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北冥
不知是不是楚孤逸的话起了作用,在黎明之前,天光熹微中,贺凉水望向恢复风平浪静的海面,只觉无比宁静。
在日头跃出海面的刹那,他忽然被一种感动攥住心房,也许,真的是他太执念于过去了。
然而随着日头升高,海面一望无垠,贺凉水就开始晕了,想要一下子治好,并非口头上说说那么简单。
“贺先生,我们回去吧。”楚孤逸道。
贺凉水逼迫自己又看了一眼被朝晖染成一片金红色的海面,粼粼波光几乎刺痛他双目,让他目眩神迷。
楚孤逸捂住他眼睛,“好了,不看了。”
掌心未能触到贺凉水的眼皮,被白玉面具挡住了,楚孤逸想说什么又没说——不急,正如他身上充满谜团,贺先生身上的谜团迟早也会解开的。
忽而,他们视线凝住,静静的海面上驶来一艘大船。
类似画舫,但要比普通画舫大上十倍不止,雕梁画栋,檐上挂着八角铜铃,叮铃作响。所过之处,海鸥不敢停留,纷纷盘旋远去。
“是北冥的船。”楚孤逸道。
等了这么些天,北冥总算派了活人来。
那是两个女子,瘦瘦高高的,面貌清秀,她们下了船,踏上岸,竟脚不沾地,浮在离地面四五厘米处行走自若,衣裙飘飘而来。
看守金刚大结界出口的南斗弟子连忙给两位仙姑让路,两人看到楚孤逸,霎时眼睛一亮,约莫第一次见到像楚孤逸这么靓的男人。
“敢问这位公子,是何门何派何宗?”
楚孤逸身上穿的是他的私服,他道:“在下青霄派,楚孤逸。”
“原来是楚仙长。”两名女子笑吟吟的,“公子大名,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是人中龙凤。”
目光流转到贺凉水身上,“敢问这位公子是?”
贺凉水谦谦一笑:“在下姓贺,无名小卒罢了。”
俩姑娘抿嘴一笑,报了名字,她们是一对姐妹,名为风铃与风芳。她们不再关注贺凉水这个无名小卒,只问楚孤逸:“楚公子,林松烟来信,说你师门都在杨柳客居,对否?”
“是。”楚孤逸带路。
并未御剑而行,这两人似是有意想瞧瞧落霞镇恢复得如何了,一路走去,甚是满意,风铃笑道:“听闻是楚公子治好了那些中了炎毒的镇民,我派掌门知晓,十分高兴,已经备下酒席,只待楚公子前往。”
“多谢。”一面对女子,楚孤逸的话直线减少。
两人还有任务在身,不便再撩帅哥,径直往杨柳客居走去。
客栈内,寻了一夜只得到金刚大结界被破了一个缺口,劫持秦枫与叶青飞的大魔已经逃之夭夭的消息,徐平宽大发雷霆:“没用的东西!”
二楼栏杆边,柳画鸢打个大大的哈欠,跟自己系统吐槽:“这个老东西就会指挥弟子干这干那,他脚底长疮了不会自己去找?”
系统并不接茬。
“哎,我干爹干娘怎么还不回来?”
系统:“也许他们正在干爹干……娘。”
柳画鸢:“……”
可怜的肥啾,并不是不让系统说脏话,而是它没有掌握说脏话的技巧。
“什么时候让小啾回来?”柳画鸢忽然想那只肥鸟了。
001恢复公事公办的态度:“你没有权限知道。”
柳画鸢切了一声。
楼下,子车良沉吟道:“金刚大结界被破的缺口,与那晚如出一辙,难不成……”
“子车兄此话何意?难道你认识那魔修?”徐平宽忙问。
子车良解释:“徐兄有所不知,半月前我南斗弟子捉到一名魔修,正打算处决,那魔修跑了。我南斗常年布防金刚大结界,也是破了一个这样的缺口。”
“如此说来,定是那魔修!只是,若是大魔,又如何会被轻易捉住?”
“那魔修似乎打算偷盗我南斗宝物,未能成功便被发现了。”
徐平宽皱眉,“我要被绕糊涂了,这秦枫与叶青飞是琴若欢制成的傀儡,怎的还与你捉的那个魔修有关系?”
子车良摇头,“我也不解。”
这边事情尚未解决,那边事情又来,楚孤逸将两名北冥仙姑引进门,徐平宽行将吐出口的责骂噎在了喉间。
北冥女子的弟子服皆是浅紫色,云霞般轻盈清丽;她们头上簪着两朵金花,代表着地位的高低。
低阶弟子簪银花,高阶弟子簪金花,掌门的亲传弟子簪玉花。
一番寒暄后,林松烟指着铁笼道:“两位仙姑请看,这羽红珠可是你们北冥的人?”
羽红珠此时已是狼狈不堪,目光闪躲。
风铃冷笑一声:“这羽红珠确实曾是我北冥弟子,但她不知好歹,两个月前意图勾引我派掌门,已被驱逐。”
勾引北冥掌门?这确实像羽红珠会做出来的事。贺凉水哂笑。
羽红珠恼羞成怒嚷道:“什么勾引!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中了春.药,又被送到言淏床上……”
“住嘴!”风铃挥袖甩去,灵力中混着鱼鳞般的波光,竟直接碎了铁笼外围的屏障,穿过去,打在羽红珠脸上。
羽红珠惨叫一声,脸颊迅速红肿。若非有那一层屏障作缓冲,恐怕她此刻已是面目全非。
这是北冥弟子的绝技,名为“鳞绞”,将不见形状的暗器混在灵力中发出,总会令人猝不及防,除却那一层鱼鳞般的波光,无法从任何途径分辨它何时到来。
在几年前的仙盟大会上,楚孤逸的醉花阴法阵中的“上弦月”,便是为对抗北冥绝技而发明的。二者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掌门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风铃转瞬像换了一个人,“像你这般又蠢又毒的女人,还妄想爬上掌门的床,也不照照镜子,配吗?”
羽红珠愤愤道:“那你就配吗?北冥门规女子不能结道侣,你就没有一点痴心妄想吗?”
风铃还要动手教训,被风芳阻止:“姐姐,何必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这话倒是提醒了风铃,家丑不可外扬,因为这羽红珠,已经让她们北冥丢了脸,她缓口气道:“让诸位见笑了,这羽红珠太可恶,没想到她被逐出北冥后,竟与魔修勾结,在安善城犯下那般恶行,实乃人神共愤。”
“仙姑。”安俊忽然出声,抱拳一拱手,“这羽红珠杀害我表妹,既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可否将她交由我处置?”
风铃为难道:“安公子,我理解你的愤怒,但这叛徒原是我北冥的人,必须带回北冥处决。你若想报仇,尽可看着我们将她处决。”
子车良道:“安俊,既然仙姑这么说了,就按她们说的办。”
安俊只得不甘地盯一眼羽红珠,道:“谨遵师命。”
风铃又道:“还有净化海水之事,不知各位可有办法?”
徐平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楚孤逸,“我这逆徒尚未想出办法。”
贺凉水笑眯眯地翻了一个白眼:“真是抱歉了呢,楚孤逸只有一颗脑袋呢,他为了救这个救那个,这几天费心费力又不讨好呢。您伟大,您英明,您有一颗聪明的脑袋,肯定能拯救天下苍生呢。”
徐平宽:“……我说我徒弟,你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贺凉水:“亲,我没有呢。”
“……”
风铃抿嘴娇笑:“徐掌门,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徐平宽虎着脸,“让两位仙姑见笑了,这竖子并非我青霄派的人,逆徒交友不慎,实在惭愧。”
楚孤逸道:“贺先生不是我朋友。”
贺凉水扇子一顿,玻璃心摇摇欲碎。
徐平宽大喜,这逆徒总算回头是岸了吗?
楚孤逸一本正经道:“贺先生是我道侣。大家都这么说。”
贺凉水:“……”
其他人:“……”
他大概是回不了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随时随地,
贺凉水:咦,我的玻璃心变成了钻石!
今天有点晚,鞠躬道歉orz
第122章 上船
徐平宽差点被楚孤逸的话气个仰倒,奈何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若是发怒便显得太过较真,只得道:“逆徒玩笑之语,让大家见笑了。”
风铃风芳一笑置之,道:“感念诸位为净化海水之事煞费苦心,北冥诚邀诸位前往岛上共同商讨此事,大船已停靠在岸。”
两位掌门面面相觑,应允道:“那便有劳了。”
都是有头有脸的仙门,他们到了落霞镇,北冥不好好招待一番,确实说不过去。
总算开启新地图,贺凉水开始想念肥啾,往常到了新地图,肥啾总是第一个飞出去探索,当然,通常是看哪里有好吃的。
大船足够大,除了青霄南斗,其他三个仙门的弟子都能装得下,北冥来者不拒,除了一些需要留在落霞镇看守结界的弟子,其余人皆可前往北冥。
贺凉水上船之前戴了帷帽,以防晕水。楚孤逸搀着他走上搭桥,上了大船。
邓阳兴奋得跟个二傻子似的,“上次去北冥,还是七年前呢,我都没来及游玩就回去了。这次定要好好转上一圈。”
安俊嗤之以鼻:“别人去商量大事,你去玩,也不嫌给青霄丢脸。”
邓阳:“说的好像你能想出对策似的,有本事说出来让人听听,给你们南斗长长脸。”
“邓阳,你找抽是吧?”
“来啊来啊。”
“安俊。”子车良冷声呵斥。
徐平宽一个头两个大,楚孤逸就够他烦的,又多一个邓阳,道:“邓阳,你要是再惹事生非,下船去!”
两人齐刷刷站直,低下头:“弟子知错。”待到各自师父掌门进了船舱,他们的眼睛再次火花迸溅,竟然放低了音量去吵架。
贺凉水哭笑不得:“他们真是一对冤家。”
柳画鸢堂而皇之以楚孤逸干女儿的身份上船,捂着嘴巴:“海风好腥啊。”
“死了很多鱼嘛。”贺凉水用扇子遮住口鼻,“忍忍就好了。”
相较于前些日子,海面上的死鱼少了很多。贺凉水放目远眺,隐隐绰绰只见几只破旧的渔船在海天一色间飘荡,船上渔民把手一撒,细密如银丝的渔网便散了开去。
“还有渔民捕鱼?”贺凉水问。
楚孤逸道:“他们不是捕鱼,是在捞死鱼。”
“捞死鱼做什么?”
“略尽绵薄之力吧。”
贺凉水霎时明白,就算海水被炎毒污染,靠海生活的渔民依然热爱这片海,哪怕冒着中毒的风险,也要为大海清理,唯一的期望就是大海早日恢复原状。
相比于高高在上的仙门,他们能为大海做的,只有这个了。
“希望这次北冥之行,真的能想出对策。”贺凉水叹道,“他们太不容易了。”
日辉在海面洒下碎金,海风拂面,贺凉水帷帽上的白纱轻若涟漪般飘动,他望着远方的渔民,楚孤逸望着他。
贺凉水转过头来,“怎么了?”
楚孤逸轻笑:“贺先生,你不晕水了?”
“……”贺凉水慢半拍反应过来,脚下便开始发软,“我晕了,晕了……”倒在楚孤逸身上。
楚孤逸扶住他,往船舱里走去。
普通弟子就在类似大堂的地方候着,只有掌门与其亲传弟子才有专门的休息间。楚孤逸谢过带路的风芳,与贺凉水一道进去。
柳画鸢被风芳拦住:“姑娘,男女共处一室不妥,请跟我来。”
“我们是朋友。”柳画鸢道。
风芳仍是摇头,“抱歉,北冥门规,女子不得与男子共处一室,既然姑娘来了北冥,就得遵守规定,否则还请下船。”
柳画鸢为了去看热闹立马改口:“你说的对,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跟男人共处一室太不像话了。”
语罢,对楚贺二人一挤眼,“你们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
贺凉水没好气:“滚蛋吧你。”他不用担心柳画鸢出事,有001罩着,她上天入地都能横着走。
推开门,贺凉水打量这间客舱,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比普通客栈客房还要精致一些,一应器皿用具,无不工巧别致。
贺凉水取下帷帽,拿起一方雕刻花鸟的砚台赏玩,“这北冥是不是很有钱?”
“是吧。”楚孤逸道,“靠海吃海,北冥护佑沿海一方城池百姓,每年北海二十多个城池都会向北冥送去供奉。五百年前,鲛族投靠北冥,据说每年盛产的珍珠有一座小山,运往大陆各地贩卖。”
贺凉水放下砚台,“怪不得北冥女子一个个仙气飘飘,脚不沾地,都是被养出来的。”
“贺先生,你还晕吗?”
“还行,看不见海就行。”
楚孤逸打开窗户,“你看。”
贺凉水下意识侧头一看,人就倒了。
楚孤逸抱住他,放在床上,说:“别怕,有我在。”
贺凉水有气无力地捶他,“你就是故意的,你学坏了!”
那力道就跟挠痒痒似的,楚孤逸跟他闹了会儿,蓦然停下动作,一把将贺凉水拽起来,掌心拍向床铺,倏地一道与之对抗的灵气自床板透出,二者相击,哗然巨响——
下一秒,床铺底下跃出一道黑色身影。
贺凉水:“??”
那身影迅疾挪闪,险险避过楚孤逸的下一掌,到了窗前,似是准备随时跳窗。贺凉水看清他的面貌:“贺泠?!”
准确来说,是看到了铁面具。
贺泠竟藏在这间客舱的床板下面。
那他刚才跟楚孤逸的玩闹,岂不是都被听去了?
贺凉水囧住了。还好他没跟楚孤逸做太过分的事。
楚孤逸剑指贺泠:“你为何藏在我跟贺先生的床铺下偷听?”
贺泠:“……我没有偷听,我不知你们会休憩在这间客舱。”
“那你为何混上船?意欲何为?”
“难不成是想见我?”贺凉水喜滋滋插嘴。
楚孤逸看向贺泠的目光更冷了。
贺泠眉梢一抽,“我想去北冥。”
“还在调查炎毒的事?”贺凉水问,“现在基本可以确认,是琴若欢搞的鬼。”
这么大面积的祸害又胆敢嫁祸血魔宗,这样的手段,实非普通魔修能做到。只有当今炼魔境情魔宗的宗主琴若欢能做到。
没有什么事是他琴若欢做不出的。
贺泠道:“我知道是琴若欢。”
“那你还不回去复命?就算要报仇,凭你一个人也不行啊。”
“我不是去报仇。”贺泠比大多数正道修士有自知之明多了,当然不会冒然前去单挑琴若欢,他沉吟道,“我收到了小夙的传音,他在北冥。”
“小夙?”贺凉水脑中浮现出那个一身黑,穿银靴,手中一把无柄弯刀,总是笑得没心没肺风流恣意的魔修,“他在北冥?他被北冥抓住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与他的传音在七天前,这几天传音就断了。”
“这几天大家的传音都不能用。”贺凉水道,“北冥的船能来,还是靠的飞鸽传书。你怎么不直接御剑去北冥?”
贺泠道:“茫茫大海,去哪儿找?”
北冥是一座海岛,还是一座被隐藏起来的海岛,如果无人接引,没有去过的人很难找到。便是去过几回的青霄南斗,也不敢在茫茫大海中轻易去寻。
贺泠留在落霞镇,想来就是为了寻找去北冥的机会。
贺凉水叹道:“那个小夙惨了。”
“为何?”贺泠蹙眉,“你知道什么?”
“他对女人过敏,北冥遍地都是女人啊!”
“……”
“他很有可能已经过敏休克,醒来看到女人,又过敏休克,周而复始。”贺凉水越想越觉得可怜,唱起了凉凉。
“……”贺泠没问休克是什么,肯定是个不好的形容。
贺凉水忽又想起问:“你在落霞镇,有再见到那个阴奴吗?”
“阴奴?”
“就是你追杀的那个小天女。”
“没有。你终于知道她是阴奴了。”贺泠语带讽刺。
“你也不早告诉我。”贺凉水没好气,“你要是早告诉我跟楚孤逸,我们肯定早就猜到是琴若欢在捣鬼了。”
楚孤逸接触的人当中,只有琴若欢在炼制阴奴。
贺泠冷冷道:“我没有必要向你们透露太多。”
贺凉水:“你真可爱,明明已经向我们透露这么多了。”
“……”贺泠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贺凉水噎死。
“可爱?”楚孤逸面色不悦。
贺凉水完全不觉得自己用词不当,却也知道弟弟醋了,摸了摸楚孤逸的俊脸,“你也可爱。你是大可爱,贺泠是小可爱。”
大小可爱都无语了。
外面忽然响起杂沓的脚步声,贺凉水噤声,竖起耳朵,只听外面弟子说着“检查”“魔修”等话,心头一惊。
楚孤逸道:“他们发现船上有魔修了。”
贺凉水指指自己,“那不就是我?”又指指贺泠,“还有你。”
贺泠道:“如果不是与楚孤逸相击的那一掌,我不会动用真气。”
魔修藏得再好,用了真气就有可能暴露魔气,进而被辟邪罗盘勘测到。操蛋的是,南斗弟子几乎人手一个辟邪罗盘。
贺凉水吃了隐息丹,又带着磁石,暂时不用怕那辟邪罗盘。贺泠靠闭气来隐藏自己,此时也是不能了。
贺凉水连忙拿出隐息丹倒出两粒给贺泠,“都吃了。”
贺泠也不装清高,一口抿了,贺凉水又把磁石塞给他,道:“我有楚孤逸就行。你快藏起来。”
这话楚孤逸爱听,将暝重新化成戒指戴在贺凉水手上,“没事。”
眼睁睁看着“求婚”场面的贺泠:“……”
贺凉水赶他:“愣着做什么?快躲回床板——”
床板已经塌了,碎了。
“没事,还有被子,你藏在被子下面。”贺凉水拉着贺泠,一股脑把人塞进凹陷的床板中,盖上被子,自己坐在床边,拉了拉床帐,意图遮挡。
咚咚,敲门声如约而至,辟邪罗盘找过来了。
等贺凉水摆好姿势,楚孤逸这才去开门,门外南斗弟子道:“楚公子,不好意思,辟邪罗盘勘测到这边有魔修的气息,可否让我们检查一下?”
“这间客舱只有我跟贺先生。”楚孤逸言之凿凿。
既然楚孤逸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只有他跟贺公子,南斗弟子为防万一,探头往里瞅了一眼。楚孤逸大大方方让开身。
南斗弟子只见贺凉水坐在床边,用床帐遮着半边身,欲说还休,目光盈盈:“这里只有我跟楚孤逸两个人。”
他们视线一顿,“你们的床……”
“不小心玩塌了。”
南斗弟子唰地从耳根红到脖颈,“啊,这、这样啊,打扰了。”
贺凉水后知后觉说了不得了的话,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他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了。”
“是我们打扰了,告辞,你们继续!”几人同手同脚去别处检查。
“……”继续什么啊继续!清誉都没了。
望着塌陷的床板,贺凉水无语凝噎。
更可怕的是,那几个弟子一边走一边惊叹:“楚孤逸跟他道侣真是抓紧一切机会造娃啊!”
走了没多远,碰到林松烟,后头是邓阳,看样子都是去找楚孤逸的。南斗弟子面面相觑,自动开启红娘模式。
林松烟不敢惹,他们就拉过邓阳,悄声这般那般说了一嘴。邓阳大惊失色,满脑子都是楚师兄正在跟贺公子造娃,绝对不能让人去打扰。
眼看林松烟就快走到楚孤逸休憩的客舱门前,邓阳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扑通跪地抱住林松烟大腿,喊道:“林师兄!我们一起来造娃吧!!”
林松烟:“…………”
邓阳这一嗓子,全船的人都听到了,同时打了一个激灵。
贺凉水惊得直接从床边滑到地上,喃喃道:“邓阳,真是一个猛男啊。”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我跟贺先生才不会把床板玩塌。
贺凉水:对!我们是清白的。
楚孤逸:我会亲手做一张特别结实的大床,跟贺先生怎么玩都不会塌,怎么玩贺先生都不会塌。
贺凉水:……
第123章 海上
邓阳,真的太会一鸣惊人了,尽管他是无意的。
贺凉水很满意,继他的清誉被害之后,又多了一个邓阳嘴下的“受害者”,还是那个林松烟。邓阳,是一个烈士。
之所以说他是烈士,因为他在抱住林松烟大腿喊出那嗓子惊天地泣鬼神的“表白”之后,就被林松烟一脚踢了出去,壮烈牺牲。
贺凉水比了一个十字,“阿门,我会永远铭记你的功劳,邓阳。”
门外,脑抽的邓阳嗷一声摔在舱内走廊上,伸长了胳膊:“林师兄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走,我们一起造、喝茶啊……”
徐平宽气咻咻地冲出来,指着邓阳:“你这逆徒,说的什么混账话,还想喝茶,给我把他丢海里喂鱼!”
邓阳:“喂鱼?掌门你忘啦,海里已经没鱼了,都被炎毒毒死了。”
徐平宽腮帮子抽搐,“那正好,把你也毒死得了!”
子车良看在邓阳与楚孤逸交好的份上,劝道:“这傻孩子是无心的,就罚他面壁思过吧。”
徐平宽怒喝:“快滚!”
邓阳爬起来就跑,一路上接受了各大仙门弟子的目光洗礼。特别是安俊,那叫一个冷嘲热讽:“没想到啊邓阳,你居然心悦你林师兄?难不成你们青霄派都喜欢跟男人结道侣?”
邓阳正在气头上,破罐子破摔道:“对啊,我就喜欢男人,我还喜欢跟男人亲嘴!你要不要来一个?来一个啊!”
说着,噘着嘴朝安俊步步紧逼。
安俊面红耳赤,啪的赏了他一个巴掌:“你无耻!”
邓阳将破罐子破摔进行到底,高声喊道:“我跟安俊亲过嘴!我跟安俊亲过嘴!!”
众人:“…………”
这一天,大家一致看清了邓阳的真面目,原来他不但喜欢男人,还是一个海王。
安俊拔剑:“邓阳我跟你拼了!乾坤咬他!”
继徐平宽之后,子车良差点气个半死,颤手指着两人打杀而去的身影,“邓阳他怎么这样??我记得他以前是个很好的孩子啊。”
徐平宽无言以对老友,惭愧道:“待回了青霄,我定好好责罚这邓阳,太不像话了。”
贺凉水相信过不了多久,邓阳与林松烟、与安俊的绯闻,就会传遍全仙门。
“邓阳,真是一个神奇的男人。”贺凉水感慨。
楚孤逸觉得,这位师弟纯粹是脑缺。
不管怎么说,邓阳为他们争取了时间,楚孤逸用眼神示意贺凉水将贺泠藏好,拉开门走出去,“林师兄。”
走路上平白无故出了一回糗,林松烟那脸还僵着,勉强一笑:“我也不知道邓阳为什么要那样。”
楚孤逸道:“他一直都那样。”
林松烟揉了揉额角,“我来,是想问问……”想问什么来着?被邓阳气忘了。
楚孤逸道:“无妨,我们去别处商议。”
“好。”
随着脚步声远去,门外渐渐安静下来,贺凉水长舒一口气,掀开被子,贺泠竟如躺尸般一动不动。
贺凉水自去倒杯茶,问:“你这些天都住哪儿?”
贺泠直挺挺坐起来,还是那种欠抽的语气:“关你何事。”
贺凉水看在他与自己十分相似的桃花眼上,不予计较,端起茶杯啜一口香茗:“我是你亲哥,怎么不关我的事?”
贺泠望着他,目光十分奇怪,“你知道傀儡术吗?”
茶盏顿在手边,贺凉水抬起眼睛,“知道,血魔宗对此颇有研究对吧?”
“血魔宗弟子的血可以炼制炎毒,但傀儡术只有高阶弟子才能修习,学会的寥寥无几,会运用到自身的亦屈指可数。”
“运用到自身?”
“修炼,无非就是修炼体魄与魂魄,魂魄难修,那就从体魄出发。多数魔修与正道修士,大多如此。血魔宗也不例外,要想拥有更强的体魄,就得做自己身体的主人,将身体蕴藏的极限发挥到极致。”
贺凉水听明白了,“所以,血魔宗的傀儡术,是为了强身健体?”
“……可以这么说。”贺泠道,“但也有意外发生,比如,真的变成了傀儡。”
贺凉水心头一惊,不妙之感顿生,“什么意思?”
贺泠幽幽地望着他,“不小心把自己变成傀儡的人,会嗜血、无情、残忍,他无知无觉,魂魄不存,只剩一点想要变强的念头罢了。正如走火入魔。”
贺冽不就是屠杀了一个城,然后走火入魔,被楚孤逸斩杀的。
既然贺冽是从血魔宗走出去的,必然也会傀儡术,所以,他为了强大,把自己变成了傀儡?
一个嗜血残忍,魂魄不存的人,怎么可能是现在的贺凉水?
贺凉水放下茶盏,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暴露了。
“你究竟是谁?”贺泠问。
“你不知道我是谁,在腾蛟峰,又为什么放我走?”贺凉水反问。
“现在是我问你。你是夺舍,还是借尸还魂?”
“算是后者。”贺凉水道,“但你是我妹妹的事实不变。”
“??”贺泠只觉莫名其妙,“你是魔修还是正道修士?”
“都不是,就是普通人。”
“哦,抠脚大汉。”贺泠故意道。
“……”贺凉水气道,“你看过像我这么精致、这么帅气的抠脚大汉吗?我才不抠脚,女孩子家家的,说话要文雅!”
贺泠冷冷道:“我是男人,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割了你舌头。”
“凶巴巴的,伤我心。”贺凉水西子捧心状,又问,“傀儡术不能解除吗?”
贺泠原地打坐,似是不想再跟贺凉水说话。
贺凉水便道:“你不说话我喊人了。”
贺泠捏紧覆在膝盖上的衣摆,沉住气:“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施术人死,或者放弃躯壳。”
贺凉水沉思,“这么说,只要琴若欢死了,楚孤逸两个师兄体内的傀儡符咒就能自动消失?”
“你说的那两个人的话,他们的情况就复杂多了,与其折腾,不如重新投胎。”
“……”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楚孤逸回来,带了一套青霄弟子服。贺凉水福至心灵,捧过衣服递给贺泠:“换上。”
贺泠目露嫌弃,但并非不识好歹,他携了衣服到床帐后头,迅速换上这一身弟子服。
贺凉水眼巴巴地等着,待看到贺泠出来,连忙道:“把你的铁面具也摘了。”
“不行。”
“那你穿上这身衣服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一眼就能被人识破。”
犹豫片刻,贺泠忍辱负重地摘下了面具,贺凉水如愿看到那张与自己妹妹酷似的脸,怔怔地盯着,“灵灵……”
楚孤逸伸手挡住贺凉水的视线,“非礼勿视。”
贺凉水拿开他手,继续盯。
贺泠恼怒:“有什么好看的?”他就是从小到大男生女相,才会用面具遮着,否则他这血魔宗左使威严何存?
就连生气的模样都那么像。贺凉水恍恍惚惚伸出手,楚孤逸挡在他身前,贺凉水摸到了他的胸肌,结实,宽厚。
贺凉水的手心像通了电,连接楚孤逸的心脏,咚咚的心跳有力地传导过来,直接把贺凉水自己的心给电得七上八下:“你干嘛?”
楚孤逸眉间隐约不悦,“没干嘛。”
贺凉水倏然收回手,移开目光,他视线挪到哪里,楚孤逸就堵到哪里,非要让他眼里满满都是自己。
“你到底想干嘛?”贺凉水想要生气,却气不起来。
楚孤逸仍是那句话:“没干嘛。”
两人就跟小学鸡似的,进行着毫无营养的对话。
吃了一嘴狗粮的贺泠:“……”
半个时辰后,传来铜铃的声响,弟子们争相传告,说船靠岸,北冥到了。
“这么快?”贺凉水讶异。
楚孤逸道:“是太快了。”
他们一起出了客舱。贺泠自有办法悄无声息地融入青霄弟子当众,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用了一道小小的幻术,这幻术能让他看起来像个普通人。
贺凉水回头一看,贺泠已经不见,只能祈祷这男版灵灵自求多福,顺利混进北冥救出小夙。
他们找到徐平宽、子车良以及太极掌门等人,他们是贵客中的贵客,风铃负责接应他们,风芳则负责让剩下的弟子依次上岸。
羽红珠的铁笼被弟子们抬着,她唇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好像不是去接受惩罚,而是去旅游。
贺凉水轻轻摇扇,望着眼前的海岸线,沙子细软,远山植被葳蕤,水雾弥漫,一派仙岛风范。
凤藻凤素素也来了,她们这两日话很少,唯恐再惹恼徐平宽。她们学乖了,指望着此行之中能立一些功劳,回到青霄之时能减免罪责。
凤素素本就是为押送羽红珠而来,是以这两日她们牢牢看着羽红珠,顺道动辄打骂发泄愤怒,她们觉得,反正羽红珠已是将死之人,只要不真的弄死就行。
楚贺二人随在一波弟子后面走上搭桥,上岸。
上了岸的徐平宽等人以及弟子们不知为何在贺凉水眼前变得十分模糊,贺凉水眯起眼睛,起雾了?
他们的身影若近若远,就在贺凉水踏上岸边沙子的刹那间,所有人的身影倏然消失。
贺凉水立住脚,怔了一下,往旁边看去,楚孤逸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结界?
——贺凉水的眼前,是一扇高大的灰褐色大门,门上有猫眼与密码锁,门旁有监控,门前铺着一块大红脚垫,上面写着“出入平安”。
毫无疑问,这是他家。
他在现代的家。
嘎达一声,门开了,少女娇俏的身影出现,明眸皓齿笑道:“哥你提前下班啦?爸妈包了饺子,就等你呢,我去买瓶醋。”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贺先生只能看我。
贺凉水:幼稚。
楚孤逸:贺先生看我,我很大。
贺凉水:你在耍流氓知道吗?
楚孤逸:那你为什么要摸?
贺凉水:条件反射……
第124章 梦境
“哥,你怎么愣着?”少女笑颜一如往昔,长长的秀发扎了一个高马尾,脸蛋秀美,白里透红,不带一丝病容。
贺凉水怔怔地望着她:“灵灵?”
“哥你快进去,我去买瓶醋,马上回来。”少女手里攥着手机,手机壳还是贺凉水送给她的,薰衣草紫,镶了一圈五颜六色的亮钻。
曾被贺灵灵嫌丑,但最常用的就是这个手机壳。
贺凉水捉住她手腕,触感细腻又真实,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少女,又叫了一遍:“灵灵,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了,哥,你怎么了?”
“老大回来了吗?”屋里传来一道温婉的女声,“怎么不进来?”
贺灵灵把贺凉水往屋里一推,“哥你快进去吧!”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贺凉水站在玄关前,错愕地望着餐厅方向,里面正有一对芳华正好的夫妻忙活着晚饭。男主人擀饺子皮,女主人负责包。
他们仍是贺凉水记忆中的模样,父亲高大俊朗,母亲秀美端方,他们大学时在冲浪社团相识、恋爱,毕业结婚,工作第二年就有了贺凉水。
因着家境不错,贺凉水十五岁之前的记忆里,生活算得上优渥。
这个房子,还是贺凉水八九岁的时候跟着一起选的。买完房子,父母就成了穷光蛋,努力工作了四五年,随后又变成了咸鱼,最激情的时候就是去海上冲浪。
父母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人活着就是为了冲浪。
“凉水,傻站着做什么?”母亲笑道,“工作一天累了吧?快去歇着。”
父亲利索地擀着面团,一块饺子皮五秒成形,闲话家常:“今天工作怎么样?顺利吗?”
“嗯……”贺凉水就跟做梦似的。
不对,这就是做梦,父母怎么可能还活着?灵灵怎么可能还活着?
贺凉水给了自己一巴掌,清醒点!
“呀!”母亲丢下饺子,“凉水你怎么了?是不是在公司受委屈了?我听说你升任副总了,谁敢欺负你呀?难不成是你们老总?”
贺凉水脸颊火辣辣的疼,不是错觉,他望着眼前的父母,嗓音发颤:“爸,妈,你们……是真的?”
“你这孩子,我们不是真的难不成是假的?”母亲心疼地摸了摸贺凉水的脸,“你看你,打自己都那么狠,怪不得下面的人说你毒舌。”
“……”贺凉水在公司的时候,确实有毒舌上司之名。
放下公文包,贺凉水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望着镜子中自己的脸,没有白玉面具,没有长发,左眼角眼尾的小痣沾着水珠,他眨了一下眼睫,那水珠顺着脸颊滚落,像泪。
“我哥呢?醋买回来啦,饺子还没下锅呢?”贺灵灵的声音传来。
“就你嘴馋,饺子马上下锅。”是母亲的声音。
“哥?你拉大便呢?”
“……”贺凉水走出去,说,“没有。”
“那就吃过了再拉。”
不知是不是贺凉水的错觉,好像在这个妹妹的身上看到了柳画鸢的影子。
贺灵灵眨巴桃花眼,“看着我做什么?”
贺凉水问:“灵灵,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有什么不舒服的?大姨妈已经结束了。”
母亲轻声斥责:“女孩子家说话要文雅,别没轻没重什么都往外说。”
贺灵灵:“我哥不是外人,他还给我买过卫生巾呢。”
父亲揭开电锅的锅盖,但见热气腾腾,水已烧开,将饺子下进去,“兄妹俩感情好是好事,这样以后才能互相帮衬照应,你就别操心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等着饺子端上桌。
贺凉水不知不觉被感染,他想,也许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过往都是他做的一个梦。
他的父母没有被大海带走生命,妹妹也没有被疾病折磨,他们普普通通地生活,一家人在一起。
这样多好,这样多好。贺凉水望着言笑晏晏的父母,叽叽喳喳的妹妹,还有一锅热腾腾的饺子等着开吃。
曾经孤独归家、形单影只的夜晚,不会再有。
这里很完满,很美好。他愿意待在这里,永远……
心脏蓦然抽痛,像是有一根刺在扎,越来越深——最深的地方,有一道孤单挺拔的身影,在叫他:“贺先生。”
贺凉水打了一个激灵。
“哥,哥?”
贺凉水回神,望着眼前的少女,“什么?”
贺灵灵娇嗔:“你发什么呆?我问你题呢。”
一本习数学习题册摆在贺凉水面前,“哪题不会?”
“这题。”
“这都不会?上课是不是又开小差了?”
“你教不教嘛?我都跟同学夸下海口了,说我哥当年是我们学校的学霸,高考考了全省第二。你就是我最好的老师。”
贺凉水敲她额头,“虽然你说的不错,但不许狐假虎威。”
贺灵灵把脑袋搁在贺凉水肩头,“我就狐假虎威了,我哥就是最好的,开家长会都是你去。爸妈都不去,哼。”
贺凉水下意识道:“他们在天上看着你呢。”
贺灵灵抬起头,困惑地问:“爸爸妈妈为什么在天上?”
贺凉水看向正在忙活着上饺子的父母,心中亦茫然,他好像忘了什么,是什么呢?
“老大,灵灵,开饭了。”父亲叫道,“灵灵倒一碟醋。”
“哎!”贺灵灵欢快地去倒醋,“吃饺子咯~”
母亲摆筷子:“凉水,怎么还坐着,过来吃啊。”
贺凉水笑着说“好”,却在站起的刹那头晕目眩,锥心刺骨的痛袭击心脏,他捂住心口。
“凉水?”
“没事。”贺凉水走出两步,这次不光心脏刺痛,头跟着疼起来,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记忆行将被生生剥离。
贺凉水敲打自己脑袋,不可以,不可以忘。
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他。
他是谁?
疼痛骤然消失,贺凉水茫茫然站在原地,父母,妹妹,还在等他吃饺子。他走到餐桌前,一家人坐下。
父母笑道:“这样才对,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永远在一起。”
贺灵灵点头,“嗯,永远在一起。”
贺凉水拿起筷子,夹起一只饺子,母亲期待地看着他,“快尝尝好不好吃。”
“爸妈包的饺子我好多年没吃过了。”贺凉水感慨道。
“说什么傻话,前两天不是刚吃过,这就忘了?”
贺凉水回想了一下,“哦,是我忘了。”
除了这个,好像还忘了什么。算了,不想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开心平安幸福就好。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凉水,你怎么不吃?”
贺凉水怔怔道:“我忘了洗手。”
“你回到家不是洗过脸了,没事的。”
“我再去洗一洗。”贺凉水也不知为何,他现在就想清醒一下,不由分说再次奔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他拍打脸颊,好像有什么不对劲,脑子浑浑噩噩的,是生病了吗?还是失忆了?他现在回到了家,那之前干什么去了?
去上班?公司都有哪些人,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吃了什么,他通通想不起来。
公司的同事或下属在他生命里并非多么重要,但不至于一回到家就忘记吧?
贺凉水本能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了怪异之事,他望向镜中的自己,越看越陌生,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抬起手,抚摸自己眼角的小痣,蓦然瞳孔一缩,他的中指,戴的是什么?
那是一枚细黑的戒指。
贺凉水回想,这是我的戒指吗?如果不是,它为什么在我手上?是谁为我戴上的?
他轻轻转动这枚戒指,就像转动记忆大门的密码锁,黑色大门霍然洞开,无数记忆碎片纷飞而来,每一块碎片里,都有一个人——
“贺先生,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贺先生,你真的回来了?”
“那我只能原谅贺先生。”
“因为你是贺先生。”
“贺先生……”
——楚孤逸。
贺凉水如遭当头一击,他竟然差点忘了楚孤逸。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咬住舌尖,让疼痛唤醒理智,走了出去。
“哥你怎么洗了那么久的脸?饺子再不吃就冷了。”贺灵灵道,“你快来吃。”
贺凉水立住脚,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深吸一口气道:“我要走了。”
“走?去哪儿?”贺灵灵问。父母亦疑惑地看着他:“凉水,这么晚你还要去加班?”
“不是加班。”贺凉水道,“是去找一个人。”
“谁呀?你女朋友?”贺灵灵揶揄。
“不是,是……我很喜欢的人。”
“哦~”
“凉水。”父亲忽然出声,“你非要现在出去吗?”
贺凉水颤着嗓音:“是。”
“吃了饺子再去也不迟嘛。”母亲道,“我们一家人都吃了。”
贺凉水摇头,“我不能吃,若是吃了饺子,我就会永远留在这里,忘记一切。”
“……”
“爸,妈,灵灵,对不起,我必须去找他。”
父母的面孔蓦然死气沉沉,透着哀戚,唯有贺灵灵依然笑着,走到贺凉水面前,问:“哥,跟他在一起,你觉得快乐吗?”
“快乐。”贺凉水道。
“幸福吗?”
“是。”
“那就好。”贺灵灵姣好如月季花瓣的脸转瞬变得苍白瘦削,俏皮的马尾被一只粗毛线帽子代替,“哥,你一定要幸福,这样我才能安心。”
贺凉水心神一颤,“灵灵?”伸出手,面前的少女却退后一步。
贺灵灵弯起眼睛,“去吧,哥。他是我为你选的人。”
“灵灵?——灵灵!!”贺凉水眼前的少女越来越远,他伸出手拼命想够到,奈何整个人像被吸入黑洞,眼前所见皆化为梦幻泡影。
唯有少女落下的那滴泪,让他穿越黑暗,跌入另一桩梦境中。
这桩梦,属于楚孤逸。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戒指真是个好东西,我要给贺先生十个手指都戴上……不行,贺先生还有脚趾,多做十个,也戴上吧。
贺凉水:???
第125章 春梦
贺凉水在一片草木的辛香中醒来,眼前分布着一块块黑斑,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黑斑倏然消失,被炽烈的阳光代替。
他坐起来,脑中依稀记得父母妹妹的音容笑貌,只觉鼻腔酸涩,他抹了把脸,一片冰凉,白玉面具回来了。
贺凉水缓了好一阵,待到情绪平稳,叫道:“002。”
002立即上线,“兄弟,终于想起我啦?”
贺凉水道:“你一直在看着我,对吗?”
“我看着我的每一个宿主。”002颇有情感博主的架势,“他们各有各的悲欢离合,阴晴圆缺,每个人都不是完满的,但他们……”
“别放狗屁了。”贺凉水没耐心听这些,“你只要告诉我,我现在在哪里。”
002:“……你看看四周。”
贺凉水眺目远望,他早就发现了,“这是药谷的山坡,我不可能回到这里。”
“那么肯定?”
“我没空跟你打哑谜,我需要情报。”贺凉水隐隐有些焦急,“楚孤逸在哪里?”
“他来了。”
贺凉水站起来,只见一道英俊挺拔的身影走来,刚要喊一声弟弟,忽而顿住。
走来的确实是楚孤逸,他左手提着一副檀香木棺材,右手提着一把铁锨。
这棺材,贺凉水怎么看怎么眼熟,他叫道:“楚孤逸?”
楚孤逸向他走来,贺凉水挂起笑容,楚孤逸就跟没看到似的,径直从他身旁走过。贺凉水错愕地回过身,又叫了一声:“楚孤逸?”
楚孤逸在山坡上放下棺材,棺材盖上压着一块石碑,贺凉水走近一看,碑上刻着七个大字:吾爱贺凉水之墓。
贺凉水:“……”
那这棺材里躺的,是他自己??
“楚孤逸!楚孤逸!!”贺凉水在楚孤逸眼前摆手,“看得到我吗?我在这里!”
楚孤逸无知无觉,神情麻木,似是已经痛彻心扉过一场,决定放手,让他喜欢的人入土为安……
“楚孤逸!”贺凉水试图去碰楚孤逸,然而无论他如何动作,每次都会在离楚孤逸十多厘米处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楚孤逸看不见他,摸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在自己的“梦境”里再次体会生离死别的痛苦。
楚孤逸将墓碑搬到地上,抚摸棺材盖,眼眶渐渐发红,“贺先生……”
贺凉水在他面前又蹦又跳,“我在这里,快看我,我在这里!”
楚孤逸没有抬头,神情哀恸:“贺先生,你怎么又死了?”
“……我没死。”
楚孤逸说完,像是疑惑,“我为什么要说‘又’?贺先生不是第一次死吗?”
贺凉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楚孤逸,楚孤逸,楚孤逸!我在这里,我没有死!”
002噗嗤一笑:“没用的,他听不到的,你们做的不是一个‘梦’。他在他自己的‘梦’里。”
“这里是梦?”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是琴若欢的‘情天幻海’。”
贺凉水其实已经有所预料,在他梦境中,他看到梦寐以求的全家团圆,因为太过完满而差点忘记一切。
情魔宗情天幻海的典型作用就是,让人看到内心最难割舍、最放不下的“情”,如果不能勘破,就会永远在其中迷失。
“你放不下的是亲情。”002道,“而楚孤逸放不下的,是——”
“兄弟情。”贺凉水言之凿凿。
“……”他大概是个瞎子,都这样了还觉得是兄弟情。
“所以这里是楚孤逸的一个梦,只要他能勘破情关,就能从这里出去。”贺凉水思忖,“等等,那我是怎么来到楚孤逸的‘梦境’的?”
002:“因为你的戒指吧,那是属于楚孤逸的,是你们之间独一无二的联系。”
贺凉水看向楚孤逸的手指,果然没有戒指,“难道他没有发现自己的戒指不见了吗?”
“戒指就是将暝,这段记忆里,楚孤逸已经将他的配剑丢了。所以他完全不觉得不对劲,反而更加证明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就是‘真实’。”
“……”贺凉水头痛,“那我该怎么做?”
“看着。”
“系统先生,我要你何用?”
“陪你说话解闷呀。”002嘻嘻笑道,“我最喜欢看宿主凄凄惨惨戚戚,然后爆发小宇宙。”
贺凉水:“如果我爆发小宇宙,第一个揍的就是你。”
“你打不着我。”
贺凉水懒得再跟系统扯皮,他光看现在的楚孤逸就要心疼死了,绕着他打转,“弟弟,楚孤逸?看看我吧,我在这里……”
车轱辘话都快说破嘴皮子,楚孤逸也没听到一个字。
贺凉水一屁股坐在棺材上,楚孤逸恰巧在推棺材盖,刷啦一声,贺凉水扑通摔在地上,啃了一嘴青草。
他生无可恋地嚼了两口,又苦又涩。
楚孤逸浑然不觉他将他的贺先生撅到了地上啃草,犹自望着棺材里的贺先生,抿紧薄唇,就这么站了片刻。而后拿起铁锨,在地上挖了一个小坑,拿出棺材里的僵硬的死鸟,丢进坑里埋上。
002:“卧槽!!”
贺凉水:“原来小啾是这样被埋的。”
002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我一定要录下来,带回去给小九看看他怎么被活埋的。”
埋了肥啾,楚孤逸削了一块木片,写上“贺氏肥啾之墓”,插在小土包前。紧接着,他开始挖大坑。
贺凉水扒着棺材边缘,悄咪咪往里面一瞅,果然有一具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不由得头皮发麻:“这是我吗?”
002说:“看上去是的。”
“那他……也会诈尸吗?”
“如果这是楚孤逸的期望的话。”
这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可能。贺凉水默默地等着,果不其然,十几秒后,棺材里的他睁开了眼睛,望着天,而后坐了起来。
贺凉水与之对视,“哈喽,me?”
me当然是看不见他的。
既然是琴若欢的情天幻海,那这梦境中的人,除了做梦者,其他人十有八.九是假的。这里就称棺材里的贺凉水为假凉水。
假凉水如贺凉水曾经做过的一样,喊了楚孤逸名字,叫他弟弟。
楚孤逸一如曾经,对他的贺先生的死而复生不可置信,“贺先生,你真的回来了?”
假凉水:“嗯,回来了。”
“我不是做梦?”
假凉水捧住楚孤逸的脸,在他脸颊鼻尖分别亲了一口,“是真的。”
楚孤逸:“我果然是在做梦,贺先生怎么可能这么亲我。”
紧接着,假凉水开启了亲吻狂魔模式,在楚孤逸脸上啵啵亲了十几口!
贺凉水看得眼睛都红了,愤怒嘶吼:“不许你亲我弟弟!!不许你亲他!!!”
002:“哈哈哈哈这就是曾经的你吗?楚孤逸都被你亲傻了。”
贺凉水气啊,绕着他们旋转拳击,一个都没打到,反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如果说,假凉水到啵啵楚孤逸为止,做的事情与曾经的贺凉水如出一辙,没有崩贺凉水的人设,那他接下来做的事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楚孤逸望着假凉水,假凉水也望着他,两人深情款款地对视,贺凉水虎着脸注视他俩:“干啥?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假凉水对楚孤逸说:“弟弟,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楚孤逸脸颊微红,说:“我也喜欢贺先生。”
假凉水:“那我们就是两情相悦。”
“嗯。”
“想不想做点快乐的事?”
“什么快乐的事?”
“我教你。”
贺凉水:“???”
一阵雾气飘过,贺凉水脚下变成室内的地板,一张硕大的床铺在这方空阔无垠的空间里,纱幔飘荡,香炉内青烟袅袅。
“弟弟,过来。”假凉水拉着楚孤逸,走向大床。
那床上铺着玫瑰花瓣,床帐是金红色的,绣着一对鸳鸯与大红双喜。
贺凉水:“什么鬼??”
002:“看来楚孤逸要跟你成亲入洞房了。”
上一秒还是苦情戏,下一秒就变成了不可描述的戏,贺凉水差点心肌梗塞发作,拦在两人面前,“楚孤逸!me!你们不可以入洞房!不可以上床!”
002啧啧惊叹:“没想到啊,楚孤逸做的居然是春梦。他最放不下的情,就是没能跟你xxoo。”
贺凉水现在就是怀疑人生,“那我该怎么办?”
“躺平……”
“滚。”
“你要是不能代替楚孤逸梦中的‘你’,那你只能看着他陷入这个梦境,永远徘徊,每天跟梦中的你入洞房。”
“……”
贺凉水要跪了,我的弟弟啊,你做什么梦不好,做的偏偏是春梦。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要跟贺先生一直一直入洞房。
贺凉水:……
第126章 勾人
在这个一望无垠的空间里,没有墙,没有其他人,只有一张铺满玫瑰花瓣的床,以及一对正在走向床的“新人”。
为了阻止这对“新人”上床,贺凉水使出了浑身解数挡在他们面前,然而还是被无情地弹飞了。
这个空间,就是楚孤逸为了跟他喜欢的人入洞房而产生的,没有任何人可以破坏,除非是他自己。
楚孤逸与假凉水到了床边,眼看要脱衣裳,楚孤逸忽然说:“贺先生,我们还没有喝合卺酒。”
假凉水微微一笑,离床不远凭空化出一张桌子,桌上一壶酒,一对酒杯。他将酒倒满,含羞带怯地望着楚孤逸:“相公。”
贺凉水:“……”
002:“原来你在楚孤逸梦中这么主动。”
贺凉水差点气个仰倒,眼睁睁地看着楚孤逸走到桌前端起酒杯,与假凉水手臂交叉,互相深情凝望,缓缓饮下交杯酒。
“相公。”假凉水眨巴桃花眼,“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楚孤逸点头嗯了一声,“我也是贺先生……不,是娘子的人。”
“相公~”
“娘子。”楚孤逸低头刚要亲吻假凉水的嘴,忽然问,“娘子,你的面具可以摘了吗?我们都成亲了。”
假凉水说:“当然。”说着,他轻轻摘下了面具。
贺凉水瞪大眼睛。
面具后面,还是一个面具。
假凉水哈哈大笑:“相公你没想到吧?我就是这么调皮。”
楚孤逸居然说:“没关系,我喜欢娘子调皮。”
假凉水拉着楚孤逸,“相公我们来跳舞吧。”
楚孤逸说:“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我教你。”假凉水一边跳,衣服翩翩而落,“相公,来呀来呀~来追我呀~”
楚孤逸追过去,“娘子。”
假凉水在纱幔里穿梭跳舞,就跟剥玉米似的,外衣一层层落下,露出里面的一片黄,只用纱幔半遮半掩,偶尔伸出一条胳膊,偶尔翘起一条腿,白嫩嫩的脚指还勾了勾:“相公,来呀~”
楚孤逸扑过去,那假凉水又嘻嘻笑着转圈逃跑,实力演绎什么叫男主的调情小娇妻。
此情此景,贺凉水看了想死。
他真的跪了:“天啊!地啊!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种画面?!”
002笑得差点抽过去,谁能想到,楚孤逸梦里的贺凉水,居然这么的浪荡、热情、勾人。
“兄弟,别害臊,说明在楚孤逸心里,他希望你这么对他。”002安慰道,“并不是你在他心里就是这样。”
贺凉水抹把脸坚强地站起来,麻木地看着楚孤逸终于抱得美人归,假凉水衣衫不整依偎在他怀里,耳根到脖子全成了粉红色,眼角的小痣也成了粉红色,眼中雾蒙蒙的泛着湿意:“相公,待会儿你要轻点啊。”
楚孤逸像是有点紧张,说:“如果你疼,要告诉我。”
假凉水娇羞:“嗯……”
楚孤逸将假凉水放到床上,然后……悄悄拿出了怀里的男男小话本,背过身去学习。
贺凉水:“天啊!地啊——”
002:“别哭天喊地了,再这样下去他们就真的不可描述了。”
假凉水用脚去勾楚孤逸的腰,“相公~来嘛~~”
楚孤逸飞快将话本丢进床底,转过身去,假凉水两条光溜溜的大长腿宛如蛇一般,缠住楚孤逸的劲瘦的腰身,楚孤逸整个人往前扑去,抱了美人满怀。
两人滚在床上,不断摩擦。
假凉水发出哼唧:“相公~”
贺凉水气沉丹田,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吃我一棒!将暝!”
戴在他中指的戒指倏然化作一把铁剑,贺凉水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竟能握住这百来斤重的铁剑。
他想过了,既然这把剑是他与楚孤逸的梦境之间独一无二的关联,甚至能让他进入楚孤逸的梦,那么,也只有这把剑,能斩碎他与楚孤逸之间“看不见”的屏障。
让楚孤逸看到他。
贺凉水一剑砍向桌子,轰然一声巨响,桌子被劈成两半,酒壶酒杯狼藉一地。
床上的“新人”吓了一跳,特别是楚孤逸,不可置信地望着贺凉水所在之处,他的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一道人影,提剑而来。
楚孤逸看不清贺凉水的,只有一点轮廓,假凉水却是什么都看不见,他问:“相公,发生什么事了?”
仅凭着那点轮廓,楚孤逸居然就认出来了,“贺先生?”
贺凉水喜道:“你看见我了?”
楚孤逸茫然地望着身下的假凉水,“不对,这才是贺先生,他是我娘子。”
假凉水抚摸楚孤逸的脸,“相公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楚孤逸问他:“贺先生,你看见我的剑了吗?”
“当然。”假凉水意有所指地往他小腹一觑,“你哪里就藏着一把宝剑,快拿出来吧,我等不及了~”
楚孤逸再次意乱神迷:“娘子。”
贺凉水深呼吸,提剑砍向那张罪恶的大床——
玫瑰花瓣纷飞,床帐碎作漫天红蝶,雪白的大床哗然塌陷。假凉水滚落其中,哀哀地唤一声“相公”,随即如同泡沫般消失。
楚孤逸满床找人,“贺先生!娘子!!”
待确定自己的娘子真的没了,楚孤逸脑子一嗡——
贺凉水刚要说话,眼前景色变幻,他脚下再次变成绿草如茵的山坡,楚孤逸跪在地上,满面痛楚迷茫:“贺先生……又死了。”
贺凉水走到他面前,“楚孤逸。”
楚孤逸抬起头,日辉灼灼,几乎烫伤他的眼,但他不敢眨一下眼,生怕眼前是自己的幻觉,“贺先生,是你吗?”
“是我。”贺凉水蹲在他面前,“可算看到我了。”
楚孤逸嗓音喑哑:“贺先生,你真的回来了?”
“嗯。”
“你真的是贺先生?”
“千真万确。”
楚孤逸看向棺材,里面空空如也,他的贺先生,真的死而复生了。
似曾相识的场景,依然让楚孤逸眼眶酸涩发烫,“我一定在做梦。”
贺凉水:“你就是在做梦。”
“……”
贺凉水叹道:“该醒来了。我们一起去梦的外面。”
楚孤逸猛地抱住贺凉水,道:“我不要去梦的外面,哪怕是做梦,至少梦里的贺先生还活着。”
“梦外的我也活着。”
楚孤逸摇头,“贺先生,不要走。”
贺凉水便知,看来楚孤逸是忘了,忘了他还活着,哪怕明知是梦,也想继续停留在这个有他的梦里。
贺凉水捧住楚孤逸的脸,认真道:“楚孤逸,我没死,梦里梦外都没死。”
楚孤逸却问:“贺先生,你喜欢我吗?”
“?”
“你骗骗我也好。”
贺凉水心头一软,道:“我不骗你,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梦里梦外都喜欢。”
楚孤逸道:“那你这次为什么不亲我?发出声音的那种。”
贺凉水囧住,“一定要这样?”
楚孤逸道:“一定要。”
好吧,楚孤逸的地盘楚孤逸做主,贺凉水遂了他这小小的要求,在他脸上啵啵亲了几口,“现在你相信,我没死了吧?”
楚孤逸点点头,“贺先生,我们成亲吧。”
贺凉水跟不上他逻辑,“为什么要成亲??”
“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们一定要成亲。”
“……一定?”
“是。”随着楚孤逸话音落下,他们再次来到了那个一望无垠、只有一张大床的空间。床上铺满玫瑰花瓣,床帐绣着鸳鸯与红双喜。
贺凉水:“……”有完没完,这是进入循环了吗?
楚孤逸牵着贺凉水的手,说:“我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梦,我们已经成了很多次亲了。”
敢情这春梦不是第一次做。
贺凉水试图将这春梦变成正常的梦境,“弟弟,我们不要成亲了,你听我说……”
“贺先生。”楚孤逸竖起一根手指点在贺凉水唇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知道?”
“你放心,我会轻点的。”
“……”
楚孤逸背过身,又掏出了他的男男小话本学习。
贺凉水凑过去一瞧,霎时面红耳赤,亏得楚孤逸能一本正经地看这种东西。他夺过话本,扔得远远的,“都是它们害得你做这样的梦!”
楚孤逸道:“没关系,我都记住了。”
说着,牵起贺凉水的手走向大床。贺凉水拽住楚孤逸的手往回拉,“楚孤逸你听我说,我们不能上床,我们要出去!”
楚孤逸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他问:“贺先生,以后我可以叫你娘子吗?”
贺凉水头痛,“不可以。”
“那我还叫你贺先生。”楚孤逸不由分说将人拉到床上,倾身压住。
贺凉水竟丝毫反抗不得,心下慌乱:“楚孤逸,你别乱来。”
楚孤逸挑起他精巧的下颌,眼睫低垂,“贺先生,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贺凉水欲哭无泪:“弟弟,我们真的不能这样,你现在中了琴若欢的情天幻海,想想你苦命的师兄,想想邓阳,想想柏灵儿柳画鸢,甚至你可以想想林松烟……”
楚孤逸堵住他的嘴,“不许提别的男人。”
这个吻又凶又狠,就像狼一样,贺凉水有点招架不住,现在他才知道,曾经楚孤逸对他的亲吻只是试探性的。
渐渐的,贺凉水软了腰身,在脑中狂call系统:“我为什么没有力气?!”
毫不夸张地说,贺凉水一丝反抗楚孤逸的力气都没有。或者说,楚孤逸的力气太大,毕竟能徒手揪铁,力能扛鼎,何况是在楚孤逸的梦境中,一切设定由楚孤逸做主。
002倾情推荐:“需要套套吗?虚拟套套我们商城也有哦。”
“滚!”
楚孤逸带着贺凉水在床上一滚,贺凉水身上的衣服就没了,直奔主题。
光溜溜的贺凉水躺在玫瑰花瓣上,楚孤逸欣赏他的身体,低头亲吻,“贺先生……我们洞房。”
贺凉水就算一块木头,此时也要摩擦起火了,咬紧牙关对抗楚孤逸梦境的力量,艰难地翻了一个身,“楚孤逸!!”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贺凉水还没反应过来,床就被劈成了两半。
“???”贺凉水惊恐四顾。
“贺先生!”一道英俊挺拔的身影,于虚空中浮现。
贺凉水睁大眼睛,“楚孤逸?”
床上一个楚孤逸,床下一个楚孤逸,什么情况?
难道——
贺凉水低头望去,伏在他身上的楚孤逸,如同泡沫般消失。
贺凉水呆了又呆,旋即整个人往下坠落,楚孤逸忙抱住他,二人滚在一片茫茫平原上。
“贺先生!你没事吧?”
贺凉水顾不得自己还光溜溜的,捧住楚孤逸的脸,使劲揉了揉,“你是真的吧?”
楚孤逸脸颊一红,“贺先生进入了我的梦中梦,那个梦中的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贺凉水:弟弟还有多少梦是我没体验过的?
楚孤逸:那就多了,各种场景,各种姿势,我们以后一一实践。
第127章 执念
楚孤逸下船之时,脚下的沙子倏地铺展成茫茫平原,他就知道自己中了情天幻海。
他深知此种大幻术的特性,如果不能及时发现自己周围都是幻术化成,就会渐渐忘记自我,乃至于永远迷失。
于是他忙坐下打坐,屏气凝神念清心诀,试图冲破此幻术。
琴若欢的情天幻海,又岂非等闲,能坑过那么多人,说是世上最强大的幻术也不为过。楚孤逸睁开眼,还是那片茫茫的平原,无垠的草地,他宛如一匹孤狼,坐在天地之间。
仿佛只有他一个人,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他心中的执念是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一旦被情天幻海捕捉,就很难从这里出去。
楚孤逸心念电转,说白了,这里相当于梦境,梦境之内发生的事,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由他这个做梦者控制的。
他闭上眼睛,捏了一个梦中梦,想用梦中梦骗过情天幻海,让这大幻术以为自己的魂魄在那梦中梦中。
事实上,他确实分了一缕神识进去,毕竟是他常做的梦。
在那个梦里,暴露了他的脆弱与渴望,这是情天幻海最喜欢的剧情。
他成功地骗过情天幻海,只要那个梦里的自己与贺先生一直循环,情天幻海就无法发现真正的他在梦中梦的外面,伺机打破这个幻境。
楚孤逸没想到的是,贺凉水的魂魄来了,进入了他的梦中梦,他瞬间慌乱,那个梦里的自己就知道哭哭与搞黄,怎么可以让贺先生看见?
况且,那个梦里他居然将贺凉水变成了小浪蹄子。
曾经几次醒来,他都觉得这个梦太过荒诞,但不得不承认,很爽。在梦里,他可以尽情地将贺先生这样那样,贺先生也那么配合他。
春梦图的就是一个爽,不需要逻辑,不需要思想深度,反正只有他自己知道。
人算不如天算,如今楚孤逸的春梦全都暴露在了贺凉水的眼皮子底下,还差点把贺凉水给……
面对光溜溜的贺凉水,楚孤逸目光闪躲,耳根通红,“贺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一阵风吹过,贺凉水觉得蛋蛋冷,这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而他对面的楚孤逸,衣冠楚楚。这一对比,更添羞耻感。
贺凉水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能给我找件衣服吗?”
楚孤逸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贺凉水身上。
“就这??”
楚孤逸又去解自己的腰带,打算再脱一件给贺凉水。
“停!”贺凉水阻止他,“我不是要你脱衣服,你乾坤袋呢?”
“没了。”楚孤逸道。
贺凉水不信,“你别蒙我。”
楚孤逸展开手臂,“贺先生请检查,到了这情天幻海,我只剩这身衣服。”
“……”贺凉水想起梦中梦,哪里敢去检查楚孤逸的身,他裹紧外袍,还算厚实挡风,“算了,我们快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楚孤逸道:“我一直在观察这里,可是无论怎么走,都是一望无际。”
茫茫平原,蓝天白云,日光炽烈,二人渺小如沧海一粟。贺凉水四顾望去,分不清东西南北。
“贺先生,我们朝着太阳走。”
“为什么?”
“有太阳的地方,就有光。”
好像有点道理,贺凉水与楚孤逸一道朝着太阳行进。
“……日。”贺凉水脑中响起一道系统音。
贺凉水找002算账:“我要投诉你,你说脏话。”
002:“太阳就是日,日就是太阳,兄弟,你还不明白吗?楚孤逸想太阳你。”
贺凉水深呼吸,“请不要过度解读谢谢。”
“这是情天幻海,放大人欲望的地方,不要小瞧任何隐喻,而且,你不是看过他的春梦了。”
“春梦是春梦,不代表那是楚孤逸的真实想法。”贺凉水坚定认为楚孤逸就是看了男男小话本,才会做那种梦。
“你看他……那里。”
“?”贺凉水低头望去,弟弟的弟弟,威武雄壮,撑起一片天,仿佛与天上的太阳遥相呼应。
002:“它,为你而生。”
“……”
贺凉水在看哪里,楚孤逸一下子就发觉了,欲盖弥彰地用衣服下摆遮了遮,“贺先生,你别看我……”
梦中梦虽是楚孤逸捏造出来的,但梦中自己的感官触觉,梦外的他一体相通。面对光溜溜的贺凉水,他怎能不动情,如今不过是凭着理智死死压制罢了。
况且还在情天幻海中,梦中梦没了,他本身的欲念被放大,想要离开这里更多了一层阻碍。
贺凉水目视前方,朝着太阳的方向,越看那个太阳越黄,越看越黄……
他停下了脚步。
楚孤逸问:“贺先生,你怎么不走了?”
微风徐徐,空荡荡的外袍扑打贺凉水两条大长腿,他望着楚孤逸,问:“我们到底要走到哪里去?”
“不知道。”楚孤逸说。
“难道我们要一直走下去?”贺凉水望着无边无际的前方,“只有让情天幻海引出你心中的执念,你勘破了,才能从这里出去。”
楚孤逸道:“我也不知道我的执念是什么。可能以前我都是一个人走的,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片平原广阔渺茫,寥无人烟,如果不是贺凉水的到来,楚孤逸会一直走下去。
楚孤逸也许会在行走的过程中渐渐遗忘所有的人与事,只有他一个人——当然,他是男主,最终还会出来的。
但贺凉水光是想想这种可能性,就有点心疼得喘不上气,他捧住楚孤逸的脸,“弟弟,你清醒一点,不能忘了我。”
楚孤逸轻笑:“贺先生就在我眼前,我怎么可能忘了你?”
贺凉水道:“就算一直走,我们也要走出这个鬼地方。”
“好。”
他们从日出走到日落,这里时间的流逝比贺凉水感觉到的快很多,他估摸着也就过去了两小时,天居然就黑了。
靛蓝夜幕星罗棋布,楚孤逸仰头观察星象,说:“红鸾星动了。”
贺凉水问:“什么意思?”
“这个梦境是我的,一路上,我在想我的执念到底是什么,现在我知道了。”
“什么?”贺凉水心生不妙。
“贺先生你看。”楚孤逸指着前方。
前方出现一座灯火通明的小楼,小楼挂满红色宫灯与纱幔,天上下起一阵阵的花瓣雨,小楼窗户上一对熟悉的红双喜,撞进贺凉水眼帘。
贺凉水低头望去,他身上不知何时已穿上红色嫁衣,楚孤逸身上的衣服则变成了新郎服。
楚孤逸牵起贺凉水的手,“贺先生,我们入洞房吧。”
“…………”
又是洞房!!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晚上洞房时粗长点~
第128章 洞房
眼前的小楼类似青霄的萝月楼,不过只有三层,小巧玲珑,灯火通明。楚孤逸牵着贺凉水一路走去,脚下绿草变成一条长长的红毯,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贺凉水深吸一口气问:“楚孤逸,你还清醒吗?”
“当然。”楚孤逸一本正经道,“跟贺先生成亲,我怎能不清醒?我们还要洞房。”
贺凉水确定,楚孤逸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还是渐渐迷失了。贺凉水立住脚,望着眼前的小楼,叹道:“如果这是你的执念所化,那我只能打破它了——将暝。”
将暝没有化形,贺凉水错愕看向自己的手,戒指不知何时回到了楚孤逸手上。
楚孤逸问:“贺先生你要将暝做什么?”
“把这里砸个稀巴烂。”
楚孤逸问:“这是我们的婚房,你不喜欢吗?”
贺凉水再次捧住楚孤逸的脸,使劲揉了揉,“弟弟你清醒一点!我们没有要成亲,那都是你做的一个春梦,你被影响了!”
楚孤逸道:“我知道我做了一个梦中梦,我早该想到,那就是我的执念,是我放不下的情。贺先生,你愿与我一起勘破它吗?”
“我当然愿意了,所以我们不能洞房。”
“不,我们一定要洞房,否则我不知道洞房是什么,又如何勘破?正如不入世,又如何出世?”
“……”好有道理,贺凉水竟无法反驳。
楚孤逸握着贺凉水的手,认真道:“贺先生,这次我不会那么粗暴的。”
眼前的楚孤逸,与春梦里的楚孤逸逐渐重合。果然梦里梦外都是弟弟,欲念被放大后,想要的就会很直接。
贺凉水却无法扮演他的小娇妻,他去敲系统:“002。”
002:“要套套吗?”
“你除了卖套套还会干嘛?”
“不好意思,回错了,我在跟我另一个宿主说话。他正在跟男主角做激烈运动,套套不够用。”
“……”贺凉水问,“你们系统可以堂而皇之地去看宿主的那种事吗?”
002:“一般而言是默认可以的。但如果宿主特别要求不能看,可以暂时屏蔽系统。”
“我要求待会儿屏蔽你。”
“呦呵,想通跟楚孤逸入洞房了?”
“我敲你,就是想讨个法子。”
“在这里,你是你,不是楚孤逸梦中的你,你可以选择躺平,或拒绝。”
“说的简单。”贺凉水颇为头疼,“如果能二选一,我找你干嘛?”
002想了想说:“兄弟,我只是提供建议,至于最终的选择权,在你手里。”
“快说。”
“一般这时候,我的其他宿主会选择灌酒。”
“灌酒?”贺凉水茅塞顿开,宛如被打通了全身所有关窍,“好主意!”
楚孤逸的小设定之一就是一杯倒!
到了小楼前,花瓣雨歇止,贺凉水抖落一身花瓣,大红嫁衣完美贴合了他的体形,乍一瞧,根本不像女式的。
楚孤逸望着他,问:“贺先生,你喜欢这里吗?”
贺凉水粗略看了一圈,“还行。”
这小楼不过是那春梦的豪华版罢了,在贺凉水眼里一个样,都是为了那啥而产生的,环境怎样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洞房……
楚孤逸这就带他真奔主题,“卧房在楼上。”
贺凉水由着他拉上楼,他们周围萦绕着星星点点的萤火之光,红烛一路延展,纱幔飘荡。如果不是因为小菊花堪忧,贺凉水也许会放慢脚步欣赏一番。
事实上,他走得确实不快,不是为了欣赏,而是做心里准备。
楚孤逸也不催他,只牵着他手,像个终于等到心上人嫁给自己的新郎,到了这一刻,已然胸有成竹。
卧房占据了二楼的大部分空间,只用屏风阻挡,这让贺凉水想起在南斗的霁月楼。看来楚孤逸能想象出这里,是作了现实参考的。
屏风后头便是一张床,床上铺满玫瑰花瓣,还有花生红枣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贺凉水:“……”
楚孤逸问:“贺先生,你觉得这张床怎么样?喜欢吗?”
在春梦里,贺凉水把床劈了,楚孤逸便以为他不喜欢他不喜欢那张床,眼前的这张床做了细节上的调整。
贺凉水视线乱瞟,如愿看到为新人准备的合卺酒,笑道:“弟弟,我们先喝酒。”
楚孤逸道:“好。”他亲自倒了两杯酒。
贺凉水端起酒杯与他碰杯,“我先干了。”
还没碰到唇,就被楚孤逸阻止:“贺先生,我们这是交杯酒。”
贺凉水只得跟他手臂交叉,慢慢喝了这杯酒。他视线不离楚孤逸,观察对方的反应。
楚孤逸喝完酒,容光焕发,“贺先生,我可以叫你娘子吗?”
“不可以。”
“那我还是叫你贺先生好了。”
“……”这个对话似曾相识。
楚孤逸放下酒杯,靠近贺凉水,贺凉水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桌上,慌乱地打翻酒杯,“楚孤逸,你是不是醉了?”
楚孤逸脸颊泛起红晕,眼睛熠熠生辉,“我没醉,新婚之夜,我怎么可能醉。”
难道一杯太少了?
贺凉水抓起酒杯,塞到楚孤逸手里,“我们再喝一杯。”
楚孤逸爽快答应:“好。”
他们喝了第二杯合卺酒。
贺凉水眼巴巴地等着楚孤逸醉倒,他失算了,楚孤逸不但没倒,反而越来越精神——各种意义上的精神,特别是那处。
贺凉水不信邪,在楚孤逸亲下来之前一把捂住他嘴,“我们再喝一杯!”
楚孤逸当然满足了他的要求,一杯接着一杯,一壶酒全都喝完,贺凉水眼前的楚孤逸依然活蹦乱跳、热情洋溢。
楚孤逸捉住贺凉水手指,放在唇上亲了亲,带着酒香的气息近在咫尺,“贺先生,贪杯不好,再喝你就醉了。”
贺凉水触电般抽回手,瞪着眼前的青年,“你、你没醉?”
楚孤逸大言不惭:“我酒量很好。”
“……”
现实里一杯倒的楚孤逸,到了幻境里,因为他坚信自己酒量很好,于是真的喝了一壶酒都没有醉。
在这如梦的幻境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贺凉水几乎可以预见自己身上即将发生的事,紧急呼叫:“002!”
002:“兄弟,我也失算了,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我知道你会屏蔽我,拜拜~”
这狗系统,说下线就下线。
贺凉水没了最后的诸葛亮,凭他此时乱糟糟的脑子哪里能想出对策,眼睁睁看着楚孤逸俊脸逼近,心跳密集得像鼓点,咚咚锵敲着胸膛,顶着喉咙,几乎快跳出来。
他退后一步,楚孤逸就逼近一步,不知不觉,贺凉水就到了床边,一屁股坐下。
楚孤逸俯身靠近,贺凉水不由自主地往后倾倒,“楚、楚孤逸……你认真的?”
“贺先生,我们都这样了。”楚孤逸轻笑,手指勾住他腰带,轻轻一拽,便将腰带扯出,随手丢在地上。
贺凉水抓住床单上的花瓣,攥在手心,做最后的挣扎,“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红烛灼灼,楚孤逸一点一点掰开贺凉水手指,将自己手指插.进他指缝,一如当初赠剑之时,他的眼睛深邃坚定,“贺先生,如果这是梦,我愿意永远做下去。这一刻,我等太久了。”
“……”贺凉水抿着唇,心头的最后一点迟疑被楚孤逸的目光击碎了。
楚孤逸说的不错,想要出世,必须入世。这红尘滚滚,洞房花烛夜,陪他大梦一场,又如何?
他为了楚孤逸,连命都能舍出去,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贺凉水缓缓与楚孤逸十指相扣,弯起眼睛,“弟弟,你会吗?”
楚孤逸眼眶微微睁大,清醒又迷茫,他的贺先生,真的答应他了?他本已做好如果贺凉水反抗,就不会继续的打算……因为他面对的不是由他春梦造化出来的贺凉水,而是真正的贺凉水。
这么一晃神,视野倒转,楚孤逸被贺凉水一个翻身勾住腰,压在身下。
贺凉水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狐狸,“我教你。”
楚孤逸愣愣的,“贺先生,你……是真的吗?”
贺凉水耳根发烫,“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在春梦里那么梦我……”
“嗯,喜欢。”楚孤逸坦然道,“无论贺先生怎么对我,我都喜欢。”
贺凉水去解楚孤逸的腰带,故意说得风轻云淡:“让你尝尝我五指姑娘的利害。”
“五指姑娘?”
贺凉水活动五指,“就它,美不美?想不想要?”
楚孤逸失笑:“美,想要。”
窸窸窣窣,两人衣裳落了一地,只着一身里衣嬉闹翻滚。
楚孤逸享受了一次贺凉水五指姑娘的服务,贺凉水本意是为他熄火,没想到是点火,这火烧到自己身上,让他措手不及。
楚孤逸揽着贺凉水亲吻,掌心轻车熟路地探索他的每一寸,仿佛已经练习过无数次。
看来春梦不是白做的。
贺凉水喉间发出模糊的呜咽,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能这么敏感,平时跟楚孤逸搂搂抱抱就跟家常便饭似的,这种事上,人的感官真的会变得特别灵敏。
哪怕只是咬个耳朵,齿尖摩挲过脖颈,贺凉水就跟通电似的,禁不住颤抖。
进而想要更多。
他咬住舌尖,提醒自己,他在为楚孤逸渡情关,他自己万万不能陷进去。
这太难了。
楚孤逸无师自通的天赋太厉害,贺凉水毕竟也是第一次,不由得脱口而出,“楚孤逸,你怎么这么厉害?”
楚孤逸吻住他嘴,吮吸唇珠,“贺先生,少说话。”
“……”
还嫌他破坏气氛,贺凉水愤愤地咬回去。
吃过开胃菜,进入正餐部分,贺凉水见识到了楚孤逸真正的自学成果——
他一起变成了真正的大人。
贺凉水感到羞耻,用手臂挡住眼睛,“太亮了……”
“我想看清贺先生。”楚孤逸拿开他手,“也请贺先生看清我。”
贺凉水看一眼都觉得脸热得厉害,只希望快点结束。
楚孤逸偏偏不如他愿,就像第一次吃到肉的小狼崽子,叼住了就不松嘴。
更鬼畜的是,在情天幻海里,他们仿佛永远精神满满,不用担心透支体力,毕竟是魂魄状态。
太过真实的触感一度让贺凉水以为自己会因为那啥晕过去。
不知不觉,天亮了。
贺凉水肿了樱桃,直了眼睛,他喃喃问:“为什么我不能睡觉?”
楚孤逸道:“因为我想一直洞房。”
“……”
贺凉水坐起来,触感还留在身上,但他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累,再跟楚孤逸大战三百回合,好像也没问题……
楚孤逸说来就来,又跟贺凉水洞房了一次。
此后长达三天的时间,他们就没出过卧房,最近的距离就在窗边泡澡,欣赏平原日落。
贺凉水一度沉迷进去,觉得这样也不错,紧接着他就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一点。他问楚孤逸:“你快乐吗?”
楚孤逸说:“只要跟贺先生在一起,我就快乐。”
“现在你知道了,这种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孤逸望着他,这样一张英俊无匹的脸,眼睛居然能甜得拉丝:“我喜欢跟贺先生做这种事。”
“……你就不腻吗?”
“不腻。”
在这里不会累,当然不会腻。这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循环,怪不得那么多人容易陷进情天幻海出不来。
贺凉水几乎陷入绝望,到底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他开始给楚孤逸讲他们相识的过程,经历的种种之事,楚孤逸的关注点只有一个:“贺先生,出了情天幻海,你会忘记跟我在这里的事吗?”
贺凉水心里一咕咚,难道他把想法写脸上了,这么容易被看出来?
“你要是忘记,我就不出去了。”
贺凉水指天发誓,“我绝对不会忘记。”这种事,他想忘也忘不了啊。
楚孤逸问:“真的?”
“我要是忘记,就烂屁股。”
“……不许发这种毒誓。”
“你现在相信了吧?”贺凉水喜道,“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了吧?”
楚孤逸沉默片刻,说:“我还想洞房。”
“…………”
总而言之,贺凉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跟楚孤逸入了多少次洞房,仿佛他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从有灵识在这天地间投胎的伊始,就没犯过的色戒,全都报应在了这场春秋大梦中。
贺凉水从一开始的堕落,到灵魂得到升华,不过拈花一笑。
他悟了。
太阳照常升起,贺凉水赤.裸裸地走到窗前,迎着光,他双手合十,宛如观音在世:“弟弟,我先回去了。”
说完,从窗户跳了下去。
“贺先生!!”
贺凉水消失在了茫茫平原上。
微风刮过,楚孤逸脚下的尽皆化成白色花瓣,洋洋洒洒飞向空中。他伫立良久,眼神清明,唇角缓缓翘起。
他的贺先生,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罢了,入了这么多次洞房,已经算是额外之喜。要赶紧回去,免得贺先生等得焦急了。
楚孤逸朝空中伸出五指,那白色的花瓣化作法阵,旋转着飞向太阳——那便是情天幻海的阵眼。
情天幻海之所以能如此真实,让人走不出去,除了是个举世无双的大幻术,还糅合了法阵,想要出去其实有两种途径,一种是勘破情关,另一种就是以蛮力破开法阵。
因为进入其中的人很难保持清醒的意识,后一种方法常常无人发现。
楚孤逸的情关,早在梦中梦破碎时就过了,但情天幻海并没有破,只剩一个法阵壳子。他在路上就想明白了,将错就错,利用这壳子幻化出小楼。
他想看清,贺凉水真正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贺凉水:惊天大套路!!!
楚孤逸:
第129章 沉船
贺凉水在悠悠的晃荡中睁开眼睛,朦胧听到水声,恍然以为还在跟楚孤逸洞房,晃的是床,那水声便是他们交融的声音……
他伸手往上一推,“不要了……”
触之所及,是空气。
贺凉水缓了好一阵,终于慢慢想起,自己已经从幻境中脱离。他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回想与楚孤逸在情天幻海中的日日夜夜,身上似乎仍然残留着那美妙到极致的感觉,他轰的一下成了一朵火烧云。
他捂住脸,羞耻感仿若有实质,在他心头炸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每朵烟花上都写着,恭喜你,脱处了。
虽然脱处的方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随着吱呀一声,船体倾斜,贺凉水在地板上翻了一个滚,恰巧滚到楚孤逸身上。
他们仍在北冥大船的客舱里,耳边的水声,除了海上波浪,似乎还有淙淙的流动声。贺凉水满副心思都在眼前的楚孤逸身上,他推了推,“楚孤逸?弟弟?”
楚孤逸一动不动,似乎仍在梦境中。
贺凉水既担心楚孤逸无法脱离情天幻海,又希望他晚点醒来。他用目光描摹楚孤逸的脸、脖颈,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不用脱衣服,他历历在目,那极近逼真的触感,依然留在他指尖、唇畔。
贺凉水呼吸不畅,飞快移开视线,再多看一眼,他怕自己习惯性地缠上去索求更多的触碰。
完了,弯了。
“……贺冽。”
这两个字的提神功力比清凉油还好用,贺凉水惊恐回头,只见贺泠坐在塌陷的床边,揉着鼻梁,似乎也不甚清醒。
“是贺凉水。”贺凉水低声提醒。
贺泠抬起眼睛,蹙着眉心。要说这张脸与贺灵灵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神情,贺泠冷冷的,而贺灵灵总是恬淡微笑。
贺凉水在梦境中见过自己的妹妹,再看这张与妹妹极其相似的脸,忽然发现也没那么像,“你怎么样?”
贺泠环顾四周,“我们还在船上。”
“大家应该都中了情天幻海。”贺凉水道,“也许一开始,南斗弟子用辟邪罗盘勘测到的魔修气息,就不是你的,而是琴若欢的。”
贺泠拄剑而立,缓过那阵神思浑噩的晕眩感,“我出去看看。”
贺凉水还要顾着楚孤逸,道:“你小心一点,也许有其他人醒来,别被认出来了。”
孰料刚到门口,大船再次剧烈倾斜晃荡,桌椅腿儿与底板发出尖锐的摩擦。楚孤逸仍在地上,贺凉水扑过去,用身体挡住桌椅,护住楚孤逸,被砸得眼冒金星,“操。”
贺泠脸色一变:“船进水了。”
“不是要沉了吧?”贺凉水骇然。
随着话音落下,贺凉水手心一凉,一层水从地板下面冒了出来,他抹开这层水,又冒出一层。
“完犊子了!”贺凉水连忙拍打楚孤逸的脸,“楚孤逸,楚孤逸!醒醒!”
贺泠看他们一眼,不再管,自去查探情况。
贺凉水忙活了好一阵,楚孤逸也不见醒来的迹象,他急了,费力地将楚孤逸拖到床边,这里的地板尚未被海水渗透。
这档口,楚孤逸幽幽醒转,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床,第二眼看到的是贺凉水,于是他问:“贺先生,你还要吗?”
“……”贺凉水一屁股跌坐在地,耳根通红,嗫嚅半晌吭哧不出一声。
楚孤逸神采奕奕地望着他,“贺先生,你没忘吧?”
那是绝不可能忘的。贺凉水脱口而出的却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孤逸道:“我们在情天幻海里成亲了,入了七天七夜的洞房。”
“……”要不要这么详细啊!
贺凉水不承认:“我们都在做梦。”
“做梦?”楚孤逸眼色一沉,“贺先生觉得那只是一个梦?”
贺凉水被逼得面红耳赤,“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船要沉了。”
“沉就沉。”楚孤逸道,“我就想看看贺先生的屁股。”
贺凉水下意识捂住翘屁,“你、你还想干??”
楚孤逸道:“贺先生发过誓,说忘记的话就烂屁股。”
“……”
楚孤逸不由分说将贺凉水拉到自己腿上,一手按着,一手脱他裤子,“我看看。”
贺凉水又羞耻又惊恐,“楚孤逸,别闹!”
在情天幻海里,贺凉水的衣服是穿了又脱、穿了又脱,楚孤逸轻车熟路地扒他裤子,一本正经道:“屁股没烂,贺先生你没忘。”
贺凉水提起裤子,一脚踹过去,眼睫湿漉漉的,“楚孤逸,你别太过分!”
楚孤逸这才意识到,真的把人欺负狠了,他瞬间慌乱,“贺先生,对不起。”
贺凉水慌里慌张系腰带,无语凝噎,船都要沉了,楚孤逸还想着跟他那档子事。这恋爱脑必须治治,贺凉水深吸一口气问:“楚孤逸,你还记得你修仙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长生不老。”楚孤逸道。
“为什么要长生不老?”
“跟贺先生永远在一起。”
贺凉水捧住楚孤逸的脸,转向窗外,“亲爱的楚孤逸,天下苍生在等着你去拯救。”
汹涌浪涛间,沉浮着一望无际的死鱼,海鸥绕着大船盘旋,发出尖利如警笛的鸣叫。吹进来的风夹杂腥味,与风浪击打出的细小水珠。
“海平面上升了。”楚孤逸道。
“是船下沉了。”贺凉水纠正,“马上,大家就会像这些死鱼一样,漂浮在大海上,被这些沾了魔气的海鸥捕食。”
话说时,大船又晃了一下,贺凉水身体前倾,撞进楚孤逸怀里。
晓得事情的轻重缓急,楚孤逸扶着贺凉水站起来,道:“我们出去看看。”
贺凉水鼻尖嗅闻道楚孤逸身上的淡淡草药香,混着纯男性的气息,在情天幻海中,连楚孤逸身上的荷尔蒙都能模拟,贺凉水一闻到这味道,感觉便来了……倏地与楚孤逸拉开距离。
客舱就这么一点大,走道更是狭窄,船又不稳,楚孤逸悉心护着贺凉水,不离左右。贺凉水有苦说不出,只能故作淡然。
“楚师兄!贺公子!”邓阳生龙活虎地寻来,他曾经进入过情天幻海,有了经验,此次出来并不难。
“不好了!”邓阳照旧说他作为男配的经典台词,“船舱进水,看样子这船要沉了。”
“我知道。”楚孤逸道。
“我去看过掌门他们,都还昏迷着,怎么办?”
“应该是困在了情天幻海里。”贺凉水道,“想办法叫醒他们。”
邓阳挠头,“怎么叫醒?三年前我在情天幻海里,还是自己找出来的。”
楚孤逸刚要说话,大船哗然往一旁倾斜,海浪从窗口扑打进来,贺凉水脚下呲溜一滑,楚孤逸忙捞住他,双臂勾住他腋下,贺凉水在地板上蹬了又蹬,可算是站稳,整个人背对紧贴楚孤逸。
他蓦地一僵,楚孤逸的生理现象,他太清楚了。
两人就跟贴纸似的粘在一起,贺凉水想挪开,又怕邓阳看到楚孤逸不雅的一面;不挪开吧,他自己又尴尬。
亏得楚孤逸仍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仿佛耍流氓的不是他,他道:“在他们耳边念清心咒,或可让他们听到。至于能不能出来,就看他们各人的造化了。”
贺凉水对邓阳道:“三年前除了你,这里的一半人都进入过情天幻海,想要出来应该不是大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在他们出来之前,避免沉船。”
要有人念清心咒,还要有人阻止大船下沉,楚孤逸道:“快去找船上有无其他人醒来。”
邓阳立时明白,“好。”
贺凉水松了一口气,手肘轻轻往后一捣,“给我注意点形象。”
往楚孤逸那处一瞄,“像什么样子。”
楚孤逸:“我不是故意的,贺先生一靠近我,我就想跟你……那个。”
真是开了荤的狼崽子,贺凉水掏出扇子扇去脸上的燥热,“什么这个那个,我们什么都没做过。”
“我们的灵魂洞房了。我知道贺先生没忘。”
“楚孤逸!”贺凉水含羞带怒,又带着一丝恳求,“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做正事好吗?船要沉了,要沉了,要沉了!”
楚孤逸难以理解:“船要沉了,跟我们说话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不说话,船就不沉了吗?”
“……”贺凉水道,“我的意思是,时间紧迫,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贺凉水!楚孤逸!”柳画鸢跌跌撞撞跑来,“出事了!出大事了!!”
贺凉水仿佛遇到了救星:“闺女!你没事吧?”
柳画鸢还没跑到他们面前,左脚拌右脚,扑通摔在地板上,直接顺着船体倾斜的角度熊猫滚到了他们脚前。
贺凉水:“……不用行此大礼。”
柳画鸢鬓发散乱,头昏脑涨,但在昂起脑袋的第一秒,就发现了楚孤逸那处的雄伟,吓得吱哇乱叫:“都这时候了,你们还搞黄?!”
贺凉水默默挡在楚孤逸身前,“你看错了,楚孤逸一直都这么大。”
楚孤逸自知仪态不妥,屏气凝神,强行压下生理现象,在柳画鸢眼前打个响指施个小法术,“忘了刚才看到的。”
柳画鸢脑子一迷糊,“……我来干什么的?”
贺凉水:“你让她把‘大事’说完再忘呀!”
柳画鸢就像提前得了老年痴呆,“好奇怪啊,我明明有大事要说,但我想不起来了。”
贺凉水提醒:“系统。”
系统柳画鸢还是记得的,在脑里呼唤001,俄顷,她的记忆恢复了,当然,仅限于看到楚孤逸之前的记忆。
“凤素素死了!!”柳画鸢总算把她的大事记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写到这里,就发了吧,晚上还有一更~
贺凉水:那是梦,那是梦……
楚孤逸:七天七夜,我可以。
第130章 鲸鱼
船上女眷的客舱在二楼,视野好,风景佳,毕竟是个除了掌门,全都是女子的门派,当然要为自己留个好位置。
柳画鸢随风芳前往二楼后,好吃好喝供着,眺望海景,倒不失为一桩美事。直到听到一阵铜铃声,听到有人说北冥到了,可以下船了。
她刚要爬起来,便一头跌进了情天幻海为她创造的梦境。
一开始,柳画鸢真的以为自己回家了,欢脱地奔向家门:“爸,妈!我回来啦!”
家里果然有她爸爸妈妈,妈妈在包饺子,爸爸则忙着给猫换猫砂,兢兢业业当他的铲屎官,女儿回来也不瞧一眼,仿佛猫才是他闺女。
柳画鸢把嘴一噘:“我回来啦!”
妈妈笑道:“知道你回来,特意给你包了饺子,马上下锅啊。”
柳画鸢这才开心,把肩上的包包丢到沙发上,先去洗手,然后出来跟妈妈一起包饺子。眼看饺子快出锅,她馋得直流口水,一道机械音在他脑中响起:“柳画鸢,这不是你家,也不是你父母。”
柳画鸢:“??001?我不是回家了吗?”
“你可以理解为,你中了幻术,或者在做一个梦。”
“做梦?”柳画鸢拧自己的脸,“我感觉到疼啊。”
“你要是死在这里,也就是真的死了。”
柳画鸢瞬间惊恐:“真的假的?”
001:“如果你回到现实世界,我会通知你。”
“大哥大哥!我现在怎么回去?”
“别想着回现实世界,想着回船上,见你干爹干娘。”
柳画鸢眼巴巴地看着厨房,“我能吃完饺子再回去吗?”
001冷酷道:“可以。吃完后你的脑子就成了饺子馅。”
柳画鸢忍痛割爱,喊了一声:“妈。等我回现实世界,再吃你的饺子啊。”语罢,她眼前一黑,又一亮,打个激灵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船上。
紧接着,她听到了非常奇怪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船陡然往一旁倾斜,她一骨碌滚到地上,“什么情况?”
001:“别出去。”
柳画鸢爬起来,“怎么这么安静?他们人呢?”
“别说话。”
“?”
“隔壁在杀人。”
“??!”
柳画鸢捂住嘴,在脑中问:“什么杀人?谁杀人了?”
系统不答,柳画鸢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隐隐约约听到羽红珠的声音:“去死,去死,去死……”
柳画鸢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早知道羽红珠不是善茬,但她没想到,同为穿越者,羽红珠居然敢杀人。
杀的是谁一目了然,只有跟她在一个房间的凤素素与凤藻。
隔壁渐渐没了动静,紧接着是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柳画鸢房间的门前。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羽红珠还想杀她。
柳画鸢第一时间拿出不粘锅,系统制止:“别轻举妄动,我给你门上加了锁。”
羽红珠在外推了半晌没推开,此时大船又晃了一下,她怕有人醒来看到自己,只得匆匆离开。
001用机械音安抚:“她走了。现在去找楚孤逸。”
柳画鸢攥着不粘锅的手微微颤抖,“她、她真的杀人了?”
“千真万确。”
“她不是穿越者吗?她怎么可以杀人?”
“并不是所有的穿越者都觉得书里的角色是人,拥有活生生的生命。在安善城,她就杀了安俊的表妹。”
柳画鸢成了苦瓜脸。
001又道:“其他的你都不用管,去找楚孤逸。”
柳画鸢踉踉跄跄走出客舱,摔了四五跤才寻到楚贺二人,交代情况。
楚孤逸闻言面色微变,立即穿过走道,赶往二楼。
因大船倾斜,楼梯不好走,楚孤逸直接携贺凉水飞了上去。柳画鸢不敢去看,抱着栏杆道:“我在这里等你们,别忘了我啊!”
贺凉水道:“你先去找邓阳。”
大船建筑类似梯形,为了轻巧行驶,二楼房间不多,一眼看到头。其中一间房的门前,站着一道墨绿的身影,房间里的血因为地板斜坡流淌出来,到了他脚尖。
林松烟一动不动,眉目阴沉。
“林师兄。”
林松烟侧过头来,道:“凤师妹被人杀了。”
楚孤逸走到房门前,往里望去——凤素素凤藻都躺在地上,凤素素身上的橘红衣服被血染成了暗红,凤藻则身中七八刀,痛苦呻.吟着醒什么知我意来。
师兄弟倆谁都没有动。
贺凉水忍不住往里瞧去,眼看凤藻从茫然,到震惊,再到疯狂。她嘶吼着女儿的名字,边哭边吐血,还要给自己疗伤,狼狈不堪。
“松烟!楚孤逸!救救素素!你们救救素素!”凤藻抱着女儿,哀声苦求。
林松烟替凤素素把了脉,道:“凤师叔,节哀。”
“是谁?是谁杀了我女儿?”
“是羽红珠。”楚孤逸道。
“羽红珠?”凤藻看向空空如也的铁笼,眼底布满血丝,“那个小贱人……你们为什么没有阻止她?为什么?”
“我们也才醒来。”林松烟语调沉沉,“凤师叔请放心,杀害师妹的凶手,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凤藻大声恸哭,匍匐在女儿的尸体上,“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贱人,为我的素素报仇。”
“凤师叔,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这条船要沉了,师父他们还在情天幻海中,必须设法叫醒。”
凤藻眼神空洞,“我的素素死了,他们与我有何干系?你师父从来没有爱过我,他心里的念的,一直都是他的元师妹……”
“凤师叔!”林松烟厉声呵斥,“请你清醒一点,现在不是纠结儿女情长的时候,青霄派需要你,还有船上的仙门近五百人,难道你要看着他们葬身大海?”
凤藻恨声道:“他们葬身大海,与我何干?!”
林松烟愣住了,他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道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以为,凤师叔就算平时刻薄自私,心底终究是存着一点道义的,竟是我想错了。”
凤藻含泪嗤笑:“松烟,你根本不明白,我一个为娘的心情。我的亲生骨肉在我眼前被害,你现在跟我讲什么道义,我不想听,我只想将害我女儿的人千刀万剐,让这一船的人陪葬!”
哪个修仙者心里没点浩然正气,谁没有年少豪言壮志过。也许,凤藻在很久以前,心里也是存着善念,有过无私奉献,岁月是把杀猪刀,她在一刀一刀的凌迟中变了。
而现在,失去女儿之痛,又让她变了。
林松烟不再劝说,失望溢于言表,对楚孤逸道:“师弟,我们来想办法。”
“嗯。”
贺凉水问:“我能做什么?”
楚孤逸:“跟紧我。”
“……”
林松烟淡淡道:“只要贺公子能自保,不给楚师弟添麻烦,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楚孤逸却道:“贺先生从未给我添过麻烦,他在我身边,我安心。”
这番话赌得林松烟哑然,贺凉水乐了:“那我就给你当吉祥物好了。”
楚孤逸看向自己的吉祥物,又是那种甜到拉丝的眼神,不说话,只唇角微翘。贺凉水与之对视三秒,心脏便不停使唤了,咚咚敲个不停。
这时候,林松烟问:“师弟,在情天幻海里,你看到什么了?”
楚孤逸只道:“说来话长。”
林松烟观他脸色,“师弟,无论你看到什么,都是假的,情天幻海可以放大并创造你心底的欲望,不代表欲望本身是你的真实想法。”
贺凉水煞有其事点头,“没错。”
林松烟显然并不想得到他的认同,悄然翻了一个白眼。
楚孤逸道:“假亦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我心中自有判断。”
在这北海传音玉符不能用,邓阳就扯着嗓子吼:“醒来的弟子到大堂集合!醒来的弟子到大堂集合!”
贺凉水老远就听到了,由衷赞叹:“邓阳这嗓子,能去当交响乐团的指挥。”
“楚公子,林公子……”后面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风芳醒了,风铃还陷在情天幻海里出不来。风芳扶着风铃,她们生在海岛,自有一套绝技,无论这船多晃,她们不晃,脚下离地四五厘米。
贺凉水想到了阿飘,忙问:“你有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飘起来?”
风芳一愣,道:“可以倒是可以。这到底怎么回事?”
楚孤逸长话短说:“琴若欢用情天幻海大幻术让大家陷入沉睡,过不了多久,船便要沉了。”
风芳蹙起秀眉,“琴若欢竟然混到了船上?”
“现在应该离开了。”
“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这就要涉及情天幻海的一个设定了。
林松烟道:“为了让情天幻海达到最好的效果,作为交换条件,在使用情天幻海后,施术者不可以亲手伤害身中情天幻海之人,否则这法术将反噬到己身。”
“所以琴若欢只能把船凿沉。”贺凉水补充,“就像有阴必有阳,这叫等价交换。”
风芳叹道:“好在我们醒得早,不然我们没有死在情天幻海里,也要葬身大海。”
“但还有很多人没有醒。”
断断续续有弟子集合到大堂,楚孤逸携贺凉水一跃而下,道:“你们尽量叫醒其他人,我与林师兄设法阻止大船下沉。风芳姑娘,北冥最拿手的便是水上功夫,还请护持一二,这周围恐怕还有琴若欢布下的法阵。”
风芳犹豫了一下便放下风铃,道:“好。”
柳画鸢主动接过风铃,“放心吧,你姐姐我会照看好的。”
风芳忽的变得含情脉脉:“那就麻烦柳姑娘了。”
“……”错觉吧?
楚孤逸看向贺凉水,“贺先生……”
贺凉水:“我晕水,就不跟着你了。”
楚孤逸沉默须臾,道:“我去去就回。”
邓阳负责船内急救众掌门弟子,楚孤逸林松烟风芳一道飞到空中。风芳巡视一圈,果然看出端倪,楚孤逸对法阵颇有研究,加上林松烟,三人合力,将周围的陷阱破坏殆尽,紧接着施法稳住下沉的大船。
船不可避免地再次晃荡,贺凉水搭手帮忙搬运仍在沉睡的弟子,将人统一挪到大堂。
邓阳见他帮忙,吓得不行:“贺公子你别动,要是不小心从窗户掉下去,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楚师兄砍的。”
贺凉水好笑:“哪就有那么娇贵了……”一语未了,船体剧烈一晃,贺凉水一下子撞到了窗边,好死不死的,那窗户已经在剧烈的晃动中敞开。
“邓阳你个乌鸦嘴!”贺凉水仰面往窗外摔去。
邓阳大惊失色:“贺公子——!!”
贺凉水使劲划动手臂自救,试图抓住什么,但他倾斜的角度实在太大,仰头倒挂,看到平静如镜的海天一线。
在那海天一线中,似有一头巨大的蓝色鲸鱼缓缓跃起,遮住了半边天。下一秒,他被楚孤逸的飞剑接住,海面倏地波涛汹涌。
“贺先生!”楚孤逸揽着贺凉水的腰,只见对方的眼睛直勾勾的,呆呆的,以为被吓坏了,“贺先生,没事了。”
贺凉水缓缓侧过头,“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头鲸鱼?”
“鲸鱼?”
“非常大的鲸鱼。”
楚孤逸道:“没有。”
林松烟闻言愕然,“……你看见了?”
贺凉水:“是啊,就刚才倒挂的时候看见的。现在正着看又不见了。”说着,他弯下腰,从自己与楚孤逸的裤.裆间看过去。
“……”
贺凉水翘屁抵着楚孤逸,嫌楚孤逸衣摆碍事,专门撩起,那动作,像极了摸唧唧。
面对姿势如此清奇、如此污的二人,风芳以及船上窗口那一颗颗的脑袋,一度忘记他们的船要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贺凉水:想看大鲸鱼!
其他人:他想看楚孤逸的唧唧!!
第131章 救援
一开始,贺凉水没觉得自己的姿势有问题,直到他直起腰,看见一排的小脑袋投来殷切的目光。
贺凉水不愧是贺凉水,他镇定自若地朝大家挥挥手,宛如领导视察下属工作。
窗口那一颗颗的脑袋陡然面露惊恐,被海浪扑打了回去,大船发出剧烈响动,支离破碎的声响从水底浮出,密集的涡流旋转在大船周围。
“船要支撑不住了!”风芳喝道,“船上之人必须尽快撤离!”
随着弟子们的清心咒起效,更多的弟子醒来,其中包括安俊,他头昏脑涨,第一眼看到邓阳,下意识道:“乾坤!咬他!”
邓阳:“??船要沉了没空跟你打架,快带着你师父撤离!”
子车良仍在情天幻海中。
周围清醒的弟子们慌做一团,他们不是楚孤逸,修为有限,飞剑大多只能带自己,他们可以走,同门师兄弟怎么办?
安俊仍是迷迷瞪瞪:“发生什么事了?”
“快点带着你师父撤离,船要沉了!”邓阳着急。
“船要沉了?我还在船上?”安俊踉跄着爬起来,找到自己师父,“乾坤!”
大白狗听令,咬着子车良腰带往上一抛,驮到了背上。
灵犬百毒不侵,可以凫水,它一跃而出窗口,却是落到了一只纸船上。
船内弟子正愁怎么带走同门师兄弟,往外看去,不由得欣喜非常,正有一只只雪白的纸船,排列到各窗口前,迎接众人。
一只纸船约摸可乘坐两三人,乃是楚孤逸折出,以法术放大。风芳则让它们飘起,用以承载。
如此一来,大家都可暂保安全。
邓阳安俊负责指挥,清醒的弟子连拖带拽将刚醒的弟子,以及尚在昏迷的人运上纸船。
其中就有徐平宽,他勉强破了情天幻海,醒来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就被两名弟子架着拖上纸船,一股脑摔了一个大马趴。
“掌门?!”
“……”徐平宽虎着脸,“怎么回事?”
“掌门抱歉,失态紧急,弟子失礼了。还有其他弟子需要上船,我们这就去接他们。”说完就走,生怕被徐平宽记住。
徐平宽环顾周围,瞥见楚孤逸与林松烟身影,楚孤逸忙着疏散弟子,组织船只,还要施法稳住纸船,没空搭理他。林松烟御剑飞过去,简单说明情况。
徐平宽站起来,勉强维持掌门风度,道:“你们做得好。”
贺凉水觉得好笑,都这时候了还装什么逼。
装完逼,徐平宽总算想起他的老情人:“凤藻呢?”
林松烟言简意赅:“凤师妹被羽红珠所杀,凤师叔太过伤心,至今还在船上。”
徐平宽吃了一惊,讷然半晌。
忽的,只听大船二楼窗户边传来一叠声的哀呼:“师兄,师兄啊!”
徐平宽忙御船而去,接了母女二人,看到女儿当真成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他如遭雷击:“素素……死了?”
凤藻痛哭不止,抓着徐平宽衣袖,一定要他将羽红珠千刀万剐,为女儿报仇。这一家三口凄风苦雨。
直到林松烟提醒:“师父,当下情况无法回青霄,凤师妹的尸体恐怕无法带回去。”
凤藻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我们抛下素素?!”
林松烟不答,只望着徐平宽,“还请师父拿主意。”
徐平宽环顾周围,沉吟良久,道:“一半弟子还未醒,若冒然回程,海上风波不断……只能去北冥暂作停靠。素素的尸体,又怎能带去人家家里?”
“怎么不能带?!”凤藻恨声道,“素素是羽红珠杀的,羽红珠是北冥的人,跟她们脱不了关系!”
徐平宽沉了脸,“羽红珠是北冥的叛徒,你要是敢去北冥闹事,现在就带着素素回去。”
凤藻满目凄凉:“师兄你说的是什么话?素素是我们的女儿啊,她现在被人害了,你居然要我抛下她?难道你要我把她丢进海里喂鱼吗?”
“喂不了鱼,海里已经没鱼了。”
“……”
徐平宽叹道:“素素之死,我不会就这么放过。难不成你还怕北冥护着一个叛徒?素素仙去,她现在只是一具尸体。带着尸体去人家,像什么话?这是化骨丹,喂她吃了吧。”
化骨丹,顾名思义,服了此丹,可转眼之间使人化了骨头,变作一摊血水。
凤藻流泪接过丹药,终是喂女儿吃下了。
贺凉水不忍直视,心中唏嘘,贯穿原书五百万字的作精女配,就这么死了。这到底算是正常下线,还是羽红珠的金手指开大了,恐怕只有原作者知道。
弟子们依次登上纸船,基本上能救的都救出来了。
北冥大船在大家眼前徐徐沉没,众人肃然。
贺凉水找到柳画鸢,她与风铃风芳一船,正要舒一口气,忽然想起,贺泠呢?
该不会还在大船上吧?
贺凉水心头一紧,跟楚孤逸对暗号:“男版灵灵。”
楚孤逸了然,御剑带着贺凉水环绕大船巡视一圈,果然看到一抹浅蓝的身影站在甲板上,因大船倾斜,贺泠抓着栏杆来稳住身体,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剑。
他打算在仙门先行之后,御剑悄然跟在大部队后头。就算落进海里,这炎毒也伤不了他,是以游刃有余地等着众人离开。
但在贺凉水眼里,贺泠此时就是孤苦无依、孤独无助、孤单寂寞冷。
“男版灵灵!”贺凉水喊道。
贺泠:“……”
“快,去接他。”贺凉水道。
“还有弟子在船上?”邓阳也在巡视大船,见此场景,怎能不拔刀相助,御剑飞去,“你别怕!我来接你!”
贺泠:“……”
贺凉水:“邓阳——别伤害他!他是个好人!”
后半句,其实是对贺泠说的。
贺泠何许人也,哪里用得着别人让他“别怕”,邓阳飞来的一刹那,他是真的想捅了这大傻子,但听见贺凉水的喊声,他犹豫了。
邓阳赶在贺泠随着船沉入海水之前,抱得美人飞——
邓阳是在搂住贺泠瘦腰飞起之后,才发现自己“救了”一个美人,那眼睛就直了,半天想不起自己是谁,在哪儿,在干什么。
甚至忘记了飞,直挺挺地下坠。
贺泠的手,忍不住又想捅人。在碰到海面之前,他凌波微步一跃,反倒携了邓阳登上一艘纸船。
邓阳还以为是自己带着美人飞上来的,忙问:“你没事吧?”
贺泠冷漠脸:“没事。”
邓阳迷迷糊糊没听出是男人的声音,“你是女扮男装吧?我说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弟子?”
为了蒙混过去,贺泠穿的是青霄的弟子服,他眼色肃杀:“你再说一遍。”
“?”
贺凉水楚孤逸的飞剑飞来,赶紧给邓阳保命:“他就是比较傻,你千万别计较。”
邓阳:“贺公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虽然我一眼就看出他的女扮男装,但不是我眼睛毒,是他太漂亮了。”
贺泠最见不得别人说他长得像女子,邓阳已经第二次踩他的红线,再有一次,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人的手了。
“邓阳!”贺凉水差点怄死,“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怎么了?”邓阳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刀锋上起舞。
贺凉水:“你给我到别处去。”
“我去哪里?”邓阳眼睛不离贺泠的脸,仿佛看到了初恋,“我哪里也不去。”
贺泠摸到自己的黑色长剑,慢慢抽出一截雪亮的剑刃。
邓阳:“你的剑,真特别。”
“因为它杀了很多人。”贺泠冷冷道,“特别是像你这样的人。”
邓阳稀里糊涂说了一句淫贼名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贺泠抬起桃花眼,双瞳泛起杀意。
贺凉水吆喝:“大家快来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邓阳三心二意,他有了他的林师兄,还有安俊,居然又调戏起自己的小师弟!!”
“苍天啊!大海啊!你们劈死邓阳这个花心大萝卜吧!!”
邓阳:“???贺公子你干嘛?!”
贺泠面色微变。
众弟子果然被吸引过来,如此一来,贺泠无法当众惩戒邓阳,邓阳堪堪保住了小命,只是他的名声……
众人只见贺泠美貌,身上穿着青霄弟子服,邓阳与之同船,刚才又那般急切相救,顿时了然,纷纷献出安慰:
“——林师兄,邓阳真的好花心啊,你千万不能喜欢他!”
林松烟:“……”
“——安师兄,就当邓阳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你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安俊:“……”
贺凉水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对楚孤逸道:“为了邓阳,我真是费尽了苦心。”
楚孤逸:“……嗯。”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就是,把屋子打扫十遍也写不出来,走了一万步也写不出来orz
邓阳: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啊TvT
贺凉水:不用谢:)
第132章 色鱼
众目睽睽之下,亏得邓阳脸皮厚,一般人扛不住这样的“社死”。他朝大家挥挥手,“都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
大家用眼神谴责他,也就各忙各的了,唯有徐平宽气得够呛,也没正经地去瞧贺泠,只当是普通弟子,“邓阳!你能不能消停点?”
语罢瞪了贺凉水一眼,“贺公子,纵然我派弟子有错,也轮不到外人置喙。”
贺凉水不动声色挡住贺泠身影,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是我鲁莽了。”
安俊御剑过来,道:“徐掌门此言差矣,邓阳德行有亏,贺公子敢于当众揭发,实乃怀着一颗侠义之心。”
徐平宽:“……”
邓阳几乎要气歪鼻子,“什么德行有亏?安俊你插什么嘴?”
安俊:“你当众说我跟你亲过嘴,污蔑我清白,我凭什么不能插嘴?你这人就是个流氓,无耻之徒!”
徐平宽一个头两个大:“你们都住嘴!安俊,你去照顾你师父,邓阳,你跟着我!”
安俊昂起鼻子对着邓阳嗤了一声,御剑飞回南斗弟子队列中。邓阳不好违逆掌门命令,只得跟着徐平宽,恋恋不舍地瞅贺泠一眼,“到了北冥,我们再聊。”
贺泠不给眼神。
贺凉水推这大傻子,“快走吧你,说不定徐掌门想收你做关门弟子。”
邓阳一抖:“我才不要,秦师兄与叶师兄一死一半死,段师兄受伤闭关,林师兄整天给青霄派擦屁股,楚师兄看上去也不好过。当掌门的亲传弟子,那是在刀尖上走。”
好有道理,贺凉水居然被说服了。能者多劳,亲传弟子就是杰出的证明,有什么大事,第一个冲锋陷阵的就是他们。
“原来你看得这么通彻。”贺凉水对邓阳大傻子的形象有所改观。
邓阳对自己定位明确:“我就想混吃等死,修个散仙就烧高香了。”
“……”
因援救及时,五个仙门统计本门弟子人数,并无缺漏。因青霄派是楚孤逸负责清点,多了贺泠这么一个美貌弟子,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过了。
林松烟却没那么好糊弄,他问楚孤逸:“邓阳调戏的那个师弟,叫什么名字?”
楚孤逸问:“林师兄要找他决斗吗?”
林松烟嘴角一抽,“我找他决斗做什么?”
“邓阳移情别恋。”
“别人这么传也就罢了,你居然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楚孤逸道:“是我唐突了。”
这么一打岔,林松烟没了再追究的心思,自去风芳那处与各掌门商议对策。
茫茫大海,风芳扶摇直上十里,俄顷下来道:“离北冥不远了,请诸位随我来。”
太极掌门道:“仙姑,这次不是情天幻海了吧?”
众人就是在以为下船踏上北冥之时,中了幻术。风芳笑道:“诸位在情天幻海里看到的不是真的我,现在的我,是再真不过的。不信的话,尽可拿剑刺我。”
太极掌门忙摆手,“老夫莽撞了,还请仙姑恕罪。”
风芳翩然行了一礼,“诸位来我北冥商议净化海水、祛除炎毒之事,半途横遭此祸事,是我之过。待到了北冥,我自会向掌门领罪,还望诸位暂且信我一次。”
众仙门随在风芳后头,海上风大浪高,路上偶有波折,但最终大家顺利抵达北冥海岛。
大家一看那细软的沙滩,不敢轻易降落,怕又是另一个情天幻海。
风芳先行落下,望着迟疑不决的众人:“诸位,且放心下来吧。”
楚孤逸带头御剑而落,贺凉水还没反应过来,就踩上了沙子。他抓起一把沙子,朝空中一扬,证明眼前并非幻象。
众仙门这才依次降落,面面相觑,喜笑颜开:“这次是真的。”
风芳又是歉意一笑,带领众人前往北冥宫殿。
山上早有弟子守候,遥遥看到他们,自去通传,一列女弟子御剑飞来迎接,为首弟子问:“风芳师姐,怎的不见大船?”
风芳道:“说来话长,且带带众人前去安歇,我亲自去回掌门。”
“是。”
众人浩浩荡荡地前去安歇之处,五个仙门各自安排不同的宫殿,青霄派所在名为清晓宫,这谐音倒是让青霄弟子心中熨帖。
各派都有陷在情天幻海中出不来的,特别是子车良,徐平宽尤为挂在心上,屁股还没坐热就叫上林松烟跑去南斗所在的宫殿。
林松烟问楚孤逸:“楚师弟,你不去看看子车掌门?”
于情于理,楚孤逸都该去看看,他点头,“好。”
贺凉水一落到岛上就把磁铁给了贺泠,他觉得少接近几乎人人一个辟邪罗盘的南斗弟子为妙,留在青霄弟子中间,与邓阳插科打诨。
邓阳满宫殿找人,“贺公子,你看到那个女扮男装的师妹了吗?”
“……”贺凉水一扇子敲在他头上,“还没完了?人早被你吓跑了。”
“跑去哪里了?”邓阳挠头。
“我怎么知道。兴许就是你做的一个梦,赶紧忘了吧。”
“忘不了,我从来没见过像她那么清绝出尘的姑娘。”
“他长得确实挺好看的,毕竟是我妹妹的翻版。”
“??贺公子你说什么?”
扇子掩住嘴,贺凉水望天,“今天天气真好。邓阳你别闲逛了,小心你们掌门回来见你正事不干,拿刀削你。”
邓阳狐疑地问:“贺公子,你妹妹是不是也是魔修?”
贺凉水给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小邓子,我劝你忘了他,你已经有安俊了,再不济还有林松烟。”
邓阳大大咧咧:“没关系,我只看脸。贺公子妹妹那么好看,是个人都会选她。”
“……”贺凉水祭出杀手锏,“邓阳,其实你看到的并非我妹妹,而是我妹妹的双胞胎弟弟,他长着唧唧,是个实打实的男人。”
邓阳震惊了:“不可能,他长得那么漂亮……”想了想又问,“贺公子,你妹妹在哪里?”
贺凉水朝天上指了指。
邓阳一喜:“她修炼成仙了?”
“她死了。”贺凉水淡淡道,“你愿意上去陪她吗?”
邓阳鞠了一躬:“告辞。”
柳画鸢在船上就被迫与贺凉水他们分居而住,到了这男女大防的北冥,那更是连面都见不着了,贺凉水都不知道她被带去了哪里。
“002,”贺凉水呼唤系统,“柳画鸢去了哪里?”
002:“你自己找吧。”
左右也是闲着,贺凉水摇扇踏出清晓宫,路过两名女弟子,她们好奇地打量他,但在贺凉水要与之搭话时,她们掩面而逃。
贺凉水一路走去,遇到的每个北冥弟子,都是如此。
她们见了男人,若非情非得已,绝不搭话。
直到遇到一名头上簪玉花的弟子,她正往荷塘里撒鱼食,懒懒道:“北冥门规,北冥之内,低阶女弟子不得与男子对话超过三句。”
贺凉水上前行了一礼:“多谢仙子解惑。”
“你是青霄的人?”
“如何看出?”
那女弟子指了指贺凉水腰间佩玉,“这是青霄特制的传音玉符。”
反正传音玉符不能用,楚孤逸就把这玩意给了贺凉水,贺凉水这才明白楚孤逸的用意,是让他当通行证来的。
贺凉水笑道:“不瞒仙子,我并非青霄弟子,这是我朋友给我的。”
“你的朋友,是不是叫楚孤逸?”
这回贺凉水真的惊了,“你怎知?”
那女弟子微微一笑:“那楚孤逸有没有跟你提起,他这传音玉符,当年被我削了一个角?”
贺凉水眼睛一亮,“你是离盼?”
“哦?楚孤逸当真与你提起过我?”
贺凉水笑笑,这倒不是楚孤逸提起的,而是原书中写过的。十年前仙盟大会,楚孤逸崭露头角,却也遇到了劲敌,其中便有这北冥弟子离盼。
离盼师承前代北冥掌门卓南晴,是大弟子,比楚孤逸刚好大十岁。十年前楚孤逸险胜于她,离盼自觉丢了脸面,至此便不离北冥,潜心修炼,后来就没了她剧情。
楚孤逸与离盼之间的比试,作者足足花了两万字去描写,打斗之奇诡激烈,成为原书最让人拍手叫好的战斗场面之一。
楚孤逸当年十五少年郎,而离盼已是二十五岁,十年的修为差距,让读者一度以为楚孤逸不可能胜。
但他胜了,出人意料地胜了。
“十年过去,楚孤逸应该长成了一个男人吧?”离盼含笑问。
贺凉水听到“长成男人”四个字,不由自主地想到在情天幻海中的洞房花烛夜,脸一热,幸而戴着面具看不出来,“当然。楚孤逸早已长大。”
“真想跟他再比试一次,但我怕输,五年前没去仙盟大会。”一般人说怕输,会觉得面子过不去,离盼却说得十分坦然。
贺凉水道:“但北冥依然给了楚孤逸不少压力,这些年过去,想来你的修为也精进了不少。”
离盼目光流转,“那就是楚孤逸吗?”
贺凉水转身望去,竟是楚孤逸找来了。他刚要笑着介绍,那离盼陡然脚下发力,亭子登时四分五裂,她拔剑朝楚孤逸袭去——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亭子里的贺凉水猝不及防掉进荷塘里。
“贺先生!!”楚孤逸闪身避开离盼的剑,箭矢般冲进水中。
离盼一剑刺空,回头一看,“?”
很快,贺凉水被楚孤逸从水里捞了出来,人倒是没事,喝了两口水,吐出来就行。楚孤逸刚要给他做人工呼吸,被贺凉水有气无力地推开,楚孤逸只得作罢,问:“贺先生,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浑身湿漉漉的,贺凉水哪里都不舒服,特别是……有样东西在他衣服里弹跳了一下,那冰冷又黏腻的触感,让他瞬间意识到那是什么,吓得几乎魂飞魄散:“鱼!鱼!”
楚孤逸也发现了,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抓鱼。那鱼狡猾得很,仗着小巧,在贺凉水衣服里乱蹿。
贺凉水不停地拍打抖动,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那鱼就是不出来,贺凉水几度想脱衣服,然而大庭广众之下,周围都是北冥女弟子,他怎么能脱衣服?
楚孤逸给他捉鱼之时,手不可避免地碰到贺凉水的皮肤,激得他又是一阵颤栗。
“你摸哪里呢?!”
楚孤逸缩回手,贺凉水又是跳脚,又是乱蹦,别提多难受了。
“鱼到后腰去了,后腰后腰!”
楚孤逸又把手伸进他后腰,忽然,他不动了。
鱼,掉进了屁屁缝。
贺凉水整个人都麻了。
楚孤逸飞快地把手往里面一抓,捉住了这条色鱼,丢进荷塘里。
贺凉水衣衫散乱,风中凌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楚孤逸接住他,“贺先生……”
“让我死。”贺凉水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
作者有话要说:
贺凉水:不活了……
楚孤逸:摸摸。
贺凉水:别乱摸!
第133章 温泉
贺凉水怀疑自己是不是跟北冥犯冲,到处都是水,不是差点掉进海里,就是掉进荷塘,还被一条鱼毁了清清白白的形象。
晕水症都快被迫治好了。
“楚孤逸,十年未见,没想到一见面就……发生了这种事。”本着非礼勿视,离盼眼睛望着别处,“你这朋友如此娇弱,是我没想到的。”
虽然她力气大了点,把亭子踩塌了,但一般修仙者完全可以逃开,贺凉水倒好,一咕噜掉进了水里。
贺凉水无语凝噎,弱,就是他最大的过错。
离盼收剑入鞘,驱赶周围看热闹的女弟子,而后对楚贺二人道:“是我待客不周,你们随我来。”
楚孤逸道:“不了,我要带贺先生去洗澡。”
“那正好,我那里有温泉。”离盼道。
“贺先生,你意下如何?”
贺凉水道:“这样也太麻烦人家仙子了……”
离盼:“不麻烦。你放心,那处是我专用的闭关之地,不会有人去打扰。当然,我也不会偷看。”
“……”
楚孤逸想着,贺凉水爱干净,但因弟子太多,清晓宫并没有他们的专用房间,洗浴不方便,便道:“贺先生,北冥的温泉是一绝,不如去体验一下。”
那股黏腻冰冷的触感还留在身上,贺凉水急需洗个澡,自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故作风轻云淡地点点头,“那便有劳离姑娘了。”
离盼的住所不远,御剑而行转眼就到,她是北冥前代掌门卓南晴的大弟子,有自己专门的洞府,名为望仙峰。
北冥岛海洋环绕,岛上因地理环境特殊,多有温泉。光是望仙峰,就有三处温泉。离盼带他们到其中一处,道:“这个池子我不常用,但常有人清理,水很干净。”
“有劳。”楚孤逸淡淡道。
离盼打量楚孤逸,笑道:“你比十年前英俊多了。”
楚孤逸默然以对。
离盼又道:“十年前的你就像个女娃娃。”
楚孤逸道,“离姑娘若无事,还请回避。”
离盼哂然,潇洒离去。
贺凉水会心一笑,原书写过,楚孤逸少年时常被误认为是女孩子,当年遇到奇老的时候是如此,遇到离盼的时候也是如此。
楚孤逸在温泉周围随手布了一道结界,防止有人误入,紧接着便开始脱衣服。
贺凉水一惊:“你干嘛?”
“泡温泉。”楚孤逸理所当然道。
“你、你也要泡?”
“自然。”
贺凉水艰涩建议:“你可不可以等我泡过了再泡?”
“为什么?难不成贺先生害羞?”
“我哪里害羞了,我才没有害羞。”激将法立即奏效,贺凉水梗着脖子,“一起洗就一起洗,又不是没洗过。”
楚孤逸轻笑:“嗯,我们洞房之后经常一起洗。”
情天幻海里的日日夜夜,历历在目。
贺凉水脸又开始发烫,脑子几乎烧成一团浆糊。待回过神,楚孤逸的衣服已经脱了大半,露出筋肉结实的上半身,其间的沟沟壑壑,贺凉水仿佛已经探索过无数遍,纵然此时没有上手触碰,指尖仍然残留着楚孤逸身体的触感……
楚孤逸动手去解亵裤,贺凉水面红耳赤阻止:“你在人家温泉里脱裤子,像什么话?”
“这温泉是活水。”楚孤逸道,“每天都有新水进来。”
“那也不成。”贺凉水赧然背过身去,“不许脱裤子。”
“好。”楚孤逸先行下了水,“贺先生,温度刚好。”
贺凉水脱下外衣,比楚孤逸要矜持百倍,穿着里衣就下了水,并且离楚孤逸远远的,蒸腾的热气成为他们之间天然的屏障。
楚孤逸不甘让这层屏障挡住他,朝着贺凉水靠近,“贺先生,你这样洗不干净。”
贺凉水假意寻找最舒服的石头,与楚孤逸拉开距离,“没事,我身上本来就不脏。”
楚孤逸跟着他,“脱了衣服泡舒服。”
贺凉水继续挪动,楚孤逸就像一只小跟屁虫,贺凉水到哪里,他就到哪里。贺凉水怒了:“你泡你的,跟着我做什么?”
楚孤逸愣了一下,说:“对不起。”
贺凉水恨自己是个颜狗,楚孤逸只是臊眉耷眼道了一句歉,就让他没了脾气,充满无奈:“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觉得,距离产生美,懂吗?”
楚孤逸道:“我近看远看贺先生,都很美。”
贺凉水小心肝被撩得一颤,“一个大男人,有什么美不美的。”
楚孤逸认真地望着他,“贺先生很美,特别是在床上。”
“…………”贺凉水一掌呼过去,“我不该心软,一边儿去!”
楚孤逸暂时老实了。
过了一盏茶工夫,贺凉水自己嫌衣服贴在身上难受,悄悄扒了放在池子边缘,屁股挨着石头,后背贴着石头,泉水包围之下,筋骨活络了,他渐渐放松下来。
楚孤逸眼睛不离他的小樱桃,直勾勾的视线根本让人无法忽略。
别说楚孤逸,贺凉水看着自己的一对小樱桃,也觉得太粉嫩了,让人看了就想揪……在情天幻海,它们简直被欺负得不成样子。
想及此,贺凉水骨头都酥了,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碰,楚孤逸只是看着他,就让他软了四肢,面颊滚烫。
“……你别看了。”贺凉水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只得放低身体,让小樱桃沉入水中。
楚孤逸强行按捺住体内的躁动,道:“贺先生,我们既已洞房,就该结成道侣。”
结成道侣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对他的贺先生这样那样。
贺凉水却不承认:“我们只是做了一个梦,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楚孤逸:“我对贺先生做了那么多事,翻来覆去把贺先生……总而言之我们七天七夜没有下床,怎么可能是假?”
“……”
“如果贺先生不承认,那我只能再对贺先生做一遍。”
贺凉水又惊又羞:“你说的叫什么话。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难道你想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说你喜欢男人,大逆不道吗?”
楚孤逸不解:“我们为何要在意别人眼光与看法?况且我们的事早就传遍仙门了,十八个孩子都有了。”
贺凉水嗓间一堵,竟无法反驳。他跟楚孤逸的绯闻,早就遍布大陆了。
但他仍有疑虑,“楚孤逸,如果你是因为责任心,而产生跟一个男人结成道侣的想法,我觉得你应该冷静一下。”
楚孤逸道:“贺先生,我很冷静,我偷看男男话本,就是为了跟你洞房。”
贺凉水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你除了洞房,还能想点别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跟贺先生洞房,洞房,洞房。
贺凉水:弟弟坏了……
第134章 传闻
贺凉水放弃了与此时的楚孤逸交流,刚开荤的狼崽子,脑子里只有黄色废料,不管说什么最终都会变成那档子事。
泡了不到半个时辰,贺凉水就被楚孤逸以各种意外贴贴了四五回,其中一次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楚孤逸那处。他觉得再泡下去自己节操就没了,赶紧爬上岸。
楚孤逸挽留道:“贺先生,我们再泡会儿。”
“不泡了,再泡头就晕了。”贺凉水心虚,他不是怕泡晕,而是怕被楚孤逸迷晕。
楚孤逸颇为可惜,他还没看够贺凉水被温泉水泡得白里透红的皮肤,特别是小樱桃,水水嫩嫩,诱人采撷。
贺凉水仍是一身雪衣,戴束发玉冠,风度翩翩摇扇,面上白玉面具温润剔透。
楚孤逸将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鼻尖嗅闻到贺凉水身上的香气,说不出来,明明也没见他擦什么东西。
贺凉水侧目一看,楚孤逸的俊脸已近在咫尺,浓长的眼睫像两把小扇子,低低地垂着,微翘。贺凉水威胁道:“你再不声不响地靠近我,我就拔光你睫毛。”
楚孤逸眨了一下眼睫,浓长的睫毛挠到人心里,他问:“为什么是拔睫毛,不是别的毛?”
“别的毛?什么毛?难道你要我拔你唧唧毛?”
楚孤逸哪个都不想被拔,但一定要选一样的话,“可以。贺先生可以拔我唧唧毛。”
“……”
“咳。”忽然传来一声干咳。
贺凉水立即与楚孤逸拉开距离,故作镇定:“离姑娘,我们泡好了,感谢你的池子。”
离盼从大石后面出来,道:“我也不想打扰你们,只是楚孤逸的师兄找他。”
楚孤逸的师兄,屈指可数,在这里只有林松烟一人。
走出温泉数十步,便瞧见林松烟墨绿的身影,周身气压很低。
贺凉水这才想起,楚孤逸原本是去瞧子车良的,难不成楚孤逸是半道跑出来找他,还跟他一起泡了温泉?
“楚师弟,我听北冥弟子说看见你与离姑娘走了,果然在这里。”林松烟道。
楚孤逸问:“子车掌门醒了?”
“还未。你中途离开,师父很生气。”
“他生什么气?”
“子车掌门那般疼你,你却丢下他跑来泡温泉。”林松烟语带苛责,“师弟,你这事做得不妥。”
语罢,凉凉地盯了贺凉水一眼,仿佛楚孤逸就是他带坏的。
楚孤逸道:“子车掌门修为深厚,他该醒来的时候总会醒来。我在与不在,无甚区别。”
“话是如此。但子车掌门迟迟未醒,让人忧心。”林松烟眉心微蹙,“师父与诸位掌门商议,决定让人前往子车掌门的梦境,去叫醒他。”
情天幻海说白了就是黄粱一梦,进入梦境去警醒不失为一个办法。但要谁去,这是个问题,首先,进入梦境的人要修为高深;二,必须能让做梦者放下心防。
“那就让师父去。”楚孤逸道,“师父与子车掌门多年的老友,他再合适不过。”
林松烟叹道:“青霄南斗虽世代交好,历代掌门也都情同手足,但终非一家,师父恐怕不能胜任。”
“那就安俊,他是子车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
“安俊……他修为没你高。”
楚孤逸已经料到这个结果,林松烟找来,说了这事,自然不会与他全然无关。“师兄的意思是,要我去?”
林松烟道:“子车掌门这些年待你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
楚孤逸思忖片刻,道:“如果大家都没意见,我愿意效劳。”
离盼与他们同去,贺凉水没忘北冥的“女德”多,悄声问:“那里可都是男人,你能去?”
离盼笑道:“那些规定,除了‘北冥女子不可与男子结成道侣’这一条,其他的我都一一破过戒,不也活得好好的。”
贺凉水失笑:“你是你们掌门的师姐,自是不同。”
提到自己的师弟,离盼神色冷了些许,“那个小兔崽子,管得了我么。”
居然叫言淏小兔崽子,这离盼果然如原书中写的那样,很刚。
说起来贺凉水是为了找柳画鸢出来,结果柳画鸢没找到,又是掉进荷塘,又是泡温泉,柳画鸢早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直到回到清晓宫,只见柳画鸢宛如一只树袋熊抱着柱子不撒手,这才想起便宜闺女,“柳画鸢,你做什么呢?”
柳画鸢看到楚贺二人,宛如看到了家人,“干爹!干娘~救命啊,我不要跟她们走。”
柳画鸢的身边围着两个北冥高阶女弟子,她们追柳画鸢而来,不停地给她洗脑:“柳姑娘,我们不是害你,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纵然你认识他们,也不能跟这么多男人在一起啊。”
柳画鸢:“我乐意。”
“柳姑娘,你这样对你的声誉不好,况且你如此美貌,他们当中哪怕有一个别有企图,你就不怕吗?”
“我不怕,我有干爹干娘。”柳画鸢解释了不下十几遍,头都大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只想自由地玩耍。”
“我们没拘着你,只是觉得,你跟这么多男人在一起,委实不妥。我们是为你好,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啊啊啊啊!饶了我吧……”柳画鸢哀嚎。
贺凉水忍俊不禁:“两位仙子,这柳姑娘是与我们一道的,还请通融一下。”
那两名高阶弟子却道:“北冥门规,女子不得与男子同宿,纵然柳姑娘是外客,既到了北冥,就不能坏了规矩。”
柳画鸢:“我自己睡一屋,谁说我要跟男子同宿了?”
“与男人在同一宫殿,便是同宿。”
“什么鬼??难不成你们出门在外,方圆百里内都不能有男人?”
“如有可能,自是最好。”
“……”
离盼嗤笑一声:“我们看你们在这里待得也够久了,是不是很享受被男人注视的目光?”
周围确实有许多青霄弟子。
那两名高阶女弟子羞怒:“离师姐,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不吃猪肉,但不能要求别人也不吃猪肉。柳姑娘是客,不是北冥弟子,她就是想住在猪圈,也要给她安排,懂吗?”
“……”
柳画鸢:“我不想住在猪圈。”
离盼:“打个比方而已。这里没有猪圈,想吃猪肉只能去落霞镇买。”
两名高阶女弟子对视一眼,行了一礼,讪讪离去。
柳画鸢如蒙大赦,欢快地扑向楚贺二人,这个抱抱,那个抱抱,看呆离盼:“外面的女子已经这么开放了?”
贺凉水扯开柳画鸢,“她就是个疯丫头。”
离盼略一思忖,朝楚孤逸张开手臂,“十年不见,我们也来抱一个?”
楚孤逸面无表情转向林松烟,“林师兄,我们走吧。”
林松烟颔首。师兄弟俩一同前往南斗所在的宫殿。
寒风刮过,离盼冻成了冰雕。柳画鸢看她可怜,给了她一个抱抱。
离盼感动地一捏柳画鸢脸蛋,“还是女孩子好啊。”语罢,跟去看热闹。
柳画鸢问:“他们干嘛去?我们不去吗?”
贺凉水收起扇子,自去偏殿休息,“搞麻烦事去了,我们别掺和了。说说你来之后,都有什么见闻?”
“我能有什么见闻,光顾着逃离她们的魔爪了。”柳画鸢哀叹,“我以为这里都是女孩子,会好相处,是我天真了。”
贺凉水坐下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就没几个美女对你放电?”
柳画鸢一脸生无可恋,“北冥女子不能与男子结为道侣,但没规定不能与女子相恋,你说呢?”
果然,继紫晶宫与血皇天的后宫之后,北冥的女子当中也有百合花开。
贺凉水笑得不行:“你还真招女人喜欢。”
“别提了。”柳画鸢端起一盘绿豆糕吃,“捏我脸的那个姑娘是谁?”
“离盼。”
柳画鸢睁着眼睛,没想起这号人物,“谁啊?”
“卓南晴的大弟子。”
柳画鸢模模糊糊有了印象,“她啊,我还以为她就是一个衬托楚孤逸牛逼的工具人呢。”
要说这离盼,能当前代北冥掌门的大弟子,资质自是没的说,可惜入门太晚,十三岁才开始修炼。
一般仙门子弟,十岁之前正是打基础最好的时候,若是错过,除非天赋奇高,否则一般而言比不过基础夯实的弟子。
离盼正是属于天赋高的,卓南晴重点培养她,但就在离盼十八岁之际,卓南晴又收了一个弟子,便是言淏。
这言淏是个男弟子,当时北冥上下无不惊动,各大仙门也是非常吃惊,北冥从来只收女弟子,卓南晴却破例收了一名男弟子。
当时言淏十一岁,与卓南晴相差十九岁,仙门中都在传,这言淏会不会是卓南晴的私生子。为此,离盼没少辟谣与人打架,对这位师弟,她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再后来,十年前仙盟大会上,离盼败于楚孤逸,十八岁的言淏则只是走了个过场,没有替北冥出战。又过了三年,卓南晴突发陷入昏迷,言淏接掌北冥,离盼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再就是五年前的仙盟大会,离盼没去,言淏带北冥弟子前往,他成了掌门,于是又是一个背景板,对他的描述不多,全程观战。
“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猫腻?”柳画鸢问。
“什么猫腻?”贺凉水啜一口茶水。
“这个言淏,妥妥的就是种马文男主啊!”
“……”
柳画鸢脑洞大开:“他被一个全是女子的门派收做弟子,首先呢,他对他师父日久生情,却求而不得,于是想方设法让师父陷入昏迷。然后挨个攻略北冥掌事的女官,顺理成章成为北冥的掌门,坐拥三千后宫!”
贺凉水:“笔给你,你写。”
柳画鸢:“不然说不过去啊,为什么离盼没有成为北冥掌门?”
“也许是卓南晴的遗命。”贺凉水猜测要正经得多,“掌门之令,不得不从。”
柳画鸢撇撇嘴,“没意思。”
“别想着有意思没意思的,瞎污蔑人家清白。”贺凉水深有体会,“谣言这种东西,向来越传越离谱。”
“比如楚孤逸跟你生了十八个孩子,一年生一个?”
贺凉水没好气:“一边儿去。”
柳画鸢捧脸,瞅着贺凉水,哀叹一声:“岛上的漂亮姑娘好多啊。”
“你看上谁了?”
“谁都没看上。”
“眼光这么高,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柳画鸢翻白眼,“我是说,我给楚孤逸看的一个都没看上。”
贺凉水一愣。
“北冥这么多漂亮女孩子,一个个还都那么纯洁,这要搁两个月前,我得乐死,女主随便都能挑一个出来了。”
贺凉水垂下眼睛喝茶,“就算搁两个月前,我也要好好挑挑。”
“那你现在还会挑吗?”柳画鸢问。
贺凉水回答不出,岔开话题:“说这个干嘛。不是已经有柏灵儿了。”
柳画鸢竖起食指摇了摇,“柏姐姐你就别想了,她早就看穿了一切。”
“看穿什么了?”
“你跟楚孤逸那点事。”
贺凉水心虚:“我跟楚孤逸什么事?我们就是纯粹的兄弟情。”
柳画鸢嗤笑:“你就骗骗你自己吧,反正我告诉你,我现在认准将你许配给楚孤逸了,只要你们在一起,我就大功告成了。”
“……”
有人说话唠嗑,时间过的就是快,转眼天就黑了,楚孤逸等人归来。
瞥见偏殿的光亮,楚孤逸寻了进来,正瞧见柳画鸢跪在贺凉水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娘啊,你就从了爹吧,让我完成任务早点回家吧!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楚孤逸问:“今晚什么?”
柳画鸢抹泪:“今晚你们就洞房,好吗?”
贺凉水还纳闷柳画鸢怎么忽然行此大礼,原来是早就看到了楚孤逸,一脚踢开戏精附身的不孝女,“脑子抽了你。”
楚孤逸道:“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贺凉水将柳画鸢赶出去,柳画鸢喜形于色:“你们真的要洞房了?真的要洞房了??”
那大嗓门喊的,能跟邓阳唱二人转了。
邓阳听了果然奔出来几连问:“谁?谁要洞房了?谁跟谁洞房?有喜酒喝吗?在哪里?”
柳画鸢一蹦一跳地跟邓阳跳舞,“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邓阳稀里糊涂地跟着她唱唱跳跳,直到徐平宽忍无可忍拔剑杀出来,邓阳吓得屁滚尿流满宫殿乱窜。
柳画鸢捧腹大笑。
贺凉水砰的关上门,“真是个疯丫头。”
回过头,却见楚孤逸目光灼灼望着自己。贺凉水心中忐忑:“干嘛?”
“贺先生……”楚孤逸忽的倒在贺凉水身上。
贺凉水手足无措抱着他,“怎么了?……你在子车掌门梦境里,看到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我毛发旺盛,特别是那里,贺先生随便拔。
贺凉水:我的手啊,你不要蠢蠢欲动!不能被诱惑!
楚孤逸:拔完可以亲亲那里吗?
贺凉水:……啵。
第135章 入梦
“知我者,莫若贺先生。”楚孤逸倒在贺凉水肩上,唇息喷在贺凉水耳畔。
“什么知不知的。”贺凉水耳根痒,忍着没躲,“你去了子车掌门那里,自然是因为在他的梦境里看到了什么。”
“嗯。”
“看到什么了?”贺凉水不耐这样的姿势,“我们坐下说行吗?”
楚孤逸带着半分幽怨,坐在蒲团上,贺凉水给他倒了一杯茶。楚孤逸慢慢喝完了,发了会儿呆。
烛火跳动,贺凉水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我看到……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男人。”楚孤逸说,“子车掌门叫他大师兄。”
贺凉水并不意外,在南斗霁月楼看到那封写给“楚修士”的信,这个结果已经在预料之内。
住在霁月楼的前辈高人,很有可能就是楚孤逸的亲生父亲,是子车良的师兄,是以子车良这些年才会如此厚待楚孤逸。
楚孤逸进入进入子车良的梦境出乎意料地顺利,一开始他不明白为什么,直到他看到霁月楼,以及从楼里走出来的男人,他霎时明白——子车良应当是下意识将他误认为了眼前这个男人。
子车良的这位大师兄看不到楚孤逸,径直从他身旁走过,到不远处的小习武场上试验新做出来的手.弩。
他用灵力以纸片催化出几只纸鸟,放飞空中,用手.弩瞄准,一发射中全部。
“大师兄。”梦境里的子车良年轻了许多,“又做了什么好东西?”
男人爽朗一笑:“还是手.弩,我改良了一下,它射出的箭矢能够自动追踪附有灵力之物。只要你将灵力稍微打那么一点在别人身上,再射出这手.弩,箭就能自动追着那人跑。”
子车良笑道:“灵力反噬怎么办?”
修仙者的灵力,在使用的过程中多多少少会反噬,全部输出的是少数。比如用灵力打一棵树,那打到树上的灵力一般情况下不会被树全部吸收,而是会反作用力一小部分到修仙者身上。
一棵树尚且如此,在两个修士对战的时候,灵力碰撞,被自己灵力弹飞的事件,那是数不胜数。
男人愣了一下,说:“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他望着手上的手.弩,“罢了,反正我是自己做着玩。”
子车良笑笑:“南斗的辟邪罗盘最好使,这是仙门公认的,还要多亏大师兄改良。这在你手里是玩物,却总能让人惊艳。”
男人似被肉麻到,“说这个做什么。你的剑是不是不好使了?要我帮你重新锻造?”
子车良捧出自己的配剑,“那就麻烦大师兄了。”
男人随手拔出子车良的剑,指尖一弹,听声,“你的剑是戾气重了,需要净化。最近是不是杀了很多魔修?”
“七八个罢了。”子车良道。
男人眉心微蹙,显得不赞同,“师弟,魔修当中也有良善者,不可一概而论。”
子车良略过这个话题,“师兄我们去坐坐吧,好久没跟你一起喝茶下棋了。”
二人一同进了霁月楼,皆视楚孤逸为空气。
楚孤逸跟进去,发现小楼内的布局竟跟多年后别无二致。子车良与他大师兄下了足足的半天的棋,方才作别:“明日我来取剑,有劳大师兄了。”
楚孤逸原想再看看男人,奈何小楼门口似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他进不去。这是子车良的梦,他只能跟着子车良走。
子车良走到半途,终于发现有人跟来,回身道:“大师兄,还有事吗?”
楚孤逸回头看看,并无他人,子车良是在叫他。
“大师兄?”
与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子车良看不到他,一旦分开,反倒将他误认为是他大师兄。楚孤逸心头怪异至极,他没忘了自己入梦的初衷,道:“子车掌门,我是楚孤逸。”
子车良惘然地望着他,“楚孤逸?”
“是。”
“楚孤逸是谁?你分明是我大师兄楚恒。”
“……”楚孤逸道,“子车掌门,你中了琴若欢的情天幻海,现在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情天幻海……”子车良喃喃着,猛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摇着头后退,眼眶发红,“不,这里才是真的,大师兄没有死,大师兄没有死!他没有死!”
楚孤逸还要说话,忽的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猛然惊醒。
“师弟!”林松烟的声音若远若近,“你如何?”
进入他人梦境需要耗损修为,楚孤逸额角沁出冷汗,轻轻推开林松烟,道,“无事。”
围绕床边的安俊、徐平宽纷纷出声叫子车良:“师父!”“子车兄?”
子车良也是惊醒的,落下的冷汗比楚孤逸多出几倍,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大师兄……”
徐平宽面色惊变,“子车兄你在说什么糊涂话?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语罢,心惊胆战地看一眼楚孤逸,满面懊悔,就不该让楚孤逸入子车良的梦。
“师父?师父!”在安俊一声声叫魂似的呼唤中,子车良缓过神来,眼神逐渐清明,看到楚孤逸,他眼眶微睁,仿佛见到了鬼:“怎么回事?”
楚孤逸起身道:“既然子车掌门已醒,晚辈告退。”
“楚孤逸!”这声是徐平宽叫的,“你在子车掌门的梦里,看到什么了?”
楚孤逸只道:“待子车掌门身体恢复,还望如实相告。”
子车良面色苍白,嘴唇抖了一下,终是没说出什么来。楚孤逸就这么退下,林松烟追了出去。
徐平宽的脸比子车良好不到哪里去,“子车兄,你到底梦到什么了?”
子车良勃然惊怒:“你们怎可让楚孤逸入我梦?!”
安俊本就不服气,此时道:“师父,他们串通一气,我想拦都拦不住。”
子车良推开安俊,“你退下!”
“……”
屋内只剩两位掌门,徐平宽風忙问:“子车兄,你梦到楚恒了?”
子车良沉重地点点头,“好一个情天幻海,我多少年没梦到过大师兄了。”
“那楚孤逸……”
“都看到了。”
徐平宽站立不稳,“那他也看到,是我们……”
“我只是跟大师兄喝茶下棋罢了。”子车良盯了一眼没出息的老友,“看把你心虚的。”
徐平宽腮帮子鼓动,冷哼:“纵然是把当年的事都说出来,我也问心无愧!”
……
“也就是说,你看到了你爹。”贺凉水总结。
楚孤逸道:“我爹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贺凉水笑道:“反了,是你跟你爹长得一模一样。”
“贺先生,你说他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会不会……是他们害了我爹娘?”
作者有话要说:
贺凉水:可怜的弟弟。
楚孤逸:往贺先生怀里拱,
贺凉水抱着抱着,衣服就全被拱没了,小樱桃变成了安抚奶嘴。
第136章 赴宴
楚孤逸这么问,贺凉水不知如何回答。楚孤逸揉了揉发胀的额角,道:“是我失言了。没有证据之前,我不该怀疑他们。”
贺凉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若你父母的死当真与你师父他们有关,你要提前为自己打算。”
楚孤逸唇角衔着一丝苦笑,“早在多年前,青霄派于我而言,就好像只是一个落脚处。师父待我态度向来古怪,如今,我方才明白,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收我做亲传弟子,想来也非他本意。”
他抬起眼睛,定定地望着贺凉水,“贺先生,待今年仙盟大会后,我便会离开青霄,到时你可愿随我浪迹天涯?”
贺凉水失笑:“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为何是仙盟大会后?”
“仙盟大会是修真界五年一度的盛会,青霄派的亲传弟子,只剩我跟林师兄能参加。”
贺凉水顿时了然,楚孤逸这是打算最后给青霄派长一次脸,就算还清了所有的恩情。之后桥归桥,路归路。
忽而传来叩门声,“师弟,你在里面吗?”
楚孤逸去开门,“林师兄有何事?”
林松烟透过门缝往里淡淡一瞥,道:“言掌门在九云殿设下筵席,宴请诸位掌门与弟子。”
“我可否不去?”
“师弟。”林松烟眼色微沉,“别的弟子可以不去,你是青霄的亲传弟子,必须去。”
楚孤逸回头一瞥贺凉水,“那可以带着贺先生去吗?”
“这不是普通的筵席。你带一个魔修去,像话吗?”
贺凉水自己先摆手,“我才不去,人多是非多,我在这里喝着小酒挺好的。”
各派掌门可以带几个重要的弟子一同赴宴,其余弟子也有好酒好菜供着,只在各自的宫内享用。这不,赐酒赐菜的北冥弟子已经鱼贯而入正殿,弟子们都迫不及待地候着了。
徐平宽带着犹如行尸走肉的凤藻,临行之前叫住邓阳:“你跟我来。”
邓阳受宠若惊,“掌门你要我也去九云殿赴宴?”
徐平宽其实是怕邓阳在这里喝多了惹乱子,道:“到了九云殿之后一句话不许说,一口菜不许吃,一杯酒不许喝。”
邓阳愕然:“那我去干什么?”
“不干什么。”
“……”
徐平宽望着林松烟与楚孤逸走来,特别是楚孤逸,他看得尤为仔细,想从他脸上找出异样的情绪,然而什么都没有。
林松烟道:“师父,走吧。”
徐平宽嘴唇嗫嚅,想说什么又没说,抬脚走在前面。
他一走,整个清晓宫瞬间热闹起来,欢呼着去正殿占席位,吃吃喝喝,笑笑闹闹。担惊受怕劳累了一天,确实该好好放松一下。
柳画鸢端了几盘样式精致的菜,一壶酒,孝敬贺凉水。
这些菜的摆放简直就是艺术品,贺凉水看到生鱼片,笑道:“像不像五星酒店的料理?”
柳画鸢吃得嘴巴不停,“你还去过五星酒店吃饭?我是个穷学生,最常去的就是路边的小餐馆。”
贺凉水吃了几筷子便放下,望着门外星罗棋布的夜空,“也不知这言淏打的是什么主意。”
“什么主意?不就是设宴款待,然后商讨净化海水嘛。”柳画鸢道,“靠海吃海,要是没了海,这北冥还吃啥?”
“要真那么简单,就好了。”贺凉水用惯了扇子,思考时习惯性摇扇,“自从上了这岛,我就处处觉着古怪。”
“哪里古怪?”
“首先,琴若欢哪里去了?羽红珠哪里去了?”
“难不成你怀疑他们在这个岛上?”
贺凉水点头,“极有可能。琴若欢布下这么大的谜题,不可能只是为了给各大仙门出难题,他肯定还有更深的目的。”
柳画鸢小鸡啄米点头,“所以呢?”
“所以……我也不知道。”
柳画鸢切了一声,“那要是琴若欢上了岛,会不会就在北冥?”
“岛上除了北冥,他还能去哪里?总不可能是来这里的沙滩晒日光浴。”
“日光浴?这个好欸,我可以晒吗?我上岛的时候就发现,北冥岛周围的海水很干净,没有死鱼什么的。”
贺凉水目光一动,笑道:“你个傻丫头,居然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
“北冥周围的海水干净,那表示没有炎毒,或者炎毒未曾污染到这里,为什么?”
“为什么?”
贺凉水:“琴若欢在北海投放那么多炎毒,鲛族几乎灭绝,死了一大片生物,但只有北冥周围未被污染。要么北冥未卜先知,要么琴若欢故意放过了北冥周围的海域。”
柳画鸢惊了:“你该不会怀疑北冥与琴若欢勾结吧?”
“有这个可能。”
“那楚孤逸岂不是去吃鸿门宴?”
“……”
两人望着眼前的酒菜,“这菜里不会有毒吧?”
贺凉水:“我吃的不多,又是魔修,一般毒伤不到我。你觉得怎么样?”
柳画鸢猛地掐住嗓子,“我、我喘不上气了……好强的毒!”直挺挺歪倒在地,抽搐几下,死了过去。
贺凉水悠闲地等着。
不一会儿,柳画鸢诈尸,“靠,你都不关心我一下?”
贺凉水轻笑:“要是大家都被毒死,这个世界也就gameover了。”
话虽如此,贺凉水到底有些担心,起身道:“我去九云殿看看。”
“我也去我也去~”
贺凉水想说带着她不方便,转念一想,他一个男人夜行在都是女子的宗门,才是不方便。带着干女儿就不一样了,柳画鸢说不定能给他当个吉祥物。
二人说走就走,一出门就被难住了,九云殿在哪儿?
柳画鸢的用场这就派上了,北冥低阶弟子不能与男子说话超过三句,但跟柳画鸢说话不违规,他们顺顺当当地朝九云殿行进。
北冥夜色甚美,仙山琼阁,月华如水。
柳画鸢道:“如果不是这里的规矩多,我还真想在这里度假。”
“一边度假,一边享受百合花开?”贺凉水笑话她。
“去你的。”柳画鸢娇嗔。
九云殿已然在即,贺凉水驻足。柳画鸢问:“愣着干嘛?”
“这里视野不错。”贺凉水本来就没打算进去。
柳画鸢搓了搓胳膊,“所以我们大半夜的跑这里来吹风?”
“不尽然。”贺凉水抬扇一指,“看,美女。”
柳画鸢立即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一道粼粼闪光的身影走过,那造型,那妖娆的身姿,那绝美的侧脸,不由得让她“哇”了一声。
果然是美女,比柳画鸢至今看到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可能只有她自己能与之相媲美。
那女子匆匆走过,蓝紫色的纱衣在夜幕下逶迤出长长的衣摆,宛如一条鱼尾。柳画鸢不由自主地想跟过去,贺凉水拽回便宜闺女:“色迷心窍了你。”
两人不远不近地瞧着,那女子带着两名侍女,穿着打扮与北冥女子截然不同,一起进了九云殿。
“肯定是贵客。”柳画鸢猜测。
贺凉水:“还记得刺杀血皇天的鲛女吗?”
“?”
“穿的跟她们差不多。”
柳画鸢惊讶:“过去这么久了,你居然还能记着人家穿什么衣服?”
贺凉水摇扇微笑:“我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脑子比较好使,看过的东西基本不会忘记。”
“这么牛?那你看过楚孤逸的唧唧吗?”
“……”
不光看过,还用过。
贺凉水恼羞成怒,一扇子敲在柳画鸢头上,“一个女孩子家,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柳画鸢抱头鼠窜,“跟你开个玩笑嘛,认真你就输了,你肯定看过!”
贺凉水还要教训她,抬起的手臂却顿在半空,脑中回闪刚才的片段,那鲛族女子带着两名侍女,其中一名侍女长得好像……羽红珠?!
贺凉水霍然望向九云殿,“好戏要开场了。”
柳画鸢:“什么好戏?”
“咱们站远一点,免得待会儿被血溅到。”
“?”
九云殿内,已经觥筹交错了好一阵,席间尽是关于炎毒、关于海水,以及一些苍生为重的大道理。凤藻已经忍到极限,猛然起身:“言掌门,我家小女被害,乃是你们北冥弟子羽红珠所为,这事必须给个说法。”
徐平宽惊怒:“你给我坐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素素死得不明不白,你不是答应过我会给她报仇?”凤藻面孔几近扭曲。
风芳也在席间,道:“羽红珠乃是北冥叛徒,凤院长放心,若是我们捉到她,定将她交由你处置。”
凤藻道:“那个羽红珠肯定还在北冥,还请言掌门彻查!”
风芳眉心微蹙,“凤院长,话不能乱说,那羽红珠去了何处谁也不知道。若是有她消息,我们定然第一个通知你。”
话说时,那鲛族女子翩然入殿,众人视线无不被吸引过去。
邓阳张圆了嘴巴,安俊讽刺道:“快把你口水擦擦吧。鲛族公主岂是你能肖想的。”
邓阳回神,“人家都在看公主,你看我干嘛?”
安俊:“……”
楚孤逸端起酒杯,想喝一口,邓阳赶紧夺过来,“我渴了。”
安俊磨牙:“看你口干舌燥的样子,八辈子没见过美女似的。”
“你见过,柳姑娘还不是不理你,她今晚还跟我跳了舞,在落霞镇的时候,我还把她从天上接住了。”
安俊简直要被气死,“你、你……去死!”
邓阳美滋滋地喝着小酒,瞅着鲛族公主。楚孤逸没了酒,竟也不生气,目光落在鲛族公主的侍女身上,“……”
羽红珠正在朝他挤眼放电。
楚孤逸像是被毒到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在场的人,除了楚孤逸,大家都在看鲛族公主。
鲛族公主施施然行了一礼,泪盈盈道:“有劳诸位掌门不远万里奔波至此。”
众人自是宽慰不止。
鲛族公主看向东道主,也就是九云殿掌门宝座上的言淏,“定海石碑异动,再拖延下去,恐怕酿成大患,我到底何时才能回海宫?”
海宫便是这鲛族在北海的海底居处。
不待言淏开口,子车良道:“公主,这炎毒未除,你若现在回去,恐怕不妥。”
徐平宽:“是啊,听闻鲛族倾尽全族之力送你出海,你该好好珍重才是。”
众人无不附和。
鲛族公主哀声道:“但看守定海石碑是我鲛族的使命,我却在此苟且偷生……”一面说着,眼泪滴滴答答落下。
落下的每一颗泪,都化作珍珠,掉在地上滚了开去。
众仙门故作矜持没去捡,只有邓阳脸皮厚,趴地上挨个捡了这宝贝——鲛族公主的眼泪,那可是稀世之宝啊!
徐平宽第一次对邓阳投去赞赏的目光,原来带着这傻孩子还是有好处的,他打算过会儿就偷偷没收这些珍珠。
然后他眼睁睁看到,邓阳捡了珍珠后,非常狗腿地全都给了楚孤逸。
徐平宽:“……”
楚孤逸拿着珍珠分配:“一半给贺先生美容养颜,一半给贺先生泡奶茶喝。”
边上的林松烟:“……”
正当鲛族公主满面哀戚地请求回海之时,凤藻终于注意到她身后的侍女,脸唰地变了:“羽红珠?!!”
羽红珠转身就逃。
凤藻拔剑追去:“妖女!还我女儿命来!!”
这一突发事件太过出人意料,直到凤藻追羽红珠出九云殿大门,在座仙门方才如梦初醒,纷纷追出:“当真是那妖女?”
徐平宽目眦欲裂:“那妖女逃往了何处?”
柳画鸢举着手臂喊道:“那边那边,她们往那边飞去了!”
徐平宽立时御剑而去,身后众仙门自是跟随。
离盼抱剑而立,瞅了一眼自己师弟,“言大掌门,你不跟去看看?”
殿内缓缓走出一道高挑俊朗的身影,他不搭话,目光带着几分怪异望着楚孤逸,“楚修士,你不去追杀害你师妹的凶手么?”
楚孤逸目光梭巡,“我找人。”
“找谁?”
楚孤逸朝着一条挥舞的花姑娘手臂走去,拐过阶梯石墙,“贺先生。”
柳画鸢:“唔唔唔!”她正被贺凉水捂着嘴。
贺凉水诧异:“你没去?”放开柳画鸢,“我还怕我们被当成刺客呢,你来认领我们就好。”
楚孤逸认领了自己道侣与干女儿,这才御剑而起,“言掌门,先行一步。”
柳画鸢熟稔地掏出秋千挂在楚孤逸剑上,坐上去,朝言淏与离盼挥挥小手,笑容可掬:“再见了,我的朋友们~”
蓦然一顿,眼睛眯起,“靠,那就是言淏吗?爹你等等,让再看两眼,他好帅啊啊啊!!!”
楚孤逸拖家带口地带着他们飞走。
离盼:“……”
言淏:“……”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到哪里都不能忘了贺先生,贺先生的珍珠奶茶有着落了。
贺凉水:第一次喝这么贵的珍珠奶茶,啵啵啵~
林松烟:
第137章 禁地
众人身影遥遥在即,楚孤逸缓缓降落。
两名身着绛紫色服装的女子拦在诸人面前,她们头簪玉花,年纪已逾五十,便是言淏在她们面前,也要尊称一声师叔。
此二人正是前代掌门卓南晴的师姐,北冥长老,二人道:“此乃我门禁地,诸位请回吧。”
凤藻道:“我亲眼看着羽红珠进了这里,难不成你们北冥还要包庇一个杀人凶手不成?”
二人大怒:“我门禁地,岂是一些阿猫阿狗能进来的?想来这位道姑是老眼昏花了。”
凤藻脸色青红交错,“我没看错,那羽红珠就是进了这里!”
“难道你说看见就看见,我们就要随随便便放一个外人入我门禁地?”
凤藻还待争辩,徐平宽道:“你当真看见了?”
“师兄你要信我,我真的看见了。”凤藻悲愤不已。
徐平宽沉吟:“但这二位长老也说了,北冥禁地,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如果羽红珠进去,她们又怎会看不见?”
“那只能说明,她们与羽红珠沆瀣一气!”
“放肆!”那二位长老大怒,“天下谁人不知,我二人向来清正廉明,不徇私情。”
凤藻剑指她们:“你们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杀我女儿的凶手就在这里!你们若不让我过去,休怪我不客气!”
三个女人一台戏,谁都不让,眼看就要打起来。徐平宽焦头烂额,忙着劝阻凤藻,又恳求那两名北冥长老通融,两边不讨好,差点被三个女人掀飞了。
徐平宽气得白头发都多了几根,向子车良求助,“子车兄,你看这如何是好?”
子车良道:“待言掌门来了再说。”
说曹操曹操到,言淏终于在万众期盼中御剑而来,落下的姿势那叫一个潇洒有气场。柳画鸢瞪圆了眼,欣赏帅哥降临。
贺凉水心想,来的真是时候,这么重要的场合,没有这位年轻的北冥掌门,戏就唱不下去了。
“干爹,人家言淏只比你大三岁,就是掌门了。”柳画鸢悄摸摸酸道,“你什么时候篡位当青霄的掌门?”
楚孤逸不予理睬。
贺凉水拿扇子敲了柳画鸢一下,“说什么胡话。”
要是楚孤逸篡位当掌门,也就当不了男主了。他的人设就是正直,正直,又正直。与当今流行的动辄黑化的男主,有着本质的区别。
正是因为楚孤逸本性如此,贺凉水才会那么喜欢他。
那边仍在争论。
言淏听完过程,道:“那就让他们进去。”
北冥长老大惊:“不可以!我门禁地,岂容外人进?我看他们就是捕风捉影,图谋不轨!”
凤藻咬牙道:“我只想揪出杀害我女儿的凶手,将她就地正法,还我女儿一个公道。你们屡次阻我,还说没有私情?羽红珠与你们到底是何关系?”
北冥长老冷笑:“难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与自己师兄偷情生女么?”
凤藻与徐平宽顿时一脸吃了屎的表情,臭得不行,他们那点事,虽然在早年间就流传出去了,这些年大家也都默认凤素素是他们的私生女,但被如此当众揭穿,还是头一回。
“两位长老。”言淏冷声道,“来者是客,莫要过分。”
北冥长老倨傲地昂起下巴,竟连言淏也不怕,直呼其名:“言淏,我们奉你师父之命,看守禁地,别说等闲之人,便是你,也不能进。”
言淏面色微沉。
柳画鸢感叹:“原来这掌门也不是好当的,特别是头上还压着长老的时候。”
贺凉水轻轻摇扇,静观这出戏如何收场。
“风芳。”言淏道。
风芳出列,“掌门。”
“违逆掌门之令,该当如何?”
风芳看了眼两位长老,迟疑答道:“轻者禁闭一月,重者逐出师门。”
北冥长老惊怒交加:“言淏,你什么意思?!”
言淏冷冷道:“此事关系我北冥清誉,在场都是仙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若今夜不给个说法,此后如何在仙门中立足?两位长老死守规矩,不知变通,我看二位还是歇着去吧。”
“言淏,你不可以这么做!这是北冥禁地!”
“正是因为禁地,那羽红珠才有恃无恐,料想他人不敢入。她在异想天开,今夜,我便当着众仙门的面破了这个例,让诸位进去一探究竟,万望捉住那妖女,好还我北冥一个清白。”
两位长老哑然失声,凤藻抱剑拱手:“言掌门大义,贫道感激不尽。待将那妖女正法,我定向北冥赔罪。”
言淏却又道:“凤院长别忙着谢,这北冥禁地,确实不是任何人都能进的。便是我,也未知其中究竟有何凶险。”
“言掌门的意思是?”
言淏扫视一圈,“诸位都在,那就作个见证,愿意进去的就进去,但要想明白,禁地之所以是禁地,就是因为里面有至宝,或危险的东西。”
众人闻言果然迟疑不决,凤藻攥紧手中剑,道:“我必须捉住那妖女,为我女儿报仇。”
她如此,徐平宽自是要跟着进去。
子车良作为徐平宽的老友,自是也要跟着。
太极掌门略一沉吟,道:“既是凶险异常,老夫来助你们一把又如何。”
另外两位掌门面面相觑,道:“我们就不进去了。”
这禁地乃是在一块石碑的后面,被结界罩住,看不清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要想进去,必须拿到北冥两位长老身上的钥匙,打开结界之门。
北冥长老自是不给,言淏向风芳使了一个眼色。风芳带领几名高阶弟子,与北冥长老展开对战,一时间飞沙走石迷人眼。
楚孤逸携贺凉水与柳画鸢退到百步之外,柳画鸢吐了一口含着沙子的唾沫,为风芳呐喊:“小姐姐加油啊!我挺你!”
风芳分神投去一瞥,霎时风情无限,打斗越发灵动果决。
江山代有才人出,两个北冥长老纵然修为高深,也没能斗过言淏千挑万选出来的左膀右臂,败下阵来,撑着最后一个硬气说:“便是杀了我们,也休想拿到钥匙。”
言淏淡淡道:“禁地并非有钥匙才能进,否则羽红珠如何进去?”
两名长老一愣。
言淏抬手,“这禁地的结界,早该换了。两位长老辛苦了,退下吧。”他的掌心覆在石碑上,用力一震,倏然间地动山摇,整个禁地结界竟化作齑粉。
禁地坦露真容,表面看来,像是一个小山坡。言淏先行踏入,道:“想要进来的,尽可来。”
贺凉水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预感,言淏是故意引他们进禁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粗长点~
贺凉水:
楚孤逸:
第138章 邪祟
毕竟是禁地,难保在里面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贺凉水把柳画鸢留了下来。柳画鸢虽然想跟去看热闹,但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只得含恨送别。
风芳也进去,她还要看着两位长老,防止她们使绊子,顺带看顾柳画鸢,道:“贺公子请放心,柳姑娘就交给我吧。”
贺凉水仿佛看到了她背后的百合花开,对柳画鸢一挤眼:“闺女,祝你好运。”
柳画鸢:“……”
三位掌门随着言淏通过石碑入口,进入禁地。北冥长老咬牙切齿地望着他们,厉声道:“言淏,你不尊你师父之命,待她醒来,你如何向她交代?”
言淏背影一滞,“那也要她醒来再说。”
离盼目光幽幽地望着他,随即也踏入了禁地。
北冥长老惊道:“离盼,你也敢进去?”
离盼懒懒道:“言淏都能进去,我为什么不能?在你们眼里,我不是一直都比他大逆不道?”
“……”
言淏回头,“师姐还是莫要踏入此处的好。”
离盼抱剑冷笑:“你让我走,我偏不走。”语罢昂首阔步,比任何一个人走得都要快。
言淏眉头微蹙,没再言语。
贺凉水对楚孤逸道:“这个离盼真有个性。”
楚孤逸不置可否,若有所思,“有点奇怪。”
贺凉水笑问:“哪里奇怪?”
“羽红珠为何要往禁地跑?她像是故意把大家引到这里的。”楚孤逸分析,“言淏会这么轻易地放大家进入北冥禁地,也是我没想到的。”
贺凉水颔首,“确实处处透着古怪,咱们跟紧言淏,看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鸿门宴没吃成,该不会弄一个禁地出来,把大家都坑死在这里吧?
众人小心前行,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无事发生。
贺凉水心想,难道猜错了?
凤藻已是不耐烦,从乾坤袋取出小型长明灯,以灵力散作四方照明。徐平宽怕有什么闪失,忙道:“你别鲁莽。”
凤藻哪里肯听,御剑腾空,四顾张望,忽见密林深处有道身影闪过,立时追击而去:“妖女!哪里逃!”
“凤藻!”徐平宽只得追去。子车良安俊林松烟等人随后。
又只剩下言淏与楚孤逸贺凉水大眼瞪小眼。
言淏问:“你们为何不追去?”
贺凉水摇扇笑道:“冲在最前面,往往死得最快,我怕死。”
言淏闻言竟愣了一下,旋即不再多问,御剑而去。
楚孤逸带着贺凉水慢悠悠地缀在最后面。
贺凉水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一语成谶——
当徐平宽找到凤藻的时候,凤藻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她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唇角还流着一缕黑血,似是中毒而亡。
“凤藻?!!”徐平宽震声扑过去,想救自己的师妹,奈何凤藻已魂归西天,连是谁杀的她都没人看到。
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羽红珠。
凤藻怎么说都是青霄派的长老,即将结出金丹的修为,羽红珠居然开了这么大的金手指,说杀就杀了。
徐平宽老泪纵横,赔了夫人又折兵,莫过于此。
子车良拧紧了眉,“那羽红珠究竟是何人,居然能接二连三杀害我仙门中人。”
离盼给凤藻验尸检查,“是炎毒。”
徐平宽恨声道:“那羽红珠与琴若欢勾结,琴若欢又与血魔宗勾结,他们害我女儿,又杀我师妹,我与他们不共戴天!”
贺凉水哀叹,这徐平宽的一生,大约都是靠装逼与吼,来维持他作为掌门的威严的。
莫名的,贺凉水看了一眼林松烟,但见夜色深深,对方目色阴沉,那模样,与当初要坑贺凉水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羽红珠大概要倒霉了。
贺凉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在所有穿越者当中,林松烟的金手指才是最大的,只是不常用,拧着一股别扭劲,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用。
贺凉水觉得,林松烟也许在后悔,没有尽快杀了羽红珠,以至于又损失一名配角。
“师父,节哀顺变。”林松烟半跪在地,以手抚上凤藻的眼睛,让她闭目。
徐平宽凄凉道:“是我对不起她。这大半辈子,都是我对不起她。”
凤藻再如何不好,徐平宽跟她连女儿都有了,却碍于面子,大半生没给过她正经名分,以至于临死之前还被人说了一回闲话。
凤藻溺爱女儿,但也是真心相待徐平宽,没有逼过他什么,却落得如此下场。徐平宽悔恨交加,已是无济于事。
众人肃然。
太极掌门叹道:“这羽红珠当真狠辣歹毒至极,人神共愤。徐掌门,你切莫太过伤心,当务之急是捉住那羽红珠。”
徐平宽腮帮子颤动,闭了闭眼睛,挤出最后一滴老泪,道:“言掌门……”
言淏道:“凤院长的遗体,可交由北冥弟子送出禁地。”
徐平宽沉默须臾,道:“有劳了。”
贺凉水嘴角一抽,悄声问楚孤逸,“你师父刚才,该不会想打退堂鼓吧?”
楚孤逸:“……有可能。”
徐平宽本想借着送凤藻遗体离开禁地,把捉羽红珠的事撂给他人,如今看来是不能了。他眼睁睁看着言淏带来的两名北冥弟子把凤藻送走,心中五味杂陈,怨恨固然有,但更多的,是对于未知的恐惧。
这个禁地,太奇怪了。好像无形中有一双手扼住他们的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掐断。
“言掌门,这个禁地到底有什么?”徐平宽问。
言淏道:“小时听家师提过,禁地中有一怪兽,名为噬魂兽。”
“噬魂兽?!”
“顾名思义,就是专门食人魂魄的。”
长明灯照耀下,徐平宽脸色发青,“若当真有这噬魂兽,为何羽红珠能安然无恙地在禁地来去自如?”
言淏:“噬魂兽只是一个传说,具体是何情况,我也不知道。”
众人在周围分辨当时羽红珠与凤藻打斗的痕迹,判断方向,安俊捧着辟邪罗盘道:“那羽红珠手上有炎毒,炎毒附有魔气,她应该往这边逃了!”
子车良露出赞许的目光,“安俊说的对。”
安俊面泛红光,显然极少受到自己师父夸赞,被夸一次,都要飘上天了。
事不宜迟,众人御剑而行。
遥遥看见一面湖泊,乘着星光夜色,湖上似有一人翩翩起舞。
“是她吗?!”徐平宽惊道。
贺凉水站在楚孤逸身后,从他肩上望过去,“弟弟,还记得在药谷时,羽红珠在草庐正门口重了一棵桃花树,树下跳舞吗?”
楚孤逸:“记得,林师兄还用引雷符劈了她。”
“当时她的舞蹈,是这样吗?”
“……不是。”
湖上之人的起舞,曼妙不可言,就像一条水蛇似的。到了近前,徐平宽刚要一剑刺出,蓦然发现,那起舞的居然是个男人。
众人御剑落于湖面之上,徐平宽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慢慢回过头,竟是无脸之人!
徐平宽吓了一跳:“何方妖孽!”
那人无脸,却能说话:“好多魂魄,给我……把你的魂魄,给我……”
徐平宽惊疑不定:“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邓阳咻地蹿到楚孤逸身边找安全感,“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噬魂兽?”
话音落下,那人化成一团黑煞之气,煞气之中若有似无的像是兽又像是鱼的形态,瞧不分明。
“看来这噬魂兽是故意幻化成人形,吸引人来。”贺凉水道。
楚孤逸问:“贺先生,你不晕吗?”
“……”贺凉水往脚下一看,湖面涟漪扩散,立时让他头晕目眩。
楚孤逸揽住他,往岸边退去——言淏短暂投去一瞥,指尖微动,射出一道灵力。
那灵力并非朝着楚孤逸而去,是以楚孤逸虽有察觉,却未多想。
“——大家快散开!!”离盼大声呵斥。
众人闻言,自是各自退散,然而当众人退到岸边,却退无可退。
一道结界如同倒扣的大碗,罩住了整面湖泊。
“怎么回事?!”安俊喝道。
离盼震惊回眸,“……金刚大结界?”
“没错。”言淏站在剑上,衣摆无风自动,“看来师姐许久没来是忘了,这面湖泊一直有结界罩着。”
离盼咬紧后槽牙:“你什么意思?”
太极掌门问:“言掌门,你这是何意?”
众人看向湖泊中央蠢蠢欲动的噬魂兽,无不惊骇非常,在妖兽排行中,这噬魂兽名列前十,是公认的难对付。
“它不是噬魂兽。”言淏答非所问,“这湖底下藏着一块碑,名为鲲神碑。鲲神碑之下镇压着极为邪祟之物,它便是这邪祟所化。”
“不是噬魂兽?”徐平宽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言淏望着那邪祟所化的半兽,“它比噬魂兽难对付多了。”
“……”
离盼冷声道:“打开结界!”
言淏:“不好意思了诸位,还请为我北冥除害。”
徐平宽傻眼:“言掌门,你这话什么意思?”
言淏深深望着半兽,“我想请诸位……杀了它。”
半兽周身煞气涌动,似也在与言淏对望,似人又似兽的声音竟透着讨好:“言淏,你来了……陪我玩……”
言淏抿起唇,半晌,再次开口:“请杀了它。”
“言淏……陪我玩……”煞气之中伸出一双黑色的手,手中是一只柳树枝编的花环,“给你……”
言淏一动未动,捏紧手指。
煞气扭曲成人形,逐渐化成与言淏同等身形的男子,面貌也一模一样,手中仍捧着那只花环。“言淏……我们是朋友,对吗?”
“不是。”言淏道,“我怎么会,跟一只邪祟做朋友。”
半兽懵懂地望着言淏,“不是朋友?”
“……不是。”
“不……言淏是我朋友,我好寂寞,只有言淏陪我……”
言淏背过身,夜色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子车掌门,别费劲了,我知道南斗对金刚大结界颇有研究,说是独步仙门也不为过。所以你应该知道,你破不了这个大金刚结界。”
子车良收回剑,眼色沉肃。
安俊试遍了各种方法,也没能破坏眼前的金刚大结界分毫,不由得怒红了脸:“言淏,你请我们杀邪祟,就好好说,何必用这种手段?”
言淏道:“今夜不杀了它,大家都会葬身这湖底。”
众人一时默然,各有各的愤慨。
贺凉水算是见识了,这世上竟有强逼着人来“帮忙”的。
“这结界真没法强行突破?”他问楚孤逸。
楚孤逸摇头,“金刚大结界,以范围广、质地坚而广被运用,每次展开,至少直径三里范围。这个金刚大结界,直径只有一里半。”
贺凉水一点即通:“这意味着,结界更坚硬了?”
“是。若无像通天锤那样的法宝将其砸开,要费些工夫才能出去。”
有这工夫,够他们在这湖上被半兽啃三四个来回了。
因为言淏的态度,那半兽伤心之余变得无比邪恶,又开始念叨着:“给我,你们的魂魄,给我……”
它用言淏那张脸,说不出的怪异。
为了自保,众人纷纷亮出武器,严阵以待。离盼却道:“大家别听言淏的!别杀噬魂兽!”
言淏道:“你不杀它,它就会杀你们。”
“言淏!它听你的话,你让它消失!”
“让它消失的最好方法就是,杀了它。”
“言淏!”离盼眼眶发红,“你忘了师父的话了吗?这只噬魂兽不能死,你不能杀它。它一旦死了,鲲神碑就失去了镇压之力。”
言淏朝她投去不冷不热的一瞥,“师姐,你想让师父醒过来吗?”
离盼愕然,“你说什么?”
“如果你想让师父醒来,就听我的,杀了它。”
“师父的昏迷,跟它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但它必须死。只有它死了,鲲神碑才会失去镇压之力,五百年的诅咒,才会结束。”
离盼不可置信,“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诅咒?”
言淏望着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半兽,艰涩重复:“它,必须死。”
半兽像是听懂了他的话,霎时陷入茫然:“死?……言淏,想让我死吗?”
“……”
“言淏,想让我死吗?”
“……”
“言淏……”
“是。”言淏终于道。
“我们……是朋友吗?”
“……”
半兽渐渐缩小,化作一个少年模样,眉眼间仍与言淏有几分相似,它喃喃道:“言淏想让我死的话,我就死吧……”
言淏瞳孔一缩。
倏然间,湖面巨浪翻滚,将所有人都卷了进去。
贺凉水:操啊,我一天到底要落多少次水?!
好在,楚孤逸及时送呼吸,第一时间吻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元宵节快乐~吃汤圆了吗:-D
楚孤逸:吃贺先生的嘴了,甜。
贺凉水:我的名字为什么要带一个水……
楚孤逸:贺先生水多。
贺凉水:……
第139章 刑宫
跟楚孤逸接吻的感觉就像吃果冻,软软滑滑弹弹。
当然,如果不是在水下的话滋味应当更美妙。
眼前充斥着浓郁的黑暗,唯有楚孤逸的身影透出淡薄的轮廓,贺凉水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已经顾不得什么接吻不接吻,呼吸要紧。
周遭沉闷,唯有巨浪翻天,激流涌动,那半兽沉入水中,化为无形,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众人下意识地想浮出水面。
贺凉水四肢划动,他本是游泳高手,但在水流暗涌之时,全然没了用武之地。楚孤逸也没好到哪里去,幸而他储存在丹田灵力足够多,转化为氧气,供给他们二人没问题。
什么都看不清。
贺凉水蓦然与楚孤逸的唇分离,楚孤逸会意,立即带着他朝水面游去。
然而又是一个浪头砸下来,水底颤动不止,连带着众人越发没了主意。
颤动越来越大,几欲摇晃,蒙眬中看到一块形如鲸鱼的石碑,在水底幽幽发光,底下渗出无数气泡与符咒之光。
言淏朝那石碑游去。
霎时间,他被无数符咒之光罩住,似在刺入他的身体。
离盼握剑游去,在水底挥砍他周身的符咒。符咒逐渐变黑,宛如无数只触手,弥漫开来。
众人立时各自展开屏障,有东奔西逃的,也有正面应敌的——前者自然是徐平宽,后者是子车良太极掌门等人。
楚孤逸只管护着贺凉水。
林松烟游过他们身边,挽个剑花,水流剧烈波动,贺凉水一时没抓紧楚孤逸,被推了开去。
楚孤逸立即游去。那股水流却渐渐形成旋涡,将贺凉水卷了进去,最后落到了石碑边。
狗屎运都没他精确。
黑色的符咒蛇一般缠上他的四肢,将他拖拽到比淤泥还要浓黑的煞气里。他拼命挣扎扭动,奇异的是,他并不觉得难以呼吸,反而吸了两口气,就像进入了一个装满空气的大气泡。
他惶惑四顾,四处漆黑,隐隐约约的光从裂缝间渗透进来。忽然,他的脚腕被一只手捉住,将他拖拽出去,口鼻重新没入水中,而他原先所待之处,连带着黑色符咒,溃散作一团星星点点的光亮。
在那光亮中,飘出一颗黑色的眼泪,直愣愣地撞进了贺凉水的眼中。
贺凉水眼前一黑,又一亮,看到了这颗眼泪所承载的稀薄的记忆——
邪祟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是邪祟。
它像个刚出生的婴儿,本能地需求着它所缺少的东西,比如灵魂。它寻找着,在湖面游荡,在湖底寻觅。
它无法离开这面湖泊,日复一日,需求总得不到满足,越发狂躁。直到有一天,湖底冒出了一具尸首,它立即将人吞噬。
后来,似乎每隔一段时间,湖底就会自发冒出一具尸首,它贪婪地啃噬他们的身体,吞没他们的灵魂。
这些人的灵魂是让它觉得美味极了,但还是少了什么,它不知道。
冬去春来,年复一年,或许是那些人的灵魂在它体内转化,它学会思考,我是什么。
它化成各种形状,天上飞的鸟,地上跑的兽,水里游的鱼,以及它看过的尸体。它仍然无法找到自己的形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有一天,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走到了这里。
少年白嫩俊秀的小脸满是忧伤,它便学着他忧伤;少年朝湖里扔了一块石头,它便从湖里冒出来,将石头扔给少年。
少年被自己扔出去的石头砸中,懵了一下。
继而看到了它,无疑,少年是惊讶恐慌的,他立即飞跑离开湖边,但过了会儿,他又折返回来,好奇地打量它,问:“你是什么?”
它学着他说话:“你是……什么?”
少年的言淏稚气满满:“是我先问你的。”
它:“是我……先问你的……”
“……”
言淏歪了歪脑袋,它跟着歪了歪脑袋。言淏举起双手,他跟着化出双手举起,缓缓变作言淏的模样。
言淏吃惊地瞪大眼睛,它也瞪大眼睛。
“……”
后来,言淏经常跑来找它玩。它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只有言淏会陪伴自己,不怕自己,虽然有时听不明白言淏的话,但只要他来,它就开心。
言淏说,北冥都是女弟子,只有他一个男弟子,除了师父,大家很少跟他说话,还会在背地笑话他。
言淏说,北冥的功法不适合他一个男弟子修炼,虽然师父亲自为他改良了,但修炼起来还是心里别扭。
言淏说,有天早上起来,他没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师姐偷偷换了,穿着女式的弟子服出门,大家都说他想当女孩子,他讨厌她们。
言淏说,他想离开北冥,只是舍不得师父。
它蹲在他身边,听他说话就满足了。言淏仿佛只是想找个伙伴倾吐一下,也不要它回应,末了,总会笑吟吟地望着它,教它这个世界的知识。
它还是听不懂,只是默默记着言淏的话,忍着不去吞噬言淏的灵魂。
言淏的灵魂真的好香,让它馋得口水直流。但它一直忍着,它模模糊糊地知道,如果吃了言淏的灵魂,就没有言淏了。
言淏看它口水直流的模样,总会半晌无语,道:“你可不可不要用我的脸流口水?”
这回它听懂了,倏然间,它的脸没了,变成了平面。
言淏:“……”
再后来,言淏被一个女人抓走了。
那个女人很厉害,它打不过她,言淏被严厉教训了一顿,之后有很长时间没来找它。
它日思夜盼,它习惯了等待,它觉得,言淏总会来的。
言淏终于又来了,这次,他的表情凝重许多,问它:“你是邪祟吗?”
它摇摇头,“不知道。”
“……”
言淏又说:“你上次看到的是我师父,你不可以伤害她,知道吗?”
“言淏,陪我玩……”它变作它最喜欢的言淏的样子,走过水面,朝言淏伸出手。
言淏望着它,喃喃:“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邪祟呢?”
言淏来这里的机会终究越来越少,一年两三回。他告诉它,他是发现了禁地结界的一个小缺口,偷跑进来的,平时禁地入口有专人守着,普通弟子休想进来。
它不贪心,只要言淏能来就好,言淏让它做什么,它就做什么。
言淏长大了,但他还是经常变作言淏十二三岁的模样,因为它发现,这样的话言淏就会对它格外耐心。
它不知道的是,人长大意味着,烦恼也会成倍地增加,甚至能改变一个人。
言淏的话越来越少,他们经常枯坐半日,现在变成了它想方设法地说话,用来引诱言淏理理它。
它学会了在湖边叠石头,学会了跳舞,学会说很多词汇,特别是“朋友”这个词。
它总是笨拙地向言淏求证:“言淏,我们……是朋友吗?”
言淏望着它,不回答,反问:“你吞食别人灵魂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它歪了一下脑袋,“不知道。”
言淏又问:“他们的灵魂去了哪里?”
它仍是说:“不知道。”
言淏站起来,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言淏……别走……陪我玩……”
它等啊等,盼啊盼,雪落了一场,雨过了一场,言淏终于又来了。它快乐地向他展示自己的舞蹈,它练习了整整两年。
言淏说:“师父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要陪她。师叔发现禁地结界缺口,相信很快就会修补起来,我以后都不会来了。”
它张着空洞的眼睛望着他,“言淏……不会来了?”
“……是。”言淏眼睛看向别处,“你好自为之吧。”
“是我……不好吗?”它问。
言淏道:“是我不好。”
言淏怎么会不好呢?在它心里,言淏就是最好的。是以它一如既往地等待,等待言淏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湖底仍时不时地浮现尸体,它却不再觉得他们的灵魂美味,因为它知道了寂寞的感觉。它想再看到言淏,就像以前那样陪它玩。
它可以一直忍着不去吃言淏的灵魂,也不会伤害他师父,但他为什么不来呢?
他来了。
却是带人来杀它。
如果言淏要它死的话,那就死吧。
它不想在等下去,能够满足言淏的一个愿望,也挺好的。
死是什么呢?就像它吃过的那些尸体一样?或者就像那些灵魂?它有灵魂吗?没有灵魂的话,死后会怎样?
终其一生,有人叫它噬魂兽,有人叫它邪祟,它就是没有自己的名字。
……不,好像有。
它想起来了,是言淏给它取的,叫言二。
“言二,第二个我。”十三岁的言淏郑重地告诉它。
也许是因为它总变作言淏的样子,也许是因为,他们都很孤独。
……
随着邪祟煞气溃散如烟,湖底水波激荡,鲲神碑摇颤整座山脉。
贺凉水口中源源不断地被输送氧气,他霍然睁眼,才发觉自己刚才竟是晕了过去,把楚孤逸急得不行。
见他醒来,楚孤逸再次吻住他。
贺凉水瞳孔收缩,不是因为这个吻,而是看到了鲲神碑周遭的法阵光芒,众人皆是兵荒马乱、手脚并用往湖面游,只有楚孤逸忙着给贺凉水渡气。
贺凉水拍打楚孤逸的肩,表示可以了,快跑。
楚孤逸拉着他,孰料那法阵转瞬间将湖底搅得剧烈震荡,一股激流猛然将他们冲了开去。二人唯有十指相扣,不至于被冲散。
周遭漆黑,也看不清什么跟什么,贺凉水蹬着双腿,一只手臂使劲划拉,然而无济于事。楚孤逸一把将他拉近,再次给他渡气。
贺凉水眼前时明时灭,只记得在水里泡了很久。他们似乎被冲进了一条暗河,回头已是不能,只能往前游。
饶是有楚孤逸时时给他渡气,贺凉水从水面冒出头的时候,仍是一阵头重脚轻,如果不是楚孤逸托着后腰,指不定就当场咽气了。
他咳嗽不止,楚孤逸面上也是微微发青,湖底太冷,因为灵力过度消耗,他肺腑灼烧似的疼。能安全无虞地上岸,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贺先生……”楚孤逸也咳了一声,“你没事吧?”
贺凉水气若游丝,“要死了……”
楚孤逸带着他游到岸边,贺凉水毫无形象扒着池子边缘,一条腿翘在池边。楚孤逸托住他屁股,给他抬了上去。
贺凉水在地上翻一个滚,望着星亮如钻的夜空,只觉重获新生。
这一辈子没游过这么长的泳,去参加奥运绝对为国争光拿金牌。
楚孤逸双手撑住池边跃上岸,俯身对着贺凉水的嘴就亲。
“?”贺凉水柔弱无力地挡住他的嘴,“我没溺水。”
楚孤逸说:“我可以把我的灵力输送到你肺里,这样你就能立马好了。”
“用不着。”贺凉水深呼吸,“让我缓缓……”
缓过这阵虚脱感后,贺凉水慢慢坐起来,又在楚孤逸的搀扶下站起来,打量眼前的景物。
毫无疑问,他们已经离开了禁地,眼前看上去像是一座宫殿,他们就在正殿前的长方形水池边,地砖漆黑,散发血腥味。
楚孤逸眉头微蹙,“这里血腥味很重。”
宫殿内隐约有烛火亮光,几个倩影飘过,贺凉水吓了一跳:“女鬼??”
“应该是巡逻的北冥弟子。”
“这里什么地方?”
楚孤逸也不知道,但目前看来,既然有巡逻,就表示这里是北冥重地,乱闯不得。他道:“我们走吧。”
贺凉水也觉得此地不妙,“快走快走。”
结果两人一转身,吓得差点栽回水池里去,他们的面前,正站着一个皱巴巴的穿着麻布衣的老太太。
老太太老到什么地步,目测不到一米五,腰背佝偻,咧着一嘴牙床,已经不剩半颗牙齿,偏偏笑得那叫一个满面春风;手里提着一盏破旧的长明灯,灯光竟然发绿,让她皱纹累累的脸跟着发绿。
最为关键的是,两人根本没有察觉这个老太太是何时靠近的。
楚孤逸手中立时化出将暝剑,严阵以待。
老太太笑眯眯地仰头瞅着他们,牙床开合:“哎呀呀,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俊的男人啦。”
“……”
贺凉水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摄人心魄的老妖婆?
老太太背过身去,一手习惯性别在腰后,“跟我来。”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楚孤逸道。
老太太摆摆手,“无名之人罢了。她们马上就出来了,被刑宫的人抓住,可不得了,特别是你媳妇,是魔修吧?”
楚孤逸与贺凉水面面相觑,说:“是。”
贺凉水:“……”
到底是承认是他媳妇的,还是魔修呢。
贺凉水耳热,转移话题:“刑宫是什么?”
“相当于北冥的惩戒院。”楚孤逸言简意赅,拉着贺凉水随在那老太太后面,“敢问前辈可是刑宫的掌刑人,刑婆?”
老太太回过头,面目森森,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老咯,说话不管用了,掌刑人这个名头,早就名存实亡了。”
原书中指简单介绍过北冥,具体是个什么样,因为剧情没有正式开启,前面只是揭过不提。
两人跟着刑婆进了偏殿的偏屋,楚孤逸问:“您既知道我道侣是魔修,又为何帮我们?”
刑婆忙着找茶叶,就像普通老太太,用炉子上的开水泡茶,招待客人,她仰头又瞧了一眼他们,“这么俊的男人,我这辈子都没看过几个,当然要好好看看再说。”
“……”
贺凉水笑了,敢情这老太太是个颜狗。
不过这茶,他们不敢喝。
围炉烤火,木炭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刑婆颤巍巍放下茶盏,伸出两只如同枯树皮的手,就着火炉边缘的火烤手。
她的眼睛不离楚孤逸,“这位修士,是不是姓楚?”
楚孤逸目光一动:“是。”
刑婆点点头,“我见过你,二十多年前,你来北冥,我远远瞧了一眼,惊为天人哪。”
二十多年前,楚孤逸还是一个小乞丐,哪来的机会来北冥?贺凉水心下怪异。
却又听刑婆道:“可惜当时你已有意中人,不然我老婆子真想试一试。”
楚孤逸:“……”
贺凉水噗嗤一笑。
刑婆看向贺凉水,“不对啊,当时你喜欢的是姑娘,现在怎么变成了男人?”
楚孤逸道:“婆婆认错人了,我是姓楚,但我今年只有二十五岁。”
刑婆恍然失神,“唉,瞧我这记性,也是,他早就死了。”
“敢问……”楚孤逸攥紧指尖,“婆婆见过的那位楚修士叫什么名字?”
刑婆摆摆手,“不提也罢。这世上,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贺凉水笑问:“婆婆何出此言?如果连自己的出身都不知道,岂不是太悲哀。”
刑婆叹道:“知道了更悲哀,你们都是苦命人哪。”
“婆婆此言何意?”
“你这媳妇脑瓜不太聪明啊。”刑婆对楚孤逸道,“我说的话,他居然听不懂。”
“……”贺凉水捏紧扇子保持微笑,明明是这个老太太打哑谜,反倒说他的不是。
楚孤逸道:“贺先生冰雪聪明,只有他明白我的心。”
贺凉水心有灵犀地望着楚孤逸,“弟弟~”
“贺先生。”
“弟弟~!”
“贺先生。”
刑婆:“……”
小年轻谈恋爱,就是腻得慌。她这个没牙的老太婆,都快被酸掉了牙床。
刑婆指着门外,“知道那池子,是做什么用的吗?”
贺凉水问:“做什么用的?”
刑婆咧嘴笑:“以前捉了十恶不赦的魔修,都会由我亲手杀了,丢进那池子里。里面的冤魂,是数不胜数啊。”
贺凉水打个激灵,回想邪祟的记忆,原来湖底飘出的尸体是这么来的。这池子与禁地的湖泊相通。
“你们是从禁地来的吧?”
楚孤逸道:“是。”
刑婆闻言像是料到了什么,叹道:“冤孽啊。”
“婆婆可是知道什么?”
刑婆她就是知道也不说,“你们知道的越少越好,尽早离开北冥吧。”
说着,便要送二人出门,贺凉水忽然问:“那刑宫里是不是关押着人?”
刑婆闻言笑了:“那也是一个漂亮男人哪,老婆子我一天看三遍都不嫌多。”
贺凉水好一阵无语,又问:“关的是不是一个魔修?”
刑婆阴恻恻地问:“难道你想去作伴?”
“当然不是。”贺凉水摇扇一笑,“告辞。”
与楚孤逸一道顺顺当当走出刑宫大门,走了数十步,贺凉水回头,揪住楚孤逸衣袖,神秘兮兮低声道:“我们回去。”
“回哪儿?”
“刑宫。”
楚孤逸不解:“去那里做什么?”
“你没听刑婆说嘛,刑宫里关了一个魔修,肯定是小夙!”
“那又如何?”
“贺泠来找小夙,他那么聪明,肯定也找到了这里,说不定现在就在刑宫里。”
楚孤逸道:“所以你要为了贺泠返回去?”
“他长得那么漂亮……”
“漂亮?”楚孤逸显得不悦极了,“贺先生觉得贺泠漂亮?”
贺凉水要被他这飞醋醋飞了,“贺泠长得像我妹妹,怎么不漂亮了?他不漂亮吗?你否定他的漂亮,就是说我妹妹丑!”
“……”楚孤逸反思,“对不起贺先生,是我说话急了。”
贺凉水吸气,呼气,不生气,“我是怕贺泠被刑婆看见,惨遭毒手,懂吗?”
楚孤逸愣了一下,认真想想,似乎有这个可能……无论哪个方面的毒手。
御剑而起,楚孤逸载着贺凉水小心翼翼地在刑宫周围飞了一圈,楚孤逸道:“刑宫周围布了结界,如果不是从大门进,必定会让她们察觉。”
“不能悄悄制造一个缺口?”
楚孤逸摇头,“看到那屋檐上的铜铃了吗?如果强行突破结界,它就会长鸣不止。”
“那怎么办?”贺凉水犯了难,“难道要去禁地,再从湖泊里穿到这里?”
楚孤逸灵光一闪,笑道:“贺先生真是冰雪聪明。”
“……别尬夸了好吗。”
楚孤逸解释:“我们可以使用遁地术,潜入暗河,再从那池子出来。”
贺凉水:“好主意。”
就是那池子里死过很多魔修,让贺凉水略有些膈应,但已经顾不得其他了。
说干就干,楚孤逸立马在地上贴了一张遁地符,带着贺凉水潜入暗河。十几秒后,两人再次从池子里冒出头来。
这次两人没敢弄出太大动静,悄悄上了岸。
楚孤逸施了一个净衣咒,将两人衣服弄干,不给贺凉水反应时间,带着他疾如闪电掠向正殿,躲在柱子后面。
偏殿偏屋内,刑婆仍在喝茶,耳朵动了动,笑了:“年轻人就是活蹦乱跳的,来了一个,又来两个。我老婆子真有眼福。”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贺先生。
贺凉水:哎!
楚孤逸:媳妇儿。
贺凉水:把你搓成蛋蛋,麻溜点滚。
楚孤逸:我有现成的蛋蛋,给你搓。
贺凉水:……
第140章 幽禁
夜黑风高杀人夜,贺凉水不想杀人,他想救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积累一下功德也是好的。他如此说服自己。
他跟着楚孤逸,从廊柱移到正殿外墙下,楚孤逸侧耳聆听里面的走动声,观察周围的布防,他以灵力化出两三片洁白的花瓣,从门缝探进去。
这些花瓣散落四方,贴着地面滑行,看起来就像风刮进来的,不会引人注意。
楚孤逸找到里面北冥弟子巡防的规律,带着贺凉水从一扇窗户悄悄翻入。兴许是对整个邢宫结界的信任,正殿里除了看守巡逻的弟子,并无其他防范。
这正殿空阔庄严,没有太多装饰,灯也没几盏,正好方便了两人四处探查。
楚孤逸的脚步悄然无声,贺凉水已经尽量放轻脚步,终归修行不到家,半吊子冒牌魔修,不远处有人停下脚步,似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扶剑走来。
楚孤逸立即揽住贺凉水的腰,飞到横梁上。
那弟子四顾看了一遍,见无人,疑心是自己听错了,走了出去。
待那弟子出去,贺凉水松了一口气,用气音说:“她们也太敏锐了。”
楚孤逸给他找台阶下:“是这里太安静了。”
这台阶贺凉水下不去,他这三脚猫的功夫,就是给楚孤逸拖后腿来的。
为了不拖楚孤逸后退,贺凉水问:“有没有办法让我飘起来呢?就像风铃风芳走路那样。”
也不是每个北冥弟子走路都飘,只有高阶弟子才能飘起来。当然,也有比如离盼那样的,根本不屑于飘不飘,怎么舒服怎么来。
总而言之,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飘起来纯属展示自己修为的一种方式。
比如武侠小说里的水上漂,也是一种内力的展示。
楚孤逸金丹后期的修为,想飘的话自然也能飘起来,但他不需要,贺凉水需要。他想了片刻,说:“贺先生我背着你,这样你的脚就不着地了。”
“……”贺凉水的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堕落,“咱们走慢点,我脚步尽量更轻些。”
忽然听得轰隆一声,闪电的光映亮了小半个殿堂,贺凉水吓了一跳,紧接着,他听到了噼里啪啦的雨声。
不由得喜道:“连老天都在助我。”
有了这雨声,还怕什么脚步声大不大。
楚孤逸:“……”贼老天,坏我好事。
不能跟他心爱的贺先生贴贴,楚孤逸只得专心眼下的正事,与贺凉水东躲西藏,不到一炷香工夫就搜遍了整个正殿,一无所获。
贺凉水纳闷了,“怎么什么都没有?那她们巡逻个什么劲?难道还怕人偷这里的地砖?”
楚孤逸沉吟道:“或许跟着她们,就知道那小夙究竟藏哪儿了。”
两人在一扇门后等了好一阵,瞄准了两名结伴的女弟子,拉开一段距离,悄然跟上去,听那两名女弟子互相唠嗑:
“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大晚上又阴又冷,真羡慕值日班的姐妹。”
“羡慕有什么用,谁让我们是低阶弟子,只能平时抓紧修炼,争取明年通过高阶弟子考验。”
“你说这考验还能举行吗?掌门都三年不理事了,只有两位风师姐负责操办,没意思。”
“我看你是羡慕进阶的弟子吧,要是你进阶了,就有意思了。”
“去你的。哎,你说地宫关的到底什么人?如果是普通魔修,刑婆早扔那净莲池里了。”
“你看你,又多嘴了,不该问的别问——风铃师姐?!”
风铃?她醒来了?
楚贺二人躲在墙下,面面相觑。
风铃道:“我来看看,没什么异况吧?”
“没有。姐妹们都守着呢,你就放心吧。”
“我没看见阿赵她们,去何处了?”
“兴许是去地宫了,也只有她们能进去了。”
“好,你们看着上面,阿赵出来后让她来找我。”
“是。”
风铃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大约是听到了禁地的动静,顺道来这里查探一番。
“地宫。”贺凉水用唇语对楚孤逸说。
楚孤逸点点头,原来这刑宫下面还藏着一个地宫,怪不得他们找遍了整个也没找到小夙,人应当关在地宫里了。
两名女弟子继续巡逻,路上偶有其他女弟子,互相点头示意。绕了一大圈后,她们走到正殿后方,触摸机关,一面墙缓缓往一旁推移。
她们并不下去,只在入口喊道:“阿赵师姐?阿赵师姐?”
里面传来回应:“叫魂呢?”
“阿赵师姐,风铃师姐刚才来了,让你去找她。”
那个阿赵的声音瞬间变得紧张:“她找我做什么?”话说完,人从入口出来,头上簪着金花,看来高阶弟子之间也分等级。
“我们怎么知道,兴许风铃师姐看上你了呢。”
阿赵嗔怒:“胡说八道什么——谁?!”
一语未了,两名女弟子被相继撂倒,阿赵也被掐住了脖颈。
贺凉水一惊,忙道:“别杀她们!”
原来贺泠早就埋伏在此,只等机关启动。他穿的仍然是青霄弟子服,阿赵被掐得喘不上气,面孔扭曲:“你是……青霄弟子?”
贺凉水&楚孤逸:“……”
贺泠随手将她甩了出去,阿赵掼在地上晕厥过去。可想而知,醒来之后必定会将黑锅扣在青霄派。
楚孤逸对贺泠道:“你把衣服脱了。”
贺泠不予理睬,大摇大摆地进了地宫。贺凉水按住楚孤逸的手,“弟弟,反正你要离开青霄了,恩恩怨怨就让他们自己算去吧。”
楚孤逸只得咽下这口气,在贺凉水的好生安抚下,跟进地宫。
贺凉水问贺泠:“你既然早就知道这里,为什么不打开机关进来?”
贺泠道:“这里的机关,只有北冥功法能触动。”
这就难怪了,亏得贺泠能守株待兔,屏气凝神,就连楚孤逸一时都未能察觉。
让人意外的是,地宫并不复杂,顺着一条路走,就能进入主殿。主殿外围有两三个高阶弟子在打瞌睡,贺泠身形如电,让她们都“睡”了过去。
出手之利落,贺凉水直呼:“漂亮。”
楚孤逸默默地看着贺凉水。
贺凉水:“……他就是漂亮嘛。你也漂亮,行了吧?”
砰的一声,贺泠一脚踹开一扇门,蹙着眉扫视一圈,“你这是被抓?”
贺凉水兴冲冲地凑过去,明白了贺泠的意思,普通魔修被抓,那是凄凄惨惨用尽酷刑。里面这位倒好,小酒喝着,话本看着,翘着二郎腿,那悠闲散漫的架势,就像住在度假酒店。
此处之精致奢华,贺凉水看了都想顺手牵羊一个宝物。
小夙正侧躺在铺着狐狸毛的美人榻上,除了脚腕上的锁链,看不出半点被虐待的痕迹。
他斜乜一双风流多情的眼睛,笑道:“呦呵,居然这么多人关心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贺泠冷脸走过去,“这种伎俩,别说你逃不掉。”
小夙坐起来,“好久没看你的脸,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阿泠,你长得真像大美女。”
“……”
小夙,性命危矣。
眼见贺泠面色阴沉,小夙赶紧示弱保命:“不是我不想走,是我走不了啊。”
“说。”贺泠眼中的杀意蠢蠢欲动,如果小夙的答案不能令他信服,那只能杀友证道了。
小夙晃了晃脚上的锁链,“我被锁住了。”
“这种链子,狗都能啃断。”
“那你……抓一条狗来啃看看。”
贺泠拔剑就砍,小夙竟也不怕。剑刃与锁链激出火星,三五下后,纹丝不动。
小夙晃荡双脚,“砍不断,你砍不断。”
贺泠道:“那我砍你脚试试。”
小夙忙缩回脚,“别较真嘛。你生气的时候最好看了,小心我爱上你啊。”
如果不较真,贺泠也不会冒险来这里,他火气噌噌往上涨,“小夙,你到底想不想离开?”
“想啊,但我没法走嘛。”
“那就爬。”
“……”
这左右使斗着嘴,贺凉水以目光扫视周围,衣架上挂着一件男士的外袍,深蓝色,而小夙只穿黑衣;床边放着两双男式靴子,看起来不一样大;桌上的茶杯有两只,床上的枕头有一对。
贺凉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问:“你为什么会被关在卧房里?”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小夙目光流转,缓缓翘起唇角,“当然是因为,随时能上床啊。”
贺泠惊骇非常:“你真的被那些女人……”
“什么那些女人。”小夙打断,“我只跟言淏上床。”
“……”
“每天晚上都上,除了今晚。”小夙补充。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
贺凉水:有啥可羡慕的?
楚孤逸拿来一条锁链:贺先生,送给你。
贺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