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逃跑
“不好意思,我是在笑那个刺客,不自量力。”贺凉水一展扇子,溜须拍马,“宗主是何等雄伟之人,岂是这等宵小之辈能杀死的。你说是吧?”
侍卫磕巴道:“啊,是。”
贺凉水对贺泠说:“你看,宗主没死,你不用担心。”
贺泠淡淡道:“我本来就没担心。”
血皇天被刺,不管死没死,受没受伤,贺凉水礼节上要去“慰问”一番,与贺泠一道前往血皇天所在之处。
据侍卫说,血皇天是在宫中钓鱼的时候被刺杀的。当时湖里突然冒出一条美人鱼,他但见那鲛人相貌美艳,长着一对大胸,鱼尾巴翘啊翘,就被迷住了。
于是他招手让鲛人上岸来,问人家怎么游到这里的,鲛人开口便吐出毒刺,与血皇天拼命。
拼命变成了送命。鲛人在死去时,恨声诅咒:“血皇天,你杀我全族,你必遭天谴,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杀人全族,怪不得被寻仇,真是个魔渣。贺凉水想。
“宗主什么什么时候灭了鲛族?我怎么不知道?”一进殿内,贺泠便问。
血皇天坐在宝座上,裸着上身,正由美女为他挑毒刺。那毒刺刁钻得很,再偏一点就能刺到他心脏。
美女哪里做过这种“粗活”,拿着刀子,给血皇天胸前挖了一个血窟窿,也没把刺挑出来。
鲜红的血,从血皇天古铜色的胸肌流淌而下,他维持狂霸拽的坐姿,浑然不知自己的血已经淌过沟沟壑壑的八块腹肌,染上他裤子,就像来了大姨妈。
贺凉水震惊地望着他,什么叫真男人,这就是。
血皇天终是不耐烦,一把挥开美女,“阿泠,你来给我挑,这根刺扎我心上了。”
贺泠上前,对着血皇天左胸张开五指,运转灵力吸出那毒刺。
血皇天仰起脖子,陶醉地闭上眼睛,低音炮炸响:“啊,阿泠,我的阿泠~”
贺凉水:“……”
贺泠:“……”
鸦雀无声。
血皇天犹自喘.息,就像在干那啥,叫着贺泠的名字。
肥啾在贺凉水头顶炸开了毛,他啾的,太变态了,真的太变态了。再异域美的皮囊,也拯救不了这位反派大boss变态的灵魂呀。
楚孤逸提剑在贺凉水衣服上划了一道不足一厘米的缝隙,觑见血皇天真容,心想,这就是鸭叫?
血皇天陡然睁开眼睛,锐利的视线射向贺凉水,“你怀里藏着什么?”
楚孤逸立即屏息。
贺凉水心头咯噔一下,暗骂不愧是大反派,这么敏锐。
他清清嗓子,声情并茂道:“我藏着一颗滚烫的心,在得知宗主遇刺的那一刻,就碎了~~~”
血皇天:“……”
楚孤逸不开心地挠了贺凉水一下。
贺凉水痒痒:“啊哈!”
血皇天暗红的眸子盯着他,“你笑什么?”
贺凉水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金镶玉匕首,“我笑,宗主您真是英明神武,知道我拿了这个。”
“你不是去藏宝阁拿蛊虫?”
“但我发现,蛊虫没有这个值钱。”
“值钱?你很缺钱?”毒刺被吸出来后,血皇天胸前伤口竟肉眼可见愈合。
贺凉水一愣,继续道:“对,我很缺钱。”
“也是,影……”
“没错!我现在就是一个穷光蛋!”贺凉水连忙打断,生怕他说出影魔宗三个字。
“阿……”
“啊啊啊啊!!”贺凉水故技重施,“那里好像有一只蟑螂!”
血皇天冷冷道:“我不喜欢说话被人打断。”
贺凉水微微一笑:“那您就当我不是个人吧。”
“……”
贺凉水已经管不了在血皇天崩不崩人设,保住在楚孤逸面前的人设最要紧。
血皇天勾唇一笑:“你这嘴皮子工夫,倒比以前厉害多了。”
贺凉水:“人是会变的。”
“你刚才还说自己不是人。”
“……”
掰回一局,血皇天便失去斗嘴的兴趣,对贺泠道:“阿泠,你去查查,这鲛族怎么回事。”
贺泠道:“宗主不应该杀那鲛人。”
血皇天满不在乎道:“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我手一重,就让她如愿了。看来本座还是太仁慈了,应该留下她性命,慢慢折磨。”
贺泠不置可否,与贺凉水一道退出正殿。
贺凉水问:“鲛族不是你们灭的?”
“不是。”
“那鲛人为什么来寻仇?”
贺泠用一种“你在说什么废话”的眼神看着贺凉水,“我正要去查。”
“哦。”贺凉水笑问,“你是不是经常东奔西跑,为宗主收拾烂摊子?”
贺泠不予回答。
“那正好,你捎上我,一起去那个鲛族。”
“再说吧。”
“?”
这个再说,便到了午后。贺凉水是咂摸过来了,就算要去调查,也不急在一时,贺泠也是要休息的。
偌大一个魔宗,右使就知道到处找人打架,宗主只知享乐,兴趣来了杀个刺客,劫掠一下底下的小门小宗。
只有左使贺泠,每天忙着打理宗门,训练弟子,一出差就要跨地图、御飞剑。并且不时还要面对自家宗主的性骚扰。
“我想到了打败血皇天最简单的一个方法。”
屋内,一家三口正在开家庭会议。贺凉水目光炯炯说了这么一句话。
柳画鸢非常给面子:“亲娘耶,别卖关子了,快说吧。这里我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就在干爹干粮去藏宝阁后,柳大美女再次收到了血皇天后宫美女的“偷情”邀请,让她一度怀疑血皇天是不是不行,居然满足不了这群妖精。
“策反贺泠。”贺凉水笑道,“没了贺泠,血皇天就少了两条胳膊。”
“为什么是两条胳膊?”柳画鸢问。
“右使小夙根本不在家嘛。”
“贺泠怎么可能被策反?他被血皇天养了二十多年,家业根基主子,都在这里。”
“但我是他……”贺凉水差点嘴瓢说出“哥”这个字来,“呃,是他朋友嘛。”
楚孤逸问:“贺先生与贺泠是朋友?”
“对,因为我们都姓贺,今天刚变成很好的朋友。”
“我没看出你们有多好。”
“……好吧。”
策反贺泠行不通,贺柳二人愁眉苦脸,到底该怎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楚孤逸道:“天黑之后,我带你们硬闯。”
贺凉水一瞥变成正常大小的楚孤逸,“我们在敌人的大本营,硬闯就是自找死路。”
“贺先生信不过我?”楚孤逸隐隐不悦,“我能打得过血皇天。”
“那你能保证不受伤?”
“正邪对决,哪有不受伤的。”
“别说得那么大义凛然,我就不喜欢看到你受伤,管你什么正邪。”贺凉水赖皮道。
“……”楚孤逸忽然气就没了。
咣咣敲门声响起,贺凉水抱起床上的被子就往楚孤逸头上盖,“谁啊?”
还是那名趾高气昂的婢女:“宗主下午要去狩猎,左使让我来通知你一声,赶紧准备着。”
“狩猎?”贺凉水纳罕,这血皇天也真够奇怪的,早上非要陪贺泠吃饭,上午钓鱼钓到鲛人遭刺杀,这伤口还没好全乎,就要去狩猎。
估计晚上还要临幸十几个美女,或者骚扰贺泠。
难道混了异域血统的魔修,都如此精力丰沛?
等等,出去狩猎,岂不是一个大好的逃跑机会?
“要我准备什么?”贺凉水问。
婢女:“准备几个水煮蛋,路上吃,别饿死。”
“……”
“蛋我放门口了,你自己煮吧。”
贺凉水干咳:“不管怎么说,贺泠还挺贴心的。”
说着出门去取蛋,往地上一看,三只蛋,浑圆雪白,每只都有排球大。
“……他这是要撑死我吗?”
柳画鸢惊叹:“什么蛋这么大?”
楚孤逸掀开被子,发丝微乱,道:“是神龟蛋,蓬莱盛产之一,与蓬莱灵谷并称‘荤素绝味’。”
肥啾吱哇叫:“那一定很好吃了?”
“还行。”
三只蛋,贺凉水毫不客气全收,装进楚孤逸的乾坤袋,“带回去大家一起吃。”
无可奈何之下,楚孤逸再次使用缩小术,只要离开血魔宗大规模的守备与结界,他就有信心将贺凉水与柳画鸢毫发无伤地带回去。
午后,大队人马整列出发,前往的地方名叫腾蛟峰,炼魔境三大险峰之一,盛产各种三角魔兽。
这三角魔兽的角是各种灵丹妙药的药材之一,常有修士来此秘密狩猎。血魔宗一般不管,除非遇到血皇天出行,扰了他尊驾,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贺凉水原以为,血皇天会酷炫地腾空飞行,没想到他坐的是马车。
马车那叫一个奢靡宽大、雕栏画顶,四面透风。他坐在其中,身边围着四五个美人,为他捏腿揉肩喂水果,不时来一个香吻,袭一把□□。
贺凉水有幸也得到一辆马车,只是小了许多,只够两人排排坐。
柳画鸢目不转睛盯着前面,“啧,辣眼睛。”
“辣眼睛就别看。”
“不看白不看,回去之后就看不到了。”
秋风扫落叶,落叶飘到贺凉水腿上,这四面透风的马车,还不如走路舒坦暖和。
贺泠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换了一身素色劲装,衬得腰身如弓,英姿飒爽。随着马蹄哒哒,高马尾在他后背晃动。
贺凉水出神地望着。
贺泠若有所觉,回过头来,“又饿了?”
“……没有。”贺凉水说,“你发质真好,又柔又顺。”
“?”
柳画鸢注意力被带偏,“真的欸,你用什么洗发水?”
贺泠双腿一脚,马儿往前跑去。
血皇天推开身上美女,弯起唇角欣赏贺泠骑马的样子。
在外出行,血皇天终于舍得给自己套上衣服,只是那衣服大约只起到修饰双臂的作用,胸前沟壑明显,狂霸骚包之气扑面而来。
他喝口酒站起来,朝侍卫伸出手:“阿泠,来点开胃菜。”
侍卫恭敬地将一把足有百来斤重的大弓双手奉上。血皇天就像抚摸自己的小玩具,弹了弹弓弦。
前方的马车上,运着十多只大木箱,贺泠亲自斩断其中一只木箱的锁。
贺凉水探头看去,他原以为这些箱子运的是弓箭装备武器之类的东西,但随着箱子打开,里面骤然站起一个人来。
看衣服样式,是堕魔宗弟子。
其余箱子依次打开,都是人。
贺凉水霍然起身。
血皇天回头笑问:“你也想玩玩?”
贺凉水指尖发颤,勉强一笑:“就不打扰宗主雅兴了。”
弱肉强食,堕魔宗败落,财物被血魔宗掠夺,人也如牲畜带了回来,给血皇天当“开胃菜”。
那些魔修弟子意识到自身险境,惊恐万状,纷纷跳出箱子狼狈奔逃。
血皇天从箭筒取出一支精钢箭,弯弓搭弦,兴味盎然地瞄准那些奔逃飞快,几乎成了黑点的人。
咻的一声,射了出去。
贺凉水根本无法看见箭射了多远,又是否射中,直到捡取“猎物”的侍卫将尸体用铁戟勾回来。
柳画鸢惊叫一声捂住眼睛。
血皇天的箭一支一支射出,无论是飞到天上、逃进树林,还是躲进土坑,例无虚发,无人幸免。
贺凉水心凉半截。
如果说贺泠是朵摩罗朵摩兰加起来的实力,那血皇天就是十个贺泠不止,楚孤逸要战胜这种级别的boss,恐怕有一场硬仗要打。
怎么办?
肚子忽然痒痒,怀里的迷你楚孤逸又在挠他,三下,是准备走的暗号。
不行!贺凉水一掌捂住腹部,不让楚孤逸爬出来。
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
“宗主!”贺凉水喊道,“我闺女要拉屎!”
柳画鸢:“……”
“我带她去拉屎!!”
血皇天被搅扰了“雅兴”,相当不悦地一瞥柳画鸢,“去吧。”
柳画鸢怀疑自己去了就会被射死,她抱住贺凉水:“我要娘陪我去,给我擦屁股!”
“滚。”
贺凉水与柳画鸢下了马车,拔腿就往树林里跑。
血皇天对贺泠道:“你去看着他们。”
贺泠:“……我没有看人拉屎的癖好。”
“你看着阿冽就行。”
贺泠只得下马,跟去树林。
树林里,楚孤逸仍在贺凉水怀里,“贺先生,别跑了。”
“不跑不行啊,血皇天那个变态,比十步穿杨还厉害!”
“你放我出来,御剑跑得更快。”
“对啊。”贺凉水赶紧停下脚步,掀开衣襟,“我的小乖乖,快快出来。”
“……”
楚孤逸一个没憋住,直接在贺凉水怀里恢复原形——
嘶啦哗啦——!那是衣衫破裂的声音。
贺凉水上衣成了布片,挂在身上,坦荡荡,真清凉。
楚孤逸踉跄一步站稳,看到了他心爱的小樱桃……
柳画鸢&肥啾:“…………”
寻来的贺泠:“…………”
秋风拂过,落叶飘飘,贺凉水已变成雕像。
作者有话要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弟弟忍不住要变大!
贺凉水:
第082章 落崖
贺凉水想,这一定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在提醒他,该买新衣服了。才会遭遇如此惨绝人寰、羞耻度爆表的事。
他的弟弟,撑破了他的衣服。
秋天的风,是如此凉爽,他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他的皮肤滚烫,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一时间,林中寂静如死。
楚孤逸默默抱住贺凉水牌衣衫褴褛的雕像,说:“都转过身去,贺先生怕羞。”
柳画鸢与贺泠一齐转过身去,随即意识到,不对呀,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羞?贺泠霍然回身,只见楚孤逸已给贺凉水披上自己的外袍,携了便走。
柳画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大口袋罩住,给装了进去。
贺泠一剑刺向楚孤逸。
锵然一声,楚孤逸一手揽着贺凉水腰身,一手以将暝抵挡,脚尖飞掠后退,剑气四荡,落叶自地面飞舞腾起,萦绕周围。
楚孤逸挥剑截击,挽个剑花,落叶成阵,朝贺泠袭去。
这不过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法阵,贺泠一剑击破,然而破除落叶阵,已不见楚孤逸踪影。他足尖掠过树梢,腾空而起,俯视树林,寻到楚孤逸方位,挥剑追击。
楚孤逸本不欲恋战,奈何贺泠紧追,他将贺凉水藏在一棵大树后,与贺泠战在一处。
贺凉水握紧扇子裹紧楚孤逸的外袍,从树后冒出脑袋,肥啾蹲他头顶,说:“要不我们先跑吧。”
贺凉水紧张观察战况,但见落叶纷飞,一深一浅两道身影交击如电,周遭在灵力与魔气的摧残下,树摇地晃。
因地域开阔许多,二人较之在安善城的那场战斗,还要激烈。
楚孤逸却没忘记自己的初衷,他是来带走贺凉水,不是来打架的,唯有速战速决,方是上策。
他指尖拈花而动,醉花阴法阵铺展开来,卷起万千“上弦月”刀刃,朝贺泠袭去。
贺泠旋身格挡,腾挪翻飞,一步踏错,一道“上弦月”劈向面门。他后撤缓冲,叮啷一声,铁面具碎作两半,从空中掉落。
贺泠亦半跪着地,墨发从后背滑到颈侧,垂落颊边。
贺凉水恍然失神,望着那张秀美无双的脸,“……灵灵?”
楚孤逸也愣了一下,贺泠脸廓唇形,为何与贺先生那般相似?
来不及深入思考,楚孤逸一剑刺出,他未想置贺泠于死地,却在剑尖即将抵达那一瞬间,一道人影阻挡眼前——
楚孤逸瞳孔一缩,及时收住剑势,“贺先生?”
贺凉水挡在楚孤逸剑前,“不要杀他!”
“贺先生,你让开——”
贺泠疾若闪电掐住贺凉水脖颈。贺凉水却无慌乱,转过头,近在咫尺凝视贺泠的脸,“灵灵……”
“……”贺泠挟持他后退三步。
楚孤逸目光沉沉,“放开贺先生。”
贺泠道:“真是愚蠢。”这话是对贺凉水说的。
贺凉水:“灵灵,只要你不受伤,我怎么样都行。”
贺泠眉心微蹙,他觉得此时的贺凉水不对劲,像是被什么魇住了,眼里看的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但无可否认,刚才贺凉水冲到他面前,为他抵挡楚孤逸的剑时,他的内心动摇了。
所以,他只是后退,没有立时将贺凉水带走。
他不带回去,却有人自己寻来——
“阿泠。”一道低沉而阴诡的笑声传来,“这是你的面具吗?”
贺泠抿唇不答。
血皇天暗红的双瞳在幽暗的林中越发显出夺目的艳色,“阿泠,你的真容,除了我,怎么可以让别人看见?”
艳色流转,血皇天目光落在楚孤逸身上,“是他吗?”
贺泠猛地将贺凉水推向楚孤逸,“快走!”
楚孤逸揽住贺凉水便急奔。
“——阿泠的脸,只有我能看。”铁面具在血皇天手中化作齑粉,周身浓郁的魔气铺天盖地朝楚孤逸逃离的方向席卷,如飓风过境,所行之处草木凋敝枯萎,化作黑炭。
楚孤逸自以为已奔得极快,不料血皇天的魔气更快,眼看就快追到他脚后跟!
凭他如何转换方向,在险峻山中上下腾飞,总也甩不脱。
楚孤逸挥剑劈斩而去,反倒令那魔气越发肆意张狂,从两旁包抄,楚孤逸抿紧唇,忽而瞥见前方有座万丈悬崖峭壁,他想也不想,急速滑行,抱着贺凉水一跃而下!
贺凉水:“?!!”
魔气冲天而起,大片飞鸟化作黑色粉末洋洋洒洒落下。
八十里外,血皇天无法再感知楚孤逸的行踪,收回魔气,唇角翘起兴奋的弧度:“他就是楚孤逸?”
贺泠道:“是。”
血皇天那么喜欢看贺泠的脸,然而此时,他的脑中只有楚孤逸的脸,呵的一声低笑,又一声,声声似来自地狱。
他的眼瞳从暗红化作红宝石一般的瑰丽:“真是太棒了,就像……他父亲。”
……
万丈峭壁,垂直下落。别说贺凉水,肥啾这只会飞的鸟,扒着二人猎猎飞舞的衣袍都吓得够呛,啾啾叫个不住。
楚孤逸唤出将暝,一脚踩上,这才稍稍缓冲了地心引力。
但他竟然无法御剑。
贺凉水风中凌乱,扇子塞在裤腰间,身上裹的衣袍不足以抵挡如此强烈的风,一会儿刮到自己脸上,一会儿打到楚孤逸的脸。
楚孤逸一手抱着贺凉水,一手试图御剑。
“你摸哪儿呢?!”贺凉水叫道。
楚孤逸这才发现,贺凉水外袍鼓起,自己的手贴在他腰侧,滑腻,柔软。
贺凉水又痒又羞,“拿开!”
楚孤逸一拿开,贺凉水失去依靠,往后仰倒,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崖底:“弟弟!”
楚孤逸及时拉回他,抱在怀里,喝道:“将暝!”
然而任凭他运足了灵力,将暝也牟足了劲,就是无法飞起,只能下坠。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要摔死了吧?”贺凉水惊恐道。
楚孤逸道:“我给贺先生垫背。”
“……不要一本正经地吓我了!”贺凉水道,“快想办法!”
越忙越乱,柳画鸢在乾坤袋里正用楚孤逸储藏的金银珠宝打扮,朦朦胧听到二人说话,忙叫道:“发生什么事了?什么要摔死了?”
没人听到她的声音。
柳画鸢急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在乾坤袋里跳来跳去,隐约看到有一道光从天花板照进来,她拿起金元宝就往上砸,“放我出去!”
楚孤逸只觉腰上像是被一颗小石子硌了一下,他取出乾坤袋,打开袋口,柳画鸢欢欢喜喜爬了出去。
一出去,她傻眼了:“什么情况?!”
楚孤逸抖落一番,柳画鸢就叮叮当当从乾坤袋滑了出来,吓得眼泪都快飙出来:“我不要出来了!让我回乾坤袋!”
楚孤逸一手拎着她,道:“那就一起摔死。”
柳画鸢抱住楚孤逸大腿,“爹啊,娘啊,救命啊!”
贺凉水一言难尽地望着满头珠翠、手腕套着七八只大金镯子、脖子挂了十几串珍珠项链的柳画鸢,“你这是去了一趟珠宝店?”
“这些都不重要!”柳画鸢嚎道,“我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楚孤逸你不是男主,为什么连剑都御不了??”
楚孤逸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御剑需要灵力。一般而言,修士体内蕴藏灵力,但要配合周边环境,才能发挥最大效用。无论是人间还是炼魔境,有些地方因地理所限,修士进入后无法发出灵力与法力。”
也就是修真版的百慕大三角。
“这腾蛟峰断崖,便是其中一处。”
贺凉水道:“那你还跳下来?”
楚孤逸:“血皇天的魔气无法追踪到这里。”
柳画鸢眼泪哗哗:“现在好了,不被血皇天杀死,也要摔死。”
楚孤逸认真道:“我给你们垫背,我没有那么容易摔死。”
“……”
眼看这崖底越来越近,贺凉水掏出折扇,对着那崖底用力一扇!
狂风起,飞沙走石,大大缓冲了他们降落速度。
楚孤逸愕然:“贺先生的法宝为何还能用?”
贺凉水微笑:“因为这不是法宝,而是金手指。”
“?”
这狂力一扇,是飞剑速度降下来,却也因此形成风的回流,在崖底转了一圈,腾空环绕,竟扑向他们。
霎时飞沙迷眼,三人一鸟左摇右晃。
肥啾吱哇扑腾,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对翅膀,赶紧离得远远的。
柳画鸢就惨了。楚孤逸一心顾着贺凉水,在将要落地之时,推开柳画鸢,抱着贺凉水一转,给贺凉水当垫背。
贺凉水岂容他这般牺牲自己,便要挣扎,两人胳膊打架,抱着滚在一处。
柳画鸢啪叽摔趴在地上,满头珠翠落了一半,大金镯子滚出两圈,珍珠项链碎了几串。
“……靠。”
最终,楚孤逸还是执着地给贺凉水当了垫背,贺凉水掼在楚孤逸身上,面朝黄石。
这个视角,好像不太对啊?
贺凉水望着地上的碎石子,慢慢低头,看到一只黑玉冠,刀裁一般的鬓角美人尖。哦,他抱着楚孤逸的脑袋。
等等,为什么小樱桃痒痒的?
贺凉水心惊胆战继续往下看——他的小樱桃,正堵着楚孤逸的嘴。
“………………”
楚孤逸一动不动,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呆了。
柳画鸢四肢抽搐片刻,灰头土脸慢吞吞坐起来,张望周围寻找干爹干粮。
找到之后,她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我的妈呀,这真的是我能看见的画面吗?”
肥啾也把绿豆眼瞪得大大的,奈何什么都看不清:“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楚孤逸与贺凉水变成了一团马赛克?!”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贺先生嘴上说着不要,小樱桃却很诚实。
贺凉水:……
第083章 清白
风萧萧兮易水寒,小樱桃兮……啵的一声从楚孤逸嘴里复返。
贺凉水裹着外袍躺到一边,仰望崖底灰蒙蒙的天空,闭上眼睛,宛如已经安详去世。
楚孤逸也望着天空,唇上犹有触感,齿颊留香,像做梦一样。
两人并排躺,肥啾的眼前终于不再是马赛克,担忧道:“他们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柳画鸢娇羞地捂住脸,“我愿意称之为——事、后。”
“??”
楚孤逸迷迷瞪瞪坐起来,望着身边的贺凉水,问:“贺先生,你没事吧?”
贺凉水有事,他现在想死。
“贺先生?!”楚孤逸晃他,试探鼻尖与颈侧脉搏,有气,有心跳。
柳画鸢干咳一声:“你别打扰他了,他现在是贤者时间。”
“贤者时间?”
贺凉水被活活气“诈尸”,猛然坐起来,怒视楚孤逸。
楚孤逸面对他含羞带怒的眼睛,反而红了耳根,一本正经道:“贺先生,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贺凉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裹着单薄的外袍走到一边。
“贺先生……”
柳画鸢拉住楚孤逸,“我的干爹欸,让他静静吧,刚刚没了清白呢。”
“……”楚孤逸想,他会负责的。
贺凉水望着悬崖峭壁,悲伤地想,怎么就没把摔晕自己呢,那样无论发生什么都眼不见心不烦。
肥啾落到贺凉水肩上,“到底怎么啦?”
贺凉水问:“你没看到?”
“就看到一团马赛克。你跟楚孤逸亲嘴了?”
“差不多吧。”
“太过分了!”
“就是,太过分了。”贺凉水宛如找到知音,他的清白,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莫名其妙没了。
肥啾:“不就是亲嘴,有什么好屏蔽的?我又不是没看过,他啾的我要投诉!”
“……”
贺凉水伤春悲秋十分钟就想通了,他是男人,小樱桃就是装饰品,被吃一口就吃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让他比楚孤逸大三岁呢。长兄如父,亦如母,就当奶孩子了。
他深呼吸,转过身,楚孤逸正坐在一块大石上打坐,仿若气定神闲。贺凉水又想,既然弟弟都不在意了,他再纠结,只会徒增尴尬。
就让这一茬默默地过去,让时间冲淡今日的记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柳画鸢手里拿着一串摔断的珍珠项链,给它重新串起来,珠子串一颗掉一颗,眼睛早不在项链上,忍笑偷瞄贺凉水。
贺凉水冷眼扫去。
柳画鸢立马说:“我什么都没看到,就算看到了也会很快忘记!”
楚孤逸简单调息片刻,起身道:“贺先生,我们走吧。”
“去哪儿?”贺凉水翩翩摇扇,仿佛与平时一般无二,唯有视线始终不敢与楚孤逸相接,耳尖还烫着。
“找个隐蔽之处。”楚孤逸道,“给贺先生换衣服。”
“……”贺凉水狠狠瞪他一眼,无法反驳。
三人一鸟沿着崖底溪流往上游走去。炼魔境本就阴晴不定,此时还不到傍晚,天便黑了下来。风云变幻,天上乌云密布,似有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腾蛟峰上多兽,这断崖底人迹罕至,也不知有什么怪兽,在灵力受限的情况下,找个藏身处很重要。
也是运气好,很快找到一处山洞,楚孤逸先行而入,以防里面有什么毒虫猛兽。他在地上撒了一圈驱虫药粉,道:“暂时在这里将就过一夜,明日赶路。”
说着出去捡了些干树枝,在洞中点燃,从乾坤袋取出皮毛与一套干净衣服,道:“贺先生,你换上吧。”
贺凉水接过衣服,看了眼黑漆漆的山洞深处,有些发憷。
楚孤逸道:“我陪贺先生去,我刚才看了,里面有个拐角。”
话在嘴里溜了一圈,贺凉水没能吐出来,终归是有些怕的。
楚孤逸掌心燃起一小簇火焰,为贺凉水照明带路。至拐弯处,楚孤逸自觉背对他。贺凉水宽衣解带,飞快地换好衣服。
“好了。”贺凉水稍加整理,发现这衣服完美贴合他身形,不长不短,仿佛就是为他准备的。
“贺先生。”楚孤逸立在原处,仍然背对贺凉水。
“嗯?”
“对不起。”
贺凉水问:“你实话说,使用缩小术之后,你智商是不是跟着身体一起缩小了?”
“……”楚孤逸道,“对不起。”
“我不是骂你,是认真地问你。你缩小之后,头也缩小了,会不会觉得脑子不够用?”
楚孤逸想了想说:“可能吧。以后我不会再用缩小术,对不起。”
“别对不起了。”贺凉水叹息,用扇子挠了挠额角,“其实,你缩小之后还是很可爱的。”
“可爱?”楚孤逸回过头去,掌心焰火灼灼照眼。
比起缩小后的精致,此时的楚孤逸尤为深邃俊美,昏暗的光线也挡不住那股处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勃勃英气,特别是,那么认真专注地望着你。
贺凉水心跳乱了几拍,故作洒脱:“好话不说第二遍。”
“贺先生,你不生我气?”
“有什么好气的,我都忘光了。”贺凉水摇扇走出去。
轰隆隆滚雷擦过云层,泻出几道三叉戟似的闪电,雨便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好在楚孤逸乾坤袋里什么都有,柳画鸢坐在皮毛上,南风独家吃灵果,串项链。贺凉水则在静静思索,楚孤逸没有打扰他,坐在大石上偶尔拨弄一下篝火。肥啾则在一旁吃灵谷,吃饱了就睡。
晕黄的光涂在石壁上,拉长三人的影子,混着雨声,有种与世隔绝的安宁与温馨。
柳画鸢望着楚贺二人,心中颇有愁绪,问系统:“看过那一幕之后,我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帮楚孤逸把妹了,怎么办啊?”
系统:“你随意。”
“??什么意思?”
“宿主的任务是帮楚孤逸摆脱单身,并未规定,让楚孤逸脱单的对象,一定是女人。”
“……靠!”柳画鸢骂出声。
贺凉水回神,“好好的又怎么了?姑娘家要文雅。”
柳画鸢强行挽回自己的淑女形象,面孔扭曲微笑:“我只是忽然发现,这个世界的幸福,也是可以多种多样的。”
“?”
《孤逸》原是一本男频小说,在男频小说里搞基,等于自找死路。所以柳画鸢从一开始,就觉得应该帮楚孤逸把妹,而不是撩汉。现在告诉她,还有撩汉这个选项,她只觉终于等来自己的用武之地。
晋江的耽美小说,柳画鸢可不是白看的,这就打算摩拳擦掌给他们助攻一波。
柳画鸢:“嘿嘿嘿~”
贺凉水:“都说了姑娘家要文雅,矜持点笑。”
柳画鸢努起小嘴,拿腔作势:“干爹,干娘,你们还不睡?”
“这天还没黑,睡什么?不怕有怪兽来吃人?”
“怪兽?”柳画鸢瞬间清醒,“那你们快来保护我。”
“楚孤逸一个人保护你就够了。”贺凉水伸展四肢,咸鱼躺在银狐皮上。
柳画鸢呵呵冷笑:“掉下来的时候他可没有保护我,更没有给我当垫背,让我一个淑女,就那么趴在地上,差点起不来。”
“……”
一说垫背,就想到小樱桃落进楚孤逸的嘴,贺凉水闭上眼睛,再次安详去世。
雨幕之中,一道黑色人影冒雨走来。
楚孤逸瞬间警觉,魔修的气息,不亚于贺泠。他立时走到洞口,注视那道走近的人影,将暝在手中化形。
来人身长七尺,不算高也不算矮,面貌俊朗,眉眼自带一股风流,从雨中走来,本是极为狼狈,却教他走出了落拓不羁的姿态。
“哟,兄弟,可否借洞府暂歇一程?走了一天一夜,我实在走不动了。”
楚孤逸目光沉沉,道:“我是修士,你是魔修。”
“是啊,好巧。虽然我很想跟你打一架,但我现在没力气,这鬼地方也无法使用法力。”
柳画鸢辨认那人的脸,惊道:“是你?!”
那人看过来,“哟,美女,好巧。你不是被阿泠送给血皇天了?怎么到这里来了?”
视线在楚孤逸身上绕一圈,笑道:“原来是你的情郎来救你了。”
柳画鸢嘴角一抽:“他是我爹!”
“你爹?”小夙哈哈笑了,“别逗了,你爹这么年轻?”
“干爹!”
“哦~”
“看,还有干娘。”柳画鸢手一指咸鱼躺的贺凉水。
贺凉水翘起脑袋,与血皇天的右臂,玉面阎罗小夙四目相对。
小夙这回真的吃惊了:“贺——”
“贺凉水!”贺凉水吼道,“你好!我叫贺、凉、水!!”
“……”
肥啾生生被吓醒摔在地上:“贺凉水!你有[哔——]?”
小夙掏掏耳朵,充分理解了贺凉水的意思,从善如流道:“你好,我小夙。”
柳画鸢问:“你没有姓吗?”
“没有。”
贺凉水捂着差点吓到心肌梗塞的心脏,“让他进来吧。”
楚孤逸侧开身,小夙从旁而过,绕过篝火,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块靠近篝火的大石上。
那块大石,正是楚孤逸刚才坐的那块。顿时,他脸色微沉。
柳画鸢说:“那是我干爹的座位,你去别处坐。”
小夙笑道:“美女,你就这话就奇怪了,你干爹的座位,当然是在你干娘旁边了。”
“?”柳画鸢反应了会儿,几乎想拍案叫绝,老天一定是看她助攻不给力的份上,所以才派这个小夙来神助攻的吧?
而楚孤逸在瞬间的愕然后,顺其自然坐到了贺凉水身边。
小夙:“这就对了嘛,夫夫呢,就应该行走坐卧,都在一起。”
贺凉水:“……”
楚孤逸看向小夙的眼神,顺眼了许多。
柳画鸢看向小夙的眼神,钦佩了许多。
贺凉水一脸懵。
作者有话要说:
贺凉水:
楚孤逸:
摇滚男妃文案改了一下嘿,感兴趣的瞅瞅~
第084章 山洞
大雨瓢泼,洞内篝火噼啪作响。小夙伸长了腿,手肘搁在膝盖上,靠近火光,甩了甩湿透的头发。
崖底无法运转灵气,一个简单的净衣咒都施不了。
他歪过脑袋,笑眯眯地望着楚贺二人,“还没请问,这位英俊潇洒的修士尊姓大名?”
楚孤逸一本正经道:“在下青霄派,楚孤逸。”
“你就是楚孤逸?”小夙惊诧,“久仰大名。”说着意味深长地瞄了贺凉水一眼。
贺凉水干笑,转移话题:“我们在血魔宗见过一面,你怎么到这崖底来了?”
“你们不也是。我猜,是被血皇天追杀,迫不得已跳下来的吧?”
一语中的,贺凉水道:“正是。”
小夙翻转自己刚刚烤干的双手,“我顺道来这里采一株槐参。”
“槐参?”
楚孤逸道:“腾蛟峰断崖壁上长有槐参,这槐参状似人参,效用比千年人参要好,但长满倒刺,且所生长的地理位置十分险峻,鲜有人能采摘到。”
小夙笑道:“不愧是名门弟子,懂的就是多。要不是我朋友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东西。啧,为了拔这玩意,差点把我摔骨折。”
柳画鸢说:“那正好,你现在就把它吃了补补。”
小夙噗嗤一笑:“我要是吃了,还得重新找一株去。”
“为什么?”
“是为别人采的吧。”贺凉水道。
小夙不置可否,慢慢将衣服烤干了,掏出一枚果子,朝肥啾招手:“小东西,过来,给你好吃的。”
肥啾半信半疑,睁着鸟眼报以怀疑之情。
小夙将果子丢进嘴里,“不吃我吃。”
“……”
小夙又掏出一把葡萄大小的深红色果子,一颗一颗往嘴里丢。肥啾没能忍住诱惑,飞到小夙腿上,小夙摊开掌心,肥啾叼了一颗果子,吧唧吧唧啄破皮,汲取汁液与果肉。
忽然,肥啾全身毛发一抖,直挺挺掉了下去。
“小啾?!”
小夙哈哈大笑。
贺凉水捡起肥啾,“你给它吃的是什么?”
“酸莓,奇酸无比。”小夙笑得毫无仪态,差点栽下大石。
肥啾在贺凉水手里一颤一颤,张开鸟喙:“水……水……”
贺凉水没好气:“让你好吃。”去洞口接了点雨水。
肥啾啄米似的喝了十几口,终于缓过气来,发誓再也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天渐渐黑了,干柴不够烧,篝火逐渐变小,直至变成拳头大的一小簇,根本无法照明山洞。柳画鸢道:“我看不到了。”
贺凉水:“那就睡觉。”
“太黑了,我害怕。”
“美女,黑才好啊。”小夙说。
“有什么好的?”
“要是一直亮着,你干爹干粮办起事来多不好意思。”
贺凉水:“……”
楚孤逸悄悄挨近贺凉水。
贺凉水推他一把,自顾侧躺,“你们爱咋咋的,我先睡了。”这么说着,眼睛却睁得溜圆,努力辨认昏暗中楚孤逸的身影。
楚孤逸没再动,老老实实盘腿而坐。
贺凉水竟有些失望。
柳画鸢也不出声了,竖起耳朵,聆听篝火灰烬另一边的动静。小夙坐在大石上运功调息,宛如一尊清冷无欲的佛。
洞内彻底安静下来。
贺凉水纠结半晌,终是见不得他自个儿舒舒服服躺着,楚孤逸却要一坐到天亮,抹黑摸到楚孤逸的腿,往上,想要摸到楚孤逸的手。
楚孤逸霎时浑身肌肉绷紧,不敢动作,亦无言语——贺先生对他做什么?
贺凉水摸索着,奇怪,弟弟的手呢?他摸呀摸,没摸到手,摸到了大家伙……
啥玩意?贺凉水隔着布料拽了拽,手感越来越熟悉。
楚孤逸:“……”
贺凉水突然停止了动作,他好像知道那是什么了。
手腕忽而被擒住,贺凉水慌慌张张想要缩回手,却被楚孤逸牢牢攥紧,按着,脱离不得那处。
贺凉水面如火烧,正在此时,一道光芒,笼罩了二人——贺凉水头上的万人迷手电筒亮了。
柳画鸢与小夙同时看过来,“……”
纯白圣洁的光,映照二人的一点也不纯洁的姿势。
贺凉水猛地抽回手,艰涩道:“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小夙惊叹:“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你们真敢做。佩服。”
柳画鸢一脸“三观已碎”的表情。
肥啾睁开眼睛已经迟了,没能看到最精彩的部分,“啾啾~咋了?”
贺凉水生无可恋地躺回去,他本来只想拉着楚孤逸小手一起睡觉而已,为什么会画风突变?
小夙指着贺凉水,“你头上那个是什么东西?”
念及万人迷光环的特性,贺凉水一惊,观察小夙神态。楚孤逸显然也想到了,握住将暝警惕地看着小夙,如果小夙敢“色迷心窍”冲上来,他不会客气。
小夙:“你们干嘛像看色狼一样看着我?”
贺凉水问:“你看到我头上这个光环,没有别的感觉?”
“有啊,我感觉特别好笑。”小夙说笑就笑,“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头上顶着这么一个环的,还会发光。”
万人迷光环居然对小夙没用?
贺凉水在心中细数万人迷光环迄今为止的限制使用条件:一,对男主楚孤逸无用;二,对贺凉水以及原身亲近的人无用;三,对怀有敌意的人无用;四,对同为穿书者无用;五,对心中有挚爱的人无用。
第二条可以对照二宝三宝,贺冽好像没有亲近的人。第三四条对照林松烟。
小夙是属于哪条?对他有敌意?还是穿书者?抑或心中有喜欢的人?
敌意这条可以排除,那就剩下穿书者与最后一条。
若是穿书者,必定为主角或大反派而来。目前为止,小夙对血皇天这个大boss似乎并不如何效忠,却在崖底偶遇了楚孤逸。
贺凉水道:“小夙,实话跟你说吧,我们是老乡,柳画鸢也是你老乡。”
小夙:“?”
柳画鸢懵了会儿,“老乡?你也是老乡?!”
小夙莫名其妙道:“什么老乡?我是孤儿。”
“不要装了。”贺凉水微笑。
柳画鸢扑过去:“老乡哇!”
小夙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满怀,差点倒翻跟头跌地上,“哎哎哎,美女,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
楚孤逸看不明白了:“贺先生,你们在说什么?”
小夙:“操,我也想知道。美女你别抱了,我对女人过敏!起疹子了!”
柳画鸢放开小夙一看,只见这位玉面阎罗的脸颊脖子,还真起了几个小红点点,立马撒开爪子,“你真过敏了??”
小夙挠脖子,“千防万防,居然没防住你这么个小丫头。不许说出去,不然追到天涯海角割你舌头。”
柳画鸢一哆嗦,离他远远的,“我绝对不说,你放一千个一万个心。所以你到底是不是老乡?”
“我最多跟你干娘是老乡。”小夙没好气,“都是魔修。”
贺凉水看他样子不像装的,松了口气:“看来我们不是老乡。”
要是再多出一个穿书者,就真乱了套了。
细数如今已知确认的穿书者有三个,贺凉水自己、柳画鸢、林松烟。在安善城,那个假扮卢香的羽红珠,疑似也是穿书者。
一个林松烟就够难搞,平白又多出一个来,贺凉水叹气,什么时候才能躺平当一条咸鱼啊。
翌日雨停,几人收拾收拾继续上路,除了徒步走出无法使用法力的崖底,别无他法。
又是一整天过去,柳画鸢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正要自暴自弃,只听楚孤逸道:“可以御剑了。”
“可以御剑了?可以御剑了!!”柳画鸢兴奋得背过气去,扑通倒地。
楚孤逸将她装进乾坤袋。
贺凉水:“……你怎么不早让她进去?”
楚孤逸:“忘了。”
小夙掌心化出一把无柄刀刃,笑眯眯道:“楚修士,我们可以打一架了。”
楚孤逸不给眼神,道:“后会有期。”语罢带着贺凉水御剑就飞,转眼成了苍穹一个小黑点。
小夙愣了一下,叹气:“行吧,以后再打架。”
二人径直回了安善城燕来客栈,到时已是晚间,正是晚饭时分,大堂十分热闹。贺凉水张望一圈,没找到二宝三宝,也没看到柏灵儿。
正要上楼寻,忽听堂内食客谈论:“就在白天,子车掌门亲自在这里抓了两个魔修,怀疑城内的炎毒正是他们带来的。”
“那两个魔修看着纯良无害的样子,没想到这么歹毒。”
“不知为何,药谷的柏姑娘去为那两个魔修求情,现在还没回来呢。”
“我看呀,他们就是一伙的,一个放毒,一个解毒,名利双收!”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我短,有点卡文orz
贺凉水:就当提前对弟弟进行爱的教育……
楚孤逸:请贺先生多多教育,不要松手。
第085章 救人
子车良亲临安善城,抓走燕来客栈里的两个魔修,怀疑与城中炎毒事件有关,柏灵儿为其求情。
显然,这两个魔修正是二宝三宝。
贺凉水眼色凝肃,立即走出客栈。楚孤逸跟随其后,用传音玉符联系邓阳。
“邓阳,二宝三宝被抓去哪儿了?”
邓阳叫苦连天:“楚师兄我可算联系上你了,白天叫了你半天也没通上话,还以为你……你救出贺公子了吗?”
“邓阳。”贺凉水凑近传音玉符,“我没事。二宝三宝怎么回事?”
“贺公子,没事就好。”邓阳叹息一声,缓缓道来——
“楚师兄走的时候城中还有几个姑娘的炎毒没解,安俊逼毒的时候没个轻重,不小心让那姑娘的毒流入心肺,没救了。”
“那姑娘的家人哭天抹泪的,安王爷把安俊骂了个狗血淋头。安俊自己也很自责,不敢再帮别的姑娘逼毒,求助子车掌门。”
“子车掌门来了,又把安俊斥责了一遍,给几个姑娘祛了毒。子车掌门听说城中这几日发生的事,想要修补金刚大结界,路过燕来客栈,恰好看到二宝三宝出来,就给抓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主子倒霉,侍从跟着翻车。
子车良何许人也,南斗掌门,修为高深。别说两个小魔修,便是刻意伪装过高阶魔修到了他面前,恐怕也会被一眼识破。
“子车掌门将他们带去南斗了?”楚孤逸问。
邓阳:“是啊,我就在这里呢,林师兄也在这里。”
“林师兄?”楚孤逸蹙眉,“他怎么也在?”
“师兄你忘啦,子车掌门后日开始为期一月的斋戒,掌门每年这时候,都会派林师兄给子车掌门送点丹药啥的。”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贺凉水心里乱糟糟的,却没忘了柳画鸢,道:“赶紧把柳画鸢放出来。”
柳画鸢从乾坤袋里爬出来,两眼无神,像是被憋坏了。贺凉水没心思哄她,道:“二宝三宝被抓了,我跟楚孤逸去趟南斗。”
“被抓了?为什么?”柳画鸢瞬间来了精神。
贺凉水心思一动,“路上说。”
柳画鸢像是已经习惯了腾空飞翔,竟然不觉得慌张,还有空夸一句:“古代的城市夜景还蛮漂亮。”
安善城的千灯节刚过不久,灯笼尚且挂得满城都是。御剑飞出城后,地面亮灯的人家陡然少之又少。普通农户家舍不得蜡烛灯油,早早熄灯睡觉,
南疆气候温润潮湿,多山陵植被,白日郁郁葱葱,到了夜间,却多出丝丝阴森。
重峦叠嶂间,倏然出现一道巨大光罩,覆盖方圆几十里。
“金刚大结界?”贺凉水问。
楚孤逸道:“南疆多毒虫猛兽,特别是在这广阳山上,金刚大结界常年不撤,防兽防敌。唯有一道守界口,可出入南斗。”
结界内,南斗建筑巍峨绵延,守界口守着两座石狮,柳画鸢刚要一脚踏入,被贺凉水拦截:“进门要先敲门。”
楚孤逸掌心在石狮上轻轻一触,道:“青霄派楚孤逸,求见子车掌门。”
石狮竟口吐人语:“请进。”
楚孤逸带着贺柳二人进去,隔着结界看这南斗冷冷清清,到了里面赫然发现,大殿前都是人,像是要开什么大会。
南斗不如青霄派大,弟子却比青霄多了足足一倍,弟子服以黄白两色为主,透着股清贵之气。
接引楚孤逸的是位道童,那道童认得他:“楚公子,好久不见。”
楚孤逸问:“敢问子车掌门何在?”
“掌门正在偏殿,这边请。”
贺凉水与柳画鸢翩翩随后,几个弟子注意到形貌出众的他们,交头接耳:“那不是楚孤逸吗?”
“哈,安师兄又要气得跳脚了。”
“每次他来,准没好事。”
“师妹,别看了,走远了。”
道童将他们带到偏殿,里面正坐着子车良、安俊、林松烟、柏灵儿,以及没什么存在感的邓阳。
“楚师兄!”邓阳喜道,“你可算来了!”
再不来,这大会一开,那俩小吃货就没命了。
子车良在原书中描绘是仙风道骨,以德服人,颇有侠义风范。本人确实长得不错,比起徐平宽故作姿态的虚伪,子车良看上去稳重又可靠。
“小楚,来了。”子车良和蔼微笑,上唇八字美髯,下巴上亦有一道小胡子,面目清癯,平时不苟言笑,唯有在面对楚孤逸时方能绽出些许笑意。
安俊撇撇嘴,神色颇为不屑,及至看到柳画鸢,又变得复杂,毕竟是他喜欢过的姑娘,问:“你没事吧?”
柳画鸢凑到在场唯一的同性柏灵儿身边,“当然有事了,我差点被血皇天强取豪夺。”
“什么?!”安俊拍案而起,“那你有没有被、被……”
“安俊。”子车良道,“像什么话?”
安俊讪讪落座,“师父,这位柳姑娘是我朋友。”
子车良却问楚孤逸:“我听安俊说,你的道侣被一个戴铁面具的魔修劫走?”
“……”楚孤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戴铁面具的魔修,想来就是血皇天座下的铁面修罗贺泠。”
“是。”
“你的道侣,就是这位姑娘吧?”子车打量柳画鸢,微笑颔首,“资质差了点,但可以后天修炼。”
柳画鸢连忙摆手,“不是我,我不是楚孤逸道侣,他才是!”抬手一指贺凉水。
贺凉水:“……”
楚孤逸竟没否认,他跟贺先生的小樱桃发生了那么亲密的接触,玷污了贺先生的清白,贺先生只能是他道侣。
林松烟放下茶盏,面色微冷。
子车良打量贺凉水,“恕贫道眼拙,竟没看出这位是女郎。”
贺凉水合起扇子,拱手一礼:“子车掌门误会了,我是男人。这丫头是胡说玩笑的话,还请莫要见怪。”
子车良一怔,看向安俊,“你也是胡说玩笑的话?”
安俊:“……”我没有,他们那么亲密,就是道侣。
“想来安大公子并非故意。”林松烟淡淡开口,“兴许是受人蛊惑,认知偏差罢了。”
安俊翻了一个白眼,不再轻易出声,吃力不讨好。
子车良言归正传,道:“小楚你来得正好,本派召开除魔大会,将近日抓到的几个魔修一道正法,以扬正道之义。”
每个仙门除魔卫道的方式各有不同,大多数门派在遇到魔修时即便不就地正法,也要打得你死我活。南斗的传统却是尽量留活口,凑齐六名魔修,以六星阵正法,昭告天地。
当然,是在打得过的情况下。南斗弟子小命受到威胁时,当然保命要紧。
六星阵更像是一种仪式,除魔大会的意义是训诫弟子走正道,莫要误入歧途,否则便如这魔修一般。
“子车掌门,弟子此来,正是为此事。”楚孤逸正色道,“我有两位小友,名为二宝三宝,他们虽是魔修,却年纪尚小,从未行过恶事。不过是因为出生炼魔境,才被称为魔修,他们其实与普通百姓一般无二。”
子车良敛了笑意:“魔修就是魔修,何谈出身。他们今日没有作恶,难保以后不会作恶,今日除之,以绝后患。”
“怎可以他们没有做过的事作为评判标准?”楚孤逸拱手低眉,字字恳切,“请子车掌门慎重考虑。”
子车气息沉沉,一时无言。
贺凉水捏一把冷汗,道:“这两位小友已经做了洗髓的打算,此后一心向道,绝不敢行恶。”
“洗髓?”
“对!”柏灵儿忙道,“我会为他们洗髓,那样他们就不是魔修了。”
子车良犹疑,“但不知你们是如何认识这两个小魔修的?又如何知晓,他们从前没有作过恶?”
贺凉水强笑道:“他们那么笨,相信子车掌门一眼就看出来了。”
“……”子车良回想,抓住那两个小魔修时,却是够简单的,他们连跑都不跑,被抓住之后才吱哇乱叫,眼泪鼻涕一大把……
子车良又问:“他们口中一直喊着‘先生救命’,想来是他们的主人了,敢问这位公子,是你吗?”
贺凉水捏紧扇子,果然一派掌门都是老江湖,没那么好糊弄,他承认道:“是我。是我在炼魔境捡到了他们。”
“你为何去炼魔境,又为何会被铁面修罗劫走?”
“子车掌门。”楚孤逸截住话题,“贺先生收留那两个小魔修,正在看在他们单纯良善的份上,还请放了他们兄弟二人。”
子车良道:“这事不好办。”
“有何不好办?”
“我若当众放走魔修,将南斗置于何地?”
正邪不两立,子车良这样的业内大拿,当众放走魔修确实不好看。若是偷偷将魔修放走,或让魔修被救走,也会掉整个门派面子。
贺凉水道:“这简单,就说抓错了,让二宝三宝自己走。”
子车良:“你的意思是,我抓错了?”
“假装抓错了。”贺凉水纠正。
子车良喝口茶,不动声色道:“小楚,这事你就别管了。”
楚孤逸怔然:“子车掌门——”
“好了,你有些日子没来了,待除魔大会结束,你我叙叙旧。”子车良语气温和,像个再敦厚不过的长辈。
贺凉水急道:“子车掌门,二宝三宝虽是魔修,但他们纯良无辜,安善城中的炎毒与他们没有半分关系,都是安俊的表妹——不是,是假扮安俊表妹的人下的!”
“是那个妖女下的毒?”安俊怒道,“我就知道,那个妖女杀了我表妹,假扮成她,必有目的!师父……”
“你闭嘴。”子车良冷声道,“没你的事。”
安俊还想说什么,然而面对子车良淡漠的眼色,蓦然失声。
“子车掌门。”楚孤逸如何不明白子车良的意思,一字一字道,“还望您,慎重考虑。”
子车良语重心长道:“小楚,你太年轻了,易受迷惑。画虎难画骨,知面不知心,此事你莫要管,我自有决断。”
贺凉水心凉半截,他原以为子车良通情达理,没想到,仙门中人对魔修的态度大同小异,楚孤逸这样的才是“异类”,遇到“同类”谈何容易。
便是如师如父的子车良,也难以认同楚孤逸对魔修的看法。
若是子车良发现他也是魔修,那这场面想来就更“热闹”了。
贺凉水呵的一声笑了,三分凉薄七分无可奈何。
子车良蹙眉问:“你笑什么?”
贺凉水道:“我笑,我太天真。”
“……”
楚孤逸指尖微动,想捉住贺凉水的手以作安抚,生生忍住了,问:“子车掌门,当真不愿意放那两个小魔修?”
子车良脸色已是不好,“小楚,你是在逼迫我吗?”
“弟子不敢。”楚孤逸道,“前辈自小待我恩重如山,早已是半个师父。我不敢逼迫您,只是,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若是见人无辜枉死而不救,我一生良心不安。”
子车良脸颊肌肉微微抽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楚孤逸,瞳孔放大,放空,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邓阳不由得站起来,走到楚孤逸身边,“请子车掌门,慎重考虑。”
柏灵儿也站起来,“请子车掌门慎重考虑。”
柳画鸢随大流:“请慎重考虑。”
安俊:“请师父……”
“子车掌门。”林松烟截断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安俊:“……”
肥啾替他道出心声:“一种植物,哔哔哔~”
子车良冷冷一瞥众人,拂袖了去了后殿。
林松烟望着楚孤逸,淡淡一笑:“师弟的事便是我的事。”
楚孤逸默然。
林松烟摇扇去了后殿。
安俊憋不住骂了一声:“操。”
贺凉水也觉得他可怜,堂堂南斗首座弟子,比不过楚孤逸也就罢了,现在连林松烟都能爬头上。
“林公子什么意思?”柏灵儿问。
贺凉水心想,应该不是盘算着将他害得更惨,就是盘算着怎么挽回楚孤逸的心吧。
“什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整个一道貌盎然。”安俊冷笑,“楚孤逸,你不咋的,你师兄也不咋的。”
楚孤逸不给眼神。
柳画鸢脑洞大开:“他们不会是在商量怎么将二宝三宝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吧?”
贺凉水:“……别乌鸦嘴行不?”
楚孤逸道:“应该不会。”
若真如此,林松烟大可以撒手不管,何必趟这趟浑水。
贺凉水心头烦躁,对着脸扇风,头发丝飘飘,语气飘飘:“师弟的事便是我的事。”
楚孤逸:“?”
贺凉水:“呵呵。”
“……”
柳画鸢:“啧啧,好大的醋味。”
作者有话要说:
林松烟:师弟的是便是我的事。
楚孤逸:贺先生的事便是我的事。
贺凉水:我想吃包子。
林松烟:师弟想吃包子?我去买。
哒哒哒跑去买来~
林松烟:师弟,给你。
楚孤逸:贺先生,给你。
贺凉水:哈哈哈好吃~弟弟你也来一个~
林松烟:……
第086章 升级
这一等,就是一炷香。
内殿没有传出丁点声音,想来设了阻隔声音的结界。偏殿等候的几人面色各异,贺凉水还算镇定,如果子车良当真不肯放二宝三宝,那他只能动手抢了。
而楚孤逸必会帮他。
林松烟就是料到这点,才会与子车良单独谈话。想必还有转圜余地,他此举便是卖楚孤逸一个人情,挽回自己的形象。
终于,二人自内殿出来,众人站起,等候最终宣判。
子车良视线扫过贺凉水,不动声色道:“本座可以放了那两个小魔修。”
虽不知林松烟是如何说服子车良,但能保下二宝三宝就成。贺凉水合扇行礼:“多谢子车掌门宽宏大量。”
子车良的眼睛紧盯楚孤逸,“小楚,你可满意?”
楚孤逸与贺凉水一道拱手行礼:“多谢子车掌门。”
“叫什么掌门,像小时候那样叫叔叔就好。”
“……多谢子车叔叔。”
子车良颔首微笑,笑意却未抵达眼底,反而有种隐隐的忧虑。
安俊酸得不行,却不敢造次,干巴巴问:“师父,六星阵怎么办?加上那两个小魔修,正好六个,如此除魔大会便举办不了了。”
子车良道:“枉你身为南斗首座弟子,连这点决断都没有?”
“……”安俊只得说,“弟子这就让师弟师妹们散了,择日再办除魔大会。”
子车良:“去吧,再带这位贺公子去领人。”
贺凉水谦谦告退。
子车良又道:“小楚,你留下。”
楚孤逸脚步一顿,道:“我去看看那两位小友,随后必向子车叔叔致谢。”语罢与贺凉水一道走了出去。
柏灵儿柳画鸢邓阳跟着撤退。
林松烟驻足殿内,望着这一伙人影消失门外,一瞥子车良脸色,可以称得上是风雨欲来了。
“小楚竟被迷惑至此。”子车良肃声道。
林松烟道:“这位贺公子心计极深,还望掌门沉住气,静待良机。”
……
安俊露面,殿外的弟子们齐刷刷安静下来,安俊找回自己的场子,清清嗓子扬声道:“众弟子听令!”
众人竖起耳朵,屏气凝神。
“——都散了。”
“??”
议论声陡然沸沸扬扬,问东问西,安俊道:“除魔大会下次举办,没有为什么,都散了,谁敢问罚俸一年。”
“……”
安俊带着贺凉水等人前往南斗天牢。
天牢位于南斗最高的三秋峰上,此峰孤绝于其他山峰,四周布满法阵陷阱,唯有一条铁索通向峰顶天牢。
安俊道:“御剑必须贴着这条铁索,否则掉下去概不负责。”
楚孤逸对柳画鸢等人道:“我与贺先生去即可,你们在此等候。”
柳画鸢巴不得呢,南斗哪里都灯火通明,唯有这三秋峰周围阴森昏暗,浓雾弥漫,不知潜藏多少危险,她才不要冒险。
贺凉水踏上楚孤逸飞剑,随在安俊后头,沿着铁索徐徐升高,破开一层又一层雾气,登上峰顶。
随着往上,空气愈发寒冷,到了峰顶,贺凉水竟发现头发丝结了霜,呵出的气变成了白色。
安俊施个法术,点燃周围的石灯,道:“这三秋峰是南斗最高峰,算不得奇寒,但在南疆已是拔尖儿了。”
贺凉水打了一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所以这三秋,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三秋,而是三个秋天加起来的冷?”
安俊:“……”这样独特的见解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楚孤逸从乾坤袋掏出一件披风为贺凉水披上,贺凉水却道:“也不知那两个小傻子冻成什么样了。”
安俊撇撇嘴,带他们前往天牢。
贺凉水发现,这天牢竟无人把守,想来南斗对于这三秋峰的天牢相当自信。
说是天牢,其实相当于自然形成的溶洞,稍加挖掘布置,以百炼玄铁为牢笼,佐以法阵结界,镇压魔修。
一进洞,贺凉水便听到了呜呜咽咽的哭声,有个魔修不耐烦地骂:“你们有完没完?都哭了一整天了,跟个娘们似的。”
“娘们怎么了?”贺凉水路过那铁笼,“你这是歧视女性,难道你不是娘生的?”
那魔修一身黑衣,五官普通,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地剪了刺猬头,鬓角两条横杠,皮肤苍白,下唇戴着黑色唇钉,乍一看,像个酷炫的流浪歌手。
贺凉水刹那间怀疑又遇到了“老乡”,但在对上那魔修邪气的眼睛时,确认了,这是一个特立独行的魔修。
安俊踢了一脚铁笼,“给我老实点!”
魔修不搭理他,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贺凉水。
楚孤逸不动声色挡住贺凉水,冷冷一瞥那魔修。那魔修反倒一怔,眼瞳深处跳起兴奋的光芒。
“先生?楚孤逸!”二宝三宝听到贺凉水的声音,鹅似的把脖子伸出牢笼,眼泪汪汪流鼻涕,“先生~”
贺凉水又心酸又好笑:“别哭了,这就带你们出去。”
安俊用专用钥匙打开施加层层禁制的牢笼,带他们出去。那魔修一直看着楚孤逸消失,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一条小蛇从他后领钻出,魔修用手指戳了戳:“宝贝,你也认出来了对不对?”
让贺凉水意外的是,二宝三宝居然十分抗冻,比他身体还好。寒风呼呼的,两人一个喷嚏没打。
唯一的解释是,两人平时好东西吃多了。
接到人,子车良并不留客,他身边的小道童前来道:“掌门让我来送贺公子与这两位小友下山。”
又道:“楚公子,掌门有请。”
楚孤逸犹疑。
林松烟在这里,贺凉水怎放心让这对师兄弟“独处”,二宝三宝的安全又是个问题。不是他小人之心,他实在担心子车良会不会先礼后兵,派人半路截胡,秘密处死二宝三宝。
楚孤逸与贺凉水对视一眼,心有灵犀,楚孤逸道:“邓阳,你先护送二宝三宝下山。”
邓阳道:“交给我吧。”
柏灵儿也道:“我与你们一起,柳妹妹,你也一起吧?”
柳画鸢脑袋瓜还算灵光,点点头,“好。”
贺凉水与楚孤逸一起留下来,对此,子车良面上无所表示,但给二人安排好住处,就把楚孤逸叫走,整整一夜没让楚孤逸回来……
贺凉水坐在桌边,一手撑着脑袋等啊等,咚的一声,磕在桌上,醒了。他捂着脑门,赶紧摸摸面具,还好没坏。
日出东方,百鸟啼鸣,已经清晨。他抬手挡了挡射进窗户的阳光,问站在笔架上的肥啾:“楚孤逸还没回来?”
肥啾打着盹儿,迷迷糊糊回答:“他要是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抱到床上,这样那样……”
“……”贺凉水伸出一根手指,戳在肥啾毛茸茸的小胸脯。
肥啾啪叽摔在砚台里,好在里面无墨,没让它变成黑炭啾。它愤愤地爬起来:“你要是担心,可以去找他。”
贺凉水不答反问:“你说,子车良跟楚孤逸到底有什么好聊的,一聊就是一夜?”
“我怎么知道,肯定不是在下棋就是喝茶,难不成你还怀疑子车良会对楚孤逸不轨?”
贺凉水哗啦展开扇子,不指望这只满脑子黄色的肥啾会给出什么正经答案了。他随手关上窗户,屋里还是有阳光。他重复打开窗户,关上窗户,那光竟毫无变化。
“啾!”肥啾扑腾翅膀,“快看你头顶!”
贺凉水抬头看去,原来是他的万人迷光环在发光,“你有没有觉得这光环变黄了?”
是变黄了,发出的光也是黄色的。
肥啾:“叮,恭喜宿主,万人迷光环升级啦!”
“升级?”
“据统计,你已经迷倒了一万个人,满足升级条件,所以现在是升级版万人迷光环。”
贺凉水来了兴趣:“这个升级版有什么用?”
肥啾查询资料,说:“升级版修复了一些低级bug,比如初级版万人迷光环的时候,任何路人炮灰都会想对你嘿嘿嘿,升级之后不会再如此,路人炮灰只会对你有好感。”
这对于贺凉水而言可以说是天大的喜事了,感动道:“你们系统总算干了件人事。”
“……”肥啾又说,“同时,升级版万人迷光环会加强一些配角对你的爱意值,精选优质股,让你更加迷人~”
贺凉水没了笑意:“我怎么觉得还是有坑呢?”
但比起之前的“万人骑光环”,升级版听起来已经人性化多了。贺凉水掏出小镜子照了照,这一圈黄的光环照在头上,总觉得比白色光环还要显目,不对劲。
此处名为霁月楼,楚孤逸每次来南斗,都会被安排在此处暂歇,此次也不例外。
楚孤逸踏进楼里,刚要循着楼梯往上,瞥到窗边的贺凉水,“贺先生,你一夜没睡?”
书房在一楼,卧房在二楼。
贺凉水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他放下镜子,“可算回来了。你才是,什么话需要说一夜?”
“没说什么。”楚孤逸道,“下了一夜棋。”
还真给肥啾蒙对了。
不过想来除了下棋喝茶,探讨修仙学术,一个长辈,一个晚辈,俩大老爷们对坐一夜也没什么好说的。
贺凉水想,还好我与弟弟年龄差不大,没有代沟。
“贺先生,你头上这个环,颜色变了。”楚孤逸道。
“对啊,说明我的幻术加强了。”
“加强?”
贺凉水摸了摸头上看得见摸不着的环,“具体还没实验过。”
正说着,就有现成的小白鼠来当实验对象。
安俊就像进自家,门不敲一脚踏入,鼻孔朝天对着楚孤逸:“师父让我来这里取一本书,别挡道——”眼一斜,看到了贺凉水。
楚孤逸问:“什么书?这里的书我都看过。”
安俊直勾勾地望着贺凉水,移不开眼睛,越看越心动,越看越脸红,越看越黄。
贺凉水展开扇子:“楚孤逸快来保护我!”
楚孤逸这才想起万人迷光环的特性,挡在安俊面前,“安公子,只要你坚定心性,便可抵挡贺先生的幻术。作为南斗首座弟子,我相信你不想丢脸——”
安俊充耳不闻,喃喃道:“贺公子,你……好美。”
贺凉水:“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
然后安俊当场石更了。
贺凉水:“……”
楚孤逸:“……”
安俊犹自没有发觉,面红耳赤表白:“贺公子,我现在心跳得好快,我是不是爱上你了?”
贺凉水:“呃,安公子,你冷静点……”
正当此时,一名师妹在门口羞涩问:“请问楚公子在吗?”
安俊侧身看去。
“安师兄?”那名师妹本就低着脑袋,目光下移,恰巧看到安俊的石更处,“……”
啪的一声,安俊脸上多了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
“流氓!!!”师妹哭着跑走。
安俊:“……”
贺凉水:造孽啊,万人迷光环又害了一个纯情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将暝,把他阉了。()
安俊:=_=
第087章 小楼
安俊挨了那一巴掌之后,贺凉水头上的升级版万人迷光环倏然消失。
及至赏安俊巴掌的师妹丽影消失,他顶着火辣辣的脸颊转过头,茫然地望着楚贺二人。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安俊忽然瞪直了眼,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很好,他的巴掌印左右对称了。
“操!操!!”安俊面红耳赤捂住下面,“贺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可怜的孩子,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我怎么会向一个男人……贺公子对不起!我、我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安俊狼狈奔逃。
贺凉水大惊:“他不是要寻死吧?快拦住他!”
楚孤逸道:“他不敢死的。”
“万一呢?”
“真正决定去死的人不会喊出来。他再如何也是南斗首座弟子,安王世子,如果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自杀,只会贻笑大方。”
贺凉水叹道:“碰上我,他真是倒霉。”
楚孤逸不以为意:“他最多跳个楼,不知道会不会把命根子摔断。”
“……”贺凉水问,“我怎么感觉你在说风凉话?”
楚孤逸一本正经:“他居然在贺先生面前那般猥琐,难道不应该把命根子摔断?”
贺凉水好笑道:“照这样说,第一个跟我摩擦起火的人,不就是你。”
楚孤逸一点即通“摩擦起火”的意思,讷讷好一阵,为自己辩解:“那是因为贺先生……碰了我。”
说着,耳廓都红了。
贺凉水怔怔地望着楚孤逸的反应,心脏砰砰跳起来,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就算是一只鸟,也要被两人之间的粉红气氛熏死了,扑棱从他们中间飞了出去,留下一句:“狗男男。”
贺凉水:“……”
两人在楼里休息了会儿,贺凉水没话找话:“子车掌门对你挺不错的。”
楚孤逸嗯了声,“他明日开始斋戒。”
“斋戒?”贺凉水奇怪道,“难道他还没有辟谷?”
“自然辟谷了。”楚孤逸解释,“修士辟谷之后,并非什么都不吃,每日仍会食用灵果、丹药、茶水之类。修士的斋戒就是断绝一切食物,锻炼修为耐力。”
“简单来说就是,不吃不喝?”
“可以这么说。”
“我看你平时也不吃不喝的,岂不是每天都在斋戒?”
楚孤逸轻笑:“并非如此,我是三天一小戒。自从遇到贺先生,我的斋戒就不太规律了。”
因为贺凉水总是随时随地劝楚孤逸吃东西。
贺凉水恼道:“你不早说。算了,我以后不管你吃什么了。”
楚孤逸一怔,道:“我并非指责贺先生,是我自己意志不坚定,只要是贺先生让我吃的,哪怕毒药我也吃。”
“呸呸呸,我为什么让你吃毒药?”贺凉水没好气,“以后我记着你斋戒的日子便是。”
有的修士每年定期斋戒一月,而楚孤逸三天两头斋戒,也怪不得是男主,修为比一般门派掌门还要高深。
两人又说了几句,喝杯茶,“贵客”登门。贺凉水拿眼一瞄,没有急着起身。
楚孤逸站起来:“林师兄。”
林松烟轻蔑一瞥贺凉水,对楚孤逸笑道:“我刚从子车掌门那里过来,听闻昨夜师弟与子车掌门下了一宿棋?”
“是。”
“师弟的棋,我是很久没有领教了。”
“‘领教’谈不上,若说琴棋书画四艺,在青霄,没人比得过师兄你。”
林松烟莞尔,打量这霁月楼,“师弟可知,这霁月楼原是何人所有?”
楚孤逸道:“不知。想来是位前辈高人。”
“何以见得?”
贺凉水摇扇,“很简单嘛,这么多书,还有那些兵器谱,法阵图,放哪儿都是高人。”
林松烟继续自己的话:“子车掌门让师弟住这里,必有深意。”
贺凉水:“不能光明正大地教楚孤逸,只好让他住在书堆里自学咯。”
“……”林松烟皮笑肉不笑,“贺公子,我在跟我师弟说话。”
贺凉水回以微笑:“不好意思,我在自说自话,你可以当做没听到。”
“如何当做没听到?”
“是啊,这里就我们三人,如何当做没听到?”
二人同时摇起扇子,谁都看不上谁。
楚孤逸夹在中间,道:“说到书,安俊说他来帮子车掌门拿书,现在也没来。”
准确地说,是来了之后书没拿就跑了。
林松烟道:“这倒是奇事一桩,一炷香前,安俊从广阳大殿屋顶跳了下来,把腿摔折了。”
贺凉水惊讶:“真寻死了??”
“这点高度摔不死。贺公子知晓缘由?”
楚孤逸却问:“他摔折了哪条腿?”
林松烟道:“好像是左腿。”
“真可惜。”
“?”
贺凉水知道他在可惜安俊摔折的,不是第三条腿。
林松烟又道:“后来有个师妹去看他,说原谅他了。”
贺凉水觉得自己应该去瞅瞅这倒霉的安俊。
林松烟终于切入正题:“师弟,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那你们聊吧。我去看看安俊。”贺凉水施施然出门。
“贺先生……”
贺凉水头也不回挥挥扇子:“待会儿就回。”
楚孤逸又不是他腰带,总不能时时拴在腰上,控制欲太强只会招人嫌,就像林松烟。
可惜这个道理,林松烟明白得太晚,还不一定全然理解。
贺凉水一路走去,风度翩翩佳公子,南斗弟子们很乐意为他带路。
安俊的住所就像他本人,充满了土豪风格,一应物件镶金带银,审美堪忧。弟子带贺凉水到门口,就不愿进去了。
贺凉水道了谢,悠哉悠哉进了里间,安俊正吊着一条腿,在床上两眼发直怀疑人生。
“安俊。”
“谁都不见,出去……”安俊扭头看去,唰的一下面庞通红,“贺、贺公子……”
贺凉水一口气说完:“你别怕,我不是来责怪你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不是你的错。其实你是不小心中了我的幻术,那不是你本意,你不必想不开。不信你问问邓阳,他曾遭遇跟你一模一样的事,也从屋顶跳了下来。”
“……”安俊一脸痴呆状消化贺凉水的话,“不是我的错?”
“绝对不是。”
“可是我对你……”
“那是幻觉,不是你本意。你现在面对我,还会心脏乱跳吗?”
安俊点头,“会,跳得特别快。”
“那是你的羞耻心在作怪。说明你是个知廉耻、讲道德的好孩子,你的心并不是为我而跳动,而是为你自己。”
安俊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真的?”
“当然。”贺凉水肯定道。
安俊直勾勾地望着贺凉水,眼底泛起感激泪光,“贺公子,你真是个好人。”
被发好人卡的贺凉水展扇一笑:“我一直都个好人。”
安抚完纯情少年,贺凉水深藏功与名离开,没发现在偏僻一角,有道身影眼色阴沉地望着他。
子车良握碎本打算送给徒弟的丹药瓶——幻术?这个贺凉水果然如林松烟所言,是个会惑人心智的魔修。
心病还须心药医,安俊当天下午就伤愈,活蹦乱跳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底下弟子也都识相地装聋作哑。
只是偶尔,安俊想到贺凉水时,还会恍惚,心头热乎,他摸着自己心窝子,喃喃自语:“贺公子,真是个好人啊。”
“啊秋~”贺凉水打了一个喷嚏,翻个身继续午睡,“谁想我呢……”
二楼四面通透,灰尘在光线中飞舞,楚孤逸穿过光线,观察贺凉水睡容。他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及白玉面具时却又收回。
此处床榻狭窄,平躺只够睡一人,但侧躺的话勉强能挤两个大男人。楚孤逸推着贺凉水的肩,将他姿势改为侧躺,朝里面,自己小心翼翼躺上去,将贺凉水抱个满怀。
贺凉水不舒服地动了动,伸展不开手脚,两人越发挤成一团。
楚孤逸的生理现象又来了。
贺凉水迷迷糊糊往后摸,“什么东西……拿开。”
楚孤逸没动。
贺凉水拿了半晌也没拿开,放弃了,手忘了收回来。
楚孤逸就这么一直没动,如同成了一座雕像。
肥啾享受了一圈南斗女弟子的温柔乡,终于舍得回来,一飞进窗户就看到一团双人马赛克,吱哇乱叫:“你们又干嘛了?!”
贺凉水一个激灵坐起来,楚孤逸咕咚掉下床,贺凉水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楚孤逸用宽大衣摆遮住不和谐处,淡然道:“没什么。”
“你怎么坐地上?”
“贺先生掉下来的时候我便可以接住。”
“……”
楚孤逸道:“小啾,你吵醒贺先生,往后十天没有灵谷吃。”
肥啾傻眼,它后悔,就不该大惊小怪的,这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嘛。这次一定要投诉,不就两人睡在一起,都穿着衣服,凭什么给它打马赛克??
贺凉水在床上找了找,“奇怪,睡觉的时候好像有一根棍子戳我,我抓到了啊,怎么没了?”
肥啾:“……”啊哔,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到了晚间,子车良又把楚孤逸喊去下棋。
贺凉水无法理解,这子车良大晚上的不睡觉,拉着楚孤逸下棋,怎么不跟林松烟下?
楚孤逸走之前道:“贺先生,你先睡,别等我。”
“嗯。”贺凉水想着,反正明天就走了,就再忍一晚。
肥啾长吁短叹:“独守空房,何等凄凉~”
贺凉水:“……滚一边去。”
古人的书催眠效果显著,贺凉水看了两页,眼就睁不开了,吹了蜡烛,上床歇息。
至半夜,他凭着一种生物直觉惊醒。
楼下有声音——脚步与翻找东西的杂乱声响。
难道是楚孤逸回来了?
不对,楚孤逸就算找东西,也不会这么不成章法,何况是在他人的房子里,翻找他人物品。
楚孤逸绝不会做这种事。
那就是小偷?
居然敢偷到南斗来,这小偷胆子够大,又或者是内贼?
贺凉水轻手轻脚下床,猫一般走到楼梯口,往下瞧去。
黑色的影子,一手握着一颗夜明珠照明,翻箱倒柜,动作很急。一会儿敲墙寻找机关,一会儿弹木盒看有无夹层,一会儿又趴在地上摸索,大约是在确认有没有地下室。
贺凉水于昏暗中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那人身形样貌,刺猬头……
操,这贼不就是那个被关押在三秋峰天牢的魔修!
怎么逃出来的?竟然没有惊动南斗弟子?
贺凉水不由得屏住呼吸,缓缓退回去。
那魔修在一楼一无所获,目光投向二楼。
贺凉水目光投向窗户,思考跳窗逃跑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要说:
贺凉水:我爱大床!
楚孤逸:小床挺好的,适合摩擦摩擦。
第088章 凤凰
跳窗逃走,贺凉水很快否决了这个可能性。恐怕刚跳出窗户,就会被那刺猬头魔修察觉,一掌拍死。
脚步声逼近,贺凉水心头悬了起来,肥啾倒挂在窗口,像只蝙蝠,发出啾啾鸟啼。
刺猬头魔修脚步一顿,耳朵动了动,辨认鸟啼真伪。
这空当,贺凉水腰一弯,钻进床底躺平,手中捏着扇子,如果这样还是被那魔修发现,只能狂风伺候,再跳窗逃了。
刺猬头上了楼,拿夜明珠照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唯有靠窗的单人小床乱了些,他试了试被褥,是冷的。
贺凉水庆幸他发现魔修早,这会儿被子已经凉了。
刺猬头放下心来,事不宜迟,他在楼下如何翻箱倒柜的,到了此处如数复制一遍。刺猬头敲地板的时候,贺凉水的心跳几乎到了嗓子眼。
好在夜明珠照明有限,光晕在贺凉水胳膊五厘米处晃了一圈,便移到了别处。
刺猬头找了好一阵,似乎仍未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眉眼难掩烦躁,后颈钻出一条小蛇来,他对那小蛇说:“宝贝,去犄角旮旯找找。”
贺凉水:“?!”
那小蛇手指粗细,在箱柜缝隙间游走自如,俄而沿着墙角,眼看就要游到床腿,贺凉水头皮发麻,不停地噘嘴龇牙,试图用表情恐吓那小蛇。
那小蛇吐出细细的蛇信子,发出“嘶嘶”之音,刺猬头魔修问:“宝贝,你发现什么了吗?”
“……”
肥啾:“啾啾啾~!”
小蛇被转移注意力,朝窗户爬去,这时只听外面跑过杂沓的脚步声,南斗警钟长鸣三声,有弟子喊道:“这边找找!”
贺凉水立时明白,南斗弟子应该是发现这刺猬头魔修从天牢逃了。
“宝贝。”刺猬头魔修低低唤了一声,待小蛇回到身上,他一脚踩上床铺,自窗口探查外面情况。肥啾吓得扑棱翅膀飞到别处。
等了片刻,待南斗弟子巡查而过,刺猬头魔修飞身下楼,几个跳跃消失在夜色中。
床底下,贺凉水长长松了一口气,他刚要爬出来,忽然,用力支撑的手肘陷进年久失修的地板,硌得生疼。
什么东西这么硬?
贺凉水把手伸进去摸索,摸到一块恰能放进掌心的玉牌。
灰头土脸从床底出来,贺凉水就在地上坐了片刻,燃起蜡烛,将玉牌对准烛火。
这玉牌通体雪白,正面雕刻一只凤凰,背面刻着几行贺凉水看不懂的文字,他本能觉得不简单,应该给楚孤逸看看。
将玉牌收进怀里,贺凉水披上披风走出霁月楼,去寻楚孤逸。
肥啾落到贺凉水肩上,“这南斗不行啊,连个魔修都关不住。”
夜深露凉,贺凉水语气更凉:“我看这个刺猬头根本就是故意被抓住,混进来偷东西的。”
“偷东西不去南斗藏宝阁,跑霁月楼偷,这魔修脑子有坑?”
贺凉水思忖,“也许他认为他需要的东西,在霁月楼的可能性更大。”
“那到底是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贺凉水脚下一顿,摸了摸怀里的玉牌,“不会那么巧吧?”
一路走去,灯火辉煌,南斗弟子几乎全体出动,搜查魔修。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遥遥听见安俊的声音:“众弟子分头寻找,绝不能让那魔修出南斗!守界弟子务必守住金刚大结界!”
“是!”众弟子震声回答。
贺凉水循声而去,“安俊。”
安俊一见贺凉水,万人光环后遗症发作,面红耳赤心跳加快:“贺、贺公子,你怎么来了?”
“我找楚孤逸。”
说到楚孤逸,安俊语气发酸:“他肯定又被师父叫去广阳殿下棋了。”
“行吧,你忙。”
“贺公子!”
“嗯?”贺凉水回头。
长明灯照耀,眼前白衣雪袍男子如若琼枝玉树,安俊磕巴道:“魔修从天牢跑、跑出来了,你小心点……”
“好。”贺凉水笑了笑。
安俊恋恋不舍地望着他背影,直到师弟唤他一声,方才回神办正事。
贺凉水知道广阳殿的方向,以为不难找,不料越走越偏僻,灯也少了。他张望一圈,大山头小山头都差不多,建筑也差不多。
“小啾,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肥啾:“是你迷路,不是我迷路。”
“那你给我带路。”
“现在想起我的好处了,前往往左,第三个建筑往右——”
突然,一道影子在飞檐翘角上掠过。
一人一鸟噤声。
贺凉水问:“看清是谁了吗?”
肥啾:“那么有个性的刺猬头,眼瞎才看不清。”
“……还走吗?”
“我可以飞。”
贺凉水道:“按理说,我一个大魔,应该也能飞。”
“那你飞一个给我看看。”
贺凉水提起一口真气,张开手臂往前跑,把自己想象成绝顶高手,往上一跳——哗啦啦,披风鼓足了风,让他如同一只风筝,乘风而行!
“诶?”贺凉水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这么一试,居然真的飞起来了,“我操?!”
他往下一看,已经离地十几米。
肥啾与他齐飞:“贺凉水你好牛[哔——]啊!”
贺凉水第一次体验独自飞翔,因为太过震惊,只坚持了不到五秒,扑通摔在地上。
肥啾:“……”
贺凉水竟然不觉得疼,兴奋地爬起来,“这次,我要飞得更高。”
肥啾:“小心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贺凉水哪里肯听,只要学会飞翔,御剑还远吗?拳打脚踢这个世界还远吗?称霸三界还远吗?不远了。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贺凉水充满了信心。
他张开手臂,迎接新的挑战——拔腿往前冲,飞!
贺凉水再次飞了起来,这次,他镇定多了,会用手臂控制飞行的方向。当他飞过屋顶,将要降落时,脚尖便在屋顶脊梁上一蹬,又飞了起来。
这种感觉真是太爽太好玩,贺凉水不由得哈哈大笑:“我会飞啦!”
肥啾:“你悠着点!”
贺凉水此时的心情,完全就是第一次学会走路的宝宝,他不但要飞,还要摆出各种帅气的姿势飞翔,建筑群成了他脚下的玩具,南斗成了他的游乐园。
在这个游乐园里,贺凉水自由翱翔,忘记所有,所过之处留下一串欢快的笑声。
看到御剑的南斗弟子,他就说:“hello!你们好啊!”
看到地面上的弟子,他就说:“goodnight晚安!”
南斗众弟子:“……”
安俊蓦然抬头,及至贺凉水飞远,才想起来喊道:“贺公子,你不是去找楚孤逸吗?”
贺凉水早就把所有人忘到九霄云外,他觉得今晚的风是如此舒服,月亮是如此的圆,一切都美极了。
最美的,当然是学会飞翔的自己。
事实证明,得意忘形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当贺凉水发现脚下已无人迹,唯余茂林幽深时,已经晚了。
特别是,在茂林之中有一处空地,空地上有两道人影,其中一道正是刺猬头魔修。
只要贺凉水飞过去,就会被发现。
在空中急刹车,不是一件容易事,贺凉水一口真气没提上来,手忙脚乱摔了下去。
林中空地上,刺猬头警觉抬头,夜幕靛蓝,圆月当空,仿佛并无异常。
一棵百来米高的参天大树上,贺凉水挂在顶端树杈上,宛如一条咸鱼。
他清醒了,征服什么世界,就挂这儿吧,挺好的,至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肥啾故作老气横秋:“不听系统言,吃亏在眼前。”
贺凉水不动也不下去,侧耳聆听下面的声音,居然清晰可闻。看来吃了化虚丹后,他不但修复了心脉丹田,感官也变得敏锐起来。
刺猬头魔修道:“我在霁月楼里捣腾了一遍,没找到凤凰令。”
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穿着黑披风的老者,叹道:“如果这里也没有,当真不知去何处找了。”
“要不你在青霄再找找。”
“如果在青霄,我早就找到了。我连徐平宽的亵裤都翻了好几遍。”
“……”刺猬头魔修嘴角一抽,“朱长老,你没必要这么拼吧?”
“怎么没必要?凤凰令乃是我天水宗圣物,待少主归来,必定要用。如是没有这凤凰令,如何服众?”
青霄,朱长老?贺凉水一惊,树杈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咔嚓断裂——
“何人在上面?!”朱长老厉声喝道,语罢一道魔气发射出去,如同利剑削枝砍叶,如果不是贺凉水运气好,被树枝弹到另一边,指不定已经身首异处。
月华如水,照耀参天大树,贺凉水侧躺在粗壮的树杈间,衣袂飘飘,宛如谪仙。
朱长老:“好厉害的身法。”
贺凉水:“……”我不是,我没有,真的纯属意外才能躲过您老人家的杀气。
看来上天都要他装个逼。
刺猬头眯起眼睛,冷笑道:“是你?来送死的?”
贺凉水:“我就来赏个月,你们聊你们的。”
“你下来,我们过过招。”
“你让我下去我就下去?我偏不下去。”
刺猬头杀气腾腾,“好,我上去——”
“罢了。”朱长老忽然道,“贺公子,你走吧。”
刺猬头:“??”
朱长老在刺猬头耳边说了一句,刺猬头不可置信道:“当真?”
“千真万确。”朱长老点头。
刺猬头看向贺凉水的眼神变了,打个比喻就是,茅坑里的石头,突然在他眼前变成了宝石。
朱长老高声喊道:“贺公子,你可以走了。”
贺凉水也想走,但他走不了,提不起真气,百米高的树也下不来,他故作淡然,“我再赏会儿月,你们快走吧。南斗弟子正在四处搜查,相信很快就会找到这边。”
朱长老道:“多谢提醒。”
刺猬头面色复杂地深深一瞥树上的贺凉水,随即与朱长老一同消失在密林深处。
贺凉水维持仙气飘飘的姿势,望着天上浑圆的月亮,隔着一层金刚大结界,还是那么漂亮,他微微一笑:“今夜,我人品爆发啊。”
肥啾凉凉道:“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下去吧。”
“急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
“哦。”
“……”
肥啾陪他一起赏月。
“……”贺凉水忍无可忍,“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喊楚孤逸接我!”
肥啾发出啾啾啾的嘲笑,扑棱翅膀飞去找楚孤逸。
不多时,南斗弟子果然寻来,看到躺在树上的贺凉水。贺凉水为他们指路:“我赏月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一道影子往那边去了。”
“多谢贺公子。”众弟子御剑飞走,赞叹道,“贺公子真是一位高雅的人,这么晚还出来赏月。”
高雅的贺凉水,继续挂在树上,默默翻个身,抱住树杈哀嚎:“弟弟你快来啊,我再也不要独自飞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贺凉水:人生就是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啊。
楚孤逸:我们双飞,啥事没有。
第089章 书信
贺凉水没有等太久,楚孤逸跟着肥啾御剑飞来,落在空地上,问:“贺先生在何处?”
肥啾:“抬头看。”
楚孤逸抬头望去,当空明月,大树参天,百米之高的树杈上,坐着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看上去挺悠闲。
肥啾找到楚孤逸后的原话是“贺凉水让你去接他”,楚孤逸二话不说撂下与子车良的棋局——因魔修逃出天牢,子车良也已无心下棋——飞到此处,未曾想贺凉水竟在巨树之上。他仰头问:“贺先生,你在树上做什么?”
贺凉水心里有了底气,笑道:“赏月。弟弟你也上来。”
楚孤逸足尖一点,飞了上去,与贺凉水坐在一处。
贺凉水指着月亮,“你看,像不像一块月饼?”
楚孤逸问:“贺先生,你饿了?”
贺凉水顺其自然挽住楚孤逸胳膊,这样就算掉下去,也有楚孤逸拉他一把,“不饿,弟弟秀色可餐,我已经饱了。”
“……”
两人双双望着月亮,就像一对流落天涯的恋人,直到贺凉水打了一个喷嚏。
楚孤逸道:“贺先生回去吧,夜里露水湿重,别病着了。”
贺凉水点头,踏上楚孤逸飞剑,回了霁月楼。南斗弟子仍在四处搜查魔修,安俊手持辟邪罗盘,冲进小楼:“这里有魔修的气息!”
贺凉水不慌不忙:“当然有了,看这里乱成什么样了,就是那魔修弄成这样的。”
安俊讶异:“何时发生的事?”
“就……我今晚碰到你之前。”
“贺公子有无受伤?”安俊连忙问。
贺凉水道:“没有。”
“没有就好。”安俊松口气,“那这里……我派人来整理一下。”
“不必。”楚孤逸冷冷道,“我来整理。安公子找魔修要紧。”
安俊确实在这里耽误不得,领着弟子前往别处查探。
“贺先生。”楚孤逸面色肃然,“你为何不对我说?”
“我正要说呢。”贺凉水关上小楼门,压低声音,“那个刺猬头魔修,不简单。”
楚孤逸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怎么不简单?连贺先生都没打过就跑了。”
贺凉水羞惭:“我们根本没打。”
“没打?”
“我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我躲床底了。”
“……”楚孤逸尬夸,“贺先生很理智,很聪明,很……”
“行了。”贺凉水帮着收拾整理,“我在别人面前装逼也就罢了,在你面前没必要。”
楚孤逸弯起唇角,他在贺先生心里果然是特别的。
贺凉水捡地上掉了一地的书,一本一本摞起来,“你绝对想不到,那个刺猬头魔修在找什么。”
“贺先生知道?”
贺凉水掏出怀里的玉牌,“他肯定在找这个。”
楚孤逸接过玉牌,“一块玉,有何用?”
“看到上面雕刻的那只凤凰了吗?听说好像叫凤凰令,天水宗的圣物。”
“天水宗?”楚孤逸思忖,“炼魔境四大魔宗,百来个小宗门,我从未听过天水宗。”
贺凉水道:“你没听过的事还多着呢。比如你们青霄派的朱长老,也是天水宗的长老。”
楚孤逸愕然,“贺先生你在开玩笑吧?”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听到,我也难以置信。”贺凉水叹道。
楚孤逸眉宇深锁,“朱长老一直待我不薄,他若是魔修,如何能隐藏这么多年?”
“活到他这种岁数的魔修,离成精不远了,一定有他的独门绝技。”贺凉水脑洞大开,“比如,每天沾染修士的气息,穿你师父的亵裤?”
“??”楚孤逸被雷到了,“贺先生的意思,朱长老与我师父……有染?”
贺凉水安静了会儿,哈哈大笑,捧着肚子眼泪都快掉出来:“真应该让邓阳听听,明早你师父与朱长老的绯闻就会传遍各大仙门。”
楚孤逸意识到自己所言太过离谱,由着贺凉水笑话,反正不是笑他。
待贺凉水笑够了,一屁股坐在蒲团上,撑着书案缓口气,“反正我把看到的,听到的,都跟你说了,要怎么做,你自己决断。”
楚孤逸诚实道:“我不知道。”从小到大,朱长老一直比徐平宽对他还要宽仁慈祥,就算知道朱长老是魔修,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唯有一点,就是朱长老潜伏青霄的目的,当真只是寻找凤凰令那么简单?
这个凤凰令,又为何会在南斗?
有太多的谜团。楚孤逸摸着玉牌,拿不准主意。
贺凉水道:“别想那么多了,先把这小楼拾掇干净,明天我们走了,别落人口舌。”
这玉牌放在楚孤逸身上,明显比放在贺凉水身上要安全得多,也危险得很,楚孤逸将其收进乾坤袋,以后再做打算。
地上基本收拾干净,贺凉水在塞一本书的时候,从书架的缝隙间落下一封信,他捡起来,只见正面写着:楚修士亲启。
“楚孤逸,这是给你的吗?”贺凉水拿着信出来。
“?”楚孤逸接过信,道,“应该不是给我的,这信有些年头了。”
“那就奇怪了,这里除了你姓楚,还有谁?肯定是以前南斗哪个师妹暗恋你,偷偷塞进来的,你没看到。”
楚孤逸面色平静,摆放桌上的文房四宝,将毛笔一一挂在笔架上。
贺凉水笑道:“你不看,我看了?”
见楚孤逸确实不感兴趣,贺凉水便自己拆开。这信当真有些年头,信纸泛黄,所幸墨迹还算清晰,字体娟秀。
贺凉水读道:“见字如面。与君拜别已久,前日路过桂花藕粉小店,吃三碗,君两碗,妾一碗……”
第一句就让贺凉水笑出来:“这师妹还挺有意思,吃了三碗桂花藕粉,两碗是帮你吃的。”
楚孤逸:“……我从未吃过桂花藕粉。”
贺凉水继续读:“君若想吃,妾愿千里送桂花。然世事难料,妾与师兄即将前往百妖境,此去路途遥遥,艰险叵测,待归来,盼与君相见。勿念,瑶。”
读完,两人一阵沉默。
贺凉水问:“你说这个师妹有没有回来?”
楚孤逸拿过信纸,像是发现什么,对准火光,“这信纸,像是青霄所产。”
“青霄?”
“这信纸名为‘金鹊纸’,里面掺着金箔,对准烛火烘烤时,会散发出鹊羽烧焦的味道。”
“原来是你同门师妹写给你的,还寄到南斗来……”贺凉水说着,也觉得太牵强了些。
即便是青霄女子所写,她又怎知道楚孤逸会在这里?又何必舍近求远寄到南斗?
楚孤逸道:“只有一种可能,原本住在这霁月楼的人,也姓楚。”
“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若当真这么巧,子车良安排楚孤逸住在这里,就显得非常可疑了。
楚孤逸与霁月楼主人都姓楚,难不成有什么关系?
而这信是从青霄寄来的,子车良与徐平宽交好,两个仙门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这关联当中,系着一个楚孤逸。
楚孤逸将信纸仔细叠好,塞回信封,放回原处,伫立在书架前良久。
贺凉水轻声道:“如果你想去问子车掌门的话,就去吧。”
楚孤逸转过身来,眉间隐有郁色,道:“不必了,我会自己查清。”
如果子车良想告诉他,早就说了。
仔细想来,子车良这些年对他几乎无条件的好,确实不是一个普通前辈的态度,更像有着深层渊源。
一夜过去,魔修终是逃了。南斗北边金刚大结界缺了一个口。
广阳殿前,子车良大发雷霆,安俊与众弟子跪成一片。
“一个小小的魔修都看不住,安俊,你让我如何放心把南斗交给你?!”
安俊双膝跪地,垂着头,沉声道:“弟子无能,还请师父责罚。”
子车良气息难定,“本座今日便要斋戒闭关,结果给我出了这档子事,传扬出去,南斗颜面何存?安俊,你身为首徒,责任重大,领鞭二十,可有异议?”
“弟子愿受罚。”安俊磕头。
贺凉水看不过去,“子车掌门,虽说这是南斗的家务事,我还是要多嘴一句,那魔修狡猾,极有可能是佯装被捕,并非弟子看守不力,而是早有图谋。”
子车良冷声道:“贺公子也说了是我南斗家务事,就不必过问了。”
贺凉水还要为安俊辩解几句,被楚孤逸捉住手腕,悄声道:“南斗在人间产业还要靠安王府,安俊的二十鞭只是做做样子,不会动真格。”
贺凉水:“……”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安俊目光盈盈一瞥贺凉水,心内感激,子车良罚他,不管轻重,向来无人敢替他求情,今天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求情。
楚孤逸朝子车良拱手一礼,道:“子车掌门,晚辈就此别过。”
子车良亦知他是来道别的,并不挽留,只深深地望着,觑一眼贺凉水,道:“小楚,修道者,行得正坐得直,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切勿误入歧途。”
“晚辈谨记。”楚孤逸语罢,与贺凉水一道御剑而去。
安俊恋恋不舍地望着他们消失在天际。
“安俊,你们都退下吧。”子车良道。
安俊这才收回目光,告退自去领罚。
殿前弟子散尽,子车良独立秋风,遥望远方,眉间似有千万重阴影。
林松烟摇着绿扇出来,“子车掌门,我也就此别过了。”
“……徐平宽为何能容忍楚孤逸与一个魔修走得那般近?”子车良忽然问。
林松烟道:“我师父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比你更嫉恶如仇,他都能‘忍’,你又为何不能?万望子车掌门沉住气,现在并非最佳时机,师弟陷得太深了,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与理由,才能让他脱离苦海,回头是岸。”
“若非为了小楚,我如何能容一个魔修在我南斗放肆!”
“没错,我们都是为了楚孤逸。”林松烟目光渐渐变得迷蒙,“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不择手段。可是,他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我必须纠正过来……”
“林公子?”子车良心头一惊,为何会觉得林松烟变了一个人?
林松烟蓦然回神,眼睛紧紧盯着子车良,道:“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子车良顿时像被摄取了魂魄,机械回答:“是。”
“子车掌门,告辞。”
直到林松烟走出很远,子车良骤然回魂,“……奇怪,我刚刚走神了?”
……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苍穹一碧如洗,一蓝一白两道身影御剑云间。
“再高点!再高点!”贺凉水在楚孤逸身后叫道,冷风灌进口中,呛了一个喷嚏,喷在楚孤逸颈侧。
楚孤逸无奈道:“已经很高了,贺先生你不是怕高?”
贺凉水抱着楚孤逸腰,“有你在,飞多高我都不怕!看前面那朵云,好大好白,像不像一个包子?我们穿过去!”
楚孤逸载着贺凉水穿进云团,不料那云里竟藏着闪电,三只导电体外加一把剑一进去,就被噼里啪啦劈了个外焦里嫩,肥啾直接变成了秃啾。
贺凉水:“……”
楚孤逸:“……”
肥啾大哭:“呜哇哇!!!!”
将暝摇摇颤颤,剑上的裂痕更大了。
楚孤逸:“贺先生,我忘了一件事。”
贺凉水:“忘记问子车掌门,将暝是谁铸的?”
“是。”
“还忘记修了?”
“是。”
“所以?”
“它伤上加伤,恐怕要不行了。”
一身黑灰的贺凉水望着脚下的万丈高空,“果然人不能得意忘形,早知道就飞低一点了。”
将暝骤然下坠,二人的脚已经踩不住剑身。
楚孤逸干脆收起将暝,拉住贺凉水的手,在下坠中飞舞。
贺凉水望着楚孤逸被闪电劈成卷毛的头发哈哈大笑,楚孤逸亦前所未有地畅怀开笑。
二人一道落在草庐的枇杷树上作缓冲,楚孤逸再次当了贺凉水垫背,二人双双摔在地上。
正在晒太阳的柳画鸢吓了一跳,“你们谁啊?”
贺凉水风度翩翩爬起来,身上抖落黑灰无数,“你个傻丫头,我跟你爹不过是被闪电劈了,这就认不出来了?”
变成卷毛的楚孤逸相当镇定:“贺先生,我们先洗个澡吧。”
柳画鸢张着嘴,被闪电劈了?这叫“不过是”?
“先生!”二宝三宝听到声音奔出来,同时傻眼,“先生?”
贺凉水:“嗯,给我烧个洗澡水。”
“哦……”二宝鼻尖抽动,“好香啊,我闻到了烤肉味。”
三宝一指:“烤肉在那儿!”
二人捡起地上光秃秃的小鸟,“它好像没熟欸,我们再烤烤吧。”
肥啾:“呜哇哇哇~~~我不活啦!!!”
“??我怎么觉得它像先生的灵宠?”
作者有话要说:
贺凉水:叮,卷毛版弟弟上线,我要为他拉直。
楚孤逸:早就不直了。
第090章 故地
楚孤逸本想与贺凉水共浴,奈何草庐浴桶不足以装下两个大男人。只能退而求其次,一人一个浴桶,一起洗。
便是如此,贺凉水还想着要不要在两人中间挂个帘子,又觉得太过刻意,遂作罢。
贺凉水三下五除二扒了身上的衣服,跳进温度刚好的热水中,背对楚孤逸。楚孤逸只能看到他的后脑与一双雪白细腻肩头,褪下衣物,进了自己的浴桶。
“贺先生。”
“嗯?”
“花瓣给我一点。”
贺凉水纳罕,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楚孤逸洗澡要用花瓣。装花瓣的箩筐在他这边,他伸手抓了一把,撒在楚孤逸头上,笑道:“好一个美丽的男仙。”
楚孤逸跟着笑,他如愿看到贺凉水的小樱桃。他很谨慎地没有太过盯着,怕贺凉水敏感又背过身去。
贺凉水向来心宽,见楚孤逸老老实实正正经经,他便卸下心防,试图培养兄弟情。直闹到水温渐凉,才各自出浴,换上干净衣物。
贺凉水脱衣快,穿衣慢,楚孤逸得以欣赏一幅美人出浴图。
楚孤逸的头发还卷着,贺凉水让他坐在屋前的板凳上,向柏灵儿借一把剪刀,一炉炭火。
柏灵儿一大早便去了寒洞为梅夫人扎针,这会儿刚回来,听柳画鸢与两只宝叽里呱啦说了这件奇事,看到变秃的肥啾,笑个不住,再看楚孤逸的一头卷毛,更是忍俊不禁。
肥啾仍在哇哇大哭,叫着要重新投胎,在柏灵儿手心打滚。
柏灵儿好声安抚:“不用重新投胎,我这里有一种药水,只要每天给你涂点,三天之后你就能恢复原样。”
肥啾欣喜地问:“真的?”
“自然。”
“可我现在好丑,我不想活在这世上了。”
“谁说的,你现在肉肉的,也很可爱。”
肥啾被治愈了,醉倒在柏灵儿的温柔乡里,“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女主啊。”
柳画鸢吐出瓜子皮,看看柏灵儿,又望望贺凉水,比较一番,心内伤感。柏灵儿何尝不是她心目中的女主人选,可惜她再也不能将楚孤逸与柏灵儿拉郎配。
在腾蛟峰断崖,楚孤逸“玷污”贺凉水清白,楚贺cp就在柳画鸢心中定了。
柳画鸢抹一把辛酸泪,虽然她爱看晋江的耽美文,却从来不嗑真人,楚孤逸与贺凉水硬生生打破了她的世界观。
“邓阳呢?”贺凉水想起来问。
“把我们送到这里就被召回师门了。”柳画鸢抓一把瓜子,绕楚孤逸转一圈,啧啧称奇,“真是神了,闪电能劈出这么自然的卷发?说是天生的我都相信。”
楚孤逸的卷发相当自然,配合楚孤逸深邃俊美的五官,愣是给他整了一出异域风,特别是当贺凉水给他头发全都披散下来时。
柳画鸢有理由怀疑:“楚干爹,你有没有可能是混血?”
楚孤逸不置可否,他若是混血,除非他爹娘也是混血。
火炉上架着一块铁板,烧得滚烫,二宝三宝捧着宰好的鱼,“先生,你是要做铁板烤肉吗?”
贺凉水:“一边儿玩去。”说着将两片约莫一厘米厚的薄木板放在铁板上烤。
“先生,你要吃木头?”
柳画鸢就明白多了,“你是要给他烫头发?”
贺凉水笑道:“弟弟,我给你把头发拉直了哦。”
楚孤逸由着贺凉水对自己的头发剪、烫、拉,两块烤热的薄木板在他耳边咔咔咔。柳画鸢也上手帮忙,毫不夸张地说,两人差点把楚孤逸的头拽掉。
也没把头发拉直。
贺凉水:“……”
柳画鸢:“托尼老师,还来吗?”
贺凉水瞅了瞅楚孤逸被拽得发红的头皮,心疼道:“今天算了。”
楚孤逸披着一头乱糟糟的卷毛,道:“我小时候有段时间,头发也是卷的。”
“?什么时候?”
“大概七八岁时,过了几个月,头发就变直了。”
贺凉水原以为,楚孤逸的卷毛是因为闪电,如今看来,也许闪电只是一个诱因,楚孤逸的头发本来就是可以卷的。
“难不成是隐性基因?”贺凉水端详楚孤逸浓颜系的五官,“你身上真有异域血统?”
“隐性基因?”楚孤逸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柳画鸢给出大白话解释:“意思就是说,你的祖辈当中有天生卷发的,传到你这一代已经不明显了,但在特殊条件下,偶尔会显现出来。”
“原来如此。”
卷发造型不好打理,披着比扎起来更好看。贺凉水这回真正发挥托尼老师的水平,给楚孤逸专门剪出两道长长弯弯的龙须,用耳边的头发编了六条细细的小辫子,给楚孤逸固定在后脑勺。
搭配楚孤逸那套深蓝银色暗纹的套装,效果绝了。
柳画鸢口水差点流下来,“不愧是本书颜值的天花板。”
搞完头发,楚孤逸开始做正事,将续灵草盒子交给柏灵儿,“柏姑娘看看,这灵草可是真的?”
柏灵儿细细察看,对照医书,闻了闻,欣然道:“是真的。这续灵草生于高原,极其罕见。我师父跋山涉水寻了两年也没找到,你竟这么快就找到了。”
“机缘巧合罢了。”楚孤逸思及当初与贺凉水相识的过程,不由得微笑。
柏灵儿瞧抿嘴一笑:“是不是多亏了贺公子?”
楚孤逸回神,“是多亏了贺先生,柏姑娘怎知?”
“你呀,只有在贺公子面前才会这么笑。我猜你一定是想到他了。”柏灵儿小心地藏好续灵草,择日炼制。
楚孤逸问:“我有这么明显吗?”
“就差写在脸上了。”
“那贺先生为什么看不出来?”
柏灵儿想,傻子才看不出来,贺公子那般聪慧,肯定早就看出来了,只是还不能彻底接受,装傻罢了。
“你自己琢磨去吧。”柏灵儿笑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会苦尽甘来,花好月圆的。”
“……”楚孤逸强行掰回正题,“返命丹何时能炼成?”
“少则十天半个月,长则一月有余。”柏灵儿道,“今明两天我把药堂收拾一下,后天开始炼制,你看可以吗?”
“当然,辛苦柏姑娘了。”
“跟我客气什么,将来请我喝杯喜酒就成。”
“……”
下午无事,楚孤逸去了一趟安善城,从铁铺购买一块铁坨坨,打算自己给将暝补补。
还是那火炉、铁板,多了一把小锤子。贺凉水问:“你补过剑吗?”
“没有。”楚孤逸道,“可以试试。”
“你怎么不让铁匠给你补?”
“将暝不喜欢别人碰它。”
“这小破剑还挺有脾气。”贺凉水摸了摸将暝,将暝大约还念着他的恩德,讨好地发出有节奏的嗡鸣,就像唱歌。
柳画鸢觉得稀奇,也要上手摸摸,手指摸出了一道哗哗流血的伤口,“妈呀!”
贺凉水:“楚孤逸都说了将暝不喜欢别人碰它,你还碰。”
柳画鸢气鼓了腮帮子,“我是别人吗?我是楚孤逸干女儿!”
楚孤逸:“干女儿也不行,只有贺先生可以。”
柳画鸢气咻咻地去药堂找柏灵儿给自己包扎,与肥啾同病相怜:“狗男男,没人性。”
二宝三宝就乖多了,楚孤逸的东西从来不随便乱碰,只在一旁看着,每人捧着一条烤鱼啃,啃着啃着便惊呆了。
贺凉水也愣住了。
楚孤逸补剑的方式,非常简单,就是用手,在那么大一块铁坨坨上,就像揪泥巴似的,给揪出一块铁来,抹在将暝剑身缝隙处,放在烤热的铁板上,用小锤子敲敲打打。
如果不够,就再揪一点铁抹上去。
贺凉水摸了摸铁坨坨,坚硬无比,楚孤逸用手揪过的地方,也是硬的。
对比之前楚孤逸揪他小樱桃的力道,可以说是真的非常温柔,如同鸿毛拂过了。
楚孤逸懵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惊人的举动,专心补剑,这里敲敲,那里打打,还真给他补好了,一点修补的痕迹也无。
贺凉水惊奇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孤逸道:“看来只要有铁,将暝就能自己修复。”说着亲自实验,又揪了一点铁抹上去。贺凉水亲眼看到,这铁剑居然自动将铁吸收,光泽如新。
只能说,不愧是楚孤逸的配剑。
说起来,血液里面也有铁元素,难道这就是一些剑越用越厉害的原因?
补好剑,楚孤逸便要去试试,在院外舞剑,身形灵动轻盈,自带一股刚正之气。贺凉水击掌赞叹:“好!”
楚孤逸停下,道:“贺先生,我们飞一圈。”
“好啊。”
两人御剑绕着药谷转圈圈,这次他们长记性,没有飞太高,落在小山坡上故地重游。
贺凉水找了找,一块地皮上的青草明显不如别处茂盛,“就是这里,要是当初你把我埋了,草肯定比现在还高。”
楚孤逸道:“我不喜欢这个假设。”
贺凉水笑道:“我就开个玩笑。”
“我不喜欢这个玩笑。”
贺凉水捧住楚孤逸的脸,揉了揉,“那我不说了。”
楚孤逸一眨不眨地望着贺凉水,“贺先生,你可以再亲我吗?就是那种发出声音的,啵啵啵。”
“……”贺凉水尴尬,“我那时是太激动了,真正的亲吻不是这样子的,你不要跟我学。”
“那真正的亲吻是什么样子的?”
“呃……”
“贺先生,你可以教我吗?”
贺凉水深吸一口气,凑过去,唇在楚孤逸脸上碰了一下,“这样。”
“就这样?”楚孤逸摸了摸脸,“那还不如啵啵啵。”
“……”
“贺先生,你看是不是这样?”
“?”
乌金西坠,云蒸霞蔚,贺凉水眼中映入一道夕辉,夕辉中是楚孤逸挨近的脸,他唇上一软,宛如初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将暝:我削铁如泥!
楚孤逸:我揪铁如泥。
将暝:对待主人的道侣要温油~
楚孤逸:要轻轻地揪。
贺凉水看一眼自己的小樱桃:被撩到了是怎么回事……
第091章 心动
贺凉水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楚孤逸亲了嘴。
楚孤逸的吻技十分青涩,轻轻啄吻,像是怕吓到贺凉水,又不愿一触即分。与第一次擂台之上蛮横强势的“吻”,截然不同。
贺凉水猛地推开楚孤逸,推开之后才咀嚼到心动滋味,刷的一下红了耳根,可与天边晚霞争辉。
“贺先生。”楚孤逸专注地凝视贺凉水面具后形状姣好的桃花眼,“怎么样?”
就像初学乍练的蛋糕师,在问自己的伴侣,蛋糕好不好吃。
“好吃。”贺凉水回答。
“?”
“不是。”贺凉水面热更甚,欲遮欲掩带上教训语气,“楚孤逸,你不能随便亲别人的嘴。”
楚孤逸道:“我没有随便。”
“还说没有。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亲了我。”
“我那不是亲。”楚孤逸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我那时不知道这叫亲嘴……对不起。”
他这么认真地道歉,贺凉水哪里还气得起来,扭过脸说:“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楚孤逸等着他说下去。
贺凉水却道:“回去吧。”若无其事地走下山坡。
“贺先生,”楚孤逸追问,“你还没告诉我,我刚才是真正的亲吻吗?怎么样?”
贺凉水故作淡然回头,“把你的手抬起来。”
“?”楚孤逸照做。
“对着你手背练习,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就能熟能生巧。”
楚孤逸看了看自己手背,“……”完全提不起欲望。
贺先生的意思是,不怎么样?怎么会?明明贺先生睡着后那么配合他。
到了这种地步,贺凉水依然有足够的理由骗自己,楚孤逸就是春心萌动期到了,对着一根木头都能品出眉清目秀,是时候教他打飞机,学会自己解决问题了。
在血魔宗走了一遭,柳画鸢又得到了系统的奖励:脆皮鸭×1
柳画鸢怀疑系统在讽刺自己,哪个晋江女孩没听过脆皮鸭文学?
晚饭桌上,这只脆皮鸭受到了二宝三宝极大的好评:“好吃,好好吃,太好吃了!”
连骨头都给他们吃了。
贺凉水吃了一点脆脆的鸭皮,喝半碗粥,便放下了筷子。柳画鸢问:“吃这么少?”
贺凉水人淡如菊:“我一直都吃这么少。”
“骗鬼呢,小笼包你眼不眨能吃三笼。”
“瞎说,我最多吃了两笼半!”贺凉水说完,一瞥楚孤逸,干咳一声,“我吃的小笼包,都是那种一口塞的,也就一颗栗子那么大,特别小。”
柳画鸢嗤笑:“你怎么不说一颗瓜子那么大?吃就吃了,男人就要能吃,力气才大。”
这就纯属胡说八道了,楚孤逸一天到晚没见他吃什么,照样力能扛鼎、手能揪铁,还能带着贺凉水御剑兜风。
楚孤逸一有空就修炼与学习,贺凉水吃个饭的工夫,他已经将全身经脉内的真气运转了一遍,灯下看了半册古卷。
旁人只道楚孤逸是奇才,天资聪慧,殊不知他背后付出的努力,是常人的十倍百倍。
时至今日,他依然孜孜不倦地锻炼体魄、拓宽眼界与学识——虽然偶尔会有点恋爱脑。
恋爱脑?贺凉水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楚孤逸都没恋爱,哪来的恋爱脑?
“贺先生?”楚孤逸放下书卷,“吃过了?”
“嗯。”贺凉水往书案上一瞄,脑子就晕了,“这写的都什么?你看得懂吗?”
“大概能看懂。”楚孤逸道,“贺先生要是想知道,我可以读给你听。”
“好。”
然后贺凉水听了一段文言文,每个字好像都能听懂,连成句子愣是没领会出意思,唯有颔首微笑。
楚孤逸解释道:“这第一段的意思是,在久远之前,人间还是一个整体,后来因为天魔降生,才分为几大区域。”
“哦,这样啊。”其实这个设定,在读原书的时候,贺凉水就了解到了。
楚孤逸见他兴致不高,便放下书,从乾坤袋取出玉牌与那颗血液凝成的琥珀。
贺凉水落座他书案侧边的蒲团,用扇子指着水滴状的血琥珀问:“这是何物?”
“我也不知。是在血魔宗的藏宝阁中找到的。”
贺凉水回想,“就是你打碎的那个琉璃瓶?”
“是。”
“你拿血皇天的东西做什么,肯定不干净。”
“贺先生不也拿了一把匕首。”
“……我那是迫不得已,反正用不着,找个机会卖了便罢。”
楚孤逸对着烛火凝视血琥珀,“不知道为什么,这滴血给我的感觉很特别。”
“有什么特别的?难道是谁的处子血?”
“……”
贺凉水讪笑:“开个玩笑。”
楚孤逸问:“处子血是什么?”
“啊?”贺凉水不知该如何解释,“……处子血,就是处子的血嘛。”
“就这样?那有什么特别的?”
特别在于,是从处子哪里流出来的。
楚孤逸又问:“那贺先生的血也是处子血?”
“……嗯。”
“给我一滴。”
“……”贺凉水努力绷住表情,“你要我的处子血干什么?”
楚孤逸:“只有贺先生的处子血是特别的,我把它凝成琥珀,留作纪念。”
贺凉水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的处子血,被楚孤逸凝成琥珀,一辈子纪念是个什么样的画面……话说,他有处子血吗?
如果有,那也只能从那里……
打住!贺凉水敲打自己脑壳,说:“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楚孤逸觉得很有纪念意义,“以后贺先生不是处子了,就没有处子血了。”
“……”
“要不我们交换?我把我的处子血给贺先生,贺先生把你的处子血给我。”楚孤逸说着,当真要划破手指,给贺凉水挤一滴血。
“真的不用了!”贺凉水拍案而起,窘迫不已,“实话跟你说吧,其实男人没有处子血。”
楚孤逸不解:“可是我们都是处子。”
“没错。”
“但我们的血不是处子血?”
“不是这么说的。”贺凉水挠头,“其实处子的血,跟处子血,是两样东西,只有女子才会有处子血这个概念。你明白了吗?”
楚孤逸懵懵懂懂:“好像明白了一点。我听说,女子新婚之夜,都会流血,是这样吗?”
贺凉水长呼一口气:“没错,是这样。”
“为什么只有女子会流血?男子新婚之夜不会流血吗?”
“……这就要涉及生理学知识了。”贺凉水头疼,“你先让我备个课,过两天再给你上课啊。”
楚孤逸一脸好学地点头,“好。”
贺凉水赶紧溜,“那我洗洗睡了。”再聊下去,脸皮都要烫没了。
躺上床,贺凉水舒舒服服地准备睡大觉,这时楚孤逸又来了一句:“贺先生不会流血就好。”
“……”什么叫不会流血就好?
楚孤逸说话,真是越来越让人胡思乱想了……
贺凉水心绪乱糟糟的,入眠之后做的梦也是乱糟糟的,一会是楚孤逸在山坡上亲吻自己的画面,一会回到了堕魔城,楚孤逸在擂台上强吻,又到了紫晶宫的水潭,那个水下深吻……
游出水潭跃出水面一看,竟到了双人浴桶中,二人赤.裸相对,楚孤逸卷曲的长发浮在水面上,红色玫瑰花瓣在水波中荡漾。水波之下,是渐渐靠近的男性躯体。
他的胸膛硕美、宽厚、英俊,涂了一层蜜糖色,沿着肌肉的沟壑,近在咫尺的诱惑。
贺凉水望着眼前的楚孤逸,无法抗拒,由着他靠近,发出低沉喑哑的呼唤:“贺先生……”
骤然清醒。
贺凉水睁圆了眼,一动不动,如同在做另一个梦。
他希望这是梦,因为他的裤子,又湿了。
可惜天不如人愿,贺凉水掐了一把自己大腿,有疼痛感,不是梦。唯一值得庆幸,就是屋里没有楚孤逸。
看窗外天色,刚蒙蒙亮。勤奋的楚孤逸,应当是起早去修炼了。
贺凉水赶紧把裤子换了,裹成一团塞进乾坤袋,打算到小溪边洗洗。
出门,贺凉水偷偷摸摸瞄了一圈,很好,院里没人,他轻手轻脚跑出去。
与楚孤逸一道御剑时就看过整个药谷地形,知道离草庐不远就有一条小溪,水不深,他不晕,二宝三宝的鱼都是那条小溪里抓的。
到了溪边,贺凉水将裤子浸泡在水里,打算泡一泡再洗,更干净。谁知溪水淙淙、来去如风,他刚撒手,裤子就被冲跑了。
“哎!”贺凉水追着裤子跑。
溪边多石,大大小小,奇形怪状,贺凉水的脚程竟然生生没有赶上溪水流动的速度。裤子在水中沉沉浮浮,滑行如梭。
贺凉水一度想放弃,裤子不要也罢,但在跑出一段路程后,谢天谢地,裤子停了下来,它被溪中的树枝勾住了。
贺凉水却无欢喜,因为他看到溪中的大石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脊挺直,侧颜俊美,一头卷发。
“……”
楚孤逸看一眼被树枝勾住的裤子,疑惑四顾。
贺凉水硬着头皮走过去。
“贺先生?这裤子是你的?”
“啊……是。”
“你来洗衣服?”
“嗯。”
“为什么只有一条裤子?”
贺凉水回答不上来,指着楚孤逸膝盖,“你看的什么书?”
“……”楚孤逸仿佛这时才清醒过来,啪的合上书,双手捂住封面,“没什么。”
贺凉水以为是什么武功秘籍,“紧张什么,你修炼的功法,我又不能修炼。把我裤子捞一下。”
楚孤逸便去捞贺凉水的裤子,裤子捞了上来,不料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放在膝间的话本啪嗒落进水里,再想捡已迟了,话本哗啦啦被溪水冲走。
贺凉水比丢了裤子还着急:“你的武功秘籍!”不管不顾蹚进溪水就去追。
楚孤逸捧着贺凉水的裤子,呆了一会,“……贺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
贺凉水:弟弟的武功秘籍!我瞅瞅……?
第092章 自学
半个时辰前。
天蒙蒙亮,楚孤逸看了一夜古卷,眼睛略有酸涩,心神疲乏,本想上床小憩片刻,但在抱住贺凉水时,又陡然精神十足。
就像只剩一格电的手机,遇到了充电宝。
楚孤逸默默冲了会儿电,生理现象昂扬。他抱着贺凉水,却陷入了苦恼,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他靠近贺凉水的下半张脸,吮住他唇,就像每个可以共眠的夜晚,轻轻地撬开贺凉水唇齿,辗转亲吻。
除了亲吻,应该还有更亲密的事,楚孤逸必须知道。
在贺凉水发出模糊的哼唧时,楚孤逸及时撤离,用拇指抹去贺凉水唇上的水光,指尖按压过那颗形状饱满的水红唇珠,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亲。
“……贺先生?”
贺凉水动了动唇,“果冻……”
“?”
在贺凉水做梦吃果冻时,楚孤逸下了床,暗自思索片刻,取出乾坤袋里的话本。
话本封面就很劲爆,两个男人半遮半掩,在芭蕉下衣衫凌乱抱在一起。楚孤逸看一眼,便倏地移开视线,紧接着又看了一眼,再一瞥贺凉水的睡容,他走到书案边盘腿坐下,欲要摊开话本,觉得不妥,万一贺先生醒来当场抓获怎么办?
楚孤逸轻手轻脚走出门去,院里没人,枇杷树下有石凳,他坐到石凳上,却又担心被柏灵儿或柳画鸢发现,若是被姑娘瞧见这种东西,更是罪过。
楚孤逸足尖一点,飞上草庐屋顶,这回没人发现了吧?就算发现,也有时间收拾。
“啾啾啾~!”肥啾在药堂里打鸣,看样子要飞出来迎接日出。
楚孤逸:“……”
忘了还有一只长着翅膀的灵宠。
看来草庐直径百丈之内,是不能待了。楚孤逸御剑而出,把药谷转了一圈,最后选定离草庐不远的小溪。
原因有二,如果贺凉水醒来找他,只要喊一声,他就能听到;这里有水,晕水的贺凉水一般而言不会轻易找到这边。
东方泛起鱼肚白,楚孤逸盘腿坐在溪水中央的大石上,放心地将话本摊在膝上,开始学习男男之间那点事。
话本一页一页翻过去,太阳渐渐升起,楚孤逸神色平静,唯有眼底熠熠生辉,仿佛感悟到了天地大道。
原来如此,竟然这么简单。
只要照着图上所画、文字所写这样那样,他与贺先生就能建立最亲密的关系。
想及此,楚孤逸后知后觉耳根发烫。
看话本的时候没什么,一旦代入他跟贺凉水,便不由自主地热起来,楚孤逸立即默念清心咒。
正当此时,一抹白色吸引了楚孤逸的注意力——一条亵裤顺着溪水流来,挂在溪中树枝上。
“?”
楚孤逸茫然四顾,在看到贺凉水时,脑子的画面还停留在水中的亵裤,不由得问:“贺先生,这裤子是你的?”
“啊……是。”贺凉水回答。
“你来洗衣服?”
“嗯。”
“为什么只有一条裤子?”
贺凉水没有回答,指着他膝上的话本问:“你看的什么书?”
楚孤逸脑中一嗡,骤然清醒,啪的合上话本,双手盖住封面惹人遐想的图画,“没什么。”
贺凉水以为是什么秘籍,没有在意,让楚孤逸帮他捞裤子。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错误的行为,树枝就在楚孤逸所坐的大石边,楚孤逸手一伸就能够到树枝,进而拿到裤子。
他捞到了裤子,但也因此,话本从他膝盖滑了下去,落进水中,发生与裤子如出一辙的命运——被溪流冲走。
楚孤逸一时呆住了。
贺凉水却蹚进水中,去追话本,“你的武功秘籍!”
“……贺先生!”楚孤逸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口哇凉,“贺先生不要追了!”
然而已经迟了,贺凉水追自己裤子时慢吞吞,追楚孤逸的“武功秘籍”时那叫一个飞毛腿,生怕楚孤逸损失一套绝世神功。
贺凉水捡起话本,一时没有看清封面,抖了抖哗哗落下的水珠,“这可怎么办?弟弟你快用火烘干……?”
一页图画从话本中落下,上面画的正是两个光屁股小人儿荡秋千。
贺凉水怀疑自己眼花,弯腰想要捞起那图画看得更仔细些,腹间却是一紧,紧接着整个人腾飞起来,须臾之间落在岸边。
楚孤逸将他抱出了溪流。
“你的武功秘籍!”贺凉水伸手,“还有一页被冲跑了!”
众所周知,武功秘籍若是缺了一页,很容易练着练着走火入魔。
楚孤逸夺过贺凉水手中的话本,瞬间粉碎成无数细小碎片,雪花般纷纷扬扬从他们头上落下。
贺凉水仰头:“??你干什么?”
楚孤逸道:“这不是什么武功秘籍,就是地摊货,我看了,是假的。”
“假的?”贺凉水回忆被冲走的那一页图画,破口大骂,“真缺德!污染你纯洁的心灵!”
楚孤逸并没有觉得被污染,反而觉得学到的知识颇多,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来,道:“我只看了两页,就知道是假的。贺先生为何这般说,上面写了什么吗?”
贺凉水只记得两个光屁股小人儿,是男是女倒是没看清,道:“就男欢女爱那档子事嘛,你现在不能看这些,我会慢慢教你的。”
楚孤逸心脏咚咚跳动,有些口干舌燥:“贺先生教我?”
贺凉水惊觉自己的话颇有歧义,忙补充:“我的意思是,我会用授课的方式,教你男女之间的生理学、爱情与婚姻的关系,让你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这些乌七八糟的书,只会让你陷入错误的冲动当中,明白吗?”
楚孤逸:“……听起来好像很复杂。”
“人生本来就是复杂的。”贺凉水捉住楚孤逸手腕,“走,回去给你备课。”
走到一半,贺凉水忽然想起:“我的裤子呢?”
楚孤逸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贺先生的裤子呢?”
“……”
贺凉水的裤子,终究是随着流水飘向远方。
贺凉水:“我只剩身上这一条裤子了……”
楚孤逸道:“我还有很多,贺先生随便穿。”
二人回到草庐,忽见一名红衣女子踉踉跄跄跑来:“救命啊!救命啊!”
乍一瞧,还以为是凤素素。定睛看去,那女子虽与凤素素虽有几分相似,眼睛却更大些,嘴巴也更宽些。
看到楚孤逸,那女子软倒在地,楚楚可怜道:“公子,救命……”
楚孤逸走到她面前,转个弯,进了院子。
女子:“……”
贺凉水觉得这女子的声音像在哪里听过,在她面前停了片刻,而后也进了院子。
女子大声哀嚎:“救命啊!!”
贺凉水想,这么中气十足的喊救命,果然是装的。
柏灵儿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哎呀,这位姑娘怎么了?怎么坐地上?”
那女子只得爬起来,柔柔弱弱走进院子,“你就是柏灵儿姑娘吗?你一定要救救我,我遇到了土匪,他们抢走了我的银子,还打了我……”
柏灵儿忙让她坐在药堂前的椅子上,为她检查伤情,“姑娘,你哪里受伤了?”
“这里。”那女子松开捂住胳膊的手,胳膊上确实有一道伤口,不深,只流了点血。
柏灵儿笑道:“不妨事,我给你包扎一下。”
“多谢柏姑娘。”那女子嘴上说着,目光却一直不离枇杷树下的楚孤逸。
楚孤逸坐在石凳上,用一块粗布给将暝擦拭剑身,做日常护理。贺凉水自去将红泥小炉搬出来,烧一壶茶水。
柳画鸢与二宝三宝闻声出来,两只宝看了眼,不感兴趣,还是做饭好,又折返回了厨房。柳画鸢揉着眼睛:“谁啊?一大早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女子瞥见柳画鸢,脸色一沉。
柳画鸢睡眼惺忪,眼角沾着一粒眼屎,不施脂粉,便是如此,依然难掩她的绝色姿容。她的容貌在这世上的女人看来,要么喜爱,要么嫉恨,只有这两种处于极端的选择。
显然,那女子是后者。
柳画鸢揉掉眼屎,“这位是?”
柏灵儿取来药箱,给女子简单清理伤口,道:“姑娘别怕,你这是小伤,不妨事。”
那女子道:“可是我好疼,跑了这么久的山路,脚也疼。”
柳画鸢插嘴:“我刚才在里面听见,你是遇到土匪了?”
“是。”
“你被劫色了?”
女子怒道:“你别污人清白!”
柳画鸢指着她身上的破损之处,“可是你的衣服好破啊,难道不是土匪撕的?”
贺凉水哗啦展开扇子,心道,这要是土匪撕的,也太会撕了,香肩半露,妆容精致,耳环朱钗一样不少,除了手臂伤口,身上半分脏污也无。
这要是演古装剧,开播绝对会被观众吐槽,这女配确定是遭遇了土匪,而不是刚跟恩客调完情?
“是土匪用刀砍的。”那女子道,“幸好我跑得快,否则此时已经香消玉殒了。”语罢,呜呜咽咽。
柳画鸢抖了抖鸡皮疙瘩,“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
贺凉水:你个傻丫头,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柏灵儿给那女子包扎,问:“姑娘,你是在哪里遭遇的土匪?”
“就……不远处。”女子道。
“不远处?我这药谷百年来没有土匪敢踏足。若说最近的土匪窝,也要在百里之外。”
柳画鸢:“这么说你跑了一百里,就为了让柏灵儿给你包扎这么一道小伤口?牛批啊,可以去参加奥运长跑了。”
女子:“……”
贺凉水摇扇笑问:“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清清嗓子,宛若莺啼道:“我叫,羽红珠。”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
贺凉水:弟弟果然还是要我教才行。
第093章 作妖
羽红珠这个名字,对贺凉水而言不说有多么如雷贯耳,却也不至于短短几日就遗忘。
贺泠向血皇天禀报过,杀害安俊表妹并假扮卢香,向安善城未出阁少女投放炎毒的,正是羽红珠。
“这名字真特别。”贺凉水摇吹梦到西洲扇轻笑,“敢问姑娘,是哪三个字?”
羽红珠道:“羽,是羽毛的羽。红珠……”
“是红色的猪?”柳画鸢道,“确实特别啊。”
羽红珠怨毒地盯她一眼,“红是红豆生南国的红,珠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珠。如此诗情画意的名字,还请姑娘莫要粗俗曲解。”
“……要说诗情画意,我名字就带着一个画字,也没这么自恋。”柳画鸢嘀咕。
“姑娘,包扎好了。”柏灵儿收拾好药箱,“出了草庐,你沿着东边那条小路一直走,就能出山,再往前走一程,就是安善城。”
羽红珠道:“柏姑娘这是赶我走?”
柏灵儿一愣,“姑娘若是累了,歇会儿再走也是一样。”
羽红珠咬唇道:“柏姑娘,实不相瞒,我已无亲无故,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已无处可去了。”
“无处可去?”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太久,只要让我在你这里栖身几日就好。大恩大德,红珠没齿难忘。”羽红珠耷拉着眼角,模样可怜。
柏灵儿为难:“羽姑娘,不是我不肯收留你,只是我这里,实在没有地方住了。”
“没关系的,我可以睡她的床。”羽红珠指着柳画鸢。
柳画鸢:“??不好意思,我跟柏姐姐睡一起。”
“那我跟你们一起睡,都是女人,应该没关系吧?”
柏灵儿解释:“我跟柳妹妹睡药堂,药堂的床最多睡两人。”
“没有别的床了吗?”羽红珠瞄向楚孤逸。
“……”
贺凉水挡在楚孤逸面前,“不好意思,楚孤逸跟我睡。”
羽红珠状似羞涩:“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是想跟他睡。”
那你倒是别有事没事盯着我家弟弟看啊。贺凉水把楚孤逸遮得严严实实,楚孤逸也没动,眼前风景宜人,他伸出手,落在贺凉水的翘屁上。
贺凉水嗖的一下跳开,楚孤逸低头擦剑,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干嘛?”柳画鸢问,“被马蜂蛰了?”
贺凉水头皮还麻着,难道刚才是自己的幻觉?上次电臀的后遗症?
“柏姑娘,我求你了,让我留下来吧。”羽红珠用哭音唤回大家的注意力,“我给你跪下了!”
柏灵儿扶住羽红珠,“使不得羽姑娘。”为难半晌,叹道,“好吧,左右这几日我要炼药,守着药鼎。”
“炼药?炼什么药?”羽红珠问完,惊觉自己多了嘴,连忙道,“只要柏姑娘肯收留,红珠便心满意足了。”
楚孤逸擦完剑,便回了屋看书。贺凉水放下茶杯,跟进屋里,落座楚孤逸对面,问:“你还认得她是谁?”
“认得。”楚孤逸道,“贺先生,你觉得是把活人送给安俊好,还是把尸体送给安俊好?”
“……”贺凉水扶额,“安俊应该更喜欢活人。”
“什么时候动手?”
“等等吧,先看看她的目的。”贺凉水用扇子摩挲下巴,弯唇一笑,“说不定能钓出她背后的主使。”
楚孤逸眉间隐隐笼着一层郁色,“幕后主使……”
“怎么?”
楚孤逸斟酌道:“贺先生,其实我以前,结交过魔修。”
“哦。”贺凉水点头,他看原书的时候就知道了。
“你……不在意?”
“在意什么?又不是你前男友。”
楚孤逸疑惑:“贺先生怎么知道我以前结交的魔修是个男人?”
“那还能是女人?”贺凉水不慌不忙,“你一到女人面前就眼瞎。”
“……”
楚孤逸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就此中断。
要跟羽红珠睡一张床,柳画鸢是一百个一万个不乐意,从中午就噘着嘴,满脸写着不高兴。这傻丫头终于看出来,羽红珠不是一个善茬。
贺凉水还真有点担心,羽红珠敢杀了安俊表妹,就敢杀这院里除了楚孤逸之外的任何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她包藏祸心,就要做好被楚孤逸斩杀的准备,所以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为了不让柳画鸢愁上加愁,贺凉水没跟柳画鸢说羽红珠是个危险分子,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如何在既能够试探羽红珠,又不让柳画鸢身处险境,这是一个问题。
“我宁愿跟你们睡。”柳画鸢对贺凉水抱怨。
贺凉水思忖道:“要不在我屋里打地铺。”
“好耶!”
“不好。”楚孤逸冷冷拒绝,“你会打扰到我跟贺先生。”
柳画鸢振振有词:“让我打扰几天又不会怎样,不然我在大堂打地铺,总打扰不到你们了吧?”
“不行,你会听到。”
“听到什么?”
“你不该听的。”
“……”
贺凉水不确定地问:“我应该不打呼吧?”
柳画鸢万万没想到,这两人都发展到这种地步,贺凉水还“装傻充愣”。她冷笑一声:“狗男男。”秀发一甩,走了出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贺凉水指着不孝女,“她发什么神经?”
楚孤逸:“习惯就好。”
大美女气跑,羽红珠逮着机会献殷勤,端来一盘茶水,掐着嗓子唤道:“楚公子,这是我家乡的特产,名为云露茶,你们尝尝。”
“云露茶?”楚孤逸终于给了羽红珠一个正眼。
羽红珠霎时红光满面,笑道:“是,你快尝尝。”
“我记得,这云露茶,是北冥特产。取自北冥山下茶农园中的香片嫩叶,配合青梧峰天泉水,方是最妙。”
“是。”
楚孤逸端起茶盏嗅闻,“这并非青梧峰天泉水,只是普通的井水罢了。”说着放下茶盏,再无半分兴趣。
羽红珠道:“就算不是天泉水,这茶也很好喝的。”
贺凉水心想,不管好不好喝,就怕你下毒。他笑眯眯道:“羽姑娘真是有心,走到哪里都带着家乡特产。”
“……”羽红珠道,“我念家。”
“你不是无亲无故了?”
“就算无亲无故,那里也还是我的家乡。”
“这么说,你很想回去?”
羽红珠面色微变,“这个……是当然的。”
贺凉水知道不能逼问太过,打一棒子给颗糖:“听闻北冥女子个个花容月貌,果然名不虚传。”
羽红珠娇羞一笑:“哪里比得过柳姑娘。”
“那倒是。”
“……”
贺凉水赶紧补充:“可惜她空有美貌,脑瓜子不太灵光。哪像羽姑娘,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
羽红珠笑笑,茶已经凉了,她却没走,说些有的没的:“楚公子,你要在此处留多久?”
楚孤逸翻过一页古书,眉梢都没抬一下。
贺凉水:“他看书的时候容易入迷,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羽红珠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端着一碗蛋炒饭进来,“楚公子,你中午就没吃,我用剩饭给你做了蛋炒饭,你尝尝。”
楚孤逸道:“不必。”
贺凉水:“他辟谷,斋戒清修,这两天都不吃东西。”
羽红珠:“这怎么行呢?茶也不喝,饭也不吃,身体撑得住吗?”
贺凉水:“撑得住,他每晚睡前都会做一百个俯卧撑。”
“……”
蛋炒饭最后进了二宝三宝的肚子。
到了晚间,羽红珠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把琵琶来,在枇杷树下弹奏,曲调幽怨缠绵,似有千言万语,无尽情思,想要诉与情郎听。
二宝三宝咬着春饼:“她弹的什么啊?”
柳画鸢:“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她的手指在动,却没有按到弦上呢?”
贺凉水喝粥,“你没有看错。”
“那曲子怎么出来的?”
“大概琵琶成精,自己会唱吧。”
“??”
就像那次羽红珠与安俊打斗,要什么基本功,系统给她金手指,做做样子就行。
柏灵儿放下筷子,“羽姑娘,你别弹了,有什么伤心事,吃了饭再说。”
羽红珠呜咽:“我吃不下呀,我一想到我那去世的爹娘,如今我孤苦伶仃一人活在这世上,就觉得可怜、可叹、可悲!”
“……”
柳画鸢抖了抖鸡皮疙瘩:“我的妈呀,太能演了。”
羽红珠犹自弹奏,曲调越发凄凄惨惨戚戚,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奏哀乐,这顿庭中赏月晚饭,顿时让人没了胃口。
柏灵儿欲言又止,不好劝阻,直到楚孤逸出来。
羽红珠弹奏得更卖劲了,生怕人不知她弹了一手好琵琶,只是那手,与琵琶弦实在违和,假得很。除了二宝三宝,其他人只装作不知罢了。
“我一生飘零。”羽红珠目光盈盈注视楚孤逸,“唯一的心愿就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楚孤逸坐在贺凉水身边,给他剥鹌鹑蛋。
羽红珠并未泄气,放下琵琶,仰起脖子,幽幽清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众人:“……”
柳画鸢倏然睁大眼睛,“靠!”
羽红珠歌声一顿。
柳画鸢憋出微笑:“没事,你继续唱。”把贺凉水拉进屋里,激动地问,“你听到了吗?”
“我耳朵不聋。”贺凉水道。
“苏轼的水调歌头,简直就是穿越女必唱歌曲。”
“淡定,我跟你是老乡,可以联盟,这个羽红珠不行。”
“我知道。”柳画鸢深呼吸,“我就是太惊讶了,居然还有其他穿书者。她肯定知道,我们也是穿书者。”
“但她并不打算跟我们相认,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贺凉水凉凉道,“不要拆穿了,她肯定另有目的。”
柳画鸢点头,“我知道。”
这时听外面传来争吵声,二人出去一看,竟是羽红珠与肥啾吵了起来。原因是肥啾觉得羽红珠吵到了它睡美容觉,羽红珠直言“哪里来的丑鸟”,肥啾自尊心受创,吱哇乱叫:“又是唱歌又是弹琵琶,你是从青楼里出来的吧?”
羽红珠:“你这只丑鸟,怎能这般污蔑我?要说从青楼里出来的,柳画鸢才是!”
柳画鸢瞬间被点燃战火:“你怎么说话呢?你怎么知道我是从青楼里出来的?我还说你是从老鼠洞里爬出来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人对吵一人拉,还有一只秃啾在一旁煽风点火,二宝三宝也加进去,七嘴八舌,叽里呱啦。
贺凉水抬起双手,捂住耳朵:“我的天哪!”
楚孤逸如同没看到,没听到,剥了一碗雪白的鹌鹑蛋,端给贺凉水,“贺先生,给你。”
二人进屋,关门,洗洗睡觉。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在楚孤逸读书之时,外面总算安静。
贺凉水翘着二郎腿在床上看书,翻了一书柜,给他找出一本简单易懂的药草图鉴。
楚孤逸脱靴上床,贺凉水往里面去了去,放下书,打个哈欠:“他们要是每天这样,谁受得了。”
楚孤逸脱下外袍,就在贺凉水身边做起俯卧撑,“少操心即可。”
不操心,就是不在乎,贺凉水一手撑着头侧躺,“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心态就好了。”
楚孤逸眼一瞥,看到贺凉水胸膛半露的小樱桃,眼睛就离不开了,俯卧撑也停了下来。
贺凉水顺着他视线低头,“……”
楚孤逸伸出手,靠近小樱桃。
还没被揪,贺凉水就酥了骨头,全部的力气去了脚上,一脚踢过去,正中楚孤逸命根子。
楚孤逸:“……”
贺凉水大惊失色,“弟弟啊!”
楚孤逸侧趴在床,宛如垂死,“贺先生……”
“弟弟你说,我该怎么拯救你的弟弟?”
“帮我……揉揉。”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贺先生,我揪你,你揉我,公平。
贺凉水:哦……好像哪里不对劲?
第094章 妖孽
做错了事,就要勇于承担。
贺凉水小心翼翼解开楚孤逸的裤腰系带,掀起一道缝隙,查看沉睡的巨龙——黑漆漆的,看不清。
缝隙撑大了些,贺凉水看一眼便挪开,脸热。
“要不让柏姑娘给你看吧。”贺凉水说。
楚孤逸从侧趴改为仰躺,眼神含怨,“你让一个姑娘看我?”
“医者面前无性别。”贺凉水找借口,“她肯定比我熟。”
“不用,贺先生帮我揉揉就好。”
“……”
揉就揉,贺凉水隔着布料,将手掌轻轻地覆上去,来回转圈摩挲。楚孤逸舒坦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贺凉水。
贺凉水避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好了吗?”
楚孤逸嗓音含着一丝低哑:“没好。”
贺凉水就跟搓面团似的,轻揉慢捻,渐渐的,面团被揉成一根直挺挺的棍子,“……”
楚孤逸试图挽留:“没好。”
贺凉水打了那棍子一下,“好了!”
语罢面红耳赤侧躺床里面,背对楚孤逸。楚孤逸朝着贺凉水,问:“贺先生,你不是要教我男女之事?现在可以吗?”
“……”贺凉水脚尖一勾,勾住被子麻溜地把自己裹进去,“我课还没备好。”
“什么时候能备好?”楚孤逸掀起被子,也把自己塞进去,贴近贺凉水。
贺凉水背脊僵硬,尾椎酥麻,“就、就这两天……你远点,热。”
“天冷,我们这样暖和。”楚孤逸搂住贺凉水的腰,先发制人,“贺先生你别乱动,你越动,我越热。”
贺凉水不敢动了,少年人的火气,真要命。
更气人的是,他好像也来了感觉。更不能动了。
“……贺先生。”楚孤逸贴着贺凉水耳廓,宛如在进行情人间的喃喃絮语。
“干嘛啦,睡觉。”贺凉水强自镇定。
“我不行了。”
“?”
贺凉水后背一凉,他转过身去,只见楚孤逸已下了床,“你干嘛去?”
楚孤逸不答,奔到院中,打了一桶井水,自头顶哗啦冲下去,身上冒起一层若有似无的寒气。贺凉水追出去,眼看楚孤逸又要往自己头上倒井水,忙去夺水桶:“你这样会生病的!”
楚孤逸说:“可是这样很有效果,贺先生你看,我不会硌到你了。”
贺凉水往楚孤逸那处一瞥,果然消下去不少,心中又愧疚又好笑又感动:“没关系,这是正常现象。我一点也不觉得硌。”
“真的?”
“嗯。快点施个净衣咒把身上弄干,别生病了。”
楚孤逸再三确认:“贺先生真的不会觉得不妥?”
“不会。”贺凉水牵着楚孤逸回屋,决定再也不计较被吃过的豆腐,被弟弟吃就吃了。
得到保证,楚孤逸上床后,正大光明地去“硌”贺凉水,“贺先生,我又……不行了。”
贺凉水强行咽下苦果:“没关系,睡着就好了。改天我教你缓解这种现象。”
楚孤逸满意地弯起唇角,“贺先生要说话算话。”
……
毫不夸张地说,贺凉水是被楚孤逸硌醒的。
楚孤逸睡着之前就那么精神,睡醒之后还这么精神,贺凉水深觉生理课要提上日程,不然以后每晚都要被硌。
敲门声响起,“楚公子,你醒了吗?”是羽红珠的声音。
楚孤逸睁眼就说:“晦气。”
贺凉水好笑道:“也该起来了。”
羽红珠在外等了片刻,没听到动静,移到窗前,“楚公子,你醒了吗?”
“没醒也被你吵醒了!”柳画鸢打着哈欠出来。
羽红珠剜她一眼,自顾道:“楚公子,我给你做了莲子百合粥,你醒来记得喝。”
二宝三宝抹着嘴从厨房出来,“那个粥是你做的?”
“没错。”
“挺好喝的。”
羽红珠得意道:“那当然……等等,你们怎么知道好喝?”
“我们喝了呀。”
羽红珠忙跑进厨房揭开锅盖一看,锅里一滴不剩,怒道:“你们是猪吗?都吃了?!”
二宝三宝讷讷:“我们以为是柏姐姐做的。”
“是我做的!专门做给楚公子做的,你们……真是猪!”
“一锅粥而已。”一道冷冷声音响起,“何必如此苛责两个孩子?”
羽红珠转过身去,见是楚孤逸,立马挤出两滴泪来,“楚公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太急了才会对他们大吼大叫,我平常不这样的,对不起。”
贺凉水道:“二宝三宝,莲子百合这里都有,再煮一锅赔给羽姑娘就是。”
二宝:“哦,好。”
羽红珠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楚公子说的对,他们还是孩子,小孩子贪嘴很正常,吃了就吃了。”
贺凉水:“那怎么行,吃了羽姑娘的东西就是猪,必须赔给你才是。”
羽红珠恨恨咬牙,贺凉水这么说,以后还怎么让楚孤逸吃她做的东西?“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贺公子,你为何对我的误会这么深?我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不高兴了吗?”
贺凉水微微一笑:“羽姑娘当真比你昨日泡的云露茶,还要茶味清新啊。”
柳画鸢唱:“好一朵美丽的绿茶花,好一朵美丽的绿茶花~”
羽红珠面庞涨红,实在说不过他们,柔弱可怜地唤了一声:“楚公子,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做一碗粥给你。”
楚孤逸道:“不需要。”
“……”
柏灵儿是懒得掺和了,背上药箱出门:“我去去就回。”
楚孤逸道:“我一道去。”
家里需要有人看着,光二宝三宝显然不行,贺凉水与柳画鸢留下来。羽红珠跟上去:“楚公子,你去哪里?”
楚孤逸不答,带着柏灵儿御剑而去。
羽红珠瞪直了眼,“他们什么关系?”
柳画鸢抠抠鼻孔,弹出一粒鼻屎,“呵呵。”
贺凉水搬出躺椅,跟个老大爷似的晒太阳,“羽姑娘,你不是会弹琵琶?弹一曲,说不定楚孤逸就回来了。”
没有楚孤逸,羽红珠哪里还把他们放在眼里,“我累了。”说着径直回了药堂。
贺凉水对柳画鸢使个眼色,柳画鸢会意,跟了进去。羽红珠环顾一圈,看到柳画鸢,翻了个白眼。
柳画鸢也对她翻了个白眼。
羽红珠躺到床上去,柳画鸢就在一边嗑瓜子,呱嚓呱嚓。羽红珠心烦道:“你能不能出去嗑?”
“不能。”
“柳姑娘,我劝你一句,做人要识相。”
柳画鸢吐出瓜子皮,“那我也劝你一句,别蹬鼻子上脸。”
两人互看不顺眼,羽红珠背对她,暗暗磨牙,嘀咕:“迟早要你死得好看。”
炊烟袅袅,二宝三宝煮粥的时候顺便烤了红薯,气味那叫一个香甜,只烤了四个,巴巴地送给贺凉水与柳画鸢。
羽红珠闻到味道,坐起来:“我没有?”
二宝说:“你的粥在锅里。”
“我要吃红薯,用粥跟你们交换。”
“不要,粥已经喝够了。”二宝把头一掉,走了出去。
羽红珠再次气了个仰倒。
柳画鸢掰开红薯,咬一口,哈哈狂笑:“这是什么人间美味,太好吃了!”
羽红珠忍无可忍,跺着脚走出去。
贺凉水也在吃红薯,不过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一只刚长出绒毛的肥啾,咄咄地啄着盘子里分给它的那一小半。
贺凉水贴心地用核桃壳子盛了一点水放在边上,方便肥啾饮用。
“丑鸟。”羽红珠有气没处撒,念了这么一嘴。
肥啾顿时被点燃,立马就要扑打过去。贺凉水捉住它,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羽姑娘,我这灵宠比较爱美,以后还请称呼它为美鸟。”
羽姑娘嗤笑:“哪里美了?连毛都没有。”
贺凉水:“它遭遇了一场意外,最多过两天,就会恢复它的盛世美颜。”
“什么盛世美颜,不过是一只鸟罢了。”
“你说的对,不过是一只鸟罢了,你又何必跟一只鸟过不去?”
羽红珠像是终于找回了场子,心里没那么气了,望着贺凉水姣好俊美的下半张脸,心思微动:“贺公子,你为何戴着面具?”
贺凉水给肥啾顺毛,低眉浅笑:“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小秘密,不是吗?”
羽红珠欲说还休地望着他,声音都柔了几度:“贺公子,你与楚公子走的很近,你可知,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贺凉水道:“这还真不好说,我觉得他可能喜欢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女子。”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那不就是柏灵儿?
羽红珠咬着唇,眼色阴沉,“难道他不喜欢琴棋书画、唱歌跳舞样样精通的女子?”
贺凉水笑而不语。这个羽红珠,真以为假弹琵琶没人看出来?唱歌用的也不是她自己的嗓子,像是系统用她的声音合成的。
经过昨夜,羽红珠应当是受到了打击,出门另寻良策。贺凉水乐得清静,去屋里备课,准备晚上就给楚孤逸上课。
他用毛笔在宣纸上画了一男一女人体图,标注出器官名称,又画了精子与卵子。
望着自己的作品,贺凉水自夸:“说不定我会成为这本修真小说里第一个生物学家、人类学家、科学家。”
肥啾站在窗口,“别自恋了,要说科学家,楚孤逸与柏灵儿比你强多了。”
这倒是,他们会炼药,各种配方剂量,会发生的化学反应,可谓是手到拈来。
肥啾昂起小脑袋,“他们回来了。”
贺凉水出门迎接,一到院门口就被震慑住了。
一株桃花树下,羽红珠一身红衣,脸上蒙着红纱,不知何时换了一个披头散发的造型,正在翩翩起舞。
桃花灼灼,若在寻常,羽红珠倒不失为一个美女。
但在此时,只有悚然,第一,院门口原本没有桃树,深秋的天气桃花居然开着;第二,羽红珠跳的那个舞,像僵尸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红衣女鬼上门索命。
众所周知,在正门口栽种桃树,不吉利。因而柏灵儿在看到桃树时,便是淡泊如她,脸也有些发黑。
“羽姑娘……”
羽红珠翩翩起舞,边跳边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这要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洛神赋作者能从坟墓里气醒。
楚孤逸道:“羽姑娘,请你适可而止。”
羽红珠犹自目光盈盈,“楚公子,我平常没有别的爱好,也就唱唱歌,跳跳舞……”
一语未了,一道符箓自空中飞来,贴在桃树上,霎时轰隆一声,雷电劈下,桃树灼灼燃烧。羽红珠大吃一惊,避之不及,衣摆被火苗灼到,惊叫着连滚带爬跑出十步之远。
众人仰头望去——
苍蓝天际,一道松绿身影御剑当空,冷冷道:“何方妖孽,快快伏诛。”
贺凉水第一次想给林松烟竖个大拇指。这妖孽,还得妖孽收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
第095章 出洞
草庐院门口的桃树在天雷火中熊熊燃烧,眨眼成了一堆灰烬。
羽红珠骇然失色,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一道引雷符至,她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喊道:“瞬移!”
刹那间,羽红珠身形移动,符箓穿过虚影落在地上,一道雷电落下,噼啪一声,浓烟滚滚,焦土四溅。羽红珠尖叫着爬向楚孤逸,欲要抱住楚孤逸大腿:“救命,救命啊!”
楚孤逸不动声色闪到一边,还是柏灵儿心慈,喊道:“林公子,这位姑娘并非妖孽!”
林松烟御剑落在地上,一道灵力打在羽红珠身上,探查一番,收回手势,道:“既然不是妖孽,又有何惧?”
羽红珠狼狈不堪,身上比刚来草庐时还要脏污,面纱不知飞到了哪里,裙摆被火烧焦,发丝凌乱,她抹把脸爬起来,恨声道:“这位公子,不知我哪里招惹你了,你要这般对我?”
林松烟不答。
贺凉水憋笑,要怪只能怪羽红珠自己行径太过奇葩,别说林松烟,普通人看了也要把她当成妖孽。
柏灵儿打圆场:“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算了。林公子此番前来,可是有要事?”
林松烟点头一笑:“柏姑娘,叨扰了。楚师弟近日在此,可有给你添麻烦?”
“这是哪里的话,楚孤逸在这里,倒是热闹了不少了。”柏灵儿笑道,“都别站着了,大家进去歇歇,喝口茶压惊。”
贺凉水吩咐二宝三宝:“拿个扫帚,把院门口扫一下。”
柳画鸢伸长了脖子看羽红珠狼狈状,笑得打跌。羽红珠满面怨毒,说不出半个字,去药堂换衣服。
林松烟一瞥药堂,问:“这位姑娘是谁?”
“她叫羽红珠。”贺凉水道,“昨天刚来,说是遭遇土匪抢劫,专门跑了一百里来求柏姑娘医治。”
林松烟并不看贺凉水,道:“看她又跳又唱,看来伤得并不严重。”
柳画鸢嗤笑:“何止是又唱又跳,昨晚还弹了琵琶,今天一大早就给楚孤逸做莲子百合粥。”
“那棵桃树怎么回事?柏姑娘,是你种的?”
柏灵儿失笑摇头,“我没事种桃树做什么,还是正门口。”
贺凉水想,这羽红珠的金手指还真是齐全,要什么有什么,连桃树都能给她凭空造一棵,就为了让她翩翩起舞时意境唯美,可惜表演错了地方,楚孤逸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相较起来,柳画鸢的不粘锅真是又实用又可爱。
这不,柳画鸢又在用她的不粘锅,放在火炉上炒南瓜子吃。
林松烟眉梢隐隐抽了一下,贺凉水很能理解,因为不粘锅的画风,与这个古代背景太违和了。
热水现成的,柏灵儿打开常用的茶叶罐,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于是去药堂取新的。一进内间,只见羽红珠在翻找柜子,眼色微沉:“羽姑娘,你在找什么?”
羽红珠一惊,转过身来讪笑:“我手臂上的伤口有点疼,想看看有没有止痛药。”
柏灵儿道:“你的伤口用不着止痛药,用了反而对你身体不好。”
“哦,好。”羽红珠挤出微笑,努力让自己表情自然,“那我先出去了。”
柏灵儿道:“如果你身上还有不舒服,告诉我。”
羽红珠点点头,懊恼地走出门去。
“林师兄来此,是有何要事?”楚孤逸问。
林松烟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想看看师弟在这里如何。”
“多谢林师兄关心,我很好。”
羽红珠多看了林松烟两眼,走过去巧笑倩兮:“原来是楚公子的师兄,久仰青霄林松烟风采,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贺凉水乐了,这穿越女必然是把林松烟当成了原书男二来看待,殊不知林松烟的壳子里已经换了人,是本书最大的bug。若是招惹上这尊魔煞,可有的苦头吃了。
林松烟唇角含笑,模样具有十足的欺骗性,“在下倒是未曾听闻姑娘芳名。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羽红珠羞涩道:“林公子言重了。”
瞧他们这般“眉目传情”,楚孤逸心思一动,唤道:“柳画鸢。”
柳画鸢正坐在板凳上,将葵花籽与南瓜子相互交替嗑,偶尔给肥啾剥几颗,“干嘛?”
“去帮柏姑娘泡茶。”
柏灵儿取来茶叶,笑道:“我来吧。”
楚孤逸便道:“柳画鸢,你过来倒茶。”
柳画鸢就奇了,“你干嘛使唤我?”
楚孤逸回以冷酷凝视,柳画鸢认怂,丢下瓜子走过来,给他们倒茶。贺凉水不知这唱的是哪一出,摇着扇子静观其变。
“林师兄,你觉得柳姑娘怎么样?”楚孤逸忽然问。
柳画鸢手一抖,茶水溢出茶杯。
林松烟问:“师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孤逸:“柳姑娘觉得你很好,曾夸你玉树临风、温润如玉。”
林松烟:“……”
柳画鸢瞪直了眼,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我什么时候说过?”
楚孤逸:“不用害羞,爹替你做主。”
“???”
贺凉水肩头颤抖,再忍不住大笑出声。真是绝了,楚孤逸居然以为柳画鸢喜欢林松烟,还要替她做主跟自己师兄“联姻”。
柳画鸢是干女儿,要是真跟林松烟成了,那以后林松烟叫楚孤逸什么?
“贺先生?”
贺凉水捂着肚子站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不行了,我出去缓缓。”
楚孤逸目送他出去,问林松烟:“师兄,你觉得如何?”
林松烟的表情大约可以用生无可恋来形容,他道:“多谢师弟美意,但我并无这方面的打算。”
楚孤逸略有些遗憾,安慰柳画鸢:“看来你只能另觅良缘。”
当面被拒绝的柳画鸢双手握成拳头,忍了又忍,“我真是谢谢您了爹!”气咻咻地走出草庐,与贺凉水一起放风。
羽红珠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约莫也搞不清状况。
喝完茶,林松烟切入正题,“师弟,你离开师门时日已久,是时候回去了。”
楚孤逸却道:“我还有事。”返命丹还未炼成,不看着总觉得不放心,怕有什么变故。
不得不说他的感觉是正确的,柏灵儿立时察觉楚孤逸的忧虑,思及刚才见羽红珠鬼鬼祟祟一幕,不动声色道:“楚孤逸,炼药的事我一个人就成,你师门若有要事,还是回去一趟吧。”
楚孤逸与之四目相对,柏灵儿眼睛往羽红珠那处一瞥,楚孤逸会意,沉吟道:“如此,便要麻烦柏姑娘一人,忙得过来?”
“有什么忙不过来的,这么多年,我不都是一个人。一颗小小的返命丹,还难不倒我。”
羽红珠目光闪动,只问:“楚公子你要走?”
楚孤逸道:“师门要事,不得不走。”
羽红珠有刹那的犹豫,不知想到什么,表情竟有一丝恐惧,道:“那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楚孤逸:“阴阳相隔的话,就见不到了吧。”
羽红珠问:“你接下来要做很危险的事?”
“可能会杀人。”
羽红珠犹自不觉他说的那个人指的就是她,“那你小心些。”
林松烟道:“我们现在就走吧。”
院门外秋风习习,二宝三宝已经把门口打扫干净,贺凉水捡一根枯枝,在地上划拉,画出一个地球,提前当老师:“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一个圆球,有七大洲四大洋……这个是月亮,其实上面没有嫦娥玉兔,也不会发光,它的光都是太阳光反射的……”
二宝三宝听得稀里糊涂,不住点头。
“你们懂了吗?”贺凉水抬头提问。
两人诚实摇头,“不懂,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柳画鸢蹲在篱笆边,像一只妖娆的小土狗,嘴里吐出瓜子皮,“教什么天文地理,不如教他们写自己名字更实在点。”
楚孤逸与林松烟一道出来,御剑脚下。贺凉水奇怪地问:“你们干嘛去?”
“贺先生,有缘再见。”楚孤逸道。
“啊?”
楚孤逸深深地看贺凉水一眼,随即踏剑离去,渐行渐远。
贺凉水还懵着,柳画鸢问:“他们这是私奔了?”
“……”贺凉水觉得自己心脏需要抢救一下,因为要气炸了。
楚孤逸什么意思?说走就走??林松烟到底跟楚孤逸说什么了?
羽红珠四五度角望天凝望他们远去的身影,失落之余长呼一口气,楚孤逸不在,事情就好办多了。
贺凉水回院里,问柏灵儿:“楚孤逸怎么突然走了?”
柏灵儿道:“他师门有事,需要回去处理,相信过几日就能回来。”
“什么事连商量都不商量一声?”
柏灵儿看一眼羽红珠,欲言又止,只说:“贺公子耐心等候即可。”
“耐心个屁。”贺凉水愤愤回了屋里,想要撕了专门为楚孤逸画的人体图,“还上什么生理课,让他师兄给他上吧!”
肥啾说风凉话:“那你倒是撕呀。”
贺凉水把宣纸抚平了,“我偏不,这是我辛辛苦苦画的,我为什么要撕?你看上面的精子与卵子,画得多么栩栩如生,一定可以成为传世名作!”
“……”
想用一颗小蝌蚪,一只鸡蛋来当传世之宝的,贺凉水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
柳画鸢收拾好包袱,挂在肩头。
柏灵儿忙问:“柳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柳画鸢大义凛然:“带我娘,去找我爹。”
“……”柏灵儿再次欲言又止。
柳画鸢雄赳赳气昂昂地跨出药堂,羽红珠喜不自禁:“你也要走?”
柳画鸢翻一个白眼,去找贺凉水。
“你要走?”贺凉水问。
“不,是我们一起走。你快收拾收拾,我们一起去找楚孤逸。”
贺凉水负气:“有什么好找的,他说走就走,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根本没把我们放在心上。”
柳画鸢:“他没把我放在心上无所谓,他要是没把你放在心上,天打五雷轰。”
“呸呸,你诅咒谁呢?”
“这就心疼了?那快跟我走,一起找他去,朝他要个说法,都对你这样那样了,必须负责。”
贺凉水清清嗓子:“你别给我听风就是雨,我跟楚孤逸是纯洁的兄弟情。现在他连兄弟情都不顾,一走了之,我才不去找他。”
“你真不去?”柳画鸢问。
“不去。”
“那我去了。”
“唉,你一个傻丫头,我不放心,还是跟你一起吧。”贺凉水麻溜地收拾行李。
柳画鸢切了一声:“口嫌体正直。”
刚把包袱打一个结,贺凉水蓦然停下,“我们走了,柏姑娘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羽红珠还在这里。”贺凉水压低嗓音。
柳画鸢:“对啊……那怎么办?”
“不对。”贺凉水坐在床边,摇头,“不对。”
“什么不对?”
“整件事都不对。”贺凉水习惯性掏出扇子,边扇边思考推断。
楚孤逸怎么可能说扔下他们就扔下,放任羽红珠这样一个危险分子留在草庐?但他确实这么做了,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他说回师门,是假的。
真正的目的,是让羽红珠掉以轻心,抓个先行,这样才符合仙门行事的道义。在没有证据之前,冒然对一个不是魔修的姑娘出手,怎么看都说不过去。
但若抓到她“犯罪”,就不一样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处理她。
贺凉水冷笑一声:“原来如此。”
柳画鸢问:“咋了?”
贺凉水缓缓握指成拳,“好你个楚孤逸,连我都瞒着,等你回来,看我不捏断你唧唧。”
柳画鸢:“……”
柳画鸢诚恳道:“你还是悠着点吧,你要是捏断楚孤逸唧唧,一辈子的幸福就毁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林松烟:这次行动就叫,引蛇出洞大作战。
楚孤逸:对我而言应该叫,保护唧唧大作战……
贺凉水:
第096章 收网
贺凉水与柳画鸢一道出来,羽红珠欣然望去,假惺惺道:“这山路不好走,你们要小心啊。”
柳画鸢拎着包袱回药堂,“既然不好走,那我就不走了。”
羽红珠错愕,“你不走了?”
柳画鸢笑眯眯反问:“难不成你很希望我走?”
羽红珠何止希望柳画鸢走,还希望她死。皮笑肉不笑问:“你为什么不走了呢?”
“这里又不是你家,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管得着吗?”柳画鸢哼着小曲,回屋放好包袱,抓了一把瓜子出来,又开始呱嚓呱嚓地嗑。
羽红珠听见那声音就烦,当自己被戏耍,恶狠狠地瞪着柳画鸢。
贺凉水出来道:“羽姑娘,是我劝她留下的,一个姑娘家,在外飘零多有不便,这点你应该深有体会,对吧?”
羽红珠阴阳怪气道:“我可不敢跟柳姑娘比,她至少有贺公子你陪着护着,我才是真的孤苦伶仃,怎么就没人可怜可怜我呢?”
贺凉水摇扇微笑:“羽姑娘何必自怨自艾,有句话说的好,你若盛开,清风自来,金子总会发光的,慢慢等,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羽红珠:“……”第一次见人把好几个鸡汤勾兑得如此自然。
这锅浓浓的鸡汤灌下去,羽红珠没了言语,心中另有盘算。
柏灵儿得知他们不走,用眼神询问,贺凉水回以意味深长的微笑,点点头,表示他都猜到了。柏灵儿会意,如常做自己的事。
至晚间,柏灵儿蒸了一锅月饼,邀请众人吃饼赏月喝茶。
众人聚在院子里,笑闹了将近一个时辰。羽红珠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弹琵琶助兴,眼看着他们喝光接近一坛子的女儿红,随即借口困倦,说先去睡了。
柳画鸢已是半醉,站起来指着羽红珠:“床是我的,你,不许睡!”
羽红珠哪里是真睡,只要拿到药,她立马消失,前提是无人干扰。
“羽姑娘累了,别捣乱。”贺凉水拉住柳画鸢,“给我坐下,醒醒酒再去睡,不然明早起来头疼。”
柳画鸢坐下了,眼睛仍盯着羽红珠,“你不许睡床,打地铺!”
羽红珠不搭理她,抱着琵琶进屋,没有立马行动,竖起耳朵聆听外面的动静,仍笑闹着,在这笑闹声中,一道脚步声接近。
羽红珠立马歪在床上,盖上被子。
脚步声轻巧,一听就是柏灵儿。羽红珠闭着眼睛,听到柏灵儿唤自己:“羽姑娘,你睡着了吗?”
羽红珠一动不动。
过了会儿,柏灵儿拿了一样东西走出去,笑道:“这是我今年春天酿的蜂蜜酒,这个不醉人,喝这个吧。”
听外面重新热闹起来,羽红珠睁开眼睛,眼底闪过冷芒,轻手轻脚起身,在药堂内四处寻找。
她翻得很急,但发出的声音并不大,有外面的笑声覆盖,她这点声音算不得不算什么。真是天助我也,羽红珠不无得意。
更让她惊喜的是,就在药鼎旁的木箱里,她找到了想要的一切,琉璃天蚕,续灵草,都在!虽然返命丹还没有炼成,但只要有这些难得的药材,到哪里都能炼制。
羽红珠撑开自己的乾坤袋,刚要将整只木箱装进去,只听铛的一声,一把铁剑自窗户穿进来,将她的乾坤袋钉在木箱上。
此剑比一般长剑要宽上一寸,通体青黑,唯有刃口雪亮,杀机毕现。羽红珠大惊倒退三步,慌张望去,楚孤逸自窗口跃进来,与此同时,庭院中笑闹休止,贺凉水等人从正门而入。
团团包围,将羽红珠抓了一个现行。
羽红珠惊惶不已:“你们、你们算计我?!”
贺凉水刚要开口,林松烟先声夺人:“不是我们算计你,是你自己太蠢。”
羽红珠瞪向林松烟,“是你策划了这一切?你为什么要算计我?我与你才第一次见面,无冤无仇!”
贺凉水心想,第一次见面怎么了,现在回想,当初他在春晖楼与林松烟第一次见面,碰上花魁游街,紧接着就坠了楼,说不定也是林松烟搞的鬼。
林松烟不予回答,只问:“是谁派你来的?”
羽红珠咬牙道:“你们人多势众,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好意思吗?”
贺凉水凉凉道:“羽姑娘,你说你是一个弱女子,恐怕与事实相去甚远。在安善城,你假扮杀害并假扮安俊表妹,借用她身份给城中多名未出阁少女下毒,害得接连十几人丧命,这笔人命官司还没了结,你是不是该给一个解释?”
羽红珠脸色一白:“我没有!你胡说八道!”
林松烟道:“安善城的事我也听说了,那些女子所中的是炎毒,乃是血魔宗专用之毒,难不成她是血魔宗的走狗?”
“这话说的太早了。”贺凉水道,“我去过一趟血魔宗,他们也在调查这事,不是他们做的。”
“贺公子去过血魔宗?”林松烟意味深长地问,“贺公子如此言之凿凿说不是血魔宗做的,想来你对血魔宗很熟悉?”
原来是在这里挖个陷阱等他跳呢。贺凉水气笑了:“林公子,我忽然被抓去血魔宗,我也很奇怪,好像是有人通风报信呢。”
“……”
二人凭空用眼神较量,对彼此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正当此时,羽红珠瞅准时机,朝贺凉水身旁的柏灵儿扑过去——柏灵儿是屋内战斗力最弱的一个,只要挟持她,就有机会逃!
说时迟那时快,贺凉水祭出自己的金手指,摇扇一扇!
疾风平地而起,旋转裹挟羽红珠,让她在空中翻了两个滚,轰隆一声撞在柜子上,无数装着药材的小抽屉哗啦震出来,药材撒了她一身。
羽红珠哀嚎不止:“你们欺人太甚!”
柳画鸢伸长了脖子,“靠!她脸怎么了??”
“脸?”羽红珠一愣,连忙摸自己的脸,“我的脸!我的鼻子!”
羽红珠的鼻子居然被扇歪了。
贺凉水:“……”
楚孤逸剑指羽红珠:“你是什么妖怪?”
羽红珠捂着鼻子哭道:“我不是妖怪,楚孤逸你要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柳画鸢不忍直视:“别真心了,你唱歌跳舞弹琵琶都是假的,脸也是整的,你身上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羽红珠吼道:“我是女人,我想让自己美一点有错吗?你长得那么漂亮,你根本不懂我的苦衷!”
“我确实不懂,我从小到大就没自卑过,不管在别人眼里我是美还是平凡。”
“你不过是仗着自己漂亮!”
林松烟打断她们的美丑论辩,“羽姑娘,只要你肯老实交代幕后主使,也许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羽红珠望着这一圈人,知晓在劫难逃,唯有尽量拖延才能活命,恨声道:“是掌门派我来盗取返命丹的。”
“哪个掌门?”
“北冥掌门,言淏。”
众人对视须臾,楚孤逸施出一道捆仙绳缚住羽红珠,对林松烟道:“林师兄,此事干系甚大,妖女之言不可尽信。”
林松烟一道灵力打在羽红珠身上,道:“我知道,既然是她是北冥的人,我带回去择日交由北冥处置。”
羽红珠脸色越发苍白,死咬着唇,不吭一声,待要被拖走之时,叫道:“我的乾坤袋!”
将暝已收回,羽红珠的乾坤袋落在地上,贺凉水就近捡起,抖落一番,里面掉出几件衣裳、金银首饰、灵石银子,以及几本书。
书名非常辣眼睛,比如攻略男主的十八种姿势、与男主的日日夜夜、男主为我神魂颠倒、穿成男主的娇软x奴……
柳画鸢:“……我的天,这都什么呀?”
这些书中唯一一本稍微正常点,大概就是“女配逆袭指南”。羽红珠的脸可谓是青红交错,把她丢进缸里能化成一滩染料。
楚孤逸问:“这是何物?”
贺凉水庆幸楚孤逸看不懂,没有污染他纯洁的心灵,将一应物品重新装回羽红珠的乾坤袋,丢给林松烟,“你处置。”
林松烟眉头微蹙,嫌脏,勉强塞进捆仙绳中,道:“师弟,别忘了后日之约。”
语罢,牵小狗似的将羽红珠拖出药堂,御剑而去。羽红珠被吊在剑下,吓得鬼吼狼叫。柳画鸢啧啧道:“你们修士是不是都喜欢把女人吊在剑下飞?”
楚孤逸问:“有什么不对吗?”
“……爹,你是认真问这个问题的?”
楚孤逸回以正直的眼神。
柳画鸢服气:“我懂了,你是天然弯。”
“天然弯?”
柏灵儿幽幽叹了一口气:“若是我能及早看出羽红珠有问题,也就不会横生今夜的枝节。”
贺凉水道:“柏姑娘心善,不是错。错的是那羽红珠居心不良,好在并无损失,你不必过意不去。”
柏灵儿点点头。
院中响起小呼噜声,原来是二宝三宝早趴在桌上睡得香甜,刚才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能吵醒他们。贺凉水失笑:“真是两头小猪。”
柏灵儿叫醒他们,让他们回屋去睡,柳画鸢打个哈欠:“柏姐姐,我也睡了。”
“去吧。我收拾一下桌子。”
“楚孤逸,你进来。”贺凉水带头进了屋。
楚孤逸跟在后头,关上门,走进内间,观察贺凉水脸色,斟酌道:“贺先生,我不是有意的,我想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猜出来。”
贺凉水绕着楚孤逸上下打量。
楚孤逸不明所以,他比贺凉水要高几公分,微微垂着眼睫,目光不离贺凉水:“怎么了?”
“弟弟,你的身材,可真是黄金比例。”贺凉水微微一笑,“给我脱。”
楚孤逸:“?”
“都脱光。”
“……”
作者有话要说:
贺凉水:
楚孤逸:不要省略,就要身体力行,一分一秒都不浪费,
贺凉水:……这个表情包可真够长的。
楚孤逸:我更长,还大。
第097章 上课
“……脱光?”楚孤逸不确定地问。
“脱光。”贺凉水就像最严谨的老师,“我现在就给你上生理课。”
楚孤逸有些懵,但没有拒绝。为了方便行动,他今天穿了一身灰蓝色劲装,系着玉带钩,衬得腰身劲瘦柔韧,双肩宽阔,背脊挺拔如玉树。
他解开腰带,放在一旁的衣架上,褪下外衣。紧接着是里面的衣服,脱下一层,又一层,然后贴身的最后一层,他没什么犹豫,在贺凉水面前袒露身体。
楚孤逸的皮肤不是像奶油小生的那种白,透着蜜色,肌肉紧实,线条流畅,每一寸仿佛经过天神之手,创造时格外细致精巧,比旁人多了不止一分偏心。
贺凉水早就看过好几回,一回比一回赧于直视,他故作镇定地打量,忽然想到,如果把手指沿着那肌肉的沟壑间滑行,触感定然绝妙。
他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慌乱地移开眼睛。
“贺先生。”楚孤逸道。
“干嘛?快脱。”贺凉水语气宛如一个资深嫖.客。
“……”
楚孤逸只得去解裤腰系带,期待地问:“贺先生不脱吗?”
贺凉水回神:“什么?”
“贺先生不脱吗?”话说时,系带解开,楚孤逸裤子落了下去。
巨龙昂然,威武雄壮。
贺凉水吓退两步,面颊滚烫:“你、你干嘛?”
楚孤逸耳根透出薄红,不解道:“不是你让我脱?”
“……”贺凉水慌乱撇开视线,“把裤子穿回去。”
“为什么?”
“让你穿你就穿,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哪个时候?”
“就……我先给你上一堂生理课,你给我憋住。”
这么光着也尴尬,楚孤逸提起裤子,系好裤腰带。贺凉水背过身,长呼一口气,楚孤逸半裸他还能以平常心多看几眼,全.裸真的顶不住。
“贺先生,你到底要做什么?”楚孤逸白欢喜一场,还以为贺凉水要跟他做些羞羞的事。
“跟你说了,上课嘛。”贺凉水找理由,拿起画着人体图的宣纸,“看到没,这是男人,这是女人。”
楚孤逸:“……我知道。这跟我脱衣服有什么关系?”
“你脱了才能更直观地给你讲解,你的身体特点。”
“那为什么不是贺先生脱?贺先生也是男人。”
“到底是你上课还是我上课,你怎么话那么多?”
楚孤逸端正态度:“贺老师,请讲。”
贺凉水满意微笑,开始为楚孤逸讲解男女的生理构造与差别,“……女人之所以会怀孕,是因为男人的精子与她的卵子,进行了结合,在子宫的温床上进行孕育,这就是哺乳动物生命的开始。明白了吗?”
“嗯。”楚孤逸点头。
“你想不想跟人孕育生命?”
“不想。”
“为什么?”
“首先,我是修道者。”楚孤逸道,“第二,我不喜欢小孩。”
贺凉水:“小孩多可爱,为什么不喜欢?”
楚孤逸道:“我以前还是小乞丐的时候,因为个子矮,总被小孩欺负。凤师妹七八岁的时候,特别吵。十几岁的小孩太皮,狗都嫌弃。”
贺凉水道:“可是这世上还有很多可爱的孩子,如果是你的孩子,继承了你的基因,肯定也会像你一样聪明乖巧。”
楚孤逸摇头,“我不要小孩,也不会有小孩,贺先生又不能生。”
“……”贺凉水啪的一掌打在他胳膊上,“说什么呢你,正经点。”
楚孤逸反问:“贺先生,你喜欢小孩吗?”
“喜欢啊,我妹妹就是我养大的。”
“你还有妹妹?”
贺凉水哑然失声,过了好一阵才说:“嗯,她叫贺灵灵。”
楚孤逸问:“贺先生的妹妹在哪儿,为何不与你在一起?”
“她……生病去世了。”
楚孤逸怔住,贺先生父母双亡,唯一的妹妹也走了,如此说来,他与自己一样,是个孤苦无依的人。
楚孤逸没怎么安慰过人,正不知如何说,贺凉水啪的一声拍在他后背,留下一个巴掌印:“上课。”
生理课干巴巴地上完,楚孤逸了解到男女人体的奥秘,却全无旖旎心思,或许是因为提到了贺凉水去世的妹妹,又或许对男女之事根本不感兴趣,了解一下造娃的概念就行。
“好了,你把衣服穿上吧。”贺凉水说。
楚孤逸从脱衣服到现在,除了啪啪挨了两下打,什么都没干。他慢吞吞地穿回衣服,再次道歉:“贺先生,今晚的事,我不是有意瞒你。当时决定仓促,也是临时起意,想要引出羽红珠,没有来得及跟你说。”
“这个我可以原谅你。”贺凉水将人体图卷成一卷,不紧不慢秋后算账,“说明你信任我的聪明才智,可以猜出你的所思所想。但……”
“但?”
“但你要给我做一百个俯卧撑,把衣服脱了做。”
“……”
刚穿回的衣服,楚孤逸只好又脱,伏在地上做俯卧撑,以求得彻底原谅。
贺凉水一屁股坐在他腰上,加重俯卧撑难度,翘着二郎腿笑眯眯问:“你跟你林师兄的‘后日之约’是什么意思?”
楚孤逸虽是个直肠子,但并非对人肚里的弯弯绕绕一窍不通,他立时领悟到,贺凉水真正生气的原因,是这个——他跟他林师兄在一起,还有贺凉水不知道的约定。
楚孤逸翘起唇角,道:“林师兄所说之约,不过是代为传话。”
“传话?传谁的话?”
“整个青霄派。”
“?”
“北海鲛族惨遭屠戮,各大仙门震惊,纷纷派人前去调查。但因为是北冥的管辖范围,不好冒然插手,各门逗留落霞镇,就在这几日,竟接连被杀。”
“北冥?”又是北冥,刚逮住一个来自北冥的羽红珠,北冥又出事,竟这么巧?“为何被杀?”
“不知。凶手还未找到。”楚孤逸往下伏低腰身,肱二头肌暴起,背肌有节奏地收缩,热汗沁出皮肤,淡淡的药香混着男性的麝香,将贺凉水包围。
贺凉水不自在地动了动屁股,楚孤逸陡然停下,喘出一口气,低声道:“贺先生,你别乱动。”
贺凉水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偏要在他腰上弹两下,“别停,继续做。”
“……”楚孤逸任劳任怨如一头牛,尽量忽略后腰的重量与触感,继续俯卧撑,“鲛族被屠,各大仙门认定是血魔宗所干,他们的人被杀,自然怀疑到血魔宗头上,在落霞镇上四处搜捕魔修。”
贺凉水忽然想起,贺泠被血皇天指派去调查鲛族之事,不会也在落霞镇吧?
“然后呢?”贺凉水问,“魔修抓到了吗?”
楚孤逸心中默记俯卧撑次数,道:“还未抓到。”
“所以这次派你去,也是去抓魔修的?”
“这是其一。在北冥地界出的事,北冥要负最大责任,这也表示,其他仙门插手的余地有限。”
“所以这不是你去落霞镇的最主要目的。”
“贺先生果然冰雪聪明。”
“别给我拍马屁。”贺凉水顺手打了一下楚孤逸屁股。
楚孤逸做了那么多下都没趴下,贺凉水这轻轻的一掌,差点让他当场泄出憋在丹田的那口真气,小腹一紧,嗓音低哑:“贺先生,我不行了。”
“??”贺凉水连忙挪开尊臀,“怎么了?”
楚孤逸从耳根红到脖子,“我难受。”
“哪里难受?”
楚孤逸做完最后一个俯卧撑,爬起来,手一指,“这里。”
巨龙再次昂扬,精神十足。
贺凉水道:“再做一百个俯卧撑。”
“……”
贺凉水舒舒服服侧躺在床,望着地上继续做俯卧撑的楚孤逸,“所以你去落霞镇到底干什么?”
楚孤逸持续用运动来泻火,道:“北海鲛族被屠杀的手段是海水混入大量炎毒,这炎毒不光让鲛族深受其害,也让方圆百里的鱼群遭到灭顶之灾,以捕鱼为生的落霞镇渔民一夜之间失去收入来源,村里的井水受到污染,已有几人为此丧命。”
贺凉水听得蹙眉,“这么严重?”
“若非如此严重,北冥不会向各大仙门请求支援,净化海水。炎毒霸道,这样下去,不光落霞镇,北海十几个城,都会被污染水源,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大的手笔,若说不是血皇天做的,我还真有点不相信。”贺凉水唏嘘。
楚孤逸道:“如果没有血魔宗这一趟,我也会认定是他做的。”
血皇天遭到鲛人刺杀,派贺泠去调查,加上安善城的投毒事件,这已经说明,也许跟血魔宗真的没什么关系。
唯一的关联就是,他们特有的炎毒,被人盗窃,栽赃陷害。
“安善城的炎毒是羽红珠投的,这北海的炎毒……会不会也跟她有关系?”贺凉水猜测,“这样说不通啊,羽红珠是北冥的人,那个北冥掌门总不可能派她给安善城投过毒,再跑自己地盘上投毒吧?”
“羽红珠在撒谎。”楚孤逸道。
贺凉水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算了,到了北海再说。”
楚孤逸又做完了一百个俯卧撑,欲言又止地望着贺凉水。因角度关系,贺凉水一眼看到不该看的部位,避开视线:“你快把衣服穿上。”
衣摆长,好歹能遮一遮。
“贺先生。”楚孤逸身上汗津津的,站在床前,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贺凉水起身走到脸盆架前,洗脸巾泡在水中浸湿,拧半干,给楚孤逸擦汗。
楚孤逸躲了一下。
“别动。”
楚孤逸老老实实由着他擦拭,肌肉线条紧绷,喉结上下一滚,“贺先生,这次,你别去了。”
贺凉水抬起脸,“为什么?”
楚孤逸直视他面具后澄澈透亮的桃花眼,说:“很危险。”
落霞镇聚集了各大仙门的人,杂七杂八的修士都有,都在搜捕魔修。一旦被发现,又有多少枝节与无法预料的危机,楚孤逸无法不担心。
“而且落霞镇靠海,你……不能看海吧?”
光是想到海,贺凉水就一阵犯晕,他不得不承认,楚孤逸的这两个理由,准确地掐中了他的弱点。
“看样子,我是不能去。”贺凉水道。
楚孤逸低下眼睫,“嗯,贺先生好好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但我一定要去。”贺凉水又道。
楚孤逸问:“为何?”
“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地狱都走过一遍,还怕小小的海?大不了我待在镇上,不去海边。”贺凉水笑道,“而且我相信没有修士比你厉害,只要我不说你不说,就没人发现我的身份。如果我的身份被发现,那一定是你林师兄说的。”
楚孤逸仍有疑虑,“贺先生……”
贺凉水佯装生气推他:“好啊,你走,现在就走!”
“贺先生……”
贺凉水把楚孤逸推出门外,砰的关上门,“你现在就去找你的林师兄去,跟他海上冲浪,天高海阔任鸟飞!”
“……”
贺凉水竖起耳朵,门外怎么没动静?反驳一声都不会?不会真的就这么飞去海上冲浪了吧?
“楚孤逸,你走了吗?”
门外依然没动静,隐约听到呱嚓呱嚓。
贺凉水不淡定了,悄悄打开一条门缝,楚孤逸还在,只是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二三四个脑袋。
柳画鸢磕着瓜子,“能不能不要大半夜作?别人要睡觉的欸。我爹真可怜,被使用完,光着身子丢出来。”
“……什么使用??”贺凉水脸热,“我没有。”
柏灵儿劝柳画鸢,“好了,他们床头吵架床尾和,快回去睡吧。二宝三宝,你们也赶紧去睡。”
丢一回脸,贺凉水灰溜溜地把还光着上半身的楚孤逸领回屋。
楚孤逸道:“贺先生,你可以使用我,不管做什么。”
“……”
贺凉水遭到了男色.诱惑暴击。
作者有话要说:
贺凉水:你不要过来!()
贺凉水:我才不想摸。()
贺凉水:你走吧,不要理我。()
楚孤逸:贺先生,喜欢我给你配的表情包吗?
贺凉水:……不要偷窥我内心谢谢。
第098章 北海
“快点把衣服穿上。”贺凉水不敢直视楚孤逸的身体,一头倒在床上,面朝里面,拉上被子蒙住脑袋。
楚孤逸施了一个净衣咒,随即光溜溜地钻进被子,贴近贺凉水,“贺先生,你是不是还有东西没教我?”
贺凉水又被楚孤逸硌到了,身上像着了火,却不敢动,“……改天教你。”
“我现在就可以学。”楚孤逸掀开一点被子,靠近贺凉水红透的耳廓,气息喷洒在上面,他看到贺凉水颤了一下,宛如荷叶中间的露珠,惹人垂怜。
贺凉水转过头,直视近在咫尺的俊脸,虚张声势:“你再这样,我就不教你了。”
兵书上写,穷寇莫追,现在的贺凉水就是被逼到了末路的样子,再逼下去,恐怕会跳脚,指不定还会发生上次被踢中唧唧的惨剧。楚孤逸见好就收,拉开一点安全距离,说:“我带贺先生去落霞镇。”
他要是不带贺凉水,以贺凉水的脾气,定然会自己找去。到时更无法预测。
贺凉水哼了一声:“不跟你师兄双宿双飞了?”
楚孤逸认真地端详贺凉水眼中的情绪,“原来贺先生这么爱吃醋。”
“谁吃醋了?”贺凉水不承认。
楚孤逸唇角微翘,“没关系,我好像也很喜欢吃贺先生的醋。”
“……”贺凉水心想,你是喜欢吃我豆腐。
还能怎么办呢,吃就吃吧,又不会少块肉。就当是培养兄弟情,摸摸蹭蹭很正常……大概吧。
楚孤逸的头发卷了三天,重新变回黑长直,发型恢复如初。
柳画鸢像是终于发现楚孤逸的美,蝴蝶似的围着他翩翩打转,“爹,你好英俊好潇洒好帅气!”
楚孤逸坐在井边用磨刀石磨剑,本就锋利的刃口,越发雪亮,吹毛立断。当然,用的是柳画鸢的头发,手到擒来拔了一根。
柳画鸢还没反应过来就头皮一疼,也没放在心上,蹲在磨刀石边,“让我吹一口看看。”
楚孤逸又拔了她一根头发,放在剑刃上。
“……”柳画鸢低头鼓起腮帮子一吹,“断了!真的断了!将暝你好厉害,可不可以让我摸摸呢?”
楚孤逸看在拔她两根毛的份上,大发慈悲道:“摸吧。”
柳画鸢上手就摸,手指再次哗哗流血,嚎啕大哭:“娘啊!”
楚孤逸:“……你就不能摸别处,非要摸剑刃?”
贺凉水没空搭理他们,正在药堂挨个试吃药丸,“这个味道不错,就这个吧。”
柏灵儿笑道:“你喜欢就好。”
二宝三宝眼巴巴的,馋得不行:“我们可不可以吃?”
“不可以,你们过几天就要洗髓,这隐息丹会影响你们的身体。这几日,你们也不要吃糖或吃得太咸。”
“哦……”
“贺公子,我做的隐息丹效果虽比楚孤逸做的好一点,但要每隔两日吃一次,一次不能落下。”
贺凉水道:“这小糖丸我可以天天吃。”
柏灵儿哭笑不得:“吃多了也不好。”
下午就要前往北海,几人上午做些准备,柏灵儿给了许多灵药以备不时之需,柳画鸢越发不舍:“柏姐姐,你一定要多保重,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楚孤逸道:“我在药谷周围布下结界,若无柏姑娘允许,人畜皆不得进。”
柏灵儿道:“你放心,返命丹我一定会炼成,梅夫人我看着。”
楚孤逸拱手一礼,“多谢柏姑娘了。”
众人依依惜别,二宝三宝哭丧着脸:“先生,你一定要回来啊。”
贺凉水没好气:“别给我立flag,乖乖听柏姑娘的话,少吃糖葫芦,对牙不好。知道吗?”
“哦。”
起飞之前,楚孤逸忽然改变主意:“柳画鸢,你留下。”
柳画鸢一口回绝:“我不要,我也要去。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跟贺先生不是去玩。”
“我也不是去玩!”
多带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楚孤逸决然道:“你留下。”
“不要啊!”柳画鸢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她留下,每天过的就是吃喝拉撒睡的日子,虽然安全了,但何时才能完成任务?
早一天撮合了楚贺二人,就能早一天回家。
贺凉水思忖片刻道:“带上她吧。其一,也许会有我们不适合出现的场合,柳画鸢作为女子能降低别人的戒心。其二,北冥专收女弟子,说不定可以让她试试,帮我们收集情报。”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就算柳画鸢派不上用场,还有她体内的001,此行必有林松烟,可以让001探探虚实。
楚孤逸犹豫一番,只得答应:“柳画鸢,到了落霞镇,你要保证不会擅自行动。”
柳画鸢指天发誓:“我保证。”
紧赶慢赶,南疆到北海路途遥遥,从上午,到下午,还没到。
楚孤逸平稳御剑,贺凉水勉强站在他身后,捶了捶略有些僵硬的后腰。柳画鸢很聪明,为了不被吊在剑下,做了一个秋千,就跟仙女似的一路荡漾,飘过这个世界的大好河川。
她一边荡秋千,一边歌唱:“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楚孤逸问贺凉水:“她受了情伤,就变成喜欢女人了?”
贺凉水说:“一首歌而已,没什么意思。”
柳画鸢又唱:“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飞得更高嗷嗷嗷~~~”
楚孤逸当真飞得更高了些。
贺凉水惊慌:“你这个不孝女别唱了,再唱就被闪电烫成波浪卷了!”
三个时辰后,柳画鸢蔫了,她望眼欲穿,口干舌燥:“怎么还没到啊?我屁股都坐麻了。”
楚孤逸道:“估计还有一个时辰。”
“有没有搞错,修□□都御剑飞行了,就不能快一点吗?”
楚孤逸:“我跟贺先生喜欢慢一点,更有滋味。”
“……”一波狗粮差点把柳画鸢噎死。
重新长出毛的肥啾从贺凉水怀里钻出来,“还没到?”
贺凉水道:“你再睡一觉吧。”
肥啾脑袋上的呆毛被风吹得摇颤不已,耷拉着鸟头,“不知道落霞镇有没有可可爱爱的女孩子。”
楚孤逸道:“说不定有女鬼,你可以将就一下。”
肥啾炸开了毛:“你不要吓我。”
贺凉水教训它:“小啾,就算你是一只鸟,也不能随便对女孩子无理。”
“我喜欢让她们捧着我,揉揉我,有什么错?”肥啾振振有词,“说起来,还是我被吃豆腐呢。”
“……”贺凉水凉凉道,“哪天你要是上了女孩子的当,可别哭。”
肥啾:“说得好像男人不会骗人一样,你还不是早就被楚孤逸骗身又骗心。”
“什么骗身又骗心,信不信我拔光你的毛?”
肥啾飞到柳画鸢头上,“你来呀来呀,你够不到我。”
柳画鸢哈哈大笑:“说得好!”
这般说说笑笑,一个时辰并不难熬,转眼就过。柳画鸢指着远方的粼粼波光喜道:“快看,大海!”
贺凉水下意识瞥一眼,那头就晕了,脚发软。楚孤逸一手揽住他腰身,一手捂住他眼睛,“贺先生,别看。”
贺凉水轻轻拿开楚孤逸的手,深呼吸,“没事。”
柳画鸢兀自感叹:“真美啊,不知道有没有沙滩,可不可以游泳。”
楚孤逸泼冷水:“你看到的发光物,是海面上翻着肚皮的鱼。你去游泳,相信很快就会成为它们的一员。”
“……”
楚孤逸用传音玉符联系早一步到这里的邓阳,“我们快到了。”
邓阳道:“镇子上方布置了金刚大结界,从南边进来,有一棵很大的榕树。”
“好。”
楚孤逸很快锁定方位,朝落霞镇南边的大榕树飞去。正当此时,却有一群海鸥飞来,发出明亮的啼鸣。
柳画鸢张开手臂,陶醉道:“它们也被我的美丽吸引了吗?”
她没想到的是,这群海鸥真的是被她吸引过来的,上来就对着一通乱啄,咬得她吱哇乱叫。肥啾及时逃命,惊落两根羽毛。
贺凉水大惊:“这些海鸥怎么回事?!柳画鸢!”
柳画鸢在秋千上荡来荡去,用手臂挥赶这些海鸥,“走开!走开啊!”
楚孤逸迅速御剑,那群海鸥竟追赶过来,只围着柳画鸢啄,就像看到了鲜美的鱼。贺凉水拿出扇子,对着这些海鸥一扇,狂风起,这些海鸥却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竟会御风而行,转个弯回来,开始新一轮的攻击。
贺凉水傻眼:“什么情况?”
“是血,柳画鸢手指上的血引来了这些海鸥!”楚孤逸看得分明,海鸥围绕着的是柳画鸢右手,他刚要以灵力驱散海鸥,柳画鸢乱晃之际仰面一倒,掉了下去。
那可是五百米的高空!贺凉水叫道:“快!”
柳画鸢落到一半,吓晕了过去。
一道浅蓝身影御剑而上,先一步接住了她。海鸥群似乎察觉到危险,迅速飞离此处。
师兄弟俩空中碰头。邓阳长呼一口气:“吓我一跳,柳姑娘这是怎么了?”
贺凉水拍拍邓阳的肩,“nicejob少年。”
“?”
四人平稳落地,榕树前,正守着几名弟子,穿的并非青霄服饰。
那几名弟子只见邓阳往上一跃,下来便抱了一个绝色美女,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拦住他们:“她、他们是谁?”
邓阳:“这是我楚师兄,你看不出来?让开。”
那几名弟子亮出配剑,“进落霞镇者,必须验明身份。”
“你谁啊?你凭什么验我们的身?”
“凭我们有北冥掌门的信物。”一名华服公子趾高气昂走来,“这落霞镇的安危,还得由我们逍遥派来守护,你们青霄,不行。”
邓阳:“你凭什么说不行?落霞镇是北冥的管辖地没错,但也是全大陆的。”
那华服公子歪着嘴笑,一指楚孤逸,“就凭他,楚孤逸,不配。”
“我楚师兄怎么不配了?”
“楚孤逸十八年前就跟男人生了孩子,一年生一个,如今已有十八个孩子!他,怎么配?”
“……”
贺凉水扇子掉在地上,他跟楚孤逸的绯闻传遍各大仙门,他以为生了孩子就是最离谱的事。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居然已经歪曲事实到他跟楚孤逸一年生一个,已经有十八个孩子的地步。
十八年前,楚孤逸还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啊。
邓阳显然也被惊呆了,回想是自己造的口业,头皮一麻,战战兢兢看向楚孤逸,“楚、楚师兄,真的不关我的事,不是我说的!等我回青霄,我一定揪出那个往外传的大嘴巴,把他的门牙打碎!”
贺凉水:“你先打碎你门牙吧。”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原来我十八年前就跟贺先生在一起了。
贺凉水:……
第099章 落霞
楚孤逸捡起地上的扇子,掸去灰尘,还给贺凉水,道:“贺先生,莫与无脑之人计较,我们过去吧。”
绯闻离谱到如此地步,贺凉水还真没生气,甚至觉得好笑,这种话都有人相信。
“楚孤逸!你骂谁呢?”那华服公子气得鼻歪眼斜,指着他们,“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你们谁都不能进镇!”
“凭什么?”邓阳杠上了,“你说不让进就不让进?”
“别凭什么了。”贺凉水耳朵都快被邓阳的车轱辘话听出老茧,问那华服公子,“请问,你住在这里吗?”
华服公子翻白眼,“不住这里,怎么?”
“那请问,这条路是你家的?”
“不是。”
“这棵树是你栽的?”
“不是。”
“金刚大结界是你布置的?”
“……是南斗布置的,但我们征得了南斗同意,这结界入口,由我们逍遥派来守。”
贺凉水微微一笑:“原来如此,你就是个看大门的。”
“什么看大门的,你给我放尊重点!”
“尊重是相互的,想让别人尊重你,首先你要学会尊重别人。”贺凉水不疾不徐摇扇轻笑,“如果这都不能理解,也难怪会轻信那种无稽之谈的谣言。”
一语双关,文文雅雅,没有一个字是脏的,却把人从里到外奚落了一遍。那华服公子涨红了脸,指着他们:“你们都别想进去!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好。是你说的。”楚孤逸亮出将暝,“大家都听到了,是他一心求死,不是我想杀他。”
众人:“……”
“邓师兄!”正在此时,青霄弟子来接应,看到楚孤逸与贺凉水,面色微变,但还算镇定。
贺凉水朝他们颔首微笑,竟有几人羞惭赧然,红了脸。
楚孤逸:“……”
虽然他们二人的绯闻是青霄弟子传出去的,但贺凉水是个魔修,这点倒是没有透露一点风声。楚孤逸曾经身中蛊王,仙门之间也有传言,但他最终是如何除蛊的,对外只说是琉璃天蚕的作用。
关于贺凉水大魔的身份,一来,传出去对青霄百害而无一利;二来,不乏有弟子出于钦佩之意,主动保密。
仙门百家,修仙弟子无数,其中不乏有老鼠屎,但整体而言,大多数修士还是积极向上、善恶分明的。
有时候他们并不想伤害心怀善念的人,但若是掌门之令,不得不遵从。
贺凉水理解他们的无奈,就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是每个人都如楚孤逸一般,有着跳脱身份人伦的勇气,追求自己的道。
“邓师兄,楚师兄。”几名弟子行礼,“发生何事?”
邓阳道:“这个张嵘,拦着不让进,还非要验明身份,这不明摆着跟我们青霄过不去?”说着,眼睛朝贺凉水那边一斜。
几名师弟立时明白,贺公子是魔修,如果被验出来,必然不妙。
张嵘歪嘴冷笑:“只是查验一下身份而已,我听说楚孤逸之前被蛊王寄生,谁知道现在蛊王还在不在?”
“蛊王早就除了,楚师兄是何人,区区蛊王还威胁不到他。”
“说的好听,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被蛊王控制。”张嵘取出辟邪罗盘,“每个进入落霞镇的人都要验身,谁都不能例外,否则一律当成魔修处置,这是大家一起定下的规矩。我说楚孤逸,既然你连区区蛊王都不怕,自然不会怕这辟邪罗盘吧?”
楚孤逸冷冷地看着张嵘。
青霄弟子道:“张嵘,你别欺人太甚!我楚师兄与贺公子,那是堂堂正正、恩恩爱爱、缠缠绵绵……”
“……”
场面一时掉针可闻。病急乱投医,人急乱说话,不是没有道理。
张嵘脸颊肌肉抽动,“楚孤逸,你果然喜欢男人。”语罢瞄了贺凉水两眼,嘴脸极尽嘲讽,“真恶心。”
将暝铮然出鞘,横在张嵘颈前,楚孤逸冷冷道:“收回你的话。”
见此情景,周围接二连三拔剑出鞘,两派弟子对峙。
“放开张师兄!”逍遥派弟子怒道。
“张嵘口出恶言!”青霄派弟子喝道。
张嵘额冒冷汗,虚张声势:“楚孤逸,你敢动我一下,说明你心里有鬼!”
楚孤逸:“我心里只有贺先生。”
“……”
“道歉。”
剑在脖子上,张嵘生怕楚孤逸冲冠一怒为蓝颜,只得说:“对不起,我不该觉得你们恶心,行了吧?”
楚孤逸语气森冷:“如果你不会说人话,我现在就将你当做魔修处置。”
“楚孤逸!你敢……敢,对不起是我口出恶言,快把剑拿开!”张嵘清晰地感觉到脖子一凉,哪里还敢横下去,“你们不用验身,我让你们过去,行了吧?”
楚孤逸收剑入鞘。
贺凉水却道:“楚孤逸是名门正派,有目共睹,就不必验了。在下与邓阳怀中的姑娘,还是要验一下,不能坏了这里的规矩。”
“贺公子!”邓阳叫道。
贺凉水微微一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道自在心间。”
好一个清风明月、淡泊洒脱的世外高人形象。被他一衬,张嵘愈发显得小肚鸡肠、形容猥琐。
张嵘冷哼:“既如此,是再好不过。”
他先拿着辟邪罗盘,绕着邓阳转了一圈,眼睛不离柳画鸢绝美的面庞,看得有些痴了。邓阳嗤笑:“张嵘,把你的口水收收。”
张嵘立即擦嘴,待反应过来被耍,恼怒道:“这女子你是从何处得来?”
“关你屁事。”邓阳也知柳画鸢这样一个大美女在怀里,最能引发其他男人的妒忌,笑得得意洋洋。
逍遥派弟子悄声道:“张师兄,这女子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被邓阳接个正着。”
“天上掉下来的?”张嵘越发心痒,“难不成是仙女下凡?”
“张公子,”贺凉水打断道,“还验不验了?不验的话别挡道。”
张嵘心里装的都是柳画鸢,哪里还有心思在别处,捧着辟邪罗盘,避瘟神似的以三步开外的距离,绕着贺凉水转了一圈,辟邪罗盘指针没有动。
“进去吧。”张嵘等人总算肯放行。
张嵘目送他们远去,尤其是邓阳抱着柳画鸢的背影,痴痴道:“这样的绝色美女,配邓阳也太可惜了,你们说是吧?”
“……张师兄,楚孤逸他们不好惹,还是远着点好。”
“一群胆小鬼。”张嵘不以为意,“你们看着入口,我去瞅瞅他们住哪儿。”
他想,楚孤逸喜欢男人,只要不招惹他与他的男人,摆弄其他人还不容易?
这落霞镇在北海沿海一带,算是相当富庶的城镇,一进去,四顾望去全是青石板路,小桥流水,青砖黛瓦,仿若江南人家。若非空气中湿咸的海腥味,远方海鸥的长鸣,以及一些人家门口晾晒的鱼干,堆在地上的渔网,很难看出这是海边的小镇。
镇子的绿化也做得很好,基本做到了家家有院,路边有树,街道两侧还有一些荒废的摊子,看得出曾经的热闹非凡。
“我以前来这里,人山人海,挤都挤不动,路边还有贩卖珍珠的鲛人。现在家家户户院门紧闭,不敢出来。南来北往的客商也被拦截在其他城镇。”邓阳叹道。
“截止目前,镇上有多少人中毒?”楚孤逸问。
“大概有一百多人,其中十九人毒发而亡,剩下的人各大仙门还在想办法帮他们祛毒。好在还有几口没被炎毒污染的井,不然大家在这里真过不下去了。”
“他们可有办法净化海水?”
“如果有,也不会连南斗都叫来了。”邓阳道,“南疆那么远……”
“安俊来了?”贺凉水笑问。
提到安俊,邓阳面色微微尴尬,“他没来。南斗派的是别人。”
“你看上去好像很失望?”
“哪有?”邓阳一激动,手一撒,柳画鸢咚的掉在地上,“啊,柳姑娘!”
偷偷跟在后面的张嵘咬牙切齿,你他妈能不能怜香惜玉一点?!
柳画鸢活生生被摔醒了,“嗷,为什么我的屁股这么疼?”
邓阳:“……对不起。”
贺凉水扶起便宜闺女,“没事吧?”
柳画鸢迷迷瞪瞪,须臾,靠了一声:“我从天上掉下来了!你们怎么也不接住我?屁股好疼……”
邓阳缩了缩脑袋,没吭声。
“还有那个海鸥!”柳画鸢仰头四顾,“海鸥呢?”
“飞走了。”贺凉水道,“手伸出来看看。”
柳画鸢伸出双手,除了早上被将暝割的小口子,散落着几处被海鸥啄出的伤口,皮肉少了两小块。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瞬间疼哭,好在系统及时为他调低了疼痛感,并给了小小的奖励:护手霜×10
贺凉水掏出药与绷带,把她双手裹成两只粽子,哄道:“这药很灵的,这点小伤,明天就能痊愈,到时给你买漂亮裙子。”
柳画鸢吸了吸鼻子,“说话算数啊。”
楚孤逸回头一瞥。张嵘立时装作看天。邓阳高声道:“真晦气!大白天都有人跟踪。”
张嵘怒目而视,而当柳画鸢看过来时,立时咧嘴一笑,挥挥手:“姑娘你好,我叫——”
“他谁啊?”柳画鸢问。
邓阳:“不用搭理,好色之徒罢了。”
几人继续往客栈走去,楚孤逸道:“那些海鸥是循着柳画鸢手上的血味来的,怎么回事?”
邓阳道:“炎毒入海,不光鲛族遇难,其他鱼类亦遭到灭顶之灾,死鱼无数,浮在海面上发臭发烂。海鸥捕鱼为食,没了活鱼,它们只能吃沾着炎毒的死鱼,几日过去,海鸥也死了一大片,没死的,便成了如今嗜血凶残的样子。”
贺凉水总结:“简单来说就是,没死的海鸥沾了炎毒的煞气,成了魔鸥?”
“可以这么说。”
柳画鸢哀嚎:“我真倒霉。”
邓阳笨拙安慰:“你这还算轻的,有个渔民去海上捕鱼时受伤,被海鸥围攻,回来时一条胳膊就剩骨头了。”
“……”柳画鸢吓白了脸,往贺凉水身边躲,彻底打消去海边堆沙子游泳的念头。
“其实只要身上没有血腥味,一般而言不会遭到攻击。那些海鸥仍然可以吃死鱼。”邓阳往前一指,“就是这里。”
“杨柳客居。”贺凉水念道,“名字倒是风雅又接地气。”
这客栈门旁,正种着一棵粗大的杨柳,万千绿丝在夕辉中摇荡,像迎客,又宛如送客。
透过柳丝,贺凉水眼角余光瞥见一抹身影,侧头望去,那身影倏然隐没在黄昏日落的拐角。贺凉水心思一动,难不成是贺泠?
“贺先生?”
贺凉水悄声暗示:“我看到了性转版的灵灵。”
楚孤逸:“?”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我原谅师弟们了,因为他们说我跟贺先生恩恩爱爱缠缠绵绵,真懂。
师弟们:楚师轰~QAQ
第100章 夜里
“这家客栈不大,只有十来间客房,楚师兄,我把最好的一间留给你跟贺公子了。”邓阳对楚孤逸挤眉弄眼。
楚孤逸矜持一点头:“嗯。”
贺凉水:“……”
客栈老板是个中年女子,神色萎靡,勉强打起精神让伙计负责招待。一名青霄弟子唉声叹道:“这老板娘也是可怜,丈夫与大女儿都因为炎毒死了,小儿子现在在义庄。”
“义庄?”贺凉水诧异。
“中了毒的镇民,无论死活都送去了义庄,义庄现在是里三层外三层,忙得不可开交。”
话音落下,邓阳的传音玉符就亮了,为了方便与其他仙门联系,仙门之间有“公用玉符”以备不时之需,互相传递消息。
反过来讲,楚孤逸赠与贺凉水的传音玉符属于私人玉符,除非接入其他人的传音口令。
“……师兄,他们知道你来了,在安善城处理过炎毒,都眼巴巴地盼着你过去呢。”邓阳道,“你现在就是落霞镇的救星啊。”
楚孤逸不置可否,略带疑虑地看向贺凉水。
贺凉水道:“你去吧。我在客栈等你。”
楚孤逸吩咐两名弟子,“你们二人留下。”
两名弟子点头,“楚师兄请放心,我们一定保护好贺公子,不让奸邪小人接近。”
楚孤逸等人出了客栈,往义庄走去。这会儿已经暮色四合,镇上越发静谧,偶尔传来海鸥不祥的叫声。
柳画鸢哭丧着脸:“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早知道就待在药谷了,混吃等死总比送死强。”
贺凉水道:“只要你不四处乱跑,不作死就不会死。”
肥啾从贺凉水怀里钻出来,晕晕乎乎的,“好奇怪啊,一到这里我就犯困。”
贺凉水拎起这只肥鸟,“别美化自己懒蛋的行为,你现在除了吃就是睡,过几天肯定胖得连飞都飞不起来。快去运动运动,探查一下镇子上的情况。”
肥啾哼唧一声,扑打翅膀飞出客栈。
两名弟子给贺凉水与柳画鸢叫了一桌酒菜,贺凉水吃不下,柳画鸢凡人之躯,倒是胃口大开,饭菜入口才知自己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你们也别愣着,坐啊。”贺凉水招呼那两名弟子。
两名弟子憨笑落座,悄声问:“贺公子,你是怎么避开辟邪罗盘搜查的?”
贺凉水微微一笑,拿出一块黑色的石头,与一卷画纸,“这叫磁铁,这个是大陆地图。”
辟邪罗盘之所以可以察觉魔修的气息,主要是因为魔修身上的磁场,与普通修士不一样。贺凉水吃了柏灵儿所制的隐息丹,本就将魔息盖得七七八八,只要找到一块大小适宜的磁铁,配合北海的地理方位,就能将自己融入“自然”,辟邪罗盘指针当然不会指向他。
说白了,魔修身上的魔气,也是天地孕育而生,不仅仅存在于魔修身上,其实随处可见,只是十分稀薄。辟邪罗盘设计的最初,就忽略了这些天然魔气。
贺凉水道:“大道自然,诚不欺我。”
两名弟子佩服道:“贺公子当真智计无双。”
贺凉水来了劲儿,谆谆教诲:“你们只要记住,用科学的眼光看待发展,一切都有最优解。”
“??”
柳画鸢吃得满嘴流油之际,又看到了张嵘那张歪着嘴的脸。
张嵘大摇大摆进门,“吃着呢?”
两名弟子霍然起身,拔剑,“这家客栈已被青霄包下,闲杂人等勿进。”
张嵘脸颊肌肉抽搐,“知道被你们包下了,就你们财大气粗?我也包了一家客栈。”说着,笑嘻嘻地问柳画鸢,“姑娘,我住的那家客栈做的烧鸡才叫一绝,你要不要去尝尝?”
柳画鸢咬着鸡腿,翻个白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张嵘被赶了出去,面上羞怒难当,口中喊道:“柳姑娘,我是真心的,你考虑一下我!我保证你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柳画鸢:“这人脑子有毛病吧?我看起来很好骗?”
贺凉水抹了抹不存在的泪水,欣慰道:“闺女长大了,没那么容易被骗了。”
“……”
楚孤逸这一去,就是一个时辰,还没回来。贺凉水洗洗睡了,睡前拿出传音玉符放在枕边,防止楚孤逸有什么事叫自己。
闭上眼,他就进入了梦乡,走在一条白色的通道上。
墙壁一半浅蓝,墙上安了扶手,一道清瘦羸弱的背影,扶着墙走几口就要歇两口。她身上的蓝白条病服没变,几个月过去,无端成了一片飘荡的云,把她装在里面,轻得仿佛随时会飞走。
“灵灵。”
少女的背影慢吞吞回过头来,头上戴着白色毛线帽子,面颊瘦了一圈,姣好的面容如同缺水的花瓣,唯有那双眼睛,一如既往水灵灵的。
“哥。”少女笑起来,“你来了。”
贺凉水忽然有些不认识,这是他的妹妹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短短几个月而已,病痛可以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
“哥,你给我带什么了?是蛋糕吗?”
贺凉水手里拎着超市购物袋,推过边上的轮椅,说:“我给你买了草莓干,蛋糕等你病好了之后再吃,好吗?”
“嗯。好。”贺灵灵坐到轮椅上,取出购物袋里的草莓干,吃了两颗,便不再吃。
化疗之后,她胃口越来越差,基本吃什么吐什么,她收好草莓干,说:“我慢慢吃。”
贺凉水推着轮椅,问过护士,给贺灵灵披上小毯子,出去兜风。
主要活动范围就在住院部周边,不出医院,有个小池子,贺灵灵喜欢去看鱼。那池子并不干净,养的金鱼倒是又肥又大,贺凉水给她买了鱼食,一星期能喂个两三次。
“哥,你还晕水吗?”贺灵灵问。
“还行。这点水不晕。”贺凉水抓一把鱼食丢进池子里,几条大鱼凶残争抢。
“哎,别喂那么多,我上星期从窗户看到,工人把池子里死掉的鱼收走了,肯定是撑死的。”
“宁做饱死鬼,不做饿死鬼。到了奈何桥上,它们也不冤。”
贺灵灵失笑,然后又说:“哥,什么时候我们再去海边?”
“去什么海边,这个天气冻死了。”贺凉水说。
“就是想去海边过生日,让爸爸妈妈看到,给我一起过。”
贺凉水蹲得腿有些发麻,血流不畅,他垂着脸站起来,手里的鱼食一把洒向水中,说:“好。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去海边,给你过生日,让爸妈都看到。”
……
这一觉很浅,却似有千斤石压在心口,贺凉水费力地睁开眼睛,口鼻涌入海水的湿咸,窗户在风中吱呀作响。
贺凉水起身披衣,看了眼窗外月亮的位置,估摸着时辰,大概是子时,也就是晚间十一点至凌晨一点左右。
这个时间,大家都睡着了,只有海鸥还在叫着,几乎从早到晚不停歇。
镇上静极了,还亮着灯笼的,除了客栈就是义庄。
“小啾?”
肥啾没有回来,楚孤逸也没回来。
贺凉水拿起传音玉符,唤道:“楚孤逸?楚孤逸?……”
没有回音,像是忽然断了信号。
贺凉水不由得想起来到落霞镇的仙门众人,接连遇害的话,心中愈发不安。他来到楼下,两名弟子兢兢业业地守在大堂,昏昏欲睡,见状忙揉揉眼睛站直:“贺公子,你有什么吩咐?”
“义庄在哪儿?”贺凉水问。
“义庄……贺公子你要去义庄?”
“是。”
“万万不可!义庄聚集了太多仙门的人,你去太危险了。”
“那你们联系楚孤逸或邓阳,能联系上吗?”
两名弟子试着用传音玉符联系,竟都杳无音信,慌了:“白天还好好的,传音玉符怎么不灵了?”
贺凉水道:“我去趟义庄,你们看好柳画鸢。”
“深更半夜的,怎能让贺公子一人前去?而且这镇上藏着魔修。”
贺凉水压低声音:“我也是魔修,若是遇到魔修,我就跟他们称兄道弟,总能糊弄过去。”
两名弟子仍是犹豫,“贺公子,要不等天亮再说吧。”
“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见到楚孤逸。”
“……”他们真的好恩爱啊。
夜黑风高,贺凉水提着一盏长明灯,独自走在寂静如死的小镇上,往义庄寻去。
两旁黑灯瞎火,胆子稍微小点的,决计不敢走这夜路。贺凉水秉着身正不怕影子斜,昂首阔步走在街道上。
月色凄清,暗影蒙眬。风声呜咽,如同鬼哭。
贺凉水硬着头皮,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忽然,一道娇小的身影跑来,是个穿红衣的十三四的少女,她的脸白得发光,在夜色中亦能使人看清她精致的五官、空灵的大眼睛。
贺凉水差点吓得背过气去,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这少女张开嘴巴,面孔裂成血盆大口——恐怖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那少女跑过来,越来越近,确实张开了嘴巴:“……恩人?!”
贺凉水定睛看去,模模糊糊想起这张脸,好像在哪里看过……安善城千灯节扮作天女散花的小天女!
跟在这小天女的后面的,是一个穿黑色劲装、戴铁面具的男人,正提剑追赶这小天女。
“恩人救命!”小天女惊慌喊道。
贺凉水立时冲上去,越过小天女,朝铁面具张开手臂,飞扑过去:“男版灵灵——!!”
贺泠刹脚不及,被扑个正着,踉跄一步堪堪站稳,羞怒道:“让开!”
贺凉水非但不让,还把贺泠抱紧了,说:“我想死你了~”
话音落下,贺凉水蓦然头皮一麻,透过贺泠的肩,他看到了脸上结冰的楚孤逸。
“……”这也太巧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柳画鸢:不作死就不会死哈哈哈!老老实实等你老攻多好哈哈哈!
贺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