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谷千秋缓了缓,悄咪咪翻下床,回头看了眼,昏暗的视线里,夏油杰正在熟睡。

    她走路很轻,不会吵醒他。

    但夏油杰怎么说都是咒术师,对周围保持警惕是天生的,哪怕是在心爱的女友家,也会时刻保持对危险的感知。

    她看不见咒灵,夏油杰跟她描述过,加之某次死前她看见过一次,确实如他所言——“那种东西,不管是看得到还是吃得到,都不是好事。”

    对没有咒力的普通人来讲,看不见咒灵是好事,因为不用战斗。同样对于普通人来讲,遇见咒灵还看不见,只会死不瞑目。但就算看见了也没用,因为普通人没有成为咒术师的资质。

    泷谷千秋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所以她每个周目都死的很惨,一来她对付不了夏油杰,二来她对付不了咒灵。

    她走到冰箱前,打开门拿出冰镇的酸梅汤,倒进杯子里。

    壁灯没有开,照明全靠冰箱里的光。

    冰镇酸梅汤解渴又解暑,一杯下肚,她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泷谷千秋又倒了一杯,放在手边桌子上。

    如果可以,泷谷千秋不想回去卧室,那里有夏油杰。

    之前没办法挣脱就算了,醒过来好不容易走出卧室,现在再回去和他躺一起,真的很难为她。

    关上冰箱门,泷谷千秋转过身,靠在冰箱上垂眸盯着那杯酸梅汤。

    少女盯着看了许久,最终露出苦笑。

    要安全摆脱夏油杰太难了,又有谁能帮她,还不是要靠自己。现在呆站着不是办法,这么久不回去,他会察觉的。

    她叹了口气,喝下半杯酸梅汤,在往卧室去的路上,顺走了前天被她随手放在茶几上的圆规。

    圆规被她紧紧攥在手心,虽然没什么用,权当是个安慰。

    躺下就把圆规塞枕头底下。

    “哧。”

    细微的崩裂声响在寂静的深夜,泷谷千秋察觉到脚下似乎踩了什么,质感很像秋天干枯的落叶。

    卧室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刚才走得时候可没踩到。

    泷谷千秋拧起眉毛,她的疑惑还没发散几秒。

    变故就如一滴水落入满溢的湖面,顷刻间引发了山洪。

    漆黑盘旋的生物如黑影重重坍塌,黏腻腥臭的气味迅速充斥鼻端,模糊诡谲的庞然大物悬吊而起,扭曲狰狞的诅咒和她对上了视线。

    泷谷千秋呼吸窒住,惊异着睁大双眼。

    什、什么……鬼?诅咒??

    她下意识后退,又本能颤抖着声线呼喊夏油杰。

    “杰……”

    有一双宽大的手扶上她的肩,少女脚后跟碰到了什么,紧跟着后背撞上坚如铁壁般的温热胸膛。

    “你看见了。”夏油杰的声音徐徐而至,温和又平静,仿若在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所有声音都断在舌尖。

    雾气很快模糊了眼底的恐慌。

    莫大的惊恐再度缠绕袭来,就像是被死死扼住咽喉,又像是溺入水中窒息呛水,吸入的空气到达不了肺部,死前种种绝望和痛苦疯狂涌入,再一次将她拉入无底深渊。

    他根本就不是……七月份的夏油杰。

    夏油杰扶住她的双肩,居高临下注视着她,他的力道并不大,幽暗的紫眸饶有兴趣看着垂死挣扎的少女。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记忆中种种惨死的镜头刺激到少女崩溃的求生意识,就和前几周目一样,想尽办法也要活。

    她试图挣脱夏油杰,这无疑是蚍蜉撼树,她甚至没能离开他一步,就被他按住肩膀扳过身子。

    夏油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泷谷千秋踉跄后退撞到几步之隔的床榻跌坐下来。

    紧捏在手心的圆规甩了出去,咣当一声撞到柜角,在可怖的夜间异常响亮。

    落地窗爬满裂纹,强悍的咒力掀动窗帘,大片透窗而入的银白月光照映到夏油杰身上,勾勒出一张冷漠无情的面容。他披散着头发,居高临下俯视着惊慌失色的少女,一双晦暗如深渊般的紫眸,冰冷地注视着她,毫无情绪。

    泷谷千秋被迫扬起头,惊吓到要崩溃的少女身体抖如筛糠,猝不及防间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暗紫,室内月色消散,霎时间撞碎碧色的湖水,晶莹剔透的泪水簌簌流下眼角。

    夏油杰冷眼俯视她,陡然收紧扼在少女颈脖上的手掌,他手指力度拿捏得十分精准,粗粝的指节卡在脆弱的喉骨处,只稍一用力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他声音温柔又平和的再度重复。

    “千秋,你能看见了。”

    少女扬起的颈脖纤细雪白,被他以一种玩弄猎物的姿态,攥在掌心,他并不准备现在就掐死她,似乎是想慢慢折磨死她。泷谷千秋心脏狂跳,呼吸急促,眉眼苍白,缺氧的感觉令她十分痛苦,眼泪像断线珠子似得往外流,昏暗的视线中,她大口喘着气,窒息的感觉包裹住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下意识地扒着夏油杰骨节分明的手。

    少女指甲修整的圆润,她使不上力,手背被抓出不明显的红痕,夏油杰眸色不变,反而越来越兴奋。

    夏油杰饶有兴致地低着头,居高临下欣赏着猎物的垂死挣扎。

    泷谷千秋知道,夏油杰是索人命的恶鬼,自己很快就会悄无声息离开这个世界。

    ……不行,要活下来。

    夏油杰这时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手,就像夺舍的人突然脱离了控制。泷谷千秋黑发散落,整个人脱了力,扶靠在床沿,劫后余生地大口大口摄取氧气,单薄的背脊汗湿一大片。

    他跪下来抱住她,泷谷千秋觉得浑身都疼,她哭得不停发抖,双手撑在夏油杰肩上,挣扎着试图推开他,崩溃到哭喊。

    “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要杀我多少次啊夏油杰!!”

    夏油杰冰冷的黑色长发摩挲着少女苍白的脸颊,单手扣住她的腰,牢牢将她禁锢在怀里,落在耳旁的声音低沉而亲昵。

    “弓道部合宿是在后天吧。”

    泷谷千秋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呼吸窒住,碧绿的眼瞳微微睁大,眼中的泪水大颗大颗不停滴落。

    夏油杰轻轻抚着少女颤抖僵硬的背脊,声音温柔,“乖孩子。”他耐心的抱着她安抚,亲昵的亲了亲她的额头,“不要怕,我怎么会杀你。”

    “我最爱千秋了。”夏油杰低沉蛊惑的声音再度落回耳边,熟悉的柑橘香伴随着炙热的呼吸,他将脸埋进少女雪白细腻的颈项,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暗紫的眼瞳中翻涌着病态的满足。

    泷谷千秋的悬挂的心脏本就摇摇欲坠,她已经没有多余能力去思考看得见咒灵的事,意识到她的想法被坐实,眼前的夏油杰果然和她一样有着记忆,说不定也和她一样轮回了八次,想到这里,她彻底崩溃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杀她,他们明明那么相爱。

    疯子!

    双手环上夏油杰腰背,哭得停不下来的少女,艰难转过头,一口咬上对方近在咫尺的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