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在新年节过去之后没多久,邻国的基什王阿伽借由乌鲁克今年未向他们进贡足够祭品一事,派遣使者到乌鲁克质问。
基什的使者对乌鲁克的王没有表现出多少尊重,他自觉乌鲁克是区区一弱国,远比不过自第一次洪水起,就在美索不达米亚霸权多年的基什。使臣不顾吉尔伽美什王的脸色,口口声声毫无理由地要乌鲁克增加比往年多一倍的黄金宝石,并命令乌鲁克派人前往基什,为他们挖井修渠,建筑城墙,以抵御来年的洪水。
吉尔伽美什高居王座之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使臣一句又一句无理的要求。他两臂搭在王座扶手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一言不发。而悠真没有那么沉稳,他静静地站吉尔伽美什的身侧,望着下方态度高高在上使臣,见他落在王的身上不屑的眼神,听着他那些过分荒谬的要求,第一次感受到了屈辱。
悠真难掩怒火,宽大的衣袍内,他轻轻一抖袖口滑落一枚宝石到掌心,他手指翻动两指夹住宝石,犹豫着要不要给下面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点教训,就被吉尔伽美什的余光扫到。吉尔伽美什倾身探手握住了悠真微微颤抖的手指,吉尔伽美什温暖的手掌令悠真在冲动之中清醒了过来。
悠真轻轻回握住吉尔伽美什的手,向他抱歉地示意,随后放开,手一翻宝石收回到衣袖内。
使臣瞥见吉尔伽美什竟然无视他在说话,公然亲密地握住祭祀的手调情,他像是才注意到悠真的存在,他高高地扬起头来,问道:“乌鲁克的祭祀长大人为何遮掩自己,是认为基什的人没有资格一见你的真容吗?”
被擅自扣上不敬邻国使者的罪名,虽然确实不想给他们丝毫好脸色,为了表面上暂时的和平,悠真还是面无表情地摘下斗篷,冷冷地看着他。
白皙修长的手指掀开兜帽,披缀着各色宝石的雪白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倾泻而出,柔顺地披在身后,长及臀部的发尾轻微地晃动,没有了斗篷的遮挡,祭祀露出了他绝美的面庞。但在他那过于美丽的脸庞上,使臣感受到了自己被排斥,祭祀长他十分罕见的紫色眼睛没有波澜,此刻正冷漠地看向他。
看着对方的祭祀在诸多宝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的容颜,使臣没有想到,单调的斗篷之下是如此令他惊艳的白发紫眸的美人。他的目光在吉尔伽美什与悠真之间游移,随后了然地露出会心的笑容。
“听闻前不久吉尔伽美什王刚与祭祀长大人举行圣婚,想必吉尔伽美什王已与祭祀长大人结合,”他两手一振,欢迎道,“不知乌鲁克的祭祀长大人,是否也愿意如接待吉尔伽美什王一般,接待我们基什的人民,与我共归伟大的基什。”
“我们基什人民同样想欣赏一下祭祀长大人的爱与美。”他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悠真,眼睛一眨不眨。
尽管伊南娜的神殿祭祀确实承担着这一部分的职责,但在宫殿之内,在乌鲁克的王面前提出这样的要求,甚至点明要求是祭祀长接待,未免也太过猖狂。
“除非基什供奉乌鲁克的守护神,否则本王想不出其余的可能性。”偏头看向底下的使臣,吉尔伽美什缓缓说道,他冰冷的血色竖瞳中释放出惊人的骇意。
吉尔伽美什话语中吞并基什的狂妄之言让使臣大怒,但他不敢直视此时气势暴戾的吉尔伽美什,可他同样看不起曾经败过基什的乌鲁克,他放下了狠话。
“不降便战,这是吾王基什王阿伽所说的话。吉尔伽美什王,乌鲁克当真要与拥有战神扎巴巴庇护的基什为敌吗?”
闻言,吉尔伽美什却并没有如使臣所想的那般大惊失色,而是松懒地背靠王座,一手撑着脸,面露无趣地说道:“纵使是扎巴巴也无法庇佑愚蠢的人太久。”
“吉尔伽美什王,你胆敢蔑视神明,挑战神的权威!”使臣瞪大了眼睛,但随即反应过来,硬是从吉尔伽美什的话中找出了差错,“我们基什将代表战神扎巴巴,惩罚尔等渎神者,为扎巴巴大人夺取更多祭品,以平息他的怒火,换取他的谅解。”
“乌鲁克的祭祀长大人,希望您能够迷途知返。”临走前,使臣看似恭敬地对悠真微微行礼,“切不要被渎神者迷惑。”
吉尔伽美什睁开半阖的双眸,卸下所有的表情,他森然喝道:“杂种,退下!”
使臣被震慑,腿软地瘫倒在地,被一旁的侍者拖着抬走。
“吉尔,基什这是在威胁我们。”悠真忿忿不平地碾碎一块宝石,在大殿内生气地说道,“什么派人去帮他们修建城池,恐怕是有去无回。”
还有那名使臣看他的眼神也令他十分厌恶。
“而且他在最后时说的那一番话,分明是在找借口,将虚无的罪名生硬地按在你头上!”悠真愤怒地转过头去看着坐在王座上与他对视的吉尔伽美什,他走过去抚上吉尔伽美什的手,说道,“吉尔,我知道你没有渎神的意思。”
“我尊重神。”吉尔伽美什淡然地说道,他直接拉过难得急躁的悠真,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将悠真整个人搂在怀中,手亲昵地摸上他脑后的长发,安抚他的心情。
“但我并不服从于神。”吉尔伽美什垂眸,血色的瞳孔之中尽是趴在他怀中仰视自己的悠真。
悠真之前就隐隐意识到,但他没想到在这个神权大于王权的时代,吉尔伽美什居然就这样对他说出口了,他望着吉尔伽美什。
“悠真,你信仰伊南娜吗?”吉尔伽美什扣住悠真的下巴,“或者,你有信仰吗?”
“我……”修长的双腿因空间不够而被迫屈起,赤脚踩在王座上,悠真依靠在吉尔伽美什结实的胸膛上,感受着王炽热的怀抱,悠真的思绪飘忽。
一边是从未见过的神明,一边是从他有意识时起,便一直照顾于他、培养于他的吉尔加美什。
悠真的眼神变得清明,他拽住了吉尔伽美什的黄金项圈,肯定地说道:“我有,但与其说我信仰伊南娜大人,不如说我更信仰吉尔你。”
身为祭祀长的他居然说出不信仰神明的话,这样的言论被任何人知道都会毫无疑问地认定他是真正的,大逆不道的渎神者。
吉尔伽美什哈哈大笑,他愉悦地说道:“悠真,我的祭司长啊,你可要收敛些这样过于喜爱本王的姿态,否则,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会对你做出怎样过分的事情。”
可随即,吉尔伽美什捻住悠真的下颌,不容拒绝地吻了下去。
跪坐在王座之上,悠真没有抗拒,环住了吉尔伽美什。
为了应对基什,吉尔伽美什召开了会议。
乌鲁克共有三个权力机构。其中王拥有绝对的战事主动权,吉尔伽美什便掌管着乌鲁克的所有兵力,在战事时直接获有统领最高权。
悠真所代表的祭祀处属于长老会议,大部分是祭祀出生的贵族,身为祭祀长的悠真除战争时期外,寻常时期拥有与王平等的权力。
而公民大会则是由乌鲁克的成年男子所组成,他们的总权力略小于祭祀长,长久以来,长老会议与公民大会之间为了权衡王权,互相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长老会议与公民大会共称为城邦会议,非必要时绝不轻易召开。
此次吉尔伽美什召开的便是城邦会议。
吉尔伽美什主张战而不是降,基什已经欺压周边的国家太久。
在这次会议之前,悠真先去开了来一次长老会议。果然如他所料,贵族们不愿展开战争。他们觉得只不过是派些人过去帮基什修造水渠,并没有伤及根本,多些纳贡也无所谓,这对于弱国而言被剥削是寻常的事。
但当时在场的悠真仍然记得基什使臣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与他颐指气使地表示不服从便战的气焰,悠真坚定地认为一时的屈服不会换来如何好的结果。于是他最终还是力排众议,选择了站在吉尔伽美什这一边。
因为悠真再正统不过的神明血脉,以神明为指引的贵族们无法与他争论,更何况说到底,作为祭祀亦或是贵族的他们,怎样都轮不到他们上战场。
三方势力中的两方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最后一方的公民大会本就是愿为乌鲁克付出一切的青壮年,他们在吉尔伽美什几句话的引导下,选择了主动出战。
最终,吉尔伽美什率兵攻打基什,悠真则作为乌鲁克的最后一道防线,留在了城内。
临走的前一晚,吉尔伽美什从宫中找出了各种他幼时珍藏的宝石,还包括他亲手输入魔力的宝具。悠真坐在床上抱着满怀的宝物,表示吉尔伽美什可以放心,他已经在在周围都布下了魔法阵,即使不能完全抵挡也可以拖到等吉尔伽美什回来。
吉尔伽美什却轻易地将悠真压倒在床榻上,居高临下地命令悠真要时刻警惕。悠真弯起眼角,无奈地说自己会的。
一晚过去,悠真拖着疲惫的身躯,跟在吉尔伽美什身侧走到乌鲁克城外。
作为祭祀长的他,要为临行前的王与战士们祈福。
一切顺利,悠真执杖从祭祀的高台之上走下来,他第一时间看到的便是身披荣耀的吉尔伽美什,再也注意不到其他。
在士兵们的簇拥下,吉尔伽美什屹立在城门前,低头看着满眼都是自己的祭祀长,他的嘴角扬起笑意,俯下身一把捞住悠真细窄的腰。
自动忽略周遭的事物,悠真的眼中只剩下身覆黄金甲胄、散发着光辉一样的吉尔伽美什。悠真顺着王的手臂踮起脚,攀住眼前的男人,深深地吻住了吉尔伽美什的唇。
吉尔伽美什加大了力道。
指腹擦过悠真的嘴角,吉尔伽美什重新帮悠真戴好兜帽,对悠真说“等本王凯旋”后,他骑上躁动的狮子,头也不回地远去。
吉尔伽美什刚离开乌鲁克,悠真就忐忑难安地在神殿内来回踱步。
明明知道此刻吉尔伽美什还在路途中,距离两国开战还早,他就是控制不住焦虑的心情。没有办法,做什么事都不集中,心慌不已的悠真干脆跑去见恩奇都。
刚见恩奇都,还没等悠真展开笑颜冲过去抱住他,就被恩奇都格外凝重的神情震住。
“悠真。”恩奇都凑到悠真的脖颈处,他轻闻片刻,呼出的热气惹得悠真痒痒的。
“怎么了?”悠真捂住脖子,问突然沉下脸来的恩奇都。
“你的身上……”恩奇都语气郁郁,“你身上的气息不再纯粹了。”
“啊…”悠真猛地想到了什么,涨红着脸,后退了几步。
恩奇都竟然能闻出这种事吗?
绿发少年不满悠真的后退,他拽住悠真的领口将他拉回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声线低沉,带着探究地质问道:“你与吉尔伽美什王交.配了?”
“不…”悠真连忙摇头,他虽然知道恩奇都长期在森林中与野兽作伴,但如此直白地把“交.配”这个词挂在嘴边,还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不是什么?你没有和他交.配吗?”恩奇都蹙眉,他歪了歪头,坚持自己的判断,“我都从你的身上闻到那股气味了,他和你的气息紧密缠绕在一起,你刚踏入森林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不,我是指…恩奇都,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那个词?”悠真的声线颤抖,他别开恩奇都率直的目光,“那个词一般不用来形容人类的。”
“可你不就和森林里的野兽一样,一到春季,便变得热衷于交.配吗?”恩奇都温和清润的嗓音变得沙哑。
再讨论下去,悠真感觉以脸上的热度就要冒出烟来,他慌得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他喏喏地说不出话,不知道该怎么向不食人间烟火的恩奇都解释他与吉尔伽美什的关系。
“如果你想要找一起度过春季的伴侣,就过来找我,我可以与你交.配。”
恩奇都定定地看着悠真片刻,纤长的手指仔细描摹悠真的唇瓣。
“我不喜欢你的气息被别的男人污染。”
第52章
“你不相信我吗?”恩奇都见悠真没有答应的意思,不高兴的情绪毫不遮掩地表露在清丽的脸上。
悠真刚想说这并不如恩奇都想的那般简单,就被恩奇都扯住了手腕。
恩奇都强硬地牵住悠真的手,顺着自己的躯体向下摸去。
“悠真你现在感受到了吗?”恩奇都贴近了悠真的脸,发觉悠真瞳孔震惊地颤抖着,他干净的眼眸中是无比直白的困惑,“我们的身体无比契合,我可以给你同样的愉悦。你为什么要执着地选吉尔伽美什王?”
手心是炙热到惊人的手感,还有那仿佛脉搏一样的跳动,悠真瞬间呆住了。他愣愣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整个人绷得紧紧的,一动都不敢动,甚至忘记抽回麻木的右手,任凭被恩奇都死死地摁在那处地方。
恩奇都没有感到悠真的拒绝,以为征服了自己理想中的伴侣,他愉悦地露出浅笑,淡然垂下的眼眸此刻充斥着占有欲,他要彻底将悠真锁定住。
在向心仪的伴侣展示过自己的能力,让伴侣意识到自己的强大,就可以直接进行下一步了。
恩奇都侧过头来,唇色浅淡的嘴巴微张,一口便精准地咬上了悠真脆弱的脖颈。
悠真被恩奇都一下撞到了树干上,恩奇都并没有用很大的力道,但这与兽类性交没有两样的动作,还是给了悠真太大的冲击。
“恩奇都!”悠真按住恩奇都的后脑勺,他连羞带怒地急忙说道,“别咬了,快放开我。”
“为什么?”恩奇都翠绿的眼眸中满是不解,他一手轻松地压制住悠真的挣扎,困惑地说道,“你已经同意了与我交配。”
他一边发音不清地含糊说着,一边用尖锐的牙齿厮磨悠真细腻的皮肤,他伸出舌头反复舔舐那一小块肌肤,如同雄性安抚自己的雌兽一般,温柔却短暂的迷惑。
潮湿柔软的酥麻感在自己的颈侧蔓延,悠真一个激灵,他手上一用力,淡紫色的魔法自他手上释放加持他的力量,他手链上的一枚宝石随即化作尘埃消散。
悠真挣脱开恩奇都的束缚“恩奇都,别这样。”
“给我一个理由。”被狠狠地推开,长发遮住了恩奇都的半边脸,他的眼睛变得幽深。
恩奇都舔了舔嘴角,身形一闪便再次接近悠真,手拂过被他做记号一般的齿印上,他沙哑地问道“吉尔伽美什王就这样令你沉迷吗?”
“恩奇都,”悠真第一次面对如此强势、充满野性的恩奇都,他试图解释,“我和吉尔做这种事,是因为对彼此都有意。”
“你不喜欢我的肉体?确实,林中的动物们从不会遮盖自己的身体,隐藏优势,这样对交配不利。”恩奇都说着,便伸手扯住衣角就要脱去长袍。
悠真连忙阻止。
“不是身体上的,是精神上的。”悠真害怕恩奇都又要以动物举例,他立即止住话题,抬手将恩奇都凌乱的长发理顺,“或许有一天,你也会遇上让你心动的人。”
“不明白,”恩奇都果断地摇头,“我只想和悠真做这种事,为什么还要去考虑其它?”
“你这是因为除了我以外,没有接触过其他人类。”悠真耐心地说道。
恩奇都沉默地看着悠真,他歪头静静注视着的样子太过美丽,根本无法注意到他身体内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悠真思索片刻,试探地问道“恩奇都,你要不要随我回乌鲁克?”
“那里有松软的面包,好喝的果酒,还有热情的人民。”悠真朝恩奇都伸出了手,“如果不喜欢,你可以随时回来,我不会强求。”
悠真是与自己有着同样使命的神造物,恩奇都一直信任着悠真。
他将自己的手放到悠真的手心,说道“好,我想体验一下悠真喜欢上的国家。”
恩奇都跟在悠真身后,第一次踏入了人类的城门。
热情好客的乌鲁克人民从不让悠真失望,正准备举办聚会的他们见新来的人是祭祀长大人的友人,纷纷上前,将自家的好酒奉上,奏起欢快的音乐。
他们发自内心地欢度着这一晚,他们坚信着他们的王会身披荣耀归来,尽情地庆祝着即将到来的胜利,他们不眠不休地释放着自己剩余的精力。
待悠真带着恩奇都回到宫殿,恩奇都抱着酒瓶和食物,不紧不慢地跟在悠真的身后。
“如何?”悠真替恩奇都摘下了他头上的花圈。
“……”恩奇都没有说话,他只是低头看着咬了一口的面包。
但悠真光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他的心情不错。
“一起饮酒吗?”悠真依靠在椅背上,指了指被恩奇都抱在怀中的酒瓶,让侍从拿来酒杯。
恩奇都还没尝过酒,他坐在柔软的榻上,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喝着,不一会儿脸上便飘浮起红晕。
还没等悠真将手中的余酒喝完,恩奇都就悄无声息地倒了下来。
“这么不能喝啊?”悠真无奈地看着醉酒后特别安静的恩奇都,费力地把他抬到了自己的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
“没想到这么重。”悠真把恩奇都的长发顺到一边,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恩奇都外表看上去纤细如同少女,但确实是个实打实的男人,无论是哪一方面。
停住。
悠真捏紧自己的手指,不可以再继续往下想了。
拍了拍自己通红的脸颊,悠真让自己清醒一点,警告自己可不能因为喝了点酒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叹了口气,悠真低头看着手心的紫色宝石,犹豫了半晌,还是收了起来。
昼夜温差极大,夜间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寒意,酒气散去一些后,悠真起身披上了外袍走到露天的后花园,仰头望着高高升起的月亮,心里不由地想念起吉尔伽美什。
不知道他还是否安好。
“悠真大人是在想念王吗?”西杜丽悄声走到悠真身边,与他一同仰望夜空。
悠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这一天还没有过去,他难道表现得如此明显,这就被看穿了吗?
“想去便去吧,我知道您的空间魔法已经研究成功了,”西杜丽温柔地笑着,嗓音轻柔地鼓励悠真,“这里还有我在。”
“您的友人我会照看的,他看上去是一位同您一样温柔的人。”她抬手遮住嘴角的笑意。
看着格外体贴可靠的祭祀,悠真抿了抿唇但没考虑多久,便将启动防护魔法的宝石交给了西杜丽,自己则捏碎了另一枚一直握在掌心的紫色宝石。
魔力从碎裂的宝石中涌出,剧烈的气流掀起一层尘土,悠真的脚下浮现华丽的魔法阵。随即,自魔法阵而起的淡紫色光芒包裹住他的身影,悠真消失在原地。
此时,吉尔伽美什挥退近侍,正独自一人在池边小憩。他手臂支靠在岸边,端着盛满美酒的黄金酒杯,他褪下了沉重的衣物,身后是他暂且丢弃的黄金铠甲,在月光之下袒露出自己完美到可与神明媲美的身躯,不着寸缕地坐在清澈的水池中。
他金色的发丝服帖地垂下,一滴滴水珠自潮湿的发尾坠下,滴落到他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再沿着紧实的小腹流入水中。
吉尔伽美什原本正漫不经心地抬起酒杯,却在突然之间,他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细微的波动,他抬眼自水中站起,手一挥丢下酒杯,一把抱住从天而降的白发少年。
“这么迫不及待地来见我?我的祭司长未免太粘人了。”在悠真的嘴角亲了亲,吉尔伽美什笑着将怀中的少年放到岸边。
被吉尔伽美什及时地抱住,悠真幸运地没有呛到水,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看来魔法阵还需要进一步的完善。
但有惊无险地见到了想念的人,悠真扶上吉尔伽美什肌肉隆起的臂膀,开心地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终于见到了吉尔伽美什,看到他的王一切无恙便心安了。
少年的笑容晃眼,吉尔伽美什的神情柔和下来。
小腿踩沉浸在水中,悠真刚把视线从吉尔伽美什的脸上移开,就见吉尔伽美什浑身赤裸地站在水里,而波光粼粼的水面只达他的大腿处,其余的部位一览无余。
悠真不禁睁大了双眼,他声线微微颤抖“吉尔,你先穿上衣服。”
“都不知看过、摸过、感受过多少回了,怎还是如此害羞?”见悠真如同被惊吓到的猫般退回到岸上,吉尔伽美什略显无奈地说道,他自岸上取过白色的长布,随意一披围系在腰间,挑了挑眉,“这样如何?”
吉尔伽美什向悠真伸出手。
悠真重新踏进水中,水将他长长的衣服浸湿,飘浮在水面上勾勒出他单薄的身躯,他的周身随着他的行动荡漾起一片涟漪,直到他被吉尔伽美什接住。
“自欺欺人。”吉尔伽美什宠溺地说道,他将悠真捞过来抱在怀里。
悠真轻轻地哼了声。
一手揽住悠真的腰让他贴紧自己,吉尔伽美什又亲了亲怀中人的额头,随手拨开了悠真搭在肩上的飘带,余光不经意地瞥过。
而就是这样随意的一瞥,令他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是谁?”吉尔伽美什的眼底露出残忍的杀气,他掐住悠真的下颌,语气阴沉,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道,“是谁碰了你?”
不好。
悠真心下一惊。
他竟然忘记去掉恩奇都留下的痕迹了。
悠真抬眸小心翼翼地观察吉尔伽美什的表情“只是一次意外,被一只小动物咬到了。”
吉尔伽美什心下明白这不是什么动物留下的咬痕,但悠真这么袒护那个男人,必然有他的理由。
他看出来两人没发生什么,也问不出什么来。他也不想在此刻过多责怪自己的祭祀长,便先姑且这样相信。
适时的纵容,但他会牢牢记在心里,并且自己亲手弥补回来。
而至于那个胆敢觊觎他王后的杂种,他就不会用如此温和的手段了。
“哼,你既然敢坦然面对本王,本王自然愿意相信你。”吉尔伽美什嘴上这么说,可手下的动静却一点都不温柔。
他咬住悠真的下唇,像是泄愤,又像是要给悠真留下一个更加明显的标记。
“嘶——”悠真疼得倒吸了一口气,他怀疑吉尔伽美什是在故意报复他。
口中弥漫着腥甜的血腥味,被强势肆意地入侵,悠真仰头被迫承受,下意识地攀上吉尔伽美什的身体。等终于被放过,悠真重重地喘了口气,他后退了几步摸了摸痛到麻木的唇瓣。
吉尔伽美什回味似的微微眯起双眼,见悠真鼓着一边脸颊忿忿地看着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吉尔伽美什勾起唇角,把悠真的头摁到自己的颈侧,大方地说道“这里都是你的位置。”
悠真气不过地狠狠咬了一口。
感受到疼痛,吉尔伽美什反而更加愉悦,他环住悠真的腰线,另一只手抱住悠真的脑袋,宠溺地说道“天底之下,也只有你一人敢对本王如此。”
后颈被吉尔伽美什的手不轻不重地掠过,吉尔伽美什带笑的语气令悠真不知不觉间心跳加速。
清早天刚蒙蒙亮,迷迷糊糊的悠真扯开吉尔伽美什紧紧箍在他腰间的臂膀,在他陡然睁开的双目中,摸黑穿上繁琐的衣袍踉跄地起身准备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赶紧回去。
谁知刚撩开布帘,就与巡逻的士兵们对上。
面对他们理解善意的目光,悠真羞耻地捂住半张脸,窘迫地不顾身后吉尔伽美什的放声大笑,立即发动宝石回到了宫殿内。
谁知他刚落到床上,卷起被子正准备再补一会儿觉,转头就对上恩奇都幽幽的眼神。
恩奇都侧过来支起身子,冰冷的手指抚摸上悠真嘴角上的伤口。
扶住自己颤巍巍的腰,悠真内心哀叹,让他喘口气吧。
第53章
恩奇都两指轻易地勾起撬开悠真轻启的唇瓣,探究似的按压住滑腻湿软的舌根。
悠真不适地别过脸,抵在恩奇都胸前的手用力推开他过于挨近的身体,膝行一寸仰身避让开恩奇都又试图探过来的手。
恩奇都的手扑空,凝滞似的悬着,他无辜地看向悠真,似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的越界。
“我讨厌你身上的气味。”他皱眉,像是提醒悠真,又像是有意流露出几分委屈,“我昨天才说过的。”
将戴了一整天的首饰取下,悠真拢好领口,叹了口气“恩奇都,你要适应这一点。”
“我不要。”恩奇都想也不想地说道,他排斥于悠真和别人的亲密,也担忧于悠真与吉尔伽美什之间的关系,他认真地劝诫,“吉尔伽美什王他将是一位独裁冷血的暴君。”
“悠真,你不可以过分依赖他。”
悠真闻言难掩疑惑“恩奇都,你为什么会对吉尔产生这样的误解?”
在他的印象之中,吉尔伽美什是再合格不过的王。
听闻自幼时起,吉尔伽美什便拥有了成为一名贤王的所有品质,他宽厚公正、贤明理智,在民众之中有着极高的威望,在他治理下的人民刚强乐观,无人不赞扬这位乌鲁克有史以来最为明理的君王。
乌鲁克能够有如今的成就而不被周边城邦欺压,全因吉尔伽美什的统领。
悠真看不出吉尔伽美什有任何一点暴君的迹象。
而且,恩奇都口中的“将”?是指未来吗?
未来吉尔将会变成暴君?
悠真愣神。
他知道恩奇都的特殊,但真的能预知到未来所发生的事吗?
“悠真为什么要和吉尔伽美什王在一起,”恩奇都不解地问道,“我们的使命便是遵从神谕,在成年之际,与他一战,规诫吉尔伽美什王。”
悠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为什么?”悠真追问。
“吉尔伽美什拥有三分之二神的血脉,他是连系神与人之间的天之楔。可众神感知到年幼的吉尔伽美什对神的傲慢无礼,为了昭示神明的愤怒,我被创造了出来。”
“吾父是诸神之王安努,吾母是创造女神阿鲁鲁,而我,是神之武器,是将吉尔伽美什王带回神的身边的锁。”恩奇都紧接着再次贴近悠真,他用视线描摹悠真的面容。
还有一句恩奇都没有说出口,他是锁,而悠真是剑,裁决之剑,亦是神所下的最后一道枷锁。
神明期盼吉尔伽美什的回归,也畏惧着他的存在。
而此时,象征着制约与天谴的剑早已被软化,锋利的剑身悄然生出难以抹去的锈迹,变得迟钝,再也无法挥动。
脱离神明掌控命令的武器,会被怎样对待,恩奇都不愿去想。
“悠真,吉尔伽美什王对你来说,非常危险。”
“悠真你与我不同,我生来没有灵魂,只有躯壳。”恩奇都抬手捻起悠真的一缕发丝,他的语调安定,“而你生而便拥有灵魂。”
“但我们身上共同流淌着神的血脉。”恩奇都的手臂弯曲搭在悠真的肩上,他淡色的嘴唇几乎贴到悠真的耳朵,“我们是神的造物。”
所以,不要轻易地做下决定。
“难道…我真的是被伊南娜女神所创造的?”悠真为这事实所错愕,他转过头去看向恩奇都希望得到答案,并未发觉此时两人的距离几乎为零。
恩奇都眼神温柔地注视着悠真,刚想说什么,一串盘子落地的碎裂声以及食物滚动的响声从门口传来。
西杜丽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宽敞华丽的床榻上,两个美丽的少年紧挨在一起,绿发的少年衣不蔽体地倾身压在祭祀的身上,白发祭祀则纵容地扶住他,向他献上自己柔软的嘴唇。他们四目相对,亲密无间到近乎亲到一起去,洁白如雪的长发与翠绿的长发丝丝缕缕地纠缠。
清晨太阳的余晖透过四敞通透的寝宫,灼烈的阳光自他们身后照射进来,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了一层光芒,他们的倒影自床榻延长至地上,两人的身姿紧紧缠绕在一块,不分彼此。
听到她的动静,两张容貌昳丽的脸同时向她看来。
西杜丽的眼睛中满是惊艳,她双手合拢捂住嘴,赤红着脸后退了几步,随即低头说道“抱歉,祭祀长大人,是我打扰了。”
“西杜丽,你误会了。”悠真知道西杜丽误以为他与恩奇都的关系,连忙出声解释,他刚起身准备下床,就被恩奇都伸手一揽,把住腰际拽了回去。
悠真一下跌落回床上,背靠在恩奇都硬邦邦的胸膛上,宽大的衣袍凌乱散开。
西杜丽见悠真敞开的领口下是一片暧昧的青紫痕迹,但最为明显的还是他颈侧的咬痕,那个痕迹十分引人注目。西杜丽想把那当做是王留下的印记,但禁不住那个绿发少年的唇瓣贴近那处,他甚至在注意到她的视线后,有意地微微启唇,不着痕迹地再度印上那发红的齿痕。
“你并没有误会,祭祀,”恩奇都掀开眼帘,将悠真搂在怀中,用温和的声线说出强势的话语,“悠真是我的,请你将这点转告吉尔伽美什王。”
“你在胡说什么?”悠真抬手捂住恩奇都的嘴巴,一边对西杜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西杜丽。”
作为在爱的女神伊南娜的神殿长大的祭祀,西杜丽温婉地笑着表示没关系“祭祀长大人,身为祭祀与信徒结合,被追捧被追求对于我们祭祀而言,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无需为此感到抱歉。”
只不过,王也需要尽快确定自己的位置啊。
在乌鲁克,未婚之前可是不受任何约束的。
西杜丽有些许为王感到担忧。
不知本性霸道的王会怎样对待突然出现的竞争者。
这一场战事并没有持续多久,经过连年践踏他国扩张的战事,未休养生息的基什已是强弩之末,吉尔伽美什很快便手持基什的王权之证,率兵荣耀归来。
在得知自己的祭祀长在神殿内后,好久没有与之相见的吉尔伽美什当场下令解散,放任战士们尽情释放情绪挥洒仍热血高亢的汗水,自己挥退其他人,独自一人前往神殿。
在神殿门口的祭台前,吉尔伽美什与一头绿发的少年相遇了,只需一眼,吉尔伽美什便知他的实力深不可测。
“是你吧,狂妄之徒。”吉尔伽美什铠甲未卸,他嗜血的瞳孔冷漠地扫过,迈步走向胆敢触怒他威严的人。
“是我。”恩奇都昂头回视,他语调平淡地应道。
毫无前言,两人却默契地深知这就是那个人。
等悠真听闻巨响跑出来,双方正值酣战。
无数宝物器具被吉尔伽美什愤而拔出,射向恩奇都,而作为兵器的恩奇都在躲避投掷出的宝具同时,以强大的身躯变换对抗。两人越战越凶猛,范围不断扩大到边界,差点打入城邦中去,他们缠斗数日都不曾停歇。
无法劝说,也无法插手。悠真站在高台上旁观他们激烈的战斗,见两人虽然都下了死手,但始终无法把对方怎样。他从一开始的焦虑,到后来直接撑起屏障坐在一旁,等待结果。
最终,伤痕累累的两人仅剩最后一丝力气,他们向对方发出最后一击,就如镜像一般同时向后倒去,不分胜负。
看着筋疲力尽的两个人傻瓜似的畅快大笑,悠真无奈地跳下高台,哭笑不得地低头俯视这狼狈的两人,摘下手链震碎宝石,调动魔力收拾残局。
经此一战,吉尔伽美什承认了恩奇都的力量,恩奇都也放下成见,两人成为了挚友。
乌鲁克的征伐还在继续,打败基什只是拉开了这场浩大战役的序幕。吉尔伽美什誓将周边邻国都纳入自己的统治范围内,令他们像以往奉拜基什那样,向乌鲁克进贡宝物。
吉尔伽美什对此势在必得。
恩奇都有时与吉尔伽美什一同前往,有时留下来陪在悠真身边。
而悠真除了在军队行进的第一天,可以根据他们的速度与路线推算出地点外,其余的时候也无法再利用空间魔法与吉尔伽美什相见。
尽管如此,悠真对吉尔伽美什的感情从未淡却。
一年过去,在又一次的圣婚仪式结束后的没多久,悠真侧躺在床上无聊地把玩宝石。因为天气炎热,在没有外人的室内,他褪下外袍只余单薄的衣衫,肆意地裸露出白皙的长腿。
主持新年节结束,悠真难得放下平时的姿态,舒展身体懒散地屈起一条腿,随意地拉过一条长布充当遮盖,但单薄堆叠的布料却遮掩不了多少,他鲜少见阳光的白皙大腿内侧,残留着的淡淡印记被进来的人看得一览无余。
悠真感到恩奇都的到来。
恩奇都的穿着简单朴素,他披散着一头秀丽的长发,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光辉。
他动作轻盈敏捷地爬上床。
“恩奇都?”感到身边床榻的下陷,悠真无奈地刚准备转过身,就被恩奇都一手摁住。
“悠真,”恩奇都从悠真的身后缓缓地覆上来,他握住悠真的大腿根部微微抬起,细腻的肌肤被他掐住一瞬间的白痕,他长长的发丝垂落在悠真眼前,语气难掩喜悦,“吉尔愿与我一同分享你。”
悠真恍惚。
随即他不敢置信地起身“怎么回事?”
他知道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的关系极好,吉尔伽美什曾允诺过,与他的挚友共享王位。
可是,难道不仅是权力,就连自己也包含在内?
他对吉尔伽美什而言,到底是什么?
“悠真,你不开心吗?”恩奇都歪了歪头,因悠真的表情而有几分无措。
悠真无法回答,他分不清心脏处涌动的激烈情感是什么。
吉尔确实从未对他有过承诺,但现在,他是被完全忽视了自己的意志吗?是作为见证他们友谊的稀有宝物而被赠予了吗?
“悠真,”恩奇都看出了悠真眼中的凉意,“不要把这错误地认为吉尔放弃了你。”
“相反,”恩奇都温柔地抚摸上悠真的脸,轻声低语,“这正是因为太过珍重你,所以才做的决定。”
“悠真,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不愿意和吉尔一起分享你,吉尔也是如此,可是……”恩奇都顿了顿,在悠真湿润的眼眸中,咽下难以言明的话语,堵上了悠真的嘴唇。
悠真的内心在剧烈的动摇,他仰头承受着恩奇都热烈缠绵的亲吻,手不由地抵在恩奇都的胸口,想推开,却又在挣扎。
他想相信恩奇都的话,但理智却告诉他这不可能。
可是渐渐地,看着眼中净是自己的恩奇都,悠真微叹,收敛内心深处的难过不甘,卸下防备,主动地拥抱住恩奇都。
恩奇都身形一滞,转而更为贴紧,像是要将悠真揉进自己怀里。
第54章
待恩奇都熟睡,悠真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他不再维系往日祭祀长的端庄姿态,淡然地与一众守夜的侍从擦肩而过,无视他们的惊叹与窃窃私语,径直向吉尔伽美什的寝宫走去,却在经过回廊的时候蓦然止住了脚步。
夜幕下,吉尔伽美什慵懒地背靠石柱,他单腿随意屈起坐在栏台上,垂下的手轻握住黄金杯,杯内残余的酒随之成线般自杯沿流下。
悠真向他走去,不声不响地赤足踩在泛着凉意的栏台上,与他面对面坐着,却故意无视吉尔伽美什的存在,转而观赏远方的森林,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着他的目光。
吉尔伽美什听闻响动转过头来,他血红的双眸打量了悠真片刻,随后丢掉酒杯一脚落地,走到悠真的身后。他手臂环住悠真的肩,让他倾斜倚靠向自己的胸膛。
刚从床上起来,悠真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宝石点缀,却依旧无损他的美貌与荣光,他紫色的眼眸淡淡地看了吉尔伽美什一眼,又很快地收回视线。
吉尔伽美什俯身轻笑“悠真,怎么了,满脸怒气的模样,是谁惹你生气了?”
背脊与结实的胸膛紧密贴合,感受对方炙热的胸腔以及他语调中的笑意,悠真固执地双手环膝,不去看吉尔伽美什。
“吉尔,我不想任性地问你,在你的心中我是不是没有恩奇都重要。”悠真试着压住声音中的失落与怒意,但终究还是没忍住,他有些低落地说道,“可是,难道在你的眼中,我与你的王座、你的权柄一样,是可赐予的东西吗?”
吉尔伽美什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他直起身,一手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捋去,哑然失笑道“悠真啊,你在说些什么可爱的话语。”
可随即,他迅速冷下脸来,强硬地扳过悠真的脸颊,让他直视自己。
“本王应允恩奇都接近你、追求你、与你结合,”吉尔伽美什的手微微用力,拇指擦揉他红肿的唇瓣,他锐利的视线扫过悠真无意遮拦的痕迹,竖起的瞳孔骤缩,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但并未剥夺你拒绝的权力。”
“如果你不喜欢与恩奇都做这种事,大可直接拒绝,”吉尔伽美什的手探入悠真的领口顺下滑去,轻轻一扯他的腰带,露出悠真大片痕迹交错的胸膛与他紧张到紧紧绷住的小腹。
吉尔伽美什的手摁揉过悠真泛起潮红的肌肤,他的表情有了变化。
“你显然很享受,我的祭司长。”吉尔伽美什低沉磁性的声音掠过悠真的耳廓,他的手技巧性地拂过。
悠真的身躯忍不住微微战栗。
“本王无意指责你的行为,”吉尔伽美什有条不紊地重新帮悠真系好腰带,他垂眸看着悠真,“认清自己的本质,享受愉悦,这本是常事。”
“只是,本王希望祭司长大人在成婚后,收敛一些。”吉尔伽美什眯起双眸,他不顾悠真的惊讶,“在此之前,本王不会多话,祭祀长可随自己的心意行事。”
以此结束了这段对话,吉尔伽美什脱下外袍丢到悠真怀里,便大步离开了。
悠真完全忽略成婚一事,吉尔伽美什的放纵不仅没有安抚到悠真,反而令他更生气了。
这是替他做了决定吗?虽是纵容,但亦是另一种的不在意。
他不相信一向极具独占欲的吉尔伽美什真的不在乎这种事。
他不清楚自己的脾气从何而来,明明以神殿的守则,他接受的知识,的确如吉尔伽美什所言,信仰伊南娜的他们对此并不看重。
但悠真就是赌气地更为频繁地去找恩奇都,吉尔伽美什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竟真的没有说过半句。而遵循本性的恩奇都更是没感到不对劲的地方。
就连经常性撞见的宫殿侍从们也不认为有任何一丝不妥。
悠真逐渐郁闷,难道就他一个人觉得不该如此吗?
三人就保持了这样微妙的关系。
直到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去征伐一个周边小国,只差这最后一个城邦,吉尔伽美什将成为统领这两河流域的君王。
期间悠真一如既往地留守在宫殿内,他半跪在地上趴在狮子茂盛的鬃毛里,忍不住长长地喟叹一声,享受片刻的轻松。
却在这时,一位特殊的来者彻底打破了宁静。
她打扮性感头戴王冠,一身耀眼的稀世珠宝首饰,胸前的装饰与手镯脚环随着她身体的动作而晃动,她居高临下地现身在悠真的眼前。
她没有任何前言,双目满是对悠真的敌意。
“以为不在我管辖的神殿内,如胆怯的老鼠般躲藏在这里,我便找不到?”伊南娜用芦苇所制的权杖挑起悠真的下巴,她似是仔细端量了一下,随即目露嫉妒,嗤笑了一声,“就是这副面貌,便被无知的愚民夸耀称赞?”
“不过是我丢弃之物,竟妄图与我争辉?”想起被吉尔伽美什的拒绝,伊南娜怒不可赦,她连碰都不愿再碰,凌空聚起神力就要将悠真击飞,“彻底化作尘土吧!”
悠真不明所以,但见这金色的神力,隐约明白了眼前的是一位真正的神,是传言中创造他的伊南娜,他供奉的神明。
他从未想过第一次见神明会是这样的场景,一边让狮子赶快逃走,与此同时额上坠下的宝石应声而碎,魔力在他身前成型,他试图抵挡来自神明的攻击。
但神明的力量不是他所可比拟的,只这一击,便轻易将悠真身前绽开的层层防御击碎。
伊南娜高高在上地飘浮在空中,神力随着她的手势而凝聚成液态向悠真攻来,数道如鞭状的神力分散,悠真抵挡不了,只能艰难地躲开。
权杖一挥,又是几道风力割破悠真的皮肤,她的笑中带着快意,她享受悠真躲避的狼狈姿态,语气轻蔑道“低贱之人。”
悠真竭力阻挡,此时他全身的宝石已被他尽数化作粉末,飘散在虚空之中,充沛的魔力涌入他的身体内,他极快地释放魔法,可即使如此,也难以抵抗神力的破坏。
这任性的女神,这宫殿之内还有很多无辜的乌鲁克人民。
“伊南娜女神,可否告知您此举为何意?”
悠真不明白为什么伊南娜会毫无缘由地突然向他发起进攻,但他还是高声地希望得到对方的理解。
伊南娜充耳不闻,她已经被屈辱嫉恨所控制,她肆意释放自己暴虐的情绪,破坏着所有目视之物,憎恨竟有人比她还要美貌,她要摧毁所有令她感到不快的东西。
眼看金色的神力就冲他而来,他已无宝石可用,生死之间,熟悉的力量自周身萦绕,悠真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力量节节攀升,壮丽的宫殿之上,一把晶莹美丽的巨剑悄然构建。
淡紫色的圣域展开。
拥有着制约与裁决的剑,此刻将愤怒到极致的女神彻底阻挡在外。
跪坐在地上,悠真大口地喘着气,这一次,他快到极限了。
不知道吉尔与恩奇都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伊南娜被击退,但她仍不死心,被一个神造物打败实在是太过屈辱,简直颜面尽失。她愤恨地消失在宫殿内,转而向自己的父神哭诉,被自己的造物背叛,甚至被编造谎言诗歌来贬低嘲笑她。
天神安努愤怒自己的女儿被区区一神造物贬抑,降下神谕。
命失格的神造物在无法逃脱、无法医治中痛苦地死亡。
在归来的途中,吉尔伽美什还在和恩奇都商议如何在各国来使的面前,与悠真举行最为盛大的婚事,却远远地看到宫殿上空出现的破损不堪的剑。
吉尔伽美什意识到了不妙,他与恩奇都对视一眼,命令士兵们就地驻扎休息,自己则弃下所有重物,两人以最快地速度赶回乌鲁克城。
等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来到大殿内,他们看到的便是如同祭品一般躺在中央的悠真。
他纯白的长发蜿蜒散落在地上,神色麻木平静,身躯却是因过于的痛苦而止不住的颤栗。
“悠真!”吉尔伽美什快步走过去,将悠真小心地抱起,仔细地查看,却看不出任何伤口,“这是怎么回事?”
恩奇都担忧地跪坐在地上,手臂伏地轻颤,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在几日连绵痛苦的折磨下,悠真此时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他隐约感到了熟悉的气息靠近,他偏过头去,苍白的嘴唇轻启“吉尔、恩奇都…”
“我在。”吉尔伽美什握住悠真的手,他急切地冲四周躲起来的祭祀吼道,“还不滚去找药草,杂种!”
“没有用的,”悠真虚弱地回握住吉尔伽美什的手,“这是神明的惩罚,无药可医。”
吉尔伽美什记起那女神对自己拒绝后的回应,他愤怒地握紧拳头砸向地面。
他将悠真整个人搂在怀中,划开虚空,在宝物之中寻找,一边低声安慰“悠真,再坚持一下。”
“我们去寻找长生不老药,一定会有效的。”恩奇都的声线颤抖,但他深知这一切都是无望徒劳的。
“对不起,”悠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他短暂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我有点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仿佛要将他撕裂的剧痛之中,无数的记忆碎片飞快闪现,悠真一时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他等待太久了。
最后将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的样貌记在心中,悠真的眼眸一点一点地失去了光彩。
漫长到永恒般,吉尔伽美什久久地怀抱住没有了气息的少年,额头抵住悠真无力垂下的手,竖瞳黯然。
“悠真,我还尚未向你求婚,为你建造宫殿,与你一同见证乌鲁克的光辉。”
“我会一直等待你的归来,我唯一的王后。”
寝宫深处,永不衰败的百合花缓慢凋谢,化作星星点点悄然散去。
漫步在夜晚之中,黑发的男人瞥见街边趴伏着一位少年。他看不清少年的模样,但见他一头白发凌乱地披散,只剩纤瘦的身躯微微起伏昭示着他仍然活着的事实。
这个年代因为各种原因饿死昏倒在街头的人太多,原本不值得他去关注,但他无意定睛间注意到那个少年全身佩戴名贵的宝石,服饰穿着繁复精致,一点都不像是遭遇灾难之事。
虽然在鬼舞辻无惨漫长的记忆中,少年身上的服装与那些神官祭祀时不完全一样,但以那饰品的贵重与风格判断,这名少年看上去像是从更为古老的神官家族中逃离的。
或许有些用处。
无惨难得感兴趣地蹲下身,抬起少年的下巴。
正在这时,那个白发少年有所感地睁开了双眼,他似是蒙上了一层水雾的紫眸对上了无惨的眼睛。
头痛欲裂中,悠真努力抬起厚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血眸,正冷漠地打量自己。
第55章
再次醒来,身边跪坐着一名戴着奇怪天狗面具的老人,他动作轻微地在刀柄上绑上缠绳。
先是下意识地摸上耳坠做出防备的姿势,可等理智回复后,看到对方放下刀具后关切的话语,悠真明白面前的老人在照顾他,放下了警惕。
“你醒了,少年。”他没有在意悠真的奇怪动作,将悠真扶起,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有哪里不舒服吗?”
“啊…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悠真难受地按了按太阳穴,他茫然了片刻,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明明依旧清晰地记得御前还有giotto他们,记忆应该没有断开,可是——
悠真垂首看着自己的掌心。
脑海中闪过几瞬模糊的片段,隐约有谁在他的耳边低泣,他的手被珍惜地捧在手心,他能感受到对方压抑的悲伤与偏执的愤怒,可当悠真想要追寻那两道朦胧的身影,看清究竟是谁时,令他心悸的疼痛如针般刺激他的神经。
他的眼前出现不规则的虚线,无数画面跳过,最后停留到一双冰冷到毫无人类情感的瞳孔,彻底惊醒了他。
“抱歉,我是怎么……”悠真急促地低喘,痛苦地捂着额头无力地放弃,“对不起……我有点想不起来怎么一回事了。”
“不必勉强。”老人凑过来,安慰地拍了拍悠真的肩膀。
悠真回以苍白的微笑。
“我的名字是鳞泷左近次,是一名培育师,”老人双手揣回宽大的袖口,慢慢自我介绍,“我是在小石川医生那里见到的你。”
“小石川医生?”悠真重复了一遍。
“是的。”鳞泷左近次点点头。
鳞泷左近次是在送受伤的弟子去医馆的时候,看到的悠真。
听小石川医生苦恼地说,这名白发少年是被好心的路人送往了他的医馆。那名路人临走前留下了一些钱财作为预支的医药费。原本小石川简单地判断了一下,只是发烧而已,虽然额头滚烫但并不是大问题,却没想到这少年一连高烧几天,期间一直昏迷不醒。
为此小石川给他注射了价格高昂的特效药剂,效果却不明显。小石川没有放弃医治,于是那人垫付的钱很快便用完。后来他在犹豫,他看出了少年随身的珠宝十分值钱,可在病人昏迷的情况下,他实在不能替对方做下决定,为此特意将所有的衣物都整齐地包裹好,让自己不受诱惑。
但另一方面,他支撑不起后续药剂的钱,他已经拜托警官寻找这名少年的亲人,可一直都没有线索。
鳞泷左近次分辨出了医生内心的挣扎,他没有多问详情,主动地提出将白发少年带回,药剂的钱他来支付,他可以每天帮少年注射,再一边帮他寻找家人。
小石川与鳞泷相识已久,十分清楚了解他,鳞泷是收养了很多孤儿与弃子是个难得的善良之人,长舒一口气,放心地让他带走了。
“万分感谢您,鳞泷先生。”听完后,悠真恭敬地坐好,感激地说道,“我会努力赚钱还给您的。”
鳞泷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但随即,他正坐面对悠真。
“你是离家出走了吗?”鳞泷沉声道,话语中满是不赞同,“全身携带着贵重物品,现在可没有安全到那种地步。”
“没有离家出走。”被当做叛逆的小孩,悠真有些无奈,他解释自己暂时无家可归。
没有离家出走的少年会在什么情况下无家可归?
“是因为鬼吗?”面具后,鳞泷蓦然沉下脸色,手指攥紧。
“鬼?什么是鬼?”悠真疑惑地听着这个词语,“是妖怪吗?”
“你遭遇了什么事,才会独自一人高烧到晕倒在路边?”鳞泷问道。
“啊,我从小就没有家人。”悠真挠了挠头,不明白鳞泷突如其来的严肃。
鳞泷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手搭在膝盖上,最后还是好心告诫道“太阳下山后,就不要随意外出了,小心恶鬼出没。”
悠真刚想细问,这时门被推开,一个容貌可爱的少女轻快地走了进来。
“鳞泷师父,这是新来的师弟吗?”
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留着一头深绿色的中长发,穿着便于行动的短和服,她好奇地蹲在悠真的身边,打量着悠真。
“不是弟子,”鳞泷抱臂瞥了悠真一眼,转而说道,“不过如果你无地方可去的话,可以住在这里。”
悠真有点迷糊,感觉被隐瞒了很重要的事情,但既然对方不愿意和他说,他也暂时不去探究。
收到鳞泷帮他保存的包裹,悠真一一拆开,边惊叹地摆弄长长的衣袍,一边不禁感叹自己的运气真不坏,每次到新的地方都会遇到善良又可靠的人。
第一次是giotto,第二次是鳞泷先生。
等全部摊开后,悠真震惊地看着摆满一地的各种配饰,从额饰到脚环,从手链到戒指,全是由珍贵的宝石组成的,晶莹剔透的光辉直接照亮了整间简陋的房屋。
这么多宝石的吗?
悠真提起一条手链,端详片刻。
这服饰太过华丽复古,甚至不是普通阶级的人可以穿戴的,粗略估算一下这工艺与宝石的品种,价值应该达到上亿了吧。
难道是giotto在他被冰封后为他穿戴上的?他们黑手党有这样的习俗吗?
恍然一瞬,悠真心下清楚不是的,他应该失去了至少一个世界的记忆,是他模糊中看到的那两人。
可每次只要他试图去回忆,都会感到濒死的痛感,仿佛诅咒一般攀附阻扰。
大概也许,他在那个世界最后的结局不太好,所以身体在排斥他的记忆。
也可能真的是一个诅咒。
将宝石收起,悠真决定顺其自然不再去纠结过往,告诉自己要向前看。可很快悠真又开始失落起来,以自己对能力的掌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
不过,现在是大正年间,距离现世越来越近了。
是不是也代表着他越来越有希望了。
悠真重振心情。
因为刚到这里身无分文,潜意识地知道那些宝石很重要,悠真不愿意去随意典当掉,便先和鳞泷先生住在狭雾山的山脚。
这里不仅住着他和鳞泷先生两人,还有几名同样被收养的弟子。
他们经常在悠真面前晃悠,或者更为准确地来说,是他们三人经常出现在鳞泷先生面前,悠真听闻他们即将参加选拔。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悠真就住在这里,每天一起吃饭睡觉,大家很快便相熟起来。悠真经常与真菰还有性格外向开朗的锖兔讨论剑术。而至于另一位,时常被锖兔带在身边的沉默少年富冈义勇,悠真托着下巴想了想,好像没有怎么说过话,他几次主动搭话,对方的回应都挺冷淡的。
真菰是今年即将参加选拔,近期在磨炼钻研呼吸法,而锖兔还有富冈义勇则还没有通过鳞泷的最终考验,目前仍然在艰苦地修炼,每天辛苦地往返于狭雾山之中。
悠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在鳞泷先生陪着他们在山上训练的时候,悠真在结束完日常的翻译工作后,便力所能及地帮鳞泷先生干一些活,让他们疲惫地训练结束后,可以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看着他们每天都如此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地修炼,悠真不由地好奇他们为之努力的是什么。
真菰说,这次选拔是为了加入一个非官方的私人组织,叫鬼杀队。
悠真好奇,他旁观过他们三人为了进入这个组织有多努力,几乎是以拼上性命的觉悟在训练,但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大正应该是相对和平的年代才是,为什么身为师父的鳞泷对弟子的要求如此严格,是比武士还要严厉的态度。
而且鬼杀队,字面意义上的杀鬼吗?
这个组织好像特别有钱,他知道鳞泷先生是这个组织的培育师,每个培育师可以得到组织的资金,虽然鳞泷先生从未动过。
悠真听说最低级的队员也有二十万日元,算了算自己的稿费,忍不住一时心动,找到鳞泷先生表示他也想加入。
他还准备在还完钱后再攒一些宝石,但是被鳞泷果断拒绝。
被“既不是与鬼有仇,也不是从小家族培养的剑士”这样的理由拒绝了。
悠真有些了然,鬼的危险程度不是随意可以解决的,如果不是遇到鬼,恐怕大部分的普通人都没有鬼这个概念吧。
既然如此,悠真就更要加入了。
即使暂时得不到鳞泷先生的应允,为了不荒废自己的剑术,以至于面对鬼的时候太过大意,悠真有空就也会跟着他们一起训练。
对此鳞泷先生不反对,反而开始指导他起来,甚至将自己的呼吸法传授与他。
悠真目前还不能够很好地掌握呼吸法,但在阿诺德的魔鬼训练下,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他拔出木刀,与锖兔对战。
真菰虽然是师姐也有了去参加的资格,但力气太弱,悠真担忧不小心伤到他,而至于锖兔,悠真勾起了唇角,伤到就伤到吧,是他自己说的是男人就要品尝痛苦。
“没有完全学会呼吸法,就达到了这种程度。”真菰站在一边,惊讶地看着两人的残影。
“……”富冈义勇看着两人的对战,握紧了手中的木刀。
“虽然你软弱又不成熟,”锖兔狠狠地劈向悠真,神情亢奋,“但我暂且认同你了,白泽悠真。”
悠真卸力反击,侧身贴近,木刀不轻不重地打在锖兔的左肩,挑衅地说道“要我说句谢谢吗?”
锖兔没去顾被击到的左肩,趁着悠真的空挡,向悠真袭去。
及时退让,悠真反手就用刀柄给了锖兔脖颈一下。
虽然他现在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动用王权之力,但他在剑术方面还是有些许造诣的,怎么也不会是没有战斗力的人。
可鳞泷在看到悠真的战斗后,凝视他片刻,叹了口气说道“悠真,你太心软,还没有杀鬼的觉悟。”
杀鬼的觉悟?
他已经可以点燃死气之炎,怎么会没有觉悟?是因为他对鬼的了解还不够多吗?
悠真不服气,他决定自己去寻找答案。
此时正值文明开化的期间,政府推崇西方文化,大力引进翻译西方书籍,却也并不是随便一家书店都需要他,找了许久,悠真被拒绝无数次。
幸运的是,悠真最后还是打听到,在东京府的浅草的岩和道书店的老板背靠出版社,对方在试稿后,点头同意了悠真兼职的要求。
因为悠真的翻译水平极高,且他的见解得当,在试用期结束后,受到了老板长期合作的邀请。这半年来的合作让悠真在岩和道书店的老板那里得到了一些优待,在每周将翻译的稿件交给他之后,可以坐在店内免费借读书籍。
岩和道书店已经是悠真能找到的最大的书店,这里的古籍囊括了太多,悠真一本本翻过去,顺便帮忙在另一张纸上记录修补。
终于,他在一本残破的书中找到了初见时麟泷先生所说的“鬼”。
“…鬼吗?”悠真低声喃喃,“这么看传闻,有点类似于吸血鬼的存在?只是根据书上的叙述,似乎大部分都长得很奇怪。”
轻微的碰撞声在悠真的身边响起,悠真一瞬间感知到危险,他循声望去。
是一名有着黑色短发,长相十分清俊的男子。
他修长的手似乎差点碰倒了书架,在看到悠真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后,他不动声色地收敛了身上的气息,略带歉意地颔首。
“打扰到你了吗?”他手持一本书籍,向悠真走来。
悠真怔愣住了,甚至忘记了那莫名出现的冰冷气息。
并不是为那人过于俊秀的外貌,而是他那双独特的红色眼睛,令悠真一下就想起来昏迷前看到的,这就是那位为自己垫付医药费的好心人。
他听鳞泷先生心有余悸地说过,当时他发烧得特别严重,如果不及时救治,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悠真面露笑容,冲男人打了招呼。
真的太巧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
“先生,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我是被你救助的那个人。” 担心对方没有认出自己,悠真还拿出了一串随身携带的宝石,“我的名字是白泽悠真。”
“真是太谢谢你了,先生。”悠真不忘感谢对方。
“你会德语?”男人云淡风轻地瞥了眼悠真的手稿以及堆在手边的一摞书籍。
“嗯,我不仅会德语,还会其它很多语种。所以现在暂时帮书店老板翻译,赚取些钱财。”悠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似乎做其他事情都不擅长。”
“哦?”对方苍白的脸上挂上了微笑,“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月彦,我同样对这些书籍很感兴趣。”
“这本便是你翻译的吗?”说着,他将自己手中的书展示给悠真看。
悠真看了眼,是自己的笔迹,是可能还没来得及印刷的原版,看来对方和老板的关系真的相当不错,可以为他如此破例。
“嗯,是的。”悠真承认道,笑着说,“能够帮上忙,真的很高兴。”
月彦的语气柔和下来“我见上面有许多的备注和你自己的理解,看来你对医术也有些造诣?”
悠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是皮毛而已。”
他在看到那些草药时,脑海里自动显示出了很多资料,所以顺手写了点东西,不过那些没有依据的随想还不知道能不能过最后的审核。
“不用谦虚,”月彦隐含审视的目光落在悠真身上,“这上面很多草药都已消失几近灭绝,很少有人知晓。”
“啊这样的吗?”悠真有些惊讶,“那是我唐突了,擅自写了这么多。”
再次确定对方的身份,月彦文质彬彬地笑了笑。
“抱歉刚才听到了一些你的自言自语,”月彦坐在了悠真的身边,一手扶住了脸,换了一个话题,“悠真,可否冒昧问一下,你对鬼有所了解吗?”
第56章
“嗯?月彦先生也对鬼的事感兴趣吗?”悠真好奇地问道,“月彦先生见过鬼吗?”
“那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月彦看上去不想多回答,他淡淡地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眼睫在苍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暗影。
悠真顿时了然对方的遭遇,大概是有亲近的人被鬼杀害了。
自责自己的失言,悠真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多话的,引起月彦先生你伤心了。”
他明白了之前在月彦先生身上感到的那一丝杀意是怎么回事了,恐怕是月彦先生对于鬼的愤恨吧。
既然是对自己有恩的人,悠真尽量说出自己知道的信息。
“以我目前查阅到的资料来看,是这样的情况,”悠真简略地总结了几点,但紧接着摇了摇头,“但说实话,我还并未遇到过一只,不知道是否符合我的推测。”
“如果从未遇到,悠真又为什么想要猎杀鬼呢?”月彦轻轻问道。
“大概是帮助普通人,顺便赚钱?”悠真刚脱口而出,就为自己的理由感到羞耻,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喏喏地补充了一句,“我现在比较需要钱。”
这样的话,在如月彦这样因鬼而惨遇不幸的人听来,会不会太肤浅了?
月彦似乎被这个答案惊了一下,但随即淡笑道:“对啊,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多么天真的理由,恐怕不用多久,这种想法就消散殆尽了吧。
无惨深邃的瞳孔映照着这个脆弱到不抵他一击的少年。
他是有几分惊讶,这个白发紫眸的少年有着再正统不过的神官外貌,清冷美丽中还有一种不屈的韧性,没想到行事却和神官家族如此不同。
在这一千多年里,他见过无数的鬼杀队成员,最初抱着这样想法的猎鬼人不在少数。但几乎毫无例外的,在第一次对上不可战胜的鬼时,这帮为财的人畏缩了,或是跪地求饶,或是落荒而逃。
眼前这个爱财的神官少年,无需多久,在面对真实的他时,在拥有绝对压制性的力量面前,就会露出惹人怜爱的表情,可怜地哭求他,渴望转化成鬼吧。
甚至或许随便一只下弦,便能让这个少年彻底改变想法。
人类永远比不上鬼。
无惨冷漠地想着。
“说起来,我觉得鬼这种生物和西方的血族很像。”悠真没有注意到月彦的不对劲,顺口说道,“月彦先生觉得呢?”
他见月彦穿着一身精致昂贵的西服,每一寸都十分贴身,与市面上不同,应该是专门定制的款式,而且他行为举止优雅,看得出来家境优渥,受过良好的教育。
应该对血族有所了解吧?
“血族?是你先前所说的吸血鬼吗?”月彦血红的眼眸中升起浓厚的兴趣。
“月彦先生不知道吗?”悠真有些诧异。
月彦摇了摇头,解释道:“我这样穿着是因为经营一家贸易公司,虽然与外国人有交易,但只限于药材与一些艺术品,对国外的其它书籍并不了解。”
而且还会有人比他更了解鬼吗?
无惨漠然地注视眼前的少年。
只是悠真的话让他不免好奇,西方也有和他一样的存在?他们又是怎么生存的,克服阳光了吗?
“血族,如果是文学作品的话,流传很广的一种说法是他们是不死者,害怕阳光,只能在夜间出没,并且需要吸食人血。”悠真努力回忆自己看过的内容。
似乎和鬼差不多。
无惨沉思。
“但是,虽然伤口愈合很快,但应该和鬼不同,他们没有断肢重生的能力,”悠真说到这里,顿了顿,“纯血族大部分都容貌过人,因为对血液的讲究,很喜欢迷惑处女,吸取她们的血液。”
无惨心下轻蔑。
无法再生,无法掌控部下,不仅阳光,就连普通的银器都是致命弱点。
完全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不再去关注那些比他弱的存在,月彦轻笑,有意无意地询问悠真的来历:“悠真的观念很新颖,知识也十分渊博。”
“可能是接触到的杂书比较多。”对于月彦的夸赞,悠真不好意思地说道。
“悠真不是东京府人吧?”月彦眯了眯眼。
初到这里的情形悠真清楚,以他当时的服饰没有被当做奇怪的人就不错了。悠真没有特意避开,心里酝酿一下,解释自己从意大利游学回来,没想到等他回家后发现破产了,留下的产业被瓜分,那套衣服是仅剩的遗留下来的东西之一。
这样的理由明显经不起推敲,但月彦贴心地表示如果需要随时可以来找他。
不知不觉间,两人在书店聊到了很晚,直到书店老板要关门回家,悠真才发觉,连连跟老板道歉耽误了他时间。
眼看夜幕深沉,今天来书店本就比较迟,所以早就跨过晚餐到了夜宵的时候,悠真想了想,邀请月彦一起用餐,感谢他的帮助。
只是不知道月彦有没有时间。
望着少年眼中的期盼,月彦温文有礼地扶住帽檐,颔首答应,“自然可以。”
悠真鲜少在这附近闲逛,纠结一阵后,在月彦的推荐下,他们去了一家居酒屋。
这里的客人很少,但味道意外地不错,听店家介绍他们是代代相传的,只是时常苦恼于为什么明明口碑不错,就是没有什么回头客。
随意地点了一杯清酒,悠真小小地抿了一口。
“月彦先生,”悠真的眼睛放光,“这酒真的很好喝。”
虽然比不上被某人珍藏的。
悠真的脑海中闪过这样一句话。
嗯…是被谁珍藏的?
恍惚间,熟悉的疼痛袭来,悠真眼前一黑,猝不及防地向一边倒去。
“悠真,你怎么了?”月彦关切地一把揽住他的身体,“是喝醉了吗?”
“没有,”这次没再和记忆较劲,悠真很快回神地从月彦的怀里坐起来,扶住脑袋,“抱歉啊月彦先生,失礼了。”
“怎么对我道歉这么多次?”月彦失笑,他冰凉的手摸上悠真的额头,“是高烧后的后遗症吗?”
冰冷的手背抵在他的额头,这样亲密的姿势令悠真下意识地挡开他的手。
“对不起悠真,”月彦似是一惊地收回手,面露愧疚,“如果我当时不是因为有要事在身,没能空出多余的时间来看你,或许你就不会这样了。”
悠真定了定神,发觉自己的动作让月彦误会了,连忙握住月彦的手,解释道:“没有,一切与月彦先生无关。”
“其实,我对月彦先生说谎了,我丢失了一些记忆。”悠真抿了抿唇角,他抬眸打量月彦的脸色,见他没有因此而生气,松了口气。
“有时那些记忆会被触发,是我应激了。”悠真踌躇了片刻,“之前所说的草药知识,也应该是丢失记忆的那段时间学习到的。”
无惨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
柔软带有温度的人类的手,他稍微用力便能够轻易地折断碾碎。
有这么强的求生欲,一定可以变成鬼吧。
只要幻想对方会低泣着祈求自己,在变成鬼后被自己完全掌控,自此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听从他的命令,无惨苍白到透明的手青筋泛起,深蓝色逐渐自指甲延伸,但几瞬间,无惨看了眼毫无防备的悠真,还是压抑住了的暴虐。
抽回手,月彦装作不在意地说道:“或许我能够为你提供一些思路,你的服饰看上去很像神官祭祀时所穿的。”
“神官?”
“是的,”月彦继续说道,“你可以试着去寻找神官家族,对此我很乐意提供帮助。”
虽然清楚自己与这个时代的神官应该没有多少关联,但也是一条线索,悠真开心地答应下来。
然后他才得知为什么月彦很关注这方面,因为月彦的公司专注于药材的研发,特别是对于快灭绝的草药,他们的公司都会进行采集与保护。
月彦希望悠真恢复记忆后,帮他寻找一些草药。
对此,悠真信誓旦旦地表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定会帮月彦先生注意的。
可在结账时,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悠真迷糊地忘记跟书店老板要这次的结账工资了。
为什么他总是忘记带钱包。
悠真懊恼不已。
还是月彦最先看出了他的窘迫,在悠真呆愣地站在柜台前时,主动替他付了的账单。
走出店门,带着凉意的晚风吹过,微醺的悠真体内洋溢着释放不完的热情,欣赏月彦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好看的侧脸,不由地感叹。
月彦先生真是个好人啊,不仅人长得俊美,性格也很好。
愉快地与月彦挥手道别,但两人分开没多久后,悠真突然想起,他竟然忘记告诉月彦自己的书信地址了。
还好没离开很远,悠真小跑回去,在经过一道狭窄阴暗的巷口时,悠真瞥见了月彦那身显眼的西装,他站得笔直背对着他。悠真正高兴地想让月彦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就看到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向月彦走去。
悠真的瞳孔一缩。
那或许根本就不是人。
他迎着灯光走来,嘴角的血迹未干,脸上有着奇怪的青绿色纹路,在他灰蓝色的瞳孔中,一边的眼珠赫然刻着“下六”的字样,冒出尖锐利爪的手还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是鬼。
悠真无比的确定。
眼见鬼脸上的青筋凸起,难掩兴奋地向月彦靠近,悠真不再犹豫,瞬间摘下耳环,宝石在火炎中闪烁,耳环延伸变化成了刀剑,锋利的刀刃被火炎染上了一层浅淡的紫色。
“小心!”悠真焦急地大喊,他一口气跑到月彦的身边,伸手一拦将月彦保护在身后,像是在安慰月彦,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别怕。”
“月彦先生,有我在。”悠真不敢大意地回头,直直紧盯眼前的鬼,轻喘着对身后的月彦说道。
这是悠真第一次面对鬼,还是刚吃完人的鬼,他极力不去注意那面目凄惨的人头,握住刀柄的手微微颤抖。
他不可以退缩,身后是需要他保护的月彦先生。
只是,悠真想着,果然鳞泷老师说的话果然很对,没有杀鬼的觉悟,即使有再高超的剑术,都有致命的弱点。
被纤瘦的少年保护,目视他因害怕而紧绷的身影,月彦讶异了一瞬,他反常地没有被弱者保护的愤怒,他在鬼惊恐万分的眼神中,无视了对方的求助,血色的瞳孔竖起,冷冷地看着对方。
【闭嘴。】
简单的来自脑海的命令,便令釜鵺惊恐到无法自如行动。他被无形的诅咒束缚住,深知自己无论如何都活不下去,此时却连卑微的哀声求饶都害怕到说不出口,他的眼中透露出心灰意冷,孤注一掷地向眼前的剑士冲去。
为什么,明明他已经按照大人的命令,将那个名叫丽的女人的丈夫杀死,为什么依旧放弃他。
悠真的剑身裹上一层淡淡的紫色火炎,这火炎如同夜色一般,幽然又透着一丝危险。
他气势一凝,横起长剑,便冲上前去与鬼对上。
被来自细胞血液的催眠所控,血鬼术被彻底封印,手脚无力地撞上剑刃,伴随着釜鵺最后凄惨的尖叫,来自于脖子的致命一击直接利落地将他斩杀。
脑袋远远地滚落在地,他的瞳孔绝望茫然地看着站立的人影,他张了张口,可顷刻间,残破的身躯化为灰烬。
悠真怔忪半晌,举起手中的剑。
难道他的死气之炎对鬼也起效吗?原本悠真是抱着持久战的想法,拖到天明的。
第一次面对鬼,居然如此顺利地斩去对方,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是这个鬼比较弱吗?悠真回想起在鬼的眼中看到的数字,可能这个“下”代表的就是最低级?
甩掉脑海中的其它想法,等回去后问问鳞泷先生就可以了。
念及身后的人,悠真暂且放下心中的困惑,回头担忧地看着脸色好像更加苍白的月彦:“月彦先生,今晚我送你回去吧。”
月彦的脸藏在帽子下,看不清他的神情。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悠真想再多劝说几句,让月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似乎被鬼盯上了,夜晚是很危险的,还是我陪你回去吧?”
悠真很不放心这个时候任由月彦一人回去。
“月彦先生…”见月彦不为所动,悠真低下身歪了歪头,想看月彦的脸色。
月彦先生是被刚才的场景吓到了吗?
对上悠真担忧的眼眸,月彦扶住帽檐,平息自己因见血而沸腾的暴戾,轻声说道:“好。”
第57章
悠真仰头望着占地面积巨大的宅院,发自内心地感叹道:“月彦先生的家也太豪华了吧。”
走在庭院里,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植物和精致典雅的小桥流水,蜿蜒的回廊将豪华的主楼围绕在其中。
从外看是华丽大气的西洋式建筑,但走进来才发觉,内里的装修风格依然保留着日式的传统舒适简约,这栋宅邸完美地将两者结合了起来。
简直和月彦先生本人给他的感觉一样,穿着新潮板正的西装,但骨子里还是矜持优雅的贵族公子。
“多谢夸奖,”月彦站在院落里,倾身对悠真邀请道,“很晚了,悠真就在我家留宿一晚吧。”
闻言悠真没有犹豫地答应下来。
他本来打算在浅草附近借宿的,之前每次来东京府的时候都是这样,他和主人家也熟悉了,鳞泷先生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同意他一个人来的。
不过既然是来自月彦先生的邀请,那他当然不会拒绝。
月彦的宅邸很空旷,不同很多富商或贵族人家有许多的佣人侍从伺候,这里竟然只居住着月彦一人。月彦解释因为工作时常与人交谈,导致了他私底下不太喜欢与人接触交谈。
这有点出乎悠真的预料。
月彦先生不仅帮助了倒在路边的陌生的他,而且今天这次,也不过是他与月彦先生的初次正式见面,就因为感兴趣就被月彦先生主动找来搭话,现在更是直接请他住进了他的家中。
悠真怎么看,都觉得月彦先生是热情善良的男人,没想到月彦先生是外热内冷型的?
可能是刚认识时的体贴友善是因源于自身的教养,但更进一步的深入就会比较难?
悠真沉思片刻后就不再去细究,无论月彦先生的本性如何,都不影响他对月彦先生的感激与好感。
被月彦带到给客人准备的房间,在月彦的目光下,悠真小心地把剑放好。
所幸这时刀具受管制,月彦见他后来提剑赶来也没多疑惑,应该是默认他将剑先收到了别处,临走时才带走的。
不过这下悠真也不好再把剑收回去了。
和月彦先生互道晚安,悠真关上了房门。
听月彦说他家的后院还有温泉,悠真禁不住期待,印象中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泡过温泉了。所以尽管天色很晚,悠真还是想去温泉泡一泡,然后喝一杯牛奶再舒服地躺在月彦先生家特别柔软的大床上睡觉。
在客房淋浴洗净后,随手盘好一头的长发,踏上木屐简单地再腰际围上浴巾,悠真慢吞吞地向庭院走去。
踢踏踢踏地穿过由圆润的石子铺成的小路,悠真走到了掩映在绿林间的露天温泉池。
刚到浴池,悠真就看到了月彦的身影。
月彦半阖上眼,他双臂慵懒地靠在岸边,腰部以下泡在温泉里,上身一览无余。
悠真有点惊讶地看着月彦流畅结实的肌肉线条。
月彦外表苍白脆弱,如病弱的贵公子一般,没想到西装之下是如此漂亮的身形。
“月彦先生也在泡温泉?”走到不远不近的距离,悠真朝月彦打招呼。
“嗯。”月彦不意外悠真会来,他抬头随意地看了眼悠真,没放在心上。
卷曲的黑发在温泉的热气下蜿蜒贴合在他的脸颊边,减弱了他呼吸起伏时,那精壮紧实的身材所带来的攻击性。
无惨在还是人类时,经常用温泉疗养,虽然他并不怀念人类时期,变成鬼后的他对温度变得不再那么敏感,温泉也对他不再起任何温养的效果,但泡温泉似乎形成了一种习惯,他偶尔来放松一下。
悠真没有想太多,他解开浴巾叠放好一边,就要下浴池。
一只脚离开木屐,然而当脚尖刚接触到水面,悠真就被蒸腾的热度一烫。
“好烫。”悠真短促地吸了口气,猛地缩回脚。
月彦瞥了一眼,少年白皙的脚趾迅速泛起一层殷红,目光顺着悠真抬起的小腿往上。
“这里的温度确实很高。”月彦止住自己的视线,喉结滚动,似是应和悠真的话。
隐去眼底的残忍,无惨沉下身体靠在温泉壁上。
无惨分不清此时滋生的到底是食欲,还是其它更多阴暗潮湿的想法。
水下他惨白的手上血管暴起。
对月彦那边一无所知,悠真缓了一会儿,用手试探一下,蹲下身捧了几把水浇在自己的身上,等总算适应了温度,才缓慢地进入温泉中。
被久违的温泉所治愈,悠真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那边,月彦却“唰”地一下起身,湿淋淋地自水中走出。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水声,悠真睁开双眼,随口问候:“月彦先生结束了吗?晚安哦,今天很高兴认识月彦先生。”
悠真循着动静回眸,眼睛直接对上了月彦没有遮拦的身体。
月彦迎面对着月光,他宽肩窄腰在月光的清辉下一览无余,全身的肌肉紧实分明没有一丝赘肉,只是单纯地站在那里,都极为养眼。
不是故意的,但悠真不免撞见了那处,瞳孔放大的一瞬,及时收回了目光,礼貌地与月彦对视。
对上少年颤动不安的眼眸,月彦手中还未系好的浴巾掉落,他的瞳孔霎时变成了竖瞳。
“月彦先生,你的眼睛…”悠真惊讶地出声。
月彦缓缓地蹲下了身,他并没有去捡脏了的浴巾,而是轻缓地挑起悠真的下颚。
他梅红色的眼睛中,竖起的瞳孔是非人类的冷漠,他居高临下地问道:“害怕吗?”
初始被月彦此刻的语气惊了一下,悠真随后心下了然,月彦先生大概时常因这样的眼睛而被排斥吧。
这也是月彦先生不想周围太多人的原因吗?
“没有。”悠真摇头。
想表示他不讨厌也一点都不害怕月彦异于常人的眼睛,悠真双臂搭在岸边,撑起上半身,更近地对上月彦的竖瞳,颇为认真地说道:“我很喜欢月彦先生的眼睛。”
就像猫一样瞳孔会变化,平时是普通的状态,现在变成竖瞳是因为被他看见而紧张了吗?
“月彦先生的眼睛很好看。”悠真真心地夸赞。
月彦还是没有开口,悠真扶上月彦的手,温柔地说道:“月彦先生眼睛的颜色也很好看,就像在雪地中盛开的红梅。”
“和月彦先生本人一样呢,像梅花一样。”悠真说着弯了弯眉眼。
无惨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他有些不解。
这个天真愚蠢的少年根本不知道他在做怎样危险的事情,他的指尖只需要再贴近一寸,便能彻底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见月彦一动不动像是僵住了,悠真一腿跪在岸边,从水中站起身,疑惑地问道:“月彦先生?”
月彦的手猝不及防地从悠真的下颌一路滑到了他的腹沟处。
被烫到般,月彦迅速地收回手。
眼前少年的躯体像是在提醒他,他虽然长得秀美比女性都要姣美,但没有女性柔美的曲线。长长的白发盘起堆在脑后,少年美丽的面容下,是平坦的胸部,他四肢匀称修长,身形削瘦却不单薄,甚至蕴含着长年累月的训练赋予的爆发力。
他对男人不感兴趣。
无惨垂在身侧的手碾了碾,像是要甩掉那残留的细腻触感。
“不允许对其他男人这样,”顿然甩手,月彦冷声道,“如果是在平安时代,你这样的行为实在是伤风败俗,附庸风雅。”
悠真被月彦呵斥地一愣。
他知道那个时期男风盛行,为了得到主公的赏识,同时主公也为了与部下维系感情,不少人自荐枕席。
可此时是大正时代,平安那都是千年之前了吧,他和月彦先生的关系也不是上下级,这样做应该不会容易被误会?
而且泡温泉大家不都这样的吗?
悠真困惑地揉了揉鼻尖,看着月彦离去的背影。
月彦先生还挺古板的。
第二天醒来,悠真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月彦,反而是看到他留下的便签。
悠真有些无奈,月彦先生是闹别扭了吗?
现在重新思考,悠真在想自己昨天是不是冒犯了月彦先生。月彦先生可能更喜欢一个人泡温泉吧,所以才看到自己在后,很快就起身走了。
想到这,悠真又再次苦恼,怎么每次都惹得月彦先生不开心。
但找不到月彦先生无法当面道歉,悠真只能另外撕了一张便签写下歉意的话,并将地址写在下方。
目前他还没有攒够钱去独立租住一间房,而鳞泷先生是培育师隐居在狭雾山脚下,他不可以随便把地址给出去,所以悠真暂时留了医馆的地址。
直到悠真走了,月彦都没有再出现。
悠真躲到隐蔽处将长剑变回了耳环,这才终于不再有人盯着他了。悠真再去书店了一趟,拿到了自己的报酬,再留了一部分钱给老板,让他帮忙还给月彦先生。
希望能得到月彦先生的信件。
辗转几次,悠真回到了狭雾山。
真菰已经出发去参加试炼的路上了,只剩下了锖兔和富冈义勇留下来接着训练。
“这一次比以往要迟一天,”锖兔站在门口双手抱臂,审视悠真,“师父都着急到差点去寻你了,路上遇到什么特别的事了吗?”
悠真点了点头,假装不经意地说道:“我遇上鬼了。”
“什么?”
锖兔与义勇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锖兔凑到悠真面前,仔细打量他,直接上下检查悠真,发现这是虚惊一场后,锖兔才有心情细问道:“第一次遇见鬼怎么样?”
“可能是我遇到的鬼比较弱吧。”悠真挠了挠脸,“很容易就斩杀了。”
悠真一点擦伤都没有,锖兔早知道过程不会很惊险,而且曾亲身体会过悠真的实力,但即使如此,在没有经过正统的训练,悠真独自一人斩杀鬼也足够他吃惊的。
鳞泷站在一旁原本没有多问,以为悠真遇到的鬼是刚转化成功还未来得及补充能量,却没想到悠真接下来的描述,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一颗眼球上刻有数字?!这不是最低级的鬼,”锖兔不可思议地抓着悠真的胳膊猛晃他,“你这家伙,真的假的,竟然一个人杀掉了下弦鬼?!”
虽然有面具遮掩,悠真还是能感到鳞泷的震惊。
鳞泷判断出悠真没有说谎。
“悠真,你确定你想加入鬼杀队吗?”既然有这样的能力,鳞泷认真地重新发问。
他将鬼杀队的利弊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悠真,告知他很多人连最终试炼都不能通过,死亡率极高,不是简单的过家家。
“倒是不用担心你这一点,”锖兔有点不服气,“但在最终试炼上,我一定会杀掉很多很多的鬼,将所有人都救下!”
“我相信你会做到的。”悠真笑着说。
他将他们的努力看在眼里,自然清楚他们对鬼的觉悟,不是他一时可以比得上的。
说到底,他还是不够坚定。
“你本不用冒着生命危险的,”鳞泷看着悠真,嗓音温和地劝说,“现在不同以往,就连武士的地位都大幅度下降,学习西方的知识是大势所趋,悠真你如果成为老师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可以得到足够的尊重,相对安全的环境,还有充足的金钱。”
悠真摇了摇头:“我觉得我更想进入鬼杀队,我想保护更多的人。”
“真的下定决心了吗?”鳞泷严肃地再次确定。
“嗯。”悠真坚定地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出发吧,现在走还来得及。”鳞泷转身从柜子中拿出了一张绽放了百合花纹的狐狸面具。
“这是辟邪面具,可以保佑远离灾祸。”鳞泷郑重地将面具递给悠真。
悠真知道这个狐狸面具,是鳞泷师父给弟子的护身符。
虽然没有承认师徒关系,但还是默默地给他雕刻了一个吗?
悠真止不住地高兴,他一把抱住了鳞泷用力蹭了蹭:“谢谢鳞泷师父。”
鳞泷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拥抱,身体板直。
“喂,你太失礼了。”锖兔在后面扯了扯悠真的衣袖。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不会忘记你们的。”
悠真故意歪曲锖兔的话,回过身,给他还有一边的富冈义勇一人一个热情十足的拥抱。
被松开后,锖兔闷着脸挠了挠头发,但没有说什么打击他的话。
富冈义勇滞了片刻,眼睛落在悠真的身上,似是在沉思。
“啊,义勇还是这么可爱。”悠真看着富冈义勇慢一拍的动作,忍不住揉乱他的头发。
锖兔上前拨开悠真的手,银色的眼眸瞪了悠真一眼:“不许欺负义勇。”
悠真哈哈笑了一声,勾住锖兔的肩膀:“好啦我知道了。”
锖兔余光扫了眼悠真的笑脸,瘪了瘪嘴,最后还是没有拉下他得寸进尺的手臂。
第58章
“各位,感谢来参加今晚的鬼杀队最终选拔。”两个穿着华丽和服的小女孩提着灯笼,轻飘飘地向在场的人介绍。
在藤袭山中生活七天,就是合格的标准。
悠真听到这条件中没有说必须杀鬼,感觉并不是很难。
偌大的场地内大家神色各异,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来参加选拔的人没有悠真想象中那么多,大概三十人左右。
环顾四周,悠真一眼就找到了镇定自若地目视前方的真菰,迈步朝她走去,从背后拍了下她的肩膀,算是顺利地与真菰会合。
一边寻找可以安全休息的地方,真菰一边轻柔地问道:“悠真你怎么也来参加试炼了,鳞泷师父同意了吗?”
“嗯,”悠真手中握住鳞泷的刀,开心地将斜戴在自己脸上的狐狸面具转向真菰,展示给她看。
“鳞泷先生也给我制作了护身符呢。”
“真好。”真菰露出了微笑,“那我们一起加油。”
“嗯。”悠真点头。
这藤袭山内的鬼饥饿已久,为了抢夺人肉而疯狂地争夺。两人刚进森林没多久,就被鬼不断袭击,几乎没有休息的机会。
好不容易杀了这一片的鬼,有了片刻的喘息,天色已到深夜,悠真便让真菰在原地待着,他先去找食物。
真菰乖巧地怀抱日轮刀,蹲坐在树干上点头。
不敢多留,捧上一怀的野果悠真就匆忙回去,然而在悠真快回到原地时,他听到了那边传来剧烈的响声,顿时产生不好的预感,悠真立即丢掉果子拔刀疾步赶去。
没跑多远,悠真远远地就看到了树林间的鬼。
这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鬼,它身上缠绕着大量筋肉鼓起的手臂,它嘻嘻笑着,手臂突兀地延长弹出,就向失神流泪的真菰袭去。
手鬼一想到要将这个鳞泷的弟子分尸吃掉,就兴奋地大笑。
可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挡在了女孩的面前。
刀刃将它的手臂斩断,手鬼橙黄的叉型瞳孔生气地瞪大,要大吼之际,它看清了面前人的装扮,露出了渗人的微笑。
“啊,又一只可爱的小狐狸。”他发出诡异的笑声,“狐狸少年,来救你的师妹了吗?”
“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他粗长的手臂指了指真菰,“十二。”
又点向悠真:“十三。”
悠真动作敏捷地躲开他的攻击,他在疑惑这鬼到底在说什么。
“悠真…”真菰抹掉泪水,她抽泣了一声,浑身颤抖拿不稳手中的刀,她说道,“这个鬼,把鳞泷师父…我们的师兄师姐都吃了……”
鬼嬉笑地承认:“我要把鳞泷混蛋的弟子全部杀光!!!”
这个数字,原来代表的是这个含义吗?!
悠真双手握刀,指节用力到发白,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鬼。
“我就是凭借你们的狐狸面具,把你们认出来吃掉了,你们,嘻嘻嘻——简直就是被鳞泷害死的。”他大声喊道,尖锐的声音冲击着在场的两人。
真菰因为这句话而变得迟缓,动作僵硬地被手鬼扫到了一边,狠狠地撞到了树上,站立不定。
悠真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给我闭嘴。”悠真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
对所有人都那么温柔的鳞泷师父,他绝不允许被这样嘲讽侮辱。
他要用鳞泷师父教给他的水之呼吸,斩杀他。
越是盛怒之中,悠真越发冷静。
“水之呼吸,”悠真调整呼吸,体会集中呼吸下血液的流向,须臾间,仿佛与水融为一体,悠真定视,向前闪去,“肆之型·打击之潮!”
只见随着悠真的挥动,水蓝色如潮水般的攻击自刀刃散出,化作数层水花向异形鬼攻去。
似水的刀光切开鬼的手臂,在它的哀嚎声中,悠真踩着它抬起的手臂直线奔跑就要劈向它的脖子。
见状鬼连忙分出数只手臂。
悠真轻盈地跃起,躲开胡乱挥舞的手臂,借着蹬地的力量腾空而起踏过一边的枝干,直击手鬼坚硬的脖子。
“壹之型·水面斩!”
它头掉落的声音很微弱,悠真轻巧地落地,淡淡地望着它身躯的消散,却瞥见它巨大的眼中流出了大颗大颗的泪水。
鬼也有感情吗?
悠真愣了一下。
也是,毕竟是从人类转化而来的。
但回身看到仍处于伤心中的真菰,想起它曾犯下的那些错事,悠真将这点微妙的情绪压到心底。
吃了人的鬼就不再需要他的理解了。
悠真收起刀,走到真菰的面前,蹲下身扶上她的肩膀:“真菰,你还好吗?”
真菰软软地靠在悠真的怀里,将头埋在悠真的胸口身体无声地颤抖了许久,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见过那些师兄师姐们,即便如此他都被那只鬼激怒,而真菰从小被鳞泷师父收养,与他们更是相识已久。
悠真轻抚真菰的头发。
“没事的,有我在。”悠真轻声安慰。
这就是他进入鬼杀队的意义,保护更多需要他的人。
这是他站在月彦先生身前时,无比清晰地体会到的一件事。
只要想起身后的人需要他,他就能撑起足够的勇气,忍住不适忽视一切的不可能,坚定地点燃火炎去斩杀恶鬼。
他绝对不是可有可无的,他也被人需要。
白天休息夜晚杀鬼,这样熬过了七天,悠真和真菰终于走到了开满紫藤花的地方。
他们通过了考核,成为鬼杀队最下级的癸级队员,一同通过的还有五个人。
除了制服的配给还有一只负责传达信息的鎹鸦外,悠真他们还要亲手挑选玉钢,从而打造属于自己的日轮刀。
没有人动,悠真就先上去拿起一块。
拿到手,悠真不禁有些惊讶,这和giotto给他的原石好像,只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悠真不敢尝试输入火炎,凭着感觉选择了一块。
和真菰一起回到了鳞泷师父的家中,他们还需要等十日至十五日的时间,等待他们的日轮刀。
这几天,悠真有空就去医馆看有没有月彦的来信,可惜悠真还是没有等到。
第十五天,日轮刀终于被送来了。
来的是两位锻刀师,他们的面容被火男面具遮掩得严严实实。
所有人围着悠真和真菰,迫不及待地看日轮刀的变色。
真菰先拔刀,不出所料的是蓝色。
“悠真也应该是蓝色吧,”锖兔说道,“我们学习水之呼吸的人,大部分拔刀后都是蓝色。”
“可能。”悠真虽然这样说,但心下猜测恐怕不是。
他感觉到水之呼吸并不完全适用于自己。
悠真“唰”地拔出了刀。
等待片刻,日轮刀却一直是无色的,就在悠真以为自己的日轮刀就是如此时,淡淡的紫色攀上刀身。
“是紫色。”悠真的锻刀师钢铁冢萤拍了拍手,“和前不久新来的那个小鬼一样呢。”
“但是,好像比他的颜色要淡很多,”真菰的锻刀师铁地河原铁珍相比钢铁冢萤更温和一些,他凑近了观察几眼,“那个少年也是学习的水之呼吸。”
“不过最近开始自创呼吸法了。” 铁地河原铁珍想了想补充道。
“真是厉害啊。”锖兔双手握紧感叹道,“在我还没有完全掌握水之呼吸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更进一步了。”
“我要更努力才行!”锖兔说着,激动地拉住一边的富冈义勇,“义勇,对吧?”
“嗯。”富冈义勇正襟危坐地点头。
在鳞泷师父这边修整了几天,真菰先被调去了另一处执行任务,而悠真则一直没有被召集,直到某天的早上,一只鎹鸦从外飞了过来。
悠真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乌鸦,他给他的乌鸦系上了紫色的纱巾。
“白泽悠真,传达指令,”它停在悠真的肩膀上,嘎嘎说道,“速往,该处疑似出现鬼。”
悠真静心听着情报。
“这次是联合任务,”鳞泷凭借丰富的经验说道,“随行的还有两名甲级队员,说明此次非常危险,如果你们这次失败,下次就要派柱前往了。”
“悠真的第一次任务就这么危险吗?”锖兔不放心地说道,“一般癸级队员不该这样安排的。”
“这是我写信给主公说明了情况,”鳞泷说道,“如果悠真这一次顺利完成了任务,那他便可以直接破例升到甲级,如果遇到的是下弦,则是直接成为柱。”
锖兔诧异:“这么快?”
不仅是为悠真可能打破记录的速度,还因为没想到鬼杀队内,柱的位置竟然如此空缺。
“现在九柱只剩下了四位,其中炎柱已接近引退。”鳞泷叹了口气,随后对悠真关照道,“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悠真点了点头。
临行前,悠真收到了一件羽织,是作为他成功加入鬼杀队的贺礼。
“欸?”悠真有点惊喜地接过,在锖兔隐隐期待的眼光下,直接立马披在了队服之外。
这件羽织是两面拼接而成的,一边是深紫色,而另一边则是白紫相间的菱形花纹。
“很好看!”悠真夸赞道。
“这是我和义勇一起送给你的,一人挑了一边的花色。”锖兔嘴角扬起,忍不住得意自己的想法。
富冈义勇沉默地点头。
“那我要出发了,再会。”悠真将日轮刀压到羽织内,摆手准备道别。
“是男人就不要退缩,”锖兔说完顿了顿,紧接着又温和了嗓音嘱咐道,“但也要保护好自己。”
“嗯,知道了。”悠真冲着他们笑,鼓励道,“你们也要加油啊,等我成为柱的时候,我还想收下你们,让你们当我的继子呢。”
本想不客气地在悠真脑袋上敲一记,但想起这次任务的险峻,锖兔无奈地说:“等你成为柱吧。”
“那是答应了?”悠真眼睛一亮,趁锖兔不注意,搂住一旁的富冈义勇,一手揽住一人的肩膀,敲定下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喂,别得寸进尺啊。”锖兔这么嫌弃地说着,却还是扶住悠真头上快掉下来的狐狸面具,帮他重新系好摆了摆正。
第59章
距离实在是太远,任务又险急,悠真只有在坐火车的时候吃了便当,其余的时候都没敢多停留。
终于在一天后,跟着鎹鸦送来的信件,悠真到了信上所说的小镇。匆匆忙忙地修整了半天后,下午悠真跟着自己的鎹鸦,连晚餐都没吃地赶路,总算到达了集合的地点。
这是一座比较偏僻的小镇,而任务的地方就在小镇外的村庄,通过书信,他们鬼杀队的三人暂时在这里约定见面。
远远的,悠真就看到了两个身穿鬼杀队队服的男人,知道他们在等自己了,悠真加快脚步跑过去。
“前辈们,我是这次共同执行任务的白泽悠真。”悠真笑着伸出手,“请多多关照。”
看着面前弱得他一拳就能击倒的少年,一头白发顶着满脸的伤疤的男人逐渐暴躁起来。
“搞什么,”他极为不耐烦地说道,“慢死了!”
“抱歉,”悠真虽然不明白自己明明在约定的时间内到达了,对方为什么还这么火大,但还是好脾气地解释,“我离这里有点远,收到消息后我就立刻赶过来了。”
“你是什么等级?”没再抓着时间不放,他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番悠真。
一旁的男人抬手示意悠真不要在意,他的左眼下方有两道旧伤,但笑起来十分开朗:“他平时说话就是这样暴躁,希望你不要在意,实弥是想知道你的大概实力。”
“你好啊悠真,我的名字是粂野匡近,他叫不死川实弥,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粂野匡近友好地与悠真握了握手。
悠真应道。
粂野匡近随后拍了拍身边不死川实弥的肩膀,叹气:“实弥不要任性,要好好带后辈啊。”
不死川实弥啧了一声,吊着眼看着悠真,重复了一遍:“你的等级?”
“我刚通过最终试炼,目前的等级是癸。”悠真的话刚落,干净白皙的手背浮现出了“葵”字。
“哈?”不死川实弥瞪大了眼睛,似是不可置信,他烦躁地说道,“产屋敷在搞什么,为什么要派一名最低级的队员过来送死?”
“好了好了,实弥不要冲着人家发火,”粂野匡近无奈地扶住脖颈,随即他对悠真解释,“请不要放到心里去,实弥他是在担心你。”
“匡近你不要多嘴!”不死川实恶狠狠地说了一句,瞥了悠真一眼,“不要拖后腿,给老子安分一点。”
悠真明白了,又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
“我知道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悠真点头。
“哈?”不死川实弥像是疑惑悠真到底知道了什么,他粗着嗓子说道,“你看上去实在是太弱了,还是快点一个人回去吧。”
“你在这里简直多此一举,这里有我们两个就行了。”
“实弥不要这样。” 粂野匡近劝说,“漂亮与强大并不冲突,你不能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就先入为主,我想主公大人一定是深思熟虑,考量到悠真的实力才派他来的。”
很想对这位善良温柔的人说句谢谢对他外貌的夸奖,但看着依然不耐烦的不死川实弥,悠真还是将那句道谢压下,正色强调:“我不会现在就夸下海口说自己很强,但我绝对不是累赘。”
“喂,那你全程听我的指令,不要擅自行动。”不死川实弥像是妥协了一步,向前走去,“葵级就不要太异想天开了。”
粂野匡近双手合十对悠真抱歉地笑了笑。
悠真看着不死川实弥的背影,虽然被小瞧了不是很开心,但还是应了下来。
他对鬼确实没有多少的经验。
等三人走到情报所指的地点,已是深夜。
气派破旧的宅邸在荒凉的树木之中,冷风吹过显得异常阴森。
十分奇特的是,在这样的地方,罕见地开出了无数鲜红的曼珠沙华,随着他们越走越近,一股难以忍受的甜腻熏香飘溢开。
这股味道相当不正常,甜味中带着难以忽视的腐臭味,浓浓的腥气暗示着这里的不对劲。
悠真捂住了鼻子,他果然对于这种血腥的东西不太能适应。
“你这家伙给我老老实实地滚回去。”不死川实弥发现了悠真强忍不适的模样,冷冷地说道,“我和匡近进去,你别掺和。”
“实弥,这不太好吧。”粂野匡近想再劝一劝不死川实弥。
“这里应该到鬼的血鬼术范围了,”不死川实弥面色一沉,“有血鬼术的鬼,不用我多加解释了吧,根本不是他这种等级的小子能够应付的。”
“我不管产屋敷有什么打算,”不死川实弥看也不看悠真一眼,“我可不愿意白白给鬼送人血。”
“我已经答应你,听从你的指令了。”悠真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轻视,尽管知道他出于好意,也有点愠恼。
“那我现在的指令就是,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去。”他猛地回头,手指向远处,血丝在不死川实弥的眼球中蔓延,黑色的队服大敞,露出他满是伤疤的胸膛。
这样的态度,实在是不太能好好沟通。
悠真有些泄气,但不想就这样离开。
“我知道了,我会守在外面的。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大声呼救就好,我会听到的。”悠真赌气地说完,抱着刀就走到了院落的范围外。
“啊啊啊实弥你真是的,会不会好好说话,把那么可爱的后辈都搞生气了。”
“你直接说这次任务棘手,你先去隔壁的小镇上有紫藤花纹之家不就好了么,你刚才那样说话有点过分了。”
粂野匡近无奈的声音和不死川实弥不屑的“啰嗦”声随着他们的远去而渐渐变小。
悠真坐在视野良好的树枝上,背靠着树干,眼睛盯着他们的背影。
真是不该发脾气的,应该跟上去的。
悠真有几分后悔。
但事已至此,他们两人都是甲级的实力不需要他担心,时间浪费也是浪费着,悠真开始琢磨一下自己的剑术。
拔出刀,举起刀平视,刀刃上淡到接近无色的紫色让悠真有几分猜测。
闭上双眼酝酿情绪,悠真感到熟悉的力量波动,再次睁开眼。
果然。
透明的火炎覆盖上刀刃。
“真的可行啊……”悠真喃喃低语。
不管是不是同一种材质,打造出日轮刀的玉钢可以让他点燃火炎,以此为媒介,不知道会不会发出更大的作用。
经过那次在实验室的爆发,如果夜之炎的特性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和空间相关,与自己的无色之力十分相合。
就是不知道结合日轮刀能有怎样的效果。
既然特性是空间,如果他与鬼隔着一名队友,那他的斩击可不可以跳过友方直接攻击中敌方?还是可以发出超远距离的一击?或者直接作用到他自己的身上,跑一段路瞬移一段路,让他赶路更方便什么的。
好想试试看。
虽然出现火车与汽车了,但这个时代的交通方式还是不够快捷,浪费在赶路的时间太长。
因为任务紧急,悠真一路上都没有怎么合过眼,算是有些疲惫,但还是强行打起精神来,观察下方的宅邸。
不知几何时,悠真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他们两人似乎如烟雾般消失在庭院内,悠真不禁紧张起来,从枝干上站起,准备随时支援。
不一会儿,里面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浓重的血腥味与腐臭自屋内飘散开,连他这里都能闻到。
实在不放心,悠真从树上跳下,冲进院落内,直径赶往屋内。
此时腻到令他不适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内。
但悠真已经注意不到那些了,他的视线中,紫衣女人的攻击即将落到呼吸错乱的粂野匡近的身上。
“匡近!!!”
随着不死川实弥的怒吼,悠真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挥出一刀。
无色的剑气直冲鬼而去,那只鬼试图用身前的少女去挡住这一攻击,却被粂野匡近抢先一步抱住滚到一边。
待粂野匡近与少女平安地待在一旁,不死川实弥才有空去看突然出现的悠真。
“你怎么来了?不是要你乖乖回去的吗?!”不死川实弥捂住腹部的伤口,震惊地看着悠真。
“这种时候,”悠真落地,看了眼浑身是血的不死川实弥,淡淡说道,“说句谢谢就够了。”
摆好架势,悠真凝视眼前的鬼。
“啊,又来了一个孩子呢。”鬼血红的左眼中刻着下壹,她陶然地说道,“真是太好了。”
“成为我的孩子吧。”她呢喃地说道。
“不要,”悠真双手握住刀柄,果断地拒绝,“虽然我没有父母,但我很幸福,一点都不想成为鬼的孩子。”
“你这家伙,还看不明白吗?!这是下弦之壹的姑获鸟!赶紧跑啊!”不死川实弥摇摇晃晃地撑起身,擦去嘴边的鲜血咬牙说道。
“实弥说得不错,我是最接近上弦实力的鬼,新来的小孩还是不要挣扎了,成为我的一部分吧。”姑获鸟被不死川实弥的稀血所惑,脸上还浮着陶醉的红晕,闻言有些不耐,她向悠真攻去。
“空之呼吸,”悠真任凭自己的感觉,毫不避开对方的攻击,轻轻一挥,“壹之型·隙。”
无形的刀光闪过,鬼的头颅被悄无声息地砍下。
甩掉刀刃上的血,如自己所料的结果。
悠真平静地对呆滞的两人说道:“我让我的鎹鸦喊隐过来了,再坚持一下。”
仅用一刀?这个少年竟然这么强?!
粂野匡近兴奋地顾不上伤口,围在悠真身边夸耀:“太厉害了!作为前辈实在太惭愧了,但说实话,有这样的新剑士加入,真的太安心了。”
“回去我请你吃牛肉火锅!”粂野匡近一把搂过悠真,还没等悠真开口,就点头说道,“约定好了哦。”
悠真笑着点头:“嗯,约定好了。”
而不死川实弥接过悠真丢过来的绷带默默地包扎,他看着差点被鬼刺穿腹部的粂野匡近,又看了看悠真,许久,低下头说道:“对不起,我之前……”
悠真蹲下身,戳了戳不死川实弥的伤口,说道:“你还是少说话吧,血都透过绷带渗出来了。”
“是啊实弥,”粂野匡近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开心地说道,“竟然杀掉下弦之壹了啊,这可是最接近上弦的鬼了,难道不值得庆祝吗?我们三人一起去吃牛肉火锅,对吧,悠真?”
粂野匡近说着还询问了一声悠真。
“好哦。”悠真早就气消不在意之前不死川实弥的话了,歪了歪头邀请道,“我们一起吧?”
沉默片刻,不死川实弥低声说道:“好。”
第60章
鎹鸦轻快地叫了几声,随即从空中盘旋着飞过来,扑闪着翅膀落在悠真的手臂上。
它抬起一只脚,撒娇般地蹭了蹭悠真,得到悠真的抚摸后,它开口转述此次的内容。
是鬼杀队的主公产屋敷耀哉即将在鬼杀队的总部召开柱合会议,宣布新任的柱。
悠真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在蝶屋看望受伤的不死川实弥还有粂野匡近。
不死川实弥的伤势比粂野匡近要严重许多,粂野匡近可以下床了,但不死川实弥失血过多,再加上他令人头痛的近乎自残式的战斗风格,导致了他现在还不被轻易允许出去。
听闻这个消息后,悠真顺道向这一对师兄弟询问:“要一起走吗?”
“我们就不去了。”粂野匡近懒洋洋地靠坐在床边,手上拿起悠真送的苹果,他咬了一口,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和实弥商量过了,这一次我们不准备参加。”
“为什么?”悠真皱眉,这次柱合会议的目的十分明显,这两人不去就是在拒绝晋升。
“我们下一次再参加。”粂野匡近笑得没心没肺,“我和实弥的赌约还没完成呢,身为师兄一定要找回威严来才行。”
洞悉出对方是在将柱的位置让给他,悠真不能够理解:“如果没有你们两人合力打破了姑获鸟的血鬼术,我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伤到她。”
“说了要你一个人去,黏黏糊糊的干什么!”不死川实弥手臂交叉抱于脑后,乜斜一眼悠真。
“不死川,你也太倔强了吧。”悠真走到不死川实弥的面前说道,“这可是柱诶。”
“我再找一个下弦就是了。”不死川实弥转过头去,不肯与悠真对视,笃定道,“鬼杀多少都杀不够,对我而言成为柱是时间问题,我早晚会是柱的。”
“但这次你们是有资格的,为什么要等到下次?”见对方背对着他不答话,悠真又绕过床走到另一边,弯下腰直视不死川实弥,“跟我一起走吧?”
“啰嗦死了!”不死川实弥低吼了一声,脸上的疤痕狰狞地扭曲一瞬。
“实弥他在闹别扭,”粂野匡近挠了挠脑袋上的绷带,开朗地笑道,“不过我也是同样的想法。”
悠真一时拿这对固执的师兄弟没办法。
“那我就在那里等着你们了。”悠真看着仍然不给他好脸色的不死川实弥,手痒痒,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压着他的脑袋薅了一把。
“啊,好扎手。”悠真故意嫌弃地说道。
“找死!”不死川实弥怒吼着就要拔刀,还是被从病床上下来的粂野匡近按住了手。
忽视掉身后的咆哮,悠真跑出蝶屋,还未收敛脸上的笑意,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花柱蝴蝶香奈惠和她的妹妹蝴蝶忍。
“白泽君,”蝴蝶香奈惠温柔地笑着说道,“我们一起走吧?”
与蝴蝶香奈惠接触不多,但悠真对她的第一印象特别好,很喜欢这个善良有耐心的女孩子。
大概是担心他不清楚总部的位置所以特意在这里等他的吧。
悠真没有犹豫,颔首说道:“嗯。”
因为要见鬼杀队的主公,悠真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将狐狸面具系在腰间,整理好羽织。
在悠真从脸侧摘下了狐狸面具后,蝴蝶香奈惠与蝴蝶忍终于见到了悠真的全貌。
蝴蝶香奈惠:“白泽君比想象中还要年轻呢。”
其实算上自己沉睡的时间,自己应该不小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被封印了几年。
“白泽君好厉害,”蝴蝶忍的性格非常直率,她探头看向悠真,“单杀一只下弦,白泽君才刚进入鬼杀队吧?失礼了,在检查的时候我看到白泽君手上的印记了。”
“看起来力气不大,但实际上却出乎意料的很强呢。”
将黑紫色的头发利落地盘在脑后,少女的身材娇小。悠真目视比自己矮一个头,此时神情认真的蝴蝶忍,大概是在苦恼于自己的力量吧。
“力气的大小和强不强没有绝对性的关系,”悠真摇了摇一根手指,“就像找到属于自己的呼吸法一样,适合自己的才最重要。”
如果真的和鬼比身体素质,他不觉得自己能胜过几分。
他见识过鬼的恢复能力了,与下弦之陆的不同,姑获鸟的瞬间再生,那完全不是人类可以比拟的。
虽然他仅有的几次对战经验好像不足以说服别人。
“我也是一直这么劝小忍的,”蝴蝶香奈惠温柔地笑着说,她抚摸了一下忍的发顶,“小忍不用这么心急的。”
“可是姐姐,我上次没有能够帮上忙,害得你受伤了。”蝴蝶忍不开心地皱眉。
“但小忍有帮姐姐打理蝶屋啊,很多队员因为受到小忍的治疗得救了。”香奈惠温和地说道,“小忍别再生自己的气了。”
“是啊,非常感谢忍的帮助。”因为两姐妹都姓蝴蝶,所以悠真干脆就亲昵地称呼她们的名字。
“因为忍的及时治疗,我的前辈现在才能好好地瞪我呢。”悠真又头疼起不死川实弥的性格。
虽然不讨厌,但真是应付不来,和他那头发一样,就是一只刺猬。
可是又很想和他还有粂野匡近成为好朋友,这可是他第一次参加任务时的同伴。
悠真不禁苦恼。
忍想了想,认真地建议:“下次他再这样对你,你就好好地和他打一架!他看起来是那种不服输的性格。”
“不要这样,大家要好好地说开啊。”香奈惠无奈地说道,“不要违反队规,小忍你也要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不要总是蹙着眉,小忍笑起来很好看的。”
蝴蝶忍在自家姐姐的温和劝说下,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蝶屋与鬼杀队的总部不远,三人很快便到了总部。
在紫藤花盛开的庭院内,悠真与几位柱第一次见面了。
“又来新人了啊,长得还挺华丽的。”一身肌肉穿着无袖鬼杀队队服的男人一手撩起淡青色的宝石链子,一边端详地说道。
“……南无阿弥陀佛。”僧侣打扮的壮汉默默流泪。
这就是现任的柱吗?
悠真有点紧张。
悠真清楚自己的外貌比较容易让人误会,可这种评价和态度,不太妙。
感觉都不是可以普通交流的样子啊,特别是这个异常花哨的男人,不太靠谱的样子。
“在主公大人还没来前,不华丽地介绍一下自己吗,新人?”白发戴着钻石护额的男人高高地扬起头,“我是音柱,宇髄天元。”
“岩柱,悲鸣屿行冥……”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缓慢拨动佛珠。
“我的话悠真应该认识了哟,花柱,蝴蝶香奈惠。”香奈惠站到他们的身边,说道。
“各位前辈们好,初次见面,我是白泽悠真。”悠真微微行礼,“加入鬼杀队后,还未请各位多多指教。”
“这介绍太俗气了。”宇髄天元双手交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悠真:“……”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悠真的嘴角抽搐。
还好在鬼杀队的主公产屋敷耀哉的到来后,一切逐渐变得正常起来。
产屋敷耀哉在所有的柱面前叙说了一遍悠真的战绩,表示他破格晋升为柱。
在场的柱们虽然知道这位新人便是新任的柱,但并不清楚悠真居然在进入鬼杀队之前,就一人斩杀了下弦鬼,纷纷向悠真看去。
“毫发无损地消灭了下弦之陆与下弦之壹?”宇髄天元睁大了眼睛,他左眼处夸张的红色眼妆展开,“你这小子比我想象中要华丽啊,真是有才能,我认同你了哈哈哈。”
就连蝴蝶香奈惠也忍不住看向了身边的少年。
“我们一百年来未改变的局势有希望即将改变,”产屋敷耀哉剧烈咳嗽了一声,用依然温和的语调说道,“虽然是下弦,但是是无限接近上弦的下弦之壹。”
“这是征兆。”产屋敷耀哉无神的眼睛转向悠真的方向,他有预感。
因为了解到悠真自创了新的呼吸法,即使目前还只有一式,但鉴于他的功绩,也获得了认可。
根据他的呼吸法,悠真成为了“空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悠真一边继续磨炼呼吸法,一边等待后续关于他成为柱后的配给。
没有让他等候多久,根据悠真作为柱负责警戒的区域,产屋敷耀哉在神奈川县分给了悠真一座宅邸。
悠真随后跟着隐去了自己的宅邸。
产屋敷家族是真的相当有钱啊。
仰头端视自己富丽堂皇找不出一点不好的府邸,悠真感觉自己对金钱的需求一下就变弱了很多。
简单地吩咐了隐帮忙收拾一下房子,悠真带着新刻的日轮刀先回了一趟狭雾山。
与许久未见的鳞泷师父拥抱,悠真坐下和他的师父边喝茶边聊最近的详情。
真菰已经升级为庚了,而锖兔还有富冈义勇也顺利地通过了最终选拔,现在分别在执行鬼杀队指派的任务。
看来只能等待下次见到他们后,再让他们做自己的继子了。
悠真飘乎乎地想着。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对了,鳞泷师父,我真的做到了,我成为柱了!”说着,悠真拔出日轮刀,向鳞泷展示了一下自己刀刃刻上了柱的象征惡鬼滅殺四个字。
没有多说什么,鳞泷欣慰地抚摸上悠真的脑袋。
帮鳞泷师父补充常用药材,悠真又去了一次医馆,顺便询问有没有他的信件,失望地没有任何来自于月彦先生的。
是被讨厌了吗?
心里止不住的沮丧,悠真一下沉浸在被人拒绝的低压里。没有干劲地在鳞泷师父这里赖了几天,悠真懒散地躺在山脚下的草丛中,漫无目的地望着天空,可是当他望着飞过他头顶的一只只鎹鸦时,悠真猛地起身。
还有其他的鬼杀队队员在执行任务,而身为柱的他还没有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
怎么可以这样放任自己,不可以再颓废了。
先把之前的事情做个了结,悠真花了一天时间整理好书稿,再次赶到浅草去,将最后一次的翻译稿交给了书店的老板,并且说明情况他目前没有时间再帮他翻译了。
签订的合同也到期了,岩和店的老板理解地点头,两人和平解约。
走出书店时,已经是夜晚。
悠真孤身一人看着街道上热闹的人群,倏然想到,他与月彦先生第一次见面也是差不多的时间地点,就连场景都是相似的。
可对方不愿再和他联系,就连他寄放在老板那里的钱都没有收。
巧合的是,悠真正失落地想着许久未联系的月彦先生,月彦的身影就撞入悠真的视线。
月彦与一位漂亮的女士亲密地站在一起,他绅士地帮她拿着女式绣花帽,而他身边的女士应该怀有身孕,她挺着肚子,满脸笑意地挨着月彦,手搭在月彦弯起的臂弯内。
月彦先生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结婚了吗?
他对此一无所知。
妻子比起自己这个陌生人更重要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己或许还没有与月彦先生熟悉到那种程度,所以不知道他的感情状态。
只是,悠真还是有几分难过。
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现在他是被委婉拒绝靠近了吧,再怎么把精力放在妻子身上,月彦先生怎么可能忙碌到连一封信都没有时间回他。
本打算上去打声招呼,可忆起月彦先生的冷淡,因为巧遇而高兴的悠真停下了脚步。
还是不自讨没趣了。
悠真决定当做没看到就这样走人。
可没想到,就在他站在书店门口,看向那边的短短几秒时间内,月彦似乎就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敏锐地朝他这边望来。
双目相对,眼神交汇间,悠真甚至感觉到对方一丝来不及掩饰的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