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好感变化
亲吻会消耗理智, 消耗氧气,让空气的温度上升,让人头晕目眩。
第一次亲吻结束, 相互纠缠的唇舌彻底分开时,两仪绘川才发现,空调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卷吧卷吧丢在床尾。降谷零在吻她的时候悄悄变化姿势,也靠着床头,完全把她环在双手的臂弯中。
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降谷零平缓一下呼吸, 因亲吻而湿漉潮红的唇朝下抿着,注视着她的眼睛像是雾气蔼蔼的灰紫色宝石。
两仪绘川懵着, 看着自己搭在人脖颈两侧的手。
眼前的降谷完全是绝景, 但是,但是她——
金灿灿的额头侧抵住她的额头。
方才把她亲吻到大脑空白停止运转的,属于降谷零的柔软的唇,轻轻触了下她的唇。
就着触碰到的距离,贴着她的唇畔,语调委屈地轻声问着:“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呼吸带着还未消退的热意, 两仪绘川晕乎乎的,又不知所措地靠在降谷零的臂弯中。所以她——
唇瓣被轻轻吮咬,被湿丨热的舌尖描绘纹路。不强烈但细密的刺激感让她恍惚着搂紧对方。
她听见降谷零继续含含糊糊地问着:“真的不想再见到我吗?”
“当然都不是啊……”两仪绘川的语气飘忽忽的,自暴自弃地吻了一下他的唇畔, 互相贴住脸颊, 然后语气变得恶狠狠地,发泄级别地轻咬了一下他发烫的耳垂, “但是有这个必要吗?你怎么直接——咦?”
手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 左手手腕上轻飘飘的。
“必须要这么做吗……你觉得呢?”降谷零把金灿灿的头埋在她脖颈间,闷声道, “一开始是有正常沟通,然后你说你要在公安这边申请离职;下一次我把车门锁上了,你说没公事不用见面;再下一次我找了理由、公事,去研究所找你,你说正常事项可以发邮件,有急事就打电话……根本没办法正常沟通。”
两仪绘川心虚沉默。
降谷零抱怨着轻咬了一下她的脖颈以做回敬:“就算是之前试图钓你出来的方法也行不通了,康帕利大人神通广大,根本不用露面就能解决事端。左思右想,也只剩下hiro能让你急匆匆赶出来了——半个小时,动作非常快啊。”
两仪绘川更心虚了,只能努力哄、辩解一下:“因为苏格兰一暴露,杀死苏格兰的波本就会被严查啊——你还是过分!”
降谷零抬起头,脸上露出被哄好的笑,在她脸颊边啾了一下,“抱歉,手铐确实多余了,下次直接亲亲好不好?”
两仪绘川发泄般地把他的金色头发都揉乱。
降谷零闷笑出声,摸了摸她的头发,从后脑勺慢慢摸到背后,再抬起往下顺毛摸,轻声问道:“演变成现在这个状况,你直接想从G5和公安都离职,知道组织里的核心是研究所……都是因为另一个秘密部门?”
似乎是开始聊正事了。
努力把心思移回来,但身侧人的呼吸热意扑洒,明显在安全范围以内。并且,身躯的距离也慢慢靠近了。
这样的发展,明明该是R21的,但是,秘密部门……让她想想,似乎承认就好。游戏部门怎么称不上是秘密部门呢?
两仪绘川:“……嗯。”
降谷零似乎对她的犹豫毫无所查,继续往下问:“之前想过结婚,是因为有的秘密部门可以用结婚来摆脱关系,结果其实不行,是吗?”
两仪绘川:“……嗯。”
降谷零再问着:“还能待多久?”
两仪绘川的手臂一刹那紧绷,把面前的金发深肤独一无二款大玩偶抱得更紧一些。
秘密部门是游戏部门,差不多。推断结婚用途的思维也很有趣。在没有游戏的理解上,这种程度的推断已经很不得了了。
……甚至直接推断出来她不能呆太久吗?
两仪绘川没能即刻回答,于是降谷零苦笑问道:“这也是秘密的一部分吗?”
“……一年半,”两仪绘川轻声说道,“是很短暂的时光,并且一定会离开,没有转圜的办法。”
“完全没有吗?”
“完全没有。”
“这样啊……”降谷零沉吟片刻,语气重新沾染上让人热意熏腾的软和笑意,“那这段时间还是开心一点吧,毕竟也是很难得的体验不是吗?亲吻的感觉怎么样?”
问的是那种,晕乎乎的、自愿被侵入,又主动侵入别人,浑身不受自己控制,互相纠缠,精神悬浮,瞳孔都要舒服到涣散的,感觉吗……?
“……很喜欢。”
“那就……再亲一次?”
两仪绘川听着,放松手臂,自然地松开一点点怀抱,拉出些许距离。
两人相拥贴紧固然是亲吻的结果,但在亲吻之前,还是需要拉开鼻尖触碰鼻尖,呼吸触碰呼吸这样的微小距离。
她看到了降谷零注视她的灰紫色下垂眼,眼尾是在不甚明亮的房间中依旧清晰的情动绯红,神情有些可怜巴巴的,又有些蛊惑人心。
她本来就是任性又轻浮的人,不能这样诱惑她啊!
但降谷零甚至再次对她歪了一下头,又无辜又引诱。
……被诱惑到了,没办法。
她闭上眼睛,重新让双唇相触。
……不可否认,刚才她经历了一场令人兴奋的接触.
不仅是衣角和袖口,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能藏匿些许微小物件。所以如果要真正拘禁一个人,那必然是要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确保不留下任何隐患。
但检查需要循序渐进,不可以操之过急。要分清重点。
这一次检查的重点是口腔,而检查的工具是舌尖。
先是叩开牙关,确保检查的地点敞开。
接着从齿列开始,一寸寸清扫过去。牙龈下的神经其实很敏感,所以就算检查的是牙齿,也能在检查中感到牙根连着全身都要酸软。
舌底是很适合藏匿小东西的地方,并且有神经连接心脏,用适中的力度检查,可以感受到加快的心跳。
检查的过程中会产生津液,可能会搅动出水声,这很正常,但受检查的人可能在听到声音后,会害羞抓住检查人背后的衣服或者床单,因此需要确保衣料和床单的质地很好,不会被抓破。
检查的过程中,也有可能会出现微弱的反抗,反抗的具体表达方式是同样用又湿丨又热的舌尖或舌面尝试着相触相抵。但要知道,舌尖本身就是最敏感的人体器官之一,而舌面上的神经细胞也脆弱而敏感,只要狠狠刮过去以做惩罚,就能解除反抗危机。
上颚是不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但也最敏感,如果在检查的时候藏着什么坏心思,可以时不时地刮过上颚。不仅能听到表达舒适和兴奋的好听轻哼声,并且,受检查的人可能会被刺激地软下身子,或许会因此同意检查整个身体。
……因为检查得这么细致,所以氛围渐渐变得往格外不健全的方向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两仪绘川看着天花板,澄棕色的眼眸被兴奋刺激得雾蒙蒙涣散着,降谷零的灰紫色瞳孔同样兴奋放大,亲吻的力道有些克制不住,几乎要把她按到枕头里去了。
他终于结束这一次演变为双方互相的检查,左手手肘撑在她身侧,右手不知何时已经贴到了她的腰侧,手心很热,她一瞬间有自己被烫到的错觉。
“你愿意继续吗?”
耳边传来了似乎餍足的,却又有些暗哑,似乎还想索求些什么的嗓音。
手臂、身躯都有些软绵绵的,神经被不断生理刺激,兴奋地仿佛飘在云端。燥热的身躯也相贴着,唔,让降谷零的裤子布料变得紧绷的,兴奋的小降谷……
可以继续吗?
她急匆匆赶过来,过去了多久?手机反正是没响过……应该没有别的问题了吧?
两仪绘川飘忽忽地想了一圈,没想到需要让自己拒绝的地方,于是点头,懒洋洋道:“可以啊。”
想抬起手撩起他的衣服,打算先趁机摸一把他没有被衣料阻隔的背。匀称的背部肌肉应该摸起来会很舒服……但她的手有点抬不起来。麻醉针后遗症?
降谷零察觉到了,哭笑不得地俯身碰了下她的耳垂,语气也介于被检查人的晕乎乎和清醒之间。
“你太纵容我了……”
“……?”
“你似乎没什么力气了吧,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现在大概是上午十一点,你算一下。”
“……好问题。”.
下床的时候,两仪绘川差点没站稳,还是被降谷零扶了一把,才成功平稳落地的。
亲吻debuff不足以让她腿软到这种离谱程度,但她上一顿饭是在昨天中午吃的,地点是前往长野审讯点的路途中,吃的是三明治。
晚饭没吃,因为审讯完没有胃口。夜宵没吃,因为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并且她困了。早饭也没吃,因为她听到诸伏可能出事之后,只来得及想今天有没有事,有没有被跟踪,确认没问题洗漱完换好衣服就跑去目的地,连加糖咖啡都没想起来泡一个保温杯。
“……下一次还是别用诸伏的事吓我了,真的很吓人。”洗完脸清醒一点,然后坐在餐桌前喝着降谷零提前熬好的粥时,两仪绘川如此评价道。
因为审讯没胃口那完全没办法,只能慢慢适应,但能减少的吓人事件还是该减少一点。
这个世界的剧情惯性不强,但确实有一点点。她会下意识担心天台事件重演。
降谷零坐在她身旁,也陪着喝一碗粥,听着答应下来,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大脑处在兴奋后的冷静期,暂时说不出别的话。什么都不说也完全可以,就这样安安静静坐着一起吃饭,气氛也能让嘴角不自觉上扬。
但……好吧,工作通知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两仪绘川的粥喝到一半,还在嚼一块酸脆萝卜块,手机屏幕亮起。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伏特加打来的。
接通后,伏特加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开门见山:“琴酒大哥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我来接您审问皮斯克。”
降谷零摸出手机,而两仪绘川从大脑中翻找着附近可以见面的地点,联想到让没事变成有事的皮斯克,她连着叹两声气:“……琴酒不能审吗?”
伏特加哈哈干笑了两声:“琴酒大哥审出了一些经济案方向的事情,贝尔摩德听不懂,爱尔兰又是义子,只可能帮着遮掩,所以还是得麻烦您。您看看什么时候方便,定个地点,我过来接您。”
所以附近有什么可以让伏特加接她的地方吗?感觉没有特别好的……
降谷零悄悄把发亮的手机屏幕摆在她面前,两仪绘川眼前一亮,照着念出地址,又按着屏幕上写的时间说:“我还在吃午饭,一个小时后再来。”
伏特加答应一声,通话结束。
两仪绘川匆匆把剩下的粥喝完,也不吃配菜了,站起身就打算走:“那个地点挺远的吧?正常开车过去大概得半个多小时……我收拾收拾,差不多得出发了,需要打点提前量。”
“你可以去车上慢慢收拾,”降谷零也站起身,“我开车送你去。”
两仪绘川没推拒:“行,”她想了想笑道,“幸好不是在亲吻到一半的时候打过来的,运气不错。有空的时候再继续?”
降谷零笑弯下了灰紫色的眼,“我很期待。”.
两个人动作都很快,该遮掩的遮掩好,甚至分出时间把碗筷用水冲一遍塞进洗碗机。下楼上车出发。
两仪绘川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边咬着降谷零投喂的三明治垫垫肚子,一边看着车前方发呆。
……其实是在看系统页面。
kiss的时候没空分心,不过她确实听到了系统的叮咚两声。现在有空了,翻出来看看。
第一条系统消息。
【降谷零好感度目前为:63点。】
两仪绘川看着傻住。这好感度还能接着涨吗?
她原先都以为会卡死在55点不动,可能要等到组织覆灭了之类的,才能接着往上涨。或者干脆就不涨了,请把55点好感度值作为降谷零的好感度上限之类的。
所以涨好感的契机……kiss?嗯?
两仪绘川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有个问题忘记问。
……不,这个问题谁能想起来问啊!哪家游戏的好感度数值是这么设计的啊?
两仪绘川:【好感度值的判定标准是什么?是不是好感度值到达一个值,就需要完成一些对应的任务,之后才能接着往上涨?】
系统:【是的,好感度系统有参照市面上比较热门的恋爱游戏:攻略到对应数值,能解锁相应互动。结合世界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在完成相应互动任务后,才能解锁下一级数值。】
两仪绘川:【……哈?】
系统对玩家代表震惊的语气词毫不理会,板正介绍着:【好感度值从50点开始上锁,完成亲昵称呼/因私事单独相处/递送饱含心意的物品/牵手任务可以解锁至55点,完成亲吻可以解锁至63点,完成doi可以解锁至70点。再往上好感度如何解锁,请玩家自行摸索。】
两仪绘川:【……不把这些规定明确写在规则里的恋爱游戏,可能会关服的吧?】
系统:【请玩家理解,这是为了避免极少数玩家可能会做出的“通过各种不符合娱乐精神甚至道德法律的手段强行提升NPC好感度”的行为,这是世界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对于正常和NPC互动,享受恋爱乐趣的玩家来说,一般不会产生这样的困惑。】
两仪绘川:【应该也只有极少数玩家才会开局就有五层身份吧?】
系统:【您如果对游戏内容有任何意见,都可以在离开游戏后联系游戏策划进行意见反馈。】
两仪绘川看着熟悉的套话,无语地关闭系统页面,慢慢把手上的三明治啃完。
复杂难明的情感变化,在有游戏风格的好感度计算方法中,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数字。
如果是这样的话……总感觉可以使一些小花招。
暂时没什么详细思路,没关系,可以慢慢想,时间还有一年半呢。
……感觉自己在和降谷kiss后心情好了不少。她之前可没想到这些。
不过等等,刚才系统通知是不是还跳了一次?
两仪绘川重新打开系统页面,看向通知。
她的目光渐渐呆滞。
【疑似有NPC察觉到你的游戏玩家身份,请注意保密。一旦身份暴露,会即刻退出游戏。当前身份暴露可能性为,40%。】
【恭喜玩家基本打消NPC怀疑。当前身份暴露可能性为,0.01%。】
……?
最后一口三明治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连忙拿水把食物残渣压下去,然后偷偷瞥了降谷零一眼。
不会吧……
降谷零似乎没有察觉她的目光,直视前方,认真开车.
“这种事情下次别找我,一通电话,信用度直接耗没。”
“也只有这一次。”
“真是过分,我也会怀念她那句“我喜欢你”啊——很好,你这个表情就是我帮你忙的额外收获。其他都不能说吗?”
“嗯,可能是想都不能想的东西。”
——现在回想,她那时候面对琴酒要她审讯的命令时,她看着像是要离开……是因为她看着虚空。虚空中什么都没有,但她似乎在认真凝视着什么。
这是她最明显的一次,其他时候……其实她掩盖得也挺好,自己根本没能察觉。
所以她在看什么呢?
或许是些超自然的,比起死回生、返老还童还要夸张的存在。
她不能说,所以自己也不能想。
最后的一年半,还是想一些能开心的事情吧.
两仪绘川下车的时候,再一次左右打量。
组织比较喜欢把临时审讯点放在废弃仓库,而废弃仓库确实很难查,地形杂乱,废弃仓库很多,进入仓库后又还要再拐一两个弯,才能到达审讯点。
面向代号成员的正式审讯点就正式很多,市区,室内,电子设备,隔音效果,空气除味……全都安排妥当。
这回只有伏特加带她进去,她环顾四周的视线更加肆无忌惮。伏特加有些气虚,但不是气虚于两仪绘川的行为。
他带两仪绘川到烟雾缭绕的休息室后,他毫不迟疑地走进去,很快就只能看到黑色背影。
休息室里的人不多,只有两个,但烟雾缭绕的程度简直夸张。
琴酒和贝尔摩德各坐在一张长沙发上,嘴里都叼着烟。是对坐的姿态。
琴酒脸上的些许烦躁还没消退,而贝尔摩德满脸戏谑笑意,翘着二郎腿,目光悠悠地朝门口投来。
伏特加能走进去,但两仪绘川不行,太挑战她的肺。她站在门口,也没客气,屏息摸索着打开门旁的中央空调控制页面,开强力档。等室内恢复正常视野后,她才走进去,绕过贝尔摩德,挑着唯一的单人空沙发坐下。
波本跟着她进来,不知道从哪里掏摸了一把塑料椅子坐。
伏特加瘪了下嘴,气虚着说道:“总之,波本和电话里说的一样……也过来了。”
琴酒烦躁地冷笑一声,看向波本:“你想和爱尔兰一样,也去审讯室里坐坐吗?”
波本耸耸肩:“我只是听说一瓶小托迪闹得一对义父子都被关进审讯室,特地来看看热闹。”
贝尔摩德笑道:“朗姆没意见吗?”
波本也笑:“就是因为朗姆大人有意见,所以来看看。”
贝尔摩德笑眯眯地点点头,不再问了。
两仪绘川看了看神情更带烦躁冷笑的琴酒,又看了看依旧笑意盎然的贝尔摩德。最终还是看向伏特加:“所以,我直接去见皮斯克?除了经济案还有什么额外要我问的吗?——琴酒看着有点烦躁。”
伏特加的视线不自觉瞥向波本,又瞥向其实并不存在的装饰性窗帘,才看向她,垂着眼继续说:“其实没什么,皮斯克只是一口气用日语英语德语法语混杂着说了一个小时,最后说无可说,开始说你的坏话,从你给爱尔兰甩卡收买他,到爱尔兰变成你的人,反反复复说了十分钟。贝尔摩德教他一进审讯室就把能坦诚的全部坦诚,嘴巴不要停。我又听不懂,只能大哥听……大哥实在听烦了。”
“教”了皮斯克的贝尔摩德听着,也不掩盖自己的轻慢笑意,评价道:“好可惜,才骂了十分钟就被琴酒喊停,我感觉还没骂到精彩的地方呢。爱尔兰怎么就变成康帕利的人了?一百万不够吧?”
两仪绘川默默把话题移回去:“……我只要具体问问经济案的部分是吧?我直接过去。”
贝尔摩德先琴酒一步站起身,一身烟味霎时在空气中袅袅流动,什么也没说,只笑睨了她一眼,就干脆地走出门。
两仪绘川眨了眨眼,跟着走出去。
身后,伏特加用他自以为小声的声音问波本:“你要不要也找康帕利要一张卡?爱尔兰那张卡好像是有一百万美元……”
贝尔摩德或许没听见,她没有停下脚步。
贝尔摩德也没有回头看她,只笑眯眯道:“本来只是个笨蛋托迪死了,结果现在越闹越大,皮斯克,爱尔兰,都是归你管吧?”
两仪绘川陈述事实:“在警视厅卧底的时候不归我管,现在也算是才重新接手没一个月吧。爱尔兰好说,皮斯克年龄大了,我得尊重他。”
贝尔摩德的话里依旧满含笑意:“无聊的虚话也不用说,我直接说了。在你还是波尔多红的时候,皮斯克在美国贪污组织财产这件事曾经被波本发现过一次。你因为爱尔兰依旧用他,他再犯事,你有可能要负领导责任。他骂了你十分钟,显然很乐意给你也加点罪名。琴酒呢,无所谓事情闹大不闹大,他巴不得多杀几个人——总之,这件事再往下查,你迟早也要进审讯室。”
……说的是皮斯克向琴酒举报波尔多红疑似警视厅卧底,因此还不知道她是康帕利的波本想办法找出皮斯克的漏洞,试图替她挽回局面的事情。
……如果皮斯克当真要把她攀扯上,要让她也进审讯室。
……如果事情再往下查。
两仪绘川跟着她身侧,沉思着没有说话。
贝尔摩德的话似乎说完了,她推开审讯室的门,浅淡的药剂气息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再糅杂上她身上的烟味,混杂成奇特的味道,静静在空中扩散。
站在审讯室门口,贝尔摩德终于回头看她。
审讯室内似乎永远装着惨白的白炽灯。在这样粗糙的打光下,贝尔摩德披散着金色卷发,微眯着水绿色眼眸,笑吟吟看着她的神情依旧出众。
“七十岁的老人了,在审讯时撑不住猝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说是不是,康帕利?”
第72章审讯前后
贝尔摩德提供的建议似乎很有诱惑力。
皮斯克一死, 从波尔多红开始的恩怨,都能尽数随着他的死去而化解。只隐隐出现在话题角落的波本,更不会有人继续在意。
她也不用太过担心皮斯克死后自己可能招致怀疑, 这一次负责在审讯室外监听的人,就是提出让皮斯克猝死的贝尔摩德。
……是各种意义上,都很有意思的建议。
两仪绘川的唇角扬起轻快的笑意:“好哦,我进审讯室了。”
审讯室在监听室的里边,钥匙就插在外面。两仪绘川一旋门把手, 门就轻松打开。
并没有锁上的房门,把为组织打工了大半辈子的皮斯克牢牢地关在里面。
装在实验剂管里, 根本没有装有任何审讯添加剂的糖水, 甚至没请人喝下去,就把皮斯克吓得什么都抖落出来。
他不敢不开口的原因,可能还包括来审讯他的义子爱尔兰——如果自己什么都审不出来,那下一个可能进审讯室的人,就是爱尔兰了。
两仪绘川关好门,内部扣上锁发出清脆响声。接着靠坐在审讯室属于审讯人的椅子上, 先上下打量了皮斯克两眼。
皮斯克张了张嘴,就想说话。但他先前说了很久,口干舌燥,一开口就从嗓子尖带出一点血腥气, 发出粗粝沙哑、饱含恐惧的声音:“康帕利大人——”
在白炽灯的苍白灯光下, 他花白而颓塌的头发格外显眼。
骂她十分钟这件事是真是假不好说,他在伏特加面前大概是结结实实说了一个小时, 并且没有水喝, 嗓子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如果他能侥幸活出这处审讯点,一定也会扁桃体发炎, 狠狠发烧一场。
至于皮斯克给她罗织罪名?就这见到她还要称她“大人”的样子,他能给自己编出什么罪名?他做坏事的极限显然只是从账上挪点钱,以及陈述其他事实,并没有振臂一呼高喊“康帕利其实还是卧底”的想象力。
当然,她有心情观察皮斯克,完全是因为她刚和恋人亲密接触,心情很好。皮斯克的运气某种程度上好过头了。
两仪绘川微叹一口气,朝开始说法语的皮斯克伸出食指,比出噤声的手势。
“我听不懂法语和德语,当然,就算听得懂,我也没打算听你说,听着——”
两仪绘川放下手,向后靠在椅背上,扬起下巴,脸上满是不可违逆的高傲神情。时间段特殊,她没有慢慢劝人的打算,直接用强硬姿态逼对方同意,方法更加简明有效。
“——我之前有把人关禁闭审讯过,当然,不是组织严格意义上的审讯。在‘波尔多红叛逃’事件中,我把莱伊、波本和爱尔兰三瓶威士忌像金丝雀一样好好养着,如果后续我依旧要审讯你,你大概会和他们有一样的待遇。”
皮斯克没有说话,脸色微妙变化,这三个人和康帕利都有些传言——当然,现在远远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两仪绘川的语气依旧冷静而傲慢:“但我事情很多,不希望在你身上消磨太多时间,爱尔兰已经因为你进审讯室了,我也不建议你用那些颠来倒去的话折磨我。直接一点吧:你没有打算杀小朗姆,你只是打算把康帕利踹下去,换一个蠢上司。之前的枡山公司经济案已经罚过你了,你现在都还在戴罪立功,顶波尔多红的位置。部分钱财的挪用康帕利之前点过头,但你自持老资历倚老卖老并没有及时写下报销单据,之后会补上。从昨天开始在审讯室内说出口的话,都是审讯室压力过大或者审讯药物服用过多产生幻觉的胡言乱语……没问题吧?”
皮斯克刚听的时候还在装傻,或许还下意识嫌弃康帕利吵闹。但他听完后猛地醒过神,真的变傻了,瞪大眼眶盯着她。
两仪绘川面色不改,并没有改口或者补充说明的打算。
事情不是很简单吗?小朗姆死了,挪用了组织的一点钱,这都不是什么大事。至于闹成现在这样吗?
皮斯克恍恍惚惚,半晌才沙哑着嗓子,艰难地答应道:“没……没问题。”
两仪绘川这才松一口气,看着晃悠悠靠坐在原地的皮斯克,像是看着某种被关进审讯室后,依然什么事都不会有的可能性。
这样的结果,令人心底悄悄踏实一块,像是密闭幽暗沼泽林中被阳光照亮的一处缺口。
两仪绘川走出门,和贝尔摩德轻轻颔首。贝尔摩德依旧笑意盎然,教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两仪绘川不甚在意地歪了歪头:“走吧?”.
康帕利串供串得明目张胆,但这个结果大家都很满意。
两仪绘川看着琴酒和贝尔摩德分别编写邮件,把情况汇报给BOSS。琴酒还额外发给朗姆一份。
BOSS和朗姆都回复知道了,BOSS没有后续安排,朗姆同样也是,只要求皮斯克把报销单补上。
皮斯克轻松缓刑,康帕利更是安然无恙。
琴酒急着走,因为小朗姆有可能被杀的事,他已经辗转审讯点三天。对他来说,审讯三个小时刚刚好,审讯三天?他想直接拔伯丨莱塔塞人嘴里,然后干脆开枪。
伏特加跟着琴酒走了。
波本没走,他去审讯室把还虚弱的爱尔兰带出来,然后去找皮斯克,笑得很无辜清爽,明显是想趁机套点情报。
休息室变得空荡,连波本不知道从哪淘摸的塑料椅子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两仪绘川和贝尔摩德两个人。
贝尔摩德依旧优雅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原先的长沙发上,单手抱胸,百无聊赖中颇感兴趣地看着她。
两仪绘川也还是坐在那个单人沙发上,与贝尔摩德水绿色的眼眸对视。
贝尔摩德今天为什么和她说杀掉皮斯克,是试探她吗?
能借此往下发展吗?
毕竟……贝尔摩德是狙杀BOSS的快速通道,她对贝尔摩德有所求。
能直接联系BOSS的只有三个人,朗姆,琴酒,贝尔摩德。
朗姆和BOSS貌合神离,波本在朗姆线上知道的BOSS情报,应该会限制在一些纸面消息上。BOSS现在在哪,朗姆是不知道的。
琴酒……组织能给他统治生命的快感,于是他也愿意向组织奉献忠诚。并且,他大概也不会知道BOSS在哪,他甚至连aptx4869有什么用都不知道。
如果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待十几年(在时间流速不同的情况下,她会很乐意这么做),她可以选择用康帕利这个代号,努力混进乌丸集团高层,直到替换原先朗姆的位置。
但她只有一年半,她本来也没有其他选择。
回到贝尔摩德身上来吧。贝尔摩德绝对是想试探她,并且是很恶劣的方式。
贝尔摩德肯定不会指望她当真去把皮斯克杀掉。皮斯克给小朗姆奉承倒酒,都因此进了审讯室。她真把皮斯克审死,那问题就大了。
再回忆一下,贝尔摩德建议她杀掉皮斯克的前情提要,提炼一下,有五个要素:波本,皮斯克,爱尔兰,琴酒,以及审讯室本身。
如果康帕利正常审问皮斯克,因为贝尔摩德的这番话,她在对话时,重心可能会不自觉地往这些方向偏。
她直接快刀斩乱麻,躲开了贝尔摩德的试探。
所以,贝尔摩德现在会接着试探她吗?
她又要怎么利用这次试探,想办法和贝尔摩德拉进关系,进而找机会稳妥地提出,她想要BOSS的现居地这件事?
无声拉锯引发的沉默在休息室扩散,像是无处不在的残留烟味,时时刻刻牵动着她的神经。
贝尔摩德终究看起来要轻松些,笑吟吟地开口:“今天问伏特加后,得到了一点很有意思的信息。你居然曾经见完莱伊见波本,时间安排这么紧密吗?”
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两仪绘川眨了眨眼,犹豫着道:“抱歉……稍微不太符合社会公序良俗?不过那时候我和波本还不熟,他的出现其实吓了我一跳。”
贝尔摩德大笑出声。在这个休息室出现的人,哪个又符合法律要求?她自己甚至不符合伦理要求。她接着问:“不过你后来是不是和莱伊没什么后续?之前莱伊是FBI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都还要追杀他呢,不过好像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
两仪绘川耸耸肩:“没办法,认识之后我才发现他抽烟,我无法接受抽烟的男性。”
贝尔摩德恍然笑道:“幸好波本和爱尔兰看着都不抽烟——不要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伏特加还问波本要不要找你也拿张一百万的卡呢,你也听见了。”
两仪绘川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贝尔摩德不可能只是想试探她的感情事件吧?
贝尔摩德水绿眼眸微眯,接着往下问:“所以,你现在手上至少有两个人了,并且爱尔兰明显和你情谊深厚。已经到这样的情况了,还不能和对方说自己对审讯室的害怕,只能独自一个人做噩梦吗?”
问题有些奇特,不过想要回答也很容易。两仪绘川加深自己的笑容:“我不应该在他们面前害怕。”
贝尔摩德听着,含笑点点头,不再说话。
话题似乎就此终结,仿佛只是闲聊一段。
在安静中,两仪绘川的大脑流畅转动着。
正常的信息交易,应该是她提供给贝尔摩德什么,作为交换,贝尔摩德给她BOSS的现居地。
但贝尔摩德想要什么?
不像是不让她管研究所,毕竟她就象征性地拦了下,现在雪莉实质上把研究所工作都接走了,贝尔摩德也没做出更多实质拦阻行动。
也不像是拍戏或拍综艺,她说自己要和藤峰有希子一起拍戏就是两天前的事,而两天后,她已经人飞回日本。
不像是管组织,也不像是要蓄意坑皮斯克,她自己之前都在美国资金链出问题的卡莎萨事件中捞过皮斯克。
是一个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主线任务,没有值得投入正常情绪的投射体(不管是人还是猫猫狗狗),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又该做什么的人。
像是一个失去了游戏乐趣,即将退游的玩家。
当然,经历了纽约篇的一年后,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或许能成为贝尔摩德的心灵寄托。
而柯学元年开启后,观测柯南或许能成为贝尔摩德较为长期的娱乐活动。
但这些东西贝尔摩德随着时间都会有,她无法作为筹码和贝尔摩德交易。她总得想出别的筹码。
两仪绘川的大脑渐渐放松放空,让大脑思维在各个方向随意碰撞。无数不可行的奇思妙想不断在脑内提出,然后作为烟花爆燃消散。
……所以,还是要努力和贝尔摩德打好关系,试图以朋友相处后请求对方?
贝尔摩德忽然开口了,她的语气有些奇异的飘渺:“我之前说你失去了波尔多红,我们已经不是一类人。但现在——好吧,我们或许依旧是一类人。什么时候再一起参加宴会吧?”
和贝尔摩德是一类人?
两仪绘川刚想欣喜,但又隐隐预感不妙,心念一动就呼叫系统,查询贝尔摩德的好感度。
有自取其辱的直觉就有吧,查!
系统的动作很快。
【贝尔摩德当前对玩家好感度为:-10。
【历史查询完毕,贝尔摩德并无好感度变化。】
两仪绘川长叹一口气,点点头,应和贝尔摩德,也是安慰自己。
“……好,有机会的话,我和你一起。”.
杯户町别墅住宅区内,两仪绘川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放空大脑。
似乎没有机会从贝尔摩德这边拿到BOSS信息了。
不过也不用着急,她可以先在组织里呆着,等到自己对组织里的成员更加熟悉,再慢慢筹谋。
她现在要做的事,是等降谷零。
距离抓住朗姆的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月,朗姆“死期”将至。并且,朗姆要死在小朗姆的头七之前,因为头七这天,亲属按理是要出面的,而公安不可能放朗姆出来。
还有两天就是小朗姆的头七,朗姆预计明天“死亡”。
朗姆一死,凶手明晃晃的是库拉索。但凶手之外,组织可能也会查其他人,判断有没有通风报信和藏匿行踪等背叛组织行为的从犯。
在组织调查的过程中,她没有信心,自己绝对不会进审讯室。
毕竟,朗姆躲着不见人之前,最后大家都能确认,朗姆见到的人,就是康帕利和宾加。
如果调查有到小朗姆那样“在场的都要进审讯室”的程度,那她审讯室一日游的可能性甚至可以说很大了。
她当然可以在无法忍受的时候直接脱离游戏,但她想试着挑战一下,适应一下审讯室那些款式各异的药物。至少,要更加了解这些药物,而不只有在心中放大的惶惶。
……说来,她那天也算是被降谷零暗算被审讯吧?被逼问“喜不喜欢他”“是不是不想看见她”……也算吧?她那时候似乎完全没想起来可以退出游戏。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两仪绘川对自己发出一个有答案的问题。
虚掩的住宅门被推开,吱呀一声。两仪绘川思绪暂停,扭头看去,霎时露出毫无遮掩矫饰的笑意。
降谷零的神情原本严肃沉郁,嘴角担忧抿紧。但一和她对上视线,他的眉眼也忍不住弯下,无奈又好笑地叹一口气。
两仪绘川就见着,他手上拿着一个医疗箱,小心放到茶几上。之后坐到她的左手边,朝她张开双臂。
两仪绘川眨了眨眼,立刻毫不客气地扑到他怀里。
体温熨帖舒适,挺拔脊背怎么摸都摸不腻,抱住她的手臂力量稳定得令人安心。
降谷零的手也在慢慢摸着她的背部,温热的手心温度加上柔和的力度,仿佛要把她的骨头都摸软了。
她干脆完全靠在他的怀中,啾一下他的脸颊,然后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并不撒手,就在这黏糊糊的气氛中聊正经话题:“辛苦了,带了一整个医疗箱……里面多少瓶药剂?”
降谷零的逻辑也依旧清晰:“12瓶——不全是审讯药物。一般情况下,一次完整审讯下来最多也就用四五瓶。额外带来的都是解药和中和剂,保证你对审讯的体验感受只维持在今晚,不会留到明天。”
两仪绘川小声说道,“我还想过多喝几次药物会有抗药性之类的……”
降谷零的语气严肃下来,解释说明:“抗药性基本是靠服用解药来临时产生,长期的抗药性得依赖个人的体质,很难后天形成。一般情况下,人的体内如果不断积累毒素,只会渐渐从没问题变成有问题,解药和中和剂本身也不能过多服用。”
两仪绘川总结道:“最好还是不要进审讯室,对吧?”
降谷零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没说。能不能不进审讯室,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情。
该拿药剂了,降谷零又侧头贴了贴她的脸颊,才慢吞吞地松开怀抱,伸手打开医疗箱,开始对着瓶瓶罐罐挑拣:“你打算先喝哪一种?我就带了三种,吐真剂,痛觉放大剂,致幻剂。组织内最常用的也就是这三种。”
两仪绘川已经确认过自己的抗药性技能点,80点,算是失忆前的自己点出来比较合理的技能了。比不上水无怜奈的800点,但应该不会被药效打击过头。
她深呼吸一口气,竭力回忆着自己两次见到的审讯场景,说道:“一般会先用痛觉放大剂,把性子磨下去,大部分人这种情况也就招了。接着是用吐真剂,少部分能捱得过痛觉的也会在这个阶段说出实情。两关都撑过去的人,会陷入幻觉,误以为自己已经不在审讯中,进而被诱导……”
讲着简单,但亲历过审讯,甚至亲历过被审讯的两个人,心情都不可避免的沉重下去。
气氛凝滞着,两仪绘川下意识要伸手拿抱枕。但她手指尖已经碰到软绵绵的抱枕时,犹豫片刻,转而抓住降谷零的衣角,扯了扯。
“……我们今天都还没进审讯室,只是我先做个药物体验,不要这么沉重呀,”两仪绘川小声问道,“再抱一下吧?”
一秒钟之后,她被拉入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
降谷零的头搁在她肩膀上,金灿灿的碎发痒将将地搔过她的脖颈,握过枪支匕首的手一节一节缓慢而轻柔地摸过她脊背的骨节。
她顺势揉了揉降谷零脑后的金色短发,侧头亲了一下他的耳垂。
在完全没有开玩笑余地、必须慎重面对的审讯危机面前,情侣之间的拥抱贴贴,算是渺小无用,但又确实能给予心灵安慰的行为.
昏暗,疼痛,哭喊,大脑空白,然后是甘甜的汁水。接着,另一种药剂,另一种思维的昏沉。
不痛,只是思维钝钝的,像是大脑负责思考分析的那一块被一键清空。
她抬手想抓住眼前人金灿灿的头发,然后手被抓住。
她听着眼前的人问她。
“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你是哪里派来的人?”
“——我现在是负责审问你的波本,康帕利。G5合作人金帛是不是你,你先回答这个问题。”
……灰紫色的眼眸紧盯着她,眉峰紧皱。
眼前的人,一个金发深肤的,漂亮帅气又正直的男性。
如果忽视他绯红痕迹还没消退的耳根。完全是严厉而不近人情的神情。
但是,就算是轻慢微笑的波本,她有什么话不能对他说吗?也没有吧。
她开口就说“是我”,接着就要往下说“我真正的名字是——”
她的嘴迅速被捂住。
尽管服用过解药和中和剂,但波本手心的纹路和温度,还是过分清晰。
波本看起来相当生气,捂住她嘴巴的手很用力,眼底一片阴霾:“再说一遍,你是不是金帛?”
大脑迟钝着,但终于反应过来,她的身份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游戏身份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G5的,公安的,组织的,也都最好不要说出去。
波本问第二遍的时候,她不说话。波本问第三遍的时候,她的回答是,“我不知道,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波本接着问第四遍,她的回答简化了。
“我不知道。”
第五遍,第六遍,第七遍。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波本终于换了个问题。
“朗姆死了,和你有关系吗?”
“不……没有。”
模模糊糊睁开眼睛,躯体上痛觉残存,两仪绘川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耳边传来了时钟呆板的滴答声,同时传来的,是波本轻佻戏谑的声音。
“康帕利大人,刚才冒犯了,实在不好意思……康帕利大人的身体意外是很敏感的类型呢?什么时候能再次落到我手里呢?”
波本说着,递给她一小瓶中和剂。两仪绘川对这种危险发言充耳不闻,接过喝下,眼珠子缓慢转动,看向四周。
因为最后致幻剂的影响,因此她重新想起十天前的事情了吗?她请波本替她审讯特训的事情。
……思绪还有点混乱,但基本能想起前情提要。
简单来说,她乌鸦嘴发作了,自己真的被请进审讯室,BOSS亲自命令。
贝尔摩德提议波本来审讯,琴酒和BOSS两个人都远程连麦监督。
被请进审讯室的原因也确实是朗姆死了,她和宾加算是倒数几个见到过朗姆的人,她额外还有一个库拉索临消失前负责给库拉索交警视厅档案的工作,确实有可能接近库拉索,嫌疑稍微比宾加大一点点,于是惯例去审讯室走一圈。
——也只是大一点点,每天给库拉索发资料的人很多,各个渠道都有,康帕利和库拉索的工作交接也是朗姆要求的,根本算不上什么。
十天前的试验中,她发现自己的体质是比较脆的那一档,痛觉放大剂喝下去后,碰她一下,她能直接疼晕昏迷,断片半个小时。
这种体质也有一点点好处,这一次正式审讯中,波本在对康帕利使用痛觉放大剂后康帕利就直接晕厥,经贝尔摩德入场检查确认,波本就理直气壮地申请减少药量,并成功得到允许。
其他的药,她还是有点抵抗能力的。失忆前的自己终于点对了一次技能点。
最后的致幻剂让她想起十天前的事,不过她什么额外的话都没有说,只一直喃喃着“我不知道”“我没有”。现在没有琴酒把她崩了,完全是顺利过关。
中和剂开始发挥药效,虽然站起身的动作还有些艰难,但大脑已经清明了。
波本凑过来笑问着要不要他扶她出去,康帕利甩开他的手,扶着墙壁慢慢挪出去。
同样拒绝的,是爱尔兰焦急神情之下,试图扶住她的动作。
两仪绘川轻轻摇了摇头,爱尔兰也没坚持,紧张而焦虑地说着:“义父之前不知道从哪里认识的朋友声称自己收留了库拉索,并指使库拉索杀了组织二把手朗姆!义父是无辜的,也努力辩解,但那位大人厌烦他了,他为组织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完全不能让那位大人转换心思……”
两仪绘川震撼地眨眨眼,皮斯克这……?
爱尔兰恳切地看着她:“康帕利大人,我知道您现在很累,但琴酒今天的行程安排是监听您的审讯之后就去处决皮斯克。您愿意最后去看他一眼吗?他有些遗言想对您说。”
第73章一次邀请
两仪绘川靠着走廊墙壁撑住身体, 墙体瓷砖被中央空调吹得冰凉,碰触的一刹那仿佛要冻入骨髓。手臂生理性地颤抖一瞬。
爱尔兰低垂着眼,没有冒犯地注视康帕利刚出审讯室的窘态, 只安静地等着她的回复。
两仪绘川神情严肃,先给琴酒打一个电话,请琴酒暂时等一下,等她获得“听皮斯克遗言”的许可。
——她敢肯定,如果自己二话不说直接去见皮斯克, 那她有概率被琴酒连着皮斯克一起崩掉。
她也有必要听听皮斯克的遗言。现在的她像是在黑夜的森林中行走,试图找到“狙杀BOSS”的道路。贝尔摩德的路很难走, 她总得摸索其他可能的道路。
皮斯克会和她说什么呢?
在琴酒同意等她获得许可后, 两仪绘川抬抬下巴,对爱尔兰说:“先说说皮斯克的所谓朋友是什么情况。”
爱尔兰点点头,连忙介绍:“那个人是泥惨会的中层干部,父亲以前和泥惨会做生意的时候,和那个人算是认识,生意场的兄弟。”
两仪绘川懂了, 塑料情。
爱尔兰继续阐述着:“那个人……听说了朗姆死去的消息,又听说了库拉索的一点信息,就敢在喝酒之后,大言不惭地自己和父亲很熟, 是父亲和他共同收留库拉索, 把朗姆杀死。”
两仪绘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是什么?可以理解为泥惨会宣称自己对双子楼事件负责吗?
爱尔兰简短说出后续:“那个人吹牛说完的一个小时后,那位大人就下令铲除泥惨会。泥惨会里没有朗姆也没有库拉索, 审问了所有人, 都是这一样的结果。所以父亲其实根本只是被那位大人厌烦了,和泥惨会一样, 宁错杀不放过……”
两仪绘川指尖点着墙面,沉思着。现在没有时间、她也没有精力去查证事情真假。她必须得立刻对爱尔兰的一面之词做出判断。
爱尔兰悄悄抬起头,紧张希冀地看着她。
两仪绘川沉吟片刻后,问道:“你能确认,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爱尔兰认真点头:“我能。”
波本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递来一方洁白的热毛巾。
两仪绘川接过热毛巾,一边擦拭自己脸上的痕迹,一边说:“爱尔兰,打个电话给贝尔摩德……你有贝尔摩德的电话吗?”
爱尔兰点点头,又说:“只有备份保存,没有打过电话,我试试能不能打得通。”
两仪绘川仔细地把自己眼角等泪痕半干的地方擦干净,精神彻底恢复。刚犹豫一秒毛巾怎么处理,波本就把毛巾接过去,人一转眼就不见了。
爱尔兰已经把电话拨通,紧张地看着她,对电话自我介绍着:“您好,我是爱尔兰……”
两仪绘川伸手要来电话,对着电话直截了当地说:“贝尔摩德,我要联系那位大人,请麻烦把电话转接。时间比较紧急,我也没有现在唱童谣的兴趣。”
贝尔摩德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笑道:“小白鸠,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啊?唱歌是谁教你的,朗姆?”
两仪绘川笑道:“您教导有方。”
贝尔摩德:“……”
童谣指的是BOSS的私人邮件号,和贝尔摩德联系专用,声音听起来像七只乌鸦。
康帕利按理来说不会知道这个邮件号,她就是在明晃晃的威胁逼诱。
半分钟后,贝尔摩德的电话转接到BOSS的手机号。
BOSS在电话那头喜怒不明地开口,机械音嘈杂刺耳:“康帕利,你是为什么联系我?”
这是两仪绘川第一次和BOSS电话对接,紧张情绪在所难免。但她深呼吸一口气,还是按照她脑海里的想法,开口询问着:“因为朗姆的死,我去审讯室坐坐,可以理解。铲除大放厥词的泥惨会,也是理所应当。但我不明白皮斯克为什么要因此死去,所以冒昧地想请您为我解惑。”
爱尔兰的瞳孔骤然瞪大了,立刻咬住虎口不发出任何声音,只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她。
BOSS在电话那头也沉默片刻,隐隐约约能听见电话里滴答的水声,半晌沉缓开口:“我很意外,真的……皮斯克之前举报波尔多红是警视厅卧底,在日本运营公司也运营得不好,给你的工作带来了不少麻烦。而现在朗姆死了,你又通过了考验,即将继承朗姆的多项工作,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你要为了皮斯克给我打电话?”
两仪绘川眉眼沉敛:“对事不对人,该惩罚的已经惩罚过了。单就他和泥惨会的关联,根本不至于把他处死吧?这样的想法如果有任何问题,都请您指正。”
BOSS笑意森然:“白鸠,你似乎想再去一次审讯室。”
两仪绘川叹一口气,软和语气:“我只是不明白……至少留下他的一条命?他在做事上还是可以的,美国的白色资金链那一块,他能办事,在卡莎萨被处决后没再出什么乱子,有在稳定给组织提供利益和保护。”
BOSS的语气松泛下来,终于笑着解释两句:“他知道的东西很多,年龄大了,又不肯退,问题虽然都不是大问题,但零零碎碎堆在一起的小问题很多,卡莎萨和枡山公司是不可否认的错误,大小朗姆的死也都和他有点关联,我也很为难啊……皮斯克算能用,但能用的人很多。等波本把组织的人员名单都整理出来一份了,你拿一份,想要哪个成员给你办事,你自己挑。”
两仪绘川眨了眨眼,波本似乎也悄悄入BOSS眼了,她也有“随便挑”的资格了?很不错啊!
不过现在还在打电话,她收敛神情,终于说出自己的正求:“既然皮斯克一定要死,那我最后能再见他一面吗?毕竟前不久才把他从审讯室里捞出来,他转眼就要死了,心情终归有点复杂。”
BOSS愉快地笑出声:“这有什么?你想见就去见吧,我和琴酒说一声,让他晚点再去。”
两仪绘川低声恭敬道:“谢谢大人。”
电话挂断。两仪绘川看向仍然有些呆愣的爱尔兰,重新恢复面无表情的严肃姿态:“皮斯克现在被关在哪里?”
爱尔兰原先似乎想说很多话,但他全都咽下,只轻声说道:“谢谢……我现在带您过去。”
波本忽然又冒了出来:“我也去。”
爱尔兰投来征询的眼神,两仪绘川冷淡地点了点头。
在组织里待下去,不可违背的底线划在哪里?全在BOSS的心情。
所以她这一次申请听皮斯克遗言的行为能够成功。
算是很简易的谈判方式了,先问能不能砸天花板,然后请求打开窗户。打开窗户的请求就容易得到同意。
两仪绘川本来也不指望BOSS对她大加欣赏,就直接把自己的居住地告诉她。如果事情能这么简单,基尔早就带着CIA队伍把BOSS抓住了。
……希望皮斯克能给她一些有用的情报.
皮斯克被关在另一处审讯点,被相同的白炽灯光照射着。
他已经是风中残烛,万念俱灰。但因为没有被真正审讯,因此面部的精神状态,看着甚至比康帕利的好不少。
两仪绘川没在意皮斯克观察她的视线,只慢吞吞关上审讯室里的所有机器,放上反窃听设备,之后才坐到审讯人的椅子上,目光对视。
两仪绘川没有率先开口,她等皮斯克说话。
琴酒说他晚上再来,现在才下午四点,时间非常充足。就算贝尔摩德捣乱,琴酒接收到新的命令……半个小时也肯定是有的。
自从她成为皮斯克的上司后,皮斯克就一直对她没什么好感,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她的年龄乘以二都比皮斯克的年龄小。
皮斯克现在对她的好感度值,也只是10点而已。
不过,好感度值有时候确实没那么重要,她刚坐好,皮斯克就近乎急切地开口:“我现在说话,爱尔兰会听得见吗?”
两仪绘川回应道:“他听不见,除了我们两个人,谁都听不见。”
皮斯克松一口气,确认安全,于是迅速报了一个地址,说道:“书房,福尔摩斯精装合集,有放一些我平常有维系的政商人脉,还有一些其他信息资料。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
两仪绘川拿笔记下,确认无误后点把笔记收好,又笑道:“最少半个小时,最长两个小时,你还能说很多东西。”
皮斯克愣了一瞬,很快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烦请您看在那些资料上,以后照顾好爱尔兰了。”
两仪绘川点点头:“我会的。”
她能尽量保证,爱尔兰最后安安稳稳进监狱。毕竟爱尔兰的主要犯罪事实是经营违法组织的会社,并且不是主犯,顶多关十年。出狱之后,两仪会社的保安队长岗可以腾一个给他。
两仪绘川说得笃定,于是猜不出康帕利想法的皮斯克露出柔和慈祥的笑容。只有在这一时刻,他才真的像是一个和蔼的老爷爷。
两个人并没有更多的话,皮斯克没有再次见爱尔兰的打算,也不会为之前的事说“对不起”。
根本不用半个小时,五分钟就结束话题。两仪绘川起身告辞。
走廊上并没有人,但两仪绘川知道,伏特加在休息室的电脑前看着监控,其他房间也说不好会不会突然就变出十几个组织里的打手。
她毫无停留,脚步因为刚结束审讯没多久,有些慢,但还是很稳当地走下楼。
楼下,爱尔兰和波本都在等着。
见到她出现在门口,爱尔兰立刻迎上去,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又什么都不敢问。
波本直接笑问道:“皮斯克有打算见爱尔兰吗?”
两仪绘川简要说明刚才聊天的内容:“皮斯克给了我一份政商人员名单,希望我能看在这份资源的份上,照顾好爱尔兰——也没什么,你就继续好好管公司就行。”
爱尔兰虎目含泪,义父即将死去时还努力托康帕利照顾他的情谊,让他半晌说不出话。
波本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走吧。”
爱尔兰恍惚半晌,沉默着点点头.
爱尔兰开车去接宾加离开审讯室的时候,精神依旧有些恍惚。
宾加的精神状态也很差,嘀咕着骂了审讯他的基尔两句后,就仿佛把最后的力气用完了,缩在副驾驶位子上。
爱尔兰把宾加送到宾加自己定好的酒店,没说什么,就打算走。
义父死了,但他之后的日子似乎不会有变化,依旧是管理会社。
康帕利大人会依照义父的遗言好好照顾他,像是照顾一个晚辈。
康帕利大人确实对他很好,客气又包容,也愿意指导他,没什么额外的脾气。他偶尔都因此困惑询问义父,为什么对康帕利大人似乎有意见——然后他被义父骂了一顿。
当然,他和康帕利大人的关系不会有什么额外的发展,成年人世界、尤其是在犯罪组织里,没人会指望正常恋爱,所以邀请也格外简单:稍微超过一点点安全距离,展示自己的魅力。
如果确实有一点好感,可以多邀请几次。但如果还没有得到回应,那就该直接放弃。
他现在确实也没有额外的心情了。他需要查明,泥惨会那个中层干部为什么会攀扯上义父。是义父确实倒霉,还是说,是有人故意引导那个中层干部,陷害义父?
要从哪里开始查?要不要问一问康帕利大人,寻求建议?
他原先暗地里有在工作之余做一件事。
半年前,他还没被调去康帕利那边负责资金链工作的时候,他有悄悄拿了一箱东都警校生入学登记的纸质名单。
苏格兰的胡子看着比较老,蓝灰色瑞凤眼看着又很年轻,他不能确定苏格兰的年龄,只能从二十年前的名单开始,对着名字挨个找照片,试图用穷举法找出苏格兰的真名。
警校生每年都有几百个,很多人做的又是保密工作,所以穷举得相当辛苦。他中途无数次想过要不要算了,而现在,他正式决定放弃。
他要好好负责日本资金链工作,他要想办法为义父报仇,他……他看着义父的结局,也确实失去了为组织拼搏奋斗的心力。
爱尔兰做下决定。就准备开车离开。然后他才发现,宾加没有下车。
宾加的神情虚弱又凶狠,见爱尔兰醒过神,才开口,开启话题:“我在被审讯的时候,精神恍惚时,有下意识想着,杀死朗姆大人的人会不会是康帕利。”
爱尔兰立刻回神,坚决道:“不可能,”他又强调一遍,“绝对不是康帕利大人。”
宾加虚弱地赞同道:“现在想想也是,如果真的是康帕利,她一定会给泥惨会里塞一点朗姆的东西,让自己更好地摆脱嫌疑……总之,现在朗姆死了,我又请了一周假回来,争取在一周内、抢在琴酒之前,成功抓住库拉索,祭奠朗姆大人的在天之灵。你呢?听说你父亲成了替罪羊,要被琴酒处决了。”
爱尔兰低声说:“那是那位大人的命令,琴酒只是执行人,不是替罪羊,并且无可挽回……我现在更想查泥惨会。义父和很多人做过交易,泥惨会也是。为什么泥惨会会提及皮斯克?”
宾加一愣,摸着头上的玉米辫思索了片刻,点头道:“我先和你一起查泥惨会吧,泥惨会知道库拉索,这件事确实有点奇怪。”
爱尔兰叹息一口气:“泥惨会的人招供说,库拉索的特征是小朗姆说出去的。”
宾加一瞬间露出了“被噎到”的表情。
在聪明人互相盘算权衡,脑力对打的时候,忽然出现严重扰乱事件分析的白痴,就像是可以填写好几个数字的数独空格,让人无从下笔,只能痛苦地开始用穷举法。
“如果这件事确实是小朗姆说出去的……”.
爱尔兰和宾加并没有联系起这两件显而易见的事情:泥惨会的消息来源是小朗姆,皮斯克之前也积极参加小朗姆的聚会。
这是泥惨会和皮斯克的交点,并没有谁去特地怂恿。
他们往泥惨会的方向追查可能的阴谋、还有库拉索,结果只有劳而无功,空耗时间。
当然,有没有泥惨会跳出来大言不惭地说“是我解决了朗姆”都一样,都没有太大区别。只是从有错误的方向,变成没有方向。
真正的幕后黑手有两位,两仪绘川和降谷零,现在正一起窝在两仪绘川在杯户町买的新房子的三楼书房。
这两位卧底完全没有额外担心朗姆的死会引发多少可能牵连自身的问题,能做的都已经做完,接下来,也只能是真遇到事情后的随机应变。
书房的玻璃桌子上整整齐齐撂着四份福尔摩斯精装探案合集的套壳。一旁是随意摆在桌子上的两本笔记本。都是从皮斯克报的地址书房里拿出来的。
降谷零坐在电脑桌前,认真地把手上的笔记本一页一页翻过去,顺带做PDF扫描件保存。
和降谷零单独相处,两仪绘川就不太在意自己的形象了,纵容自己软绵绵地被残余药效影响,蜷着侧躺在沙发上。长发散在身后,认真凝视着摊开笔记本的其中一页,看着看着还打了个眼角带泪花的哈欠。
窗外的天色已经黑彻,室内的灯光明亮醒目。降谷零边扫描边快速浏览的动作没停,只嘴里开口:“你要不要先休息会儿?我手上已经是最后一本了,特殊的应该就那三页吧。”
两仪绘川没同意,只嘀嘀咕咕:“全是和政商界人士交易的清单,时间地点人物写得清清楚楚,一口气写了四本。好多人都挺眼熟的,都在朗姆和库拉索那边得到的情报中见到过吧。”
降谷零哭笑不得道:“也算是查缺补漏了。并且那页地址确实挺重要的吧?”
两仪绘川叹息一口气,她现在就在盯着这页地址呢。
那三页还算有点意思的信息,藏在四本密密麻麻的政商交易记录里。
一页是两仪绘川正在盯着试图默背下来的,组织内部分机密研究所的地址。皮斯克大概之前也有拼搏闯入组织核心的心,因此在给研究所提供资金帮助的时候有意收集了一些地址。不过都是十几年前的了,是否还是原址,还得再做确认。
一页是BOSS的基本信息,包括乌丸集团,乌丸莲耶,以前居住的地址,和一些乌丸的后辈和亲戚。称不上有多意外,她在里头看见了贝尔摩德的名字。这一页内容,除了多认识几个乌丸的后辈亲戚的名字,还有同样要确认的地址之外,对两仪绘川而言,并没有更多有效信息。
最后一页称不上是信息,只能说是特殊事件记录。文本是日记形式,大概内容是皮斯克自述,他在试图挤入组织核心圈的时候经常找理由去研究所晃,一次意外听到了一通电话,是宫野艾莲娜请求贝尔摩德想办法结束现在失控的研究的电话。过了十来天,宫野夫妇、研究未完成的“银色子弹”、还有研究所本身,就被大火吞噬殆尽。差点被烧死的他心惊胆战,也不敢猜测贝尔摩德在里头都做了什么,也不敢再去研究所。
这一页更只是杂谈,两仪绘川看一遍就记住大概,懒怠看第二遍。
皮斯克留下的情报,介于有用和没用之间。有用的点主要是,未来抓住那些政商界人士的时候,这四本笔记本是很好的证物。没用的点……这些资料的信息大部分已经被公安知晓。
当然,这也怪不了皮斯克,他毕竟没有这么出众的想象力:朗姆现在在公安秘密安全屋安住,而库拉索已经在G5的帮助下远走异国他乡,专心备考教师资格证。
眼前的四本交易记录,已经是皮斯克一生的工作总结。
两仪绘川把研究所的地址重新在脑中过了一遍,之后把这本笔记本放到玻璃桌上,去卫生间洗手。毕竟是放了二十年的笔记本。
她窝回沙发上,侧着蜷躺着,一边想事情,一边听降谷零在录PDF时,十分规律翻阅笔记本的哗哗声。
……研究所的地址,乌丸集团的亲戚,让宫野夫妇死去的大火。
……贝尔摩德杀死茱蒂父母的时候,茱蒂家腾升起的熊熊烈火。
这两件事其实没什么关联。唯一的共通性只是大火。
但大火似乎在脑海里燃烧,在昏暗的森林中燃烧,把一侧天光都照亮,无法扑灭。
也不必扑灭。
好感度只有10点的皮斯克愿意为了爱尔兰以及前段时间她把他捞出去的行为,给她提供他最后仅剩的筹码。好感度负10的贝尔摩德,也一定有什么在乎的事吧?
宫野夫妇,会是正确的方向吗?
就算正确,也只是一个方向,具体要怎么做,有没有必要这么做,还得想想。
思索的过程中,降谷零站起身,做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然后离开书房,打开卫生间水龙头(能听见一点点哗啦啦的水声),片刻后声音停下,降谷零回到书房。
这回他直接蹲在她眼前,灰紫色的下垂眼弯下,俏皮地对她眨了眨眼。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没有,在想事情——”
不过看见眼前的降谷零后,现在肯定是不会接着想下去了。两仪绘川抬手揉了揉他侧边的金色头发,之后顺势把手懒懒地搁在他的脖颈旁,弯眼笑着问他。
“——如果我睡着了,你是不是打算和上一次一样,把我公主抱送回卧室?”
降谷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用行动表明——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骤然悬空,两仪绘川连忙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身体往他身上缩。
清醒的状态下,这样身体完全被对方抱起的体验,有点奇妙。
因为身体喝过药剂,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退,因此身体似乎更加敏感,感受到的触觉,也和平常不同。更加令人……好奇。
书房和卧室就两三步的距离,门把手和夜灯都是一按就开。降谷零弯腰把她稳稳当当地放到床上。
床垫被压出一个凹陷,两个人的呼吸很近,暖橙色夜灯映得面前的人神情格外柔和好看。
两仪绘川内心一动,在降谷零准备松手起身的时候搂紧了他,唇角也禁不住上扬。
降谷零意思意思挣脱一下,没挣脱开,就顺其自然地双手撑在她身侧,低头碰了一下她的唇畔,问道:“怎么了吗?……晚安?”
两仪绘川没有用晚安回应,而是愉快地开口:“你说过的,康帕利大人意外有十分敏感的身体——”
在降谷零骤然讶异又羞愤的神情中,两仪绘川愉快地说完:“——要再体验一下吗?”
嘴上说着,她的手也从他的后脖颈往下顺着摸,摸到腰侧,恶趣味地轻挠了挠。
腰侧的蜜色肌肉绷紧了,硬邦邦的,带着些能将人烧灼的热意。
暧昧的夜灯下,呼吸声逐渐粗丨重。
心跳加快,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克制不住的兴奋。
降谷零努力克制着,滚动喉结,双手依旧撑在她身侧,贴着她的耳边,低声确认着:“这栋房子的钥匙只有我们两个人有吧?”
两仪绘川疑惑,这是什么问题?不过她还是能坦然回答的:“是啊。”
“好,”降谷零笑着弯下眼,调侃道,“这次就不是偷情了。”
两仪绘川哭笑不得,不是什么梗都要call back的啊!
她开口就要再说什么,但降谷零已经吻了下来。
完全不是蜻蜓点水的温柔轻吻,正相反,这个吻带着撕咬意味,舌头轻易叩开牙关,搅动着口腔,侵略性十分强烈。
带着枪茧的手也完全没有老老实实撑在她身侧的打算,从腰侧往上,热意沿着发烫的指尖上涌,一路灼烧。
衬衫衣料连着内搭都摊开了。
微凉的空气激得她身体紧绷,滚烫的手心又将她揉捏抚摸着,分不清冷热。
在前所未有的奇特感受中,身体被攻陷着放松。
想呜咽都发不出声音,呼吸都被深吻吞没。薄而敏感的上颚反复地被他的舌尖挑逗,试图微弱反抗的舌尖被含住轻咬。
“呜……”
声音终于能发出去的时候,脖颈连绵到心口都是酸涨涨的酥和麻。
她大口喘气,胸口起伏,又发觉胸前有着什么,而自己的手指已经埋入身前金灿灿的发缝。
降谷零抬起头,情动的眼角泛红。灰紫色的眼眸情意汹涌,他的声音愉悦暗哑。
“确实是很敏感的身体呢,康帕利大人。”
第74章初次见面
殷红, 硬挺。
表面仿佛结着甜霜,可以用同样殷红的舌尖舔舐、吸吮、拨弄。
用牙齿轻咬,会收获甜腻的、带着一丝轻颤的尾音。
用手指轻轻揉捏, 腹部的肌肉就仿佛被牵拉,从而不自觉绷紧。
会哼哼唧唧地抱紧他的头,然后在他的下一个动作中渐渐重新放松,重新呜丨咽,喘丨息。
“康帕利大人的反应很可爱啊。”
他弯起眉眼做出评价, 在她又一次用雾蒙蒙又情动的澄棕色眼眸恍惚涣散地看着他时,用轻吻作为回应。
然后, 往下.
两仪绘川已经开始头晕目眩。
痛觉放大剂的本质是五感放大。痛觉确实会放大, 快丨感也同样会放大。
降谷零的动作很温柔,很小心,会耐心观察她的反应,会慢慢寻找,能让她最克制不住反应的地方。
没有让人痛呼出声的糟糕体验,只有像海浪一样细细密密, 重叠起伏的感受,不断形成生物电流,窜过脊椎,冲刷大脑。
眼角禁不住蓄起生理性的泪水, 在金发深肤的男人又一次摸索的时候, 在冲刷感受下,呜咽着流下。
……明明还没有进入正题啊。
……这就是药物带来的效用吗?已经爽到这种程度吗?
……真的要爽过头了吧, 自己真的不会晕过去吗?
降谷零重新亲吻她的唇畔、脸颊和耳垂时的动作很轻, 又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中场休息时间。
“……还好吗?”他又吻了一下她眼角的泪水,“要不要休息一下?感觉你……意外的娇气, 很可爱,并且,很兴奋……”
已经有滚烫的存在,同样彰显着自己的兴奋。
她也摸了摸他的头顶,回吻了一下他的耳垂。
她的声音已经有一点点哑,幸好话还能完整说出来:“在我说不要之前,你都可以继续。”
“好,”耳垂下方的软肉被轻轻衔住舔舐,大脑皮层近乎崩溃地发麻放松。她听得降谷零轻笑道,“这是听起来最明确的安全词。”
情意和欲丨望混杂相融,最后一道阀口被解开.
两仪绘川有悄悄庆幸过,两个人在回到屋子的时候都先冲了一个澡。
虽然原因和临时动念的情欲无关,单纯是因为皮斯克的屋子里已经许久没有居住的痕迹,走进去灰尘漫天,以至于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会忍不住给身体做个清洁。
不管如何,节奏没有被打断真的是幸运的事情。
如果被打断……唔,下次试试在浴缸?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有空。
几件衣服已经随意地丢到了床尾。
在特殊的地方,金灿灿的头发,有着毛茸茸的触感。
膝弯处被抓住吻了一下,有点痒。
接下来,灼热而含笑的呼吸,扑撒汇聚到一处不得了的地方。
腰部被轻抚安慰,但紧张感无法消退。
完全是陌生的体验,以至于双手禁不住呈W状抓住后脑勺下的枕头,绯红的脸颊转到一旁,尽力把自己埋在枕头里,努力把呼吸声都压入枕头里。
能在奇特的地方感受到,他同样热到发烫的脸颊。
确实很像是发烧,但与发烧的意识昏沉不同,更多的是清醒的兴奋,以及在清醒下自愿沉入昏暗而交融的本能快感。
被吻了一下,然后被灼热的舌尖浅浅点过。
在很要命的、比口腔内的上颚敏感一百倍的地方,感受到对方的唇纹。
“初次见面……”又被啄吻了一下,“请多指教。”
洪水溃堤,大脑内一切的思维都被轰然冲刷崩溃。
腰部被一双很适合窃取情报的手禁锢着,拽着骤然紧绷的她深潜浪潮。
救命……枕头几乎要抓得裂开了……怎么会……
降谷零的动作,甚至没有停下。
试探地用舌尖探入,手指往下划,轻拈揉弄。
被代表快感的生物电流冲刷的感受延长了,也因此,深刻感受到,多出来的异物。
比用舌尖挑弄上颚,恶劣一万倍的感受。
喘促的呼吸,无法休息。
真的,爽过头了……会怀念很久吧……
恍恍惚惚低下头,能看到金灿灿的发旋。
勉强用沙哑的声音开口时,说出口的话语根本没有经过自己的逻辑判断。
“所以……这种地方为什么也要用敬语,呜——”
猛地将脸颊埋入另一侧枕头里,眼前一阵一阵地发白,浑身脱力,抓着枕头的力气都失去。
降谷零把三根搅弄的手指抽出,抬起头看她。
蜜色的脸庞上,鼻翼、脸颊,甚至脸颊侧边的金色碎发,都沾染上了水淋淋的光泽。
灰紫色的瞳孔兴奋而失控地用俯视的角度看她,他的神情看起来相当不妙。
光是看着,小腹的肌肉就仿佛又要轻轻抽搐。
降谷零俯下身,摸了摸她额头边的绒发,轻声开口问她的时候,声音饱含忍耐后的克制:“安全丨套,你是放在哪里,床头柜里吗?”
两仪绘川后知后觉心虚了,在拥抱中发觉药物残余后会有奇特的体验,于是直接做出邀请。但实际上,“……没有,家里没有放。”
降谷零的思绪一顿,后知后觉浮现出愕然的情绪。
两仪绘川思索着咬住下唇,指尖悄悄划拉着绷紧的人鱼线。
语调暗哑,笑着引诱道:“中出吧——零君?”
降谷零一愣:“什么?”
她扬起下巴,展露出脖颈处新添的斑驳红痕,理直气壮地提议道:“直接进来。”
她提议着,又满不在乎地想,自己回头吃紧急避险药就行。
当然,完全不推荐这种行为,她也只会做这一次。只是一次的话,完全没关系吧?她毕竟是游戏玩家,身体素质也是可以点的。甚至可以直接砸个700点,让身体素质直接等同到和剧场版里的主角团遭遇枪林弹雨乃至受伤,但过一天就能恢复如初的绝佳水平。
她听到了降谷零无法压抑的呼吸声。
蜜褐色的胸膛已经沁出些许汗珠,剧烈起伏着。他的神情更加不妙,甚至称得上阴郁可怕。
安抚摸着她额角碎发的手缓缓拂过脸颊,脖颈——她的身子禁不住一颤,于是听到了降谷零的一声哼笑——接着沿着她的手臂,抓住她虚虚瘫在枕头边的手。
她的手被拉下去,划过一处地方。
在降谷零一瞬间发出压抑而好听的粗重丨喘丨息声时,她整个人也都被软绵绵地抱起来,胡乱靠在床头。
降谷零凑近她,怒意、情意、欲望、怜惜,混杂在一处,湿淋淋的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嘴或者手,你自己选一个。”.
最终是选了钝角。
重新洗漱完,把地上的衣服收拾挂好,重新躺在床上后,身侧伸出一只手,轻轻按了按她脖颈咽喉的地方。
夜灯已经关上,黑暗中的声音格外的小心翼翼。
“会难受吗?”
“还好,”两仪绘川试着吞咽了一下,还是有点不习惯,但问题不大,他下狠劲去塞的时候毕竟也就那么失控的几秒,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味道也还行,能接受。”
一旁的人呼吸窒住,片刻后咬牙切齿道:“太过分了……我回头把东西买了放床头柜,在这之前不要乱撩拨我。”
两仪绘川懒洋洋地笑道:“没有邀请的经验真是不好意思。”
肌肉有力的胳膊顺着脖颈往下,拂过依然有些涨麻的地方,停留在腰部,搂住。
他轻声问着。
“其他地方,感觉怎么样,有难受的地方吗?手还酸吗?”
“不会,体验很好哦。”
“那就好,我毕竟也是第一次,会担心。你全程没有拒绝,后来还提出那样过分的要求……”
“因为是难得的机会,所以……感受真的很好,放心吧。”
两仪绘川用撒娇的语气懒洋洋地说着,就侧转身体摸摸他的碎发。
她听见降谷零问他:“什么是难得的机会?”
降谷零的语气分辨不出喜怒,她没觉察出问题,语气轻盈地说着:“就是今天喝了药剂,药效在消退,但没完全消退,因此身体变得更敏感的机会……我也不会闲着无聊给自己喝药玩,之后也会避免自己进审讯室。敏感的康帕利大人,机会仅此一次?”
“……”
降谷零“腾”地震惊坐直身体,被子滑到他腰侧。他试图看她的表情,但房间遮光很好,也没有光源,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他深呼吸一口气,又气急又后怕又挫败:“这种情况你应该再喝一瓶中和剂,而不是——你——”
两仪绘川抬手轻轻拉了一下他,语气又是安抚又是轻佻:“很舒服啊,没关系的。”
降谷零气到发出笑声。这是舒服不舒服的问题吗?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要不是说漏嘴他会只以为这是很和谐很快乐的一次互动……怎么会有这样任性的人啊?
联想到她之前隐瞒自己身份,隐瞒自己即将离开的事情,生气和后怕的情绪简直要占据所有思维。
他深呼吸一口气,气鼓鼓地重新躺下,转过身子背对着她。片刻后又转回来,重新搂住她的腰。
身体的暖意相贴,终于才安定地睡过去.
雪莉在她常驻的研究所看见康帕利的时候,她已经相当惊讶了。
等康帕利笑眯眯地和琴酒打完招呼,接着把手上的芙纱绘包包塞到她手上的时候,她的惊讶就此加倍。
雪莉心道,她对化妆品、包包、这种普通人会喜欢的东西不感兴趣的……但是,金属打造的灿烂金色银杏叶在晃她的眼睛,她真的没法移开目光。
等雪莉醒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跟着康帕利去了研究所的天台。
……下次得要价值一千万的包才行!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
阴云密布,微风拂面,空气压抑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狂风骤雨。
康帕利看着天台上拦着边缘的铁丝网,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危险地翘起,浅棕色的眼眸缩起。
天台,会是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不,或许的或许不是天台,而是康帕利本身。
她今天看着心情很好,并且是很微妙的那种,好得过头,以至于让人心惊胆战,让人疑心她会越过天台上的铁丝网,直接往天际飞去。
有点像是谈恋爱了……但又不是正常范畴的恋爱。
组织里又哪里能谈得了正常区间的恋爱?没有正常人,都是控制狂。隐瞒,欺骗,控制,压榨……家常便饭。她作为僻居研究所的旁观者,都冷眼见过几段分分合合。
所谓的恋爱,不就是这种自我催眠,自愿被欺骗的过程?然后追求一点虚妄的快乐。
作为调剂品也就罢了,如果占据生活重心,一定会爆炸的。
康帕利侧头看向她的时候,已经收起那股奇特的笑容。
没有刻意露出遮掩的笑容,于是眼底那隐隐约约存在的疯狂劲头更加明显,眉眼神态锋芒尽现。
雪莉听着康帕利开门见山:“我想要得知那位大人的现居住地。”
一句话,已经成功把她说懵。
康帕利补充说明:“原先试图走贝尔摩德的路,不过贝尔摩德不好商量。前两天从朗姆……那边的资料中得知,那位大人偶尔会让你去检查他的身体状况,所以我来找你。”
找她,找贝尔摩德,直接找那位大人?!
狂想,又似乎确实具有可行性的方案,让雪莉的大脑一瞬间停止运转。
康帕利是公安卧底,她找到那位大人是打算做什么,直接杀了对方?
天台的风徐徐吹拂,雪莉勉强从美妙的想象中回过神,带着歉意开口:“我确实有定期去给那位大人做药物适配测试。但我去的时候都会戴上眼罩耳罩,贝尔摩德全程陪同,那处研究所内也有金属扫描仪,所以我也只知道那位大人住在鸟取县。”
康帕利点点头,脸上并没有浮现出意外和失望的情绪,似乎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也有后续计划,斟酌说着:“我知道,所以这件请求你的事,需要你担风险。需要麻烦你在下一次去见那位大人的时候,带上发信器……”
雪莉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并迅速想到能让自己很愉快的事情。
她打断了康帕利还在小心谨慎说出口的话,眼睫扑扇着:“我之前没有办法拿到,但如果你能想办法给我一份效果强劲的微型炸丨弹,那我到那位大人在的研究所时,可以直接把那家研究所连着贝尔摩德一起炸了——你只要照顾好姐姐就行。”
她说得坦然,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对。
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不是吗?
但康帕利眼底的那股疯狂劲一下子就吓没了。
“……我只是想请你帮忙带个发信器啊!”康帕利崩溃地说着,“并且贝尔摩德大概率会发现,所以我本质只是、我只是想试探一下贝尔摩德,看看能不能抓住她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而已!”
“……啊,”雪莉听着自己失望地发出语气词,然后干巴巴地说,“也行吧,我只要在身上装个定位器吗?”
第75章来得不巧
如果两仪绘川知道雪莉的心理活动, 她一定会为自己辩解。
她谈的恋爱很正常,男朋友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甚至让她感到一点点“不够刺激”的可惜。这是一款她的问题。
疯狂更是不存在。
说来惭愧, 她只是看到阴云密布,暴雨将至,中二病在大脑中悄悄爆发,想象了一下,自己张开双臂迎接狂风骤雨的样子——绝对是一张精美CG!
……然后什么中二病精美CG都被雪莉“我直接把那位大人炸了吧”的提议吓飞了。
两仪绘川连比带划地劝她打消念头:“不要轻易用同归于尽的想法啊。那位大人可能不在研究所, 贝尔摩德也很有可能轻松逃开。你试图同归于尽,但得到的结果, 很有可能是只你自己被炸死, 那就太浪费了。”
雪莉更加失望,但她接受现实:“好吧……总要等到可能性更大的机会,那位大人其实也未必就在那处研究所,有可能只是远程的信息传输。”
实用性的劝说终究比情感上的空洞安慰更有效。两仪绘川松一口气,笑着点头:“如果情况顺利到贝尔摩德没有发现发信器,能得到研究所的地点, 那我就可以找机会骇进去,顺着信息传输链条,找到那位大人的居住地。”
雪莉重新跃跃欲试的表情太明显了,两仪绘川连忙开口按住她的小心思, 又道:“你还是未成年, 要炸也是我去炸。并且很大概率是被贝尔摩德察觉,并没有炸的机会。不要把她当笨蛋啊。”
雪莉困惑地晃动茶色短发发丝, 似乎是因为“未成年”这个说法对她来说太新奇了。
“康帕利大人好像有点过于理直气壮了……”雪莉嘀咕了一句, 不过犹豫之后并不深究,只顺着她延展话题, 发出疑问,“安装发信器是为了试探贝尔摩德,获得她的把柄,对吧?但装发信器试图试探研究所的地点,这个行为,似乎更像是我们的把柄。您是认为贝尔摩德一定会私下解决,试图放过我吗?”
两仪绘川坦然地摇了摇头:“我不能揣测贝尔摩德的心意,只能说有可能。如果贝尔摩德并不私下解决,而是要兴师问罪,那你就直接和那位大人说,装发信器的行为是康帕利要求你做的,因为康帕利和你说,只要你照着做,康帕利就会告诉你父母真正的死因……这样做能基本保证你的安全,怎么样?”
雪莉不知道怎么样,她完全呆愣住了。
在更加压抑的黑云之下,她的发丝和衣角都轻轻吹拂,和她的水意眸光一同摇曳。
两仪绘川心平气和地等着雪莉的回应。
这是第一次,她设计的重要的计划中,不能保证百分百顺利,没有备选方案,计划主体是其他人,进展也不能由自己操控,只能等待其他人的进展和回应……完全是在赌博。
幸好朗姆为了活命,陆陆续续又说了不少组织的情报,其中包括BOSS会定期检查身体和APTX4869的适配性。
试探着装上发信器,比试探着问“我能不能烧掉研究所”,严重程度会轻很多,即使贝尔摩德报给BOSS,雪莉也不会被过分追责。“贝尔摩德提供宫野夫妇自杀方法”的把柄,更能发挥大价值。
雪莉轻声说着:“所以,我父母真正的死因,不是因为研究所失火。”
两仪绘川点点头,就要直接和雪莉说明:“其实——”
“现在不要和我说,我也会害怕,”雪莉把头扭到一旁,低声说,“请等到我带完发信器,完成了这一次任务后,再把这条消息发给我——像是发送任务奖励。”
两仪绘川百感交集,但终究是松一口气,答应下来。
想想有些感慨,刚通关主线,路过库拉索原先在的研究所时,她豪情壮志想着要把雪莉捞出来。但她现在做的事,甚至是往雪莉往深渊里再拉一步。
好感度负十,终究是太麻烦了。
只能希望,这次试探贝尔摩德的行动,能一举成功。
风声彻底止息。
在浓郁的黑云之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顷刻间就成了倾盆大雨。
接下来的两个月,都会是暴雨天气.
暴雨天气,出行不便。
研究所内隔音很好,几乎听不到外头雨水冲刷一切的声音。
两仪绘川不方便离开,想了想贝尔摩德被试探后可能会有的恼羞成怒,索性在研究所里逛一逛,想一想,顺带看看研究所里的格局。
雪莉在旁边跟着,她换了一身白大褂,轻声介绍研究所里各个楼层的格局,着重介绍一些反间谍装置。
逛了一个小时,简单把整栋研究所都绕了个遍。
两仪绘川心中有数了,把雪莉劝回办公室休息,她自己重新走回一楼,打算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发发呆,加深研究所格局的相关记忆。顺带等雨势减小。
刚走到一楼,两仪绘川迎面碰上了琴酒。
琴酒的神情说不上好,两仪绘川便只对他颔首,就要溜过去。
琴酒却皱起眉,拦住她:“你把研究所逛了一圈,现在还要做什么?”
两仪绘川立刻反应过来——琴酒大概是在监控室里监看她的行踪。
她也没辩解什么,只笑着指了指前头的大厅:“打算去前头的沙发上坐坐,发一会儿呆,等雨停了再走。”
琴酒的眉头依然皱着:“所以,你为什么会以一副‘我要攻入这间研究所’的姿态,把整个研究所逛一遍?”
描述太过精准,两仪绘川哭笑不得,在琴酒下一秒就要拔枪的气势中,说出她早已准备好的应对话语:“只是想看看研究所在监控这一块要怎么改进,打算用在我管的研究所里,改进好之后,就可以只打钱,只偶尔看看监控。没办法,我接的活实在是有点多了,朗姆到底是怎么兼顾这么多工作的,想想真是令人惊叹。”
话题一转社畜风格,琴酒嗤笑道:“朗姆的那些研究所都是为了治他眼睛的,现在朗姆死了,这些研究所已经都可以关了。还接了他的什么工作?”
两仪绘川笑道:“总得给这些研究员想个再就业的路径,全部灭口动静也太大了——慢慢来吧。”
杀人如麻的琴酒,一瞬间都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两仪绘川终于顺利坐到沙发上,鉴于琴酒还在,根本没法安然发呆。她索性一边和琴酒继续闲聊,一边整理康帕利明面上的工作线:“我还接了两条交易链,武器交易链和药品交易链。之后琴酒如果要买审讯、治疗等药品,或者是要买武器弹药,都可以找我,优惠价。”
琴酒睨她一眼:“优惠多少,现在就能买?”
两仪绘川连忙摆手:“现在不行,我连这些人的经办是谁都还记不清楚。至少得等十天吧——十天之后你就可以带着单子找我了。”
琴酒愉快地点点头。对他来说,武器弹药就像是文员在办公室时用的笔,损耗率很高,并且因为自己有惯用的笔,有时候未必能统一报销,所以还会添一层麻烦。
两仪绘川又列了一下自己的近期工作:“波本和爱尔兰都列了几个可以代替皮斯克负责美国白色资金链的人,我也得去看看,挑一个先用用。皮斯克本来自己培养了一个,结果那个人死了,现在还得自己临时挑,哎。”
把那个人成功从FBI里灭口(还意外搭上一个代号成员)的琴酒冷哼一声,姑且算是回应她的叹气。
两仪绘川三言两语把自己近期的工作事项列明白了,想着聊天应该有来有往,就对琴酒问了一个问题:“你最近有什么工作吗?还是追杀莱伊?”
“不是,”琴酒说着,“追杀莱伊的工作暂时让贝尔摩德顶着。她的易容不能造成多少杀伤,不过让FBI人心惶惶是够了。我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盯着雪莉。”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琴酒露出饱含杀意的笑容,并不是针对谁,能让所有看见的人都心惊胆战。
研究所外的雨势,似乎都被因此吓得减小.
琴酒这个变数,会对试探贝尔摩德的计划,产生什么影响吗?
如果她的计划失败,和康帕利关系较为亲密的波本,会因此被连带怀疑吗?
……全都不能确定。
不过贝尔摩德在美国,短期内肯定不会带雪莉去继续给BOSS做药物配置,还有思考的时间。
两仪绘川定下心,决定先专心完成她新接手的工作。
工作是BOSS直接用邮件发给她的,和她说给琴酒的一样,两块内容,药物链和武器链。
药物链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交易用的药物由组织内的制药公司制作,卖往地下黑市,再往外扩散。要不是药物是违禁品,这交易称得上是简洁明了。
管理的方法也很简单,把负责药物研发的研究所走一圈,负责制作的制药公司走一圈,看看资料,暂时心中有数,之后就可以慢慢熟悉。
两仪绘川顺带把渠道都记下来,回头铲除药物链的时候可以顺带把黑市也清空。
相比之下,武器链就比药物链神奇多了。
组织并没有制作热武器的生产链,整个霓虹拥有许可,能合法制作并贩□□的会社就那么几家,买家也是固定的几个地方。
组织确实在试图侵蚀这些会社。但侵蚀的效果……很难评价。
两仪绘川都被这些势力的操作惊呆了!
能合法对固定买家贩卖武器的军工会社,谎报武器制作量,并且抬高劣品率,把扣除掉的武器量和“劣品”,都卖给了极丨道组织,组织吃了大头。
而能合法购买武器的本土军队,谎报武器磨损率,谎报淘汰武器的去向,甚至用淘汰的武器淘换新武器,把新武器和“磨损”的武器卖给极丨道组织,组织同样占大头。
有点过于好笑了。
除去好笑的地方,工作总体很顺利。除了因为要实地勘察到处跑,已经十天没能见到降谷零,只能打电话互相问候,就没有什么让她感到不满的地方。
也因此,两仪绘川坐在光洁亮丽的社长办公室皮质老板椅上,看着满目的英文,再看向站在桌子前,满脸写着“恭敬”二字的组织成员时,终究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人站在美国。BOSS下令,要她去美国找渠道恢复武器走私链条。并且,美国区的白色资金链这一块,也得重新找一个经办。
估计还得再待个十天。
贝尔摩德原先声称要来见她,但后来又说有机会再见面,沉迷于拿着逗猫棒逗着一只名为FBI的猫。
现在眼前站着的组织成员,女性,一头利落的及耳玫红色短发,美国人,名为柏莎·布莱克,代号赤霞珠红酒,是她随手挑的美国区新经办,试用期三个月。
工作任务和对接人员的联络方式,都已经告诉赤霞珠,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需要赤霞珠自己来问……初步交接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
她叹完气,准备请赤霞珠离开,她自己歇一歇。
她每一次倒时差都不太舒服,能用意志克制,但在情况允许的情况下,她也会更想有个独处时间,好好休息。
但赤霞珠的姿态特别低眉顺眼,听到她的叹息声后,就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轻声说着:“听闻康帕利大人并不在意男女之别,现在看着又似乎有点累,需要安歇。”
话音听起来不太对头,两仪绘川迟疑不定地将视线凝聚在赤霞珠身上。
赤霞珠将自己的暖色短发拢到耳后,露出白皙的脖颈。手撑在老板桌上,说话的气力轻了两分,是暗暧邀请:“亲密接触可以让人心情愉快,提起精神。我很乐意带给您舒适的体验。赤霞珠的产地也本来就在波尔多地区,我合该是属于您的。如果您愿意,隔壁的休息室就可以……”
赤霞珠隔着老板桌靠过来的时候,隐约的香水气息变得明显。两仪绘川屏住呼吸,身子靠后仰,很有些哭笑不得。
降谷零的好感度锁还在,现在在63点。
而赤霞珠现在的好感度……是零头,3点。
这个好感度很合理,毕竟她们现在只是第一次见面,根本不认识,也不会有什么额外的好感。
但3点好感度就发出邀请,不管原因是什么,都还是太辛苦了。
两仪绘川让自己的老板椅往后挪去,从语言到动作都坚定写明拒绝:“不用这样,我的要求不高,你——”好好工作,然后在组织被清算后继续在监狱好好工作,这就可以了。
监狱部分的话肯定不用说出口,但她连前半句话都没能说完。
门口传来“叩叩”的敲门声,随后,一名金发深肤的人开门进来,看了看现场的两个人,灰紫色的好看下垂眼笑盈盈地弯下。
“哎呀,本来想给康帕利大人一个惊喜的……我似乎应该换个时间来?”
第76章试探结束
赤霞珠没有回头, 也没有用“那请您过段时间再来”的话去回怼门口的人。她只用深蓝色的眼眸凝视着康帕利大人。
只要康帕利大人发话,不管是金发深肤还是金发浅肤,都只能老老实实离开这间办公室。
但康帕利大人那刹那的神情很奇特, 似乎有一瞬间浮上惊喜,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转换为近乎阴沉的冷淡。她只能疑心那点惊喜完全是错觉。
但这冷淡还是有点过头。
康帕利大人的脾气在组织里是比较好的那一档,用钱请人去死的风格也比用枪打死人、用审讯手段折腾死人的风格优雅得多。
她的父母在很久以前是被钱砸死,她一直心怀怨念。但在组织底层待久了, 她的思路竟然也和组织同频,也认为被钱砸死总比后两种死法好。
是谁的问题呢?终归不是康帕利大人的问题吧?
所以, 不管康帕利大人的神情是因为谁, 她都得想办法,想办法度过试用期。就算是各式各样她要闭上眼睛的方法……!
康帕利大人的视线终于从门口那个金发深肤的人移回来,看向她。脸上露出深切的无奈,像是看着一只卖萌翻肚皮,但猫爪蓄势待发,准备搞偷袭的小猫。
这种感受不太对劲, 似乎和先前的“惊喜”一样可以评价为错觉。
康帕利大人已经对她开口:“我不经常在美国,所以美国区的具体运营基本由你主导。我的要求也不高,不要出现被官方机构察觉,进而被一锅端的错误就行。只要这样就可以通过试用期, 不需要做其他不想做的事情。可以理解吗?”
不想做的事情……赤霞珠的内心禁不住一跳。
澄棕色的眼眸依然凝视着她, 被看穿的感觉刹那像被电击一样穿过她的身体,让她四肢发凉, 浑身战栗。
脊背发凉, 背后似乎也有猛兽窥视,等着她错误的回答, 然后顺理成章把她的脖颈咬断。
“我……”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声音的,又是用什么样竭力镇定的声音开口的,但她终于是把话说出口,“好的,我会努力工作的。”
说完之后,落荒而逃。
来的人是谁,是不是组织里的人,有没有代号,长相如何,是来做什么的……她都没有心思继续在意.
休息室还是被康帕利的下属用上了。
锁好办公室的门,再锁好休息室的门,休息室的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窗内就是适合卧底交流情报的简易密室。
坐在沙发上,两仪绘川抬手揉了揉降谷零干爽的金灿灿头发,再摸摸他同样没有被雨淋湿着凉的蜜色手臂和手指尖。
确认都没有被雨淋湿的痕迹,不用多出拿吹风机去保温杯拿热水等操作,就放心地把身子凑过去,和他碰了碰柔软的嘴唇。
不是太刺激的体验,单纯是日常贴贴,温存的一部分。
身体被有力的一双胳膊抱住,距离拉近,空气被挤开。她的后脑和脊背被顺着头发轻柔抚摸。力度很舒服,她伸出双臂回报,舒适地眯起眼。
吻被轻松加深,牙关打开,舌尖与舌尖碰触,再轻柔检查口腔各处,齿列、舌面、舌底、上颚粘膜,都有被灵活而湿润的舌尖慢悠悠地照顾到。
脑后和脊背的抚摸没有停歇,偶尔连带着用薄茧摸摸耳垂下的脖颈。平常似乎显得有些超过的拥吻时的快感,都随着抚摸而消解成懒散相贴的温存。
这样的氛围,很适合就此身体相贴,闭上眼睛,睡个午觉。如果想做点过头的事情,休息室里也有床。
但是还有工作,堪称轻柔的深吻只能就此结束。
分开这一次亲吻难免有些恋恋不舍,降谷零还是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松开怀抱,语调缱绻地开始说正事:“我这一次来,是受那位大人的命令,要来协助康帕利大人进行武器链在国外的重建事宜。有什么需要调查确认的情报,尽管和我说。”
两仪绘川的注意力被工作牵扯回去,手指尖无意识地一次次拂过他背后放松而依旧流畅好摸的肌肉线条,语气懒散地说着:“行,目前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在黑市悄悄放了风之后,已经有不少可能的买家展露意愿。做好甄别筛查就行,也没其他事……你算是来美国度个假?”
降谷零又好气又好笑地轻捏了一下她的耳垂:“你直接把研究所的地址和平面草图、资金链、武器链和药物链的大致资料都整理打包发给我,发完后你自己就忘了?”
两仪绘川恍然。她确实有把这些信息整理发过去。
一方面是习惯性的信息报备,另一方面,她担心贝尔摩德直接和BOSS说她的可疑,然后BOSS直接令人把她杀掉,她之后没机会说。
不是什么大事,她想着想着就放松下来,另一只手不太老实地探向他的腹肌,闲聊道:“你是来和我确认情报的。”
腹肌有一瞬间绷紧,然后慢慢放松。降谷零又好气又好笑:“你在想什么?确认情报的话,发邮件就可以了。我过来是想趁着那位大人的东风,名正言顺过来看你,给你一个惊喜。”
两仪绘川还按着他腹肌的手一顿,小声而心虚地说道:“……但好像给你惊吓了。”
方才被捏的耳垂又被轻咬了一下,再被舌尖品尝滋味。耳垂受不了这份刺激,迅速涨红。
降谷零轻易地使出坏,愉快地啄吻了一下绯红的耳垂,用波本特有的轻佻又幽暗的语气,低声在她耳边调侃道:“康帕利大人魅力出众,以后我慢慢习惯就好,您怕什么?”
两仪绘川的耳朵简直要红透了。
“康帕利大人”这个称呼,已经隐隐约约变成play的一环了。
她竭力让思维回到正事上:“你没有发邮件,所以现在果然还是要确认情报吧……我已经把所有能接触到的组织材料都发给你了,那些情报有什么问题吗?”
降谷零又吻了一下她的唇畔,像羽毛拂过一样的轻柔。
他松开本就松松垮垮的怀抱,抓住两只在他腹部和背后腰处捣乱的手,分别扣住。
灰紫色的眼眸中似乎盈满了什么,又似乎空荡荡的,然后他叹一口气:“所以,你为什么忽然要整理所有组织资料,然后发过来呢……你有在打算做什么吗?”
两仪绘川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道:“本来打算时间和具体安排都确定了再和你说,不过现在就说也行。”
降谷零歪歪头,闪烁蜂蜜般光泽的金色碎发轻轻晃动,他佯作轻松地应和一声:“嗯,你说。”
两仪绘川深呼吸一口气。
在斟酌措词的时候重新推演自己要做的事时,她的心间盈满了紧张和激动。
但没什么不能说的,降谷零现在可不会把她关监狱里去。
她反扣住降谷零的手,重重靠在沙发背上,扬笑宣布道:“我想搞个大的!”
降谷零定定地看着她。
他眼底的笑意彻底消失,只剩下浮在俊秀面庞上的惯性微笑,也没有其他激烈的情绪。他只是让自己压抑在平静的之中。
然后,重复着问出口。
“搞个大的?”.
两仪绘川在之后回想今天和降谷零的对话时,恨不得想穿越回来重新说,再多哄他两百句。
但她现在是一无所查的,抓住他的手,注意力完全转向自己的筹谋想法,开始和曾经的公安上司阐述。
“贝尔摩德知道BOSS住在哪里,她也是我目前已知唯一一个知道BOSS住在哪里的人——朗姆都不知道。所以,我想挖出贝尔摩德的把柄。
“她曾经帮助宫野夫妇逃往黄泉,对雪莉可能也有额外的扭曲的怜悯,所以,我的计划很简单,请雪莉在贝尔摩德眼皮子底下,去做一件违背BOSS利益的事,试探贝尔摩德的反应。
“因为贝尔摩德确实有可能选择直接请BOSS下令铲除叛徒。所以我有给请雪莉准备好辩解词,雪莉本身不会有事,基本只会让我出事——如果真的到这种情况,那我就把贝尔摩德扯下水做极限一换一,你在后续想办法获得BOSS信任就行。”
降谷零听懂了,长呼一口气:“所以,如果贝尔摩德帮雪莉瞒下来,就意味着她的立场可以撬动,可以找她要BOSS的地址。”
两仪绘川笑眯眯地点头,又接着说:“我原先想过,如果能待十几年几十年,那我或许可以用其他更和缓、更不用冒险的方法寻找BOSS的所在地。但我前段时间翻看了朗姆的笔录……朗姆这样从他父亲就开始侍奉乌丸家族,现在也是组织二把手的人,都找不到BOSS的位置,我对自己能找到BOSS这件事上,也很难产生实在的信心。所以还是走贝尔摩德的路比较快。”
降谷零又从胸腔呼出一口气,终于挣开被她反扣住的手,再次把她轻柔拉入怀里,小声说道:“如果是从你的角度看,确实如此。”
两仪绘川被按在胸口,索性就势靠过去,拍了拍他的脊背权做放松,心下悄悄松了一口气。
降谷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说明这个计划确实能继续下去。
她再继续阐述她曾经犹豫过,但最终坚定下来的想法:“我也想过要不要先平静地待一年,再找贝尔摩德开始实行这个计划。但我在组织的职业生涯应该是到顶了,BOSS不会愿意再让组织里多出一个掣肘他的二把手。我本身又不是专业卧底,再待一年,获得的组织信息不会变多,每天暴露的风险却在增加,我也没有剩下半年还能轻松找到BOSS的信手拈来,不如尽早行动。”
降谷零叹笑一声:“资金链、武器链、药品链、研究所、返老还童起死回生这种稀奇的事……你获得的信息已经很多,已经足够重创组织。我以为你能留得更久一点。或者这些事情让我来做?”
说着话的时候,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穿过发丝扑撒在她的头顶。
她的头皮一麻,脸埋在他的胸口蹭了两下,才翻出理直气壮的情绪说道:“没办法啦,公安还要你来指挥吧?请做好清除链条和资料的后勤保障工作哦,降谷大人——”
降谷零呼吸一顿,放在她背后的手缓缓上移,拨开她的长发。
遮挡被拂开,凉气与温热的后脖颈相贴。两仪绘川一愣,躯干下意识一颤。紧接着,降谷零的手搭在她的后颈上,轻轻揉捏了几下。
颈部的穴位被按着,她不免舒服地哼哼两声,工作相关的事暂时往后挪挪,请让她先盘算一下下回什么时候也揉捏回去。唔……会像是被捏住脖子的暹罗猫?
不过这段时间明面上的关系还是要远一点吧,康帕利的卧底身份有可能被贝尔摩德揭发,离康帕利关系比较近的人可能都会连带产生风险……
思维恍惚飘远的时候,就听得降谷零含笑问她:“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为了避免我的身份暴露,要我离你远一点?”
“……”
心跳漏停一拍,再重新剧烈跳动。降谷零不会是有听她心声的能力吧!要不要这么夸张?
她心念急转,连忙辩解道:“不至于不至于,只需要明面上的关系远一点,不像今天一样明目张胆,暗地里该怎么样怎么样,该亲亲该抱抱——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说!”
降谷零愕然片刻后,闷笑着道:“放心吧,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该和我说的和我说,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担心我遮掩不了自己的卧底身份。”
两仪绘川的心思被击中了,只能再把头埋在他胸口。她确实担心……
降谷零又笑道:“实在不行,就当做我在抓朗姆的时候已经身份暴露。”
“……”
“这是很正常的,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担风险。”
“……”
“并且你本来也待不了太久,所以,如果试探贝尔摩德会让你开心一点,那就这么做吧。”
“……”
降谷零的语气越说越平静,毕竟说的是既定而不可更改的事实,确实不需要额外的情绪。
两仪绘川说不出别的话,她想说抱歉,但这时候道歉是生疏而没有意义的行为。
因为话题的开始是贝尔摩德,所以心底终究还是存一分紧张,像海浪拍击一样,起起伏伏,在沙滩上留下痕迹。
这时候,果然还是应该说点其他的事。至少是阐明自身,至少是覆盖记忆。
她用双手撑在他的腿上,借力直起身子,与一双盈盈弯下的灰紫色眼眸对视。
她自己的眉眼也不自觉弯下,笑着调侃自己一句:“面临紧张关头,不自觉就想说表白词。我这样恶劣的轻佻习惯,看来是改不了了。”
她的长发柔顺地散在身前身后,随着她朝前倾身的动作轻轻摇晃。
在降谷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亲一下左脸颊。
“喜欢你。”
亲一下有点泛红的右脸颊。
“喜欢你。”
最后亲一下唇中央。
“我喜欢你,降谷零。”
独一无二的三次表白,再轻佻的表白词都被数量堆到认真的重量。
她甚至用轻松的语调,做出危险而郑重的承诺。
“不管试探贝尔摩德能不能成功,BOSS能不能成功被抓住,事情结束后,你都可以试着把我关起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样?说不定一年半的限制就没了呢?”
“……”
降谷零深呼吸一口气,捂住了她还要说出虎狼之词的嘴,咬牙切齿地说,“我已经约好了,十分钟后和国际刑警组织电话沟通,商讨一下宾加逃离的事情。下午还要再核查那些武器链有意向的买家,运输的线也要核查——我们现在已经是在工作面前偷情了。”
两仪绘川被他的手心捂着,艰难地开口抱怨道:“所以我已经说了,不要说这个词了呜……”.
两仪绘川在美国待了十天。
在这十天,她深刻意识到,什么叫做“工作忙碌到没有个人休息时间”。
开创阶段,都会忙成陀螺,回到住所只能喘口气。
两个人睡觉的时间段甚至都不一样,经常出现“睡醒了旁边多一个人”或者“睡前还躺一起的人睡醒后不见了”的情况。
当然,还是能挤出一点零零碎碎的时间,抱一下亲一下,互相作为情绪安慰。
幸好组织工作上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两仪绘川握紧已经黑屏的手机,脑海里跳出刚才雪莉发给她的邮件。
【今天去鸟取县。
【打针式入体微型芯片已收到,附带的身体检测功能已开启。
【我会努力按照你说的要求行动,请代我向那位不知名的老爷爷博士问好。】
希望雪莉那边也一切顺利.
轿车行驶在鸟取县。
鸟取县是人口密度最低的县区,太阳暴晒在树林上,被树叶滤过后,只剩下柔和洒落的日光。
麻雀“啾啾”着飞过枝头,亲密地和另一只麻雀颈首相贴。
正常情况下,雪莉是看不见也听不见这番景象的,她会被蒙上眼罩和耳罩,失去对路途的一切判断。
但今天,她的眼罩和耳罩都被扯下。
她得以看到阴沉注视她的贝尔摩德,还有璀璨金发之后的清爽夏景。
司机不见了,其他车也不见了。可能躲在阳光斑驳的森林深处。
打入微型芯片的手臂被抓住,抓着她的手青筋暴起。
“莱伊又来日本了?不是……”贝尔摩德冷笑着猜测着,很快得出答案,“是康帕利吧?那家研究所也就她这个无关人士来过,你之前也很亲近她。她给你身上装定位器?”
雪莉一言不发,她不知道被那位老爷爷博士改良过,据说“很难被探测出来”的芯片是怎么被贝尔摩德发现的。但这不重要。
因为贝尔摩德已经接着往下问:“她是要监视你,试探我,还是要找到那个大人?”
三个答案都对,雪莉在心底悄悄想着,努力让面庞绷紧,不泄露出任何情绪。
康帕利曾经叮嘱她,【贝尔摩德会有她的判断,你什么都不用说。】
贝尔摩德没得到答复,她也确实不在意,深呼吸两下后,她眯起水绿色的眼睛,露出和缓又狰狞的微笑。
“我知道了,她可能就是G5的人口中说的,CIA安插进来的卧底。她既然敢直接联系你,嚣张地表明她的卧底身份,那我当然会去找她……”
雪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流露出惊愕的神情,让贝尔摩德重新注意到她,让事情跌入到微妙的境地。
因为贝尔摩德看向她后,松一口气,松开手,面庞由狰狞恢复成风华绝代又旁若无人的笑,愉快往下说道:“她既然想要那位大人的地址,那我就告诉她。我会和她说,只要她亲手杀掉你,让你追随你的父母一起奔向地狱,那我就会把那位大人的几个常住地全都告诉她——怎么样?”
雪莉站在原地听着,身体克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太糟糕了,不如直接炸掉。
但她的脑海里唐突跳出了回忆——康帕利和她在研究所闲逛时,看向天花板角落监控的平和眼神,还有随口对贝尔摩德的评价。
“她有可能会恼羞成怒,所以我看看研究所的格局,姑且做一点面对糟糕情况的准备——放心吧。”
身体依旧克制不住,生理性地痉挛颤抖。但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康帕利大人会有办法的。
就算没有办法,到了最差的情况,那也只是她死而已。
第77章银白长发
“晚上好, 从美国飞回来的感觉怎么样?”
“还行,霞多丽陪我一起回来的,能稍微放松一点——上一个负责武器链的人被抓了, 霞多丽是负责后续。卡尔瓦多斯在美国缺货的时候可以找她。”
“啊,想想还是有些想不透,好端端的交易链条,怎么就被一窝端了。”
“谁知道呢——这家店有什么好吃的招牌菜吗?”
话题转移到无害的菜品推荐上。
两仪绘川看着光鲜亮丽的贝尔摩德,还有她身后的环境。
她们现在在一家氛围很不错的高层西餐厅, 店内播放着悠扬的钢琴曲。如果是天气状况良好的晚上,能从落地窗俯瞰到车水马龙, 城市夜景。
可惜今晚的窗外是大雨磅礴, 依稀有两三点雨砸在落地窗上,零碎的噼啪声,让被雨蒙上朦胧色调的窗外灯光都多出一丝鬼魅感。
窗内窗外仿佛是两个世界,两仪绘川看着落地窗内自己栗色长发的影绰身影,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在原世界的容貌是怎么样的?
不能深思,两仪绘川把注意力移回来, 开门见山,轻声细语地说着:“如果有其他人问宫野的那个芯片是什么,只要说是康帕利的研究所里新研发出来,记录监测心跳体温等个人状况的芯片就行。”
贝尔摩德一愣, 笑道:“那要感谢小志保了, 她当时看着可是吓傻了,看着我联系你也什么都没说, 不然我还真未必会直接打电话过来。”
两仪绘川回以相似的笑意:“也要感谢你, 没有直接和那位大人说。”
贝尔摩德轻佻地耸耸肩:“没有翻出15年前旧事的必要,对吧?”
澄棕色的眼眸与水绿色的眼眸对视, 互相确认了交易意愿。
服务员将前菜主菜一一端上,两仪绘川略碰两下就没有再动,只让这些菜作为精致且会散发香气的装饰。
因为西餐厅是贝尔摩德选的,所以冒出来过分旺盛的警惕心,只是可惜了这些菜。
贝尔摩德切一块牛排入口,悠游自在地笑道:“不太合你意?”
两仪绘川笑着点头:“倒时差太累了,闻到油香气就会下意识没胃口,这也没办法的事。”
贝尔摩德的笑意愈发愉快了:“杀掉小志保,这件事没问题吧?”
两仪绘川沉吟一下,索性坦然开口:“确实还是要再确认一下:雪莉的一条命能换BOSS的所有常住地?”
贝尔摩德弯下水绿色的幽明眼眸:“对。”
“好,没问题,”两仪绘川长呼一口气,她终于也露出愉悦的笑容,“这是一桩非常简单的交易,和雪莉的死讯一同传入你耳中的,会是我找你要地址的电话铃声。”
贝尔摩德含笑道:“卧底和叛徒未必是一个阵营的,用BOSS的地址换一出自相残杀的好剧,还能看到雪莉像待宰兔子一样惊愕绝望的面庞——我很期待。”
话题简单聊完,菜又吃不下去,两仪绘川索性站起身,直接道:“那请您拭目以待,我先告辞了。”
说完,两仪绘川果断地在悠扬而挽留的钢琴曲中离开。
贝尔摩德看着两仪绘川的背影,她一身方便行动的衣裤简装,看着实在有些干净利落和潇洒。
检查了一下录音……果然没录成功,只有被干扰后的沙沙声。
菜也一口没吃,特地麻烦厨房的厨师把菜煮得好吃一点呢,很好吃的。并且前菜里有加一点吐真剂,牛排里也有一点致幻剂,合起来效果惊人,能让人晕头转向,问什么答什么。小白鸠没吃到,真的有点可惜。
杀掉雪莉的决定做得也很快,完全是个冷血无情,理智冷酷的人。
好像已经有不少把柄被小白鸠拿到手了。两层身份,不老身体,宫野夫妇的旧事,现在还多了雪莉刺探BOSS定位的时候自己没有上报。
……没办法了,如果雪莉真的能被她杀掉,并且能留有找自己要地址的余裕,那就把地址给她吧.
两仪绘川窝在杯户町住宅别墅的地下室,坐在皮质沙发上发呆。
地下室现在没有放任何纸质资料,只有电脑身为电子资料的载体,安静地坐在角落。
在角落发呆的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好像是进入警视厅安全屋的时候,满屋子监控,开始下意识寻找没有监控的狭小角落。
现在楼上也没有监控,但窝在狭小角落寻找安全感,已经成为习惯。
两仪绘川长呼一口气,还是舒展身体,从沙发上起来,去电脑桌摸了纸笔,再坐回沙发上,勾勾画画。
过她手的假死人员,九山警部,库拉索,朗姆,加上人物设定里的密斯卡岱等人,完全可以说是专业假死,推荐团购。
过她手的真死人员……也很多,不数了。
雪莉的行程固定在研究所,出入都有保镖兼监视的人员盯着,真死很容易,假死就比较难。
而如果雪莉在研发APTX4869的那个研究所,甚至真的死都不太容易。
她那天看研究所监控的时候数过,监控室里摆出来的监控页面数,和她数出来的监控数量不一样,有部分监控不知道连到哪台可以看监控的页面上。
理论上,监控这种东西,只要断电一切好说。但那家研究所至少有三个电源供应端,并且对应的电路也互不关联。
两仪绘川还有些猜测,那家研究所附近的楼栋,可能也有监控镜头注视着研究所,甚至可能有热成像和面部识别。
在这些科技面前,琴酒都算不上麻烦——他总不可能一直待在东都市。
如果要让雪莉死,首先要把雪莉带离A药研究所。
这一点不算太难,康帕利之前也不是没把她带出去过。但雪莉出门都是实名制,像是遇到了控制欲强盛的家长,出门到哪了都得和组织报备一声。
如果在路途出事,第一个被组织怀疑的,就是带雪莉出门的康帕利。
两仪绘川想了想,发现这事有点麻烦,但不多。
——杀死雪莉的过程不要牵扯其他无辜路人。
——要明面上能和康帕利撇清干系,至少要让她有和贝尔摩德完成交易,而不会被即刻关入审讯室的机会。
——要让雪莉置身于生还可能性渺茫的处境(例如大火或爆炸),让贝尔摩德相信雪莉会因此死亡。
贝尔摩德可能会要求看到雪莉的尸体。但真的让雪莉死,应该也没关系。
两仪绘川刚想打开系统页面做确认,手机电话响起,是降谷零打过来的,接通电话,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降谷零的语气温和:“看到你发的报平安邮件了,但你只说一切顺利,所以我打电话想问问细节。”
两仪绘川干脆地把她和贝尔摩德的话复述一遍,又说道:“现在已经有大致思路,回头和雪莉对一下流程就行。”
降谷零在电话那头松一口气,就笑道:“如果贝尔摩德之后反悔的话,不用担心。我这边会想办法解决她。也不用担心贝尔摩德死了就得不到BOSS的定位,我有别的查证方向,你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
别的方向?两仪绘川好奇问道:“是什么方向?”
降谷零笑道:“乌丸莲耶不可能一个人过着原始人的生活,也不可能只信任贝尔摩德一个人。肯定有其他乌丸家的后辈有接触他。我会先往这个方向查,查不出来也没关系,鸟取县就那么大,实在不行,那就挨家挨户地毯式搜查。”
最后一句话已经完全是耍赖了,但两仪绘川听着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心底仿佛多了厚厚一层压得踏实、沉甸甸,但躺上去依然柔软的棉花。
两仪绘川靠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语气禁不住变得懒洋洋的:“唔,我这边就先按计划来了,先去烧研究所……很简单的,很快。”
降谷零含笑答应着:“好。”
两仪绘川看着桌子上的计划草稿,艰难地决定挂断电话:“那就先这样啦,啵唧——”
隔着电话给降谷零一个亲亲,接着飞速挂断电话。
她准备接着写计划,笔触纸面发出沙沙声。声音在地下室十分清晰。
但重新响起的电话铃声更加清晰,拿起电话一看,还是降谷零的。
两仪绘川接通电话,就听见电话那头也传来小声的,带着降谷零特有的严肃、又掺了些害羞的一声。
“啵唧”。
紧接着,电话同样挂断。
两仪绘川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草稿纸,好半晌,只能分辨出“复活药”三个字。
贴着手机的耳朵,从耳廓到耳垂都开始发烫。
……呜哇.
源真晴,某不知名研究所的研究员。
研究的东西不合伦理规范,但她没有那么在乎。
找工作很难,家族又已经落魄,只有个好听名头,勉强动用人情把她塞到这里工作,能糊口,运气已经很不错。
并且,最近的日子好过了不少。那些傀儡陆续喝了药,被处理掉了,大房间里的笼子逐渐变得空荡荡,不用费心神去做清洁。
雪莉也很少来了,这样的研究天才,她看一眼就会自惭形秽,来的频率减少,她真的会松一大口气。
康帕利大人给了她和其他人新的任务,研究一款手游的成瘾点,要实验研究、总结分析、实践验证……很神奇的方向,疑心自己跨专业了,但工资有涨,她就也无所谓,继续在研究所待着。
申请离职的同事,全都联系不上了,她也谨慎地不去思考同事都去了哪里。
源真晴打开研究所六层的灯,被灯晃得眯起眼睛时,还有些恍惚。
已经是深夜,研究所空荡荡的,一层到五层都根本没人。要不是她把钱包和钥匙落在储物间,家门进不去,她现在晚上也不会来这里。
……之前就听说一层到五层的研究全都是给六层研究做遮掩的面子项目,现在又一次深刻体会到了。
拿IC卡开门,去储物室拿出自己的钱包。
储物室有其他人的东西堆着,但这很正常,可能是那些离职同事落在这里的东西,再过一两个月,估计就会被谁顺手拿走了。
还是快点回家吧。
她正想原路返回,坐电梯离开。忽然闻到一股焦糊味。
脚底隐约发热。
火灾?!
源真晴的脚有些发软,大脑近乎本能般跳出之前康帕利大人和库拉索大人曾提醒她和其他人的话。
康帕利:【我在研究所装了云丨爆弹,如果出了意外事故,云丨爆弹能把所有的痕迹清除得干干净净。所以真的出事的时候,你们不用清理痕迹,人跑就行。】
库拉索:【六层有直达一层的攀爬梯子和滑绳,就在铁笼间的阳台外面,如果有意外情况,可以直接从那边逃。】
本能比逻辑运转速度快,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打开铁笼间的大门,穿过无数处铁笼,用IC卡打开只能内侧开启的阳台门。
在逐渐浓烈到让人窒息的大火浓雾中,她找不到滑绳在哪,只摸到攀爬梯的开关。她也顾不得了,按下开关,让折叠起来的攀爬铁梯“刷拉”一声打开。
源真晴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被浓烈烟尘包围,又没有安全绳的情况下,稳稳当当地用攀爬梯从六层爬到一层,又在三四个明显是极丨道人士的黑衣人围堵下挣扎到远离燃烧大楼的安全区域……她怎么想,都怎么觉得这是奇迹。
但不管如何,她现在终于能崩溃地坐到地上,在被甩上一张冰凉的毛巾,供她擦掉脸上灰尘,还有被火焰熏烤的热意后,恍恍惚惚,重新接收四周的信息。
电线老化……化学药剂……燃烧……扩散……
面容普通,但她就是直觉这个人会很好看的人举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等她回神后,笑吟吟地问她:“你有见到雪莉吗?”
源真晴摇了摇头。
那个人就笑着和浑身被黑色大衣裹得严严实实,带着黑色礼帽,银白色长发在烈火中折射光芒的一个男人说道:“雪莉有可能是悄悄离开了。”
接着,是一个看起来又憨又凶的人指着她,和银白色长发的男性补充道:“刚才从六楼爬下来的人就是她,那个秘密通道确实是那几个保镖的视野盲区。”
银白色长发——请允许源真晴如此简称他——眯起墨绿色的眼睛,他的眼眸深处杀气隐隐:“康帕利联系得上吗?”
那个面容普通的人语气悠扬道:“还在倒时差,说自己最近忙得都没空找情人,更别说找雪莉了。研究所炸了就炸了反正可以再盖——说完就接着睡了。”
银白色长发磨了下牙,又问:“宫野明美联系得上吗?”
又憨又凶的人点点头:“已经联系上了。”
银白色长发冷笑评价着:“那雪莉就不可能跑,她唯一的逃跑路是黄泉路。”
说完,他俯下身凝视着她。
比大楼燃烧的烟尘气息更加尖锐的硝烟气息刹那刺痛她的嗅觉,听觉也因为恐惧前所未有地清晰。
源真晴瑟瑟发抖,听着他问:“她平常在哪一层的哪个房间待着?”
她依照本能报上雪莉大人休息的房间号和方位。就听银白色长发发出一声轻笑,站起身,毫无迟疑地往研究楼去。
源真晴什么都不懂,但她有着奇特的、令她心跳加快的预感,她连忙开口:“康帕利大人有装云丨爆弹,进去会被炸死的!”
银白色长发不耐烦地啧了声,脚步没停,身影片刻就消失在大火熊熊的大楼拐角。
那个面容普通的人幸灾乐祸地说:“那位大人给他的任务是看好雪莉。雪莉一死,他任务失利,肯定也要在审讯室待几天吧?”
又憨又凶的人不满地哼哼两声:“雪莉就是这个性格,总是给人招惹麻烦。唉,还得麻烦大哥去救她。”
雪莉大人或许就想死在这处逐渐废弃的研究所里呢?
想法只在脑海中一跳,源真晴自己都不敢再往下想。她只能像是在篝火前苦思冥想该许什么愿望一样,让大脑想其他更杂更乱更空想的存在,让思维在杂乱中不堪忍受地遁入空白。
篝火哔啵一声,有砖块砸下来,惊起一小阵惊呼声。
有人匆匆赶来,自称是负责这栋研究所的管理人员,听到研究所出事的消息以及康帕利大人的命令后前来,如果有什么需要调配的都可以说。
消防车的声音远远传来,如果没有做好遮掩,这栋研究所的秘密可能会被察觉。
四周嘈杂而混乱,在火焰燃烧发出的呼呼声响中又显得那么渺小。
忽然,一切声音都停歇了。
“轰——”
被火焰燃烧的云丨爆弹不再压抑自己的暴虐,轰然炸响。
六层、五层,连着一小片四层都被炸翻,砖块像下午刚刚止歇的暴雨一样噼里啪啦落下。
片刻凝滞的沉默后,有黑衣人被滚烫的砖块雨波及到,烫得嗷嗷叫。
又憨又凶的人震惊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眼泪滚落,喃喃说着“大哥”。
面容普通的人嗤笑一声,源真晴分不清她是在笑谁。
但是——
火焰之前出现了一道身影。
银白色的长发在烈火旁烈烈飞舞,在火光中折射出金属般的光彩。
这个人,几乎是毫发无伤地从爆炸中逃脱。
他手上拎着一个人,源真晴睁大眼睛辨认,很快认了出来,是雪莉大人。
他把雪莉丢到那个面容普通的人的怀中,嫌弃道:“不知道吃了多少安眠药,还睡着。”
面容普通的人也不在意被骤然塞了个人,用舒服的姿势抱着雪莉,笑着朝他调侃:“琴酒大人原来还能做救人的活计。”
被称为琴酒的银白色长发不耐烦地准备走人。
一旁又憨又凶的人却忍不住哭出了声:“大哥,你的头发被烧燎了!”
源真晴:“……”
悄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第78章玉米发辫
美国时间下午一点, 两仪绘川还在住宅里,且昏昏欲睡。
她被降谷零劝着喝冰镇柠檬糖水,又酸又冰又甜又困, 有点想睡个午觉。但她没敢睡。
和雪莉定好“假死”计划,飞回美国后没多久,她听说琴酒回到日本,心下就隐隐不安。
但她现在也只能等消息。
因为她的计划已经没有再需要更改的地方了。
雪莉最后去一次傀儡研究所,怀念一下傀儡没有被悉数处理掉之前来这边食堂蹭晚饭的日子, 报备过才出门,路上没有遇到波折。
天气特地挑选过, 是下完雨的时间点, 阳光一晒,干爽酷热,大火烧起来能更猛烈。
提前把研究所里可能会出现的无辜加班人员劝去朝九晚五,一些执意要加班的,用旅游中奖券、居家办公和车祸等手段劝离。雪莉进研究所时,也会再看一眼研究所, 确认没有人在。
提前给宫野明美买了跑路的船票和车辆,和明美保证能给她一个活着的志保。
确认背包里有两粒复活药,和系统确认过,雪莉可以延迟到抓住BOSS后再复活, 并且存活的逻辑会像是松田和萩原存活的逻辑一样, 不会有人怀疑。
劝说雪莉和平时一样吃安眠药入睡,并拒绝雪莉在休息室倒汽油的建议。复活后不会留存复活前被烧死的记忆, 但被烧死的过程可怕痛苦也漫长, 安眠药的效用不足以抵御这种痛苦。并且万一没能死成,而是被组织救回来, 烧伤带来的残疾也会给后续的生活带来许多不便。
这些可能影响计划的点清扫完,才能完成简单概括成一句话的计划:伪造研究所因暴雨天后的酷热天气电线老化,于深夜燃起大火触发云爆弹,导致研究所爆炸,让雪莉“意外”死亡。
计划还能改成什么样呢?也不能改成什么样了吧。
“意外”事件也能让她有许多和贝尔摩德事后掰扯的时间,而利用未成年到这种程度已经让她心怀不安。
还不如让雪莉只当做自己睡了一觉,在睡梦中被公安救走。她可以因为意外醒来得有些迟,迟到组织已经覆灭的时间点。
两仪绘川有猜想过计划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意外,并努力规避意外。
但她等到了研究所管理员、源真晴、雪莉、宫野明美、波本乃至爱尔兰的消息时,整个人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万万没想到!
明明雪莉已经安稳睡去,明明研究所已经燃烧,明明云丨爆弹都已经爆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为什么会出现琴酒把雪莉救出来的事啊!
听听!琴酒,救雪莉!
电话响起,两仪绘川恍恍惚惚又昏昏沉沉地接起,听着电话那头的贝尔摩德和她道喜:“只有一栋建筑遭大火毁坏,无人伤亡,于是只配合做了一个简单的备案调查。调查结果也都出来了,‘电线潮湿短路燃烧,碰上化学试剂,剧烈燃烧爆炸’,你叫来签字的人签署了火灾事故简易调查认定书,现在案子已经结了,这次失败不会带来什么更多的影响。”
两仪绘川按住额头,她的思维现在在困倦中活跃而跳脱,心里盘算一轮自己想说的话没有泄露消息,索性纵容自己胡乱开口:“之后还要做什么,肯定要等琴酒走了再说。实在不行找个卧底给他追杀……”
贝尔摩德呵呵笑着,语气悠扬:“琴酒最近可未必会走哦。”
两仪绘川思维顿住,片刻后慢吞吞地说:“是要养头发吗?我这边有一款常用的护发素可以推荐给他……”
“管他的头发干什么?”贝尔摩德噗嗤一声,“他最好趁这个机会把头发剪了,不然CIA和FBI联合其他国家部门的逮捕令里,就他这个银白色长发最显眼,”她又用愉悦的语气宣布道,“因为琴酒被通缉了,BOSS命令,琴酒这段时间躲躲风头,不用做别的任务,只要专心盯着雪莉。雪莉这些日子大概连研究所的门都出不了了。”
两仪绘川试图感到紧张和焦虑,但她实在忍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给自己灌一口冰镇柠檬糖水,才清醒一点。
……行吧。对BOSS来说,其他版图收缩无所谓,最重要的APTX4869药物不容有失。琴酒常驻研究所,合理且逻辑清晰。
总之在公安和FBI都对上琴酒,并没能取得实质性进展后,这回轮到她试图对上琴酒了。
不过,“CIA怎么也发通缉令了?我查查……”
“不用查,我直接和你说,”贝尔摩德兴致满满地分享八卦,“因为琴酒试图从CIA的路去找CIA藏在组织的卧底是谁,被CIA围剿。琴酒击破了CIA的埋伏并完成反杀,CIA恼羞成怒直接挂通缉令了。”
两仪绘川无语沉默,很好,对琴酒无功而返的机构再加一个CIA。她要对上这样的琴酒,进而解决雪莉,拿到BOSS地址……真的吗?
贝尔摩德笑眯眯地随口闲聊道:“对了,琴酒顺带问了几个CIA的人,问出CIA卧底的特征:中年男性,已婚生子,常驻日本。这个人你认识吗?”
认识,但是死了,现在是他的女儿在组织卧底,并且代号基尔。两仪绘川心底默念一句,笑着回答道:“不认识啊,怎么了?”
贝尔摩德长长地“哦——”了一声,也没说什么,直接挂断电话。
雪莉曾经告诉她,贝尔摩德怀疑她是CIA派来的卧底。两仪绘川摸了摸头发,恍惚猜测出贝尔摩德言语试探她的目的。
……也不知道她的片刻迟疑,会归类到加深怀疑,还是减轻怀疑那一档。
电话挂断,两仪绘川又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几份邮件。
雪莉休息的房间密闭静音,因为在爆炸前被捞出来,所以安然无恙,连惊吓都是后知后觉,现在被送回研究所静养。
没有其他额外的受害人,唯一的受害人琴酒损失了一点发尾的头发。
不过事情变得麻烦了。她之前就判断,雪莉回到研究所后,很难刺杀。但现在只能顶着研究所这个地方……难道还能强攻吗?
大脑困倦又清醒,思维像是在梦境中跳跃,一些想法很有趣,值得记下,但一些想法像是“苹果看着很像草莓”一样没有意义。
……这种思考风格是哪里来的,很神奇,但也太压榨脑子了。
记录思考碎片的笔在一恍惚的时候一下子没拿住,掉在桌子上,咕噜咕噜要滚到地上。
两仪绘川连忙醒神,要伸手去捞,另一只带着枪茧的手提前抓住。
降谷零把笔放到桌子上,不过人没走,手撑在椅子扶手上俯下身,阴影罩住她,鼻尖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笑道:“小睡半个小时午觉吧,半个小时后我叫你?”
两仪绘川原本已经被自由运动的笔激得清醒,但降谷零一来,她又困了。
“行……醒来再想想怎么应对那家研究所……”.
倒时差是一件很麻烦的活计,需要不断和生物钟对抗。在生物钟表示该睡至少六个小时的情况下,午觉的半个小时隔靴搔痒,纯粹是个安慰剂。
但安慰剂会喝光,午觉按理来说会睡满半个小时。两仪绘川醒来的时候,一看亮起的手机,时间才过二十分钟,这事情就不太对劲。
……被吵醒就是因为手机响起,那没事了。
她的大脑还懒得转动,拿起手机的时候,见降谷零从摆放着笔记本电脑的小桌子前站起身,索性把手机递给他:“爱尔兰的电话,帮我接一下,你随便答应两声,我再躺会儿。可以吗?”
降谷零一瞬间睁大灰紫色的眼睛,但他的眼眸很快愉快弯下,接过电话。
康帕利大人放心地拉上被子重新闭上眼睛,重新试图入睡。
降谷零哭笑不得地坐在床头,拿着她的手机接通电话。
没开外放,不过电话里爱尔兰的声音还是相当清晰:“康帕利大人?”
降谷零抿了一下嘴,犹豫片刻,嘴角上翘着陈述事实:“她睡了。”
爱尔兰:“……”
降谷零轻声说道:“你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转达她。”
电话那头无声沉默着,片刻后才开口:“也没什么,康帕利大人之前要我观察一下赤霞珠。我这段时间有和她工作对接,观察出来的结果是,她的工作能力和脾气都没有问题,试用期能过的可能性比较大。”
负责美国区资金链的赤霞珠啊……降谷零没说什么,只问着:“还有什么事吗?打电话不可能只为了这个吧。”
爱尔兰犹豫片刻,还是说出口:“宾加的卧底身份暴露了,现在逃回了日本,那位大人给他观察期两个月,先给他安排了无关紧要的IT破解方面的工作,宾加另外还接了个追杀库拉索的任务。”
降谷零听着:“嗯。”
爱尔兰继续说道:“不过库拉索逃离已经两个多月,据宾加说,库拉索没有喝研究所的药,一定只有头疼至死这个结局。现在研究所甚至烧毁了,库拉索更不可能还活着。宾加现在的重点,其实是他卧底身份泄露的事。”
降谷零百无聊赖地听着:“然后呢?”
电话那头的爱尔兰深呼吸一口气,用冷静的语气往下汇报:“宾加发现,他卧底身份泄露的原因,其实不是MI6,而是日本公安告知。知道宾加身份的人和知道波尔多红身份的人一样少,所以知情的库拉索可能是落到了公安手里,朗姆被库拉索杀死的事,也因此说不好是真是假——说不定朗姆现在被公安秘密关押着。”
降谷零笑道:“有点意思,和那位大人汇报过了吗?”
爱尔兰的语气是冷淡的平静:“那位大人的意思是宾加现在没有证据,他查出来再说。”
两仪绘川这回彻底听清醒了,直起身子胡乱捋一把头发。
她想起了上一次直接影响休息室play继续的缘故:国际刑警组织要联系公安,对接宾加脱逃的事情。而现在,宾加不仅成功脱逃,甚至还倒查到公安头上。
猪队友太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不想评价。
降谷零的手悄悄抓住她的手,安抚地捏了捏,对着电话的语气没改,喟叹着笑道:“有趣,我还以为宾加会直接猜康帕利大人是不是卧底呢。”
爱尔兰沉默一秒,说:“宾加说康帕利大人害怕审讯——当时负责审讯的人就是你,你也知道,康帕利大人不可能在那样审讯的状态下还继续瞒着。”
降谷零笑了声:“知道了,宾加身份暴露可能和库拉索,还有公安有关——我会转告她的,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
爱尔兰不打算寒暄什么,通知完毕后就挂断电话。
两仪绘川听得明白,大脑是刚睡醒时最透彻的清醒。她咕咕哝哝地抓住降谷零的手臂靠上去,咬牙切齿地抱怨着:“现在是不仅琴酒要杀,宾加也要杀了吗?”
降谷零一愣,搂住她,问着:“琴酒?”
两仪绘川点点头,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侧,头侧着靠在他肩上,棕色眼眸杀气隐隐:“琴酒会常驻研究所,没法在他的眼皮底下安排雪莉的假死,所以一定要杀琴酒。宾加现在其实都猜得差不多,已经进入到找证据的状态,得先误导他让他转到错误的方向,然后让他‘意外死亡’让他停止往下查。如果有必要,爱尔兰也一起请他闭嘴……”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眼眸微眯,整个身体靠在降谷零身上,烦躁又安心地叹一口气。
一边是降谷零沿着她的长发从后脑勺轻柔摸到尾椎骨的舒适感觉,一边是需要思考怎么成功暗杀至少三个人的头晕目眩。
舒适的,困难的,不用动脑的,十分耗费脑细胞的,杂糅在一起。
要不直接把整个研究所炸了吧,她游戏卡关了……
然后她听着降谷零轻声提议道:“按你草稿写的那样,直接摊开身份,对研究所强攻围剿,怎么样?”
第79章恶劣邀请
——不行。
两仪绘川醒过神后, 就意识到自己说话没过脑子。
“把他们都杀了”,完全是潜伏游戏中“只要把看见我的NPC都杀死,那就没人看见我”的游戏速通思维。现实中完全不能这么做。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难以辨清, 事件逻辑往往环环相扣,试图灭口,只是在用更多的漏洞来弥补一个漏洞,于是缺口越来越大。
并且,现在科技发达, 灭口怎么能成功?都不说别人,就算现在杀了她, 自己填写重要信息的定时邮件, 也会在两天后自动跳到降谷零的邮箱上。
……不过她好像也没什么重要信息还没透露了。其他在组织卧底的情报都交给了降谷零。她了解的更多信息,基本都是柯学元年之后的事。现在琴酒未必还有闲心去多罗碧加乐园和社长做无本交易,柯学元年之后的事情,大概都可以作为平行世界的笑谈。
灭口无济于事,并且,谁说宾加就已经到了要被灭口的程度?
宾加的猜测听着吓人, 但也只是猜测而已。他能从哪个方向查?
公安?G5?库拉索?朗姆?哪个地方会给他这个已经上了国际刑警组织黑名单的人空子钻?
归根到底,爱尔兰打来的这通电话,更像是运行流畅的[康帕利在卧底.exe]突然报错,报错的是一个名为宾加的小BUG。有时候, 程序能跑就行, 小BUG硬是要修,反而会修出大BUG。
降谷零的回应, 显然也并不在乎宾加。和BOSS的意思一样, 宾加查出什么再说吧!
但降谷零……他的回应也很危险。
她自己是没睡醒乱说话,降谷零呢?强攻研究所, 她身份暴露倒是小事,但研究所可能会攻入失败,信息资料人员可能转移,雪莉可能在之后会和BOSS一样藏在只有贝尔摩德知道的地方。为了避免这一点,压力会全都在降谷零身上,他也因此可能暴露。
两仪绘川心底下叹一口气,这回是真的完全吓清醒了。
她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回搂住,胡乱蹭了两下,把自己的额头都蹭得发热。降谷零闷笑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两仪绘川悄悄抿直嘴。
刚进入游戏,因为苏格兰身份暴露的事情,她在看见降谷零的时候,还有一些不能解决“赤井秀一知道波本身份”的惶恐。那时候降谷零安慰她,哄后辈,照顾她的心情。
但她是游戏玩家,搅乱一池水后随时能轻松离场。让本土NPC来照顾她的情绪,即使关系是情侣……那也实在超过。
归根到底,第四天灾的存在影响本土NPC的生存环境。
“其实完全没到强攻的程度,”两仪绘川的头脑完全清醒,她直起身子,迅速把之前思绪混乱中想到的没想到的,全都整合起来,并言简意赅地阐述道,“琴酒的性格其实非常好懂,想把他调离研究所,其实相当容易。”
降谷零放在她背后轻拍的手随着她的动作滑到身前,他垂下眼看着,悄悄让这只手抓住她的手并扣住,然后抬起眼,嘴角上扬,颇感兴趣地问道:“怎么说?”
两仪绘川把肩背靠到床头的枕头上,以闲散的姿态议论琴酒:“琴酒对杀人感兴趣,对杀叛徒和卧底尤其感兴趣。他听BOSS的命令不假,但如果真的有重量级的卧底或者叛徒,他在确认雪莉处境安全的情况下,一定会不介意让自己多出一些空余时间。”
“重量级的叛徒……”降谷零想了想,“莱伊?”
“莱伊还不够,”两仪绘川笑着眨眨眼,“伏特加、贝尔摩德、逃跑成功的基安蒂和科恩——那类他比较信赖、认为一定不会是叛徒、真正成为叛徒后又能成功躲过组织追捕的人。”
降谷零沉吟片刻,灰紫色的眼眸隐隐流转,最终凝视向她:“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两仪绘川耸耸肩:“没有,最近美国日本飞来飞去太累了,专业熬夜都熬不住,暂时只有大致方针,没有具体谋划——我打算过两天飞回日本后再慢慢想。”
降谷零无奈地弯下眼:“还要飞回美国吗?”
两仪绘川摇摇头,声明道:“美国这边暂时稳住了,只要赤霞珠和霞多丽能上手,不惹出大麻烦,那我这次回日本后就不用再来美国了——我要让自己过一段每天睡眠时间有8个小时,上班时间只有4个小时的日子!”
降谷零哭笑不得地听着,听完后凑过来,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发出响亮的一声“啵唧”。
在两仪绘川骤然睁大眼的时候,降谷零已经直起身子,义正词严道:“好了,不要磨蹭。半个小时早就到了,快起来吧。早点把事做完,回日本休息。”
打算“啵唧”回去的两仪绘川:“……”
好的,起床,工作.
理论上,睡眠状况好的时候,人的情绪往往会比睡眠状况差的时候好。
但什么时候睡眠状况才能真的好起来呢?对降谷零来说,大概要等到组织覆灭的时候吧。
她能取个巧,退出游戏之后就能在原世界安然过日,在和平的世界中夜夜安睡。
两仪绘川把头发扎成双马尾垂在身前,戴好口罩和遮阳帽,站在多罗碧加乐园内的游乐设施门口,排着队等候游玩。
想到琴酒和伏特加也老老实实拿着票站在入口处等待的样子,她又不免想笑。
她前日从美国回到日本,工作初步走上正轨,疯狂加班的一个多月可算是暂时宣告结束。结结实实花了两天时间倒时差,身体已经逐渐摆脱疲倦带来的亚健康状态。
于是,她决定来多罗碧加乐园溜达一下,坐坐琴酒坐过的云霄飞车,找找工藤新一被敲闷棍的小角落,放松脑袋,顺带给脑子的计划模型做内容填充。
一些人可能会想出各种连环计,一环套一环。但两仪绘川更相信“计划越复杂,变数越多,事情越不可控”,她并不打算搞太多的花招。
……云霄飞车的全程她似乎都在尖叫,也分不出心神想别的。
……琴酒在云霄飞车上还能拿着望远镜四处看,甚至还能稳住头上的黑色礼帽不吹飞,实在是太强了。
……下云霄飞车的时候,系统页面停留在降谷零63点的好感度页面,她在刚才让自己尖叫的混乱中,想到了什么?
一下子没想起来,不过总会想起来的。
两仪绘川放空大脑,继续到处溜达。
——在碰碰车里大杀四方,然后迅速溜走,并庆幸自己在保密岗待得久,休假的佐藤美和子警官并没有认出她这位通缉犯。
——远离了排队区中排满了小孩子和情侣的旋转木马,毕竟一个人坐旋转木马看着隐约有点不太合群。
——全程和试图吓人的鬼魂平静对视,最后面无表情地从鬼屋出来,充分体现什么叫做人鬼殊途。
两仪绘川慢悠悠地玩到了中午,看着太阳逐渐暴晒,外头的露天场地人逐渐减少,许多人往餐厅区和室内活动区去。
她默默给自己补喷了个防晒,又遮了把伞,戴上墨镜。慢悠悠地往她早就盯上的摩天轮区去。这时候人相对少点,排队能快一点。
她在路上看见了四个人。
有点不确定,眨眨眼,再认一认。
地中海白发的慈祥圆鼻老人,及肩长发男性青年,卷发男性青年,还有一个头发微翘看起来阳光健气的男性高中生。
阿笠博士,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工藤新一。
……他们怎么一起出来了?
两仪绘川想到这个问题之后,沉默片刻。自己第一反应是这里会有爆炸案,真是惭愧。
两仪绘川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打算,继续朝着摩天轮走去。
在她的背后,阿笠博士将视线转过来,愣了愣,扭头和松田阵平小声说:“那个人看着像是之前住在对门的两仪小姐。”
工藤新一思索着说,“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松田阵平二话不说摸出手机:“我去通知金发大老师。”
萩原研二则笑着低声和工藤新一解释道:“‘斋藤、綾田和两仪’,这样合起来说,你就应该有印象了,那个卧底在警视厅内的传奇犯罪分子——不急,”萩原研二按住要蹦起来的工藤新一,“小阵平会通知专业人士过来抓她,我们接着摸排炸丨弹吧。我们可是参加了那个炸丨弹犯的加时赛,不是吗?”
工藤新一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是,摩天轮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那个炸丨弹犯的根本目的是杀死警察,所以会创造一个警察无法逃脱的密闭环境。现在乐园内的密闭环境只剩下一个地方没有检查:乐园主题大楼的电梯间。”
萩原研二俏皮地用紫罗兰眼睛眨了个wink:“完全正确哦,侦探新酱~”
工藤新一气恼地捂住耳朵:“所以说了不要这么称呼我啊——”
“他说他知道了,十分钟内到,”松田阵平收起手机,双手插兜走过来,“既然加时赛的比赛现场只剩一个可能的地方,那就过去看看吧。那个犯人应该会带着耳机听广播新闻,满脸苦大仇深地写着‘我要杀死警察’,和普通来游玩的人差别很大。会很好找的。”.
摩天轮的排队处空无一人。
两仪绘川稍微问了两句,就得到了“有警察过来检查炸丨弹,大家担心去年在杯户购物广场的事又发生一遍,都吓跑了”,这样的答案。
两仪绘川完全听得明白,这是炸丨弹犯的加时赛。
爆炸,推理,主角,重要配角,好家伙,加上少年侦探团和阿笠博士的冷笑话,可以凑齐剧场版的全部要素。如果加上她,更是能粘一点红黑主线。
不过,她今天只想当个观测的看客。
在询问确认,摩天轮稍微等候片刻就可以正常运行后,两仪绘川站在排队处第一位等着。
脑子里下意识跳出炸丨弹犯的外貌气质特征,她叹一口气,咕哝一句她自己都没听懂的话,摸出手机。
加时赛的话,第一反应果然是电梯间。
多罗碧加乐园内的电梯间称不上少。不过,大部分电梯间都是娱乐设施,停下来由工作人员检查的成本很低。所以,炸丨弹犯如果要找工作人员没那么方便检查,人流量很大一停下来检查就会引起讨论的电梯间……果然是主题大楼的电梯间吧。
这样的猜想,加上炸丨弹犯的容貌,还是透露一下吧。邮件发给谁呢?
犹豫了一下之后,她没有发给降谷零,而是用一次性邮件发给风见裕也。他转达这个猜想会方便很多。
风见裕也很快回复一个问号,但两仪绘川没再理会,直接把这个邮件注销。
摩天轮恢复运行,因为她站在前面排队的行为,一些旅客也跟着她排队。两仪绘川表明自己想一个人坐后,因为旅客不多,所以工作人员和其他旅客也都没有意见。
但是,惊喜有时候就是这么突如其来。
——“这位小姐,我们可以坐在一起吗?我无比希望你能答应我的请求。”
两仪绘川错愕抬头,就看见戴着鸭舌帽和粗重深棕色眼镜,穿着一身休闲装扮的降谷零笑眯眯地朝她眨了眨灰紫色的眼,体态自然又俏皮。
工作人员没催,但两仪绘川一抿唇,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径直钻入摩天轮的包厢。
降谷零紧随其后,车厢门“啪咔”一声关闭。
两仪绘川移开目光。
她今天只是想一个人在乐园里逛逛,一个人坐摩天轮玩,一个人想计划,并不打算和降谷零对话呀。
现在能说什么?把计划和降谷零说吗?
远处传来轰鸣声,两仪绘川一愣,立刻朝窗外看去,远远见着多罗碧加乐园主题大楼的顶部腾升浓烈黑烟。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警官被关在电梯里了。
两仪绘川叹一口气,把腰间的狙击镜摘下来,递给同样朝外张望的降谷零。自己收敛其他心思,心无旁骛,从脑海中回忆起那个炸丨弹犯的外貌特征,一边拿出纸笔画他的简笔画形象,一边说着。
“这个炸丨弹犯之前害过萩原和松田,特征还挺明显的,喜欢在近处观察爆炸现场,会戴着耳机听广播新闻。带着细黑框眼镜,长脸宽下巴大鼻子,前头的碎发走向有点像萩原,不过头发远没有他那么长。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刚才有发给风见一份,不过没这么详细。我现在再给他发一份?”
两仪绘川把画完的简笔画撕下来,递给不知何时已经拿下狙击镜的降谷零。
降谷零接过简笔画,没多说什么,朝她安抚地笑了笑:“我发吧。”
两仪绘川点点头,一手交画一手拿狙击镜。降谷零拿出手机给简笔画拍照发消息,两仪绘川拿着狙击镜四处寻找那个炸丨弹犯。
降谷零如果追根究底,问她为什么会知道炸丨弹犯的容貌?
……唔,没什么办法。
只能耍赖,说一些“他的一些炸丨药原料是从组织里购买的,加上之前有关注过监控,所以已经差不多知道他的容貌”这些勉强能敷衍过去的话。
两仪绘川把外部现场扫视一轮,没发现画风比较符合炸丨弹犯的人,做出炸丨弹犯估计在建筑物内的判断。降谷零也发完信息。
降谷零完全没问她的消息来源,省却一轮对话。
两仪绘川松一口气,又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今天穿得很年轻也很帅,认真看一眼就舍不得移开目光了。
但现在怎么办?……之前瞒他很多身份,又瞒着自己的心意,害他伤心。现在她又该怎么说?
——她还是打算做一个任性傲慢的玩家,决定嗨起来,让自己成为那个重量级的叛徒,引琴酒进入她还没想好的埋伏中。复活药属于游戏玩家的部分,不能告知,降谷零听完后可能会怀疑她打算自杀。
——但也不能不说,她还得麻烦降谷零卡时间点,把她了解的组织资料乃至于朗姆了解的组织资料,都在她主动暴露身份前安排人员铲除。武器、药物、政商要员、组织内人员的情报,这些全数处理掉,组织能元气大伤。
——没有拖到一年后的必要,宾加这个潜在的小BUG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大BUG,并且,多的也只是一年而已。在组织里忙碌的一年,她会渺茫希冀着80点好感度到达,乃至于算计他,给他挖坑……这个部分,无法说明。
摩天轮不知不觉已经转完一圈,降谷零朝她伸出手,“走吧。”
两仪绘川抓住他的手,悄悄抓紧。
她的心在砰砰直跳。
之前为了遮掩“康帕利易容成波尔多红”这件事,称呼降谷零为“零君”。现在,她似乎要故技重施,做坏事。
她无法让自己在未来的一年都做坏事,所以,她决定让自己一切在游戏里因为无拘束而想在一年中做的坏事都凝聚起来,集中爆发。
不管是抓住BOSS的红黑剧情,还是或许能保留在世界通道的好感度剧情,她都要一起试一试。
……公螳螂啊,这真的是恶劣到没边了吧?
不要试图把人变成动物,或者变成昆虫。这是一定会遭遇反噬的恶劣行为。
她不愿意把降谷零往黑透的方向逼,也不认为自己做得到。
但这不意味着没有空子可以钻。人的情感其实很难用数值计算,尤其这个好感度系统还是很标准很刻板的,依照牵手拥抱亲吻doi为进度条的攻略向好感度系统,准确度和灵敏度,其实真的不好说。说不定能碰碰极值呢?
愧疚,兴奋,期待……她现在的情绪真的很多,搅成一团,乱得很。
降谷零微微歪头,什么都没说,只耐心等着,灰紫色的眼眸和蜂蜜色的头发都熠熠生辉。
——要试图钻好感度评判标准的空子之前,先得把好感度锁给解开。
两仪绘川深呼吸一口气,弯起眼睛笑道:“现在有爆丨炸事件。‘在摩天轮顶点kiss,或许能一辈子不分开’,这样的恋爱尝试,暂时没有心情。有些可惜但肯定得等下一次再来。”
两仪绘川说着惋惜的话语,但她扬起嘴角,重点显然在下一句的邀请。
“松田他们成功抓捕炸丨弹犯之后,你有兴趣来我家一趟吗?”
第80章七十八十
夜色昏沉, 天边还残存着一缕橙红色的霞云。
餐饮区,松田阵平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 墨镜捋在额头上,像一个□□大佬一样活动着十指——他刚刚明目张胆地给那个炸丨弹犯揍了两拳,被上司象征性地骂了两句——哼笑道:“可算把他逮进去了,至少关个十年吧?”
阿笠博士手上拿着一杯奶茶,正在犹豫要不要喝,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加入话题:“那个画像不得了, 基本上把那个人的面部特征都画出来了。”
“是的呢, 可给我们省了不少事,”萩原研二咬着汉堡,嘟嘟囔囔地说,“小高木瑟瑟发抖地在电梯间里待了几个小时,幸好搜查一课的老警官看着对新人都挺友好的,他后续应该不会在心理上出问题——新酱, 你在发什么呆?”
工藤新一还摸着下巴在思索,被萩原研二一叫才缓过神。他下意识看了眼四周,沉吟片刻后,小声说:“没什么, 只是在想那个已经被抓回去的人……她是通缉犯, 虽然确实是伪装严实了,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热闹、监控又多的地方?”
立刻有三对并不赞同的眼神看向工藤新一, 他立刻举手投降:“好的好的——Need not to know, 我明白啦。”.
“被抓回去”的两仪绘川正在和降谷零一起坐在床沿。
明明都已经穿着浴袍,但很奇异的, 两个人都是端坐姿态。
两边床头的夜灯亮着恒定的橙暖色光芒,给五官轮廓投下浅淡的阴影。
两仪绘川的心里已经在打鼓了。
这一次的邀请,她其实问得有些突兀。
降谷零本来就会三天两头会突然闪现在家里。如果没有特地开口,说不定两三天后,两人会自然而然进入到能够解开好感度锁的那一步。
独自去乐园(还被他当场逮到),画出炸丨弹犯的外貌,这样的行为,也很难解释。
她是因为主线任务通关、和降谷零关系亲近,心底定好了暴露身份骗走琴酒的计划,也提前把自己获得的组织资料都交给公安公安随时可以展开行动,又有着过分的想法,所以做出这样的行为吗?
因为……她现在留下来,和游戏的意义关联已经不大,更多的是因为面前这位金发深肤的存在吗?
……她对自己不是专业卧底的认知真的完全正确。
降谷零的态度,又十分微妙。
对于今天发生的这两件事,他问都没问一句。玩家身份暴露的可能性,也还是停在0.01%。
两仪绘川撑着自己和他的眼睛对视,但双手已经紧张地悄悄抓紧浴袍上的布料。
她能察觉到,降谷零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审慎的意味,甚至微微皱起眉,看着她像是看待审的罪犯,完全没有事前的气氛。
就特别严肃!正直!
两仪绘川已经要扭过头不敢看他了,心里碎碎念,她真的应该放弃好感度的部分,专注想办法抓住BOSS,然后迅速溜回原世界去……
降谷零忽然轻笑出声,笑着点了点她因为紧张有点发烫的脸颊,按出凹痕。
他的手指头也有些热,带着湿意,是浴室热水带出来的暖热。
“你在心虚什么?”降谷零灰紫色的眼眸微眯,戳她脸颊的手又往上探了下她额头的温度,紧盯着她的神情变化后,笑着调侃道,“你是又被喝了什么奇怪的药,于是想顺带试试效果,才急着提出邀请吗?这一次的药看来效果没那么明显。”
就是因为这个吗?!两仪绘川抓紧浴袍的手放松下来,哭笑不得地抱怨:“我哪里会闲着没事喝药,那也太不信任你的能力了。主要是因为摩天轮上没有kiss的机会,感到可惜,所以才——你还笑话我!”
降谷零的另一个闲置的手顺势抓住她的手,语气轻松地调侃着:“你那一次甚至还提了非、常、过、分的要求,实在让我记忆深刻,我总是应该确认一下,你是不是一转眼就又去干什么危险的事。”
两仪绘川立刻表态:“我最近真没做什么危险的事——今天去多罗碧加乐园只是去散心,真的被警察围捕我也有信心能安然逃脱!”
降谷零也笑着安抚她道:“你确实有这样的实力,稍微放松一下也不是大问题。如果真的被抓住了,或许也能顺势成为抓住琴酒的渔网……不要紧张。”
说完,降谷零以指做梳,顺着额头的鬓发,将指尖梳入她的发缝中,指节曲起,轻轻摩挲。
头皮被这般按揉着,又是紧张发麻,又是压抑不住的放松。两仪绘川顺着力道靠到他的肩膀上,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
气氛似乎一刹那变好了。
轻柔的亲吻在她耳边碎发上印下,两仪绘川听见他低声问道。
“能闭上眼睛吗?”.
物理性质的闭上眼睛。
她有买眼罩,效果远不如公安的专业款,遮光能力和舒适度都一般,所以她丢在床头柜里,没有再碰过,什么时候有心情直接丢掉。
但现在,闭上眼睛,任他把眼罩帮她戴上后,她头一次发觉眼罩的效果好得惊人。
视觉被封闭,听觉和触觉就因此被放大。
呼吸声克制而低沉,浴袍与床单布料的摩挲声细微地像是错觉。
握过匕首和枪、因而带着薄茧的指尖拂过敏感处的肌肤。
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的锁骨上,她被轻咬一口,不痛,但肯定会留下牙齿印。也不知道能留多久。
双臂环抱在他的背后,这一次的节奏很温和,于是她能分出心神,清晰地感受到他背后几处旧伤的伤痕。
偏圆形不规则的应该是流弹、细长的应该是刀伤……两仪绘川心底轻叹,指尖轻轻摸索着伤痕的形状。
降谷零的背部肌肉不自觉紧绷,手臂撑起身子,吸气着小声道:“伤口早就已经长好了,但摸起来还是有点痒——”
好吧,两仪绘川安抚地拍拍,手指往上摸索着摸上他的后脖颈,再往上摸到后脑勺,轻轻按下。
仰起下颌,给他一个碰触的吻。
身躯随着按下后脑勺的力度相贴。
吻被顺理成章地加深。
一只手扶着她的脸侧,另一只手往下。
因为戴着眼罩,暂时看不见,所以感受更加清晰。
仿佛每一根手指的指纹纹路,都要被深刻记住。
肌肉因此无法放松,不断加重的呼吸被吻吞没。
脸侧被降谷零半捧半扶着,没有扭头抓住枕头,分散极限感受的机会。只能仰起脖颈,更加努力地加深这个吻,将一切呜咽都用亲吻的力度化解.
撕开包装的时候,一滴冰凉的润滑剂滴下。
那滴液体被居高临下的降谷零抹开,冰凉凉的感觉从一点蔓延成一片。
她已经被唤丨起,体温升高,肌肤下的肌肉禁不住被冰得收缩。
“……”
下一刻,原先已然在安抚亲吻中开拓过的地方,被顺利地塞到满。
但还是有些胀了,五脏六腑似乎都被这个动作挤压到。
喉尖微哽,有些微妙的,像是吃撑之后被噎到的感觉。
生理本能地想将异物挤出去,但适得其反。
金发男人的呼吸也一窒,试着动弹两下,很艰难。
他勉强压抑着粗重的呼吸,轻抚着她的身侧肌肤,低声请求道:“太紧了,请放松点吧……”
随着挤压时不时传来的酥麻感觉,两仪绘川深呼吸,试图让身体松泛下来。根本无济于事,只能带着哭腔回应着:“做不到,实在对不起……”
她听到了降谷零的轻声叹息。
脸颊被轻轻摸过,分不清脸颊和手指尖哪边更烫,只能胡乱呜咽两声。
眼罩被拉上去,丢到一旁。
她还在眯起眼适应夜灯的暖黄灯光时,他已经俯下身子。
随着动作,被塞满的感觉更加明显。
但眼前被金晃晃的头发稍微转移注意力,稍一错神,耳垂下方的脖颈软肉就被轻吻了一下,接着被耐心舔咬。
陌生又熟悉的生物电流瞬间冲刷到大脑,再顺着脊椎流遍全身。她仰起脖颈喘气,稍有放松。
……被发现的敏感地带。
下一秒,降谷零轻笑着说:“终于勉强放松下来了。”
紧接着,他直起身体。
身体双侧都被他的手钳住。
拍打声开始清晰地传入耳中,耳根被听着发红。
身体和大脑理智都在被奇异的感觉冲刷洗礼,眼前因为生理性泪水只能迷蒙半睁。
视野在不断晃动,只能恍惚看到他起了薄汗的蜜色胸膛,还有他兴奋放大的灰紫色瞳孔。
面庞凑近,眼角不知何时蓄起生理泪水,被他俯下身子轻柔吻去。
动作没有停下,他的指尖又一次插入发缝,顺着眼角吻向嘴唇。嘴唇无力翕张着,被轻易探入,能不住挑弄她上颚薄膜的敏感神经。
“很热情地迎接我,挽留我,我很喜欢……”他用低哑带喘的声音,小声地贴着她的嘴唇说着,“请一直、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两仪绘川已经不太能听懂了,一次次的动作让她完全被生理性的强烈感受俘获,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抱住面前人的背,迷乱地请求着:“降谷君……kiss……”
又一次近乎是要把人吞下去的深吻,津液来不及吞咽,溢出嘴角。
之后,她的双手从他的身侧被拉下来,扣在床头两侧,手指插入她的指缝中,手心相贴,牵紧扣住。
腰背弓起,像是爆发力极强的猎豹,对抓住猎物的行动进行最后的爆发冲刺。
猎物猛烈仰起脖颈牵动躯干一并绷直,再重重摔在床垫上,瘫软下来。
澄棕色的瞳孔涣散着,随着金灿灿的头发位置的变化而移动。
脑海叮叮咚咚跳出通知。
系统:【63点好感度锁已解开,当前好感度值为70点。
【70点好感度锁,以及70点以上好感度积攒方式,请玩家自行摸索。】.
在浴室清除液体痕迹。
她被降谷零半扶半抱着,被淋浴喷头冲刷到被刺激过的地方时,双腿一软,忍不住抽噎一声,埋到他的怀里。
重新回到床上躺平的时候,她才勉强醒过神。
降谷零揉着她的肚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着,说他暂时查出一个方向,一个乌丸莲耶的后辈的直系家属是本土武装队的高官,和乌丸莲耶有联系,可以在抓住他后审问出乌丸莲耶的地址。
为了避免抓人抓得太精准,以至于乌丸莲耶警觉更换地址,他打算一口气抓一批高官,让那个能和乌丸莲耶线下交流的高官并不显眼地混在其中。
降谷零还说,他已经初步设定计划,计划如果成功,能成功误导宾加,让宾加以为,他的身份信息和库拉索的失踪无关,是公安从卡纳迪恩(之前在警视厅卧底的组织成员)那边获得的情报,结合龙舌兰(现被FBI抓获)的审讯笔录才成功破解的。
卡纳迪恩又怎么隐约知道的?这可能要问问神奇的皮斯克。
不管宾加信不信卡纳迪恩和皮斯克死了还卖他,“皮斯克可能泄露他的卧底信息”这层担忧,会一直结结实实地束缚住宾加,让他不敢直接指着康帕利大人说“一定是你卖了我的信息”。
两仪绘川认真听着,答应着。
等到降谷零的声音逐渐减小消失,按揉腰腹的手温暖而松散地搭她的腰侧。她悄悄伸手摸摸他耳旁的碎发,再轻轻吻了一下,都没能得到回应时,才沉下心,敲了敲系统。
两仪绘川:【80点好感度,是极致的情感,不可能是通过隐瞒身份能达成的。即使能解锁70点好感度这一层的锁,在玩家身份必须要瞒住的情况下,达到80点好感度,完全不可能吧。】
——其实她只是讨价还价,玩家身份不能暴露这一点意识,是她的条件反射。她只是想试探一下,80点好感度这个要求,能不能有个划水的空间。
系统秒回:【70点好感度的解锁方法,即为适当透露自身的身份。当前好感度锁存在。】
两仪绘川:【……?】
系统念规则:【请玩家注意,一,只能将个人的特殊身份告知好感度绑定对象本人,不能透露任何其他NPC。二,请确保对方不会做出关押、审讯、实验等手段逼问更多情报,乃至于向其他人主动或不小心地以任何形式透露公开这些信息……这类可能会影响玩家、原世界与该世界秩序稳定的行为。】
两仪绘川:【你是不是又要说,是因为世界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使得好感度系统的点数到达70点后,你才能对我公布这条规则?】
系统:【是的,如果有意见请联系游戏策划。】
两仪绘川无语又好笑。但比上回被55点好感度卡半天,这回她不怎么生气。
好吧,她还真的不能确定,自己如果提前知道这条规则,会不会在好感度还没到70点的情况下,直接把底都透没了。
嗯……鉴于怀疑值曾经一度飙升到40%,她还是持审慎偏悲观的态度吧。
并且,这个规定对普通人来说很危险。毕竟自己不张嘴是能尽量保证的,但秘密一旦诉说给别人听,保守秘密的人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秘密意外暴露的可能性就要乘个平方。
而对于降谷零这类人,需要担忧的是另一层面的风险。实验太超过了,不过关押和审讯,她愿评价为家常便饭,是试图获取信息的卧底几乎要刻入本能的存在。
她自己本身是无所谓,但不知道系统判定会怎么算。
……所以,还是挑个方向透露吧。
两仪绘川蜷缩了一下手指,顷刻间就打定了主意。
她最后敲了敲系统:【这东西能给吗?】
系统:【能。】.
确认无误,她轻轻推了下降谷零。
虽然把人从睡眠中叫醒不太好,但夜长梦多,留到明天……她怀疑自己明天一早起来就会看不见他人。
降谷零从鼻翼中发出抱怨的哼哼声,用带着困意的语调开口,“……kawa,怎么了?”
kawa,“川”字的罗马音。加上尾音,会给人一种错觉,他似乎在说kawai(“可爱”的罗马音)。
两仪绘川几乎是硬着头皮开口了:“零,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降谷零的手臂收紧将她抱住,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接着是伴随着啄吻的困倦声音:“……你说。”
声音很好听,特别想哄着他用这种腔调多说几句。降谷零特殊困倦款!两仪绘川努力让心神回到正事上,开始陈述:“其实,BOSS想要的起死回生的药,我有,并且能给你一粒。这件事像是你的卧底身份一样,完全不能和别人透露。”
“嗯……?”降谷零似乎没完全醒过神,发出了意外又疑惑的语气词。
而两仪绘川没给刚睡醒的他更多反应时间,按住他的后脑勺,额头相贴。思维打开系统,要求系统完成她向NPC降谷零赠送一枚复活药的程序要求。
系统安静完成程序。
降谷零在一瞬间陷入呆滞,大脑里突然冒出一个东西,总要适应一下。
片刻后,他的语气松弛含笑:“复活药的备注写得很清楚,原来如此——你现在是什么都能和我说了吗?在今晚……之后?”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毕竟doi解的只是63点好感值的锁,能透露是在70点。但好感度值直接飞到70点……说她不感到意外,那是假的。她其实原先猜测好感度值大概会停在66点左右。
不过好感度值的计算不太适合在坦白身份的一开始和他细细掰扯,两仪绘川姑且跳过第二个问题,只回答第一个:“确实是什么都能和你说,你如果有什么想问的,也请不要额外猜测,直接问我。”
降谷零也没追究,唔了一声,手指轻轻描摹她背后蝴蝶骨的形状,轻声开口:“我可能会有很多问题。”
两仪绘川摸了摸他质感柔软,只有轻微沙沙刺挠感的头发,温声道:“问吧。”
“20点好感度能得到一颗复活药,你现在用了几颗?手上还有几颗?”
“用了两颗,一颗给松田,一颗给萩原。手上还有两颗,给你一颗,我自己还有一颗。”
“这个世界其实是漫画衍生出来的世界,然后你是看完剧情,过来做游戏任务的?——复活药有备注说明可以在游戏的挑战模式下使用。”
应该是炸丨弹犯的简笔画暴露了世界风格。“……对。”
“原来如此,所以你之前做事的风格比较直接,因为做完就可以完成任务,获得奖励,”降谷零简短评价,又往下问,“你现在的任务,是送我复活药?”
“不是,”两仪绘川解释着,“是让你的好感度升到80点——好感度的区间是负20到正80。”
降谷零沉默片刻,立刻抓住重点,语气有些沉:“满值。”
“是啊,很难达到,所以不用有心理压力,”两仪绘川安慰着去捋顺他的后脑头发,再顺着额头相贴的姿势贴了贴鼻尖,“我单纯是任性地想完成所有游戏任务而已。”
黑暗的视野中,仿佛只有温暖的身躯和依旧清晰的声音能真实感知到,降谷零俯下身子,单手撑在她脸侧:“你说的那个‘重量级的、能够引走琴酒的’卧底,是在指你自己吧。让自己冒着巨大的、可能被琴酒杀死的风险,从而把他调离。因为有复活药,所以代价也并非不能接受,我理解了——但你如果想完成好感度80的任务,其实瞒着我是更好的选择吧?”
两仪绘川一瞬间陷入困惑:“嗯?”
降谷零低头咬了下她的耳垂,贴在她耳畔的说话语气沉甸甸的:“听说重要的人死去的消息,产生痛苦、伤心和难过的情绪,不断回忆以前的记忆并美化,在对往事和故人的怀念中,情感不断沉淀发酵,这样子,才更容易达到满值的好感度,完成任务吧?”
这是什么波本教她怎么坑降谷零的现场?
两仪绘川有些哭笑不得,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背。
陈年旧疤痕迹依稀,在降谷零被痒得吸气的时候,她坦白心意:“我不想骗你,尤其是这种可能会让你很伤心的事情……之前为了完成游戏任务骗过你,让你伤心,我对此依然感到十分抱歉。”
这句话好像有点熟悉,她似乎曾经想过不要说出口……但她还是说了。
既然已经开口,她索性向上抬手捂住降谷零要开口的嘴,一口气说完:“就算没有复活药我也不会死,只是会回到原来的世界,接着去玩别的游戏。我也确实想完成游戏任务。因此,就像你推测的那样——我会去做那个引走琴酒的卧底,琴酒也很可能会把我杀掉。”
降谷零低声问道:“现在的好感度,是多少?”
两仪绘川打开系统页面念数字:“75。”
咦?
降谷零已经继续问了:“如果任务无法完成,你会直接借此机会离开?”
两仪绘川长呼一口气,嘴角向上扯。又意识到昏黑中什么都看不见,于是她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有可能哦,所以辛苦你了,你愿意试一试吗?——在真正听到消息的一刹那,因为担心我的离开,情绪无法克制地产生波动,从而在一刹那触碰到80点的那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