【但这是目标人物衍生出来的支线任务,难道玩家你要用来和别人去打卡吗?】
不会吧……
如月枫把打卡表收回到游戏背包,轻描淡写的说道:“看情况。”
系统更不安了。
玩家,不会真的打算在目标人物的主场攻略其他人物吧?不会吧?-
“呼……呼……”
降谷零躲在一处掩体后,低声喘息着。
任务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小的变动,以至于他被敌人的大部队包抄,只能狼狈地奔逃。
手机在传递出去重要的情报后,被他用来挡子弹后扔掉了,不会透露出他卧底的身份,所以他现在勉强算是没有什么破绽。
只是……和公安那边约定好的交接,还没有达成。
如果不在规定的时间内取消或者提前交接,那边会默认他殉职。
他咬紧了后槽牙,用手掌按住腹部被划开的骇人的刀口,衣服早已被血浸湿,用手掌按住止血也不过是聊胜于无的心理作用。
“他在这儿!”
追兵看到了门口的血脚印,大喊着向这边跑来。
不能,到这里就结束!
他还有……最后的一张底牌没使出来呢!
降谷零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凶光,挣扎着站起身来,握住手中只剩下三发子弹的枪,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毫不犹豫的抬起枪,对准了从掩体后探头的追兵——
“砰!”
第一发子弹穿透了来者的头颅。
敌人的尸体被子弹的冲得向后倒去,但很快,下一个人注意到了前方的情况,用前者的尸体作为掩护,向枪声传来的地方开枪。
“砰!”
第二发子弹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将敌人的子弹打偏,然后射进了水泥墙中。
然后,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发子弹。
但那并不是给予敌人的。
降谷零一个扫堂腿将碍事的尸体踹向来者,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他最后的底牌——一只已经拉开了环的手榴弹。
“什么!”
来者的瞳孔猛地紧缩了起来,他几乎是瞬间便往回跑,“趴——”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枚手榴弹便爆开了。
“轰————!”
烂尾楼在爆炸的冲击下发出了悲鸣,石灰粉都被震落了下来。
降谷零也被这冲击波冲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后脑勺着地。
不甘心。
明明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竟然会因为这种节外生枝的事情而止步……
不可以,在这里,停下!
然而。
他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
他的耳朵开始响起嗡鸣。
他的手掌也开始慢慢的滑落。
然后,他听见了一道模糊的、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人的声音。
“还剩40%了,还好我来得及时。”
是谁?
“这还握着什么,枪?有够敬业的。”
他还未完全闭上的眼睛中,倒映出来了那道红色的身影,视野在摇晃,鼻腔中除了粉尘和血味,又多了一股玫瑰的香气。
是……血腥凯撒。
“行了,睡吧。”
那人毫不顾忌他是个重伤成员,抬起手一把糊在他的眼前,敷衍的说道:
“晚安晚安。”
他或许应该感到恐惧,因为自己的卧底身份绝不能轻易的露出破绽,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怎会为自己准备好自裁的最后一枚子弹?
但在这一刻,他却觉得无比的安心。
好困。
他顺从自己的心,终于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目是陌生的天花板。
一个红发蓝眼的陌生女人,正坐在他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正在低着头看手机。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一看到她的时候,他的心中就涌上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情感。
很辛辣,很复杂,既想要亲吻和拥抱对方,又想要……杀了她。
这是什么?爱到深处自然变态?
但,他不认识她啊?
“醒了。”
女人放下手机,偏过头来看他,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对他竖起三根手指,“这是几?”
他抿了抿唇,心中陌生情感的来源尚且并不清晰,所以也没有搭话,只是谨慎说道:
“你是谁?”-
所以说……这个特殊剧情就是这么个展开?
等会儿,不会那个开启剧情的前置条件,就是有个人失忆吧?
这算什么,现点现杀?还是说这人就这么撞上来了?
如月枫看着面前一脸戒备的男人,某种恶搞他的情绪正如小猫尾巴一样挠着她的心脏。
——这人一向保持着自己神秘主义者的高格调,在圣诞活动之后就见首不见尾,也没有触发和他相关的剧情。
NPC有时候也会特意回避一下玩家的,尤其波本上次搭档的时候还放话说绝对不和她在组队。
结果这一来就来了个大的。
所以说人不要轻易立FLAG啊,你看这命中当有此劫(?)就是躲不过嘛。
不过这70的好感度,总比直接一个零蛋过来让她攻略上100来的强。
如月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脑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发展,“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男人谨慎地摇头。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伸出手扶住自己的额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如月枫了然。
在找到目标人物后,任务的详情页面上就跳出了一个绿色的倒计时,从7天00时00分00秒开始跳,下一秒便变成了6天23时59分59秒。
所以她尽可以怀疑,这个失忆的有效时期,应该就是这七天时间,当然,是按照游戏中的计时。
“我叫玛莲娜,而你叫安室透。”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笑着说道:“来,Ma——ri——na,念念看?”
“Marina——”
事实证明,就算处于失忆状态,日本人怪异的发音也还没有被忘掉,说话像是被缠住了舌头。
但安室透仍然很警惕,望向她,“我们是什么关系?”
如月枫歪了歪头,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用手轻点着自己的膝盖,完全不着急。
“不知道。”
安室透干脆利落的答道,又抬起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前,“但在看到你的时候,这里的感觉,很怪。”
如月枫表情不变,笑着将他若有所思按住胸膛的手拉开,“这就对了,因为啊——”
“我是你的恋人嘛。”
她说谎话的时候,脸上表情连一个像素点都没有变化,丝毫不心虚。
——开玩笑,玩家玩游戏为了达到优先条件而说一些必要的话,这哪里叫撒谎呢。
“恋人?”
安室透的脑子看上去卡壳了。
如月枫点头,然后拿出打卡表对着他的眼睛挥了挥,“对哦,你还答应我,等到加班完之后就陪我去玩呢。”
“这天下根本没有比你更尽心尽力的工作者了,加班都加进医院了,你老板不给你涨薪那实在是黑心至极,找个律师告他侵犯劳动法去。”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吐槽道。
“玩儿?”
安室透看着这位新鲜出炉的恋人,变成了复读机。
他隐约觉得,人类在重病未愈的情况下,去哪都不应该去游乐设施吧……
但看她这副笃定的样子,就又觉得自己或许记错了。
他失忆之前,喜欢的是这个类型的吗?
“那我……就叫你玛莲娜吗。”
他还不怎么适应这个发音,读出来有些怪,但是在心中模仿着她说话的样子,学了几遍之后开始变得自然。
而她对着他笑了一下,深蓝色的眼睛中涌动着些许他看不清楚的情绪,或许是愉悦,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叫我亲爱的啦。”
她用手捏了把他的脸颊,笑得不怀好意,“亲~爱~的~”
“好的,玛莲娜。”
他直觉自己绝对叫不出这破廉耻的称呼,但被捏的无奈,只得红着脸,小小声的说道:
“……亲爱的。”
【人物:降谷零,当前好感度:75(星期恋人状态中)】——
作者有话要说:
3月份,我要努力(握拳)
某人刚立的flag马上要实现了哈哈哈
第87章 牛郎?谁?
东都大学林荫道。
安室透正在拍照。
他用手端着这只刚从相机店里被买出来的尼康,以一种谨慎到了极点的态度和标准的可以当教科书的姿势,将镜头对准树下的那人。
盛夏8月的光从树的枝枝叶叶分叉中穿过,铺洒于红发姑娘的身上,衬得她裸露在墨蓝色制服裙外的皮肤看上去分外白皙。
她微笑着,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轻轻抬起,去遮那灼人眼球的阳光。
周遭路过的学生也被她吸引去了目光,不自觉得放慢了脚步。
……以前的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吗。
或许深肤色的人天生吸热,安室透站在烈日下,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往外冒汗,晒红了的脸热得可以烫鸡蛋。
“好了吗?”
她偏过头来看向他,主动打破了这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深蓝色眼睛中的光芒闪动,犹如上好的蓝宝石。
“好了。”
只顾着看人,完全忘记了拍照这件事的安室透,着急忙慌地按下相机的按钮,直接来了个三连拍,“你……过来看看吧。”
他的声音艰涩,像是渴了很久没喝水一般,眼睛不由的移向了别处,不看她。
这什么反应?
如月枫看了一眼他通红的侧脸,将相机从他的手中拿过来,然后对着那三张照片陷入了沉默。
第一张,她的裙子漂浮在半空中加上诡异的阳光打光,看上去像是水母成精或者是幽灵显行。
第二张,她头大身子小,表情诡异还闭着眼睛,可以直接去演女版的变相怪杰。
第三张,她头首分离自带模糊特效,在都市怪谈中出演妖怪都毫无违和感。
某种意义上,这拍照的家伙也是个人才。
如月枫看着这些照片,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有几分的好笑。
她之前刷ins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个专门的tag,叫#你男友拍过的丑照#,里面的女孩们都被拍的千奇百怪,看得人乐得不行。
——安室透这三连拍放进去,估计也能榜上有名。
不过,那些拍丑照的男朋友,不排除有因为不想以后再被抓壮丁,所以故意弄不好的嫌疑。
就像结婚之后的男人,为了不做家务,也会故意多次搞砸一样。
但这人……看上去不像是故意的。
如月枫瞥了一眼安室透,他也在看那些照片,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尴尬得不行。
她在心里笑了一声,面上却不显,只是用感叹的语气说道:
“唉——枉我以为自己的艺术鉴赏能力已经登峰造极了,没想到还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你看,这拍出来的照片的意蕴,我就看不懂。”
安室透的脸看上去更红了。
他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抿了抿唇,“抱歉……因为失忆,所以这东西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用……”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样找借口实在是太逊,他迅速转移话题,说道:“说起来,玛莲娜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段来这里呢?”
他看向那些翠绿色的数,几个月前上面还布满着樱粉色的痕迹,“樱花早就已经谢掉了。”
夏日的几场大雨后,那些脆弱的花瓣都已经化作了花肥,根本没得看了。
今天上午一大早就把他从病床上拉起来,就为了看这些已经没了花的树。
他这女朋友……性格还真是……有趣。
“我不是说了吗,你老板很黑心的压榨你,我就算想出来玩,你也没空啊。”
如月枫一脸淡定的说道。
“这样啊,抱歉。”
安室透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下意识的道了歉。
——他以前的工作有忙到连赏樱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吗?这也太社畜了吧。
她见好就收,扬了扬自己手中的打卡表,“骗你的啦,是因为我想去……”
“请问,是降谷零学长吗?!”
一道突如其来的,充满了兴奋的男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如月枫把举着打卡表的手放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个净身高应该也就170不到,比她要矮上一些的男生,有些畏畏缩缩的站在那里。
“叫我吗……?”
安室透听着这个有些熟悉但又不知道哪里熟悉的名称,表情有些懵。
——他不是叫安室透吗,怎么这人叫他降谷零?认错人了?
男生先是有些抱歉的看了旁边的如月枫,“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你们约会了?”
如月枫对此倒是有些感兴趣,索性收起自己手上的相机,“没事,不用在意,你们原来认识啊。”
男生用力点头,“嗯,是的!当时我被校外的不良混混敲诈,是降谷学长从天而降救了我!”
他转头看向安室透,语气中充满了感激,“那个时候我才刚刚大一,而降谷学长已经要毕业了,听说学长后来是去了警察学校,想必现在已经成为了超厉害的警官吧!”
紧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捂住自己的嘴。
“说起来,降谷学长当时优秀毕业生的照片突然被撤掉,会不会就是警察在执行一些特殊的任务……”
男生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左右移动着,带着些懊悔,“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的任务?”
是呢,换作组织里的其他人在这儿,估计你降谷学长都要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假如降谷零不失忆,她的特殊剧情卡也没有被他触发,那就不会来东都大学,也不会碰到这个嘴没把门的学弟。
——谁能想到,第一个打卡点,竟然就这么巧的是对方的母校啊。
若是完全体的降谷零在这儿,估计能够搪塞过去,但这里是个失忆版的。
所以嘛……
如月枫脸上笑容不变,“哎?我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段过往,降谷以前是学什么的啊?”
男生答道:“降谷学长是法学院的!”
和她一个院的啊?
真巧。
如月枫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你猜的没错,我们两个确实是在执行特殊任务,就先走啦。”
说完,就拉着旁边的安室透迅速的离开了男生的视野。
而在离开了这个或许知道他过去事情的人的视线后,安室透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为什么心慌,归结于晒太久了,试探性的问道:
“这人说的这些话还挺有理有据的,我都要信了……”
“你说,这世上会不会存在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是降谷零?”
“成绩优异,然后毕业了之后去做警察执行任务什么的。”
他一边说着,脑海中浮现出了关于自己晕过去前的模糊记忆。
有很多人,好像是在追杀他?警察也会被追杀吗,不会真是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吧。
听到他的话,如月枫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她手中拿着相机,抬起眼睛,能够看到安室透写满了迷茫的脸。
——等到他恢复了记忆后,再想起这一段自爆的经历,会是什么个表情呢?
怕不是想要杀了她这个知情人吧,呵呵。
如月枫一边想着,一边愉悦的用相机对准了限定出现的安室透·迷茫ver,按下了快门。
“我们只是露水情缘关系啦,多余的我也不知道呢。”
她满意的看了看照片,对着愣住的他笑道:“说不定,安室透这个名字是假的,而降谷零才是你的真名呢。”
风吹动着她的长发,树叶被刮得哗啦作响,他呆呆地看着她,不自觉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那么,过去的我,又是怎么和你认识的呢?”
安室透缓缓说道:“就算是露水情缘,也该有个前提条件。”
更何况,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种轻浮草率的人设,要是想要交往,那必定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会做出的决定。
或许他曾经有个糟糕的家庭,以至于他对于自己选择爱人,绝对不会马虎大意。
“想知道?”
如月枫歪了歪头,戳系统把相机上的照片保存下来,“那就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她挥了挥手中的打卡表,“咱们此行真正的目的地,还没去呢。”
上面显示:东都大学图书馆-
很显然,白兰在做游戏的时候,基本上算是将现实中的各个地点都照搬了下来。
东都大学在现实中是个什么样子,在游戏中就是个什么样子。
如月枫走在前边领路,这里的一草一木对于她而言都太过熟悉,前往图书馆的路更是不可能忘记。
但她之所以会选择东都大学图书馆作为第一个打卡点,还有一层别的想法。
8月份的大学处于暑假状态,但里面还逗留着不少的大学生。
而按照现实中的时间来对照的话,这个时间的游戏里,应该会存在一个刚上大一的‘如月枫’。
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有收到白兰送的游戏,得等到冬天的生日才能收到,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很好学的用来泡图书馆了。
所以,她很有可能会见到一个过去的自己。
而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她便可以放手去调查自己的过去,毕竟游戏中有的手段可比现实中要多得多。
如月枫推开图书馆的大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东都大学图书馆已打卡】
——好吧,也可能是闲得没事干,所以给自己找点事干,夏天去实习实在是消磨人的意志力,不如看书。
“你好,我想查一个学生的借阅记录。”
她曲起食指轻轻敲了敲图书管理员的桌子,安室透站在不远处没有走过来。
“姓名?”
图书管理员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如月枫。”
她回道。
图书管理员低下头,良久,“抱歉,请问你是不是说错了?我们这里并没有这位学生的名字。”
如月枫放在身后的手猛地握紧了起来。
——大一时候的她,一天从早到晚都泡在图书馆里,怎么可能会没有借阅记录?
除非,这个世界,并没有一个名为‘如月枫’的人的存在。
哈,看来这游戏差的那百分之三的真实度,就是在这里啊。
“是吗,谢谢,打扰你了。”
她面色如常的回道,转过身去,发现安室透正对着几本放在收书篓子里的书发呆。
“在看什么?”
如月枫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激得人猛地后跳了两步,摆出了反击的姿势。
直到他看到拍自己肩膀的人是她后,脸上警惕的表情才被卸掉。
安室透用手拿起一本书,“我在想,如果我看到一些过去的我看过的书,是不是会恢复一些记忆?”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嘛,当然也就是想想而已,应该也没那么简单吧……”
“可以试试。”
如月枫看着他,微微垂下眼睫,遮住了情绪,“反正来都来了,也不怎么麻烦,去看看呗。”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对着图书管理员说道:
“同学你好,又要麻烦你了,我想查一下降谷零的借阅记录!”
这么简单就能找回记忆……真好。
真羡慕啊-
“嗯……”
“嗯……”
两个过去时和现在时的法学生,对着扫出来的这一大堆书,陷入了沉思。
大学时期的降谷零,借书记录有很多条,大部分是和法学专业相关的拓展书目。
而剩下的则是些类似于《三天教你拆汽车》《c++从入门到入土》,这样的兴趣类书籍。
安室透抚摸着书的书脊,从书后面贴着的借阅栏中抽出来借书卡,上面的各种签名中,其中便有一个是规规矩矩的写着的‘降谷零’。
——其文字之规范程度,绝对是阅卷老师最喜欢的那种类型,与其它张牙舞爪的签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这可真是舍命陪君子。”
如月枫翻开面前的大部头,上面的不少内容她还记得。
“也没那么夸张吧……”
安室透抬眼看向她手中的书籍,被那厚度给震撼了一瞬,“好吧,确实也算是舍命陪君子,谢谢你,玛莲娜。”
后者只是对他摆了摆手,垂眸看书,一副专注的样子。
但这么厚的书,一时半会儿铁定是看不完的啊。
安室透有些想要摆烂,反正他挨个把这些书都翻一遍,总有记忆能够自己蹦出来。
蹦不出来那就直接死心。
他抬起眼睛望向对面坐着的人,发现她正低着头,用图书馆共用的铅笔,在借阅卡上写字。
借阅这种大部头的人并不是很多,她所抽出的那本,更是一共就三个借阅对象。
仓田利世,诸伏高明,降谷零。
现在又多了一个,如月……
“你偷看我干什么。”
如月枫用手挡住自己的借阅卡,“找到你隐藏于黑暗中的记忆了吗,降谷同学?”
安室透:“……”
安室透:“你还是叫我安室吧,这样叫我听上去好怪。”
他苦笑道:“不过很可惜,我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但现在正在经历的东西,我不会再忘掉。”
他望向她,紫灰色的眼睛中写满了认真,“玛莲娜,请你告诉我,我们到底是怎么遇见的吗?”
——位于红名堆里的两个绿名,卧底见卧底两眼泪汪汪?
其实当时在场的还有两瓶假酒来着,也不算是单独会面。
“这个嘛……我还真得好好想想(编编),毕竟很久之前发生的事啦。”
她摆出了一副思考的表情。
“狗男女滚出图书馆,神圣的学堂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
一道义愤填膺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的思考。
……这是今天第二次了吧?
如月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女生尴尬的对她鞠躬道歉,“对不起,我刚刚视频忘关声音了,不是故意的!”
女生的动作起伏很大,在她直起腰来的时候,她才看清她的脸。
竟然是个熟人。
那个,在现实世界中,已经因为傻缺前男友谋杀而死去的高冈朱里。
“同学。”
她出声叫住了想要溜走的高冈朱里,站起身来。
后者慢吞吞的转过去身去,脸上满是尴尬的红晕,看向她的脸。
哇,大美人耶。
高冈朱里在心里感叹了一声,低头说道:“还有事吗?”
却没想到会听到一个自己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的问题。
“你有男朋友吗?”
如月枫问道。
“哎?”
高冈朱里有些懵,但还是如实回答道:“还,还没有,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她下意识的看向那个站在不远处的金发男人,这人看上去好像是这个大美人的男朋友吧,这样也是可以的吗?
如月枫的眼中划过了些许的怀念,“其实我懂一点中国的玄学,会看面相,高冈同学你恐有血光之灾啊。”
“啊?”
高冈朱里更懵了。
但如月枫一贯不管别人死活,继续说道:
“你在未来会受到一个弹吉他弹得稀烂,还喜欢装x劈腿的渣男的追求,这男的克你,会挡你仕途的,我劝你谨慎考虑。”
说完,她就拉着安室透离开了。
只剩下高冈朱里一个人站在那里,陷入了宇宙猫猫头的怀疑世界表情中。
还有,为什么这人会知道她将来要从政啊?她现在还没告诉任何人才对……
等等,她也没自我介绍啊,这人又是从哪里知道她姓高冈的?学校以前有这么好看的人吗?
怪人。
高冈朱里摇了摇头,抱着书离开。
另一边,被拉着走出图书馆的安室透,并没有问刚刚她为什么做那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而是执着于自己的问题,问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炎热的夏日中,连吹的风都是热的,这一点在他们迈出了空调房之后变得更加明显。
眼前之人有些无奈的轻笑了一声,“你真是执着啊。”
“找回记忆,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她转过身来看向他,眼中充斥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很重要。”
他答道。
如月枫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将自己脸旁边的头发掖到耳后,偏过头去看林荫道旁的大树。
安室透静静等待着。
他有些紧张,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紧张,有对自己过去的事情的好奇,也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情愫在翻涌。
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按他的性格来说,感觉前者会更有可能啊,但后者也不是不可以……
良久,他听到,她以一种非常夸张的语气说道:
“歌舞伎町,是在歌舞伎町的牛郎店哦,安室君,你当时可不得了,是头牌销冠哎!”
她笑着说道:“安室透说不定真是你的花名,再怎么说,优等生上完警校之后竟然选择牛郎再就业,这说出去可真是有点,啧啧啧。”
“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
她用一种鼓励的目光注视着他,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亲爱的你已经从良了啊。”
安室透没有回答。
实际上,他在听到她的第一句话之后,就已经傻了。
牛郎?他?
哈???怎么可能!
“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他的表情很凝重。
“。”
如月枫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这失忆是只忘了和自己身份相关的内容啊,其它的还记得呢。
“绝对,是在开玩笑,对吗。”
安室透再次重复道。
他看上去好像快碎了。
她笑了一下,“嗯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所以,该去下一个地点了吧?”
然而得到了答案的安室透,看上去完全没有放下心来。
他看出来眼前这个家伙,基本上就是在逗着他玩的态度,但他……无可奈何。
啊!以前的那个他!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人?抖M吗!
“下一个地点,是在哪里?”
他好悲伤。
“嗯……柴犬咖啡厅?”
她看着打卡表回道,笑了一声,“我还没去过呢,好期待。”
好奇心打败了郁闷的,他抬起眼睛看向她,“你喜欢狗?”
“嗯。”
她抓住他的手,捏了两下柔软的掌心,轻声道:“当然,我也很喜欢人类。”
又抬起眼睛看他,红唇向上勾起,“而在所有人类中,我最喜欢安室君哦。”
可恶,说这种犯规的话!以为这样就能轻易糊弄过去吗!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还就真吃这套。
*可悲*
“别说的自己好像不是人一样啊。”
安室透垂下眼睛,觉得自己好悲哀,再热下去真的就要中暑了,“我也……最喜欢玛莲娜。”
“是嘛。”
骗人。
如月枫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75点好感度,谁家最喜欢就这个数啊。
“那就,在最喜欢的基础上,再喜欢我一点吧。”
她笑着说道。
第88章 绿茶狗
距离降谷零失联,已经是第三天。
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椅子的安全屋内,诸伏景光正在以一种机械而重复的动作,用鹿皮布擦拭着自己的狙击枪。
公安指挥部告诉他,要做好迎接最坏消息的准备。
假使降谷零真的在任务中死去了,那么公安留在组织中的卧底便只剩下他一人。
届时,他将独立完成卧底任务。
诸伏景光的对外形象,一直都是冷静靠谱的,所以从联络人那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好的,我明白了。
他按下手机的挂断键,亮着的手机屏幕在无言的沉默中归于黑暗,他坐在椅子上,从大衣的口袋中拿出一包烟。
这烟是他刚买的,还没来得及开封,上面带着一层严丝合缝的塑上的塑料外套。
日本烟商把烟盒上的塑料外套,设计成了轻轻拉动中间的红条就能够打开。
然而他却无视了便利,固执的用大拇指磨得平平的指甲,去扣最顶上的塑料。
“刺啦——”
他磨了一会儿,找到了个边角,顺势一撕,又向前熟练的一抖,从金色的包装纸里面抖出根烟来。
“咔吧,咔吧。”
诸伏景光将烟叼在嘴旁,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按动着打火机。
红色的火焰芯是蓝的,在空气中大跳摇摆舞,左摇右摇就是不去燎该燎的地方。
但他不知哪来的耐心,只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等着火焰自己燎上烟。
也或许,只是在发呆。
死了?
那个从小到大一直都嚷嚷着要成为正义的伙伴的zero,死了?
这或许是在做梦吧,就像是《盗梦空间》那样的连环梦,不然他为什么会听到这样离奇的话。
就算是他死了,也不该是降谷零死。
但对于零那种极度注重规章秩序的人来说,不及时汇报任务进度又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只可能是……死掉了。
他枯坐在那里,盯着木质的桌面,几乎要将那桌子盯的燃烧出个洞来才甘心。
香烟在没人抽它的情况下,缓慢的向上燃烧着,烫到了他的手指。
人在面对火焰的时候,天生具有条件反射,那只没有抽就燃到了尽头的烟,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插进了烟灰缸里。
烟屁股在接触到烟灰缸里的水时,发出了噗嗤的一声,冒出最后一缕烟,然后便灭了。
它熄灭的那样轻易,好像刚刚烫到他手的不是它一样。
“叮铃铃~!”
刚刚被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诸伏景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眼球像是刚刚安装上一样的往下移动,发现落在手指上的,是一滴透明的滚烫的水滴。
当人在悲伤的时候,下眼皮是松弛的,所以泪会从下方直接滴下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什么失踪不失踪的,他不认这个。
他眨巴眨巴眼睛,好像那眼泪是润色眼球的眼药水,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拿起手机。
然后看到来电者的姓名,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他本以为打电话过来的会是有消息补充的公安人员,却没想到,是自己的警校同期,萩原研二。
——此人在之前疑似被血腥凯撒所搭救,所以他也和他见了一面,专门聊了些话。
什么对方很危险,如果遇到了就尽量收集情报和汇报之类的话。
萩原研二的洞察力在当时他们几个里面,都是最顶尖的,自然也早就猜出来了他和降谷零的卧底任务,但很聪明的没有问。
毕竟是保密协议里的内容,说出来总是不太好。
为什么萩原研二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诸伏景光用大拇指滑动接通键,声音听上去与平常没有任何差别,“喂,萩原,有什么事吗?”
对面所处的环境听上去有几分喧闹,不时传来几声狗叫。
但这也丝毫不影响萩原研二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于他的耳边炸响——
“我见到血腥凯撒了,她和降谷在柴犬咖啡厅里……”
“撸狗。”-
“那里有个可疑的家伙,一直都藏在角落里面偷看咱们。”
安室透不动声色的向前移了一步,通过卡视角的手法,成功挡住了萩原研二瞄过来的目光。
他皱起眉头,眼中满是警惕。
如月枫顺着他的视线往那里望去,成功看到了一个标注在小地图上的绿名,显示是【萩原研二】。
——啊,是弟弟酱。
“没事,让他看好了。”
她安慰似地拍了拍安室透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如此紧张,抬了抬怀中的大耳朵狗,“比起这个,还是小狗比较有趣吧?”
这家位于打卡表上的柴犬咖啡厅,在他们昨天过来的时候显示不营业,须得第二天早上9点才开门。
里面各色各样的柴犬都很有趣,但店主所抱有的野心,很显然并不只是想要打造一个柴犬专属的咖啡厅。
“werwer!”
她怀里的大耳朵狗,不是,幼年比格犬发出了驴一样的叫声,大眼睛湿漉漉的,让人想要狠狠搓搓它圆滚滚的小肚子。
——这个老板所想要打造的,是传说中的狗狗天堂。
什么品种的犬类都能在这里找到,一家店满足所有的愿望。
就是不知道,这么多狗一起拆家,老板营收所获得的金额,能不能抵得上拆家消耗的金额了。
安室透敏锐的觉察到了她话中的熟稔,挑了挑眉,“你们认识?”
后者用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小比,淡淡的说道:“认识,一……两面之缘而已。”
算上爆炸案,以及萩原家的聚会,那确实是只有两面。
安室透扯了扯嘴角,“两面之缘?听上去可不太像。”
如月枫抬起眼睛,“真想知道的话,那就去问问他好了,哝,他过来了。”
话音刚落,萩原研二便走过来对着两人笑着打了个招呼,“hi!”
他刚和诸伏景光打完电话,后者告诉他,先观察一下降谷零的情况,然后再打探情报,最重要的是看到不妙就赶紧跑,命最重要。
萩原研二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自己这位同期,这人正皱着眉头看他,面色不善啊。
……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这么黑。
但确实有地方不对劲。
“呀,这不是姐姐吗?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抱着一只棕色的柴犬,笑得十分荡漾,“姐姐身边的人总是换来换去的呢,之前的小姑娘去哪儿了?”
听到他的话,安室透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眼神却一下子变了。
翻译一下的话,大概就是——‘你还说你和这人没关系?我信你个鬼!’
如月枫对此适应良好,只是继续用手逗着怀里的小比玩,“她和我这种无业游民可不一样,正经科学家哎,忙着呢。”
她抬起眼睛看他,深蓝色的眼睛中什么都倒映不出来,带着几分兴味的说道:
“倒是你,现在不应该是警察的执勤时间吗?怎么有空来咖啡厅了?”
萩原·被调到搜查一课的前爆炸/物处理警察·研二,被戳中了痛脚,但依旧坚强。
“哈哈,能够撞见姐姐的机会那么少,所以就要抓住机会出现的时候呀。”
他用手摇了摇抱着的柴犬的小爪子,模仿招财猫,“小狗的肉球软软的,姐姐要不要也捏捏看?”
话是这么说的,然而实际上伸出来让捏的,是他自己的手。
如月枫没有说话,旁边的安室透就顶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具上前一步,用力握住萩原研二伸出来的手,“是啊,软的很呢,这位先生。”
——想做小三是吧,你个绿茶狗!
萩原研二吃痛的嘶了一声,有些懵。
不是,这人这是在干什么?他不是卧底在套血腥凯撒的情报吗,这是嫌他在这里碍事了?
萩原研二并不知道,现在站在自己对面的同期是失忆版本的,仍在试图理解这种抽象。
然后他就被往前一拽,听到带着寒风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自己的耳旁响起:
“当着我的面撬我墙角,我看上去像是那种很好欺负的人?”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这人在说什么?演也没必要演成这样吧!
如月枫笑着把他俩拉开,用手搭在安室透的肩膀上,“谈恋爱现在也违法了吗,萩原警官?”
听到她带着几分调笑语气的话,萩原研二有些想要揉揉自己的耳朵。
无他,就是无端联想到了家里的另一位萩原警官了而已。
要不说姐弟之间的审美也很一致呢,是吧。
他苦笑了一声,“哪能啊,只不过,你们两个,谈恋爱?”
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安室透不爽:“看上去不像?”
萩原研二讪笑:“倒也不是啦。”
只是同类之间的一些直觉告诉他,玛莲娜绝不是那种会定死在一个人身上的类型,而是那种四处留情的浪/女。
虽然仅仅有两次见面,但她身上那种危险的、迷人的、极度自由肆意的气质,都太过明显了些。
结婚生子成立家庭,对于一般人来说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间理想,但对于这种来说,可不是。
谁能用鸟笼束缚住一缕自由的风?
都说浪/女回头金不换,所以这是海王上岸要从良了?
但从良可不止这一个意义,他可没忘了,玛莲娜还有另一个身份……
降谷零更不可能忘掉才是。
萩原研二的眼中闪过了些许思考,然后笑道:“真厉害啊,不知我能否和这位幸运的小哥讨教一二?”
又对着如月枫眨了眨眼,有几分俏皮,“比如说,怎么才能够和姐姐这么好的人交往什么的~”
说完,他也没管人同不同意,就拉着安室透跑了出去。
他们足跑出了好一段距离,最后以安室透甩开他的手为结局。
后者皱着眉头,对于自己被一个男的(且疑似想当男小三的情敌)拉着走很是膈应,“你想干什么?”
——这是求爱不成,转而打算暴打情敌出口气?
却没想到,眼前的绿茶狗,不是,萩原研二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里没别人,别装了,还是说你身上有监听设备?”
安室透的表情一凛,这人是冲着他来的?
“……你到底是谁?”
他后退半步,肌肉记忆牵扯着他的肢体摆出了格斗的预备动作。
萩原研二看着对面人眼中警惕的眼神,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不知道我是谁?”
他皱起了眉头。
安室透的表情滴水不漏,反问道:“我该知道吗?”
什么情况啊,搁这里演碟中谍呢!
“你怎么不该知道?!”
萩原研二有些失态的回道,带着几分抓狂的喃喃自语:“不对,不对!”
他猛地抬起头,“降谷,你失忆了?”
安室透听到这个熟悉的姓氏,又联想起之前听到如月枫所说的警官称号,微微放松了戒备的动作,轻轻点了点头。
但他仍然随时准备出拳。
他以一种笃定的语气说道:“你认识过去的我。”
——线索都摆脸上了再看不出来,他是失忆了,又不是傻了。
萩原研二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暗骂了一声,真是好的不来坏的来,“怪不得失联,原来是这样……”
他兀的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说道:“你还记得多少?”
安室透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记得。”
萩原研二的脸色更难看了,如果不是教养还在,估计能口吐一百句脏话不带重样。
安室透向前一步,“你知道多少有关于我的事?说!”
萩原研二,萩原研二真的好想叹气。
唉,这叫什么事啊。
但闹归闹,末了,他还是郑重其事的说道:
“听着,你叫降谷零,是一位公安警察,而我,萩原研二,是你曾经在警察学校学习时候的同期。”
“我们的关系还算不错,但在我之上,和你关系最好的,是和你同为公安的诸伏景光,他也是你的幼驯染。”
他停顿了一下,带着些试探性的问道:“你……还记得景光吗?”
安室透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故意套我话。”
但是,对于诸伏景光这个名字,好像确实有几分熟悉。
不是吧,这全忘了啊?你这是什么程度的脑震荡!直接开机重启格式化了吗!
萩原研二看不懂,萩原研二大为震惊。
他觉得单靠自己的力量是不行的,于是掏出一直处于通话页面的手机,递过去。
“诸伏景光就在这里,你和他亲自说吧。”
安室透接过手机,靠在耳旁,礼貌性的说道:“你好。”
对面的人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几分暴风雨来临前的味道,“你好,降谷零,我是诸伏景光。”
然后,以这种诡异的平静的语气,丢下了一颗超级大炸弹——
“现在失忆的你可能不信,但实际上,你和我 ,都是公安穿插在黑暗组织里的卧底。”
“你我潜伏进那个组织的目的,都是将那个犯罪违法组织的所作所为大白于天下,为死者申冤,为生者谋取光明未来。”
“什么?”
失忆状态下突然接受这么多信息的安室透,只觉得自己有些缓不过来。
但直觉告诉他,这人说的话,不像假的。
紧接着,他便听到电话对面的那人,又扔下了一颗新的炸弹:
“而你现在所认为的女朋友,玛莲娜,其代号为血腥凯撒,是组织行动组内无恶不作的一位……杀手。”
“且,她也并不是你的女朋友。”
“你被骗了,zero。”
第89章 天使会穿白裙子吗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半拉着窗帘的房间内微微的亮,并不算完全的黑。
这一天与过去的每一天都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或许过去的他,并没有如此闲暇的睡到自然醒的时刻,也从未与人同床共枕眠。
安室透缓缓睁开眼睛,垂在床边上的手臂抬起,左腿支起来,翻过身去。
身旁,红发姑娘正在熟睡。
他抿紧双唇,以目光为尺,一寸寸的看过去,看她细长的眉毛,看她高挺的鼻梁,看她苍白的唇。
那是一张绝对算得上美丽的皮囊。
人算得上是种庸俗的生物,会在还不了解一个人本性时,就因为皮囊的美丽,而将这种感情称之为心动。
但这种心动能否上升为爱,那是个概率问题。
有人了解对方越多,就越不喜欢;也有人了解的越多,就越喜欢。
他不知道自己算是哪种类型。
从醒来时见到对方时,心口中所涌动着的异样情绪,到现在窥见自己过去冰山一角时的复杂,他只觉得迷茫。
诸伏景光昨日在电话中说的话,他还并未忘记。
【虽然不知道血腥凯撒为什么要欺骗你,但你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那是手中有无数血案的顶级杀手,你所看到的心动的,仅仅只是她所披上的一层皮囊,就像狼为了混入羊群而披上的羊皮。】
【她只是在利用你,能明白吗。】
【保持清醒,zero,你的人生已经正确了20余年,也理应继续正确下去,绝不可在此一刻松懈而导致功亏一篑。】
清醒。
sober。
译为头脑清楚,有方寸的做事。
安室透眨了眨眼睛,他的侧脸下压着姑娘胡乱摊开的长发,毛楞楞的,触感清晰。
他可以无比的确定,此时的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而是醒着的状态。
可是,醒着不等于清醒。
他抬起手,轻轻将她脸上落着的发丝拾起,小心翼翼的拂去,动作轻柔的好像在对待某种易碎的瓷器。
——人生正如逆水行舟,不是征服,就是被激流溺死。
哲学上有一个理论,叫做忒休斯之船。
本意是指,假如某个物体的构成要素全部都被置换,那么现在的它依旧是原来的物体吗?
换到他的身上,也是如此。
完全失去过去记忆的他,究竟还算不算得上是‘降谷零’?
若躺在这里的是那个拥有全部记忆的他,此时心中所想,手中动作,是否会不一样。
他不知道。
他没有记忆,所以也无法理解,诸伏景光口中所说的那个降谷零为之要奋斗一生的事业,最多只能做到不出错。
对的,不出错就行。
“起床了,玛莲娜。”
安室透收回自己飞散的意识,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
他深色如巧克力色泽的手掌,与她白皙如牛奶般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入手一片温热。
常人或许会继续下去,他却像是碰到了烧红了的烙铁一般,猛地抽回手,好像做贼一样的心虚。
说是在利用他……
是指利用他的卧底身份,还是什么东西……
那家伙有什么值得她惦念的。
他垂下眼睛,觉得舌根上泛上了一层苦涩,心中涌动着不可言说的情绪。
下一秒,女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中没有一般人醒来时的睡眼惺忪,如同鲤鱼打挺一样的,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些散落在枕头上的红色长发,伴随着她的动作,散落在她光洁的脖颈上。
安室透默默移开视线,盯着被子的一角,要看出个洞来,问道:
“今天要去哪里?”
然而她却并没有回答,只是径自翻身下床,穿上鞋,走到了窗边。
这家旅馆的顶层所使用的是大落地窗,高昂的房费有一半是为了这扇能够俯瞰风景的窗户。
“砰!”
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暖水壶,甩了甩,就直接丢到了窗前。
“哗啦——!”
落地窗的玻璃应声而碎,窗外迅风猛地吹了进来,将雪白的纱吹得猛飞。
“你在做什么?!”
安室透的瞳孔紧缩了起来,身体因为感知到危机的到来而紧绷。
然而一切的始作俑者,站在洞开的窗前,转过头来看他,脸上的表情堪称平静。
高楼的迅风吹得她红色的长发乱飞,窗外升起的太阳照出的第一束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她对着他伸出手,看上去像极了油画中的女战士。
她说:“来。”
来什么来?来和她一起跳楼吗?大早上发什么失心疯啊!
安室透只觉得自己刚刚醒来的脑子,被这冷风一吹给吹清醒了,缓步接近洞开的窗户,觉得自己像是新闻中安抚挟持人质的歹徒情绪的警察,大喊道:
“你别站那么靠边,会掉下去的!”
然后他就看到,女战士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耐,发出了啧的一声。
……啧什么啧!人贵在自知与不作死,不作死就不会死,他这个失忆的人都懂这个道理。
“没时间了。”
她也不管他在想什么,直接用手像铁钳一般攥紧他的手腕,然后吗,直接从窗边跳了下去。
“什……!”
安室透只觉得自己脚下一空。
清晨带着些许冷意的风刮在他裸露的手臂上,像是凌迟的刀子在割肉一样的疼。
他费力抬起眼睛去看她,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完了,这下真要被疯子害死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刚刚他们还处在的那个房间,突然爆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被炸飞的玻璃与水泥块在火焰的包裹下齐飞,身旁的疯姑娘脸上带着笑,对他说道:
“预备。”
预备什么?预备下地狱吗?
他的大脑已经完全宕机了,所有运行的代码全都失效,只剩下一片空白。
只是看着她脸上的笑愈发的大了起来,带着几分根本看不懂的意味,手掌中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银色的枪。
“砰!砰砰!!”
下层的玻璃窗应声而碎。
她抓着他的手腕,保持着一种她自己舒服,而他觉得别扭的姿势,揽着他的腰,在下落时直接落进了那窗口中!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炸弹的?”
安室透从地上爬起来,看向正在检查装备的玛莲娜问道。
玛莲娜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手中双枪旋转着,划出了一道漂亮的痕迹。
她瞥向刚从一片玻璃碎片中站起身来的他,说道:“准确来说,是手榴弹。”
——而她之所以能够未卜先知,是因为,就在不久前,她刚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开门杀给暗算了。
现在是重开回档到了最近的存档点-
【特殊职业:杀手】的转职技能【杀手的第六感】,可以透过墙体看到在场的敌人情况,简称为透视挂。
如月枫一边给刚刚打空了的枪换弹匣,一边看着小地图上所显示的红名。
几个身影出现在了房间门外楼梯拐角处,以及不远处的电梯井中显示有人正在向上升。
所属阵营她没见过,所以应该不是她招惹的敌人。
而排除了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就只有真实的答案了。
“是导致你失忆的那伙人。”
她偏头看向他,把枪塞到他手上,“还记得怎么用吗?”
“咔吧。”
枪的保险被他熟练的打开。
安室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有时候大脑中储存的记忆丧失的时候,还可以依仗着身体上的肌肉记忆。
他皱着眉,试探道:
“我为什么会招惹到这种危险分子?难不成我以前从事的是什么违法生意吗?”
在昨天的通讯中,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说话,自己说话的时候不多。
他大致说了一下发生的事情,但还是隐瞒了一些的。
比如说,在东都大学的时候,偶遇到了一个过去的他曾经帮助过的学弟,还被道破了身份。
但玛莲娜的态度就……让人很拿不准。
作为那个黑暗组织的干部,她在知道他的卧底身份之后,还是那副样子,好像完全不为所动。
是想要通过他来钓鱼其它卧底?
没有记忆就是这点很不好,他不知道她过去的行事风格,自然也没办法推测她的真实想法,心悬在半空中,头顶着不知何时会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是呢,说不定是黑警?”
如月枫随口说道,一把推开门,对着迎面还没反应过来的敌人就是两枪直接爆头。
“跟上我。”
她通知道。
“好。”
他回道。
然而,他手握着枪紧跟在如月枫的身后,本想着作为她的后背,可以做到辅助作用,却没想到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因为——所有的敌人,都被她一个人给解决了。
诸伏景光说的完全没有错。
玛莲娜,不是,血腥凯撒,确实是一位将冷酷与效率写到了极致的顶尖杀手。
安室透想到。
都说人有左利手和右利手之分,但对于她而言,两只手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银色的双枪在她的手中上下翻飞,如同是她自身器官的延伸一般,使用自如,每一颗子弹的射出,都收割了一条敌人的性命。
她的战斗像是一次艺术表演,每一滴血液的飞溅都像是绽放的花朵。
漂亮到了极致。
危险到了极致。
让人心动,让人恐惧,让人情不知所起-
“砰!”
电梯井中最后的一个敌人尸体缓缓滑落在地上。
“好了,麻烦的事情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走吧,去下一个打卡点。”
如月枫随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溅上的血,这些杂鱼甚至连她1%的血条都没有擦到,等了一会儿,却没有收到回复。
她偏过头去,发现他站在不远处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hello?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从电梯中走出来,跨过一个又一个的尸体,视若无睹。
尸体伤口中所涌出来的血液已经将酒店的地毯浸湿得透透的了,一踩下去,便冒出来一股血泉。
不过如月枫并不在意,只是走到安室透的身前,抬起手,轻轻搭在他的额头上,自上而下的看他,“还挺烫,发烧了?”
她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人其实还是个刚从医院接出来的病号。
这又是跳楼又是打架的,很难不受到惊吓。
安室透仍没有抬头,只是看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他脸红得像番茄,却并不是害羞,而是类似于气血上涌。
说来荒谬,他竟然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刚刚所看到的血腥的杀戮盛宴,很美。
更正一下,他不是觉得这种杀戮行为很好,只是觉得那在喷涌出来的鲜血中起舞的那人,很美。
暴力是她佩戴于发间的桂冠,野蛮是她手中握着的金色天雷,杀戮则是她跳起的用于祭祀于天的舞蹈。
她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要把所有靠近她试图亵渎神圣的种种都烧成灰。
但他觉得很美。
过去的他,若是看到这一幕,也会如现在的他一样这般想吗?
……一定不会吧。
或许脑震荡还真把他脑子给摔坏了。
“我没事。”
安室透终于抬起头来,竭力平复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说道:“下一个打卡点是哪?”
若是其他人在这里,或许还会说句不要硬撑之类的体己话。
但是如月枫只是哦了一声,然后拿出打卡表看了一眼,说道:“在涩谷呢。”
“涩谷天际线。”-
开车抵达涩谷的时候,太阳刚刚升上天空的半边。
拜那群现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家伙所赐,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很早。
早到,现在登上这座天梯的时候,正好是涩谷最值得一看的蓝色时期。
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人的视野中,空气被人吸入肺里,再呼出口外,身体也随之变得越来越轻。
那人换了身白色的裙子,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比他高两层的电梯台阶上,偏着头,正在看风景。
而他则在看她。
温柔的蓝在弥漫,犹如裹了蛋清的群青色,被毛笔蘸满,挥洒,轻轻的揉在他的眼前。
“玛莲娜。”
他轻声唤道。
蓝色的天空,蓝色的建筑,以及……她的眼睛。
安室透仰着头,看着半转过身来的如月枫,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没有过去的记忆,空白的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焦虑如同魔鬼的手一般抓着他的四肢,过去的影子张牙舞爪着要将他全部吞噬。
而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他所看到的就是她。
她说,她是他的恋人。
但那时的他并不相信,或者说,更多的是一种怀疑,因为从她看他的眼神中,并没有读出任何爱人者应有的情绪。
后面与诸伏景光的对话,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感觉。
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那一刻心中所跳动的情绪,虽然不全是心动,但它的占比也绝对不算少。
人在看到一张美丽的皮囊后,会天然产生好感,但这种好感,这种心动,要上升成为爱情,则是一个概率问题。
在他对自己的过去所知甚少,也不知道自己人际关系几何的时候,她是唯一一个站在他身边的人。
不论是怀揣着怎样的目的,这都是真实的。
“怎么了?”
她一只手搭在电梯的扶手上,一只手被他握在手中,长而卷曲的长发因为转身的动作而飘起,又落下,划过他的手臂,有些微痒。
那张未施粉黛的脸毫无瑕疵,染着一层温柔的蓝,垂眸看向他。
若目光如有实质,便如同天使从云间冒出头来时,所落下的一吻。
天使会穿白裙子吗。
恶魔会穿白裙子吗。
“我喜欢你。”
他仰着头,放任声音如挣脱了囚笼的飞鸟一般从他的喉咙中钻出,鼓动着翅膀,震颤着高飞。
就算是再理智的人,都无法控制上自己爱上另一个人的瞬间,那是心动突破概率转为爱情的转折点。
我喜欢你。
不是作为过去的那个降谷零,而仅仅是作为现在的安室透,喜欢你。
非常,非常,喜欢你。
【人物:降谷零,当前好感度:80(星期恋人状态中)】
【星期恋人倒计时:84:52:10】
第90章 假如
【联络员Fiamma:死气火炎外储存装置已经初步搭建完成,正在尝试将浓缩火炎加入常备武器中。】
【联络员Fiamma:目前试行成功的是子弹系列,但出现了多重效果,没有完整的数据,还需进一步实验。】
【联络员Fiamma:我已将目前实验出来过的特殊效果,全部写入附件,随时可供查看。】
【联络员Fiamma:综上所述,这便是死气火炎目前的全部研究进展。】
如月枫一目十行的,看完AISE新发过来的信息,表情中写满了若有所思。
什么传送弹,假死弹,浮空弹……有意思的道具又变多了呢。
还有,这进展速度简直惊人啊,这就是有科研人员的好处吗。
可恶,早知道当时离开彭格列的时候,就多策反几个技术人员了!
那些个领工资的技术人员,不至于有本家人员那么深的家族荣誉在身上,要策反的话还是简单的。
【M.S:做的很不错,看来你已经完全适应了在AISE的生活嘛。】
——没错,这个联络员Fiamma,便是之前被她收编进入AISE的普拉米亚。
说实话,由于太久没有接到过普拉米亚的消息,她都已经完全把这位曾经的天才炸弹犯给忘在脑后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能收获这么大个意外之喜。
普拉米亚的回复公事公办,看不出来什么情绪起伏。
【联络员Fiamma:拜您所赐,过得不错。】
……或许有些阴阳怪气。
毕竟某人自从把她收组织里后,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再联系过她了。
不由让人心中生出一种:你丫果然就是图她给你打工的吧!的感觉。
但如月枫丝毫不感到良心痛,继续回复道:
【M.S:过得不错就行,该申请经费就正常申请经费,不需要节省。】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哭孩子.jpg
但这一次,普拉米亚的信息却是过了一会儿才发过来。
【联络员Fiamma:亲爱的BOSS,容我提醒你,咱们AISE已经财政赤字有一段时间了。】
【联络员Fiamma:我猜,您一定是没有即时查看财务报表,对吗?】
如月枫从那个简简单单的‘对吗?’中,看出了一股杀气。
但普拉米亚还真说对了,她确实有段时间没看过财务报表。
就算赤字还能赤字到哪儿去?他们归根到底还是个对外情报部门啊,申请装备和研究经费什么的也不算太多吧。
然后她就看着那赤红色的好几个零蛋,陷入了沉默。
——这,是去干嘛了?聚众赌博还是吸x去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负这么多?!
她戳了一下系统,【统,假如所处阵营在胜利前,先因为欠债太多而破产清算,会不会直接游戏失败?】
系统:【可是宿主,你所在的AISE背后是意大利官方啊,你见过哪个官方情报组织因为赤字太多而被破产清算的?】
克格/勃算吗。
记忆中被破产清算的,还真有这个前车之鉴,虽然不是因为财政赤字,而是因为国家解体就是了。
如月枫完全没有被它的话安慰道,陷入了愁思之中。
不行啊,这财政赤字要是再继续下去,就连工资都发不出去了。
到时候,就不是她去挖别的组织的白菜,而是自家白菜长腿跑路了啊!
这样想着,她把自己的视线,缓缓移向了好感度表。
在那上面,拥有增加资产技能【三面的打工皇帝】的降谷零,好感度显示为90。
——前天上午看完涩谷天际线后,他们又冲去了东京铁塔打卡。
并在等待下一波进入塔内参观时,刷新出了一个普通事件。
【制止霸凌事件】
一群还戴着小黄帽的小萝卜头,做人的道理还没学会,欺负人的本事就已经无师自通了。
她脸上带着微笑,嘴上说出来的话却好像燃烧着地狱之火,把那些霸凌别人的小孩直接给骂哭了。
只留下一个金头发的小孩,也就是那个被霸凌的孩子留在原地,傻愣愣的望着她。
是个混血儿啊。
她心想。
日本的社会是一种很畸形的社会。
他们的成年人对待外国人(尤其是白人)有多么殷勤,他们的未成年人对待混血儿就有多么恶劣。
在现实中,如月枫刚从车祸中醒来到达新学校的时候,那群家伙就喜欢指着她的红发和偏向于欧洲人的面孔评头论足。
他们以往对于混血儿们的欺负,最后都以混血儿哭着转校,而他们大获全胜告终。
但可惜,他们碰到的是完全不在乎这些*狗屁东西*,也不会惯着他们的如月枫。
与其自耗自己,不如打哭别人。
如月枫一拳一个小朋友,打得他们又疼又不会太明显,使得那群想要霸凌她的家伙们,最后告状都没人信,只能自己咽了这个哑巴亏。
很快,就没有人敢再来招惹她了。
想要用头来尝试一下她沙包大的铁拳吗.jpg
“把他们都打哭就行了,你长得可比他们高大不少。”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一边呼噜着那个金发小孩的头,一边说道。
安室透在旁边眼睛疯狂抽筋,把小孩拉过去,对她大喊:“你瞎说些什么呢!”
她摇头,作高深状,“我这是在教他适用于任何场景下的丛林法则,懂吗。”
安室透面无表情,“我不懂。”
然后抓着小孩的肩膀说道:
“听着,有什么情况找警察,以暴制暴固然痛快,但也有可能会寡不敌众而导致自己受伤,懂吗?”
小孩委屈的说道:“我找过警察叔叔,他们说……这个事不归他们管。”
他用手搓着自己的衣服边角,低着头小声道:“他们说,朋友之间打打闹闹都很正常,叫我不要那么敏感……”
“但哥哥,我真的好疼呀。”
安室透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他注视着小孩金色的发旋,像是想起了什么,在小孩道完谢跑走后都没有缓过神来。
或许是因为那句“警察不管”,也或许是因为那句“真的好疼”。
安室透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见到面前的这一幕时,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愤怒。
可能曾经也有个金发孩子,经历过与今天一样的事情。
那个孩子也反抗了,但是被打的遍体鳞伤,同样求救无门。
然而在那时,可没有一个好心的红发大姐姐出来帮他。
直到他们登上东京铁塔的顶端,他都还没有从自己的想法中回过神来。
“跟正常人说话要讲道理,而想要跟无赖讲道理,就得看拳头大小了。”
她一边看风景,一边说道。
又看向他,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失忆失的把脑子也一起丢掉了吗。”
他声音游戏发涩,试图狡辩,“不……我只是在想,现在失去记忆的我,是不是在拖你的后腿。”
“如果再遇到今天那些杀手,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如月枫想了想,以他那超模的数值面板,那几个追兵哪能奈何得了他?
即使是在失忆的情况下,不是那种开门杀,也很难把他给完全坑死吧。
“安心啦,你现在看上去壮得不行,没有警察叔叔也能一拳十个他们。”
她没忍住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在摸一只大型的金毛犬。
“再说,不是还有我在嘛,你怕什么。”
——然后此人的好感度就直接加了10点,来到了90。
如月枫收起发散开的回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还有2天,星期恋人状态就要结束了。
而任务要求是,在结束前把降谷零的好感刷到100。
在突破了80的恋爱线大关后,这人好感度升得飞快,但就是因为太快了,她隐隐有些事情脱轨的预感。
就好像,一列原本好好行驶在轨道上的火车,突然呜噜噜的冒着蒸汽跑起了S线一样。
嗯……这就很难评。
她之前对降谷零的印象比较刻板,感觉这个卧底虽然表面装得还挺花花公子,但实际上却古板得不行。
他的拒绝已经摆在脸上了,完全不想和她来往的样子。
但现在,失忆了之后的他,简直是大变活人。
这加好感度的速度简直快到坐火箭了。
卧底的双面性才能在这上面也有体现吗!
“吃饭了。”
帐篷外面的拉链被人从外面拉开,安室透金光闪闪的头发拱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沉思。
——没错,现在他们已经到达了打卡表上的第五个打卡点,海边公园露营地!
海浪拍击在岸边的礁石上,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响声,空气中带着股海水的咸湿味,正从帐篷外不停的涌进来。
安室透的手上举着个烤盘,盘腿坐到如月枫的身边,“尝尝,我在那边公共烧烤区烤的。”
她瞥了一眼那些规规矩矩,分门别类摆放好的烤串们。
看上去卖相喜人,实际上,都没烤熟。
且一点调味料烧烤料都没加,吃一口绝对能让人回忆起祖先们在山洞里茹毛饮血的生活。
就算是在游戏中,如月枫也不想委屈自己的胃。
她还没饿到那个程度。
“你吃吧。”
她把烤盘往他那边推了推,仰着头,望向天空。
然后就看到,好大一团的乌云,一路火花带闪电的,以一种万夫莫开的气势冲了过来。
下一秒,豆大的雨滴,便噼里啪啦的淋在了帐篷的外面。
“下雨了!快回帐篷!”
“啊啊啊我的衣服!”
“完了,我的饭!”
……
露营营地上一片哀嚎遍野。
她眼疾手快的拉上了帐篷的拉链,将那些声响通通隔绝在外面,最后,只能听到愈发大起来的雨声。
安室透在吃了一口自己烤的烤串之后,就默默把烤盘给推开了。
然后他便看到,眼前刚拉完帐篷拉链的姑娘转过头来,眼中闪动着一种兴奋的光。
“你说,这雨下这么大,明天早晨咱们醒来的时候,会不会飘在海上?”
她一边说话,一边向他靠近,漂亮的脸上雨水向下滑落,眼睛亮得像星星,里面闪动着狡黠的可爱的光,简直像只狐狸一样。
问他:“你会划船吗,安室?”
他想,区区划船算什么。
若是落在了海里,让他像泰坦尼克号里的杰克一样,举着她坐着的破木板游上几公里他都愿意。
“不会落到海里的,这里离海好远。”
但即时内心如何永动翻滚,他的面上却是分毫不显,如此说道。
她对他的回答不大满意,挤过来挠他痒痒,恶狠狠的说:“你只需要回答会不会就够了!我才不要听这些鬼扯的理由。”
世上怎有如此蛮不讲理之人?
他一边在心中叹气,一边举手投降,“会,划船多简单啊,我就算失忆了也还是会的。”
然后他便见着,她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她的眉毛骄傲的上挑,眼睛微眯,嘴角也向上扬起,像只偷腥成功的狐狸,说道:“这才对嘛!”
他不自觉的,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真可爱。
他想到。
真可爱。
他在心里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