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文治武功谁能胜?

    刘彻分外认真的同刘挽建议:“想知道是不是做梦, 掐上自己一把。”

    这个事能是刘挽做的吗?

    是以,刘挽到刘彻的跟前道:“父皇要是疼跟我说一声。”

    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是吧。

    结果刘彻反手往刘挽的手背一打,刘挽吃痛的缩回手,刘彻立刻道:“现在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吗?”

    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是吧。

    果然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

    刘挽不得不道:“父皇是在异想天开吗?让我当尚书令, 您莫不是想让我舅舅给我打下手?”

    对喽, 刘挽觉得刘彻一准得让卫青进尚书省, 让霍去病进中书省,刘挽要是掌尚书令, 那是要让她舅舅听她的!

    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难道不是刘彻要开启女相的先河吗?

    “怎么?让你出头怕了?之前撺掇人的时候不是很积极, 很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态度?想清楚了, 想改官制并非改个名称就能够做好的。”刘彻对刘挽一脸震惊的样儿,完全不以为然,反而开始用激将法了。

    怎么的啊,刘挽莫不是忘了女侯女进士, 连同女官的事?

    这些都算刘挽在有意无意的推动的吧。

    怎么的?刘挽现在是想不认账吗?

    亦或者是怕了?

    哦, 刘挽活下来之后就怕死了?不敢再像以前一样的得罪人?

    “我怕?我是怕的人?父皇也用不着激我?以前的我不怕死,现在的我更不会怕死。各世族的人想跳上来对付我,让他们只管的来,咱们看看鹿死谁手。”刘挽明知刘彻那是激将法,依然明确的告诉刘彻,怕事儿她是没有怕的, 只不过此事刘彻须得想想清楚, 别把刘挽推出去, 刘彻最后反而后悔。

    “父皇只要拿定主意, 您敢让我当这个尚书令, 我就敢当。但您别后悔。有些事情开了头,以后绝不是父皇或者我可以改变的。到时候您别把所有的过错归到我的头上。那我只有死路一条。”防,刘挽也会在刘彻跟前明明白白的将那一分防备道出,好让刘彻自己知道有此后果,别到时候听了别人的谗言,把过错都推到刘挽头上,刘挽那可就相当的冤枉了。

    刘彻瞪圆眼睛,“你也知道怕?”

    “要是我一个人,我自然是不怕的。我得想想娘,想想据儿。娘把我生出来不容易,这些年我尽让她担惊受怕,若无能让她安享晚年,那就是我最大的罪过。”刘挽也坦率得很,她在意的人不算很多,卫子夫这样一个女人,她不该是历史上那样的结局,一无所有,连皇陵都没能进。

    刘挽昂起头分外认真的告诉刘彻道:“娘对我无所求,我对娘只一样,让她安享晚年。”

    立下如此志向的刘挽,她的这点想法要求高吗?

    明明完全不高的好吧。

    饶是刘彻听完这话,想到卫子夫的为人,那样一个温柔如水,却又坚韧聪慧的女子,也不得不赞许道:“你娘很好。会的。”

    对于刘彻的承诺,算了吧,听听即是,当了真大可不必。

    如今刘彻观刘挽好时,自然不管刘挽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但以后呢?

    以后的事还是以后在说吧。有言在先的刘挽分明是给自己留有后路,省得将来的刘彻在那儿翻旧账时,给她一个居心叵测的评价。

    改官制,分相权纵然是刘挽提出来的,但让谁来当丞相的决定权从来都在刘彻那儿,这一点刘彻得记住了。

    刘彻指向刘挽道:“你就是太谨慎了。”

    “父皇怎么不说因为我聪明,懂人心呢?不仅仅是父皇,世人皆如此。看一个人好时,自然是千好万好的。若看一个人不好时,自然也就成了你有什么好的呢?父皇如今对我寄以厚望,怎么看我怎么顺眼。我也不知将来会不会有一天拂了父皇的意。到那个时候,不求父皇能念及我的好,只求父皇想不起我的不是,也能让父皇少生些气,不至于因此恼怒了。”刘挽就是要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好让刘彻知道,她作为一个女儿,一个臣子,她不求刘彻记她的过,别总念着她的过便足矣。

    刘彻不得不说,在为人处事这一点上,刘挽已然通透了。

    好,生气的时候谁能想得起那样一个人的好呢?所思所念的只能是坏。

    刘挽的坏。刘彻想了想,大抵也就是像现在这样,将事情说得明明白白,提醒刘彻别将来把事情全都推到她的头上,后果刘挽已然摊开讲明白的让刘彻清楚,刘彻所做下的决定都是刘彻决定的,并非刘挽算计的。

    “你啊。尚书令你当吗?”诚然刘彻是动了这个心思不假,但同时刘彻也必须要问刘挽一句准话,这个位置刘挽坐还是不坐?

    “当。只要父皇想好了,我当。”对,刘挽把话说得相当清楚,指出刘彻所下的决定将带来的后果。同样,面对这样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真正在朝堂上立足,真正能够握住实权的机会,刘挽断然不可能拒绝。

    后果,刘彻要承担,刘挽自然也是要承担起来的。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刘挽愿意。

    刘彻立刻拍板道:“如此便定下了。由你来出任尚书令。”

    好的,刘彻拍板,事情传扬出去,众人的反应和刘挽初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是如出一辙。不可置信的抬眼望向刘彻,似在无声询问,陛下,您在说笑吗?

    刘彻并没有半点说笑之意,只是与众臣对视问:“泰永长公主没有这个资格?还是没有这个能力?论文治武功,满朝臣子中能比得上她的有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

    听清楚了,文治,武功。

    诚然文治中当朝有远胜于刘挽的人,可是武功及于刘挽的有吗?河西之战刘挽打得不漂亮吗?镇守朔方多年,刘挽守得不好?

    再说武功,对,卫青和霍去病的武功成就都远胜于刘挽,可文治呢?

    建朔方城,定河西。如今朔方城安宁,河西安宁,也正因如此,他们出战漠北也因此得利,否则远运粮草从来都是兵家大忌。

    正是因为如此,刘彻一问及刘挽的文治武帝 ,震惊人不在少数,但震惊过后,不得不服。

    何况他们不要忘记最重要的一点,刘挽如今更是在筹谋如何建设漠北之地。

    不仅是整个漠北,而且是整个西域。

    如此长远的谋划,令无数人共赢的蓝图,说句良心话,刘挽是不配成为尚书令呢?亦或者是没有能力成为这个尚书令呢?

    可是刘挽才十八岁,而且她是个女的!

    无数人介怀的都是这两样,尤其是最后的一项,女的。

    死寂之后的无数人在想,他们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劝说刘彻改主意,尤其他们还得考虑,这个劝说成功的同时,千万不能让刘挽生气,也不能让刘彻生气,否则他们之前同意改官制一事也就没有功了。

    不成,不成,万万是不成的。要好好的镇定下来想清楚,用哪一种方式说服刘彻改主意。

    只要刘彻改了主意,想必刘挽也会改主意。

    卫青和霍去病也是半点风声都没有收到,突然被迎面砸下刘挽将出任尚书令的消息,如何不让他们惊诧。卫青的脸色晦暗不明,但与之而来又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不就是当个尚书令而已,刘挽本身有这个能力,她怎么不能当了?

    既然她可以当,为何又不让她当呢?

    刘挽手里握下的利已经相当的多,再得实权也无所谓了。

    况且让刘挽掌六部,好说,不就是定规矩而已,一但刘挽将六部的规矩定好,往后的人只要按刘挽的规矩行事,绝不会出什么大错。刘彻打的分明是这样的盘算,有何不可的。

    卫青想得开,霍去病想得就更开了,非常认同的冲刘彻点点头,很是以为刘彻这个主意那是相当的好。

    刘挽又不是没有本事,文治武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换成谁来当这个尚书令,刘彻怕是心里都不踏实,还真就得刘挽。

    刘彻收到霍去病认同无比的眼神,露出笑容,果然还得是他的冠军侯最懂他。

    “此事众卿无异便就此定下。”刘彻得到霍去病的眼神,立刻在第一时间拍板此事,反正现在也是没有一个人吭声,那便就此定下吧。

    “陛下。”思绪万千,没有办法用刘挽的性别为攻击的目标,一群人极其无奈,面对刘彻已然要拍板的态度,急得他们一个个都唤陛下。

    霍去病于此时开口道:“文治武功,你们能推出一个远在泰永长公主之上的人,陛下一定将此人定为了尚书令。自然,你们要是挑不出一一个远胜于泰永长公主的人,此事便就此定下。”

    作为一个并不认为女子参加科举,出仕为官有何不可的霍去病,如今对刘挽将要真正站在朝堂之上,作为一个凌驾于众臣之上的存在,很是以为不错,非常的不错。

    刘挽哪怕不在,霍去病也得让所有的人知道,刘挽很是能干,正因为她的能干,才让刘彻下定决心让她成为尚书令,这一点所有人都应该清楚,而不应该重复的顾左右而言他。为官者,能者上,庸者下。能不能最重要。

    第502章 为母之心

    有些问题早八百年前已经吵过, 翻来覆去的吵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在这一点上基本众人都达成了一定的共识,只是到最后都心不甘情不愿而已。

    刘挽一介女流之辈,日常凌驾于他们这些男人之上,算计他们这些男人, 并且牵着他们的鼻子走也就算了, 现在竟然还光明正大地站在朝堂之上, 成为手握实权的尚书令。

    刘彻考虑过他们这些臣子的想法吗?知道作为男人看着一个女人在他们上头是何种心情吗?

    “请陛下三思。”都到这个地步了, 谁都清楚很难阻止刘彻。不阻止他们也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恶气。怎么办呢?只能恭恭敬敬地再一次向刘彻诚恳地请求。

    “朕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方才朕也询问了众位爱卿,有没有文治武功在泰永长公主之上的。有, 朕会让他坐在尚书令这个位置。”不得不说刘彻还是挺懂的怎么堵人的嘴的。并非是刘彻偏袒自家的孩子, 而是刘挽表现得太优秀, 根本无人能及。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彻不选择自家靠谱的孩子帮自己干事, 难不成还得选一群一天到晚只会对他指手画脚根本不干实事儿的人。

    真要是这么干,那纯纯是自讨苦吃。

    作为一个聪明绝顶的皇帝,刘彻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喊着让刘彻三思的人,在这一刻说不出一个强而有力的证据证明刘挽不应该做到尚书令的位置。

    “此事就此定下。”刘彻堵住他们一群人的嘴相当的高兴, 马上在第一时间排定此事。

    再不服气的人, 说不出一个能说服人的理由,谁把他们的话当回事。

    事情就此定下,其他三省之主尚未定下,尚书令的位置定了刘挽。

    卫子夫算是最后一个收到消息的人,初初听闻的第一反应是她听错了吗?怎么可能。

    随后迎对众人都是一样惊诧的目光,也就知道, 真是。

    “还得是父皇。”刘嘉第一个反应过来, 对刘彻的作为是拍掌叫好, 很是以为刘彻能做下这样的决定, 真真不愧是他们大汉英明威武的皇帝陛下。

    “你别凑热闹了。”刘嘉高兴是为了什么卫子夫岂能不懂, 但与此同时卫子夫何尝不得不担心,继续这样下去,将来刘挽怎么办?

    大汉朝第一个上战场的公主,大汉朝第一个建城的公主,大汉朝第一个主持科举的公主,大汉朝第一个作为宰相的公主。

    那么多个第一加在一起,疯了吗?

    卫子夫的心止不住的颤抖,同时追问:“陛下下达诏令了?”

    “是的,诏令已下,如今已令泰永长公主领左右仆射接管六部,六部的官员任命由长公主决定。”刘彻的决定没有一个人听了不得不犯迷糊,末了又不禁开始嘀咕,刘彻到底要干什么?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无数人心里都十分没底的。

    如今的大汉朝完全已然不像先前那般可以由世族操控,刘挽推行的一项又一项的改革,都让他们感受每一样的不可控。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们不得不选择对刘挽暂时的屈从。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打的主意无非是先把人的好处骗到手,到手以后怎么对付人,那得看这个人还有没有利用价值。如果没有,弃之。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

    刘彻是不满于刘挽在背后助他,干脆的把刘挽推到跟前,尤其是要推到朝堂之上。

    大汉有了女侯,那是凭战功而立的女侯,随科举一开,更有了女进士,同样是凭能力,以糊名取士的方式成为大汉进士的人,自然也就有了女官。再要阻止刘彻和刘挽为丞相。他们阻止得了吗?

    从前那些陈腔烂调的理由,什么女子不该为官,哪有所谓的该与不该,无非是都没有办法改变而已。

    现在因为刘挽的缘故,刘彻站在利己的角度,开始不断的支持女子出头,这样的阵势,没有一个人可以拦得住。

    卫子夫的心情比那些想要改变刘彻想法的人更复杂。须知这个世道有很多的事并非一开始失控的。如今刘彻支持刘挽,那是因为刘挽暂时做的事在刘彻看来都是利于刘彻的,然而刘挽手里的权势是不是过大了?

    过犹不及啊!

    卫子夫别的都不怕,只怕刘彻在某一天容不下刘挽!

    一旦真到了那一天,刘挽怎么办?

    卫子夫径自起身,刘嘉本来挺高兴的,毕竟刘彻让刘挽成为尚书令,这无论在刘嘉怎么看来都是一件喜事。

    然而卫子夫并不是这样认为的。

    “母后您去哪儿?”卫子夫的反应让刘嘉心惊不矣,如今这甘泉宫就她一个人陪着卫子夫,卫子夫那样出去,她第一时间追上去问。

    卫子夫推开刘嘉的手道:“你回去呆着。”

    却没有要告诉刘嘉自己往哪儿去的意思,刘嘉连忙道:“我陪你去。”

    结果卫子夫依然拒绝的道:“不用,你回去吧。”

    丢下这话卫子夫立刻走了,刘嘉想追上,但卫子夫一直都坚持不让她跟上,她不能不听。思来想去唤了一旁的人过来,与之一阵耳语,人立刻飞跑出去。

    卫子夫这一去,直接去的未央宫,她作为皇后是极少出现在未央宫的,尤其是这样的青天白日。

    但卫子夫却不是来寻刘彻的,而是寻的刘挽。

    等刘彻听说卫子夫来了未央宫,想都没想的答道:“请皇后进来。”

    华刻低下头不太好意思提醒刘彻道:“陛下,皇后是来寻长公主。”

    刘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似是想起卫子夫为何来未央宫寻刘挽。

    怎么说卫子夫也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她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第一个关心的都是刘挽的安宁。

    “太子呢?”刘彻想通这一点后回头即询问刘据所在。

    “在最里间看书。好像是长公主给太子准备的。”华刻倒是养成了习惯,反正早年在宣室看书的人是刘挽,如今不过变成刘据而已,都是挺懂事的主儿,也不闹腾。

    “朝堂上的事太子都知道了?”刘彻立刻问上一句,华刻心头跳跳,还是如实而答道:“惊愣了一会儿,又道了一句陛下果断。”

    任人唯才,启用刘挽这个女儿作为大汉的丞相,这是需要多么大的决心自不必说。

    刘据因此赞许于自家的父皇,刘彻也当得起这一声肯定。

    闻言刘彻道:“朕既然能封女侯,取女进士,用女官,朕为何不能用女相?大汉的公主,自朕而始,不再需要和亲他国,以达到和平的目的,而是出将入相,卫大汉安宁,难道不好?”

    不得不说,刘挽果然是了解刘彻的,知道刘彻的追求,一字一句全都落在刘彻的心间上,且让刘彻既动了这个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一个皇帝不想超越祖上,开国之君都是作为后世之君尤其想要超越的存在。

    自白登之围后,大汉以公主和亲匈奴,别管那些公主是真是假,都是以大汉公主的名义出的嫁。如今大汉的公主,他的女儿刘挽,领兵出击匈奴,大败匈奴而归,再没有比这个更能凸显他们大汉强大,昭示大汉今非昔比的存在。

    往后所有人都会说,大汉公主的和亲改变是由刘彻而起。匈奴在大汉的国土上肆意横行的局面也将由刘彻终结,这样的一番评价,试问刘彻能不动心吗?

    “要禀告太子皇后来了吗?”华刻知晓刘彻的心情好,卫子夫来了的事,刘彻要不要告诉刘据?

    刘彻摇头道:“皇后是没有这份心情管太子的。”

    以刘挽为尚书令一事传出去,卫子夫是坐不住的,至于她是支持亦或者阻止,刘彻想看看。

    此时的刘挽纵然没有真正成为尚书令,也已经领人在未央宫的偏殿讨论一干事宜。

    听说卫子夫来了,刘挽应下一声,并不以为然的吩咐人道:“你们先讨论,我去去就回。”

    谁也不敢打听卫子夫为何而来,刘挽要去见自家的母亲,也不需要得到谁人的同意。

    卫子夫等在外面,纵然卫子夫的心里很急,面上没有显露出半分,等在殿内的卫子夫完全没有要进去看上一眼的意思。

    纵然为皇后,朝堂上的事卫子夫从来不过问,只因她最清楚刘彻对内宫的女子干政的零容忍,万不可能越界。

    想起这儿,卫子夫有时候也在想,刘彻到底是不能容于女子干政,还是不能容于一个个干政的女人们想方设法满足私欲。

    自刘挽助刘彻以来,卫子夫从来没有从刘彻的嘴里听到关于对刘挽行事的半点不满。

    卫子夫长长一叹,越想心里的坎越是过不去。

    “娘。”刘挽出门唤一声,卫子夫闻声转头,自无法忽略她一头的银丝。卫子夫不敢问刘挽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在一夕白头,但卫子夫很是庆幸刘挽活了下来。

    “过来。”卫子夫冲刘挽招手,刘挽走了过去。卫子夫扫过四下,这里一片空旷,并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最是适合说话。

    刘挽乖乖走过去,被卫子夫握紧了手,自不会错过卫子夫的手心里都是汗,刘挽无奈的心下暗叹,卫子夫已然问:“你做好准备了吗?”

    第503章 不可不防

    或许会有人觉得卫子夫会希望刘挽能够改主意, 也会尽可能的劝刘挽改主意。

    然直到这一刻,卫子夫问的并不是刘挽能不能改主意,而是刘挽做好准备了吗?

    刘挽岂不懂其中的含义,认真的点头道:“娘, 我准备好了, 您放心。”

    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刘挽从来不是一个怕事的主,到了如今的地步, 那么多的女子都站出来, 都想为世间的女子们和她们的未来争一争, 她自然也可以的!

    卫子夫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泰永,如今你还有后悔的余地。”

    紧紧握住刘挽的手,卫子夫是真害怕。

    但刘挽反握住卫子夫的手掷地有声的道:“局已开,娘, 我作为推动的那个人, 我不能后退。您的担心我知道,但您想想以后的我们再不用被困在方寸之间,难道不会因此觉得欢喜吗?苦我们这一辈,利的是后世人。”

    很多时候刘挽争的本来就不是一时,也不是一世而已。

    见过后世的男男/女女可以有为自己争的机会,能够多读书, 能够了解这世间种种美好和丑陋, 得到相对的公平。她想为这个世道的人们谋划一番, 无论最终结果是好是坏, 能不能成功, 试过了,无愧于心,才不枉来这个世间走一趟。

    卫子夫纵然心中忧虑,可她更加明白,如果阻止刘挽,这辈子刘挽都不会快活。

    这一生,卫子夫吃过太多的苦,只希望她的孩子们都能平安喜乐。

    可是世间多苦,纵然生在皇家难道就能不苦了?

    想想大汉的诸侯们,他们是何下场?生为他们的儿女又落得怎么样的下场?

    永巷内沦为奴婢的刘氏宗亲不在少数。

    刘彻纵然是皇帝,一但地位不稳,刘挽就不需要作为棋子被刘彻利用了?

    与其没有选择权利的任人摆布,倒不如像刘挽现在这样指点江山,与天下人斗,作为刘彻左膀右臂的存在。这样的意义比只能依附刘彻的女儿,更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然而,卫子夫最怕的是刘挽把刘彻想得太好。

    “娘放心,我留了后手,有些事父皇开了头也就由不得他。我能护住自己,也会护住您跟据儿。别怕。”刘挽一直清楚的知道卫子夫最忧心的是什么。以前刘挽不给自己留有后路的操作,并非真没有后路。兵马,她能给刘彻出主意,难道她没有破解的法子?

    看破不说破,刘彻也明白刘挽未必没有给自己留一手,但明面上只要没有戳破,到了父女敌对的地步,刘彻是不会计较太多的。

    父女之间的心照不宣,刘挽此时与卫子夫道破。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刘挽不确定,该怎么安抚卫子夫,没有想到卫子夫听完之后却欣慰的开口。

    是啊,刘挽怎么会觉得在她面前的卫子夫,她的母亲是傻子呢,既然很清楚的知道刘彻绝对靠不住,卫子夫最最担心的莫过于刘挽将一切的希望寄托在刘彻的身上。

    功高盖主这四个字适用在卫青的身上,难道就不适用在刘挽身上?

    哪怕所有人都告诉卫子夫,刘彻是相信刘挽的,作为一个得尽刘彻宠爱的人,如今的她不照样为刘彻所弃吗。

    在刘彻那里没有谁是不可弃的,只有他要不要,想不想。

    寄希望于刘彻身上,他们一定会吃大亏的。

    卫子夫最害怕的是刘挽将所有的注都押到刘彻的身上,去赌刘彻会顾念她这些年的付出,在将来给刘挽留有后路。

    可是连刘挽自己都不给自己留有后路,又怎么能要求别人为她留有后路?

    如今从刘挽的嘴里听到她这一句话,卫子夫心下稍安。

    她也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去猜度刘彻。她可以去死,但她怎么可能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们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须知这个世间上的很多人,很多事都并非讲理的,尤其对于帝王。

    老刘家的太后在死后被灭族的存在并非没有,吕家的前车之鉴,卫子夫不可能不防。

    哪怕从前的卫子夫未必懂得这些事,也从刘挽那里学习到,了解到曾经有过这样的过往。无能的人终是谁都护不住,卫子夫不敢争权,也明白一但她生出这个心思,第一个容不下她的人将是刘彻,为此,卫子夫只能尽所能的做好份内的事,也只能乞求于将来的刘彻能够给他们卫家留一条活路。

    到现在为止刘彻算是留了吗?

    同样在漠北一战中立下战功,霍去病深受宠爱,刘彻对他大封特封。可是对卫青呢?

    一压再压,绝口不提封赏的事。

    如果不是刘挽活了下来,按刘彻先前对卫青的态度,卫子夫已经可以预见将来的卫青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错,会有人觉得卫青的功劳到了如今算是无法再封赏,否则便只能是封之为王了。

    封王在大汉是怎么样的下场,卫子夫也并非不知。

    她明白刘彻有属于自己的难处,他们卫家所求的从来也并非只是眼前,更不是一时半会的利。

    从来卫家都向刘彻表露得很清楚,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刘彻所赐,只要刘彻一句话,随时可以收回来。

    偏刘彻不能收得太彻底,只怕寒了天下人的心。

    而以后,刘彻还得要用人。可却不能再用卫青。

    卫青,她的弟弟啊,以后的日子那么长,卫子夫也不知道将来的卫青该如何是好。

    卫子夫不敢再想,越想越是让她心惊不矣,越发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娘,您放心,无论是我,卫家,有我。”刘挽握紧卫子夫的手,再一次出言宽慰卫子夫,请卫子夫别担心,她只管放宽心好好的过日子,万事都有她。

    她活不下来她有自己的盘算,为刘据和卫家留有后路,她活下来了,一切都有她,她更会为他们准备好一切。必不让卫家因此而覆灭。

    “好。”卫子夫此番前来,既是为了看看刘挽,也得去见一见刘彻。

    “你忙你的,我去见你父皇。”人都到了未央宫,纵然不算太想见刘彻,卫子夫也知道她得去见见刘彻。

    刘挽应下一声是,怎么也不可能拦卫子夫。

    卫子夫与刘挽一分开,拜见刘彻时,卫子夫脸上的忧愁更重,如实的向刘彻承认道:“陛下,妾很是担心。”

    这句话一出口,刘彻岂不知是实话,刘彻道:“你小瞧了我们泰永。”

    别管刘挽为了大汉谋划多少,也并不代表她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也不会轻易的将自己的后路全都断了。

    卫子夫闻此言心下未必不曾一惊,但刘彻再怎么说,卫子夫也道:“陛下对泰永如此委以重任,可她毕竟还小。”

    显然卫子夫是会说话的,一开始那句对刘挽的担心,既是要试探刘彻的态度,也能随便转话,每一句都在道出她作为一个母亲的不安。

    “陛下要改官制,这是为大汉未来而变。可是我们泰永毕竟阅历尚浅,未必见得能够懂得这世间诸多的规矩,也不一定能够管得住下面的百官。他们都各有各的心思,也各有各的谋算,泰永和他们斗,未必见得能斗得过他们。”卫子夫字字句句都在道刘挽所面对的敌人之强大,不能说不对,但刘彻听在耳朵里非常自傲的道:“泰永的背后有朕。如今大汉最大的敌人是谁,朕心里有数。”

    卫子夫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稍稍放松,相反,她的心更悬起来。

    没有永远的敌人是不是,此时的敌人并非是以后的敌人。那么,现在的朋友,盟友,助力,也极有可能会成为以后的敌人。

    “朕召卫青过来了,你们姐弟要见一见吗?”刘彻明显想要终止这一话题,卫青,他在此时将卫青叫过来,其目的何在,卫子夫有兴趣一块听一听吗?

    “陛下召卫青是为国事,妾不便留下。”卫子夫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她是刘彻的皇后,作为一个皇后,须得按刘彻的心意行事。比如刘彻并不希望她参与朝堂上的事,更不希望她过多的打听各类的事,如果卫子夫越了界,第一个容不下卫子夫的人将是刘彻。而卫子夫如今绝不能过界。

    刘挽和卫青他们担起的事,面对的敌人已然足够多了,不可以再有别的事拖他们的后路。

    卫子夫这便起身准备告退,刘彻应一声,两人竟然都没有提刘据?

    出门的时候卫子夫正好和卫青碰上,姐弟打了一个招呼,卫子夫道:“我来见见泰永,陛下在里头等着你,你快进去吧。”

    卫子夫如此着急的等不到下响刘挽回甘泉宫而来寻刘挽,卫青岂不明白。

    课长让刘挽成为尚书令对前朝是极大的震撼,对卫子夫何尝不是。

    卫子夫的心情刘彻能够理解,卫青也能理解。

    多余的话在这未央宫前也是不方便说的,既不方便,卫青既送卫子夫离去,立刻进屋拜见刘彻。

    刘彻招呼卫青坐下,立刻开门见山的问:“如今朕待你不比从前,卫青,你心中是否对朕生出了怨恨之心?是不是觉得委屈了?”

    第504章 朝服

    卫青万万没有想到刘彻竟然会开门见山的问出此话, 立刻在第一时间朝刘彻低下头谦卑的道:“陛下说的哪里话,臣绝无此心。陛下对臣有天高地厚之恩,臣对陛下感激都来不及,岂会生出怨恨。臣至于此, 权势地位, 荣华富贵, 哪一样不是陛下所赐?陛下不给臣封赏, 何尝不是对臣的爱护。臣感激陛下为臣的谋划,臣绝无怨言。”

    闻卫青的一番话, 谁不得赞一句卫青会说话呢?

    刘彻相对满意, 凝视卫青再一次问:“朕很想再用你。”

    此话让卫青心下一惊, 依然得朝刘彻道:“臣愿为陛下所驱使。”

    不错, 很是不错,看,这才是他最想要的大将军。

    “可是卫青,你该明白所谓的平衡之道。既讲究平衡, 对你, 对大汉,朕都得用。从前朕要用你,也要借你之势以令天下知,朕重用贤才,朕需要人帮朕打败匈奴,也需要那样的人为朕开疆辟土。如今也是一样。可朕当初给了你太多, 如今朕不能再给。再给, 朕怕将来有一天朕不得不亲自动手取你的命。你懂?”刘彻很是难得的跟卫青掏心掏肺的说了这样一番话。

    卫青立刻跪下道:“陛下所言臣都懂, 臣都明白。陛下为臣之心, 臣铭感五内。臣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 陛下要留要收,臣绝无二话,请陛下无须顾虑。”

    刘彻凝视了卫青,是真的不得不承认,卫青此人太好了,好得让他有时候都在想,这世间能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身为奴仆时,卫青恭顺却不曾失了礼数,后来的卫青得势,从来没有借势压人,这些年,无论刘彻再怎么样封赏,卫青依然还是当年的卫青。没有一个人能在卫青为人处事的事情上挑出卫青半点错处。

    但正是这样的卫青,令三军臣服,也叫刘彻不禁生出种种的不安。

    “李敢上门请罪了吗?”刘彻突然一转话题。卫青一顿,终是道:“是。”

    “此事你该学学泰永和去病。你既为三军的大司马大将军,你岂能不立军威,任人欺负?一个李敢,不过是立了点小功而已,连你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他是要翻天了?”刘彻于此时提及的内容,叫卫青有些拿不准。

    但卫青还是得说,“李广将军新丧,李敢将军不过是悲痛过度,一时失态,并非有意要对臣动手,更不曾想伤了臣。”

    此时依然为李敢说好话的卫青啊,他觉得他现在说的这些话是刘彻愿意听见的?

    刘彻走到了卫青的跟前,“朕以泰永为尚书令,以你为左仆射,助她掌六部如何?”

    此话落下,卫青对刘彻又一次的转移话题,纵然心下有很多的问题,一个都没敢再问出,只立刻附和的道:“陛下但有吩咐,臣一定办好。”

    所谓在外甥女手下做事,得听外甥女话会让人不适应?不好意思,这些事儿在卫青这里完全不存在。

    卫青永远牢记一点,刘挽纵然是他的外甥女,更是大汉公主,大汉皇帝之女。皇帝之女为相,在他之上,让他听从号令,有何不可的?

    卫青接受得毫无压力,刘彻偏在此时问,“你觉得姐姐会同意吗?”

    话音落下,卫青似是舌头上被人压了一块大石,许久才道:“臣只知陛下之令。”

    平阳长公主是同意或者不同意,并没有办法影响刘彻。刘彻这一问算是对平阳长公主生出不满了?

    对平阳长公主的很多事情,卫青并非都知道,也都了解的,如今刘彻的态度更叫卫青拿不准,平阳长公主是触及刘彻的底线了吗?

    刘彻突然低头一笑道:“也对,你们虽是夫妻,朕的姐姐朕心里有数。”

    这句话让卫青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刘彻何意?既是对平阳长公主有数,为何还要问起卫青?既问了,随后又道他心中有数,难道是对卫青的试探,而不是对平阳长公主所生出的不满?

    卫青脑子闪过无数的念头,而刘彻已然道:“你觉得谁可为右仆射?”

    万万没有想到刘彻又问另一件重要的大事,关乎宰相之事,卫青不得不同刘彻作一揖道:“陛下,臣以为汲黯可为右仆射。”

    此人虽然是出了名的正直敢言,却为刘彻所能容,身体虽然也有些不好,再不好,立规矩的时候就得让这样的硬骨头出面。

    “只是”让汲黯居于刘挽之下,这个事可就不好说汲黯会不会愿意。卫青出主意,接下来的事得刘彻出现。

    一个敢用刘挽为尚书令的人,刘彻不可能不清楚其中的道理。也不会不明白很多事无法强求。

    刘彻许久没有作声,而卫青低下头连一声都不敢吭。

    过了半响传来华刻的声音道:“陛下,长公主的朝服送了几个款式过来,请陛下过目。”

    卫青

    非常的不想评论此事,刘彻还得专门操心刘挽的朝服吗?

    大汉朝的朝服都是黑色配红边的,刘挽,额,她的品阶是长公主不假,架不住如今她要上朝了。公主原本的朝服能适用于朝堂之上吗?必须不能。

    可是从刘彻下诏定下刘挽为尚书令至此尚未到半个时辰,刘彻竟然让人拿来款式挑选,显然是早已做下决定,非让刘挽作为这个尚书令不可。

    卫青心下暗叹,如果可以,他是真不想知道太多,无奈刘彻在这儿,完全没有要询问他的意思,而是一副无论他愿意与否都要配合的架式,卫青只能当自己没带耳朵。

    “拿进来,正好让大将军陪朕一道选。”刘彻方才在深思,此时让华刻让人拿东西进来,且让卫青一道看,也给个主意。

    卫青完全不想参与,却同样不可能拒绝得了。

    低声应下,尾随刘彻一道往前走,而自有人拿了好几套衣裳进来。样式都是大汉朝朝服的样式,只不过区别于衣裳上的样式。

    刘彻走下去仔细的打量一圈,随后同一旁的卫青问:“卫青,你觉得哪一套好看?”

    朝服的重点在于好看不好看吗?

    完全的不是,而在于那样的一套衣裳合不合适刘挽。

    “陛下是知道的,臣一向不挑。”没错,于卫青来说,衣裳而已,能裹体既可,剩下的大可不必理会。好看不好看,他一向不懂得如何评价。

    至于此,刘彻笑了,“这事还得她来。去,把泰永叫过来。”

    卫青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刘挽的喜好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吗?刘彻此举的用意何在,很难不让人深思。

    刘彻仔细拿了衣裳端详,似乎很是以为这些个款式应该要挑上一挑。

    而刘挽先是被卫子夫唤了出去,接着又被刘彻唤了出来,能怎么办?还得来。

    从华刻的嘴里得知刘彻让她来挑朝服,刘挽一边走进来一边道:“朝服而已,大汉朝的服饰要怎么穿早有明文规定,我挑?用我挑吗?无规不成方圆,反正只要父皇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了。”

    刘挽的声音洪亮,从外头传来,她一个拐弯进门看到卫青一愣,随后与刘彻福了身后问:“不是吧父皇,一件衣裳而已,如此兴师动众?”

    结果刘彻冲刘挽挥挥手道:“不许乱说。朕把你舅舅唤入宫中自然不可能为你的一件朝服。朕是要让卫青给你打下手。”

    刘挽闻之倒是没有一丁点惊讶,很认真的道:“那不挺好的。有舅舅帮忙,我可以很好的镇住下头的人。”

    丝毫不觉得卫青要听她话这个事情有何不可。

    刘彻挑了挑眉很是认真的道:“你啊,还真是不怕事。”

    不料刘挽也很认真的道:“我但凡要是怕事儿,就不可能挑起那么多的事儿。父皇如今开始嫌弃我不怕事儿了?”

    没错,这种时候就应该把问题给刘彻丢回去。

    既然刘彻敢把卫青给刘挽用,刘挽断不可能不敢用。

    比起别的人未必不靠谱,自家的舅舅是什么样的性子,刘挽必须是清楚的。

    做事靠谱,为人谦和有礼,用起这样的人,刘挽半点都不挑。大概也只有刘彻用来用去,生怕那么一个人最后不为自己所用,担心害怕罢了。

    “瞧瞧这不肯吃亏的性子,也不知道将来怎么得了。”刘彻被噎得无话可说,他能是那害怕担心刘挽挑事的人?巴不得刘挽继续多挑点事,好让自己得利才对。

    害怕是不可能害怕的。

    只是刘挽如此的不依不饶,刘彻听得脑门疼。

    “满天下的人能值得我相让的独一个父皇而已,别的人不该是他们让我?父皇纵我至此,难道是让我百般委屈的不成?那父皇和我都得反省反省,这些年我的日子到底怎么过的,竟然得如此的憋屈。”刘挽须得纠正,她不依不饶是谁宠出来的,难道不是刘彻?既然是刘彻,如何也不能把过错推到别人头上的吧。

    刘彻一听脑袋更痛了,立刻冲刘挽道:“好好好,你有理,你有理。选好了朝服忙你的去,朕不与你争。”

    第505章 上书请辞

    刘挽闻言更不客气了, “我怎么听出父皇的不喜?”

    卫青心都要惊得跳出来了,刘挽立刻问:“莫不是父皇后悔了?后悔让我当这个尚书令?”

    这回卫青更惊了。

    后悔吗?刘彻竟然后悔了?

    这件事刘彻要是后悔了,事情会相当的麻烦。

    卫青不禁的偷瞄了刘彻一眼,何尝不想知道刘挽猜测是对亦或者是错的。

    没有立刻得到刘彻的矢口否认, 卫青一沉, 竟然是真的吗?

    “父皇想要寻个什么错证明我不堪重任?”刘挽没有得到刘彻的答案, 随后脑子已然飞转, 同时道:“得是个什么罪名既能让我当不成这个尚书令,又不会影响我以后助父皇一臂之力?挺难的。不如我病了?”

    思来想去的刘挽认为这样一个主意算得上很好, 应该是可以满足刘挽的要求的。

    “刚刚才好, 你又咒自己?”刘彻方才没有回答, 此时却喝斥起刘挽, 没有见过像刘挽这样的,一天天的论起自己那点事,好似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太在意的态度。这是正常的吗?

    反正刘彻听着不太乐意,一番喝斥刘挽, 何尝不得不考虑刘挽如此的态度, 果真半点不希望揽这个权?

    可是这大汉朝内有比刘挽更合适的人选吗?

    有像刘挽一样愿意为他大汉付出所有,费尽心力为他谋划的人吗?

    刘彻非常明白,尚书令一职刘挽绝对是最好人选,然而有些消息同样让刘彻不能忽视。大汉朝因为女人干政的事闹出来的纷争还少吗?

    正是因为不少,才更让刘彻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刘挽一但得到刘彻给予的大权, 将来无法收场的人会不会变成刘彻?一但刘挽失控, 依刘挽的能力, 刘挽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刘彻彼时能完全掌控?

    刘彻想到刘挽做下的种种事情, 不能忽略的一点是,刘挽有翻天覆地的能力,一但给了刘挽权利,刘挽会如何?刘彻顾忌到卫青,他不该想一想刘挽吗?

    毕竟因为刘挽的缘故,大汉的公主们都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同样逐利的人,如今都开始怎么样了?

    养才。

    无论男的女的,但凡有才之人都以养之。

    刘彻为此发现不得不反思,对大汉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随后刘彻又想试试看,刘挽是好权还是不好权的人。

    “看来是有人提醒了父皇,我如今握权甚大,再让我成为尚书令,统令六部实权,朝堂军中都会有我的人,以后这大汉江山我得有话语权了。难道我是今日才有话语权的吗?”刘挽何许人也,若说方才不过是在一瞬间意识到刘彻有所迟疑,一番试探后纵然刘彻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并不代表刘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有人告她的状了,一定是有人告她的状了。

    而且有些话说到刘彻的心坎上,说得刘彻心下开始不安。

    刘挽何许人也,刘彻的不安难道不在刘挽的预料之中?

    对此,刘挽根本不在意。

    可是卫青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胆颤,刘挽纵然知晓问题所在,不应该私下解决吗?竟然当着刘彻的面挑白说明了,她可真是半点不顾忌。

    但这种情况下卫青怎么可能说出阻止刘挽的话来?

    别忘了刘挽引起刘彻所忌惮的原因之一里,未必没有他卫青的原因。

    卫青努力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刘彻听清刘挽的话后,不禁的问:“我儿所求?”

    刘挽立刻掷地有声的答道:“大汉国富民强,百姓安据,父母兄弟安康,永不为人欺,平安喜乐。”

    对啊,刘挽所求的虽然一开始是后者,可没办法啊,她爹是刘彻,刘彻啊?

    一个标准的老刘家的皇帝,以大汉为重,霸道专/制,容不得任何人有违于他。既知道历史上关于卫家的种种结局,让刘挽坐以待毙是断然不可能的,怎么样在刘彻的手里活下去,活得好,更能保全卫家的人们,不会有人觉得完全靠刘彻所谓的宠爱可以的吧?

    那就得一步一步的来。从最基本的做起,比如掌控经济能力,比如造成一定的影响力,让刘彻纵然要杀他们也得考虑后果。

    当然,这个后果或许在未来的一天也会成为刘彻直接忽视的对象。

    那就来个更直接一点的,将来的某一天,当刘彻想杀他们的时候杀不了,这,应该可以保全他们所有人的命了吧。

    然后在这样的过程中,从前刘挽知晓百姓之不易,如今可以说是更确定了。

    大汉朝的百姓们面对层层的剥削是真难。作为一个算不上十分善良的人,刘挽依然想要尽所能的让大汉朝的人们过上更好的日子,哪怕只好上那么一点点,只是一点点而已,那也算是她没有白来一趟大汉朝是吗?

    “父皇是觉得我这些想法不对了吗?”刘挽很沉着平静的问起刘彻,想知道在刘彻的心里,如今对她生出忌惮到哪样的地步了?

    他是觉得刘挽不应该再继续改变这些事了吗?

    刘彻该怎么样来评价刘挽才好呢?

    凝视刘挽许久,刘彻道:“你将来的目标在哪儿?”

    刘挽想了想,很认真的想了很久后道:“不知。走一步算一步。连父皇也说不出来不是?一国,一家,都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失控的东西到底有多少,刘彻不可能心里没点数。

    刘挽很诚实的答案,于刘彻而言,刘彻一步步走向刘挽,“你既然知道为父心中顾虑,不想想该如何打消这份疑虑?”

    不料刘挽闻言翻了一个白眼,“尚书令不是我想做的。”

    分明是刘彻要把刘挽推出去,非让刘挽成为这个尚书令,现在依然是刘彻认为刘挽不合适,开始不断的折腾。

    “反正父皇的诏令刚刚下达,实在不行我来个请辞,用底下那些人一天到晚劝说父皇不应该用女子的说辞,不妥?”刘挽很是无所谓,提出改官制的刘挽并没有一定要上朝的心意。朝是好上的?起得早不说,一堆的破事得忙活,真以为刘挽都无所谓?

    她还没缓过这回气儿,结果刘彻倒是先反悔上了,那赶紧的,麻利的,立刻改主意,她正求之不得呢。

    刘彻感受到刘挽的无所谓,但这个理由,依然的不妥当。

    科举之制,女子出仕,刘彻已经尝到好处了。

    那些想要阻止各家女子出士的人家,如今挖空心思对付自己家的人,各家因此而闹出的纷争,刘彻自然想到以内部矛盾破坏各世族的主意,刘挽当初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因此,这件事绝对不能改。

    不改就不改呗。

    反正在刘挽那儿,刘挽推行的种种政策,到目前为止刘彻都是得利的那一个人。

    然而刘彻确实不得不想想,刘挽如今以利要挟世族,即将要和世族达成共识,将来这些世族会成为刘挽的后盾吗?

    “你是知道大汉最大的敌人在哪儿的。”刘彻很多的话不好直接问,可以拐弯抹角。

    “世族,既要压,也要拉。不对吗?”刘挽自知刘彻突然忌惮的原因是什么。

    世族原本是刘挽要打击的人,可是西域的商道一开,刘挽丢出的各种技术一但愿意对他们公布,这些人会不会记住刘挽的这点恩情?

    “父皇莫不是觉得世族这些人会因为我许的那点好处将来站在我这边?”刘挽依然将问题点出来,不忘补上后面的半句道:“而父皇会无法再用他们?”

    卫青阖上了眼,这些事刘挽相当的清楚,清楚依然不避讳往前,诸多的谋划,可见最坏的结果刘挽也都已经做好。

    故,卫青安静的呆着,他不作声已然算是帮了刘挽最大的忙。

    刘彻走了过去道:“既能不让你为尚书令,又能让你定下六部的规矩,你要怎么做?”

    结果刘挽丝毫不觉得刘彻的要求有多苛刻,反而认真无比的道:“官员考核要落实,六部职责划定,不干事儿的一律换,一个不留。”

    这些东西刘挽是早给刘彻送上去的了,如今刘彻再问,问的到底是什么,刘挽有数。

    “你上书请辞尚书令一职。”刘彻似乎终于可以下决心,从而也让刘挽立刻配合把这件事做好。

    刘挽应下一声是。

    卫青

    今日的事,别说卫青作为旁观者万万没有想到,纵然是在朝堂上的所有人也都是想不到。

    怎么回事?明明刘彻刚定下刘挽出任尚书令,消息传扬出去不久,怎么着又听说刘挽请辞了?

    咦,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会请辞的吗?

    大汉的公主成为大汉的丞相,这个事情怎么看都是对刘挽利大于弊,刘挽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呢?

    但,确实是刘挽请的辞。

    卫子夫好不容易才放下心,结果心放下不到半个时辰,刘挽请辞?

    刚从刘挽那里得了一句准话的卫子夫岂不明白,哪里是刘挽不想当,分明是刘彻不愿意让刘挽当,她最担心的事情,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开启了。

    刘嘉的反应相当的直接,而且也一语道破:“父皇何意?是想试二姐的态度,亦或者大汉朝臣们的态度?”

    第506章 难辨

    不管刘嘉心中有多少的疑惑, 她都知道暂时不可能有人能为她解答。

    可是,可是,这怎么回事?

    谁都纳闷了,卫青回到府上平阳长公主迎面即上前, 可是却一句话都没有问。

    不问彼此也都知道各自心里的想法, 不能说的事儿就不能说。

    而馆陶大长公主府上, 馆陶大长公主在刚听说刘挽成为新任的尚书省尚书令, 掌六部时,并没有特别的高兴, 反倒是听说刘挽请辞尚书令一职时, 露出一抹笑容。

    董偃是有些不明白的, 故也问得直接, “大长公主先前闻长公主为尚书令并不见喜,为何在听说长公主请辞上书令一职却露出笑容?”

    馆陶大长公主挥挥手道:“咱们陛下是既想用又怕了。”

    这个怕字谁听了不得不迷糊,刘彻怕了?他怎么会怕呢?

    况且,刘彻害怕能是一桩好事吗?

    董偃有些不确定的问:“陛下生惧, 对长公主并非喜事吧?”

    不料馆陶大长公主道:“那就得看看后续陛下如何安排了。”

    这更让董偃闹不明白了。

    还会有后续吗?

    馆陶大长公主却没有吱声。

    怎么会没有后续呢?

    第二日的早朝倒是有意思得很, 原本都对女子封侯出仕一系的事不乐的朝臣们突然开始细数刘挽的功绩和能力,很是以为刘挽非常适合作为尚书令,陛下既然都做下决定以刘挽为尚书令了,不如还是继续任用刘挽。

    听到这个消息后,刘挽摇头长叹道:“吃相可真难看。”

    她这话引得在她对面的刘嘉立刻扑了过去将刘挽再一次抱住,缠了刘挽一晚上的刘嘉只想知道结果, “父皇会让二姐当这个尚书令吗?”

    刘挽一把推开她的头认真道:“有些事哪怕知道依然不能说出口 。”

    此话何意, 谁能不清楚。

    刘嘉靠到刘挽的肩上道:“二姐辛苦了。”

    是的, 刘嘉知晓刘挽的辛苦, 也知道刘挽所面对的不仅有外敌, 更有别的。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子,才让刘嘉觉得刘挽值得世上所有美好的一切。

    刘挽拍拍刘嘉的脸道:“你打算何时成婚?”

    是的,刘挽问及的是刘嘉的婚事,刘嘉这下没了刚刚苦恼的样子,反而难得的说出一句让刘挽也始料未及的话,“不急。”

    不急?

    之前那迫不及待想成婚的刘嘉是不复存在了吗?

    “萧家得为萧定谋前程,最近的萧定还得想方设法的办好差事,没有时间。”刘嘉说得随意,并没有像以前那十分在意的语气,叫刘挽很是有些拿不准。

    刘嘉正色道:“我的这些事不用二姐操心。你只管忙你的国家大事,我能处理好。我要是想成婚了一定告诉二姐。倒是二姐是不是该想想自己了。”

    第一次和刘挽提及这样的事,刘嘉不确定刘挽是不是愿意谈上一谈。

    结果刘挽闻言重重的点头道:“知道了。”

    额,这样的答案完全是没有要跟刘嘉谈下去的意思。刘嘉适时闭嘴。

    外头的人一时发了疯的想让刘挽成为尚书令,其中到底都有多少盘算,该懂其实都懂。正因为如此,刘嘉既不想让刘挽为她的事情烦忧,也不乐意让刘挽为了别的事儿头痛。

    算了算了,霍去病要是不急,且让他等着。

    刘嘉丢开不理,一转头发现刘挽又已经低头看书。

    不得不承认自家的姐姐强大得可怕。刘彻的忌惮也罢,外头的人想方设法要将刘挽拉入坑里也好,都没有办法让刘挽因此而生出任何的波澜,什么时候她也可以像刘挽一样稳得住?

    异想天开的刘嘉为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惊着了。

    她可真行,竟然在这种时候想到这样的问题。

    比起刘嘉在刘挽这儿并不需要承受任何的压力,倒是刘据的日子更难过一些的。

    “你觉得该不该让你二姐当这个尚书令?”是的,可怜的刘据此时在刘彻下朝后被叫到刘彻的跟前问及这个问题。

    刘据忍不住心肝直颤,不是啊,亲爹什么意思?

    变得也太快了吧!

    对,这个事情昨天一传出来刘据立刻朝刘挽讨了句准话,想知道刘挽到底是几个意思,有什么样的打算,刘彻何意。

    结果一向对刘据有问必答的刘挽却提醒刘据,这是一次测试,试试刘据有没有能力处理好这个事情,而且刘挽告诉刘据,刘彻一定会问他。

    瞧,刘挽是一说一个准,刘彻现在不就问了,正等刘据的回答。

    一个晚上没有睡好的刘据,就为了刘挽提醒他的刘彻一定会问他这个问题,刘据无法确定的是自己应该怎么样回答才对。

    如今由不得刘据不答了,刘彻的目光落在刘据的身上,叫刘据根本无法忽视。

    “以二姐之才,尚书令的位置二姐坐得住。以才而论,没有该不该,只在于父皇想与不想。”刘据不傻,论起刘挽的本事,刘挽作为尚书令必须是够格的,问题只在于刘彻想不想用。他要是不想用再有才又怎么样?

    大汉朝是缺人才不假,但如果这个人才让刘彻生出不安,刘彻定然是不会愿意的。

    刘彻瞟过刘据一眼,“倒是长进了,会说这些官话了。滑不溜手。”

    话中之意明显是不满于刘据的回答,刘据有些汗颜,“今日朝堂上进言向父皇恳请,让父皇定下二姐为尚书令的人,他们以前最是反对这样的事,突然如此要求,属实让人意外。”

    听到这话刘彻露出一抹笑容,同刘据昂起下巴道:“你觉得要不要如他们所愿?”

    嘶,刘据倒抽一口冷气,他都闹不明白刘彻和刘挽了。

    刘彻自己提出要让刘挽成为尚书令,掌六部的,诏令下达不到一个时辰刘彻即改主意,变化如此之大,谁都想不到。

    偏刘彻改主意还让刘挽上书请辞。

    针对这些事刘据不得不审视刘挽的态度。

    是的,刘挽相当的配合,而且没有半点的不满,丝毫不认为刘彻如此反复有什么地方不对,反而让刘据嗅到别样的味道。

    刘据不禁问:“父皇是在借势帮二姐刷下一批人?亦或者在为大汉选一批人?”

    收获刘彻一记满意的目光,这一刻刘据万分确定了,原来刘彻竟然是如此的盘算吗?极是不可思议。但刘彻只是要刷人吗?

    到底刘彻对刘挽是不是生出了忌惮?在刘彻的心里刘挽是不是成了应该防备那个人?刘据完全无法确定。

    “明日会有更多人出面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个法子有时候会让你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刘彻没有正面回答刘据的问题,但却顺势教起刘据。

    刘据领悟到的是,世族那些个人,他们小心思太多,很是以为刘挽如今的权势越大,一但出任尚书令,相当昭示于天下,刘挽有真正参政的权利。

    刘挽多年的功劳谁都有数,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彻不怕刘挽的权势滔天,将来不可控制吗?

    刘据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刘彻的跟前说起过这些话,但刘彻没有让刘挽当上尚书令,纵然对外是刘挽上书请辞的行为,在很多人眼里等同于刘彻对刘挽或许生出了别的想法,这点想法有利于一直苦思冥想该怎么样离间刘彻和刘挽父女的人有所行动。

    哎哟,刘彻心里有了刺是吧,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需做的是往刘彻的心上多扎上几根刺。

    这么多年以来,刘彻对他们氏族那是忌惮颇多。刘挽选择出面以利令他们为朝廷所用,看似所有的好处都归到刘彻的头上,事实上呢?

    世族与之打交道最多的人是刘挽。

    如果刘挽一直都和世族为敌,利于大汉,利于刘彻,刘彻自然不会因此生出任何的不满,可是现在刘挽不是已经开始着手拉拢世族了吗?

    哎哟,发现刘彻的底线,不满于刘挽的人必须加速给刘挽捅上几刀,以报多年的旧仇。

    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二,究竟刘彻到底对刘挽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

    刘据多一个字都不敢问,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迎接他的将是灭顶之灾。

    方才听到刘彻的问话,刘据的心都惊得要跳出来了,好险没有说出任何让刘彻不满的话。

    而朝堂确实如同刘彻预料的一般,认为以刘挽之能可以作为尚书令的人越来越多,要不是确定眼前的这些人从前没少告刘挽的状,对刘挽推行的各种政策都是打从心底里不认可,刘彻怕是以为从前都是误会。

    “朕一直以为你们不认可朕用泰永。听你们细数泰永的功劳,原来你们都十分清楚朕的女儿除了生而为女之外,知她有王佐之才。你们从前对她的指摘都是因为你们的一己利欲。”刘彻的声音叫人辨别不出喜怒的道来。

    高高在上的皇帝头戴珠冕,让人瞧不清他的面容,自然是没有办法从他的神色间发现任何异样,只是刘彻的指责也让不少人警钟大响。

    几个意思?

    刘彻不是正对刘挽相当的不放心吗?怎么这会儿感觉不对呢?

    “朕再问你们一句?你们当真认为泰永是出任尚书令的不二人选?”刘彻不给人想太多的机会,继续将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丢出。

    第507章 又被套路了?

    怎么说呢?一群人都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偏他们又不知道这样的不安来自哪里。

    刘彻从来都是一个强势的帝王,自打收回皇帝的大权以来,这些年那是说一不二。

    每每提拔寒门不说,连一个歌女都能被他立为皇后, 可见他多不管世族的门第之见。

    大将军卫青, 骠骑将军霍去病, 任是哪一个如果能由世族们说了算, 都没有机会站在这个朝堂上的人,刘彻全都用了。

    无论多少人用了多少法子, 无所不用其极的想提醒刘彻, 卑贱之人不可用。结果刘彻开始启用女子了。

    但凡瞄见一旁的女侯, 以及那些个女官, 没有一个人能够坐得住。

    反对的话他们早就说烂了,正因如此对于刘彻开始用刘挽为尚书令一事,思及于刘挽丢出的利,他们觉得大可忍一忍, 或许刘挽没有这个能力将事情办好呢?

    但凡只要刘挽办不好, 他们就能以此为由,将刘挽拉下马。

    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太小,小得他们如同他们这些年无一日不盼着刘挽能够自取灭亡。

    可惜

    反正无论如何,但凡有一丝的希望让他们放弃,他们都是不愿意的!

    “陛下难道认为长公主不妥吗?”不成,万万不能让刘彻将问题丢回来给他们。一切事情的决定权是在刘彻手里的对吧。如果不是刘彻提出这样的想法, 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生出让一个女人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念头?

    现如今他们认可刘挽, 刘彻该为此而高兴。

    一群人和皇帝斗起心眼, 以为能够顺势做成某些事。至于最后成与不成, 端看谁更技高一筹。

    刘彻起身道:“朕原以为你们都不甚认同。毕竟泰永年幼, 虽有大功于国,论文论武都不逊色于人,可是毕竟是女子,突然让她成为尚书令,凌驾于众臣之上,朕很是忧心尔等不服。如今看来是朕多虑了,众卿心怀国家天下,一心只思谋国,用人也是不拘小节,很好。”

    喂喂喂,这跟他们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刘彻称赞的一声声很好是什么意思?过分了啊,莫不是刘彻在给他们下套?

    所以他们一不小心又着了刘彻的道?这回不是刘挽出手,而是刘彻?

    无数个问题从他们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人都在心里捉狂,直勾勾的瞅着刘彻,就等着刘彻在下一刻公布结果。

    “既然众卿都觉得泰永可堪重任,那朕就勉为其难的让泰永出任尚书令一职,日后尔等都要听从泰永调遣,朕不希望再听到你们道朕的泰永是女子便不该为相。”刘彻这话一丢出来,多少人心里已然炸了。

    他们被刘彻耍着玩!他们被刘彻耍着玩了。

    以退为进,刘彻明了他们那点坏心思,为此不惜一切的算计他们。

    可是,可是,怎么会呢,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们。

    刘彻才不管他们如何捉狂,丢下这句话后起身退朝,留下一群人

    霍去病压根没有放在心上,既不认为刘彻会舍不得不用刘挽,也不认为如今这些人一个个的脸上都充满错愕有什么惊奇的。

    刘彻如今不至于不信刘挽,别人的几句话只会让刘彻意识到,啊,他是想让刘挽成为尚书令不假,可是硬把刘挽推到这个位置上,刘挽未必能够坐得住。

    一但操之过急极有可能适得其反。

    刘彻需要刘挽为他稳定朝堂,毕竟这官制一改,很多规矩没有定好,极是容易给 人钻空子。

    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让刘挽出来,将规矩立好。后面的人只需要守规矩,按刘挽定下的流程办事,刘彻便可无忧。

    然而第一步永远都是最难的,甚至在刘彻下达诏令的时候就在想,贸然将刘挽推出来,直接让她面对天下人的敌视,甚至是群起攻之,万一一个闹不好,真让刘挽有所损失怎么办?

    刘挽是有能力不假,也有为国为民之心,可是也不能随便的把刘挽推出去迎对所有人的质疑,以及各方的进攻。

    这样一个叫人舍了性命也要救下来的孩子,该为大汉谋得更长远,也应该要为大汉留好了。

    霍去病都不用问,纵然刘彻的诏令下达之后不久就听说刘挽上书请辞尚书令,他依然相信这里头有别的算盘,用不着着急。

    如今,霍去病见证到了!

    与霍去病相比,卫青作为一个亲眼见证刘彻跟刘挽说起让刘挽上书请辞的人,他那个时候在心里对刘彻的畏惧达到顶峰。他根本不敢问刘彻到底是另有所图,亦或者是当真在心里并不愿意再相信刘挽。

    此时,此刻,刘彻再一次表露出因为群臣的提议,他很是认为他们的提议很好,所以他决定依他们所言,让刘挽继续出任尚书令。

    别的人都震惊无比,独一个霍去病完全不认为彻如此的反复有什么值得他惊讶的。

    故,卫青不管其他人怎么企图从他这儿打听消息,他只拉住霍去病问:“你们都猜到了?”

    这个你们所指的另一个人自然是刘挽无疑。

    霍去病重重的点头,认真的告诉卫青道:“又不难猜。”

    卫青能说什么呢?

    刘挽和霍去病在刘彻让刘挽上书请辞尚书令一职的时候已然懂了刘彻打的主意,故而立刻配合实施。不就是不当一个尚书令而已,刘挽又不在意。

    当与不当,刘挽手里的权利也不需要刘彻再赋予。

    筹谋越多,刘挽的手里可控的权利越多。纵然不显山不露水,说句不好听的话,纵然是如今的刘挽,刘彻在想动刘挽之前也得想一想,那样的后果是不是大汉能承担得起,他这个大汉皇帝能够承担得起。

    刘挽手里的牌,不会贸然亮出,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才会真正与刘彻抗衡。

    故而有些事,她是猜到了也没办法跟卫青细说,父女之间的默契,让别人掺和其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此时的卫青问出这一句话后,再没有半个字,霍去病看在眼里道:“舅舅不问了?”

    “你们问陛下了吗?”卫青反问,霍去病立刻摇头道:“这还用问?”

    真,卫青依然觉得霍去病越长越是气人!

    不过卫青也明白,他们懂刘彻的心思,默契的配合刘彻这个事,也确实不能与旁人说,其中也包括他。

    不仅仅是他,怕是连刘据那儿也是半个字都不能提的。

    一想到这儿,卫青觉得刘据好生可怜。

    遇上刘彻这样一个聪明的爹,再加上刘挽这样一个聪明的姐姐在前头,很多事纵然刘挽会尽所能的教,但如同今天这样的事是不能道出口的,刘据要是在这过程中说错话,那绝对算得是致命伤。

    刘据很快听闻朝堂上的消息,也立刻想通其中的关键。呆滞了半响,随后吐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没有说错任何话。

    还好还好,他没有坏心思。

    但凡他要是听了那些闲言碎言,说出了半句不算很好听的话,迎接他的都将是灭顶之灾。

    万幸,万幸!

    刘据庆幸之后,又不得不考虑了,刘彻此举何意?

    还有还有,刘挽是打从一开始已然洞察刘彻心思,是以配合无比吗?

    可是,可是,这种事情真不能透露半个字,一个字吗?

    刘据想起这桩桩件件的事,那是越想越是觉得,这人生太惨了,他身边都是顶顶的聪明人,他的脑子不行,他害怕被他们丢下。

    这种时候,这种时候刘据应该干嘛?

    想去找刘挽的刘据,又有些不太确定适不适合找刘挽了。

    最近这些日子刘挽忙了别的事,既将一些书丢到刘据跟前,不多说,让刘据自己看,有问题再问,不拘于问谁,随便哪一个人都可以,要是刘据不嫌烦,大可以把所有的人都问上一问。

    刘据

    他虽然现在不忙,也没有闲到那样的地步,所以还是免了吧。

    然刘挽总会三不五时的抽查,直接上例子让刘据自己想一想,解释解释来着。如同朝堂上遇上的种种事情,刘挽那是三不五时的抽查刘据,好让刘据针对大汉如今的情况一一的说道说道他的看法。

    太子也好,皇帝也罢,学的都是治国之道吗?

    只要能够把国治好,用什么样的法子不重要,怎么样做好也不重要。重点在于治好国,以令天下安。

    刘据最近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国家现在推行的政策针对大汉的是利大于弊,亦或者是弊大于利。

    几乎在听到外头的的臣子进言说及所谓的提议时,他都条件反射的开始分析。

    刘挽对此倒很满意的呢,以为刘据算是摸到坎了。就得是这样的条件反射。

    现在刘据想去寻刘挽,然而外头刘彻在呢。

    然后刘据抬个头,结果发现刘彻站在不远处。

    一身黑衣的刘彻站在书架前不发一言,也不知道打量刘据多久了,刘据别管受到多大的惊吓,此时第一反应都是起身见礼。

    刘彻淡淡应一声问:“都听说了?”

    作为在宣室之内的刘据,自然是第一个知晓朝堂外动静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听说。

    刘据应下一声是,刘彻突然凌厉的问:“再问你一句,你当真觉得你二姐适合作为尚书令?”

    第508章 最坏的局面

    刘彻又一次的问出这个问题, 确实让刘据意外的。

    刘据别管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于此时也都一五一十的答道:“二姐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气度。上能为君分忧,下能抚民安国。朝廷得此人才, 大汉之幸也。”

    像刘挽这样能干的人不多, 反正刘据自己暂时做不到, 也并不认为将来的自己能够做得比刘挽更好。既如此, 刘据就应该承认自己的不如,接受自己的不如。

    刘彻再一问:“所以如果是你, 你会用?”

    这一回刘据根本不曾有半点犹豫的答道:“用, 自然是要用的。人才的浪费是对大汉最大的损失, 得一才不容易, 何况是济世救国之才。”

    闻此言,刘彻的眼中迸发出一道道精光,似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刘据有此胸襟。

    “好,你能有这份容人之量, 朕可以放心了。”刘彻难得的赞许刘据, 刘据都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他其实不过是说了一句公道话,正常人都不会觉得不应该用什么人,而是考虑这个人用下来对他们会有何等的益处。

    “如此一来,你将来的日子会更不好过。”刘彻如是补上一句,刘据??

    他日子会不好过吗?怎么会不好过呢?他姐又不会对他怎么样。有他姐给他保驾护航, 多好的事?

    太子这个位子不容易坐好, 而且是相当的不容易, 站在刘据的立场, 如果有得选, 他还真不想当这个太子了。

    可是,刘据很清楚的知道,他没有退路。

    在他的身后有卫家,有他的母亲,姐姐们,还有整个卫家。

    刘挽能够死里逃生,刘据是万分的庆幸,很是高兴于刘挽活下来,这样至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样的事儿,都有一个刘挽给他兜底,他可以不用太过担心害怕。

    正因如此,对刘彻那一声感慨刘据显得很是莫名。

    “大汉的公主可以掌政,可以为相,你不明白最坏的局面是什么?”刘彻显得有些冷酷的问出,似是极为不满刘据在此刻显露出的愚蠢。

    如果此时的刘据连最坏的后果都想不到,刘彻需要考虑的是,将来面对其他的局面,刘据有没有这份洞察的能力。

    刘据本能要回答,话到嘴边似是瞬间明了刘彻话中之意。

    不是,刘彻所指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父皇是在担心一切失控吗?怕将来的二姐会变成您也不可控的那个人?”刘据压下心中的恐惧,终是不得不扎心的问上一问刘彻,莫不是刘彻怕了?

    怕与不怕的,刘彻会坦然的告诉刘据?

    刘彻真要是那么好说话,刘据也都用不着问。

    刘彻淡淡的扫过刘据而问,“现在是为父在问你。”

    所以刘据只须回答刘彻的问题,剩下的不是刘据该管的。

    刘据闭上嘴,也怪刘挽对他从来都是有问必答,刘据便养成了习惯以反问的方式套话。刘挽愿意回答,完全是因为她乐意。

    自然,到了刘彻这儿,刘彻对刘据既没有刘挽的包容,也不会事事都有回应。刘据想套刘彻的话,想得挺美,万万不可能。

    “儿臣觉得,如果儿臣有足够的能力自然无畏,若没有能力,没有二姐难道没有别人?”刘据不敢再反问后只能顺刘彻的问题回答,刘彻听完之后瞥过刘据一眼,透着审视。

    太子,大汉的太子纵然如今地位稳固,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刘彻以前的兄长刘荣也是太子,最后不是依然被废了吗?

    所以,刘据能说出这句话,纵然如今刘据的兄弟们尚且年幼,也未必见得将来不会再有一个得刘彻心的女人出现,彼时的刘彻会怎么看待刘据,连刘彻都不敢有任何保证。

    是以,刘彻想让刘据将刘挽视为敌人。

    刘据怎么说也跟在刘挽身边好些年,大抵他学到最多的是包容,以一颗海纳百川之心,承认别人比他强,也接受别人比他强。

    太子之位,观刘彻的反应,妥妥是要让能者居之的架式,否则也不至于对刘据要求如此苛刻。但刘彻对刘据要求苛刻,希望刘据强大,如今又让刘据懂得居安思危,甚至开始防刘挽,说得过去吗?

    刘据心下长长一叹,不得不承认,刘挽一直都是最了解刘彻的那个人,太清楚的知晓刘彻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你二姐把你教得不错。”刘据心下腹诽无比时,终于算是听到刘彻开了口,但内容……听得刘据终于算是得到了一丝安慰。

    他爹终不是对刘挽生出了忌惮,而是想要探探他的底儿,只为了确定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对刘挽是能容或都不能容。

    “二姐是对儿臣极其用心的,儿臣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刘据非常中肯的告诉刘彻,他这辈子能得刘挽这样一个姐姐爱护教导很是有幸,东西学到多少暂时不说,他到现在并没有对刘挽生出忌惮之心。

    而将来的日子还长着,他希望将来的他可以比现在更好,更要多跟刘挽学着点。忌惮,如果他连刘挽都认定信不过,这个世间还能再有让刘据信任的人吗?

    “二姐做的所有事,皆为家国天下,也为父皇,儿臣对二姐只有敬重,并无忌惮。”刘据更得补充这句话,好让刘彻知晓,他并非听不懂刘彻话中的意思,只是站在刘据的立场,他从来不认为刘挽是需要去忌惮的那个人。

    刘彻对此只是轻轻的一笑,“记住你如今的心境,等到将来你依然不改,那才算你厉害。”

    初心不变,岂是容易的。

    活到如今的刘彻,怕是早已忘记他曾经的初心是怎么样子的吧。

    不过,没有关系,没有一个人会要求他一个皇帝须得保持初心。

    “将来的事,朕可以控制,到你这儿,如果你没有你二姐的本事,再没有一丁点的容人之量,你将来的日子你该知道了。”刘彻并非是在吓唬刘据,而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让刘据必须去正视。

    女侯,女进士,女官,都是在一点一点的改变这个世道,女子的本事如何,越来越多的看见,纵然他们从心底里不认可,并不觉得女子可以有这样的能力和本事,当这些女子展现出她们的能力和本事时,没有一个人可以忽略,也没有一个人敢忽略。

    当一切成为常态,大汉的公主又作为尚书令的存在昭示于世人时,那对天下人意味着什么?对大汉的皇家,刘氏们都意味着什么?刘彻有一瞬间的犹豫是真的,但思量再三后也不得不承认,再没有比刘挽更合适的人选。

    此时的刘挽和霍去病正坐在对面下棋,霍去病道:“陛下寻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

    这话叫刘挽笑了,霍去病道:“比你聪明的有私心,谋的是大汉的天下以利于家族。比你聪明的没有你能干,没有办法做到调和阴阳,上能为君分忧,下能抚民解难。更何况,打压世族这件事,没有人会做是得比你更好。”

    刘挽扬眉道:“还是有的。只是父皇在权衡利弊之时,怎么说都是我更合适。不可或缺,非我不可。我要是连这点本事都做不到,谈何筹谋多年?”

    从来刘挽图的都不是眼前,而是以后,将来。

    一步一个脚印的谋划,刘挽是要向天下人昭示她的能力,也是让刘彻意识到她的重要。凡想做好一件事,就得把这件事做得非你不可。

    刘挽完全不需要再筹谋,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自然也能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显然陛下已然意识到这一点。”霍去病点出刘彻如今应该是已经反应过来,所以在一瞬间有些无法接受,才会突然让刘挽上书。

    但是在刘挽上书之后,世族们又生出了歪心思,也是在不断的提醒刘彻,他要是这会儿不用刘挽而用别的人,得利的将是谁。

    比起世族的不可控,刘挽这么多年是怎么做的事,难道还需要别人提醒刘彻?

    刘彻不过是稍稍有些犹豫,不确定要不要把刘挽推出去而已,世族如同见了血的蚊子,一窝蜂全都涌了上来,难道不是让刘彻再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世族们的居心叵测?

    这样的情况下再让刘彻选择,刘彻会怎么选。

    “要是你,你怎么办?”刘挽随口问上一句霍去病。

    霍去病毫不犹豫的道:“利弊权衡,陛下都做出决定了,我又怎么会与陛下的意愿相悖。比起朝堂上的众多人,你自然是更可靠的。可是这样一来,你还能跟我一道出击漠北,灭匈奴吗?”

    对啊,霍去病一直最在意的都是这一回他们还能不能再去打一仗。

    刘挽侧过头坚定的道:“一年的时间足够我把三省六部的规矩定好,以出征之名,顺势的收回我手里的权利,难道不好吗?”

    得,刘挽这是连后续刘彻到底要用什么样的理由,从她的手里收回权利都帮刘彻想好了。

    霍去病不以为然的道:“你谋求的从来不是权利。陛下想收让他收了就是。”

    刘挽重重的点头道:“不错,确实如此。所以咱们不讨论这些话题。”

    “那咱们商量商量今晚吃什么。”霍去病何尝想跟刘挽讨论过于让人难过的话题呢,第一时间果断的转移。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这个时间有松子了是吧?”

    第509章 我不受

    大抵能够不受前朝的局势影响, 讨论吃吃喝喝的人也就他们两个。

    霍去病和刘挽一如从前一般的让人按他们的要求给他们做新菜,刘挽提及这鱼啊,不同的地方养出来的鱼口感完全不一样,配合不同的做法, 味道也是截然不同。

    自然而然的说起她最喜欢的是哪一种做法, 配合哪一种鱼。

    两人干脆提议做个全鱼宴, 分别都吃自己喜欢的。

    刘彻那儿得到消息的时候, 本能的反应是他们竟然还有这样的闲情?

    此言差矣。

    为何他们不能有这样的闲情呢?

    反正刘彻领刘据姗姗来迟时,刘挽和霍去病已经尝起各种味道的鱼。

    刘嘉在那儿正猛的喝水, 小脸红通的冲刘挽问:“二姐不觉得辣?”

    “不辣, 很好吃, 很美味。”刘挽非常坚定的告诉刘嘉, 卫子夫在一旁没能忍住的道:“满桌子的鱼,你偏要吃辣的。”

    吃不了非要吃,刘嘉的行为在卫子夫看来属实自讨苦吃,对此卫子夫完全没有一丁点要评价的意思。

    刘彻远远闻到了香味, 倒是不错, 全鱼宴还闻不到腥味,足够稀奇吧?

    刘据动了动鼻头,没有人不喜欢好吃的东西,喜欢归喜欢,喜欢的同时也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他现在可以去品尝美味佳肴了吗?

    这个问题在刘彻停下脚步, 屋里的人们都意识到刘彻的到来时, 被纷纷起身见礼的人们打断了, “陛下。”

    一声陛下唤来, 刘彻一眼便落在满屋子吃得最开心的两个人身上。对, 没错,刘挽和霍去病。

    霍去病和刘挽靠在一块,两人如同幼时一般,分桌而食的同时,何尝不是也会将他们各自喜欢的都推荐给对方。

    一群人凑一起品尝美味也不跟他说上一声,刘彻觉得一个个果然都长大了,不贴心了。

    “父皇不高兴了。”刘挽冒出这句话,看似跟霍去病嘀咕,实则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楚,其中自然也是包括刘彻的。

    刘彻立刻抬眼瞥过去,霍去病道:“陛下心情不佳因我们而起?正因为陛下心情不佳,我们才没敢请陛下一道品尝全鱼宴。”

    理由算是给到刘彻,刘彻待要说话,霍去病又补上一句道:“况且陛下又不吃鱼。”

    请一个不喜欢吃鱼的人过来吃鱼,难道不是有意让人不痛快?

    霍去病和刘挽正是想到这一层才没有请刘彻。

    “那你们不知道给朕准备一些朕喜欢的?”刘彻有此一问,霍去病和刘挽立刻道:“备了。”

    这话一出口,马上有人端了其他的菜色上来,刘彻不用看,知晓他们有这个心,心情必须得好得多了。

    大步流星的走向一旁的卫子夫身侧,卫子夫退于一旁,也让人摆上霍去病和刘挽早让人特意给刘彻准备的美地味。

    刘彻一眼瞥过,都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色,红烧排骨,烩鸽子蛋,炒肝尖儿等等。而且都是热腾腾的,看来刘挽和霍去病早吩咐下去的,一但刘彻来了,立刻把菜备上。

    不错不错,刘彻瞧得瞬间心情好了,食欲大开的起筷,卫子夫连忙配合的让人送上汤羹。

    刘彻一动筷,一群人赶紧埋头吃鱼,刘挽不忘招呼刘据也赶紧过来,再晚了就没有他的份儿了。

    刘据表示他也挺喜欢吃鱼的,所以鱼是不是要分他一份。

    全鱼宴不吃鱼,那可就没有意思了。

    反正刘据是想跟刘挽和霍去病一道分享的。

    只是刘挽和霍去病吃归吃,更带商量起这些个鱼适合教给哪里的酒楼,让他们改进新菜色。

    刘据???刘挽和霍去病这样好吗?他们试验新菜,随后投放,这又能赚到多少?

    赚多少?

    别管赚多少,反正赚就是了。

    以前的时候刘挽没钱,酒楼的菜色关系生意,也是极其关小钱钱的事,那时候的刘挽和霍去病没少凑一起研究新菜色。

    后来,刘挽生意做大了,钱是不愁,架不住刘挽和霍去病都是喜欢吃食的主儿,既能赚钱又能满足口腹之欲,两人也没少一起讨论菜色。

    刘据一边吃一边听他们两个说话,两人论起鱼的口感,更细论鱼肉的细微变化。

    也是在吃鱼的刘据表示,他属实是吃不出其中有什么区别。他觉得都一样的好吃。

    “整个大汉朝也只有你们两个领兵出征带上庖厨的。”刘据心里默默的为自己啥也吃不出来而默哀,刘彻没能忍住的补上一句,落在刘挽和霍去病的耳朵里,霍去病道:“陛下,吃是人生的大事。”

    吃好喝好,人生的追求,霍去病完全不认为自己这点追求有何不可。

    刘挽更直接了,“带庖厨上战场也不影响我们打仗了。”

    这回轮到刘彻笑了,“这倒是。以前还有人挑你们的刺,如今却没有人敢了。”

    所谓的与士兵同甘共苦不是说不好,相比之下难道不是赏罚分明更重要。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在刘彻这儿,他不管手下的将士怎么打的仗,他所关注的从来都是将士们怎么打赢仗。这点上霍去病做得很好,谁也休想挑霍去病刺。

    此时的霍去病立刻接话道:“仗打得好不好,嘴上说来有什么用,还得是靠事实说话。陛下不打算处置李敢了吗?”

    提起仗打得好不好,霍去病必须得提及李敢的事。

    刘彻作为一个问及于卫青此事的人,听见霍去病的话立刻反问:“怎么?你想怎么处置他?”

    “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军中一向有不少家世出众的人,若不警示于人,怕是三军都不会信服于我们。”所谓的我们,指的不仅仅是霍去病自己,还有卫青,或许更有可能是刘挽。

    刘彻依然吃着菜,不紧不慢的道:“若再有不听将令者,该如何处置须得朕教你?”

    此次的事情刘彻认为够了,再揪李敢不放,只会让满天下的人觉得他们大汉朝廷不能容人。

    霍去病询问之意也并非是要刘彻非处置李敢不可,而为讨得一句准话,来日如果有人不听调遣,他该如何处置?

    刘彻爽快的给霍去病一句准话,霍去病闻言立刻道:“陛下,臣明白。”

    凡事有言在先,霍去病将来才不用担心镇不住一群人,更不用担心被人秋后算账。

    比起霍去病的直接,刘彻道:“世族们都想让你出任尚书令,你当仁不让?”

    刘挽与刘彻对视道:“父皇想如何就如何。孩儿听父皇的。”

    态度十分的端正,刘彻不得不问:“你当真半点不介意?”

    是的,刘彻如此反反复复刘挽半点不介意?

    卫子夫心都悬起来了。刘彻什么意思?

    刘挽嘴里塞了一块肉,咽下才答道:“但凡我事事跟父皇计较,怕是早气死了。我对父皇的要求,除了死而已,其他的您爱咋的咋的。”!!!这种话刘挽都可以说得那样的坦荡吗?

    刘据本能的望向刘彻,其实他无法确定的何尝不是此时的刘彻为什么好像对刘挽生出了防备之意?

    刘彻笑出声,“夺你的权,夺你的利你都不在意?”

    这话问得刘挽挑起眉头道:“能让人夺了去的东西证明并不属于我。”

    不能说刘挽说得对,但刘挽如此豁达的心性,在这一刻让刘彻想起了一个人。啊,卫青。

    卫青何尝不是如此的想法,认为他所有的权利都是刘彻所赐,刘彻给也罢,夺也好,他都没有任何的异样。

    霍去病却起身道:“陛下,我和泰永不一样。将来陛下为何要夺我的权,我希望陛下能告诉我。有句话说得好,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对喽,死得明明白白,别稀里糊涂的,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那是何其冤枉。

    “胡说。”刘彻喝斥一声,显得有些忌惮。

    刘挽凝视霍去病,后世对霍去病的早逝怎么说的。那于大汉是不幸,是所有人的惋惜,但于霍去病未必见得不是莫大的幸事。

    他死在最好的年华,也是刘彻最信任他的时候。他无须像卫青一样经历皇帝的猜疑,也不必忍受皇帝的疏远。他死在刘彻对他最倚重的年华,因此也就成为了刘彻心中的朱砂痣。

    会有人说,参考卫青的结局,霍去病的死去挺好的。

    但历史没有如果。

    各方的猜测,没有发生的事,谁说又有什么用?

    于刘挽心里,有些事她知道,如今或许更明确,她并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可是如同她所经历的种种,她无法去改变。

    “陛下觉得泰永哪里做得不对,您直接告诉她就是。泰永得以平安,是陛下的幸事,也是大汉的幸事,陛下难道不高兴?也不想泰永安好?”霍去病冲刘彻一笑,丝毫不怕刘彻,末了补上一句,盼刘彻往后少吓唬点刘挽。刘挽多好一个人,刘彻怎么能怪起刘挽?

    “你说呢?”刘彻冲刘挽昂起下巴,让刘挽自己说。

    “外面的人想挑拨离间随他们去,借势堵他们的嘴挺好的。”刘挽如是答,压根也不在意刘彻到底是不是真对她生出忌惮。

    霍去病回头望向刘挽,刘挽马上道:“事事计较容易老。我如今头发都白了,再计较得成什么样子?”

    第510章 兵权

    论及她的一头白发, 满堂瞬间没了声音。

    刘挽冲霍去病道:“表哥原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怎么也变得计较?”

    “我怕你心里堵得慌。”霍去病如实而答,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刘挽。他怕刘挽为刘彻做了许多,好不容易活下来, 结果迎面却被刘彻如此的质疑不信, 换成谁能心里舒服?

    刘挽不愿意去问的话, 霍去病须得帮刘挽问, 只为了弄清楚刘彻到底怎么想的。

    “我但凡心里堵,你要怎么办?你又不能对父皇动手。”刘挽指出问题所在, 霍去病认真的思考后回答道:“不能对陛下动手, 总能让陛下多顾念我们一些吧。泰永好不容易才活下来, 陛下竟然舍得让别人欺负她。我”

    这话到这儿, 霍去病道:“陛下要是连泰永都心存怀疑,将来陛下能说话的人岂不是没有了?”

    刘挽立刻接过话道:“没有我还有表哥。”

    在刘彻的心里没准霍去病比刘挽更加重要,刘挽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陛下心里你比我重要。”霍去病板起一张脸如是道,刘挽也郑重其事的道:“明明是你比我重要。”

    “你更重要。”

    “明明是你更重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认定他们在刘彻的心中分明更重要, 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了。

    吵了半天听得刘彻脑门痛。“好了, 如今朕瞧见你们两个都头痛。”

    得,两人不约而同的闭上嘴,很是以为他们要是再吵下去,刘彻真得嫌弃他们了。

    刘彻问:“尚书令你当不当?”

    问的自是刘挽。

    刘挽瞅了刘彻道:“父皇让我当我就当,父皇不让我当我就不当。”

    她这样的端正态度,谁能挑得出半点毛病。

    再说了, 这个事情刘挽的态度重要?

    作为一个聪明人必须得适时的表明态度, 她跟某个爹是一条心的, 刘彻认为需要她的时候她可以上, 不需要她的时候她会下。

    “此番出击匈奴我要去, 是以父皇也得早作安排。”刘挽提醒刘彻,这个事是早早已经定下的,到现在不兴反悔,外头的很多事儿刘挽必须得想办法圆回来。

    刘彻岂不知刘挽肩上的胆子极重,正因如此刘彻才会有所迟疑,刘挽管的事太多,方方面面,太过周全了。

    周全原是极好的,太过周全难免让刘彻心生不安,不确定自己真要是再这样继续操作下去,刘挽将来会怎么样。

    总而言之,刘彻听刘挽的话也不得不问:“你想在朝还是在军中?”

    “自然是在军中。”朝堂有什么好的,勾心斗角不断,偏又要守很多的规矩,还得避免操作不当引起刘彻的不满。出征在外,不就是对付不服大汉的人吗?别管刘挽想怎么样对付那些人,想必刘彻都不会因此生出不满,这样的日子不好过吗?

    刘彻听刘挽答得毫不犹豫,拧紧了眉头。

    “父皇不许拦我去灭匈奴,平西域。朝堂上的很多事都是他们能干的,有我没有我都一样。”刘挽洞察刘彻的意图,立刻在第一时间提醒刘彻,不许乱来的。她肯定是要往军中去,朝堂上的事她可以完全不插手,只要刘彻一句话。

    然而有些事真就是非刘挽不可。

    如科举,如如今的官制改革。

    但凡换一个人能达到刘彻想要的结果,刘彻都不会选择让刘挽来。

    他显然有所迟疑,这迟疑的原因无非是担心真让刘挽成为尚书令,有了正式参朝的权利,将来她是不是会成为像他的祖母,母亲一样的人。

    女子参政,刘彻吃了太多这样的苦头,诚然刘挽现在一心一意为他谋划,刘彻心里难免也是有所担心将来刘挽让后继的皇帝吃苦头。

    刘彻现在算不得年轻了,将近四十岁的帝王,自然得谋划后路。

    可是刘彻又清楚的知道,刘挽是尽心尽力的教导刘据的,甚至可以说比他教得还用心。刘挽的想法和刘彻类似,都希望刘据可以在将来成为那一个能够撑起天下的人。

    该让刘挽出面,提出改官制的刘挽比谁都更清楚有些事应该怎么办。如果让别的人来接手,或许极有可能将事情办砸。

    刘彻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会一直犹豫不决。

    听听刘挽的话,从小上战场的刘挽到现在依然目标明确,刘彻能说些什么?

    “陛下是担心泰永还是生怕将来泰永不可控?那您是要把泰永留在宫中,暴殄天物?”霍去病问得越发直接。

    卫子夫心都要跳出来了,有像霍去病这样的吗?简直是口无遮拦。

    “整个天下也只有你霍去病敢这样跟朕说话。”刘彻指向霍去病,很是以为霍去病敢把这句话问出,比谁都要强。

    刘挽忍住翻白眼的动作,她要习惯,习惯,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刘彻是个怎么样的人,跟刘彻论道是没有意义的,他只听他想听又愿意听的话,剩下的啥也不是。

    霍去病瞥了刘挽一眼,道:“陛下如此犹豫,再选尚书令的人选就是。泰永本来手里的事情就多,再参政她怕是都要忙不过来了。”

    以退为进?亦或者是当真有这个心?

    闻霍去病所言,一时间无人敢对霍去病问出心中疑惑。

    “正好她也好些日子没有练兵了,该让她练兵,否则怎么上战场。”练兵一事如今最积极的必须是霍去病。

    与匈奴对战,越发见识到匈奴兵马的强悍,霍去病既然是以灭匈奴为毕生志向,又怎么允许自己将来在某一天败在匈奴的手里。

    不想输,必须要自身能力够强。

    霍去病对自己要求严格,对手下的兵也是如此,谁要是不想受训的,这样的兵不要也罢。

    诚然霍去病从来不会跟自家的将士同甘共苦,作为一个上战场都带庖厨的存在,军中不知多少将军对霍去病表示质疑。但那又怎么样?

    跟着霍去病的兵没有一个因此而不拥戴霍去病,也没有一个敢不听从霍去病的号令。究其根本都是因为追随霍去病的兵得以赏罚分明。

    况且,数一数随霍去病出征立功的人,有多少得以被封侯的。

    一个不贪功也不冒功的将军,更能领他们立正奇功的人,这样的人谁不想追随。

    自然,霍去病和他们提及加强训练,如今不愿意训练的人是想把命交代在战场上吗?

    霍去病的兵从来不怕训练。

    刘彻听清霍去病的话马上问:“你兵练得不好吗?”

    “再好泰永的兵也该让她自己练。她再不去,她手里的兵都不认她了。”霍去病一脸的不认同,刘挽万万不能把多年练成的兵抛之脑后,那才是真正的损失。

    刘挽啊的一声道:“对哦。”

    是的,刘挽真把这回事忘了。

    怎么说之前刘挽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连兵都交给霍去病和卫青了,活下来后的她,真没有想起兵马的事儿。

    刘彻

    这种事情刘挽竟然也能忘了?

    为什么不能忘了?

    刘挽和刘彻的眼神交流完毕,半点不觉得自己把这种事情忘记有什么不该。

    刘彻啊,许久没有吱声,有时候刘彻真觉得刘挽有些傻。

    “六部由你执掌,在你出征之前将尚书省安顿好,半点乱子也不能出。”尚书省代表的是实权,实打实的权利,六部的官员如果用得不好对大汉将是灭顶之灾。刘彻太明白其中的重要,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觉得交给别人来办此事不妥。

    当然,事情交给刘挽,刘彻也不得不正视后果。否则刘彻也不可能犹豫这许久。

    但现在刘彻下定了决心。

    实打实的兵权刘挽都能忘了,他担心个什么。

    “那我的兵怎么办?”刘挽终于想起她手里是有兵的人,想起了怎么可能再丢之脑后,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

    卫子夫!!!

    兵权能比得上尚书令,首相的权力吗?

    亏得刘挽不知道卫子夫所想,否则定要回卫子夫一句,您不懂。

    丞相之权那不过都是动动嘴皮子的权利,唯有兵权才是实打实。

    兵权在手,天下我有。

    纵然刘挽教的手下兵忠君爱国,那不过都是为了向刘彻有所表现,实则如何,这个事情有句话说得好,看破不说破。刘挽能教他们忠君爱国,也会有办法让他们为她所用。

    兵权,实打实的兵权才是最让人忌惮的存在。

    君不见刘彻每每面对卫青都是有着深深的防备。卫青对大汉的意义是由刘彻一手锻造的,正因如此,刘彻更能深刻的体会到一旦卫青失控对他将意味着什么。

    “陛下需要你,兵我再帮你练练。”霍去病立刻在第一时间出言劝起刘挽,事有轻重缓急,刘挽先往前去,把官制的事落定,这关系重大。

    刘挽冲刘彻道:“父皇,咱们得有言在先,您不许说不让我上战场。”

    轻重缓急刘挽必须得有数,但一句准话也得讨。谁还能不清楚谁?

    刘彻立刻道:“上回你都能不去。”

    “上回和现在不一样。”刘挽鄙视刘彻的装糊涂,他能不知道两者之间的区别。一直装糊涂是惹人嫌的。

    第511章 刑部尚书人选

    先前自知时日不多, 刘挽必须要帮刘彻布局,故而刘挽才不上战场。当然,也有身体的原因。刘挽都无法确定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倒下,她敢上战场吗?

    现在不一样了。

    身体的变化刘挽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战场, 兵权, 那是刘挽最大的底气, 打死也不能丢了。刘彻想把她困在朝堂, 她绝对不要!

    刘彻能如何,匈奴未灭, 没能将匈奴打服, 刘彻何尝不是耿耿于怀。

    如今边境的情况虽然比之从前好得多, 并不代表随着西域越来越多的国家出现在大汉的视线里, 便没有问题了。

    恰恰相反,与西域诸国的博弈才刚刚开始,兵马的强悍关系重大。

    “放心,一定让你上战场。”刘彻立刻许下承诺, 让刘挽放宽心。

    刘挽要的正是这句准话, 重重的点头道:“好,有父皇这句话就成。”

    手握兵权比成为尚书令,作为大汉的丞相更让刘挽高兴,也是谁也都没有想到的事儿。

    刘彻心得以稍安,然朝臣们是注定没有好日子过了。

    最终下定决心的刘彻二话不说的选择让刘挽立刻上朝,朝服之前需要选, 现在是直接让人给刘挽送来。

    卫子夫一眼瞥过朝服, 刘据在一旁瞧得分明, 这服饰和他的太子服饰还是有些区别的, 也不知道刘挽穿上后会是什么样子。

    “你既是太子, 父皇都让我上朝了,你想不想上朝旁听学习。”刘挽换上朝服,暂时她是没能看清她的模样,但从一旁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她能够清楚的知道,必然是不差的,与之而来刘挽想起另一个问题,刘据不小了,是不是也应该要让他上朝多听多看一点,省得将来总被人忽悠住。

    朝堂上的弯弯道道,说得再多也不及他一个人去切身的体会。

    看得再多,听得再多,也不如自己亲身去经历,去应对。

    此时刘挽都开始上朝了,也该让刘据上朝了吧。

    结果刘据立刻道:“二姐,我还小,还得读书。”

    一个才十岁的孩子让他上朝,刘挽不觉得过分吗?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刘挽一听啊的一声,“对哦,你还小。怎么有一种过去很多年,我们都长大的感觉。”

    话说着刘挽低头瞥过刘据一眼,好吧,身高都摆在那儿,多大的人不是可以瞧得尤其清楚的吗?那还能假得了?

    “那你想吗?”是的,如今刘挽只问刘据那么一句,他想吗?

    他要是觉得自己可以,刘挽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推行的。

    “我不急。”刘据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并不认为如今的他需要着急的上朝以体现自己的身份地位。如今朝堂的情况,有人觉得刘挽一个公主都能成为大汉实权在握的七相之一了,作为太子是不是应该要有一定的危机感?

    连刘彻未必都没有这样的危机感,是以才会对刘据问出那样的问题。

    然而刘据丝毫不慌,他还小,与刘挽有着八年的差距,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差距存在着,刘据应该要考虑的不是怎么样想方设法的压制刘挽,而是像刘挽学习,成为像刘挽一样厉害的人。一但将来他可以如同刘挽一般,他担心什么?他还需要任何担心吗?

    本事,才是一个人最大的底气。

    否则就算整个天下给到他的手里,他自己撑不起这个天下,那还能是他的?

    刘挽一听面露欣慰的道:“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根本所在。”

    “都是二姐教导有方。”刘据所有的不安都在刘挽扎实的教导下一点点的被抚平。不怕被人笑话,如今哪怕刘据不是太子,人一出去,他也一样可以让自己过得很好,而且相当的舒服。

    心态,心境,刘挽不仅那样的教他,也在向刘据示范,告诉刘据该怎么样才能在错综复杂的环境下不失本心。

    刘据受益匪浅,更明白凡事不必操之过急,也不可操之过急。

    刘挽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我想去藏书楼听听课。”刘据确实有他的打算,与刘挽道来。刘挽立刻明白刘据打的主意了,重重点点头道:“倒也不错。总被困在这方寸之间,怎么可能开得了眼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些年我倒是很少带你出去。你想自己去看,那就去吧。对外你不能称太子。”

    既然要出去,怎么可以再显露太子的身份,那和在宫里并无区别。

    “这件事让陈掌来办。”乱七八糟的事要说处理得最好的莫过于陈掌。

    反正如今的陈掌人脉广得很,加之陈家的情况也是相当特殊的,顶陈家的名头出去,不会有谁联想得到当今太子的头上。

    “陈家?”卫子夫拧紧眉头,对陈家,尤其是卫少儿总不太放心。

    “娘放心,陈谦如今外放,陈掌懂得怎么把握分寸,不会让姨母有机会作乱,坏了他的大事。再说了,不过是借个名头而已。”刘挽如此解释,卫子夫一想也对,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应该闹不出什么事儿。

    但有些事,永远都是那么叫人始料未及的。却是后话。

    刘彻连朝服都给刘挽送来了,让刘挽出任尚书令一职的事就此定下。

    当刘挽一身黑色红朝服,一头白发束起,直接站在众臣之首,而且是在卫青和霍去病之上时,无数人的嘴角都止不住的抽搐。

    随后一个个都不约而同的打量卫青和霍去病。

    可惜,卫青沉着,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而霍去病明显的喜形于色,压根不认为这事有何不可的。

    得,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情况实在让人不知如何评价。

    最终,都把嘴闭上了。

    刘彻上朝瞥到刘挽的第一眼微微一顿,随后又恢复寻常。

    别的还罢了,刘彻定下刘挽为尚书令,可是其他的官员,左右仆射定下一个卫青,另外的三省六部的官员人选没有一个定下的。

    刘挽既然出任尚书令了,刘彻的意思很明确,“你观满朝众臣,三省六部的官员,哪一个合适启用,正好你第一天上朝,与众臣一道议上一议。”

    喂喂喂,这个事情刘彻怎么可以当着众人的面定下由刘挽来决定,纵然他们都很清楚的知道刘彻在私底下绝对是和刘挽商量过的,可是哪有像刘彻这样第一天乾坤独断,让他们连说不的机会都不给。

    刘挽立刻道:“别的位子都可以再议,有一个位子不用了吧。”

    这话听得众人一愣,随后立刻望向卫青。定是卫青的位子。

    “哪一个?”刘彻随口而问,刘挽道:“刑部尚书的位子。”

    啊,所有人都愣住了,万万没有想到刘挽第一个认为完全不需要有所争议的竟然是刑部尚书的位子。尚书令主管六部,吏、户、刑、兵、工、礼。刑部主的是刑罚,查查天下大案。

    但是,刘挽一上来啥也不说,先把刑部尚书的位置定,她想定的是谁,没有懂的?无数人都开始磨牙了,真是恨得刘挽咬牙切齿。

    “何人?”刘彻也是个坏心眼的,明知而故问。

    刘挽坦然的回应:“张汤。”

    这话音落下,多少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毕竟谁对张汤不是心存畏惧,不是觉得张汤可以赶紧没了。

    张汤手底下到底整治了多少的官员,怕是他自己都数不过来。

    这样的人,依然能为刘彻所重用,不过是因为刘彻需要他这把刀。

    张汤存在的意义是在于震慑,以令朝臣和世族们知道,刘彻是有底线的,也正因如此,众臣们最好老实些,否则他们要是敢乱来,刘彻就敢要他们的命。

    一个刘彻已然足够难缠,听听刘挽的话,谁不觉得刘挽同样的难缠!

    真的是不愧为父女。总想着算计他们,像样吗?

    众人的那点不满很明显并没有引起刘挽和刘彻的反省,在他们父女眼里,世族很多事儿都是不合适的,世族们反省过吗?只会以为天经地义罢了。

    而张汤的内心自然是激动无比的,刘挽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定下他的官位,刑部尚书,掌天下大案,这是何其值得他炫耀的一件事。

    刘彻在听完之后只一个字,“可。”

    张汤感激涕零,朝刘彻作一揖,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刑部之后该是户部,掌天下户籍人口。说到户籍人口,诸位有没有什么话想说?”刘挽继续丢出下一个问题,此话落下没有一个人能镇定,包括上方的刘彻。

    户籍人口牵扯最大的一个问题-隐户。

    大汉朝如今到底有多少人,怕是那户籍上面所记录下的未必是真的。

    因此,刘挽想起了华夏五年一次的人口大普查,说来大汉朝是多少年没有过户籍调查了?

    刘挽眼波流转,念头一起,那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过,刘挽也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现在不是时候,官制改革,从中央开始,并非始于中央,有很多事情刘挽早已落实到了民众,只不过有太多的人并未察觉。

    先前刘挽着急,可如今刘挽是一点都不急了。

    不就是要跟人慢慢的斗,慢慢的耗吗?刘挽最不缺的就是耐性,也并不怕将来斗不过他们。

    第512章 统筹之能

    但凡提及户部, 户籍,大家想到的其实是一样事的,都是自家手底下有没有什么东西不好对外说的,如隐户。

    自然也会想起另一回事, 土地。

    无论是人或者地, 关系一国的根本, 闹不好是要出大事的。

    可面对刘挽一问, 众人都装糊涂的不吱声,刘挽岂不明白, 立刻道:“看来诸位都不怎么看得上这个户部尚书的位置。”

    不是, 他们是这个意思吗?刘挽怎么可以张口就来。

    可是, 谁让他们不吱声的?不吱声不就是嫌弃?

    “陛下, 臣等绝无此意。”不行,不能由刘挽继续给他们扣帽子,再扣下去他们一个个官都别当了。

    天下户籍土地关系重大,谁不想抢这个位子?

    刘挽直接定论他们看不上。

    他们是看不上吗?

    分明是抢不到。

    “那你们说说, 如今天下户籍有何问题?”行吧, 想表忠心来呗,正好让她听听,他们能如何揣着明白装糊涂。刘挽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叫人一时间语塞。

    正好刘彻也想听听,请他们论道论道大汉的户籍的有没有问题。

    因此,刘彻昂起下巴等待他们说话。

    到了这个份上, 要是他们再继续不发一言, 那就等同意落实了刘挽刚刚的话, 他们一个个都看不上户部尚书的位置。

    可是该怎么论及户籍土地的事情呢?

    大汉的人口土地之所以会流失, 最大的原因莫过于世族们在想方设法的掠夺百姓的土地, 一步一步地给普通人设下陷阱,让他们失去了土地之后,也就成为了世族们可以随意欺负压榨的对象。

    这些人渐渐成为世族们的归附之人,甚至慢慢的连户籍都消失了。人都没了,自然也不可能需要向大汉朝廷交税。

    大汉朝廷这些年,国库的收益之所以会锐减,正是因为土地和人口的流失。摆在明面上的事儿,大家看破不说破,也是认定的大汉奈何不得他们。

    偏偏大家伙心知肚明但从来不说破的事儿,如今却被刘挽挑到了明面上。

    此时此刻,无数人相互交换了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郑重。

    他们该明白一个道理,刘彻之所以会把刘挽放出来,是因为刘挽可以为他解决问题。女人这层身份,他们容不得,却没有办法阻止刘彻。

    如今相互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刘彻没有痛下杀手,不代表刘彻不想。一旦他们胆敢再越界,刘彻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全都杀光。

    “听闻长公主在朔方和河西一直开荒修渠,想必其中的好处长公主已然知晓,不如在大汉各地推行?”刘挽提出的问题简直要命,没有人敢接话。但是有那聪明人可以转移话题。

    刘挽听着这句话转过头,“为什么会觉得可以在大汉各地推行?”

    “为何不能?”那一位反问,问完之后又意识到这样的反问不妥当,连忙补充道:“数年来朔方和河西至今没有任何异动,证明长公主推行的政策可行。这些年国库的收益在不断地锐减,的确需要想想法子增加国库收益。”

    说完这句话,这一位看起来40来岁一脸憨厚的人,更是冲着刘彻和刘挽露出了笑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瞥过周围的同僚,很是担心自己说错了话的样子。

    这话其实也没错,如果不是有刘挽把盐利等等暴力全部归于国营,大汉朝的国库早空了。

    国库空虚,怎么想方设法让国库有钱必须是户部需要考虑的问题。

    刘挽听完这一位的话,视线落在刘彻的身上,“父皇。”

    刘彻何许人,立刻懂得了刘挽的意思,“从今日起你就是户部尚书。”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不可置信的望向刘彻,哪怕是当事人也错愕无比。

    这么随意的就定下一部的尚书人选吗?

    当事人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这就成为户部尚书了吗?他也没干啥呀,不过是顺着刘挽做成的事情提个建议而已,也是为了缓和刚刚压抑的气氛。怎么突然就定下他为户部尚书?这可是只居于三省的宰相之下的官位。

    天下砸下来这么一大块馅饼,砸得他晕头转向。

    “还不快谢过陛下?”刘挽不管满屋子的人心中有多少的诧异的。反正朝廷早已经放了话绝对不养闲人,如果之前朝廷放出去的话没有一个人愿意当回事,现在就该用最行动来证明这一点吧。

    官员提拔,满堂之内都是为了功名利益而追逐的人,她就不信了,他们还能不为所动。

    “臣谢陛下。”傻乎乎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谢过刘彻。

    “你既然有方向,务必把事情办好。户部诸事朕交到你的手里,不要忘记在你之上,你真正要听令的人是谁。事情办不好,朕能给你的权也能随时收回。”刘彻必须得提醒在他面前的所有人,作为皇帝的刘彻有办法对付在场的所有人,他们要是一直算计刘彻,让刘彻和大汉的利益不断受损,刘彻随时都能收回他给到他们的一切。不信邪的大可一试。

    刘挽低头一笑,很是以为亲爹果然不愧是后世都肯定的聪明皇帝,怎么挑起下头的人争,如何让他们意识到,在他们面前的这位大汉皇帝不好忽悠,想要混好该怎么做,瞧,他不就顺势的竖好了标杆吗?

    此时的众人既在心里想要成为另一个幸运儿,但思及自己将要为此而付出的代价,又都觉得无法承受,犹豫不决,终是做不下决定。

    刘挽于此时又问:“那工部呢?”

    不料刘彻听到这句话反问:“谁最擅长工部类的事宜,你不清楚?”

    诸子百家都在刘挽的手里发光发热,为世人所推崇,那样一批人里哪一个更适合成为大汉的工部尚书,刘挽需要问别人。

    “孩儿再有数,朝臣任用,皆由父皇所定,儿不敢僭越。”僭越二字一出,多少人望向刘挽的眼神都变得更加不一样了。

    刘挽和刘彻之间的关系,在此之前父女二人合作双赢,无数的人想挑拨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可惜都无果。

    这样的情况下,刘彻显露出对让刘挽成为尚书令的迟疑,立刻引得无数人想要借此机会扩大刘彻对刘挽的疑心。

    然而让他们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他们努力的向刘彻举荐刘挽成为尚书令,最后却成了堵住他们嘴,让他们无法再抗议刘彻定下刘挽一介女流成为大汉朝七相之一的最大理由。

    以至于观刘挽一身朝服站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他们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偏又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天知道他们心里有多难受。

    如果说接受刘挽成为宰相之一,观刘挽上朝让他们是不想忍受也得忍受的事。刘彻一直让他们讨论各省各部的人选,他们一直都在讨论,一直都在争,无非是都看中这些位子,都舍不得让出去,不争怎么可能落到他们的手里?

    结果争来争去争得让别人占尽便宜,也是让他们一个个都要疯了!

    然而没有办法,见刘挽和刘彻一配合,两人都不喜欢被人忽悠,也不乐意被人拖。瞧刘挽第一天上朝,六部的人选这就定了两个了。第三个也将要定下。

    “说来听听。”刘彻闻言心情那叫一个好,他就喜欢刘挽事事将他放在前头,以他为尊的态度。着实叫刘彻挑不出半点的毛病。

    刘挽作一揖道:“李玄。”

    这个名字一出来,刘彻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回想此人,刘挽道:“出自公输家。这些年能够联合各家,极有能力。当然,并非动手的能力,而是调动统筹的能力。”

    作为一个领导者,这样的能力比起动手的能力绝对是要重要得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一刻众人望向刘挽的目光变得更加不一样了。

    其实刘挽生意做大了,底下的人事情办得极稳妥,想对付刘挽的人寻不到对付刘挽的法子,其中最大的原因莫过于刘挽善用于人。

    但士农工商,商者是最为世人所不耻的。刘挽虽然行商,用的都是不错的人,却没有多少人把刘挽各大生意做得好的人放在眼里,只以为一切不过都是巧合。

    可现在刘挽论及于一部尚书所必须要具备的特质,不得不说刘挽说到了点子上。

    所以,那些年里,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胆敢轻视于刘挽手里的经商之人?

    不是没有人开始反省自身,而刘彻已然定下道:“好。”

    好得相当的痛快,以至于让一旁被刘挽的说辞勾得陷入沉思的人们在这一刻都回过神来,马上有人想提出不同意见。

    结果刘挽先一步道:“想来诸位应该没有忘记官员考核这一制度。”

    话音落下,想反对的人瞬间没有了声音。

    对哦,考核制度,考核制度。再说了,刘挽定下的人就算身居于高位,未必见得他们都能将事情办好。

    一但他们办不好事情的结果,刘挽有任何的偏袒都是不可以的。

    这事儿所有人都达成了一定的默契,决定一句话都不多说,他们拭目以待。

    “那兵部尚书呢?”这时候刘彻的声音响起,兵这个字一道出就注定要引起无数人的瞩目,自然也是要让无数人不得不正视的。但刘彻将这个事抛向刘挽,其中未必没有为难。

    第513章 自荐

    于别人或许是为难, 对刘挽而言,刘挽昂起下巴道:“舍大将军其谁。”

    不带丁点犹豫的答来,如何不让众人震惊。

    刘彻低头一笑,像是没有想到刘挽答得如此的迅速。

    而被点名的卫青于此时没有忘记先前刘彻曾经说过要让他在刘挽的手下, 帮刘挽一些, 但那该是另一个位置。

    兵部尚书之位, 当另择其人。

    “朕有意让大将军出任尚书左仆射。”刘彻提醒刘挽别把这样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他早跟刘挽提过的。如果让卫青出任兵部尚书,左仆射一职怎么办?

    “尚书左仆射兼兵部尚书。”刘挽给出答案, 本来震惊的人们在这一刻更是不可置信的望向刘挽, 还可以身兼数职的吗?

    咦!无数人感觉新世界的大门都被打开了。

    “兵者, 国之重器也。最忌不懂兵事者揽权。父皇要别人在兵部兴风作浪, 不懂事的瞎指挥?”刘挽问上一问,要的是刘彻的态度。

    “自然不是。”刘彻何尝不惊,一听刘挽的问题,好的, 不用想了, 按刘挽说的定下来吧。兵部的事怎么也不能够落在刘彻信不过的人手里,妥妥是要毁掉大汉的节奏。

    兼职罢了,反正卫青是刘彻一直都信得过的人,教给卫青,比交给那些不知深浅的人难道不是要好得多?

    这个答案大家都不算意外。

    “吏部这个位置?”刘挽问出无数人期待已久的答案,刘彻道:“既然可以身兼数职, 你也兼一兼吏部尚书的职位。”

    在刘彻看来有些位子宁可缺了, 也不可以乱用人。

    吏部掌的是官员考核升迁, 哪怕先前大家都知道刘挽提议张汤考核了一番, 并不代表那样的考核足够了。

    如今大改官制, 好些规矩都应该落到实处,定好了规矩,以后的事情能够事半功倍,做得不好,所谓的官制就会成为最大的笑话。

    别的事都可以让别的人来参与,独独官员相关的事情,绝对不可以落到别人的手里。刘彻是个很擅长学习的人,刘挽既然觉得卫青可以兼任兵部尚书,自然刘挽也是可以兼任吏部尚书的!

    刘挽抬头与刘彻对视,想弄清楚了某个爹莫不是在说笑?

    结果刘彻的眼中尽是坚定,似在无声的回应刘挽,绝对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意思。

    “陛下英明。”这种时候能够喊出来的人独一个霍去病。

    卫青好想抚额,霍去病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霍去病才不是。

    刘挽之能,反正刘彻都把人放到了尚书令的位置上,他心里对刘挽的能力自然是十分认可的,最大的问题早已被刘彻解决,剩下的事还需要犹豫不决?

    既要用,当用到极致,别浪费了,凭白便宜别人。

    霍去病能够理解刘彻的种种想法,也并不觉得刘彻这样想有何不可。

    那头的刘彻得到霍去病的支持,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坚定的道:“好,就此定下。”

    完全不给人说不的机会,包括刘挽。

    对上这样任性又霸道的皇帝,很多人其实也很无奈的。想反对,没法儿反对,刘彻有理有据的反驳,他们觉得不该?

    剩下的礼部更不用说了,科举考试前刘挽就已经让刘彻建了礼部,别的部门或许还得讨论一番,到礼部这儿,他们的部门是刘挽一手建起的,职责和规范都齐全得很,想挑毛病都挑不出来。

    好的,一直定不下来的六部尚书人选,刘挽上朝的第一天定下了,连同左仆射。

    剩下的就是其他中书省,门下省、尚书令右仆射五位,无数人的眼神都往刘挽的身上飘,都想知道刘挽是不是准备给刘彻提议,让刘彻也赶紧的将其他两省的位置定下。

    不料刘挽把礼部尚书的人选敲定后,完全没有再要张嘴的意思。

    反正她作为尚书令管的是六部,少一个右仆射完全不算事儿。

    再说了,她舅都归她管了,她要在六部推行任何事,有人敢反对?

    刘挽完全不打算掺和别的事儿。

    她不想掺和就能不掺和?

    “其他两省的人呢?”刘彻可以把一群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问出来,只为了让刘挽动动脑子,迅速将这些事情定好,省得他一个人头痛。

    女儿存在的意义既是为他解决各种各样的难题,眼下刘彻难道不算是遇上难题了吗?

    结果刘挽道:“孩儿做好份内的事了。如果所有人都由我来举荐,将来怕是有人得说,满朝之上都是孩儿的人。儿自问并无私心,也没有半点对不起大汉。然,人言可畏。”

    该她掺和的事她得管,不归她管的事刘挽必须得不能管。

    一群人面面相觑,怎么评价刘挽才好呢?

    不是所有的人面对权利地位都可以保留初心的,至少朝堂之上的很多人都做不到这一点。当他们发现自己可以得到更多的权利时,他们只会想方设法,无所不用其极的企图抢到更多的权力。

    因为伴随权力诞生的是家族的荣光,是一生的荣华,没有人能够舍得放弃追逐。

    结果他们一直追逐的东西,刘挽完全不打算据为己有,也不认为可以借助此时刘彻分明需要她,信任她的时候,夺取更多。

    她记得自己的身份地位,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借机争取更多。

    世间聪明的人不少,可是能够克制,懂得退让的人太少。

    这么一想,无数人的视线落在卫青的身上了。

    不得不承认,刘挽其实更像卫青。

    啊,骨子里像,但有时候张扬和霸道又跟刘彻如出一辙。

    额,算了算了,刘挽这样的人太难评价,他们少把心思放到刘挽的身上。再费心研究刘挽,研究不透,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好处,那又何必呢?

    “不思为君分忧?”可是刘彻不满意了,将刘挽放出来的刘彻本意就是要让刘挽为他解决各种各样的难题。

    尚书令掌的是实权不假,尚书令下的六部人选,要是用得不好对大汉绝不是好事。同样,其他两省也重要。但凡能够少用一个省的,他们何至于设立三省。

    刘挽立刻与刘彻对视道:“父皇心中已有人选。”

    但凡要是刘彻都不知道三省的长官该定的谁,又怎么可能静得下心,更不可能有那闲情询问刘挽了。

    是以,刘挽直接怼了回去。

    真,底下的官员们都觉得,只要刘挽不是在针对他们,但凡观刘挽针对任何人都会觉得相当的爽快!尤其这个人是刘彻的时候。

    上头的皇帝日常就喜欢装傻。他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傻吗?真信了他心里没有半点章程?

    三省六部的人员,谁合适,谁不合适,但凡高高在上的这位心里没有点数,怕是整个天下都要乱套了。还能是如今的世族纵然有心要发展壮大,却也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这个事儿,换成谁也不敢直接当刘彻的面道出,独一个刘挽。完全不想配合某个当爹的装傻,是以请他也别装了。

    刘彻轻咳几声道:“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父皇的想法就是孩儿的意见。”刘挽但凡不想掺和的事,别管刘彻将话说得再怎么好听,她说不掺和就是不掺和。

    不是她不给刘彻面子,而是经过尚书令之位反复的事,刘挽明白,她的权势太大,管得太多,已然引起刘彻的注意,因此,刘挽该懂得避让,不可越界太过。

    她一个尚书令一小会儿的功夫把六部的尚书都定了下来,这样的效率已经很高,剩下的其他事,请刘彻自己权衡,她绝对不参与。

    卫青心下稍定,刘挽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分寸。

    “陛下,臣是否有幸入三省?”刘彻无奈之时,霍去病的声音响起。好的,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的身上了。

    是的呢,应该大家伙都没有忘记霍去病吧。

    与卫青并列大司马之位,大司马骠骑将军,卫青为尚书左仆射,不会有人觉得霍去病不配为三省的长官吧?

    然而先前一直没有人提及这个事,大家的注意力更多在刘挽身上。

    没办法,谁让刘挽太惹眼了呢?作为一个女子,她哪怕是公主又怎么样了?哪有像刘挽一样的,能文能武,现在都成为大汉的丞相了。

    以女子之身成为大汉的丞相,作为大汉朝的第一个女相,所有人都不禁考虑一个后果,从今往后的大汉朝是不是要因此包容下所有的女子了?

    毕竟女侯,女官,大汉朝如今都已经有了,而且还不多。

    每每思及于此,多少人心里犯嘀咕。

    本来竞争就激烈,再加上女人们都可以出仕和他们争上一争,但凡想到这一点,无数有野心却没有足够的能力的人,都觉得无法忍受。

    是以,此时的霍去病出面,很多人在比较刘挽的情况后都觉得,霍去病是私生子一事,霍去病的出身不高都不算问题。重点是他是男的,是真正的男人。

    既然是男人,又是刘彻极为宠爱的高徒,要是可以,真想让他和刘挽斗上一斗!

    然而谁又能忘记最重要的一点呢?刘挽和霍去病从小一起长大,两人的感情深厚,非他人可比。霍去病对付刘挽他们别想了,帮刘挽一道对付他们更有可能。

    第514章 谁合适?

    一想清楚其中的关键, 无数人都觉得心寒无比。

    卫青,霍去病,好不容易霍去病出面,他们以为可以看到对付刘挽的希望, 结果并不能。再没有在拥有了希望后, 却被更残酷的现实击溃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儿!

    很多人都蔫了!

    刘彻于此时问:“那你觉得自己适合哪一省?”

    嘶, 无数人倒抽一口冷气, 好想问问刘彻,您要不要听听您到底在说些什么?

    丞相的位子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存在, 您用什么样的语气在跟霍去病商量, 您知道吗?

    结果霍去病一脸郑重的道:“陛下认为臣适合在哪儿, 臣就在哪儿。”

    呵呵, 可真不是一般的会哄刘彻开心是吧。

    无数人都能感受到上方刘彻的心情随霍去病的话音落下,那是马上变得十分的好。

    “朕让你入中书省如何?”刘彻心情一好,必须得和霍去病声音温柔的询问。

    霍去病忙不迭的点头,立刻与刘彻道谢, “谢陛下。”

    有谁能提出反对的意见吗?有的。

    “陛下, 骠骑将军是屡建奇功,毕竟不懂政务,陛下以骠骑将军入门下,臣恐骠骑将军难当此重任。”是的,刘挽作为一个有着实打实的建城之功,抚民之功, 军功在身的人, 没有人能挑得出刘挽的毛病不假, 但霍去病不一样, 霍去病只有军功。

    凭军功就能成为中书省的中书令, 刘彻觉得合适吗?

    刘彻:没有什么不合适的。非常的合适?

    不过这句话刘彻是不会说出口,直接将问题丢回给刘挽,“你说呢?”

    “尚书、门下、中书三省,不如立下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三省中的长官必须要有两位出自军中。以免朝中人皆不知军事,胡乱指挥。”刘挽似是答非所问,然在场的人谁不听得分明,这是在告诉天下人,军功怎么就不能作为进入三省的条件了?仗都能打得好的人,能力会很差吗?

    一个个若是不服气也不是不能解决,比如谁要是不服气的只管上战场打上一打,自然可见分晓。

    “诸位莫不是觉得能打赢匈奴是件很容易的事?既然如此容易,我也想见识见识诸位的本事。”刘挽仅是平静的表示希望可以有幸见一见众人的本事,好让她知道天底下的人有多么的厉害,仗随便打都能赢。

    这时候霍去病配合无比的附和道:“我也想见识见识诸位的本事。希望诸位都能出击匈奴,大胜而归,为大汉开疆辟土。”

    听听这话,无论是霍去病和刘挽都觉得,不服气霍去病以军功成为中书令的人,可以,请他们用本事向天下人证明。比如和他们瞧不上,认为不配为中书令的霍去病比上一比,只要他们证明自己比霍去病强,霍去病完全可以不当这个中书令。

    一时间,还有多少人敢出这个头。

    匈奴是不是好对付的,大汉积攒多少年才敢和匈奴正面的对抗。敢追击匈奴,将匈奴打得一退再退的人,请看看这朝堂之上都是由谁来领的兵?

    卫青打出了龙城之战的胜利,证明大汉的军队也可以深入匈奴的腹地,把匈奴的祭天圣地都给端了,自此也打出大汉的气势。

    霍去病呢?深入敌后,连匈奴的单于祖父,叔父都给捉了,这样的战功自不必说。

    刘挽呢?以自身为饵,引诱匈奴的兵马接二连三的出击,一次一次的大败匈奴,更随霍去病出击河西,攻下整个河西走廊。

    这样的战绩,多少年了,大汉仗打得最好的三个人都在这儿,在场的朝廷命官们,他们哪一个敢自信的说他们领同样的兵马出击,他们可以做得比这三个人都要好?

    但凡要是他们没有这个底气,他们唯一该做就是把嘴闭上,多一个字都不许说。

    刘彻很是满意,刘挽出面,一个顶十个。

    杀伤力巨强的刘挽,在刘彻这儿就是最好的一把刀。

    “既然都没有异议,就此定下。”刘彻满意于终于没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立刻拍板。

    想反对的人,注意到刘挽缓缓的转过头,无声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似乎在无声的告诫他们,想要论上一论,行的呢,她早已做好准备,放马过来。

    跟刘挽斗嘴皮子,他们是不是忘记很重要的一点,刘挽先前提及的西域的好处,她手里所握的种种制作方子,是不是都不想要了?

    私底下可以下绊子,未必刘挽能查得到他们是不是幕后的指使者,当面和刘挽吵,相当于直接跟刘挽翻脸,这种事也是可以做的?

    显然真不能做。

    因此,默默的都不吱声了。

    这样的结果刘挽相对满意。

    对嘛,吵可以吵,要是吵一架吵得损失惨重,未免得不偿失。既有所求于刘挽,该乖乖的把嘴闭上。

    “另一个中书令,以汲黯出任。”刘彻觉得,虽然他是很想把七位丞相的位子都换上他相对信得过,也能真心为他办事的人,架不住也不能太明显,以至于让世族们都觉得没有任何希望。

    对付世族,要打压,更要放一放,切忌一味的打压,最终适得其反。

    汲黯??

    早年他一向让刘彻避之唯恐不及,好些年他的身体不太好,加之太过正直敢言,叫刘彻见着他便头痛。因此汲黯被放到东海去,一则是让他好好的调养身体,二则也是让刘彻稍稍缓一缓,别给汲黯气得太狠了。

    说去东海养身子,汲黯算是努力的养,但身体的事,真是不好说。

    反正几经波折,亏得刘挽手底下的医家不少,医术高明者不在少数,几次汲黯命悬一线都给救了回来。

    多年的调养下来,汲黯的身体好多了,也终于可以调回长安。长安的变化是巨大的,刚开始那会儿汲黯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

    虽说在外头汲黯也并非没有耳闻,且他在长安时,刘挽那会儿已经在部署。然部署和成果毕竟两回事。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真正见到长安城内随处可见的书籍,汲黯是激动的。

    有人会觉得刘挽推行的造纸术对世族而言是灭顶之灾,在汲黯眼里,这一切都是大汉的幸事。他不像那些人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家的那点破事,他所思的是国,是大汉的未来。

    以前的汲黯是忧心大汉未来的,如今他却看到了希望。

    针对刘挽推行的种种改革,不是没有人让汲黯出面,想让汲黯以他的影响力去说服刘彻,让刘彻管一管刘挽。

    汲黯对此只问:为什么要管刘挽呢?

    哪怕因为刘挽的缘故,确实有了女侯,也有了女进士,更有女官?这些女子难道不是凭自身的本事一步一步的走上来的?

    男子但凡凭本事立足的,汲黯从来都敬之重之,绝不可能有半点的不敬。女子难道不一样吗?

    人人都觉得汲黯苛刻,不管是对自己亦或者是对别人。实际上汲黯并不觉得女子出仕有何不可?

    女子,天下的女子但凡要是都能像刘挽一样,天下之幸也。

    让他对付刘挽,劝刘彻管一管刘挽?不可能。

    三省六部的官制一改,对应上刘挽让人推行的击鼓鸣冤的种种政策,汲黯知道百姓们有了希望,他们可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虽然刘挽出任尚书令的事,汲黯觉得刘挽未必能够镇得住,然观朝堂上的个个官员们,汲黯虽然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真正心怀天下,为百姓而谋者,少得可怜。

    别管刘挽镇不镇得住,至少是比满朝心眼比马蜂窝还多的人可靠。

    然汲黯也在想,该怎么帮刘挽和刘彻才好呢?

    是,汲黯未必不想成为三省的长官之一,然想想刘彻对他的态度,爱之深恨之切。让他成为三省的长官之一,刘彻怕是不乐意的。

    汲黯虽然有些失落,并没有打算因此委屈自己,更没有丁点改变自己行事风格的打算。

    结果他听到了什么?他听到了什么?

    让他作为中书省的中书令之一?

    刚开始听见这话,汲黯以为听错了,他可能真是年纪大了,才会产生幻听。

    不过,刘彻也不能一味提拔寒门对吧。卫青是,霍去病是。张汤也是。

    朝堂上的平衡之道,刘彻一向懂得的,关键时候不兴掉链子的呢。

    汲黯以为自己是幻听,结果上方传来刘彻的声音唤道:“汲爱卿?”??汲黯依然不太确定,还是身旁的人冲他挤了挤眼睛,让他看看上方,皇帝喊他。

    哦,真不是年纪大听错了是吧。

    “中书省朕交给你了。”刘彻认真的丢下这话,砸得汲黯都傻眼了。

    中书省交给他?

    这真是要让他当中书令?

    “骠骑将军毕竟年轻,很多事不懂,还得汲爱卿撑起中书令。”没等汲黯缓过来,刘彻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好让汲黯知道刘彻对他的信任。

    话说到这儿,刘彻又冲霍去病道:“还不快请汲爱卿往后多多指教?”

    听刘彻的语气,完全是要让汲黯定要用心教霍去病的架式。

    一想霍去病素来目中无人,让他向汲黯虚心求教,霍去病愿意?

    万万没有想到霍去病闻言立刻恭敬的冲汲黯作一揖道:“往后请汲中书令多多指教。”

    哎哟,态度好得出人意表。让人不禁怀疑,这确定是他们所认识的霍去病?

    第515章 标杆的存在

    无论多少人心中对霍去病的态度生疑, 汲黯第一个先反应过来,错愕的人算是终于消化了眼下得到的信息,但,汲黯正色道:“陛下是知晓臣的性子的。”

    此话落下刘彻的嘴角可见一僵。

    没办法, 刘彻但凡思及汲黯的为人品性, 那真是不堪回首。

    然而有一点刘彻同样十分清楚, 大汉需要汲黯这样的人。

    是以, 刘彻纵然每每一见着汲黯都觉得分外的心塞,依然不得不把汲黯放在中书令这个位置上, 只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汲黯无论做什么事, 初衷都是为了大汉江山好。仅此一点, 刘彻便舍不得让这样的人才受尽冷落。

    “朕岂能不知。朕看重的正是你的为人行事。朕既然敢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 证明在朕的心里,朕有数得很。你以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朕无意让你改。”刘彻既有这份气度, 怎么可能不在汲黯及天下众臣的面前表露一二呢?反正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态度, 没什么不能与人道出的。

    听清刘彻的话,一群人都不得不承认,对,刘彻是一个相当霸道的皇帝不假,下手也是相当狠。可是有一点也不可否认,刘彻有容人之量。

    汲黯这个人, 那是从头到尾都对刘彻要求严格的人, 正因为如此, 以至于刘彻一个偶尔放纵的人, 在汲黯那儿愣是半点放纵都不敢。从头到脚但凡见着汲黯, 那都得按规矩收拾得妥妥当当,生怕让汲黯挑出半点毛病。

    如今刘彻大方的向天下人昭示,也向汲黯保证,他敢让汲黯当上中书令,看重的正是汲黯从前的为人行事,也完全没有任何要汲黯改风格的意思。

    多少人羡慕汲黯,可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清楚,他们成不了汲黯。

    汲黯正直敢言,那是不畏生死的。

    正因如此,这就等同于将小命挂在裤腰带上,随时准备好以死相谏。

    在这一点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自然,对于汲黯能够得到刘彻相对的宽容,他们或许会有所羡慕,但绝没有妒忌。

    用命去千方百计争来的荣辱,谁敢有半点的瞧不起?谁敢?

    汲黯都一把年纪了,想公孙弘都逝去数年了,他的年纪和公孙弘虽然有些区别,但他也是老了。

    老了老了,原以为丞相的位置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坐上,不料刘挽一推行改革,对,从一个丞相变成了七个,权力被分散了,但当丞相的机会是不是多了?

    只要多了,大家成为丞相的可能越大,汲黯未必不想,他是不是也有可能成为一国的宰辅呢?

    最终,好的,他如愿以偿了。

    纵然这个事情在汲黯那儿是个意外,但已成定局,汲黯立刻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与刘彻作一揖郑重的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望。”

    其实,刘彻很想说的是,你可以不用那么认真的。稍稍放松放松对他的要求吧。

    话到嘴边,刘彻终是收回了话。

    毕竟为了防止自己无法忍受汲黯,不小心上头的对汲黯做出什么事来,刘彻是把汲黯外放了的。

    外放的汲黯做出相当好的政绩,叫刘彻再一次觉得自己对汲黯的所有包容都是对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刘彻更不可能对汲黯提出更多无礼的要求。

    是以,刘彻只能重重的点头,立刻顺应话题的问:“汲爱卿不妨想一想,剩下三省的官员哪一个有资格补上?”

    啊,本来羡慕汲黯的人们,万万没有想到刘彻会丢下这样的一句话,不可思议的望向刘彻,咦,刘彻如此大方的吗?

    可是随后一想又觉得,刘彻是那种不大方的人吗?

    那必须的不是。

    汲黯啊汲黯,你得想想我们大家的利益,说几句掏心窝的话啊!

    无数灼灼人的目光落在汲黯的身上,汲黯认真的思考了半响道:“陛下用人不拘小节,想必暂时并未发现合适的,故未定下。宁缺勿滥,陛下以为如何?”

    可是,他们是不是忘记了汲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能得刘彻肯定刚正不阿的人,必然也是有着一份公心,以令天下敬重。想让他进言提拔的人,前提必须得是有能之人,否则不好意思,管你们是谁,他是断然不可能因为所谓的情谊为朝堂胡乱举荐出相的人。

    一个个听到汲黯的话,嘴角一僵,那方才才生出的欢喜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真的是差点忘记了,汲黯这样的人又臭又硬,从来都不是那种讲情面,道那份的人。

    指望他看在各家的情谊上向刘彻举荐他们成为另一个丞相人选,不如盼太阳从西边出来!

    真真是越想越觉得可气,越发觉得刘彻可憎,挑人怎么尽挑他们讨厌的人!

    “汲中书令所言甚是,反正从来丞相只一人而已,一分为七,宁缺勿滥又不是做不好事,何必纠结一定要立刻全补上。有合适的再补未尝不可。”刘挽很是喜欢汲黯那一句宁缺勿滥,须知一分为七的相权,有利的是刘彻,是大汉朝廷。在这样的情况不就是少了三个而已,足够他们将事情办好。故,不急着补。

    然而一群人听到刘挽说话,很是想问上一问,刘挽有没有一点点自觉的。

    如今选中的四个宰相,她刘挽,她舅卫青,她表哥霍去病。

    这全都是刘挽的人,也是刘彻的人。

    这样的情况正常的吗?

    有什么不正常的,一个汲黯不足矣阻止所有的不合理政策?

    汲黯这样的人一亮出来,确实让人说不出汲黯不能阻止的话!汲黯的能力大家还是相对清楚的。

    瞬间没了声音的人们,再一次体会到刘彻的心机。

    不错,刘挽为尚书令,卫青为左仆射,霍去病为中书令,瞧着都成了刘挽的天下了对吧。可是有一个汲黯呢?

    一个正直敢言,连刘彻都敬之三分,不敢在他面前乱来的汲黯,有他们看着刘挽,刘挽敢乱来吗?

    再说了,刘挽一向针对的都是些什么人?心里没有数?

    她对汲黯可是一向恭敬有礼,没有半点逾越之举的。

    虽然作为一个日常搞事的人,刘挽在汲黯那儿的印象还是相当好的。

    毕竟汲黯有一颗公心,他很清楚的知道一点,刘挽是真正为大汉,也为大汉百姓所谋的存在。

    得,都没有声音了!

    一个汲黯把所有觉得刘彻把刘挽推出,卫青和霍去病提至相位上存在的任何所谓不公都平息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个人再认为有所谓的不妥。

    这就是刘彻的高明之处,平衡之道。

    下朝后的刘挽被刘彻提点跟上,刘挽感慨道:“我朝得汲黯中书令,甚幸。”

    刘彻很自觉的补话道:“亦是朕之幸,你们之幸。”

    话不必说得太直白,都懂得彼此的意思。

    刘挽重重的点头,很是认可刘彻这句话。

    “虽然宁缺勿滥,门下侍中还得挑一个人。”刘挽提醒,刚改的官制,直接放空一个部门,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虽不能用为门下侍中,侍中之下难道不设人了?代行侍中之责,无侍中之权,有何不可?”不得不说,在如何任用官员的事情上,刘彻是相当的有发言权,几句话立刻把刘挽提及的问题解决了。

    “且让桑弘羊入门下。”不仅如此,刘彻更是直接拍板此事,立刻让人去安排了。

    刘挽提醒道:“不知百姓之苦的官,身居高位,未必是百姓之幸,大汉之幸。”

    父女皆相知,刘挽提出这一点证明她有问题的,刘彻既问:“何意?”

    “入六部或三省,须得有实打实的政绩。治国有方,安一处百姓,这才是真正的功。”不是想对付世族们吗?想来如果到了底层的人们,总会遇上一些人教他们一些道理的。世族势大,他们想以十几年的布局动摇世族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影响世族里的人,能够影响到一个都是幸事。

    是以,必须要立下规矩。

    不能让一群人坐而论道,不知民之苦,总以家世占尽世间的便宜。

    刘彻回头一眼瞥过刘挽,“寄希望于他们干实事?”

    “是规定他们干实事。”刘挽觉得刘彻是不会拒绝的。本来天底下的规矩都是人定的,既然如此刘彻怎么就不能定了?

    官员考核四个字一丢出去,哪一个敢吱声?哪一个敢抗议?

    所以啊,刘挽是走一步早想好十步以外该走的路。

    “有何不可。”刘彻何许人也,刘挽一句规定丢出,他的心情瞬间变好。

    不错,从前没有人规定的事,从他开始,由他来规定。谁要是敢不服,只管放马过来,有道理的说出道理,如果没道理的反对,谁管他们?

    好,刘挽相信刘彻只要有这方面的念头,定会配合无比刘挽推行的种种规矩。

    “你这些日子须将六部事情全都安排妥当。你的权最大,也是最多人盯紧了你,万事小心。”刘彻叮嘱一声,只为让刘挽知道,她当上尚书令这个事只能是开始,万万不能就此结束。

    况且,太多的人盯紧了刘挽,刘挽必须要小心再三,绝对不能中了别人的圈套。

    “是。”

    第516章 你比我贪

    朗声应下的刘挽, 第一时间先去的哪里呢?

    吏部呢。

    既然她很明确的要进行官员的考核,相关的标准先前虽然有所规定,但远远不够的。

    况且,门下侍中的位置没有定下, 不知多少人为之心动, 有人心动, 何尝不是刘挽可乘之机?放出一些话去, 好让底下的人知道,刘彻要翻查所有的官员政绩, 以盼能够从中选出侍中人选。

    刘彻在听说此事后, 那真的是长长的一叹, “泰永深谙用人之道。”

    在一旁的华刻听到这话低下了头, 有些不太拿得准刘彻是高兴亦或者不高兴。

    不过,最近刘彻的心境变化也是让人始料未及的,纵然是伺候在刘彻身边多年的华刻都不太拿得准,压根不敢多问一句。反正刘挽自有对付刘彻的办法, 他们父女之间如何交手, 他一个外人最不应该插手。

    接下来,刘挽开始让人调来近二十年所有的官员名单,尤其查查他们所有人的功绩,纵然朝廷先前并没有专门的记档部门。

    谁让刘挽让人改进的造纸术最多也不过才十年,这样一算,很多东西刘挽想要都要不到。

    那刘挽可不管了。

    她要的, 底下的人谁没有办法给她送上来, 她只问办事的人。

    眼看刘挽捋了一批又一批的官, 提拔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有心跟刘挽唱反调的人, 真没办法唱了!

    再跟刘挽来硬的,他们怕是朝中都要无人了。

    当然,刘挽既然是做事的人,她的风格和刘彻的风格不一样,针对六部及尚书省的规矩,能用一句话概括的别给她整出两句话。能一天办成的事不要给她推成两天。

    刚开始她一股脑的将规矩定下,可把习惯刘彻行事的人都唬得不轻,一时都不知如何下手。哪怕是卫青这个当舅舅的,针对刘挽提出的规矩,他本意是不太想管得太多,毕竟他的战功摆在那儿,要是事事都做得极好,怕是刘彻更要不放心。

    结果刘挽也不要卫青干什么,把兵部所有将士的情况给她总结送上。

    总结这个事,卫青不至于不会干,但刘挽有一个要求,一句话总结。

    自家的舅舅,刘挽给了例子,如对卫青的评价,大将军卫青内敛沉着,为人谦和,有大局,堪为大用。

    卫青

    他是不是该感谢刘挽对他的肯定?

    刘挽的要求不高,例子都备好了,卫青参照这样的评价给刘挽准备,平阳长公主在卫青那儿瞧见一系列的评价时,不禁感慨道:“不怪陛下纵然心中踟蹰,最终还是决定用泰永,这样的人不用是大汉损失。”

    卫青相当的认同,三省六部的改革,刘挽捏住六部,一部一部让他们把自己的规矩立好,总而言之,谁要是在其位不思谋其职,刘挽将会在第一时间将人收拾了。

    大抵可能六部里头也就卫青的比较轻松,刘挽早将相关的制度丢给卫青,只让卫青仔细查看是否有补充的。因而卫青也可以很确定一点,各部的制度刘挽都有数,让人仔细的商量无非想从制定规章制度里挑出不错的人。

    平阳长公主瞥过卫青道:“居于泰永之下你当真没有半分不高兴?”

    卫青道:“长公主不喜?”

    要说居于刘挽之下,平阳长公主从前不曾,但如今怕是也要的。户部管的是户籍人口不假,何尝不包括国库。再说了,盐利诸事刘挽一向虽然不管,并不代表她没有数。盐务相关的规章制度何尝不是刘挽定下的,如今平阳长公主尽都按规矩办事。

    “并不甘心。”平阳长公主坦然承认自己的那点心思。对上卫青并不意外的双眸,平阳长公主不禁道:“你的心性我自叹不如。”

    卫青清楚平阳长公主的不甘心因何而起,她诸多的谋划,一次又一次的迎合刘彻的心思,但最终她谋划经营多年却比不上刘挽。大汉的公主出任丞相之位,大权在握,平阳长公主初初听闻都惊呆了,竟然还能这样的吗?

    然而平阳长公主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刘挽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她凭本事争来的,是她应得的。

    是以平阳长公主纵然心中不甘,对刘挽也是不得不心生敬佩。

    卫青中肯的道:“长公主只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明明她比刘挽年长,明明她比刘挽谋划经营得更多,费尽更多的心力,怎么到最后她依然不如刘挽呢?

    不能怪平阳长公主过不去这个坎,很多人都过不去。

    “有时候我听说姑姑完全配合泰永的时候我都在想,大抵我是真不如她们能屈能伸,因而我终是比不上她们,我不想承认,终是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对吧?”平阳长公主知晓自己的问题所在,她也并没有打算去改,目光落在卫青的身上,“我这样的性子怕是要委屈你了。”

    “长公主说的哪里话。是我让长公主受委屈了。我这样的性子不能为公主争,也不能为自己争。”卫青明白平阳长公主所求,然他终是没有办法像平阳长公主要的那样去争一争抢一抢。

    平阳长公主握住卫青的手道:“你我之间相互不嫌弃,以后的日子我们一起过。有时候我要是犯了糊涂还得你拉我一把。我虽不甘心自己比不上泰永,观陛下在用不用泰永为尚书令一事上我也明白了,陛下对江山看重,纵然是对泰永都有所芥蒂,你退让是对的。”

    刘彻这样的人,以前的平阳长公主总以为投其所好一切都会好,结果呢,却未必见得。

    刘挽直到现在做的所有事情哪一件不是为大汉谋划,为刘彻谋划。

    可那又怎么样呢?

    刘彻忌惮时依然忌惮。

    如此一想,卫青不争不抢,一味的承受何尝不是正确的处事之道?

    馆陶大长公主府上也就刘挽正式成为尚书令一事讨论,用陈须的话来说,刘彻刚开始要定下,后来又反悔,可见在刘彻的心里也并非全然信任刘挽。这对天下女子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那又如何?”可惜馆陶大长公主听完丝毫不以为然,一句那又如何,叫陈须好半响没缓过来,以为馆陶大长公主或许并没有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结果下一刻馆陶大长公主已然继续的道:“满朝的臣子那么多,陛下纵然知晓泰永的权势太过,倘若再让她任尚书令,怕是将来他更没有办法控制。你只看到陛下的忌惮,再没有看出别的事?”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陈须顿了半响没转过弯,还是馆陶大长公主道:“你没有意识到泰永如今已经成为大汉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陛下但凡可以用别的人都不会选择泰永没有错,可最终陛下依然选择泰永,证明泰永的重要性,以及泰永的能力。”

    啊!陈须一想这个事,怎么想都觉得会不会是亲娘对刘挽推崇太过,所以才会这样看待刘挽?刘挽哪有这样的重要?

    馆陶大长公主还能不知道儿子的想法,儿子蠢得看不明白没有关系,反正现在的馆陶大长公主和以后的陈家都不指望他,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为陛下所忌惮,往后泰永长公主行事岂不是多有不便?”陈须更得提醒馆陶大长公主一句,别只看到好的,想想坏的一面啊。

    不料馆陶大长公主冷哼一声问:“你觉得泰永接下来要如何行事?”

    “西域诸国的事宜,泰永长公主不是要兴商道?用商道一事引诱世族,这才会让世族不敢攻击长公主。”陈须将刘挽早已经昭告天下的事道来,他觉得亲娘应该不会把这样重要的一件事忘记才对。

    馆陶大长公主确实没有忘记,“一应工艺泰永还都会教给他们,只为了他们可以一致对外。你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

    陈须嘴角一僵,他倒不是毫无想法,只是小声的道:“泰永长公主对敌人都能如此大方,她怎么不能对我们大方一点?”

    话音落下馆陶大长公主已然第一时间抡起手中的拐杖打在陈须的身上,陈须一阵吃痛,馆陶大长公主怒斥道:“你若是半点脑子都没有,趁早管住你那张嘴。若说敌人,你怕是忘记你妹妹了。也忘了当年我要置卫青和卫子夫于死地的事。”

    啊,对的,陈须确实快把这回事忘记了。要说敌人那他们陈家上下还真都算是刘挽的敌人。

    果然是因为事情过去太久,久得让陈须都快忘记,故而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一句相当没有脑子的话,怪不得馆陶大长公主要打他。这种人不打能行吗?

    馆陶大长公主气得不行,“我一直觉得自己够贪了,和你一比我才知道,我生出来的儿子比我还厉害,恨不得得尽全天下的好处。纵然都给你,凭你的本事你能护得住?”

    陈须被打得吃痛,却是半个字都不敢吭。

    谁承想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呢?他是觉得刘挽手里的种种好处要是都给了世族们,往后大家的对手可相当多了,能赚的钱必然要少得多。舍不得啊!

    第517章 我不乐意

    陈须那点舍不得被馆陶大长公主打了依然不吐不快, “我是想到她一但将这些方子全都公布出去,以后谁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

    馆陶大长公主冷笑道:“你盯的是自己那点私利,她盘算的是国之大利。将矛盾转移,让人将重心都放到外族上, 如此一来大汉朝可以稍稍的喘上一口气, 这是你们能够懂得的?陛下明知泰永已然成势, 依然不得不用泰永, 无非是因为这些事,整个格局换成谁来都未必能做得比泰永好。况且, 泰永再成势她只是一个公主, 让她成为大汉的丞相都有无数人反对, 将来世族们纵然从泰永手中有所得, 也并不代表泰永不受任何的限制。至少泰永无论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真正的危及他。”

    陈须立刻道:“太子和泰永长公主可是一母同胞所用,泰永长公主如此成势,来日惠及的将是太子,陛下可以放心泰永长公主, 能够放心太子?”

    不料馆陶大长公主道:“你猜陛下会不会让他们相争呢?”

    咔嚓!陈须第一时间转过头, 不可置信望向馆陶大长公主,惊讶万分。

    这,这,这,这怎么可以?

    馆陶大长公主再一次抬起拐杖,陈须以为馆陶大长公主要打他, 连忙避开, 不料馆陶大长公主指向他道:“陛下自有千种办法, 须你一个蠢货帮他操心。”

    蠢货陈须

    半个字都不敢吭, 生怕再说错话, 引得馆陶大长公主越发不喜。

    “往后外头的事多听少说,我怕你活不到四娘将来能护住你那一天。”馆陶大长公主没有办法,叮嘱一番儿子,陈须

    不对,馆陶大长公主此言的另一个意思

    “放心,我还不会死,我怎么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死呢?四娘刚往漠北去,万事俱备,差的是功绩,我若是此时死了她定要回来奔丧守孝,根基未稳而生变故,将来未必见得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馆陶大长公主分析着,也在不断的告诫自己,她绝对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拖孙女的后腿。

    须知开局是最难的,在开局能够一道开创一个局面的人,更能引起共鸣,刘挽不会在长安待得很久的,漠北一定是最好的一个机会。万万不能够因她而生出更多的变故。

    “母亲。”陈须能感受到馆陶大长公主的不敢松懈,他倒是有心想说几句,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句道:“我一定听您的,少说多看,不掺和。”

    馆陶大长公主以为能听到一句半句有用的话,不料是这样的保证,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无能的养出这样一个儿子,便只能生受。

    相比于各家的人心浮动,刘挽这会儿正和霍去病在一块整理人员名单,霍去病拿了一本迅速的念完,刘挽做出评价,让人写上。

    在一旁的一块板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走近一定可以看清,上面写下的都是每个人的名字和相关的评价。

    两人窝在一处每天处理的都是同样的内容,自然传到刘彻那儿了。

    正好刘彻也想过来瞧瞧刘挽的劳动成果,结果一进门只听到刘挽问:“表哥终日不办正事汲中书令不管?”

    “不管。汲中书令不得闲。毕竟与其花心思在我身上,不如趁这个时间多干几桩正事不好?汲中书令和我不一样,他是老当益壮。我嘛,大家都懂,纯纯是个凑数的。”霍去病的声音传来,丝毫不认为自己不管中书省的事,跑来给刘挽读官员的功绩有何不可。

    刘挽挑眉问:“你是凑数的?”

    霍去病理直气壮的回道:“我是凑数的。”

    真要跟霍去病争论他到底是不是凑数的有意义?

    反正霍去病要是不想干,谁也奈何不得霍去病。

    “你在中书令凑数,倒是过来帮泰永。”刘彻越听越觉得霍去病是不是过分了呢?怎么他成了凑数的了?刘彻有让霍去病凑数的意思?

    况且,霍去病怎么能在中书令混日子,反而跑到刘挽这儿给刘挽整理官员档案?

    “陛下。”霍去病和刘挽听见声音都在第一时间起身,恭敬与刘彻见礼,刘彻冷哼一声走到霍去病的跟前,“朕什么时候说过你凑数的?”

    “那我也不管。要不然您把我和舅舅换一换?反正舅舅又不会真给泰永打下手,不如让我来。”霍去病理所当然的答来,中心思想是要跟刘挽在一块,被刘彻狠狠的瞪了一记,无声的警告道:“你当在闹着玩呢?”

    闹着玩肯定没这个意思,霍去病道:“我乐意给泰永打下手。”

    刘彻不悦的瞪了霍去病一眼,可惜霍去病完全不为所动。

    “陛下分明都懂,偏不安排,再说了我一个以灭匈奴为毕生所愿的人,陛下总让我负责那些拟诏处理公文之类的事岂不是为难我?”霍去病将不乐意呆在中书令的原因道来,请刘彻切莫对他太寄以厚望,把他当成什么都懂的人。

    听到这话的刘彻冷哼一声透着不屑的问:“在朕的面前装傻?”

    手把手教出来的人,刘彻能不知道霍去病的本事?

    霍去病干咳一声道:“陛下,请陛下看破不说破。再说了,我跟泰永又不一样。泰永为了陛下分忧,无所不用其极。我这一生只做一件事,灭匈奴此大患。只要将匈奴灭了,臣无愧于陛下。”

    对啊,一生坚定一个目标,霍去病认为做好这一点够了,别的事不管。

    刘彻能答应吗?

    结果霍去病补上一句道:“陛下,心无旁骛才能做得最好。臣这一生只要做这一件事。”

    说得越发的坚定,一如幼年时的霍去病非常肯定的告诉刘彻,他这一生一定会灭了匈奴。那时候有谁把霍去病的话当回事?不过都觉得霍去病在说笑罢了。只有刘彻一直都坚定霍去病会说到做到。

    一件霍去病自小认定的事,他愿意花费一辈子的精力去做,刘彻又怎么能说得出责怪霍去病,让霍去病须得费心在别的事情上的话来。

    “罢了罢了。”刘彻确实是舍不得,至于还有没有别的心思,谁也不会深究。

    结果刘挽在这时候也插话道:“看来我也该学学表哥,只做好一桩事。如今的我管得太多,管得太杂,吃力不讨好,更惹了父皇嫌。”

    这样的话刘挽说得坦荡,一旁多少人听得汗毛耸立自不可知。

    “看来是有怨气?”刘彻笑指刘挽,刘挽摊手道:“对啊,有怨气。”

    刘彻立刻道:“有怨气也得把事情做好。你这个尚书令若是做得不好,最终受损的是大汉江山,是朕这个父皇。”

    “哈,我管得真多。”刘挽一句充满讥讽的话一起,被刘彻走过去往她头上赏了一颗爆枣,痛得刘挽痛呼,刘彻道:“再不正经说话?”

    刘挽捂着脑袋瞪刘彻道:“我怎么不正经说话了?本来就是。又用又要防,我不乐意。”

    “不乐意也得乐意。”然而刘彻丝毫没有要改的意思,更将刘挽的所有抗议压下。乐意不乐意的这件事没有刘挽拒绝的机会。

    霸道的皇帝呢,哼,相当的过分!

    刘挽扮鬼脸道:“再有下一次,说什么我都不干。”

    没错,第一回刘挽可以原谅,但不代表刘挽能够一直接受这样的猜疑加试探。

    哼,信不过她大可不用她。一边要用她,一边还得用她试探人,刘彻对别人怎么样她不管,在她这儿,她断不会受这窝囊气。

    “父皇从来都说我像您,那您自己说说,您碰到这样的事儿您会忍?您忍不了的事,别叫我忍。我这回看在父皇是我父皇的面上,我让一回,下一回绝对不让。”她可不是卫青,不管刘彻怎么对他都行,然后刘彻逮了卫青可劲的欺负。

    刘挽这儿别的事情她都能忍,刘彻的猜忌和不放心,没错,刘挽料到了,但不代表她得忍下。

    先前没有跟刘彻吵,刘挽是要让刘彻知道,她心里有大局,受点委屈刘挽会忍下。然而并不代表同样的事可一可二可再三。

    忍下一回不说,先把刘彻交代的事办好了,接下来再跟刘彻仔细的论道论道,某个当父亲的如此作为说得过去吗?

    怎么,她这些年为刘彻掏心掏肺的,敢情都喂了狗?

    真要是这样,行,啥也别说了,趁早她滚蛋,她绝不再干。

    刘彻!!!

    先前总夸刘挽是最像他的人,如今尝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他不就是这样半点亏都不肯吃的?

    他不愿意吃的亏,想让刘挽吃,真以为人人都是卫青?

    刘彻对刘挽的态度,最让刘彻满意的一点在于,刘挽不是从一开始知晓刘彻的心态便和刘彻挑明不干的,而是配合刘彻,别管刘彻让不让她当这个尚书令,刘挽都配合。

    但是,既然霍去病都挑明了担中书令的名,不干中书令的活,刘挽必须也得将自己的那点不满道破,好让刘彻正视,她的性子从来不吃亏,忍一回因为刘彻是她父皇!

    第518章 臣也是在帮陛下

    但是, 亲爹也得把丑话说前头。

    刘挽作为一个为大汉,为刘彻尽力办事的人,绝对不会接受刘彻的不信任和压迫。

    刘彻但凡信不过刘挽,不肯放手让刘挽去干, 好说, 真以为刘挽非干不可。

    哼, 大可不必受这份罪。刘挽辛苦多年, 很是乐意不干活了。

    刘彻懂了,挑挑眉与刘挽道:“下不为例。”

    啊, 这话刘挽乐意了, “一言为定。”

    “陛下快来瞧瞧泰永想出的主意。”霍去病总是在关键时候出声, 给刘彻和刘挽台阶下, 刘彻瞥过霍去病一眼,无声的冲他挑挑眉,霍去病坦然的朝他一笑。真要刘彻和刘挽翻了脸,他帮谁都不对。

    那么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 不让他们吵起来, 他也就不需要做出选择了对吧。

    刘彻既然能够答应刘挽,证明有些事情刘彻是有数的,正因为如此,他也知道刘挽提出的这些要求都算不得要求,不答应的刘彻才是真有不把人当人的意思。

    对别人刘彻可以,对刘挽, 观刘挽像是愿意受这种气的人?

    从小到大任劳任怨的刘挽, 对刘彻最大的要求只有一个, 信她。

    如果不信, 别用她。

    刘彻属实从来挑不出刘挽的毛病,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刘彻不得不退而避之,毕竟谁有理谁没理,如今的刘彻尚未到完全不讲理,随心所欲到极致的地步。

    “好,朕瞧瞧你们把事情办得如何。”刘彻走了过去,一眼看清上面贴的字条,密密麻麻的都是字不假,却是用最简单的一句话道明那样一个人的性子和为人,以及能不能做事。

    “泰永说查看所有的官员档案是为了了解官员们,都看了一回了,总不能回回都把人从头看到尾。写出一句总结以备后用,到时候不管是陛下还是后来的接任者都可以省去很多事。陛下,泰永一直如此,事事都为陛下和大汉筹谋准备。”霍去病补充上一句解释清楚眼前到底算是什么情况,好让刘彻知道,别总想刘挽的强势,刘挽不过是不愿意受委屈罢了,那都是刘彻给宠出来的。

    自己宠出来的人,不管变成什么模样都得受着是吧。

    刘彻迅速扫过,瞧了好几个熟悉的人名,随后又对上了,当然,刘彻问:“怎么没有兵部的人?”

    这话问得够直接也够坦荡。

    刘挽也答得理所当然的道:“旁的人我信不过,他们送上来的评语我还得重新看看,舅舅那儿我还是信得过的,是以我让舅舅写。写好之后给我送过来。”

    作为一个使唤自家舅舅的人,刘挽完全没有压力,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可。

    刘彻转头扫过刘挽一眼,“不错,朕算是明白了,在你这儿没有你用不了的人。”

    刘挽只当了是夸赞的点头道:“父皇把舅舅给我不就是让我用的?我岂能辜负父皇的一片好意。”

    于刘彻,或许他有许多的顾忌不怎么敢用卫青,刘挽可没有。

    像卫青一样的聪明人太少,合用又可信的人那简直是稀有动物,刘彻的顾忌在刘挽这儿完全不存在,刘挽搁置自家舅舅不用才是真正的傻子。

    “舅舅也是想为大汉尽心。陛下是知道的。”霍去病又在这个时候补一句,以肯定一件事,不管是在刘挽的心里还是刘彻的心里,都知道卫青是个怎么样的人,如何把卫青用好,更是有数。

    “你打算从中挑一个出任门下侍中吗?”关于卫青的话题点到为止,刘彻如今只要弄清楚刘挽的另外盘算。

    不料刘挽含笑与刘彻对视道:“只在父皇。”

    各司其职,各尽本分,刘挽只要将规矩立好,接下来的事如何做,怎么才能做得更好,请刘彻自己决定。

    越俎代庖是不可取的,尤其碰上的是刘彻这样一个皇帝。

    一直执着于权力,稍有一点风吹草动,连刘挽都不可幸免的成为刘彻所猜忌的对象,难道不足以证明刘彻这个皇帝的专/制霸道?

    一向有分寸的刘挽以后只会更有分寸,断然不会越过线。

    人,没错,吏部负责把人员名单统计上交,剩下的不归刘挽管不是吗?

    要用谁不要用谁,请刘彻自己决定。

    刘彻不得承认,刘挽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一直都是这样的本分守礼,也懂得放权。不归她的权她从来不碰,哪怕是被刘彻递上去也一样。

    不错,刘彻很满意于刘挽的态度,也知道刘挽在其中并没有多少的私心,然作为一个帝王,他不得不防。

    刘挽是他的女儿,他要用的同时,也不能忽略一点,刘挽的影响力在不断的扩大,将来会不会继续扩大,刘彻都不敢保证。

    就现在刘挽规划好的一切,证明那样的影响是一定会继续扩大的,刘彻不得不压一压刘挽,也是想知道刘挽心性是否依旧,也要知道他们之间是否都没有越界。

    事实证明刘挽依然是刘挽,是他最最懂事的女儿,永远都懂得所谓的分寸,绝不过界。

    这让刘彻至少可以稍稍放一放心,而不至于现在就不得不自断其臂。

    “门下侍中。”刘彻脑子里闪过万千的思绪,无一不让刘彻不得不静下心,同时也在下定决心。

    有些位子既然说了宁缺勿滥,那就应该宁缺勿滥。

    此时此刻的刘彻依然仔细的扫过刘挽标记的人,还用了不同的颜色区分,这样区分的意义所在,或许别人无所觉,刘彻很快寻到规律,“怎么?标红的你想要外放?”

    “知我者父皇。”刘挽笑眯眯的接过话,坦然的承认刘彻猜得一点都没有错,她正是有这样的盘算。刘彻以为如何?

    “可用?”刘彻要问出的从来都是最重要的一句话,那样的人可用不可用。

    “可雕琢之玉也。”刘挽如是回答,标红的人或许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对于很多人而言,这些人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以为世间相当的美好,他们只要躺在祖宗的功劳薄上奋斗足矣。

    可是这些人做事虽然有些不靠谱,更多是因为家族给他们底气,借力这个事不能说不好,毕竟刘挽没少借刘彻的势对吧。

    故,刘挽觉得把这些人放出去,再许他们一个美好的未来,未必见得他们会不愿意。

    治好一县一州,令一方百姓得以过上好日子,这也是刘挽应该要落实的事儿。

    刘彻仔细的再次观察下来,最后冲刘挽道:“写清楚一份名单递到朕这儿。为何用,如何用,都要清楚明了。你要借势,也须考虑后果。”

    刘挽以为可以借的别人的势,到最后反而成为了别人借他们的。

    刘挽重重点头。刘彻细细问起好几个问题,从刘挽和霍去病的补充那里得到了相对满意的答案,心情以肉眼可见的好。

    等刘彻准备走人,却发现霍去病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刘彻?

    霍去病似乎感受到刘彻的视线,懂得了刘彻眼中的意思,非常坚定的道:“泰永要忙的事情很多,我给泰永搭把手。”

    刘彻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道:“朕也很忙,你怎么不说给朕搭把手?”

    霍去病一指自己面前的竹简道:“臣帮泰永也是在帮陛下。”

    这话那必须是对的。

    刘挽难道不是在帮刘彻?

    再不要脸的皇帝也说不出女儿绝对不是在帮他的话。

    “恭送陛下。”霍去病那叫一个干脆,赶紧的相送于人,刘彻??

    不走都不行了是吗?

    对啊对啊,您来的目的都达到了,还留下做甚呢?

    霍去病和刘彻的眼神交汇,无声的交流彼此的意图。霍去病十分的坦然,他留下是一举两得,既可以帮上刘挽,又可以和刘挽多在一块。

    很多年他们没有像这几天一样一直呆在一起,有时候聊朝堂上的事,有时候又不发一言。

    不管是哪一种,霍去病喜欢和刘挽呆在一起,纵然他们各忙各的事,能够闻到对方的气息,都能让霍去病的心静下来,好像这样他就不会再那么害怕了。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让霍去病都有些诧异。他也会害怕吗?

    为什么不呢?

    霍去病再一次冲刘彻作一揖,这一回的动作中带了几分乞求。

    读懂霍去病的刘彻一顿,有些事哪怕他们都选择性去忽略,以为这样就可以当作完全没有这回事,但事实上这些事抹不掉。

    霍去病的情况纵然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的预兆,可是有了刘挽的前例在,刘彻不敢有半分的松懈。

    况且,没有任何的预兆更是让刘彻越发心惊,他只怕霍去病突然的倒下,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改变的机会。

    “行了,你们两个忙你们的。”霍去病作为一个中书省的摆设,他存在的意义如同他的认知,他其实是不愿意成为中书令的,但因为刘彻需要,他只能配合刘彻,也配合刘挽坐上那个位置。其目的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大汉任人唯才,年纪,出身,这些都不是问题,重点在于能力。

    有能之人,刘彻提拔人才不拘一格。是以,天下的人都来吧,来成为大汉的人才,大汉的栋梁吧。

    第519章 陛下当用到极致

    况且, 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刘挽都能为刘彻所忌惮,作为立下赫赫战功的霍去病,不碰朝堂上的政务, 难道不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也是在用他的方式叫刘彻放松警惕, 不必过于防备。

    聪明人做事, 从来不是没有缘由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彻才会更加的高兴欢喜, 乐意无比于霍去病总往刘挽这儿凑, 将中书省的事尽都交由汲黯。

    刘彻走了, 刘挽和霍去病又开始忙活, 两人对于刚刚发生的事儿是绝口不提,一则是因为提来没有意义,二则是因为他们其实都早料到彼此的处境。

    但,等到夜幕降临, 两人并肩往外走, 走向甘泉宫的方向时,霍去病道:“以后这样的日子如果没有我陪着泰永,泰永会不会”

    “别胡说。”刘挽停下脚步喝斥一声,制止霍去病乱说话。

    霍去病也停下回过头与刘挽对视道:“泰永,我也曾想要是我可以多帮你一点该有多好。大汉很好,陛下也很好。无论是出击匈奴, 亦或者你推行的各种改革, 我想只要我们多做一些, 对大汉而言或许就是一桩再好不过的事。未来的大汉在我们的努力下越来越好, 大汉无人敢欺, 而大汉的百姓的日子也越过越好。”

    描绘这样的场景,霍去病神采奕奕的道:“你我都不枉此生对不对?”

    是的,不枉此生。

    他们生于大汉,既然得天独厚的成为天子近臣,皇帝之女,原就该利用这一切为大汉做更多力所能及的事儿。

    “你我都不在乎能够活多久,我们在乎的从来都是过程。所以不必避讳。”霍去病知道此时的刘挽担心害怕的是什么,她不愿意让霍去病说下去的又是什么。

    然,纵然心里害怕的霍去病在这样的时候依然想要告诉刘挽,他选择这样的过一辈子,一如刘挽选择现在的人生,他们都不曾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退缩,他们一直如此。

    怎么能避讳呢?

    刘挽的眼中充满悲痛,霍去病走过去,低下头与刘挽近在咫尺的对视,“泰永,我不喜欢你难过。我见到的泰永都是精力充沛,容光焕发的。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希望泰永如此。因一场雪而喜,因一阵清风拂过而愉悦,因知这世间的人多了一条可以上升的路而自豪。泰永,我也一样都为你而自豪。”

    是的,霍去病细聊刘挽欢喜时,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

    “表哥。”刘挽想说,这一切她无法控制,但这些年来,他们一起共同面对,当有一天霍去病不在时,她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的改变?

    “泰永,阴阳家他们为证明他们有足够的能力逆天改命,为此不惜付出所有。你可以要求他们想方设法为我,难道在你心中我不能同样想方设法的为你吗?活下来的那个人,须得完成对方的心愿才对。我的心愿,泰永的心愿,我们都一样想要天下安定,大汉太平。所以,以后你我要走的路还长着。我啊,其实最希望的是可以灭了匈奴。若是做不到,很是遗憾。”霍去病怕的是时间不够,他以前想灭匈奴是为大汉,为天下,后来又多了一个理由,为刘挽。

    霍去病伸出手不禁抚过刘挽的脸颊,“我们泰永真好。”

    这样一句话叫刘挽不禁潸然泪下,霍去病却笑道:“莫哭,我喜欢泰永高高兴兴的样子,那让我觉得这世间充满了希望。”

    或许对很多人来说刘挽只是刘挽,但年幼时刘挽陪在他的身边,在他被人轻视辱骂的时候为他讨公道,这世间唯刘挽一个人全心全意的护他。

    “我的生辰快到了,泰永送我一份永生难望的生辰礼可好?”霍去病为这世间有刘挽而觉得幸运,但这样沉闷的气氛非他所愿。这世间很多的美好是刘挽带他去感受体会的。或许他未必有刘挽的热爱,但他喜欢看到的从来都是刘挽欢喜的模样。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以后也会如此。

    刘挽抬眼,泪眼婆娑的她不知在霍去病眼中有多动人。

    霍去病控制住移开目光,一字一句的与刘挽道:“泰永能为姨母那样费心准备,也定能为我准备是不是?”

    有心要跟卫子夫争一争高低的霍去病,不过是不想让刘挽再将心思放在不可预知的未来上。于他们而言,活着的每一时每一刻都更值得他们珍惜。

    “是。表哥想要什么?”刘挽懂得霍去病的心思,也愿意顺他的话接过问起。

    23岁的生辰,霍去病想要刘挽为他精心准备,刘挽侧过头问及,等的是霍去病的答案。

    霍去病也不卖关子的答道:“日月星辰,万里河山,我想要都看见,也能都握在手里。”

    不错,霍去病是故意为难刘挽,且观刘挽如何应对。

    刘挽抬头望向廊外的天空,日月星辰,万里河山吗?有何难的?

    “好。”刘挽应得爽快,霍去病一脸期待的道:“那我等着。”

    说等着的霍去病啊,还是日常跟刘挽混,针对刘挽提出的规章制度,他极少发表意见,却能一针见血的补上漏洞,刘挽也乐得听霍去病的建议,但彼此都绝口不提霍去病作为一个混在中书省的人。

    反倒是汲黯在刘彻的跟前直言不讳道:“冠军侯之聪慧不逊于泰永长公主,这样的人陛下难道舍得不用。”

    “朕若无用人之心,何以将他放到中书令的位置上?”刘彻是有不用人的意思吗?必须得不是。

    汲黯一眼瞥过刘彻,好些话用不着说得太过直白,刘彻的什么心思真以为没有人懂?

    刘彻一滞,汲黯长叹道:“陛下既用人以才,当用到极致。”

    这意思刘彻哪里不懂,懂,刘彻就不得不反驳道:“冠军侯对汲爱卿敬之重之,如何用你说了算,朕又不管。”

    汲黯

    某位皇帝说出这样的话,合适吗?

    他难道不知道霍去病明明有能力却不作为的原因?

    汲黯既然已然将话挑明到这个份上,显然是希望刘彻出面的,可是刘彻也把话说得很清楚,人他给到中书省,已然是对霍去病最大的认可,除此之外这个人要怎么用。该怎么说呢?反正刘彻并不觉得一定要把霍去病用到极致才成。

    霍去病如今的状态刘彻并不觉得有何不可。

    得,汲黯无奈的道:“陛下想用人不会是这般态度。”

    刘彻装傻,坚定的不接话。

    汲黯板起一张脸盯紧了刘彻,无非是在提醒刘彻,他这样可不成。

    “太子。”刘彻能不知道汲黯就没有不敢说的话,汲黯站在自己的立场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刘彻也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但这台阶得有个人递吧,否则君臣在这儿大眼瞪小眼半天?

    关键时候就得是华刻出面,刘据一个在旁边看书的人,手里拿了书走出来,一脸莫名的望向华刻,怎么突然唤起他了?

    “你先前有几个问题要问,正好汲中书令在,赶紧跟汲中书令问。”刘彻何许人也,马上顺竿子爬,第一时间的冲刘据招手。刘据???

    他什么时候有什么问题要问?

    汲黯的学识满朝皆知不假,但他哪里来的问题?

    一听太子的名字,汲黯是第一时间转头冲刘据见礼,待听清刘彻的话后,汲黯一脸正色的望向刘据。得。刘据哪怕没有问题也得问出几个问题。

    “请中书令赐教。”刘据又不是不懂得请教的人,立刻与汲黯作一揖请之。

    汲黯岂能受之,连忙避过道:“太子有问,臣当为太子解答。”

    刘据没有犹豫,麻利的往前,好在今天读的书也发现了一些问题,刘据原本是想回去寻刘挽讨要一个答案的,刘彻别管为什么把他推出来,刘据顶上了便不能有所迟疑,问吧。

    刘彻开心了。

    不用被汲黯缠上自然是一件值得人高兴的事儿。

    而汲黯对上刘据,那是越看越欣慰,不耻下问,为人谦和有礼,目光澄明,眉宇舒展,怎么看汲黯是怎么对刘据满意,半点也挑不出不好。

    被问的汲黯尽所能的为刘据解答,引经据典一番,何尝不是心存考究之意,而刘据听得连连点头,证明是真听懂了的。

    听懂,汲黯又加深考了刘据好几个问题,刘据被考得汗淋如雨。

    谁都清楚汲黯刚正不阿,又是一个要求严格的人,连刘彻都畏其三分,更何况是刘据?

    因而刘据答得小心翼翼,半点不敢松懈。

    汲黯考来考去,对比了同龄的儿孙们,不禁问:“太子如今同谁学习?”

    刘据后背的里衣都快被汗水渗透,听到汲黯的话庆幸无比于汲黯没有再考,而是关心他师从何处。

    师从之地,刘据道:“二姐。”

    一听刘挽的名字,汲黯面上一僵,该如何评价刘挽才好呢?

    汲黯完全不想评价。

    “方才我问太子的问题,相关的书太子都读过了?”汲黯决定不对刘挽评价,还是继续揪着刘据本身不放吧。刘据小声的答道:“粗略读过。更多是注释,各家的注释,还有我二姐的观后感。”

    第520章 无法承受

    观后感这三个字汲黯算是第一回听说, 诧异的望向刘据,似在无声的询问,那都是什么?

    刘据解释一番,字面上的意思, 刘挽每读一本书都会将自己的想法写下来, 虽然不是逐字逐句的批语, 但对书中的内容都有她的一番见解, 刘据每每大略读过书后再看刘挽观后感,惊觉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

    刘挽书读得多, 也自成一套, 而且还能引用同样的著作反驳。

    有时候刘据瞧见刘挽写下的观后感都觉得, 他前面读的都是什么书?他到底读没读过书?怎么刘挽考虑到的问题他想不到呢?

    “长公主是用心的。”汲黯虽不愿意对刘挽诸多评价, 也不得不承认刘挽对刘据绝对是用了心来教导的。否则的话依刘彻的性子最终事情会变成什么样,那可不一定。

    汲黯的眼神落在刘彻的身上,叫刘彻被看得如临大敌,方才说得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眼神往他这边来了?

    刘彻第一时间将视线落在刘据的身上, 何尝不是在无声的询问某个当儿子的。作为儿子为他这个父亲分忧, 难道连吸引汲黯的全部注意力都做不到?

    刘据

    某个当爹的要不要先反省反省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显然刘彻是不乐意的。

    “汲爱卿,太子尚且年幼,你既然觉得太子可教,不如往后你亲自来给太子上课?”刘彻没有半点犹豫的决定把儿子卖掉,用儿子来挡住汲黯所有的注意力。

    汲黯想纠正刘彻的种种问题,不好意思刘彻断不可能做到, 但是汲黯可以想方设法的不让刘据身上染上刘彻的种种不好习惯对吧。

    比起纠正刘彻这样高难度的事, 不如汲黯想想怎么的把刘据教好?

    “陛下当真这般觉得?”汲黯何许人也, 刘彻要是真有心让汲黯教刘据怎么可能等到今天, 早让人安排了。

    先前的刘彻没有这个想法, 如今随口的一句话,汲黯会当真才怪。

    刘彻!!!

    汲黯自然不错,但如果真让汲黯教导成功,刘据但凡像汲黯一样,刘彻第一时间得要愁死!

    “朕,朕”刘彻张张嘴,有心反悔,但为君者随便反悔,像样吗?

    不管怎么着刘彻还是没有修到完全不要脸的地步,刚说出口的话就能反悔。

    汲黯岂不明白,“臣有自知之明。况且长公主将太子教导得很好,臣自问比不上长公主,不敢随意插手。”

    这既是对刘据的肯定,何尝不是对刘挽的肯定。

    刘据觉得其实汲黯也算不得不可为师,论知识的储备汲黯在当朝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刘挽也曾对此十分的肯定。当然,刘挽后面更补一句,汲黯这样的臣子可遇不可求,并非人人都能成为汲黯,刘据作为太子有很多是不能向汲黯学习的。

    刘彻稍松一口气,冲刘据道:“往后有不懂之处只管问汲中书令。”

    汲黯对此十分认可,道:“太子但有不解之处,臣一定为太子解惑,太子只管放心。”

    如此的郑重,刘据马上正色与之作一揖道:“多谢汲中书令。”

    这世间上的人,并非每一个都愿意为你解惑,能遇上一个愿意教你的人,甚幸也。

    汲黯觉得事情说得差不多了,还是回去办正事吧。

    出了宣室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他寻刘彻所为何事?

    明明是想让刘彻用霍去病,怎么最后这个事情被刘彻绕开了?

    惊觉忘记了大事,但一想刘彻都不愿意接他的话,可见心里也是打定主意。

    霍去病虽不姓卫,却又何尝不能算属于卫家。

    卫家的权势确实有些过了。霍去病身在中书令却不做中书令的事,大抵也是为了让刘彻放一放心,以免给卫家惹出麻烦。

    朝堂上的平衡,刘彻须得考虑,难道他要一直装糊涂?

    最终汲黯没有再回去论起此事,而是长长一叹,最终离开。

    “汲中书令劝父皇用表哥,一次不成难道不会再劝第二次?”汲黯一走,在那头把汲黯和刘彻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刘挽据是没能忍住的提醒刘彻一句,刘彻笑道:“你以为汲黯刚正不阿等于他不懂变通?他劝朕用冠军侯,惜的是你表哥的才能。但朕不用,他也很清楚的明白其中的道理,很多事不可为,不能为。过了界会无法收拾。你如今无所畏惧,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威胁到你。可是当你意识到自己被威胁时,你想过自己已然在何种境地?到了那个时候你以为你还有能力反抗?聪明人永远不会让自己置身于如此的境地,尤其是皇帝。”

    皇帝一但失去大权,被人要挟,这样一个皇帝已然是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处境,那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刘据想说霍去病对刘彻忠心耿耿,对大汉忠心耿耿,但一想刘挽,思及刘彻在让不让刘挽当中书令一事上的纠结,终是将这句话咽回去。

    连对刘挽刘彻都有不放心的时候,更何况是别人。

    “你如今还小,很多事情不懂,将来你会懂的。”刘彻只是想刘据明白,保护自己的时候何尝不是在保护他们想保护的人。

    刘彻爱惜霍去病,因为霍去病最合他的心意,也最懂得他。

    也就是说,霍去病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迎合刘彻。刘彻是满意的,满意于霍去病的退让,懂事,也觉得自己这些年没有白疼了霍去病。

    剩下的别人是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那有什么关系?刘彻从来不在乎。

    刘据张了张嘴,如今的刘彻毫不避讳的在他面前流露出他对臣子们的各种不信任,叫刘据都拿不准这是不是一个好的讯息。

    不错,刘挽曾经也告诉过他,对所有人都应该保留一丝理智,一点怀疑,可是刘彻明明在霍去病的面前表现出对霍去病的疼爱,怎么能在私底下又显露出对霍去病的那份忧虑。

    刘据很想寻个人问问,当皇帝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一面跟人说信任,委以重任,一面又处处提防,样样小心。

    做人做成这样不累的吗?

    以往的刘据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刘据,因那些问题都是他直接可以面对的,也都是刘挽当面听到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不信任这三个字的分量太重,叫刘据根本不敢在刘挽的面前提及半个字,生怕一不小心会把一切的事情都毁了。

    天知道当刘据知晓刘彻连对刘挽都有些不信任时,刘据的心中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结果刘彻觉得那样依然不够。

    现在刘彻更不避讳于让他知道,纵然是对霍去病,刘彻的心里也有一些提防。

    刘据对于接受到的信息显得有些无法承受,整个人摇摇欲坠,怎么回到的甘泉宫他都不知道。

    卫子夫察觉刘据的脸色相当的不好。

    这种不好也不是一两回了,而是最近都这个样子。

    刚开始卫子夫还问了几回,刘据每次都摇头,卫子夫便明白这个事情是不能跟她说的,卫子夫便不再多问。

    但今天刘据的情况比之从前好像都要糟糕,因而也让卫子夫明了一定是在刘彻那儿又受到了什么刺激。

    不怪刘彻更喜于刘挽,单面对不同的情况姐弟二人的反应,卫子夫必须要承认的一点是,刘据差得刘挽太远了。

    刘挽无论在刘彻那儿遇上多少事,有过多少的为难,从来没有显露出半点。

    以至于卫子夫从来都不知道刘挽在刘彻处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可是刘据的脸色一阵阵的发白,显然在接受很多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他需要慢慢的消化。

    卫子夫是不知如何下手,也不可能从刘据那儿打听到究竟刘彻和刘据说了些什么。但刘据的情况如此特别,逼得卫子夫不得不赶紧让人去请刘挽。

    刘挽得到消息回来,回来的又何止是她一个人,还有一个霍去病。

    霍去病一眼瞥过刘据的脸色显得很无奈的道:“看陛下把人给吓得。”

    都不用问,霍去病非常的坚定这一定是刘彻把人给吓的。

    卫子夫没能忍住瞪了霍去病一眼,“你这张嘴。”

    霍去病丝毫不认为自己说几句实话有何不可。

    刘挽立刻道:“表哥去还是我去?”

    “我开解?”霍去病反问一句,他一向不擅长开解,怎么能让他去?

    “既如此你们避一避?”刘挽倒不是没有察觉刘据的变化,脸色不好的刘据近些日子总小心的观察刘挽和霍去病,好像有什么地方想不明白,又好像在某一个时候又想清楚了什么。

    刘彻的态度以及刘彻可能做的事,刘挽都不用动脑子想,已然猜到,是以刘据的变化刘挽也猜到其中的原由。

    这回刘彻又在刘据那儿种下了什么种子?想让刘据发出什么样的芽?

    刘挽先前不管,因为感觉刘据还能撑得住。

    况且刘彻既然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刘据,断不可能不让人盯紧刘据,这种时候刘挽过早的干预,难道不是在破坏刘彻观察了解刘据的机会?

    比起刘彻还得用这样的方式试探刘据,刘挽是相信刘据的,相信他可以承担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