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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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浓眉梢一扬:“你口中的沈总该不会是?沈屹骁吧?”
经理面露意外:“夜女士认识沈总?”
“何止认识, ”夜浓嘴角的笑意似是?而非,“我们还住对门呢。”
接着,她掏出手机。
此时此刻, 沈屹骁正抱着胳膊坐在沙发里。
从物业回来到现在一直蹙着的眉心在看见手机来电显示的那一瞬, 摊开了。
“滋滋”震动?声从茶几震到他手心, 就这么垂眸看了几秒, 而后他才慢条斯理地接了。
“哪位?”
声音响在耳边的那一瞬, 夜浓突然倒吸一口气。
该死,中午他电话回过来的时候,她还说自己是?拨错了,这下可好,馅露完了。
夜浓深吸一口气, 硬着头?皮报出自己的名字:“我是?夜浓。”
她现在只祈祷他贵人事多,不会记住自己这一串陌生的号码。
“夜浓?”电话那头?, 沈屹骁似笑非笑一声:“这是?你的号码?”
夜浓一时心虚,已经忘了这通电话的目的, 再一次硬着头?皮“嗯”他一声。
接着,电话那头?有几秒的静默, 而站她对面的经理早已心急如焚。
“夜女士——”
夜浓看过去一眼,这才想起正事:“我问——”
然而她就只说了两个字就被话筒那边的声音打?断——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夜浓嗓子里像是?被哽住,但?她反应很快:“我在物业, 是?问经理要的你号码。”
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结果?耳边却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笑。
“哪个经理还能有我的私人号码?”
夜浓:“”
这人要不说,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所以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揪着这点让她自己主动?承认?
行,不就是?一串号码吗?她就当自己过目不忘好了。
“我也?就是?凭着记忆拨过去, 没想到这个号码你还在用?。”
沈屹骁被她短短几秒变换的理由惹出一声笑:“我又不需要躲什么人,不至于?换号码。”
听?听?,这是?一个已经将过去放下的人会说的话?
夜浓一边在心里骂他小心眼,一边咬着牙关微笑:“沈总,我听?物业的人说,你要认领这只猫。”
“不行吗?”
虽然他把话说得轻飘飘的,可夜浓还是?能听?出他字里行间的针对。
奇怪,早上他从餐厅走的时候,不是?因为手机一事占了上风吗?
之后没见他没惹他的
眼眸转动?间,话筒那边又传来声音——
“还是?说,你要养?”
夜浓顿时哑口。
而她的沉默也?让沈屹骁握着手机的指骨逐渐用?力到泛白。
他多怕她说一声“是?”,多怕她的转变是?来自别的男人的安抚。
曾经,他用?心又用?力,都不曾打?动?她、改变她
“沈总想多了,我只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毕竟养宠物不是?谈恋爱。”
本来揪紧的心脏因她前半句而松懈,结果?又被她后半句的意有所指而扎了一刀。
沈屹骁声音凉了几个度:“你不也?一样?”
这通电话不知是?谁占了上风,但?通话的两人心里都郁了一口难以舒展的闷气。
电话是?夜浓主动?挂断的,她低头?看了眼在她怀里温顺乖巧的小家?伙,而后才抬头?对经理说:“正好我也?要回去,猫,我给他送去吧。”
经理面露难色:“这点小事,还是?不麻烦夜女士了。”
见他伸手,夜浓把身子朝一侧转了几分:“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跟我一起。”
经理和汪雪对视一眼,汪雪顿时懂了他的意思。
“夜女士,我跟你过去吧。”
夜浓没有把猫放进笼子,就这么抱着它出门。
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南禹,这才开口:“那个要领养猫的沈总,是?不是?人不怎么样?”
人是?不怎么样,但?夜浓就事论事:“对猫还挺好的。”
到了十二?栋楼下,夜浓停住脚:“你回去吧。”
南禹往透亮的大厅里看了眼,像是?有些不放心:“我送你上去吧。”
夜浓笑了笑:“不用?,我就住楼上,等?下把猫给他后,我也?就回家?了。”
“怎么,”南禹歪头?看她:“你怕我去你家?啊?”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这有什么麻烦的,几步路的事,”南禹往斜对面抬了抬下巴:“我就住八栋,很近。”
为了打?消她的顾虑般,南禹又说:“放心,我只是?想看看那位不出面就能把猫领养走的沈总到底是?个什么人,没别的意思。”
不等?夜浓开口,汪雪先急了:“夜女士,我们还是?快点上去吧。”
虽说这个小区里的物业工作人员对业主都很礼貌恭谦,但?从刚刚那位经理的态度来看,似乎还带了几分忌惮。
进了大厅,南禹歪头看向汪雪:“那个沈总该不会是?你们物业的什么领导吧?”
汪雪抬头?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眉眼:“不是?的。”
眼看一行人进来,程麦忙从服务台走出来:“夜女士,这猫,你是?领养了吗?”
夜浓无奈一笑:“不是?我。”
她这么一说,汪雪轻而易举就想到了答案,她眉眼含笑,贴心地走在前,摁电梯按钮,她以手挡门,做好管家?的本职工作。
电梯在十二?层停落,夜浓抱着猫,径直走到1201门口,抬手准备摁门铃时,发现门已经留了一条缝。
夜浓当然没有直接推门进去,她指尖摁响门铃。
很短暂的等?待,一指宽的门缝在无声中缓缓敞开。
因为好奇,南禹一双眼,在夜浓摁响门铃的时候就定格在他视线往下几公分的门缝处。
一直以来,南禹都对自己的身高很有自信,却没想,出现在他眼前的男人比他还要高出一些,一八八,还是?一九零?
年轻气盛,带着几分不服输的气焰,南禹视线往地上一落,一双几近平底的家?居拖鞋让他嘴角残留的最后一抹骄傲都没了。
等?他视线再往上,又看见那只抄在西裤口袋里的手腕。
酒桶造型,小三?针设计,是?全球限量仅25枚的帕玛强尼。
南禹眼波顿了几秒,不相信似的,再抬头?,这才发现自己正被他一双沉敛的黑瞳笼于?视线中。
除了一股极其浓烈的冷肃感之外,这人硬朗流畅的轮廓还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
南禹一边无意识攥紧垂在身侧的手,一边在心里腹诽,这种?人会有闲心雅致养宠物?
就在汪雪喊出一声“沈总”后,夜浓把怀里的布偶往前递过去:“给。”
沈屹骁漫不经心地垂了垂眼,抄在口袋里的手无动?于?衷之外,他人往旁边站了两分:“进来。”
知道?自己这么说不可能让她答应,沈屹骁又说:“腰伤了,不能弯。”
夜浓下意识就往他身前和两侧的腰上看,明明隔着衣服布料,她眼前却浮出他赤身
夜浓耳尖一红,忙转身看向汪雪:“你把猫抱进去吧。”
汪雪忙点头?说好,然而当她两手伸到夜浓怀里时,那只布偶却一边把脑袋往夜浓腋下躲,一边发出可怜兮兮的“喵呜”声。
南禹看出夜浓不想进这个男人的家?门,便开口说:“我来吧——”
“抱歉,”沈屹骁礼貌又不委婉地打?断:“我不习惯让陌生人进门。”
夜浓算是?听?出来也?看出来了,他这是?‘点名’要她把猫抱进去呢。
夜浓腾出一只手,拽了拽南禹的袖子:“你先回去吧。”
南禹瞥了眼那个从始至终都对他抱有敌意的男人的脸,他不傻,当然看得出这个男人对夜浓的心思,但?夜浓对他的排斥,南禹也?能感觉得到。
“我在门口等?你。”他一脸无畏的倔强。
夜浓知道?他是?被沈屹骁那张快要吃人的表情给吓到了。
“没事,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但?是?南禹却执拗:“不就是?把猫给放进去吗,转脸的事,我就在这等?你。”
真要这么简单就不是?沈屹骁了。
但?是?面对南禹的执拗,她又很是?无奈:“听?话。”
这一声说完,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南禹视线越过夜浓头?顶,白过去一眼,继而又低声问:“你和他很熟吗?”
“邻居加同?学?,你觉得呢?”
夜浓脸一转,漂亮的一双眼,直直瞪过去:“你怎么不说是?前男友?”
南禹当场倒吸一口气,“他、他是?你前男友?”
夜浓转回脸,分不清是?自嘲还是?讽刺身后的人,冷笑说:“我有病吗,谈他这样一个前男友?”
沈屹骁:“”
夜浓是?在目送南禹和汪雪进电梯后才转回脸跟他翻旧账。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我们现在的关系,仅仅只是?邻居。”
沈屹骁眉梢的同?时,两边嘴角往下一撇,“我也?没说我是?你前男友。”
夜浓:“”
所以还要怪她喽?
恶人扮无辜,夜浓都找不到词来说他。
在她一记又一记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洞的眼神?里,沈屹骁却心情颇好。
他声音漾着克制却又克制不了几分的笑意:“进来吧。”
夜浓瞪着他的后脑勺,踩进门槛。
一梯两户的房子,虽然房型一样,但?装修风格却大相径庭。
夜浓住的那套颜色偏暖,沈屹骁这里颜色偏灰调。
懒得打?量他住的地方,夜浓一手抱猫,一手拎着猫笼站在玄关处:“放哪?”
沈屹骁把脚上的那双拖鞋脱到她面前:“不能弯腰,凑合一下吧。”
夜浓微微一怔,视线刚一落到地上,余光里那双穿着黑色袜子的脚已经赤着调转方向。
什么腰不能弯,估计家?里就一双拖鞋!
夜浓一边在心里嘁声,一边将脚伸进拖鞋,里面残留的余温让她动?作顿了一顿。
再抬头?,视线不自觉落到沈屹骁后腰:“你腰没事吧?”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一问,沈屹骁默了两秒才转过身看她:“没事的话会连衣服都脱不了?”
夜浓瞥了眼他身上的西装马甲,“脱衣服用?手又不用?腰。”
沈屹骁嘴角一勾,一步步走过来,眼看他就要越过半臂的距离,夜浓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干嘛?”
视线从她几分怯的脸落到她怀里的一团白,沈屹骁无声提了提唇角:“你在怕我?”
激将简直就是?夜浓的软肋。
她下巴一抬,仰头?和他直视:“好端端的,我怕你做什么?”
“那你躲什么?”沈屹骁几乎撵着她的尾音问。
头?顶灯头?透亮,他身量高,这么低头?看下来,明明光照不进他眼底,可那漆黑的一双眸里,却好似有光影跳跃,像一颗颗灼人眼的火星,又像一张绵密的网。
夜浓双脚止不住往后退着,可视线却被他一双眼牢牢缠住。
避不开,躲不掉。
就在她后背即将抵到一只半人高的花架,沈屹骁垂在身侧的手臂一搂。
绵软的一声“喵呜”声从两人之间传来。
夜浓忙低头?,视线刚被一团白填满,头?顶传来声音——
“味道?怎么样?”
夜浓蹙着眉抬头?,看他的眼里满是?疑惑:“什么味道?怎么样?”
“白开水,”他问得漫不经心:“好喝吗?”
夜浓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懂他的暗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逗他,还是?气他,浅浅一笑,“挺甜的。”
三?个字,让沈屹骁搂着她腰的手臂不由得圈紧几分。
夜浓眉心顿时一跳。
沈屹骁目光攫住她眼:“比花茶还好喝?”
“那是?当然。”
“和酒比呢?”他目光逼人,音色偏冷,四个字,像是?从喉咙里摩擦出来。
夜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骨子里就是?不甘在他面前落于?下风,她眼神?往旁边一偏,是?不愿再看他的表情:“压根就没有可比——”
不等?她说完,沈屹骁头?一低,精准咬在了她唇上。
原本只是?想惩戒她一下,然而记忆里的渴望在碰到她柔软的唇,瞬间就被唤醒了。
滚烫的唇顺着气息将她覆盖。
像那天在楼下一样,不顾她的挣扎,扣着她的腰,舌尖抵开她咬紧的齿关,不留余地的,将她的“唔”声,她的呼吸声,她口中的津液,全部吞入腹中。
挤近她胸口的胸膛,惊到了夜浓怀里的布偶,柔软的身子骨从夜浓腋下一缩。
它的逃窜,更给了沈屹骁讨伐的机会。
湿滑香津在她的口中招摇又放肆。
夜浓用?手去推他,却被沈屹骁反手握住扣在了她身后。
强劲有力地将她往怀里贴紧之余,沈屹骁又用?另只手扣在她后颈,将她偏开脸的机会都给堵死了。
这种?情况下,用?牙齿反击也?是?一个选择。
沈屹骁像是?预判到似的,在她双唇主动?张开的下一秒,掌在她后颈的手卡住了她两腮。
夜浓双齿根本就抵不到一块儿。
呼吸交缠,灼热又焦躁。
夜浓被他吻得呼吸越来越急促,贴着他膝盖的腿越来越车欠,若不是?被沈屹骁抱得紧,她简直就要滑下去。
虽然夜浓一双眼紧紧闭着,但?沈屹骁却一直在看她,像是?要从她表情里探究出他想要的东西。
可是?除了她眼角因排斥而氤出的湿润,再也?寻不到其他。
心像是?被她凿出了一个洞,深不见底。
他是?真的想把她吃进身体里,那样,他就不会这么患得患失。
难言的情绪交错,让他的吻越来越深入,但?还是?在她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松开了她。
身体失去束缚,夜浓双脚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她扬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响在安静的,能听?见彼此深沉的喘息声里。
沈屹骁偏着脸,那样用?力的一巴掌,他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后果?。
夜浓抿着被他吻到发麻肿胀的唇,怒目瞪了他两眼后才转身。
“砰”的一声关门声,震得趴在沙发里的布偶都支起了脑袋。
沈屹骁站在原地,久久地,失神?看着门口的方向。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几声“喵呜”声里,沈屹骁双眼这才凝回几分神?识。
领带被他扯松后抽出来丢到沙发,接着是?西装马甲,脱下后也?被他随手一扔,从沙发背滑下去时,肩口不偏不倚的套在了布偶的脑袋上。
又一声“喵呜~”声,沈屹骁看过去。
冷黑色的西装马甲,和它身上的白是?那么不相容,却又矛盾的让人心都能化开似的。
沈屹骁走过去,坐下,隔着一臂长的距离,看着它,无论是?白色,还是?黑色,都是?让他黯然失色的眼底无法获得色彩的灰暗。
但?是?它有一双漂亮的,杏仁状的蓝眼睛。
和它不谙世事的一双眼对视许久后,沈屹骁笑出一声自嘲:“她现在应该恨透我了吧?”
布偶支着两只前爪,懵懂地看着他,许是?盖在身上的布料弄得它不舒服,它低着脑袋,嗅了嗅,舔了舔,最后提起一只爪子,拨了拨。
沈屹骁伸手过去一掀,一丢,后颈再贴回沙发椅背时,腹前多了股重量。
抬头?一看,布偶正用?一只肉垫压在他侧腹,谨慎里带着小心翼翼,像是?在试探这个新主人是?否可以靠近。
沉甸甸的心底突然被抽空了几缕,让他嘴角弯了弯。
沈屹骁掌心朝上,把手伸到它面前。
白色的胡须尖触到他指尖,痒痒的,像过去许多个早晨,她闹他起床时,用?她的头?发丝挠在他鼻尖。
悬着的手无力的垂在了沙发上,沈屹骁闭上眼,仰回沙发里。
感受到一踩又一踩的重量,从小腹到胸膛,最后渐渐沉下,沈屹骁依旧闭着眼,只是?抬起手,掌心压在那团毛茸茸的脑袋上。
不知过去多久,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在静谧的耳边,让趴在他身上睡着的布偶瞬间抬头?。
沈屹骁掀开眼,原本只有一道?褶皱的眼皮因倦意未消,又多了一道?。
拍门声没有停,混着依稀的,很是?愤懑的声音——
“沈屹骁,你给我出来滚出来”
沈屹骁愣了几秒钟,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直到压在他胸口的重量腾空轻了几许,沈屹骁才确认自己不是?幻听?。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十一点。
近乎砸门的动?静,让他迅速起身大步走到门后,没有从显示屏里去辨认门外的人,门把往右边一旋。
门开,不等?他看清门口人的脸,自己的衬衫领口就被一双手紧紧揪住了。
扑鼻的酒气让沈屹骁下意识皱起了眉,低垂的视线锁在她脸上。额头?红着,眼角也?红着,鼻头?和脸颊更是?一片潮红。
“喝酒了?”他脱口而出,不是?明知故问,而是?下意识。
夜浓双脚虚浮,全靠一双手抓紧他的衬衫领口才得以站稳。
她冷哼一声:“你管我?”
沈屹骁目光像是?湖水,深不见底地盛满她的脸,在她似怨似恼又似嗔的眼神?里,许久才问出一声:“为什么喝酒?”
话音一落,他就感觉抓在他领口的手一紧,下一秒,他像是?被她嫌弃到似的,又被她往后一推。
实在没什么力道?,以至于?他纹丝不动?地站着,而面前的人却往后一个趔趄。
沈屹骁眼疾手快地搂住她腰。
夜浓身上原本是?针织三?件套,脱去了外面一件,只剩半领针织背心和过膝半裙,贴肤软糯,只是?不够厚,滚烫的热度沁出来,不仅缠满他圈在她腰上的手臂,更蹿到与她相贴的身腹。
几近烘烤着他,让他喉结轻滚,让他眸光发烫,让他心脏跳跃出紊乱,还有他的声音,带着试探:“是?因为我吗?”
当然是?因为他。
他知道?。
但?是?他更想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一丝其他的,能证明她没有放下她的情愫在。
夜浓腰肢后折,在他怀里仰着头?,醉醺醺的一双眼,像是?蒙了一层薄雾,朦胧地眯着,朝他一笑,“你以为你是?谁啊?”
她语气带着几分嘲,但?却很软,露出的耳骨也?被酒精染红了,让她娇憨的眼神?里透着几分媚。
沈屹骁倒是?没有因为她的回答而落出失望,“继续嘴硬。”他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
喝了大半瓶的红酒,夜浓此时醉态明显,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这一长廊,走到他家?门口的。
但?是?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她,今晚在他这受的委屈,她一定要讨回来。
可惜喝酒时在心里盘算好的那些话,被酒精闹的,此刻已经所剩无几。
垂在身侧的手,刚刚揪过他领口,又将他甩开,这会儿,她又抬起手来,但?是?映在她眼底的那张脸,有重影,眼皮一阖一睁,她逮住了那两秒的清晰,滚烫的掌心不偏不倚地捧住了他脸。
沈屹骁本就将她搂得紧,她呼出的气息,从他的下巴蹿进沈屹骁的鼻息,惹得他呼吸再度发紧。
视线从她的眼,到她的唇,在他的几近克制里,沈屹骁听?见她说——
“沈屹骁啊沈屹骁,”她媚眼如丝地盯着他看,一边看一边笑:“你跟我说实话,你今晚亲我,是?不是?因为你吃醋?”
沈屹骁知道?她醉酒断片,所以丝毫不藏着自己眼底的情绪,一开口,浓浓的醋意几乎将她的酒气盖住。
“知道?还说那些话来刺激我,还把人带我面前?”
谁知,夜浓听?了却笑起来,本就泛潮的一双眼,笑着笑着,眼尾竟浸出湿润。
觉察出她笑意的不对劲,沈屹骁双臂箍着她的力道?渐渐重了。
“笑什么?”
夜浓目光从他漆黑的眼底往下落,经过他挺括的鼻,最后锁住他微薄的唇,报复回去的意念瞬间从她脚底缠上来。
她脚上还穿着沈屹骁脱给她的拖鞋,松软的脚底随着脚尖用?力而悬空,她捧着他的脸,精准找到了让她今晚失魂落魄的目标,一口咬上去。
第22章
夜浓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凝在了双齿间。
沈屹骁瞬间吃痛一声。
然而那种痛感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消失了。
脚后跟落回实处, 夜浓睨他唇上的血迹,微眯的眼睛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沈屹骁心里瞬间了然,他胸腔起伏着, 光影灼灼的眼底, 倒映着她的脸。
“来找我, 就是为了这个?”他眼底有情-欲, 尽管不清明, 心底却?透彻。
夜浓慢眨着眼看他,懒懒笑意里,却?不说话。
分不清是故意不答他,还是被酒精麻痹了意识。
沈屹骁眼底满是晦色,哪管她醉意到底有几分, 腾出一只?手,扣住她下巴, 不给她脑袋下点的机会。
“说话。”
夜浓顿时皱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没什么力?气?地去掰他的手指, 掰不开,她气?恼的声音里带着委屈:“你弄疼我了。”
沈屹骁顿时松了力?道。
依旧不管她到底清不清醒:“那个男的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被酒精熏染的一双眼, 听到他这句话,顿时明亮:“你说南禹呀?”
南禹?
叫得倒是亲热。
“你喜欢他?”沈屹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咬着牙关问?出口的。
他喉咙涩得厉害,却?听怀里的人笑出声, 还不知死活地说——
“对呀,多可爱呀!”
沈屹骁气?笑一声:“可爱?”
“比你可爱,”夜浓一根食指点在他唇上,沾到了一缕红血色, 她“呀”出一声惊讶:“流血了,怎么流血了呀?”
沈屹骁哼出一声气?音:“被狗咬的。”
夜浓顿时在他怀里站直了:“那你去咬回来呀!”
沈屹骁:“”
若不是见过她以前醉酒比这更离谱的醉态, 说她是装的都不为过。
沈屹骁懒得和她这个醉鬼一般见识,搂着她迈出门?,往走廊那头看了眼,见门?敞着,他又低头看怀里的人。
不等他开口,夜浓就把?眼睛一眯,拿手指他:“收起你那肮脏的想法。”
他肮脏?
沈屹骁冷笑一声,“那好走不送。”
他话虽这么说,搂在她腰上的手却?松得缓慢,感觉到她身子?虚浮,沈屹骁抓着她手贴到墙上:“扶好了,跌倒了我可不负责。”
夜浓哪里站得稳,顺着墙往下滑,一边在身上摸着:“手机呢我手机呢?”
沈屹骁抓住她胳膊,把?她往上一提:“找什么手机,你家在那,往前走——”
“你走开!”夜浓挣开他手,“我男朋友会来接我的!”
沈屹骁赤脚迈到她身前,双手扣住她肩,将她压在墙上:“你男朋友叫什么?”
“要你管,”肩膀被他扣着,不舒服,夜浓一脚踢他腿上:“松开!”
沈屹骁仿若未闻,腰身一弯,将她打横抱起。
身体突然悬空,夜浓条件反射的搂住他脖子?,然而双腿却?在他胳膊上方来回踢腾。
“放我下来——”
“我男朋友马上就来了——”
“被他看见,要你好看——”
在她的挣扎和喋喋不休里,沈屹骁抱着她,穿过走廊,进了大门?,两个转弯,最后将她半丢半扔到床上。
他并没有其他的想法,所以在看见夜浓退到床里侧并将枕头立在身前以作?防备时,他只?想笑。
“放心,我对酒鬼没兴趣。”
夜浓雾蒙蒙的一双眼瞪着他:“你才?是酒鬼,你等着吧,我男朋友马上就来了,你就等着他找你算账吧!”
沈屹骁站在床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姓沈,是吗?”
虽说夜浓从始至终没说自己?的男朋友姓甚名谁,但沈屹骁心里早有默认。
然而却?听夜浓“嘁”出一声。
显然是否认的意思。
就在沈屹骁眉心渐渐蹙起时,夜浓已经坐不住,她抱着抱枕,身子?一点一点往旁边歪,没等人躺下去,眼睛就先闭上了,接着手机震动声传来。
那一瞬,沈屹骁心里竟真生出一个「她男朋友打电话来了」的想法。
目光几度搜寻后,他走到床尾,拿起手机。
来电是一串号码,没有名字。
沈屹骁想都没想,直接接通,甚至都不给对方率先开口的机会:“哪位?”
话筒里传来毫不掩饰的诧异声:“你、你哪位,夜浓呢?”
原来是他。
沈屹骁从声音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他嘴角一提:“她刚睡着,你有事吗?”
他猜对了。
电话那头的确是南禹,一连很多条短信,夜浓都没有回他,他这才?打电话过来。
但是和沈屹骁不同的是,沈屹骁是听声识人,南禹是猜的,用他男人的直觉猜的。
“睡着了?”南禹声音里有浓浓的不可置信:“你在她家还是她在你家?”
沈屹骁很轻地笑了声:“有什么区别?吗?”
南禹被他话噎了几秒:“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尽管沈屹骁对他和夜浓的关系同样?好奇,但他并不想从对方口中去得知,过去什么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
“就是你现在心里想的那种关系。”说完,沈屹骁问?:“还有什么疑问?吗?”
到这里,沈屹骁是占了上风的,他也以为刚刚那句话会让对方断了念想,然而,耳边却?传来一声笑音,带着嘲讽。
“你是她前男友吧?”
这话听着格外刺耳。
沈屹骁眉梢微扬:“所以呢?”
“所以,”南禹说话丝毫不客气?:“还请你这位前男友不要再纠缠她。”
听完这句,沈屹骁眉眼微垂,泼墨般的一双眼盛着闲散的笑意,但是握紧手机的手背,能见明显鼓起的血管青筋。
“如果?我偏要纠缠呢?”
不似他慢条斯理的话语声,电话那头,南禹丝语气?满是嚣张:“那我们就来比一比。”
沈屹骁觉得他很有意思:“比一比?”
冷白色的灯光从他头顶打下来,在他眼底落了一层阴影,他在笑,冷到骨子?里的那种笑。
“你拿什么和我比?你的年?轻气?盛吗?”
夜浓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沈屹骁太清楚了。
看着清冷又高傲,实则依赖心很强,看似有主见,可真若什么都让她拿主意,她又懒得费心思。她喜欢生活井井有条,但却?更希望被安排得妥当,偏偏还得正中她所想。
总而言之,是个难侍候的主。
这样?的女人,你不花十二分的心思,用满满当当的细节和行动力?,根本很难打动她。
所以沈屹骁压根就没把?这个一脸青涩气?的小男人放在眼里,二十岁的年?纪,能有什么,花言巧语地提供一些?最表面的情绪价值?
可人都会变的。
谁知道过去的不喜欢会不会正中她现在的喜好?
通话不知是对方挂断还是被他挂断的,手机被扔到一边后,沈屹骁在床边坐下。
一声“呜”声,断了他的失神。
听着有些?委屈,像呜咽,沈屹骁腰身后折,还没看清她的脸,就听一声“混蛋”。
梦里都在骂他,沈屹骁气?出一声笑,手越过她身侧,抽走她怀里的枕头往旁边一扔,两手再一捞。
像抱婴儿的姿势,将人给捞抱在了怀里。
不知是他 抱着她的姿势不舒服,还是被他刚刚的动作?捏疼了,夜浓皱起眉头,搭在身前的手胡乱挥了一把?:“走开。”
“我走开?”想起电话里的挑衅,沈屹骁不太温柔地攥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那换谁来,那个小男人?”
和一个醉鬼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可他心里燥郁得厉害,不吐不快似的:“你可真是好本事。”
大学那会儿,那么多人追她,她从来都不搭腔,现在可好,随便出现一个男人,就‘顺杆子?往上爬了’。
“还把?人领我家门?口,故意的?”
天知道他开门?时,是怎么将表情克制住的。她可好,临了还跟人家说,有病才?谈他这样?一个前男友。
“也不知是谁病得不轻。”
他的絮叨声,缠在夜浓耳边,像是蚊子?的嗡嗡嗡,让她烦躁。
想翻身,肩膀像是被卡住动弹不得,刚一抬腿,脚腕又被扣住。
感觉到脚背有凉气?蹿过,她眉头突然皱紧,可是下一秒,脚心就传来滚烫的熨帖。
沈屹骁刚刚脱掉了她脚上的袜子?,过去全身像火炉一样?的人,如今却?双脚冰冷,沈屹骁将旁边的枕头拿过来,盖住她脚背,然后又用自己?的掌心贴她脚心。
他掌心不厚,但手掌的宽度覆住她两只?脚心却?绰绰有余。
这股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会让人获取后,还想索取更多。
夜浓揪着脸侧边有热度的布料,把?脸往上贴,像是被暖到,她又去寻那温度的最终来源。
直到把?脸拱进了一个角落。
那是沈屹骁胸膛与腋下的位置。
没有令人讨厌的气?味,只?有淡淡的香萦绕鼻尖,夜浓把?脸埋在那处,蹭了几下后,渐渐安生下来。
可她不知道,被她以这样?的姿势汲取温度的人来说,需要怎样?的忍耐力?。
贴着她脚心的掌心越来越烫,横亘在她身后握着她肩膀的那只?手也略略发紧。
若不是怕吵到她此刻的温顺踏实,沈屹骁真想深深一个呼吸,而他此时却?全身僵着,生怕一个轻微的动作?就失去她难得的依赖。
直到抓着他胸口衬衫的那只?手松了,滑落下去,沈屹骁才?将闷在心口的那口长息缓缓吐出。
时间已过凌晨,像是宣告这一场梦要终止。
沈屹骁低头看着在他怀里熟睡许久的人,一阵迟疑纠结后,他托起她腿弯,小心翼翼将她放到了床上。
右手从她腿下抽出来后,他另只?手臂还垫在夜浓的颈下,就着这姿势,他躺在了她身边。
分手后的那半年?时间,他几乎夜夜都会梦到她。
梦里有多甜,醒来后的现实就有多残酷。
电话打不通,短信更是石沉大海,他去她家,敲门?没人应,打她妈妈的手机,也被无情挂断。
她像是一夜之间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怎么都找不到他。
过去以为她是爱人留三分余地,原来不止,分手她可谓是将一切后路都斩断,不给他一分挽留的余地。
熬过五年?没有她的时间,终于要将她放下了,她却?又突然出现。
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打乱他所有的生活节奏。
沈屹骁将她平躺的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目光凝在她脸上:“我到底要拿你怎么办?”
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重?新追她吗?他几乎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条路肯定?行不通。
可是他又做不到和她形同陌路。
沈屹骁掌心覆住她后脑勺,将她脸贴到他怀里。
“你不该回来的。”
他说过的,真要分手,她就要做好一辈子?都别?再回京市的准备。
如今是她食言在先,又凭什么叫他信守承诺。
*
夜浓是被渴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窗外一片刺眼光亮,脑海里突然闪过几帧画面。
但是她没有去深想,惯例伸手去摸枕头下的手机,却?没摸着,再抬头,看见手机在床头柜上,还冲着电。
夜浓皱了皱眉,将手机拿到手里,看一眼时间,她顿时倒吸一口气?。
分秒必争的一阵梳洗后,夜浓开门?小跑出去,到了电梯前,刚要伸手去摁按钮,“叮”的一声。
银色电梯门?缓缓向两边敞开,一身白衣黑裤的沈屹骁出现在夜浓眼前。
昨晚被他摁在怀里深吻的画面铺天盖地地砸下来,夜浓脸颊一红,下意识就看向他的唇。
一道极为明显的血印,让他下唇微微有些?肿。
夜浓胸腔一紧。
昨天她咬到他了吗?
好像没有吧!
“你嘴怎么了?”她条件反射地问?出口。
沈屹骁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脸上,轻描淡写:“猫咬的。”
“猫、猫咬的?”夜浓来不及深想他这句话的真假:“活该!”
沈屹骁:“”
夜浓时间来不及,也不管他要不要出去,进了电梯就摁了下行按钮。
沈屹骁歪头看她:“你有没有礼貌?”
还好意思跟她要礼貌。
夜浓“嘁”了声:“礼貌对于你这种人来说,就是多余。”
一张小嘴,不仅会咬人,怼人也是厉害。
沈屹骁不跟她计较,双手抄兜,笔直面对电梯门?站着,一直到电梯门?开。
夜浓侧身,生怕和他身上的衣服布料沾到似的,从电梯门?边挤身出去。
就在电梯门?缓缓关上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道男声——
“姐姐!”
沈屹骁条件反射地以手挡门?。
透过斜对面的透明玻璃,沈屹骁看见南禹从对面径直跑到夜浓面前。
“你、你怎么在这?”
“等你啊。”
短短两字,让沈屹骁嗤出一声笑。
相比他眼底的冷然,夜浓脸上只?有怔愣:“等我干嘛?”
南禹就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饭团递到她面前:“给。”
夜浓没有接:“你自己?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南禹丝毫不见外地抓住她手腕:“我可是特意给你买的,芝麻馅,很甜,特别?好吃。”
夜浓空腹不喜欢吃甜,可面对这个真的可以做她弟弟的男孩子?,她竟然不忍拒绝了。
“那谢谢了。”
眼看她打开车门?,南禹趁势问?:“能捎我一段吗?”
不等夜浓答应,他就双手合十,一副委屈的调调:“拜托了姐姐。”
夜浓:“”
她这是被套路了?
手里的饭团暖人手心,夜浓偏开脸,无奈笑出一声:“上车吧。”
车子?驶出车位,沈屹骁也从电梯间走出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跟冰刀子?似的,一直目送两束车尾灯转了个弯消失在他视野。
转过身时,他拨通了祁孟的电话:“把?昨天莱欧那边给的方案发给我。”
夜浓迟到了九分钟才?到公司,是她上班这些?年?来的第一次。
虽然这在其他同事眼里不算什么,但阮瑜是知道她的。
外套刚一脱下来,阮瑜就叩响了她的门?。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竟然迟到。”
夜浓回头看了她一眼,表情很是无奈:“绝不会有下次了。”
阮瑜可不想听她的保证,她只?想知道原因:“干嘛去了?”她知道夜浓一向早起,睡过头的概率实在罕见。
夜浓也没瞒着:“送人到地铁站,耽搁了一会儿。”
“一大早送人?”阮瑜联想力?很丰富:“该不会是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个小弟弟吧?”
夜浓从包里掏出那个黑米饭团:“吃人嘴短,没办法。”
阮瑜看了眼咯咯笑,“现在小弟弟追人的套路好像都一个PPT模板啊。”
昨天就听她说起小弟弟来一套一套的,这会儿再听,夜浓就听出了点苗头。
“该不会是——”
阮瑜及时打住她:“我不吃那一款,你知道的。”
夜浓开起玩笑:“也可以偶尔换换口味嘛。”
“所以你这是换过了?体验感怎么样?,都说二十岁的男人和三十岁的女人是绝配,都是如狼似——”
没等她说完,就被夜浓一个荔枝味棒棒糖堵住了嘴。
“我可没闲钱去养小弟弟。”
但是小弟弟在她车里说了这么一段话——
【旧梦难重?温,破镜难重?圆,所谓的和好如初,不过是两个人重?蹈覆撤。】
一听就是从网上看来的,但却?字字如诛。
十点半,刘蕴敲门?进来:“夜总监,刚刚祁总来电话,说昨天报给他们的方案不行。”
昨天上午刘蕴带一个设计师去雾色细谈方案,但是没有当场得到反馈。
夜浓示意她坐:“具体哪里不满意,他有没有说?”
刘蕴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就说要全部推翻,”她很是想不通:“昨天跟他沟通的时候,他明明从头到尾一直在点头的。”
夜浓笑了笑:“点头,可能是他在示意你继续往下说,又或者你表述的,他听懂了而已。”
“但是他现在说全部推翻,却?又一点方向都不给”刘蕴一脸难色“还说明天下午下班前就要报给他。”
“那你们组就辛苦加个班,无论方案对方满不满意,时间上不要让人挑错,上次我就跟你说过,像这种什么信息都不给的甲方,你要在沟通的时候注意他的微表情,他们想要什么或许自己?不知道,但不想要什么,他们却?很明确。”
刘蕴瘪了瘪嘴:“昨天沟通的时候,我还在想,他这个人和外面传言的吹毛求疵不太一样?,没想到会发生在事后。”
在工作?上,夜浓不喜欢抱怨,所以也不喜欢听别?人抱怨,但她也知道刘蕴经验有限。
“既然对方说全部推翻,那就换一条思路,只?从包装盒形和色彩下手,其他细节一概不要提,先把?大方向确定?下来。另外,你在工作?上的耐心需要提高。”
虽然她语气?淡淡,但最后一句显然是对自己?工作?的不认可。
刘蕴立马收起对她好脾气?的认知,不敢再多一句抱怨。
临下班前,夜浓去了设计部,“刘蕴他们呢?”
“在会议室。”
到门?口还能听见的讨论声,等夜浓叩了两声再推开门?后,里面顿时鸦雀无声了。
夜浓目光扫过她们,正经的办公语气?:“明天上午十一点前把?方案整理出来报给我。”
一到车库,夜浓就看见阮瑜抱着胳膊等在她车头前。
“怎么这么看着我?”
阮瑜笑得一脸深意:“来看看我们夜总监发脾气?有多可爱。”
夜浓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她意思,她无奈笑了声:“这帮人”
阮瑜走过来勾住她肩:“去喝一杯?”
每次宿醉后夜浓都会警告自己?离酒远一点,但这种警告显然没有任何?的意义。
“先说好,不去酒吧。”她现在对酒吧这个地方还心有余悸。
阮瑜也好说话:“行,那就去上次老瞿带我去的那家日料,他们家梅子?酒挺不错。”
*
深秋的晚风带着寒,月光稀薄。
车停在车库,关昇从后备箱里取出两大纸袋:“沈总,我帮您拿上去吧。”
“不用,”沈屹骁朝他伸手:“东西都买齐了吗?”
“买齐了,另外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跟医院约好上门?时间,给猫做抗体测试。”
“周六下午吧。”
“好的。”
昨晚沈屹骁是凌晨三点从夜浓那里回来的,当时布偶就蜷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听见声音,也只?是抬了下头就继续睡自己?的,整个后半夜都没叫唤。想着它挺乖,沈屹骁早上出门?前就没把?它关进笼子?。
拎着两大袋的东西进门?,还没走到客厅,沈屹骁双脚就定?住了。
目之所及,一片狼藉。
一地的白色抽纸不说,还有两摊玻璃碎片,落地窗前两盆花架上的花也倒在地上,散开的泥炭土和珍珠岩泼了一地,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沈屹骁硬生生被这画面气?笑了。
他不找始作?俑者,直接一个转身出门?。
接到沈屹骁电话的时候,夜浓正和阮瑜在商场里的雾色香水店。
本来第一遍她都挂断了,结果?那人不厌其烦。
夜浓撇着嘴角接通:“什么事——”
“你没在家?”
听说过男友查岗,没听说过分手五年?的前男友还查岗的。
夜浓没好气?:“你管我?”
沈屹骁单手叉腰站在她家门?口:“你别?告诉我,都这个点了你还在约会。”
别?说现在才?八点不到,就算她真在约会,那又怎么了?
夜浓轻哼一声:“不行吗?”
行,当然行。
沈屹骁转身往回走,出口的声音淡而戾:“看来夜总监的工作?很清闲。”
夜浓不想听他的阴阳怪气?:“到底什么事?”
“没事,”声音落地,门?砰的一声被他关上:“麻烦夜总监回来的时候给我买点药。”
“买药?”夜浓愣了一下:“我为什么要给你买药?”
“怎么,昨晚嘴唇被你咬成这样?,给我买药不应该吗?”
第23章
被他这么一说, 夜浓瞬间想起早上他下?嘴唇上的血印,可他不是说是猫咬的吗?
回想间,她眉心渐渐拢起。
不对, 猫咬的怎么会是那种痕迹, 可如果不是猫咬的, 那又是谁?
难不成真像他说的, 是
夜浓瞬间倒吸一口气, 她脸瞬间涨红,矢口否认:“你开什?么玩笑,我昨晚才?没有咬到你!”
说完,她才?想起阮瑜就在她身旁。
她来不及多想,更没时间跟沈屹骁打招呼, 贴在耳边的手机瞬间被她拿下?来挂断。
和阮瑜那双等着她招供的眼神一对上,夜浓忙别开视线。
阮瑜追着她心虚的眼神, 不慌不忙的,好?整以暇地歪头?看她:“谁啊?”
“没、没谁, ”她大脑一片空白,“就、就一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阮瑜语带兴味:“那个小?弟弟?”
夜浓把头?摇成拨浪鼓:“怎么可能!”
阮瑜能想到的人不多:“那是沈总?”
夜浓瞳孔一缩:“你、你别乱猜!”
否认, 但却结巴了。
阮瑜心里了然,但却故作沉思?地皱起眉,“不是小?弟弟, 也不是沈总,”她拖起腔带着调:“难不成你身边还有别的男人?”
夜浓脸上的红持续不消,正?想着找什?么话题岔开,却听阮瑜“哦”了一声:“懂了。”
“懂、懂了?”见她转身往外走, 夜浓忙追上她:“你懂什?么了呀,你别误会, 不是你想的那样——”
阮瑜故作无辜:“我没想什?么呀。”
夜浓目光怔了怔,倒是阮瑜,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挽住她胳膊:“好?了,饭也吃了,香水也看了,时间也不早了,叫个代驾,咱们各回各家。”
出商场到等代驾过来,总共花了二十六分钟。
这期间,阮瑜对那通电话只字未提,好?像先前她所?有的好?奇都尘埃落地有了答案,这让夜浓心底不仅迷惑,还生出不安。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些复杂的情?绪来自哪里。
是不想被阮瑜误会她和沈屹骁的关系,还是怕阮瑜觉得自己?没有把她当朋友。
眼看阮瑜将车钥匙交给代价,夜浓忙拉住她胳膊:“我没别的意思?,你,你别”
阮瑜对她的好?奇从来都有,但却从不追问。
她眉眼弯出懂她的笑:“不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轮胎下?的细微尘土被清凉的晚风卷走。
看着车尾灯渐远,夜浓又想起早上在沈屹骁唇上看见的伤口。
可是昨晚她明明都没咬到他。
总不会是她喝酒之后又去找他了吧?
夜浓被这个可能性笑到了。
等到代驾将车开到地下?车库,夜浓还是没能将这事想通。
她站在车头?前,犹豫等下?是直接回家还是去敲沈屹骁的门。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袋子,里面是她在回来的路上去药店买的两管药膏。
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真去给他买了药。
这不是坐实了自己?咬了他的罪名了吗?
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夜浓站在了电梯门口,左看一眼沈屹骁的家门,又看一眼自己?的家门。
正?犹豫着脚往哪转,“滴答”一声——
夜浓条件反射地转身,可电梯门已经关上,根本无路可跑。
沈屹骁站在门口,视线扫过被她拎在手里的透明袋子,“跑什?么?”
夜浓垂着脑袋,面对电梯门站,从后面看,像是做错了事被老师罚站的学生。
夜浓一边转着眸子,一边在心里想着理由,可大脑就好?像短路了似的,好?半天才?支吾出声:“有,有个东西忘车里了”
沈屹骁抱着胳膊靠着门,将她的背影从上到下?看了好?几?个来回,才?将嘴角的笑痕抿下?去。
“所?以你就准备这么站在那儿,等东西自己?飞上来?”
夜浓扭头?瞥过去的时候,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他唇上的伤口。
虽然比早上消肿了不少,但那道暗紫色的血印依旧明显。
刚刚还一肚子的怨气,这会儿,心里竟然生出几?分莫名其妙的愧疚。
夜浓慢慢转过身,走到他跟前时,胳膊一提:“喏。”
沈屹骁看了眼那轻摇慢晃的塑料袋,故作不解:“什?么?”
“药。”
虽然买了药,但她实在觉得冤枉。
“我什么时候咬你了?”不想问的,又实在憋屈。
沈屹骁往斜对面天花板抬了抬眉梢:“要不要去物业给你调监控?”
夜浓想都不想就直摇头?:“不用!”
塑料袋的窸窣声响在耳边,夜浓一边把袋子递过去,一边佯装随口:“可我明明记得我没咬到你。”
“你喝醉酒什?么样,自己?不清楚?”说着,沈屹骁伸手接过袋子。
夜浓整个人呆住。
什?么意思??
她昨晚喝完酒真来找他了?
所?以早上醒的时候,脑海里冒出的画面是真的?
为了验证,夜浓语带试探:“除了”她往他嘴唇指了指:“那个呢?”
深知她醉酒断片的程度,沈屹骁也不怕她识破:“抱着我不撒手,非要在我这睡。”
夜浓一双眼睛睁得像铜铃。
沈屹骁也没往太夸张了说,见好?就收地笑了声:“你这酒后失态的样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如果有墙缝,她是真的想一脑袋钻进?去。
一连两个吞咽后,夜浓红着快要滴血的脸,忍不住追问:“那后、后来呢?”
“后来——”
“别说了!”夜浓慌忙打断他:“我、我还有事,我走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溜。
卫生间里,夜浓一连扑了好?几?捧的凉水到脸上。
都说不能碰酒不能碰酒,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她看着镜子里依旧红到要滴血的脸,用手背贴了贴,烫的都能蒸熟一个鸡蛋了。偏偏自己?的窘样被他瞧了个干干净净。
夜浓凑近镜子瞧了瞧自己?的牙齿,那血印和她下?齿的宽度还真挺像的。
像什?么像,肯定就是她咬的,不然以沈屹骁那龟毛的性子,怎么会给别的女人咬到他的机会!
想到这,夜浓愣了几?秒的神。
她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
是,他以前的确不会给任何喜欢他的女人有机可乘,但那也只是以前。
上次他不是说过吗,她的吻技和他的上一任女友、上上一任女友没得比。
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她之后,他没少谈。
也是,上学的时候,喜欢他的女生就乌泱泱的,如今成了老总,那身边的莺莺燕燕岂不是更多?
所?以呢,那么多的女人还不够他逍遥快活,还得再养只猫打发时间?
现在的上市集团老总都这么闲的吗?
夜浓气呼呼的一双眼,扭头?看向门口。
*
沈屹骁身上的睡袍带子还没来及系就听见了拍门的声音。
他动作一停,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又喝酒了?
他皱眉走到门后,开门,迎面扑来的一阵风里,卷着淡淡的花香,涌进?他鼻息。
和沈屹骁一样,夜浓也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未吹,松拢盘在脑后,身上一件绒质睡袍,胳膊上搭一件。
视线停留在她白里透粉的脸上,沈屹骁唇角含着星点的秋水笑痕:“有事?”
一个澡都没能把夜浓心里的憋屈给洗下?去,如今听他微软的语气,被她抛在脑后的歉意突然又涌上心头?。
夜浓余光往他唇上落了眼:“没事了吧?”
如果不是她胳膊上搭着上次在泳池里给她的那件睡袍,沈屹骁真要以为她是好?意上门问候的。
“一点咸都不能碰,你说有没有事?”
说的好?像全都是她的责任似的。
夜浓撇了撇嘴角:“是你无礼在先,我那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沈屹骁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唇角扬着:“你当时咬回来是正?当防卫,酒壮人胆再上门,这是事后报复。”
夜浓:“”
都过去一天了,真不知道还和他掰扯这些干嘛。夜浓抬着眼睫剜他一眼,索性转身就走,结果走了两步才?发现胳膊上搭着的那件浴袍还没还他。
她又折回去,把浴袍往他怀里一塞。
因为站在门里侧,看不见她转身再度离开的背影,沈屹骁不由往外迈了一步。
穿着棉质拖鞋的双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听不见趿拉声,但落下?的脚劲却能感觉到她的用力。
小?脾气一点都没变,还是一句不中听的话都听不得。
见她进?了门,沈屹骁这才?低头?看向怀里的浴袍。
想起还浴袍,怎么想不起昨天穿回去的拖鞋?
难道刚刚没看见他还赤着脚?
夜浓当然看见了,但是她忘了昨天把他拖鞋穿回家这件事。
一直到第二天起床,因为翻身到了床里侧,便自然而然地从床里侧下?床,这才?看见被摆放在床头?柜边的一双男士拖鞋。
所?以昨晚他赤脚是因为没有第二双拖鞋可穿?
可是昨晚她刚去还了睡袍,今天一大早再去还拖鞋,他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还一件留一件,想着法的去找他吧?
拖鞋依旧如初地摆在原地。
洗漱后,夜浓换了身运动服去了会所?的健身房。
看见临窗一排的跑步机站满了人,夜浓不禁皱起了眉,下?一秒,一只挥动的手臂闯进?她余光里。
是南禹。
他从一架多功能训练器那儿走过来:“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夜浓耸了耸肩:“早知这么多人,真就不来了。”
跑步机满人,但其他的器械却有很?多空位。
南禹朝他刚刚用的那架器械抬了抬下?巴:“这台K10不错,各个部位都能练,要不要试试?”
夜浓看过去一眼,摇了摇头?:“不适合我。”
“这有什?么不适合的,我练之前就有一个女生在用它卧推。”说话间,南禹两手压着她肩膀将她推到机械前。
“试试。”
“卧推吗?”夜浓直摆手:“那我更不行。”
结果南禹却把她按坐在座椅上,“你要是觉得卧推累,也可以试试蝴蝶臂推胸,以前练过吗?”
夜浓摇头?:“没有。”
南禹面露意外:“但我看你应该经常来健身房,没练过这个?”
夜浓没有细说缘由:“这些重器械真的不适合我。”
“适不适合,总要试了才?知道,你说是不是?”
将配重片调好?后,南禹将竖把推到她手臂两侧:“握住,我帮你看看座椅用不用调。”
想着那伤也过去好?几?年了。
夜浓握住:“你别让我练太重的,我吃不消。”
“放心,两片配重而已。”
见她胸中部和手的位置刚好?对齐,南禹便没调座椅,“试试,从身体两侧从外往里夹,像去环抱一棵大树那样。”
夜浓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做出动作,站她身侧的南禹就一连两个趔趄地往前栽去。
好?在他脚尖用力,将失衡的重力收回来才?没有栽地上。
但是刚刚肩膀那一推,让他难掩心中怒气,平日里脸上的那抹阳光与干净瞬间不见了。
“你他妈——”
后面的半句脏话,因为看见对方时沈屹骁而莫名止在喉咙。
“你有病吧?”
沈屹骁仿若未闻,拉住夜浓的手腕,将她带起来:“谁让你练这个的!”
他语气里有明显的质问,南禹看着他,不屑地讥笑道:“我说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沈屹骁眼底火光燎原,右臂一抬,食指毫不客气地直指南禹的脸:“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别让她碰这种东西。”
他眼底阴翳深沉,让人心惊。
南禹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视线从沈屹骁的指尖偏到他脸上的时候,他故作镇定地抬起下?巴。
“警告我?”他嘴角弧度依旧轻蔑:“凭你这过期的前男友吗?”
不等沈屹骁做出反应,夜浓就先皱了眉:“能不能好?好?说话。”
南禹嘴角扬起的冷笑忽而一僵:“你还帮他?”
“我没有帮他,”她声音很?淡,但音色偏冷:“但你刚刚的用词和语气,我很?不喜欢。”
说完,夜浓又看向沈屹骁:“还有你,你的确是管得太宽了,”她一字一顿,像是提醒他的身份:“沈、总。”
沈屹骁嘴角卷起一味自嘲:“我管得宽?你后背有伤你自己?不知道吗?”
闻言,南禹面色陡然一僵,视线落到夜浓脸上时,却见她扬唇笑了。
夜浓将手腕从沈屹骁手里挣脱开,“我当然知道,”她裹含笑意的声音里却有讽刺:”但你也别忘了,我那伤是怎么来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
就在沈屹骁抬脚想要追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声音——
“都分手了还缠着前女友不放,沈总是找不到别的女人了吗?”
沈屹骁停脚回头?。
他眼睛狭长,眼皮褶皱内敛,眼角一眯,眼底犹如沉静的寒潭。
南禹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缠上来。
沈屹骁语气里几?分戏谑:“若是让南晁刚知道你对我这个沈总的前女友心怀不轨,不知会作何反应。”
南禹瞳孔蓦然一缩:“你认识我爸?”
见他不说话还转身就走,南禹几?个大步跑到他身前。
“你调查我?”
瞥了眼他额角一鼓一张的青筋,沈屹骁波澜不惊地朝不远处招了招手。
南禹扭头?看过去,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小?跑过来,是会所?经理,他认得。
“沈总。”
沈屹骁语波淡淡:“停掉南晁刚的会所?VIP。”
“好?的沈总。”
视线从经理那卑躬屈膝的姿态收回来,南禹歪头?看着沈屹骁,上下?两个打量后。
“停我的卡?”他笑出一声蔑视:“你凭什?么?”
沈屹骁阴恻恻地看了他两秒,“就凭我是她的前男友。”
第24章
沈屹骁出?会所的时候, 已经看不见夜浓的身影。
他一路跑回十二?栋。
“沈总。”
“夜小?姐回来了吗?”
程麦点?头:“刚刚上去。”
他大步流星进了电梯,门一开,沈屹骁就听见“砰”的一道关门声。
这力道, 明?显带着气?性。
沈屹骁走到1202门口, 垂在身侧的手抬起, 却在即将摁下门铃时停住。
客厅里, 夜浓把卡和手机往沙发?里一扔, 转身去了厨房。
天冷之后,她就很少?喝冰水。
冰水伤胃,但能降火。
一连数口,冷水灌喉,让她满口满心都凉得透彻。
再回沙发?前, 刚好看见手机屏幕的亮光暗下去,拿起来一看, 是南禹打来的。
屁大点?孩子,攻击性不小?。
但当?时他也是维护自己, 想到这,夜浓心又软了几分。
电话回拨过?去, 刚响一声就接通了。
“对不起啊,”南禹一开口就道歉:“我不知道你后背有伤。”
夜浓在沙发?里坐下:“是我没说,不怪你。”
她走后, 南禹在心里把她临走时说的那句话琢磨了好一会儿。
“所以你后背的伤,跟他有关?”
夜浓不想提这事,一语带过?:“都过?去好久了,早就没事了。”
听出?她话里的躲闪, 南禹一副委屈的调子:“你都没把我当?朋友。”
夜浓轻笑一声:“谁规定是朋友就要?分享自己的一切的?好啦,时间不早了, 我还要?上班,不说了。”
才不过?七点?,离出?门上班其实还早。
夜浓不过?是借口挂断电话。
如今电话真的挂断,周围瞬时流淌出?让人无法?静不下心来的沉静。
夜浓抬手在后肩按了按。
几年过?去,曾让她有过?钻心钝痛的地方,如今已经感觉不到异样。
可当?初她却因此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之久。
住到她发?脾气?,撒泼耍赖,沈屹骁这才不得不让人去办了出?院手续。结果前脚离开医院大门,后脚沈屹骁就把她接去了他的公寓。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她,脾气?真的是又大又臭。
而他,一个处处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不仅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还对她的呼来喝去甘之如饴。
现在回想过?去的自己,夜浓都忍不住嫌弃。
真不知当?初那位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但是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太多人对他忍气?吞声逆来顺受,才显得她的嚣张跋扈有多与?众不同。
嚣张跋扈
夜浓心里默念着这四个字。
如果她也像别人那样,他说一,她不敢说二?呢?
他是不是就会觉得她不过?尔尔,索然无味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她离开的头两年,沈屹骁也曾问过?自己。
其实不止他,就连齐祯也这么问过?。
“你是不是就喜欢女人跟你对着干?”
好像是,可又好像不是。
好像只要?是她,怎样他都喜欢,但凡她那股‘作’劲放在别的女人身上,他可能就会嫌弃到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可有的时候,又实在想她乖一点?,顺从他一点?,可一旦她 真的乖了,他又觉得无所适从。
连着两个会结束,沈屹骁回到办公室。
关昇随他身后进来:“沈总,这是下周一出?差三天的日程,您抽时间看一下,如果需要?调整——”
“不用?,”沈屹骁坐到沙发?里:“这两天帮我把铂悦府的那套皮质沙发?换成布艺的。”
短短两天,沈屹骁算是彻底领教到猫拆家的本?事了。
乖是乖,但那乖仅限于他在家的时候。
关昇点?头:“好的。”
“另外,你去秘书办问问谁有养猫的经验,以后我出?差不能当?天回来的,早晚过?去喂一下。”
关昇:“好的。”
想起会议时齐冀一连两个电话,沈屹骁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朝关昇挥手示意他出?去。
电话一接通,耳边就传来齐冀那近乎欢脱的声音:“哥,忙吗?”
“不忙会挂你电话?”沈屹骁松了松领口的领带:“什么事?”
齐冀嘿嘿两声:“想约你吃个午饭。”
沈屹骁可没他那么闲,“没空。”
“那晚上呢?”
“晚上也没空。”
齐冀“哼”了声:“那明?天总行?了吧,明?天可是周六,”他先下手为强:“你要?再说没空,我就去你家门口守着!”
沈屹骁属实被无语到了:“你这么闲,你亲哥都不管管你?”
“你别岔开话题,你就说什么时候有空吧。”
想来想去也就中午的时间短。
“现在,我只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都不够他铺垫的。
齐冀说不行?:“就晚上,上次你放我鸽子的那家餐厅,七点?,你要?不来,我就和我哥去你家堵你。”
六点?五十,沈屹骁比齐冀说好的时间还早到了十分钟。
不过?他再早也早不过齐冀。
玻璃门推开,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没等沈屹骁抬头张望就听见齐冀提着嗓子子——
“哥,这儿。”
这家餐厅菜品很有名,今天又恰逢周五,这个点?,理应满客。然而十多张卡座里,却只有齐冀一个人。
沈屹骁拧眉走过?去,还没坐下,他就问:“你包场了?”
齐冀:“”
这人是长了一双透视眼吗?
齐冀硬着头皮不承认:“怎么可能,你又不是女的,我包场干嘛?”
缓缓落座间,沈屹骁凝眸在他脸上:“你什么时候追过?女孩子?”
所谓多说多错,这话真不假。
齐冀笑着跟他打哈哈:“我都这么大人了,追女孩子不正常吗?”
“不正常。”沈屹骁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你可别告诉我,等下还有第三个人。”
今天这场景,让他很是眼熟,重点?是,故技重施的还是某人的弟弟。
让他不多想都难。
视线刚一落到对面,沈屹骁就看见他直滚的喉结。
还真是被他猜中了。
沈屹骁一边朝服务生伸手示意菜单,一边明?知故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齐冀心虚的时候除了吞咽就是喝水,他把手边水杯里的水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我都一个星期没见着你了,找你吃顿饭不行?吗?”
说完,他又去握玻璃杯,杯底离桌,这才发?现里面没水了。
沈屹骁看着他的动作,不自觉发?笑:“是吗,”他翻开菜单:“看来这顿饭该我请你了。”
“看你说的,找你出?来吃饭,再让你掏钱,这不是打我脸吗?”
这要?搁以前,听说他要?请客,怕是恨不得自己成一块膏药。
沈屹骁勾了勾唇,懒得去揭穿他。
点?了一份单人餐,沈屹骁将菜单递给他:“一个小?时后我还有事,动作快点?。”
“你少?来,”齐冀压根不信:“我就不信你现在能忙成这样!”
“我忙不忙,你去看看你哥不就知道了?”
这话倒是不假,他哥现在忙到连这种事都安排到他头上了,不知是真忙,还是怕东窗事发?,沈屹骁会迁怒到他头上。
齐冀撇了撇嘴:“所以你等下是回公司忙还是回家忙?”
“出?差。”沈屹骁直接断了他当?小?尾巴的念想。
等餐花了二?十分钟,然而沈屹骁刚拿起刀叉,耳边就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齐少?,这么巧。”
“诶,你也在呢,来吃饭?”
沈屹骁不露声色地扯了扯唇,一副听戏的表情?。
“对呀。”
“一个人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沈屹骁这才抬眼,不过?不是看对方是何?人,而是看向对面。
“你不应该问问我的意见?”
齐冀被他那双三分询问,七分警告的眼神震住,他吞咽了一下:“人家女孩子,我、我这不是礼貌问一下吗?”说着,他朝对方使了个眼神。
余光晃进浓烈的一抹红,沈屹骁这才偏脸看过?去。
一身红裙,不算浓妆艳抹,但打扮得也算花枝招展。
沈屹骁懒懒收回眼神,然后就听齐冀在那介绍:“她叫许梓清,是我大学?同学?。”
沈屹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既然是你同学?,那就一块坐吧。”
一听他答应,齐冀抿住就要?往上跑的嘴角,用?眼神示意她这位同学?坐对面去。
就在许梓清绕过?桌侧,服务生准备抽出?沈屹骁身边椅子的时候——
“你让你同学?坐我旁边,”沈屹骁抬眼看他:“不好吧?”
齐冀先是一愣,但是他反应迅速,忙把自己摘干净:“你也是,跑我哥旁边凑什么热闹。”
许梓清嘴角一撇,几分大胆的眼神里又露几分娇羞:“可我就想坐沈总旁边,不行?嘛?”
齐冀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可他一颗小?心脏却摇摇欲坠的,唯恐被沈屹骁看出?这场偶遇是他的安排。
“别闹,”齐冀朝自己旁边的位置歪了歪头:“赶紧坐过?来。”
许梓清埋怨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坐过?去。
沈屹骁抱着胳膊,眼神在对面穿梭了两个来回后,最后定格在齐冀那心虚又露怯的脸上:“你刚刚说,你这位大学?同学?叫什么?”
不等齐冀开口,女孩就自我介绍:“许梓清,言午许,木辛梓,清水的清。”
说得倒是详细,但是听完却让人想不起她名字里到底是哪三个字。
沈屹骁好似记住似的:“原来是你。”
对面两张脸同时愣住。
许梓清扭头往齐冀看了眼,最后又看向对面:“沈总认识我?”
沈屹骁耸了耸肩:“之前听过?你,不过?今天是第一次见。”
许梓清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张脸写满了不可置信:“在哪?”
“对啊,在哪?”齐冀也勾着脑袋问:“她刚回国没几天,你在哪听说的她?”
“不是你吗?”沈屹骁看向今晚的始作俑者:“你从早到晚把她名字挂嘴边,忘了?”
“我?”齐冀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我什么时候把她名字挂嘴边了?”
“怎么,”沈屹骁勾唇轻笑:“现在当?事人在,又不敢承认了?”
齐冀整个人都愣住了,还没来及回想,就听旁边传来一声——
“齐冀,”许梓清一边看他,一边好笑一声:“你不会暗恋我吧?”
齐冀现在只想找片深不见底的湖跳下去,“你别搞笑了行?吗,我怎么可能暗恋你!”
“我搞笑?”许梓清手指着自己:“你暗恋我还说我搞笑?”
在氛围十足的餐厅里上演这么一出?闹剧,的确挺搞笑的。
沈屹骁在两人搞笑的对话里起身,及时抽身而退。
等齐冀反应过?来这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时,对面已经没人了。等他追出?去,载着沈屹骁的那辆黑色轿车只无情?地给了他两束尾气?。
许梓清落后他几步追出?来:“你跑什么跑,你还没跟我说清——”
齐冀一把甩开她手:“你烦不烦?”
许梓清气?得嘴唇发?抖:“是你把我叫出?来的,你还嫌我烦?你还是人吗?”
齐冀破罐子破摔似的:“我已经不做人很久了。”
*
车里,关昇已经听见后座传来两次低笑,他实在好奇:“沈总这是碰上什么高兴的事了?”
“看了一出?闹剧。”
只可惜晚饭他还一口未吃,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沈屹骁抬手看了眼被他开了静音的手机屏幕。
三个未接来电,都是那臭小?子的。
沈屹骁没理,问关昇:“上午让你问的事,怎么样了?”
关昇半转过?身,“黎雪和王心蕊都有养宠物猫,不过?黎雪更机灵,我就把这事安排给了她。另外,沙发?我也帮您看好了,明?天下午会送过?去。”
沈屹骁点?了点?头,“以后齐祯再给你打电话,别再被那小?子套了话。”
关昇立刻明?白他意有所指,“上次是我不小?心,以后不会了。”
“还有南晁刚,今天早上,我让人停了他铂悦府会所的VIP,若是他问及原因,你就让他亲自来找我。”
突然提及香港分公司一个副经理,关昇心里虽茫然,但点?头:“好的。”
车在铂悦府门口被沈屹骁叫停,刚一下手,被他拿在手里的手机屏幕又亮了。
以为还是齐祯那小?子,结果看见备注名,他双脚顿了一下。
悬在屏幕上方的手指紧张了几秒后才滑了接通:“喂?”
“你没在家吗?”
沈屹骁轻“嗯”一声:“刚到门口。”
“哦。”
听出?她的欲言又止,沈屹骁迈的步子快了几分:“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你上次不是请我吃了早饭吗?”
这么吞吞吐吐,可一点?都不是她的风格。
沈屹骁听出?她的后半句:“你这是要?回请我?”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就在沈屹骁眉心越拧越深时,听见她说——
“算了,都这么晚了,你肯定也吃过?了。”
流星般的步子突然停住,沈屹骁目光落在前面几米远,耳贴手机,垂着脑袋,脚尖磕在路牙石侧的背影。
心里的失落顿时就烟消云散,沈屹骁压着嘴角笑痕:“所以这么晚了,你在哪?”
夜浓哪知他在身后,胡诌道:“家。”
“家?”沈屹骁一步步走过?去,怕被她听见,沈屹骁将声音压低,“客厅,还是卧室?”
“卧室,我都准备睡了。”
现在说谎都不打草稿了。
沈屹骁无声勾了勾唇:“所以你这是准备躺在这睡?”话音落地,他双脚也随之停住。
声音一半响在话筒,一半像是被风吹到她另只空闲的耳边,夜浓皱了皱眉,一回头,视线不偏不倚和那双饶有兴味的眼神对上。
夜浓嗓子里一噎:“你、你怎么”
“我可没跟踪你,”沈屹骁收起耳边的手机:“说了刚回来。”
见她未施粉黛的一张脸呆萌呆萌的,沈屹骁轻笑一声:“还是说,你在等我?”
透白的路灯下,夜浓耳尖一红:“怎么可能!”
是不可能,所以她这通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屹骁往右边看了眼,“那不打扰你了。”
见他转身就走,夜浓忙追上前两步:“你去哪?”
沈屹骁没回头:“吃饭。”
夜浓就这么一路跟他进了会所,到了餐厅。
半小?时前还不少?人的餐厅,这会儿竟然走的一个客人都不剩。
夜浓在门口踌躇了会儿才走进去,瞥了眼他对面的位置,虽然和他没什么礼貌可讲,可今天到底是有‘求’于他。
偏偏沈屹骁看尽她心思,就是不招呼她坐下。
两人一坐一站,一个低头,一个抬着下巴,就这么对峙了好半晌,最后还是沈屹骁败下阵来:“就这么喜欢俯视我?”
夜浓两手抄在风衣口袋,咬唇不出?声。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屹骁嘴角勾着无奈的弧度:“所以你在等我给你抽出?椅子,邀请你坐下?”
夜浓松这才松了唇:“那倒不必。”就着他给的台阶,夜浓坐到对面去。
“又是给我打电话,又是一路追到这的,”沈屹骁后靠椅背看着她:“说吧,到底什么事?”
“你不是没吃饭吗,” 夜浓把桌上的菜单推到他面前:“我请你。”
沈屹骁视线瞥了眼又落回她脸上。
实在是蹊跷,难道是知道他和雾色的关系了?
不像
若是知道,不该是这个反应。
那是因为家里那只布偶,她想领回去自己养?
想到这,沈屹骁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想给猫起个名字,有没有建议?”
夜浓怔了怔:“我能有什么建议。”
“毛毛、妮妮、球球——”
夜浓听不下去了:“你能不能认真一点?,以前给流浪猫起名字也没见你这么随便。”
话音落地,本?就安静的餐厅更显静谧。
沈屹骁目光定在她脸上。
餐桌上方悬一盏四方形染光灯,是清淡的白,落在他眼里却成了暖暖的橘,乌色的睫毛几微颤动后,沈屹骁垂下眉眼。
“那就奶酪吧。”
大学?时,夜浓投喂的那些流浪猫里也有一只通体白色的,是最温顺的一只,于是夜浓就用?自己最喜欢的一样零食作为它的名字。
但是后来,那只猫不见了。
沈屹骁一边翻着菜单,很随口地解释:“它很喜欢吃奶酪。”
夜浓从刚刚短暂的失神里出?来,低“哦”一声:“是羊奶做的吗?”
“嗯。”
“所以你为什么要?领养它?”
因为不想它成为你和另一个男人之间的纽带。
沈屹骁看着菜单里的一道蓝莓奶酪蛋糕,淡淡开口:“因为它没人要?。”
夜浓抬头看他:“可是都没到一周,也许——”
“没有也许,”沈屹骁打断她:“不然为什么到现在,物业都没有给我打电话?”
是啊,都过?去十多天了,如果不是他领养,或许那只猫已经被送去了救助站。
夜浓笑了笑,声音能听出?酸涩:“原来宠物猫,也会被主人抛弃。”
或许是因为查出?它有多囊肾病,所以才不要?它的吧。
沈屹骁抬眸看她:“如果当?时不是我,你会领养它吗?”
会吗?
夜浓不知道,因为她还没来及纠结犹豫,就被对面这人出?其不意地拦腰斩断了。
见她唇从轻咬到用?力抿上,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从沈屹骁心底隙出?来,丝丝缕缕往他咽喉里钻。
“你会,对吗?”
他眼底有细细碎碎的影子,像是被周遭的安静沉淀出?了最柔软的本?质。
夜浓看得一时失了神。
直到耳边有脚步声及近,夜浓才猛然回过?神:“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刚刚眼底的温柔色早就被沈屹骁瞧得一丝不漏。
尽管她一秒变了脸色,也丝毫压不下沈屹骁嘴角上扬的弧度。
他合上菜单,招手服务生:“二?号餐,外加一份蓝莓奶酪蛋糕。”
夜浓知道他不爱吃蓝莓,可见这份甜品是点?给她的。
“我晚上吃得多,已经吃不下了。”
沈屹骁端起水杯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视线落到她脸上时,他语气?比刚刚凉了两三分:“我点?的是单人餐。”
“我是说甜品。”
这人总有让他心情?一秒坠落谷底的本?事,沈屹骁嘴角笑意都没了。
“我什么时候说是给你点?的了?”
夜浓无辜眨了眨眼:“你不是不吃蓝莓的吗?”
还记得他不吃蓝莓。
沈屹骁轻嗤一声:“有人爱吃。”
不等夜浓做出?反应,沈屹骁就抱着胳膊往后靠:“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刚刚那一秒的怔愣被夜浓暂时抛到了脑后。
“你是不是把南禹的会所VIP停了?”
沈屹骁压根没想到她是因为这件事。
以他对她的了解,即便是知道,也该是兴师问罪的态度,可如今却软下姿态,又是给他打电话,又是要?请他吃饭的。
沈屹骁提了提唇角,似笑非笑:“他跟你告状了?”
“不是告状。”
准确来说,就是告状,可她能怎么办,这件事因她而起,她哪里好袖手旁观。
“他就是个小?孩子,说话没大没小?,你跟他计较这些干嘛。”
“小?孩子?”沈屹骁好笑一声:“小?孩子就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更何?况都二?十多岁了,算什么狗屁小?孩子。
“当?时他不是想护着我吗,所以才会说那些——”
“护你?”沈屹骁一声冷笑将她余下的话打断:“你指望一个小?孩护你?”
夜浓被他话堵的脸顿时有几分暗烧,没好气?地瞪过?去一眼,可一张嘴,声音还是露出?了虚张声势的颤音。
“我什么时候说我指望了,我、我我那是从他的角度来说的。”
以前倒是没发?现她还有换位思考这么个优点?。
沈屹骁嘴角提着股让人看不懂的笑,反问道:“那你怎么不站在我的角度想想?”
一点?言语上的摩擦,想不通他有什么可揪着不放的。
还仗着自己的身份停了人家的卡,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夜浓瞥他一眼,这么英气?的五官,却这么记仇。都过?去好几年了,还和谈恋爱那会儿一样,但凡看出?哪个男生对她心思不单纯,他就把人家列入黑名单。
想到这,夜浓忍不住嘀咕:“人家说话没轻没重,你不是也用?手指人家了吗?”
虽说她音量不大,但沈屹骁听得清楚。
“我为什么指他,你心里没数?”
当?然有数,正是因为有数,她对他才提不起气?性。
夜浓不想和他掰扯那些会让她心生波澜的陈年旧事。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明?明?是求人的态度,用?的却是咄咄逼人的语气?。
不过?相比她为一个男人对他软声软气?,沈屹骁更喜欢她此时此刻的硬气?。
沈屹骁食指在鼻梁侧勾了两下,一阵的故作沉思后,他眉梢一挑:“也不是不行?。”
夜浓听出?来了,他这是有条件。
她洗耳恭听的眼神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结果等了半天,却听他说——
“看你表现。”
第25章
餐厅里安静, 夜浓被?他刚刚说的「看你表现」扰得心绪难平。
看她?什么?表现,哪方面的表现,日常相处, 还?是和南禹接下来是否有接触?
一直到沈屹骁吃完, 夜浓都没想明白。
出了会所, 夜浓落后两步跟在沈屹骁身?后, 每一次瞥向他挺拔的背影, 他手里拎着的甜品盒就会想尽办法?地往她?余光里钻。
不是给?她?的,那是给?谁的?
难道说,他家里还?有别人?
穿过一楼大厅,到了电梯门口,沈屹骁又回了一次头。
眉心拧着还?是没有摊开。
他是说了什么?让她?那么?难懂的话吗?
电梯门开, 沈屹骁虽然先走进?去,但指腹却摁在开门键上, 直到夜浓走进?来。
电梯平稳上行,因夜浓站在他斜后放, 沈屹骁侧头看过去的时候,实在没忍住。
余光一道影子压进?来, 没等夜浓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的眉心被?不轻不重的一股力道压住,连带着她?其中一只眼睛的视线也被?他掌心遮挡, 距离近到让她?视线模糊。
本该条件反射地往后退而避开他的碰触,可耳边却有一道声音在提醒她?:这?是他对你的考验,推开他,你答应南禹的事情就办不到了。
可是, 她?真的要?为了一张卡牺牲色相?
这?怎么?行!
可是,他也只是碰在她?眉心, 并没有其他越矩的动作。
眉心渐渐摊开,分不清是他指腹的功劳,还?是被?耳边那道声音说服。
而她?温顺没有反抗的反应,也让沈屹骁从侧身?到转脚直面她?。
他身?量高,肩膀宽实,因低头,挡住了从头顶落下来的冷白光线。
因他才有的那一片暗影里,夜浓只觉得心脏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是安定的踏实,一半是跳跃的动荡。
想说什么?,可喉咙像是被?氤在一片湖水里,怎么?都无法?企口。
直到电梯停稳发出“叮”的一声,沈屹骁才缓缓松了手。
指腹离开她?眉心的时候,他唇角掀起淡淡笑痕,“别总是皱眉。”
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余音随着轻轻痒痒的触感,从她?的耳边、眉心一前一后消失。
直到沈屹骁转过身?,夜浓才在他的背影里回了几?分神识。
走出电梯,夜浓才觉眼睫轻颤,视线落到斜对面的时候,沈屹骁也刚好转身?。
以为他是要?说什么?,夜浓垂在身?侧的手突然紧张到攥紧身?侧的风衣布料。
可是他却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很轻的一声门响,让夜浓瞳孔微微一放。
是她?看错了,还?是会错了意。
刚刚他看过来的眼神,竟然温柔得让人心疼。
突然就想起五年前在宿舍楼下,他捧着她?脸,用卑微又发抖的声音求她?:能不能不走?
是玩着玩着,不小心动了情,还?是说,那段录音有问题?
可是那明明就是他的声音,她?不可能听错。
而且当时她?故意说「玩玩而已,沈大少爷这?么?拿不起放不下的吗」的时候,他不反驳却满脸惊愕,不正是被?她?说中的反应吗?
所以他有什么?好让人心疼的?
就算心疼,也该是那个让他吃个饭还?不忘带一份甜品回来的女人心疼。
夜浓朝那金屋藏娇的双开装甲门睇了记冷眼。
*
万籁俱静,浓浓夜色渐昏沉。
在齐冀的坚持不懈里,沈屹骁终于接通了他电话。
“你故意的是不是?”
本来是想借此试探他有没有生气,结果一听见他声音,齐冀就没忍住满腹的苦水。
沈屹骁刚洗完澡,穿一件睡袍,端一杯刚泡的花茶站在阳台,杯口的缭绕热气被?风吹乱,胡乱扑在他脸上。
他回得不紧不慢:“还?有下次,你会比今天更?难脱身?。”
说到这?齐冀就来气:“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女人!”
“所以你就介绍给?我?”沈屹骁好笑一声:“你还?真是不筛选。”
那他可冤枉齐冀了,他就是经过层层筛选才找了许梓清。
至于原因
齐冀小小地“嘁”了声:“你不就喜欢她?这?种吗?”
沈屹骁气笑一声:“谁跟你说的,你哥?”
虽说今天这?饭局是他哥齐祯提出的,但齐冀的零用钱都被?他哥一手掌控,哪敢把锅甩给?自己的财神爷。
“还?用我哥说吗,你以前谈的那个女的不就是一个作精?”
沈屹骁差点把刚进?喉的茶呛出来:“谁跟你说她?是作精?”
这?还?用谁说?
大冬天的穿裙子,还?得男朋友随身?带一件衣服;大半夜的醉醺醺的给男朋友打电话又哭又闹;爬个山得男朋友背着;吃个甜品也挑三拣四。
这不是作精是什么?
作也就算了,还?玩弄人感情,玩弄完了还?一脚把人踹了!
说她?是作精都是轻的,要?齐冀说,这?简直就是一渣女,妥妥的渣女!
偏偏电话那头的人一股脑陷进?去,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到了他这?,反过来了!
一想到这?些,齐冀就气得腮帮子疼。
“你别管谁说,总之别让我看见她!”
沈屹骁眉眼里的光骤然一沉,下颚线绷紧的同时,嘴角残留的丁点笑意也瞬间?消失。
“我不管你听到了些什么?,但是人前人后,”他警告声明显:“你都对她?客气一点。”
这?话简直就是一口碎玻璃,被?强行灌进?了齐冀的嘴里,他气得声音都抖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她??”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沈屹骁嘴角荡着股平时不太被?人瞧出的痞气:“我这?人,有异性的时候,没什么?人性。”
齐冀没见过沈屹骁谈恋爱时候什么?样,但他听他哥说过,说是认识了那女的之后,沈屹骁就从公寓搬回了寝室,不仅在学校和那女的仿佛一对连体婴,到了周末更?是瞧不着人影,别说像以前一样约出来打球喝酒了,就连电话都难接一个。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齐冀不理电话那头的警告,哼了声:“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有异性没——”
结果没等他说完,电话就被?沈屹骁挂断扔到了沙发里。
的确是不想和他一个毛头小子废话太多,但骤响的门铃是沈屹骁挂断电话的主要?原因。
毕竟没卡上不来这?一层,所以能敲他门的除了那位没别人。
门开,果然。
见她?一副不情不愿又无计可施的模样,沈屹骁突然对她?的来意有点瞧不懂了:“怎么?了?”
夜浓抿了抿唇:“那个南禹那个卡——”
没等她?说完,沈屹骁就一秒皱起了眉,而夜浓也因他表情的变化,把余下的话截在了喉咙。
其实她?没打算今晚再跟他提这?事的,但是五分钟前,南禹给?她?发来一条短信,短信是这?么?说的:「姐姐,你还?是不要?去问他了,我刚刚去查了,卡里也就几?万块钱,算了吧。」
别说几?万,就是几?百块钱,夜浓都不想欠这?个人情。
门里侧,沈屹骁抱起胳膊,一双带笑的眉眼,揉了几?分冷峻:“吃饭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
是,他是松了口,可谁知他会不会一觉醒来又改变主意,别说不放心他,就连夜浓自己都不放心自己,她?这?几?年好不容易才养成?的温和总是会被?他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抛到了脑后,万一不小心踩到了他的小尾巴,那之前的低头岂不是都白费了。
夜浓把唇抿了又抿,“可我都答应他,明天不会影响他去会所锻炼了。”
沈屹骁实在想笑,可哪里笑得出来,一想到她?为了别的男人对他低头,他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
“所以,你是要?我为你的大言不惭买单?”他目光沉在她?脸上:“凭什么??”
夜浓知道他不会这?么?爽快答应,但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难说话。
正犹豫着是再说两句软话,还?是激将的时候,又听他说——
“凭我是你邻居,还?是前男友?”
在夜浓的哑口无言里,沈屹骁转过身?。
来都来了,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夜浓来不及多想就抬脚迈了进?去,经过鞋柜的时候,她?余光瞥了眼地上,没有女人的鞋。
她?心虚地收回眼神,没再往其他地方瞥。追到沈屹骁身?后两步远的时候,看见他是赤脚。
难道在鞋柜?
夜浓下意识就回头看,柜门关?得这?么?紧,她?又没长透视眼。接着,她?又想起那个被?他打包回来的甜品。
视线收回来,刚一左右张望,眼神就被?沈屹骁抓了个正着。
“在卧室。”
还?真是一点都不怕她?知道。
夜浓忍着想踩他一脚的冲动:“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沈屹骁皱眉:“那你找什么??”
夜浓脸红,耳朵尖也红:“我、我找,我找猫啊!”
沈屹骁愣了两秒,思维节奏有点被?打乱:“不跟你说了在卧室?”
这?回轮到夜浓愣住了。
所以他说的是猫,不是那个女人?
还?是说,猫和那个女人都在卧室?
夜浓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是走是留,万一那个女人突然从房间?里出来,那她?岂不是很尴尬?
万一再和她?以前一样,穿着他的衣服
想到这?,夜浓眉眼一沉,抬头看过去:“所以你到底答不答应?”
也不知她?哪来的底气跟他这?么?硬气。
沈屹骁懒懒收回视线,转身?去了餐厅。
夜浓余光往卧室瞥了眼。
出来撞见也好,真撞见,她?就拿自己前女友的身?份来要?挟他。
几?许得意又夹杂着丝缕酸涩从她?心尖划过时,耳边传来金属与瓷具碰撞的清脆声,夜浓扭头看过去的时候,那份被?他打包带回来的蓝莓奶酪蛋糕已经被?放在了一只雪白的方形骨瓷盘中。
这?是要?给?那个女人端到卧室里去?
夜浓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到无人无津的存在。
她?垂眸好笑一声,刚一转身?——
“去哪?”
夜浓没有回头:“回家。”
“回来!”
往前迈的双脚像是被?按了暂停,猛然一刹,夜浓冷着一双眼回头看他:“沈总还?有事吗?”
沈屹骁被?她?突然改变的称呼听笑一声,他双臂展开,掌心撑着盐白色的流理台:“你要?是这?个表现,那他的卡,可真的要?作废了。”
“你——”
“过来。”
夜浓眉头皱得紧,气他的要?挟,恼自己的不争气,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干嘛?”
两人隔着一米多宽的流理台,沈屹骁朝前面那份甜品抬了抬下巴:“吃了。”
视线从那淋了蓝莓果酱的乳酪蛋糕,再缓缓移到他脸上。
虽然这?是她?很喜欢的一道甜品,但此时,夜浓却满眼嫌弃。
把别人不吃的给?她??
夜浓哼出一声可笑的气音:“如果沈总是想用这?种羞辱人的方式看我的表现,那你可要?失望了。”
她?突然调转的态度显然让沈屹骁摸不着头脑。
他低头看了眼被?自己小心翼翼从盒子里拿出来,和打包回来前基本无异的蛋糕表层,再抬头看她?。
“让你吃个甜品怎么?就是羞辱你了?”
可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夜浓懒得拆穿他:“几?万块钱而已,大不了我赔给?他。”
“你赔?”沈屹骁缓缓站直身?体:“你倒是大方。”
“把别人不吃的给?我,要?这?么?比起来,自然比你大方。”
沈屹骁这?才反应慢半拍地听懂她?的言下之意。
眉宇间?少了几?分凛冽的冷感,衬得他整张轮廓都柔和了。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勾了几?分笑出来 :“我小气起来什么?样,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夜浓被?他嘴角不明的笑意看怔了几?秒,“什么?意思?”
沈屹骁将那只骨瓷盘推到她?面前:“吃完,后天一整天的时间?都归我,能做到,那个人的卡明早就能用。”
夜浓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抬头看他,情绪收敛着:“到底是不是她?不吃,你才给?我的?”
不想问的,可若不问清楚,她?实在吃不下去。
沈屹骁眼里藏着浅浅愉悦,明知故问似的:“哪个她??”
夜浓心里烦躁得厉害,手抬着往卧室方向虚虚一指。
沈屹骁视线却丝毫没有从她?脸上偏离开,唇角笑意渐深:“奶酪不能吃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
夜浓以为他还?在装傻,瞪他一眼:“我说的是人,不是猫!”
沈屹骁恍然大悟似的“哦”了声,就在夜浓以为他终于要?承认的时候,却听他话锋一转——
“这?个房子里,除了咱俩,还?有第三个人?”
夜浓陷在他话里,一时怔住。
“不然你亲自去看看?”
夜浓只觉得脸越来越烧,连带着脖子都浮出一层让她?又羞又恼的热度。
偏偏对面那人在笑,夜浓都恨不得将面前那份蛋糕卡在他脸上。
“你故意的是不是?”
沈屹骁嘴角笑意散不尽,无辜地耸了耸肩:“是你自己想象力太丰富,怎么?能怪我?”
夜浓:“”
明明是他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却还?说她?想象力丰富。
见她?杵着没有动作,沈屹骁极有耐心地又问一遍:“在这?吃还?是去客厅?”
他给?的选择,夜浓一个都不想选,她?抬着眼睫,瞄向他:“我能不能带回家?”
“怎么?老想着把我这?里的东西往家带?”
什么?叫「老想着」?
夜浓嘴角刚一张开,突然想到被?她?穿回去的拖鞋。
等等,他赤脚
难道是因为他这?里真就一双拖鞋?
突然就想到当初第一次去他公寓,他也是因为只有一双鞋而把拖鞋然让给?她?自己赤脚。
几?年过去,还?是那般的不好客。
对面,沈屹骁目光落在她?偏着脸偷笑的嘴角,像是希望那上扬的弧度可以在她?脸上多停留几?秒,直到她?抿了抿唇,沈屹骁才开口:“想好了?”
夜浓没说话,但人往流理台前站近了几?分。
捏起那柄银色小勺时,她?又忍不住问:“吃一半行不行?”
巴掌大不到的一块甜品,还?吃一半。
沈屹骁看向她?纤薄的双肩,还?有勾般的锁骨。
“怕胖?”
夜浓掀着眼睫,不愿承认地给?了他一记眼神:“哪有。”
沈屹骁不理她?的嘴硬:“以前这?么?大的一块,你能一口气吃两份,吃完就睡也没见你胖哪去。”
“现在能和以前比吗?”她?声音闷闷的:“以前冬天的时候我还?是个小火炉呢,现在连床都焐不热了。”
的确,以前的她?,身?体的确就是个小火炉,也就仗着这?点,冬天才敢大模大样地穿裙子,不仅如此,晚上睡觉还?得把暖气给?关?了,不然一准要?踢被?子。所以听她?说连床都焐不热,着实让沈屹骁意外。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夜浓含了一块蛋糕到嘴里:“就这?两年。”
“有没有看医生?”
“这?又不是病,看医生干嘛。”
话音刚落,她?搭在台边的左手就被?沈屹骁握在了手里。
“你干嘛?”
没等她?把手往回缩,上一秒还?与她?掌心相贴的滚烫就消失了。
夜浓蜷紧了手,恍惚的,还?能感受到他残留的几?许温度。
看过去,却见他神色平常的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也是,就是碰了下手,又不是多亲密的举动,可是他这?人是不是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还?是说仗着自己和她?什么?都做过,所以这?些对他来说,很稀疏平常?
那他是不是对除了她?以外的前女友都是这?样?
原本含在舌面的小勺不知不觉被?她?咬在了双齿间?,不自觉地用了力,崩出了一丝疼音。
沈屹骁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的视线往上一抬:“怎么?了?”
夜浓眼神慌忙错开:“没怎么?。”
沈屹骁将手机搁在了一边,“快吃。”说着,他转脚绕出了流理台。
夜浓一边裹含着舌尖上残留的酸甜,一边侧头追着他背影,眼看他双脚停住,夜浓忙转过头来,然后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句——
“不吃完不许走。”
谈恋爱的时候都没听过几?句他这?么?命令人的语气,分手了还?霸道上了。
夜浓“嘁”了声:什么?人啊!
心里那点小忿忿还?没怨上两句,就听一声“喵呜”声传来。
循声看过去,见沈屹骁怀里多了一团白。
手里的小勺顿时从她?轻抿的双唇间?擦过被?搁在了盘边。
夜浓小跑过去,“你怎么?出来了呀?”
她?站在自己的身?前,歪着脑袋,食指轻轻挠在布偶的脑袋上,模样比怀里的猫还?要?温软。
目光从她?挺翘的鼻尖,到她?扇型的眼睫,又回到她?翘着的唇角。
他看得专注,却不失神,所以在夜浓抬起头来时,他迅速挪开了视线。
“它现在都睡在你房间?吗?”
视线里,有猫的白色毛发,也有她?白皙的手指,原色的指甲端是粉色的月牙。
他以前就很喜欢揉她?的指尖,也很喜欢含在齿间?,似嘬似咬的,惹她?一声吃痛后,再吮一吮——
失神间?,突然有影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因回想而失焦的眼神凝回时,沈屹骁看见了她?的脸,距离有着明显的靠近,以至于他在她?那双漂亮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
「沈屹骁,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吗?」
当然有,可他却从不给?第二个女人有这?样靠近他的机会,甚至在问出这?样的话后,还?能被?他低头吻住。
可她?现在无论再怎样凝望他,眼神都不会再像过去一样了。
可她?心里若真的没有他了,为何还?要?介怀那块蛋糕,介怀他这?里是否会有其他的女人?
各种猜想与不确定,错乱地交杂在他眼底,跳跃出焦躁不安的光影。
但落在眼里,总算是有了色彩。
夜浓抿唇好笑一声:“想什么?呢?”
想抱她?,吻她?,问她?:我们之间?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
可又害怕从她?口中听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比起她?说过的那些各种让他心寒的狠话,那种直面的回答才更?能让人死?心。
而他,不想死?心。
沈屹骁压下心头的酸楚,垂眸笑了笑:“没想什么?。”
他把怀里的布偶递近她?:“不想抱抱它?”
当然想,可是
夜浓抿了抿唇,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纠结什么?,好几?秒后才伸手。
接着,她?双脚顺其自然的,跟在沈屹骁身?后,去了客厅。
坐下时,夜浓看见沙发扶手上的抓痕,疑惑的双眼刚一抬起来,就见沈屹骁往她?怀里抬了个下巴。
“它干的。”
夜浓愣了一下,低头看一眼在她?怀里异常乖巧的一只,又看向皮质沙发上的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可幸亏生活在一个不把钱放在眼里的主人这?。
夜浓把嘴角的偷笑抿下去,但眉梢却忍不住往上挑:“你没时间?陪它,它当然要?给?自己找点乐趣了。”
她?小表情生动到燥眼,沈屹骁眸光许久都没能从她?脸上偏开。
直到夜浓抬头看过来。
几?分不受控的慌乱,让他眼睫抖了两下才偏开视线。
他捡起夜浓刚刚的调侃,心不在焉地回道:“就应该让你看看它的拆家现场。”
“你还?拆家啊?”夜浓用手指戳了戳腿上的小家伙:“你胆子可真大!”
也不怕被?人丢出去!
后半句她?是腹语,却被?沈屹骁听见似的,“怎么?,我还?能把它扔出去不成??”
夜浓撇了撇嘴:“那可说不好。”
虽说她?话里还?带着对他的成?见,但相比之前,她?对他的防备和排斥已经缓和了不少。
但沈屹骁显然不满足于当下的现状。
“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办到了,你答应我的呢?”
夜浓这?才想起他之前提的两个条件。
可恶,当时她?注意力都在那个乳酪蛋糕上,竟然把第二个最具危险性的条件忽略掉了。
“那你先说你后天到底要?干嘛。”虽说现在才问有些于事无补,但夜浓还?是想有些准备。
然而沈屹骁却卖起了关?子似的,手伸过去,在她?怀里的那团白色脑袋上挠了挠,说:“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第26章
这个说了等于没说的答案, 困扰了夜浓半宿,而失眠的结果就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起床后只觉全身疲软无力。
夜浓软着身子骨从卧室的床上挪到了客厅的沙发里。
点开手机,看?见?南禹早上从六点五十后接连发来的几条短信。
「卡真的能用了。」
「谢谢姐姐。」
「姐姐, 他没有为难你吧?」
一连几个姐姐, 让夜浓看?得?直蹙眉。
说真的, 之前还?真没人这么喊过她, 说不上来是不习惯还?是怎的, 夜浓在心里默念这几条短信的时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是人家喊的也没错,虽说自己的年龄是虚报,可终究还?是比人家大了五六岁。
五六岁的年龄差看?似不离谱,可还?是能感觉到明显的代沟。倒不是相处时的聊天内容, 而是对?待一件事的应激反应。
就好比昨天在会所,听到南禹对?沈屹骁毫不留情的挑衅, 她会瞬间反感。
所以那句「你刚刚的用词和语气,我很?不喜欢」, 不仅是她条件反射下的第一反应,也是她的心里话。
以为自己一走了之就能解决问题, 结果可好。
不知?这位年轻气盛的弟弟又口出了什?么狂言,竟然让沈屹骁一气之下把他的卡给停了。
所以说,人总是要为自以为是的嚣张和狂妄买单。
如今可好, 账单摆在了她面前。
就这么让她束手就擒的成了砧板上的鱼肉,硬生生送到了隔壁那位的面前。
夜浓没回南禹的短信,她神色恹恹地把手机往身前一卡,又闭上了眼。
人总是越睡越懒, 越懒越不想动。
窗外天气不错,然而却被她荒废到了日落三竿都没迈出家门一步。
不过下午的时候, 夜浓听见?了外面有动静声,但她却纹身不动地歪在沙发里,一会儿电影一会儿综艺的,一直看?到深夜。
周六一整天的荒废,换来的是对?周日出门的期待,尽管这期待来得?莫名?其妙,但总归不用窝在家消耗她的情绪了。
不过七点,沈屹骁的短信发来:「起了吗?」
夜浓眯眼瞅了眼时间,又把手机塞到了枕头下面。
没两分钟,耳朵骨又被震了一下。
还?是沈屹骁:「准确来说,从凌晨十二点开始,你今天的时间就是我的了。」
好烦,比那个南禹还?烦。
夜浓不想睁眼更不想打字,然而短信不能发语音,她阖着惺忪睡眼,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着:「加耶微信」
沈屹骁看?见?这条短信的时候,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她是打错了字。
在知?道夜浓手机号的时候,沈屹骁就搜索过她的微信,头像是原始灰色,签名?也是空的,一看?就是工作号。
他可不想成为她工作业务范畴内的一员。
但他想知?道自己对?她来说,属公还?是属私。
沈屹骁:「你加我。」
发完这条短信,沈屹骁就点进了微信,他有两个手机号,一公一私,其实相比工作的微信号,私人号码的这个微信,他关注的更少,但是里面多是他的亲朋好友,尽管不多,但重在熟识。
等待的期间,他又点进朋友圈。
更新最?为频繁的非齐冀莫属。
日出日落,一日三餐,恨不得?昭告天下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怎么度过的。
除此?之外,就是他爷爷,上了年纪,就开始关注各种养生,时不时发几张自己养的花草,再感叹一下余下不多的人生。
不知?不觉几分钟过去,等他再退回通讯录,依旧不见?好友申请探出提示。
耐心实在有限,沈屹骁直接拨了电话过去,好几声等待音后才听见?话筒那边传来一声“喂?”
软绵绵的声音,一听就是还?没睡醒。
以前她就是这样,一到周末就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赖在床上。无论沈屹骁把两天时间计划得?多周全,都会因为她的赖床而功亏一篑。
没想到几年过去,还?是没变。
很?浅的一个笑音后,沈屹骁声音不自觉放轻:“昨晚很?晚才睡吗?”
“嗯。”
很?轻的一个音节,像四月的迷蒙烟雨,在他耳边徐徐缭绕开。
让他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
“那你再睡会儿,我去买早饭。”
耳边传来的依旧是一声很?柔软的“嗯”。
不知?她是真听清了他的话,还?是说只是下意识的一声回应。
沈屹骁问:“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以前他也总是这样,只会问她吃甜还?是咸,而不问她具体吃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话筒那边才咕哝出声:“咸。”
依旧简短的一个字,却让沈屹骁嘴角浮出很深的笑痕。
过去五年,不知?有没有一个人会像他一样了解她。
饿的时候只想吃咸,饱腹后才有吃甜的欲望。
电话挂断后,沈屹骁出了门。
会所里的早餐虽然中西?都有,但沈屹骁没去,电梯直停地下车库,他去了一家路程颇远,但味道很?不错的港式餐厅。
也是曾经?,他经?常带夜浓去吃的一家。
因为有老?板的电话,沈屹骁路上就点了餐,即便到店没有等待,一来一回也花了一个小时。
沈屹骁没有回家,站在夜浓家门口,拨通她电话,依旧是许久才接通,入耳还?是那道懒音:“喂?”
沈屹骁听出来了,她这是还?没起。
他低头看?着黑色密码锁,短暂犹豫后,他放下手里的纸皮袋,输入一串数字。
真的只是想碰碰运气,谁知?“滴答”一声,锁开了。
看?着自动往后敞出缝隙的门缝,沈屹骁先是一愣,继而垂眸低笑一声。
电话那头静悄悄的,沈屹骁挂断后进了门,门关上刚一转身就看?见?那双属于他的拖鞋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
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却一直没有还?他。
沈屹骁垂着眉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脱掉脚上的鞋换上。
将纸皮袋放到餐桌上后,沈屹骁转身打量着客厅。
其实也没什?么好打量的,毕竟这里的每一件都是别?人的东西?。
可视线还?是忍不住从窗帘到茶几再到沙发,看?见?歪扭放着的几个抱枕,还?有一张浅色的薄毯时,他走过去。
虽说他住的地方都会有专人上门打扫,但他平时也会随手整理。
将毯子叠成方正的一块,又将抱枕立好,转身时,又随手似的,将茶几上的两个遥控器并放整齐。
最?后,他才往卧室方向?去。
卧室门半敞着,他站在门口,闻见?了和上次深夜从她这里回去后沾在身上的相同味道。
淡淡的,有点像成熟后的水蜜桃的甜香。
沈屹骁握住门柄,将门完全敞到墙边走进去。
视线落到左边的墙壁时,他嘴角弯了弯。
那是和他所住的卧室共用的一堵墙,而他睡的那张床的床尾和——
他轻步往里走,在看?见?铺着浅色床单的床尾时,他嘴角笑意愈渐深了。
和她这张床的床尾是正对?的方向?。
而床上人的睡姿,一如他记忆里的一样。
侧躺,掌心压脸,一条腿伸着,一条腿蜷成九十度。
沈屹骁站在床外侧,低着眉眼,看?了她许久,久到口袋里的手机“滋”出震动。
房间里太?过静谧,衬得?一点杂音都格外刺耳。
深色的棉质拖鞋在床边调转方向?时,床上的人翻了个身。
很?低的一声“唔”音让沈屹骁双脚停了一下。
视线转过来时,不偏不倚和一双迷蒙双眼对?上。
未经?主人同意就擅自闯入,多少让人心里发虚。
沈屹骁下意识就摁断了还?未来及接通的电话,刚想解释,就见?刚刚还?看?着他的人又把眼闭上了。
沈屹骁大脑空白且茫然了两秒,但也仅仅只有两秒,没等他再一低头去看?一眼手机屏幕,耳边突然炸出一声——
“你怎么在这!”
惊得?沈屹骁手里的手机差点都没拿稳。
再看?过去,只见?两秒前还?躺着的人,一眨眼就坐了起来,原本?盖在腰上的被子也被她防备地揪紧护在胸前。
这个时候,说不清到底是谁惊魂未定。
但和夜浓满脸的惊诧相比,沈屹骁没有将内心的慌乱表现在脸上。
他甚至从容不迫地笑了一笑:“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
夜浓嘴巴张了张,揪着被角的手松开,指了指自己:“我、我让你进来的?”
“不然呢?”沈屹骁语调里混着点儿笑:“我又没有你家的密码。”
夜浓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见?她眸光微转,似在回想,沈屹骁出声打断她思?绪:“都八点了,你倒是能睡。”
他的转身出门,让夜浓的全身戒备渐渐松缓下来,挺直的脊背抵进松软的床背,让她心脏也慢慢落回实处。
她是睡傻了吗?
怎么能把家里的密码告诉他!
也幸亏是他,万一换个不怀好意的——
等等,她怎么能把他列入安全名?单里,还?能有谁比他更加不怀好意?
夜浓摸索着找到手机,点开通话记录,接连两个和他的通话,一个46秒,一个29秒。两个通话中间隔了一小时零七分钟。
她皱了皱眉,没想通。但是外面却迟迟没有门开合的声音。
夜浓蹑手蹑脚下了床,又小心翼翼走到门口,想歪头往外瞧一眼,才后知?后觉这是在自己家里。
她有什?么好做贼心虚的?
这么一想,她腰板顿时挺直了。
刚一迈出门,就闻见?了浓郁的烤肉香。
平层的好处就是视野开阔,穿过走廊,一眼就看?见?餐桌前的人。
不走,却还?大模大样坐着,夜浓气笑一声:“你怎么还?——”
“过来吃饭。”
话就这么被他毫不客气地打断,夜浓一边拿眼神剜他,一边走过去。
“你是不是有点太?不客气了?”
沈屹骁不紧不慢地抬头看?她一眼:“我倒是想跟你客气,但你呢?”
“我怎么了?”
沈屹骁往面前被他打包回来的几样根本?不算早餐的早餐抬了抬下巴:“ 烧鹅、牛腩煲、厚多士,都是你在电话里非常客气地让我去买的。”
夜浓:“”
如果面前这几样没有在她昨晚临睡前从她脑海里闪过,她绝对?要怀疑面前这人话里的可信度。
所以那两通电话间隔的时间,他是出去给她买吃的去了?
怀揣着心虚与难为情,夜浓小声咕哝道:“我那说的是梦话,你怎么还?当真了。”
沈屹骁也没想到自己心虚嘴硬编的话就这么轻易让她信了。
但是很?快,他嘴角就微不可察地往上勾了勾。
“一大早就要吃这么多的肉,你该不会昨天一天没吃饭?”
一整天没吃饭倒不至于,但她一觉睡到午后,早餐自然就省去,午饭吃的是冰箱里的速食,下午又断断续续吃了些水果,到了晚饭时间便不太?饿,直到临睡前,饥肠辘辘的感觉才突然袭来,就这么忍着忍着,竟然在他的电话里没忍住。
所以当时电话那头的他,除了不可置信她的要求外,是不是还?有嘲笑?
夜浓瞥过去一眼,刚好看?见?他嘴角的笑痕,她心虚又嘴硬:“谁没吃饭了。”
她垂下脸,借着抽出椅子的动作掩盖眼底的不自然,“我以前就喜欢吃这几样好不好。”
她随口的一句「以前」让沈屹骁的心轻轻宕了一下。
和她在一起的以前,她并不爱吃烧鹅,也不爱吃牛腩煲,更觉得?厚多士不过是没切的吐司没什?么新奇。
是他告诉了他自己的吃法,才让她爱上了这几道菜。
沈屹骁“嗯”了声,将梅子酱推到她面前:“的确,以前一到周末,你就让我带你去吃他家的。”
回忆会随着具体的实物而鲜活。
夜浓看?着打包盒上的「铭记」二字,突然就想起那间名?为【桂】的包厢。
那是被沈屹骁常年包下的一个包厢。
就是在那间包厢里,他夹了一块皮酥肉嫩的烧鹅,蘸上梅子酱,喂到她嘴边,用哄着她的语气说:“尝尝看?,不好吃的话,回去背着你爬上十六层。”
当然好吃,可她却故意说不好吃,为的就是让他背她。
十六层高可不是开玩笑的,夜浓压根就不信他会有那么好的体力。
事实证明,她低估他了。
十六层高,他背着她,每一阶台阶都被他踩得?很?稳,不紧不慢的,聊着天,时不时逗她两句挨她一拳,不知?不觉就到了他的公寓,保槐大厦1601的门口
夜浓强行压下让她始料不及的回忆,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烧鹅,刚要递进嘴里,对?面传来声音——
“怎么不蘸梅子酱?”
在香港的这几年,夜浓只偶尔去吃烧鹅,那些偶尔里,她一次都没配着梅子酱吃过。
是她刻意。
因为不想被血淋淋的回忆左右。
夜浓抬头看?他:“我现在不爱吃酸的了。”说完,她将筷间那块肥瘦相间、皮酥肉嫩的烧鹅放进嘴里。
是吗?
那卧室的床头柜上为什?么还?放着几块果汁软糖,柠檬、青苹果、百香果,没有一种不是酸的。
沈屹骁看?着她因咀嚼而鼓动的腮颊,笑了笑,“那你还?在电话里千叮万嘱的,让我一定不要忘了梅子酱?”
夜浓:“”
她只是睡得?迷糊,怎么到了他嘴里像是喝醉了似的?
见?她眼底的疑惑越来越深,沈屹骁恐她深想,岔开话题:“快吃吧,等下要带奶酪去洗个澡。”
夜浓的注意力就这么被分散了:“洗澡?”
沈屹骁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它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但身上的气味有点重。”
“那它那些疫苗针有没有打,你知?道吗?”
沈屹骁点头:“上周医生给它做了抗体检测,都打过了。”
虽然夜浓知?道他没养过宠物,但却见?过他对?流浪猫的爱心与耐心。
以前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夜浓以为他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会对?那些流浪猫嗤之以鼻。
但是出乎意料的,他没有,不仅没有,还?会和她一起蹲在那些臭烘烘的垃圾桶旁唤那些流浪猫到身边,甚至有一只生了皮肤病,他都丝毫不嫌弃地抱着去宠物医院。
明明他是在她的影响下才靠近那些流浪猫的,可最?后,她却没有他的勇气,愿意养一只在身边。
客厅里安静的仿佛能听见?金色的阳光洒在窗玻璃上的声音。
夜浓看?着落地窗外的好天气,突然笑了:“今天天气真好。”
沈屹骁也觉得?是天遂人愿。
明明昨天早上的天气预报还?说今天是阴天。
早饭吃完,沈屹骁从餐桌前起身,知?道她不喜欢收拾东西?,随口,又似叮嘱:“等下会有人来收拾,你就别?管了。”
都是打包的盒子,也没什?么需要洗涮的,夜浓说不用。
沈屹骁低头看?了眼,也没坚持:“那你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出门。”
可她都不知?道他今天到底要带她去哪里,毕竟只去宠物店给猫洗澡花不了一天的时间。
想问又不太?想问,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因为失神,没注意到身前的人突然停住脚,而她低着头往前走,除了迈出的右脚不偏不倚地踩在了沈屹骁突然转过身来的脚尖,额头也抵进了他胸膛里。
沈屹骁右手下意识抬了抬,但没等碰到她,夜浓就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见?她手背在额头上蹭了蹭,沈屹骁轻笑一声:“比踩到我还?疼?”
夜浓似恼非恼地瞥了他一眼:“我鞋底可没你的胸口硬。”
说到鞋,沈屹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很?简单的款式,也正因为简单,和她脚上的那双浅色拖鞋有五六分的相像。
但是他闭口不提这双早就该物归原主的拖鞋,甚至脱下,穿回了来时他穿的那双鞋里。
“选你喜欢又舒适的衣服,裤子、裙子都可以。”
接连两声门锁开合的声音,夜浓站在门后,在想要不要把密码换掉。
她记性说好也不好,特别?是密码这类,当初那些社交软件就因为换了密码,好几个都登不上去,再加上手机号停了,找回都费事。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还?是觉得?算了,这个房子里又没有钱财一类的东西?,更何况,那个知?道她密码的人,也不缺钱。
回到餐厅,除了厚多士,夜浓将没有吃完的烧鹅和牛腩煲覆上保鲜膜放进冰箱,之后她去了卧室,准备换衣服出门。
这段时间她买了不少的衣服,但都是纯色。
视线来回轻扫,最?后拿了一件驼色风衣和一条半高领的黑色针织长?裙。
她的确对?裙子有一种执念,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
只是等她换好衣服照镜子时,眉心不禁皱了皱。
忘记化妆了。
她平时会化淡妆,纯粹为了均匀肤色,让气色看?起来更好一些。
不过是淡是浓,也取决于唇膏的颜色。
就比如她今天不小心拿错了一只唇膏,涂到唇上时才发现是正红色。
又懒得?擦,便想着算了。
从鞋柜里拿了一双黑色平底鞋换上,刚一开门,就见?沈屹骁怀里抱着一团白等在门口。
夜浓微微一愣,下意识就去看?时间,袖口还?没撩开——
“是我来早了。”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后,沈屹骁转身:“走吧。”
进了电梯,两人一左一右站着。
电梯门过于明亮,能倒映出轮廓。
第一次捕捉到他朝自己这边扭头时,夜浓不觉有意,但是没两秒,又见?他扭头,夜浓定睛从电梯门上看?自己的脸,可到底不是镜子。
电梯在地下层停落,夜浓故意落后他两步出去,刚想从包里摸出手机照一照,余光就见?走在前面的人突然转过身来。
夜浓忙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对?上视线,她无辜般的一笑:“怎么了?”
沈屹骁嘴角也提着缕笑:“没什?么。”
没什?么才怪,她脸上肯定有什?么东西?。
看?见?了却不跟她说,明摆着是想继续看?她的笑话。
顺着这股小小的气性,夜浓索性大模大样拿出手机。
然而前置摄像头里照出的脸上,除了鼻尖一侧有一颗很?浅很?浅的小痣外,其余地方可谓是什?么瑕疵都没有。
所以那人到底为什?么一直看?她?
等她再抬头,却不见?人了,只有不远处一辆白色跑车亮着车灯。
挡风玻璃贴了膜,看?不清里面,夜浓扫一眼车牌,0606,她撇一撇嘴,走过去。
副驾车门打开,见?布偶趴在座位里,夜浓弯下腰将其抱起来,矮身坐进去。
“宠物店远吗?”她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随口问。
沈屹骁视线从她唇上掠过:“有点。”
若不是听南禹说门口那家宠物店有些缺德,夜浓还?挺想问他干嘛舍近求远。
虽说沈屹骁今天开了跑车,但车速不快。
夜浓也没看?路,一直低头用手指逗着趴在她腿上的布偶。
“你现在喊它奶酪,它有反应吗?”
话音落地,车刚好在斑马线前停下,沈屹骁扭过头来,视线只在她怀里落了一秒,便上移到她脸上。
“你喊它试试不就知?道了?”
夜浓真就喊了声:“奶酪?”
奶酪眯着眼,一脸享受的沉寂在她手指的挠痒里。
夜浓又喊了两声,见?它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来它对?这个名?字不感冒——”
“奶酪?”
低沉的音色,伴着微扬的尾音,刚一响起,掌心下的那只白乎乎的脑袋突然就支了起来。
夜浓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副驾驶。
沈屹骁略表无辜地耸了耸肩:“没办法,认主。”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初被夜浓投喂的那些流浪猫里,也有两只特别?偎着沈屹骁。
其实很?让人费解,毕竟他这人,一眼看?上去很?有距离感。
怎么就这么招这些小宠物喜欢呢?
夜浓歪着头,一副将他上下打量着,一边问:“以前的那些流浪猫,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给他们喂过肉?”
刚好绿灯亮,沈屹骁轻点油门:“总要给它们加点营养。”
夜浓嘴巴张了张,被他无语到了:“那我当时问你,你不承认?”
沈屹骁眉梢一挑,扭头看?她一眼:“我没承认吗?”
他何止没承认,还?摆出一副无辜又震惊的表情,回答她说:怎么可能!
夜浓冷笑一声:“真是嘴里没一句实话。”
听出她语气不好,沈屹骁略有无奈:“这点小事,至于吗?”
当然不至于。
但是「从小看?大」这句话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夜浓轻嗤一声:“对?沈总来说,能有什?么称得?上大事啊!”
她语调慢慢悠悠,讽刺意味明显。
虽说她小脾气一点就爆,但也不会无端因为过去两句话就生气。
可她刚刚说的,是真的很?没有良心。
沈屹骁视线在她怨气明显的脸上停留 两秒后,方向?盘在他手里一转。
车停在了路边。
夜浓八风不动地坐着:“怎么,戳到沈总痛处了?”
痛处,他所有的痛难道不都是她给的吗?
仗着他满心满眼都是她,有恃无恐、肆无忌惮。
可他呢,即便知?道自己是她可是随便放弃的人,却还?是希望能被她拥有。
沈屹骁看?着她那双潋滟红唇,忽地垂眸低笑一声。
夜浓斜睨过去,视线刚落到他脸上,就听他说——
“你扪心自问,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年,只要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又或者和你有关的,哪一件被我当成过小事。”
一句话,让夜浓如鲠在喉。
而沈屹骁也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坐正回去。
车子重新驶上路面。
车厢安静,但夜浓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那些被她刻意想要忘记的,全都因沈屹骁那句话而帧帧浮现她脑海。
不知?道车子等了几个红绿灯,也不知?道余下的途中,旁边的人看?过来几眼。
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到了。”
夜浓看?向?挡风玻璃外,陌生的建筑让她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几经?辨认,眉心渐蹙,她又扭头看?向?玻璃窗外。
箭头式的蓝色路标让她瞳孔突然一放。
这是大学时那条步行过来不过一里远的商业街?
说不清是惊讶还?是不可置信,夜浓忙抱起腿上的奶酪,开门下车。
过去的单行道变成了宽敞的四车道,错列纵横的路边小摊没有了,低矮的自建门面也都没有,一派白色主基调的新派街区。
她原地转了好几圈:“这里是什?么时候改造的?”
“去年年初刚建成。”
过去这条街虽然人流量很?大,但很?老?旧,路灯总是两三个接连的坏掉,有一次晚上她高跟鞋鞋跟崴进了下水道盖板里,一弯腰手机也跟着掉了进去,沈屹骁电话找不到她,就来了这里,背她回去的时候,他说过,以后再也不会让她被这里的一砖一块绊到。
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芝麻色大理石地面,夜浓眼睛一红。
第27章
虽然他没说这个改造项目是否是东沈承接的, 但夜浓还是隐隐感觉到。
不然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
还是说,只?是为了带她故地重游?
“这边晚上会更漂亮,”沈屹骁手指给她看:“看见那?个玻璃覆盖的机器人了吗, 白天它作?为镜面可以反射周围环境, 晚上会自?动?启动?人工智能系统, 还有商场的幕墙, 到了晚上会呈蓝色瀑布状。”
沈屹骁很喜欢瀑布的声音, 夜浓知?道。
从视频里听到的 “呲呲”白噪音,身临其境才发现,如雄鹰般俯身冲下的瀑水,简直盖过人喧马嘶。
当时她嫌吵,双手捂耳, 可他呢,一脸坏笑?, 硬是把她的手拿开,让她和他一起感受犹如万马奔腾的巨响。
震耳欲聋的回忆让人措手不及。
夜浓慌忙错开眼神, 又因为看见不远处两座一排的
她不确定:“那?是魔方吗?”
“是休息椅,看着像魔方, 是因为它的5D效果。”
是因为她喜欢玩魔方,才
鼻腔再度泛酸,夜浓偏开脸, 迅速将凝在眼里的水光用指腹蘸掉,脸再转回来时,她是笑?着的。
“以前的那?些临街小店呢?”夜浓问。
这条街有她很多的回忆,物美价廉的奶茶店、甜品店, 旋转小火锅,让她辣出?眼泪的爆辣面馆, 还有能淘到很多可爱摆件的饰品店,包括那?家她一到周末就能待一天的宠物店。
而这些地方,都是沈屹骁在认识她之前从未去过的,却又因为她,成了那?一年里,他最常去的地儿。
沈屹骁明知?故问:“你?说哪些?”
“就以前我常带你?去的那?些店——”
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后,夜浓脸色一窘。
沈屹骁嘴角抑制不住地勾出?一味笑?:“保留了一半以上吧,”说到这儿,他停了两秒:“要去逛逛吗?”
他虽是问她,却又没等?她回答就径直往前走。
夜浓落后他几步,不时往路两边看着。
四车道的马路,算不上车流不息,却也一辆接着一辆。
走到斑马线前,沈屹骁抬头看向对?面刚跳转的绿灯,再扭头,见夜浓停在原地,在看她右手边的一座半月雕塑。
能看出?其中寓意吗?
沈屹骁不知?道,只?知?道当初为了这座雕塑,他亲自?出?面和政府还有设计院交涉了很多次。
因为这座半月雕塑,和意在打造的科技广场显得?格格不入。
可那?又怎样,不仅雕塑被他争取了下来,就连这座广场的名字,他也用了他喜欢的:半月。
只?因为她曾说,圆月难得?,半月才是常态。
而他,不喜欢可遇不可求。
不远处,夜浓视看着那?三四米高的雕塑台,人却在是失神。
她想起沈屹骁送给她的一条项链,吊坠也是半月型。
戴了半年,在分手的那?天晚上,被她丢进了寝室的垃圾桶里。
当时她心气多高啊,也不管那?东西值不值钱,现在想想,其实?完全可以放进某个小盒子里,不戴不就好?了。
真是年龄大了,骨气都跟着软了。
夜浓摇头笑?了笑?,低头,看见怀里的奶酪正仰头看着她。
这才突然想起来上午是要带它来洗澡的。
抬头寻两眼,见沈屹骁站在不远处,正在看她。
犹如冰片一般棱角感的轮廓,像是被阳光浸出?了金色的柔和。
说来也是巧,他今天也穿了一件风衣,黑色,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没有打领带,虽然不及平日里正装带来的正式,却依旧不减他的挺拔风姿。
五年时间,褪去了他过去露于其表的张扬,积淀出?的稳重与内敛,时常让她觉得?陌生。
夜浓走过去,“不是说带奶酪洗澡的吗,来这儿还怎么洗?”
阳光下,她红潋潋的唇被金色吞没了几分鲜亮,但也依旧夺人目光。
沈屹骁光明正大的将视线凝在她脸上:“以前你?喜欢去的那?家宠物店,还在。”
的确还在,不过已?经从过去三十平方不到变成了现在过百平的——集宠物的用品、美容、寄养、诊所为一体的一站式宠物会所。
一进店,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就迎了过来:“沈总。”
是这家店的老板,夜浓认得?他,只?是没想到他会一眼就认得?沈屹骁。
沈屹骁朝对方笑了笑:“今天带猫过来洗个澡。”
老板先是往夜浓看了眼,继而看向她怀里的白色布偶:“这只?吗?”
夜浓点了点头,往他面前走近两步:“就是不知?道它怕不怕水。”
开了这么多年的宠物店,只?两眼就能大概猜出其年龄。
老板伸手摸了摸奶酪的脑袋,笑说:“有些猫对水有天然的恐惧,也有一些会天生适应,没事,等?下试试看。”
说完,他喊来一名工作?人员,交代两声后,对?方将奶酪从夜浓怀里抱走了。
“沈总,您先坐。”
沈屹骁点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老板也有眼力见,不再打扰。
眼看人去了里面,夜浓用胳膊碰了碰他:“你?经常来吗?”
沈屹骁摇头说没有。
夜浓明显不信,“那?他怎么一眼就认出?你?,还知?道你?姓什么。”虽说以前夜浓带他去过那?家宠物店,但次数并?不多。
后来给猫做过的绝育手术,沈屹骁也因为当时他家的店面小而不放心,去了专门的宠物医院。
只?是没等?沈屹骁多加解释,夜浓就想到了其原因,她眉梢微微一挑:“这里还真是你?们东沈承接的项目?”
沈屹骁却没直接说是与不是,但浅浅笑?意袭上他嘴角,是他最好?的回答。
夜浓伸手拨弄着陈列架上挂着的一只?铃铛,“叮当”清脆声里,她揶揄了句:“那?等?下奶酪岂不是可以打折了?”
“打折?不应该免费吗?”沈屹骁拿起一条粉色围脖,在夜浓身前比了比。
夜浓抢到手里,“这是给猫戴的好?不好??”
沈屹骁嘴角压着笑?,“也挺适合你?。”
真是幼稚鬼。
夜浓拿起旁边一个皇冠,压在他头顶:“这个也很适合你?。”
沈屹骁下意识抬手,指腹刚好?贴在她手背。
夜浓手指触电般的,先是一抖,就要缩回来的时候,手却被沈屹骁抓住了。
“松——”
“怎么这么凉?”
沈屹骁截住她话?的同时,将她手,连带着那?顶很小巧的皇冠一并?握着手里拿了下来。
“冷吗?”
皇冠被他另只?手接过去,但夜浓的那?只?手却还在他手里。
今天天气虽好?,但室外温度却也不过七八度。刚刚在室外走了一段路,她抱着猫,裸在外的双手被冷风吹得?冰凉。
偏偏他手心滚烫,让夜浓一时贪暖,竟没舍得?挣开。
可是心跳的加快,让夜浓不由埋下脸,刚好?看见他大拇指压在她手背来回摩挲的动?作?。
过去他也是这样,无论?牵她的手还是给她暖手,总喜欢用拇指指腹来回蹭在她手背。
过去像无意识,现在却像故意。
故意将她的心揉乱似的。
夜浓猛然把手收了回来,像是偷到了他的体温想赶紧藏起来,她把手迅速塞进了风衣口袋。
可恶的是,口袋里竟然一丝温度都没有,心里刚一失落,就见沈屹骁把手伸到了她面前。
夜浓愣了一下,抬头看他:“干嘛?”
“手给我,”他语气一点都不客气,带着要求,像是命令,“我给你?焐焐。”
这人怎么能把这么无理的要求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夜浓把身子一偏:“不用。”
“快点。”
夜浓扭头瞪他:“都说了不——”
话?还没说完,她手就被沈屹骁强硬的从口袋里拉了出?来。
“你?干嘛呀!”夜浓一边挣脱,一边扭头张望。
但是沈屹骁把她手握得?很牢。
“行了,”他一副无奈又嫌弃的语气:“暖个手而已?,能不能别这么大惊小怪。”
这人竟还反过来怪她大惊小怪,他怎么不说自?己没有边界感呢!
夜浓被他气笑?了,“大马路上手凉的人多着呢,你?怎么不去暖?”
沈屹骁语调里混着点儿笑?:“那?些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的好?像她现在和他有什么关系似的,夜浓刚要开口怼回去,又听他慢悠悠地说了后半句——
“又不是我前女友。”
这话?说的,好?像是他前女友就可以享有被他暖手的最高荣誉似的。
“那?请问沈总有多少个前女友?”夜浓嘴角撇得?深:“暖得?过来吗?”
沈屹骁扭头看她:“就你?这一个,你?说暖不暖得?过来?”
现在又变成「就她这一个了」。
之前也不知?是谁拿她的吻技和上一任、上上一任比。
一天到晚鬼话?连篇。
想到这,夜浓又想把手往回缩,还一使力,就见沈屹骁睨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夜浓:“”
就这么被他似暖似牵的,被动?地落后他一步。
沈屹骁整个人悠哉又惬意,慢悠悠地在琳琅的陈列架前挪着步。
“把这个黑色的小裙子拿下来。”
夜浓愣了一下,失焦的眼底凝回来,这才注意到他另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提了个小篮子。
视线偏转,见自?己的手还被他几近完全的包裹在指掌之中。
像是一张网,铺天盖地将她套牢。
分不清手背的滚烫是自?己的还是他掌心里的。
偏偏他大拇指还在她手背上不安分,夜浓偷偷深吸一口气,几分怨恼地开口:“你?能不能别揉了?”
沈屹骁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无意识的举动?:“什么别揉了?”
夜浓瞥了他一眼,见他表情怔愣,她趁势缩回了手。
见他低头看着他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夜浓心里又莫名生出?几分愧疚。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解释:“已?经不冷了。”
然而却听他说:“明天下班你?就直接回家,到时我让一个中医过去给你?看看。”
夜浓听罢立马皱眉说不用,“手凉而已?,又不是病。”
“手凉不是病,”沈屹骁声音往下沉了几度:“那?你?身上连带着脚都冰凉是怎么回事?”
夜浓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脚也凉?”
自?然是上次她酒后找他算账那?晚,他把她抱在怀里感受到的。
喝了酒都没能让她全身滚烫。
但是沈屹骁并?不打算让她知?道他在她床上留宿半宿的事。
沈屹骁面不改色:“不是你?前天晚上跟我说,你?晚上睡觉捂不热床的?”
好?像是说过。
夜浓心里的疑惑打消:“怪就怪这边太冷了,跟我身体没关系。”
说的好?像他不知?道她过去寒冬腊月里的体温似的。
沈屹骁凝眸看了她数秒,突然笑?了一息:“这么不想看医生,该不会是还想被我用手——”
“你?别乱说!”夜浓一瞬红了脸:“不就看个医生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见她说完还气“哼”一声,沈屹骁偏开脸,嘴角滑出?笑?痕。
像是把不愿看医生的怨气都撒在了让沈屹骁花钱这件事上,两圈逛下来,夜浓把他手里的篮子填得?满满的。
五颜六色的,沈屹骁也没细看,直到来到收银台,沈屹骁拿起其中一个包装袋:“你?怎么还买袜子了?”
刚刚夜浓在陈列架看到的时候,就已?经偷笑?了好?几次,如今被他这么一问,嘴角又忍不住往上跑,“我不是看你?家沙发被它抓坏了吗,给你?减少点损失。”
沈屹骁却一语戳中她的小心思:“我看你?是想给它拍照。”看着那?点点大的小袜子,沈屹骁又不禁失笑?:“小心她记恨你?。”
夜浓朝他囊了囊鼻子:“你?以为它是你?啊。”说完她转身离开收银台。
见她往猫粮一片区域逛,沈屹骁回身跟收银员说了声抱歉:“等?会儿再结算。”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再回头就看不见人了,沈屹骁心脏莫名紧了一下。
“夜浓?”
“这儿。”
听见她回应的声音,沈屹骁深吸的一口气这才缓缓轻吐。
越过四五排货架,见她蹲在地上。
一米七的个子,蹲在那?儿,却显得?小小一只?。
沈屹骁不禁想起过去和她一起蹲在学校食堂后的垃圾桶旁。
他走过去,提着膝盖处的布料,在她身边蹲下:“在看什么?”
夜浓把手里的罐头给他看,“以后你?给它买吃的,一定要注意它的日期,上次我在小区门口买的那?几个罐头,都快过期了。”
她无意朝自?己倾斜过来的肩膀,轻轻抵在了他的肩膀下方,沈屹骁余光掠到,压着嘴角的弧度,轻“嗯”一声:“还有别的要注意的吗?”
他看似不经意地问她,视线却擦过她额鬓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离得?近,能闻见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是果香,清甜的奶芒味,有点像摩登果。
那?样不起眼的小东西,落到她身上,竟还挺好?闻。
沈屹骁垂眸轻笑?一声。
夜浓歪头往他看:“你?笑?什么?”
沈屹骁没想到自?己会失笑?出?声,更没想到会被她逮了个正着,他抬头,表情有短暂的茫然,“什么?”
他嘴角又或者眉眼的每一个笑?意,在夜浓看来都有他的深意,让人不得?不多想。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现在在她心里是妖魔鬼怪吗,笑?一下都要被她剖解出?别意。
沈屹骁略有无奈,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想着怎么把你?给卖了。”说完他起身,“你?慢慢看,我去看看奶酪怎么样了。”
夜浓忙放下手里的罐头:“我也去。”
宠物洗护间里,奶酪正在玩猫抓板上旋转的小球,大概是把自?己转晕了,软乎乎的身子一歪,翻身倒在了旁边的软垫上。
看得?夜浓咯咯直笑?。
沈屹骁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见她看得?起劲,他便忍了一会儿,直到老板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
“沈总。”
“刘老板,”沈屹骁朝里面轻抬下巴:“晚上我再来接它走,可以吧?”
刘老板忙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沈屹骁走到玻璃窗前,手无意识地虚拢在她后腰:“饿不饿?”
随着夜浓转过身来,刘老板轻轻“嘶”了声:“我总觉得?以前好?像见过你?。”
夜浓完全没注意到轻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她朝老板笑?了笑?:“大学的时候,我经常去你?店里看猫,有一次你?有急事出?门,还让我帮你?看过半天的店,还记得?吗?”
刘老板轻吸一口气:“我想起来了,你?姓夜,对?吧?”
夜浓点了点头:“当时你?还说这个姓很少见。”
“我刚刚就觉得?你?眼神,不过我印象里你?是直发,这一变,我有点没敢认。”
说到这,刘老板眼波一顿:“当时和你?一起来店里的男朋友,该不会是”
随着他视线偏转到自?己脸上,屹骁脸笑?着点了点头:“是我。”
刘老板直呼一声“天呐”,“没想到没想到,你?说我这”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夜浓知?道他误会了自?己和沈屹骁当下的关系。
但她没有解释,毕竟解释起来,不仅会让对?方尴尬,也会让他们这一对?当事人难堪。
分手都五年了,如今却旧地重游。
想想都觉得?讽刺。
出?了店,夜浓眼底黯色未消。
沈屹骁看得?出?,也感受得?到她情绪的低落。
可是当初是她提的分手,如今低落又为哪般呢?
沈屹骁将眼底情绪压下,故作?轻松地问:“想吃什么?”
夜浓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抿了抿唇,“我想回——”
沈屹骁打断她:“旋转火锅怎么样?”
夜浓停住脚:“你?今天是故意——”
然而没等?他说完,又被沈屹骁打断:“是你?以前爱吃的那?家。”
“沈屹骁。”
沈屹骁知?道她想说什么,更知?道自?己的情绪已?经濒临分界点。
但他嘴角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说了你?今天的时间归我。”
看得?出?他是不想提以前,可既然不想提,又何必带她来这些塞满回忆的地方。
夜浓看不懂他了,“一定要这样吗?”
沈屹骁不置可否:“你?答应过我的,不是吗?”
的确还是过去那?家旋转火锅,却也和宠物店一样,店面大了不止一倍,只?是人流量不及过去的一半。
“他们家晚上客人才会满座。”
他的随口解了夜浓的疑惑,却也让夜浓听出?他的另一层意思,他之前来过。
一个人故地重游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夜浓不知?道。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鼻腔泛酸,心尖苦涩。
“坐吧。”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被运输带围绕的椭形餐桌前。
“汤底还给你?点鸳鸯?”
夜浓原本想点头,却又很快改变主意:“番茄汤底换成辣的。”
沈屹骁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几秒后,说好?。
等?两人锅底都端上来,夜浓发现被她刻意换掉的番茄锅出?现在了他的鸳鸯锅里。
他以前不爱吃番茄锅底的,说太酸,会改食材的味道。
是口味变了,还是说,和她一样,是故意。
可她是因为不想和过去的记忆有太多重叠,那?他呢?
视线刚收回来,手边就多了一瓶橙汁。
也是她的喜好?之一,她吃火锅不爱喝碳酸饮料,也不爱喝凉茶,只?喝橙汁。
偏偏这个牌子,做到现在还依旧能在各大超市里大肆摆放。
除了问她锅底的选择,沈屹骁从传输带上挑选食材都没再问她意见。
她吃菌菇,却不吃香菇;
吃毛肚,却不吃千层肚;
吃豆腐果,却不吃老豆腐;
吃年糕,却不吃芝士年糕
她的喜好?在吃火锅的时候,尤为明显。
偏偏,他都记得?。
眼看他端下来放在她面前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夜浓越发觉得?心里酸涩无比。
不想继续生出?这种不安的情绪,夜浓也抬手拿了一盘放在他面前:“喏,你?的最爱。”
是脑花。
沈屹骁最讨厌的食物之一。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沈屹骁嫌弃的都不愿伸手给拿走。
夜浓故作?无辜:“你?不是喜欢吃脑花的吗?”
沈屹骁眉心都要拧一块去了:“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这个?”
夜浓眨了眨眼,慢了两秒,她才“哦”了声:“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沈屹骁视线定在她转回去的侧脸上,蓦地,他呵了声笑?:“怎么,你?认识的人里,还有喜欢吃这个的?”
夜浓没去接他的眼神,随口一答:“有啊,还挺多的。”说着,她抬手将脸侧的头发勾到耳后。
沈屹骁捕捉着她心虚时会有的小动?作?,也不拆穿,“看来你?在香港这几年,认识了不少的朋友。”
说话?又开始夹枪带棒了。
夜浓顺着他话?:“还行吧。”
占据四间店面的店里,只?有七八个人。
不算吵,所以时不时能听见清晰的笑?谈传过耳边。
衬得?两人好?似一对?以拌嘴为乐的情侣。
夜浓喜欢吃辣,却不能吃辣,所以点的牛油辣底,她除了最开始涮了几块肉,之后就再也没动?过。
沈屹骁也是一样,被他故意点的那?半个番茄汤底,压根就是摆设。
夜浓坐在他左手边,余光不时往他那?边的番茄锅底瞅两眼。
沈屹骁自?然都捕捉得?到,但是他没问,就想看她会不会跟他张这个口。
结果却听她抬手喊了服务生,“你?好?,麻烦再上一份番茄锅。”
沈屹骁扭头看她:“我这不是有?”
夜浓坐正回去,“那?是你?的。”
分得?这么清。
沈屹骁气笑?一声:“那?等?下是不是还要跟我AA?”
夜浓眉梢一扬:“AA怎么了,我在香港,一直都是和同事AA。”
沈屹骁是真的被她气笑?了。
“你?要是这个态度,我看那?张卡还是作?废了好?。”
夜浓一个眼神掷过去:“你?敢!”
一提到那?张卡,她反应就这么强烈。
沈屹骁看着她,渐眯的眼角眸光比刚刚锐利许多,虽然没说话?,但那?神情却像是挑衅,像在说:那?不然试试?
夜浓知?道他那?狗脾气,心情好?的时候,你?怎么都行,但若要踩到他的小尾巴还不收敛,他真什么都干得?出?来。
夜浓可不想之前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她抿了抿唇,语气放软:“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气量就不能大点嘛?”
她用的是怨恼的调子,揉了几分娇嗔进去。
说完,她睨过去一眼:“再说了,我今天不都跟你?出?来了吗?”
见他表情依旧冷着不变,夜浓又把语气提硬了两三分:“你?再这样,那?我现在就回去。”
她作?势就要站起身,然而还没站直,压在桌沿边的手腕就被攥住了。
“坐下。”
虽说沈屹骁语气强硬,但夜浓听得?出?他的无奈。
原来这招对?他还这么有用。
她故作?不情愿地坐下了,但是把脸偏向一边。
然后就听后脑勺传来——
“你?这小脾气是不是就只?敢对?我发?”
拿过去的招对?他,换来的竟然也是和过去一样的对?白。
夜浓转过头来:“谁跟你?发脾气了,我是就事论?事。”
既然就事论?事,沈屹骁也拿事实?说话?:“上次我看你?和那?个姓南的吃早餐的时候,你?可是笑?得?一脸妩媚。”
「妩媚」一词顿时让夜浓眼睛睁圆了。
“你?别乱说好?不好?,他比我小那?么多,我单纯就是把他当弟弟!”
“弟弟?”沈屹骁微扬着调,笑?得?玩味:“你?倒是会认亲戚。”
他话?音一落,就见夜浓突然把脸凑近过来。
两人间的距离在顷刻间拉近。
她唇上的潋滟因吃火锅淡下去不少,却又被辣染了几分别样的红。
夜浓盯着他深如墨色的瞳孔,“沈屹骁,”她声音含着缕试探的笑?音:“你?该不会是因为吃醋,才停了他的卡吧?”
离得?近,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都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似捕猎者,然而她眼中的猎物却也在静候着她。
视线从她近在咫尺的唇缓缓移到她略有狡黠的眼,沈屹骁压住涩动?的喉结,不露声色的任由她打量。
夜浓以为他会被自?己这么直白的问题问住,却没想,他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无措、怔愣,反倒眉宇舒展,唇角轻扬。
“不然呢?”
第28章
刚刚夜浓试图在他脸上找寻的几个表情, 如今因为他的回答,而一股脑地反射到了她脸上。
然而沈屹骁却没给她反应的时间,手绕到她身后, 以拢着她的姿势将她带起来, 而后又在她失神的时间里, 在收银台快速结了账。
直到出门, 夜浓才回了几分神, 抬头,见他侧脸轮廓平静,一点都没有被?她刚刚的问题扰乱到丝毫。
反倒是?她,心绪难平。
想问他刚刚那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她心里又好像明镜似的。
脑海里的胡思乱想让夜浓往前迈的两脚出现了卡顿, 这才感觉到他的胳膊正拢在自?己?后腰。
夜浓往旁边侧了下身,结果却没注意到旁边有人经过, 肩膀被?顶到,原本虚拢在她后腰的手突然往前一圈。
就这么始料不及的, 被?他搂到了身前。
夜浓呼吸微微一窒,视线上抬。
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却不偏不倚撞进他乌墨色的眼底。
夜浓眼睫一颤,慌忙别开眼。
想往后退,又想起那次在楼下大厅, 她越挣却被?他搂得越紧的画面。
夜浓僵着身子不敢动,身体?好似每个感官都被?放大,既能感觉他俯视下来的灼烈目光,也能感受到他搂着她腰的用力。
大庭广众下, 夜浓不想惹出他反骨,索性老实待在他怀里, 等他先给出反应。
也正是?她的没有反抗让沈屹骁波澜不惊的眼底掀起一丝波澜。
视线凝着她低垂的眼睫,沈屹骁无声弯唇,“突然这么乖?”
明明他声音很轻,却依旧让她心跳如擂鼓。
“不是?你?说我总是?跟你?发脾气?”她声音有着自?己?都未发觉的委屈的音色。
沈屹骁自?问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偏偏在她这里,给点甜头就会难免欢喜。
他眉眼笑意不减:“我倒是?希望你?能让别人也见识见识你?的小脾气。”
说完,他主动松了手:“带你?去宝藏街逛逛。”
名字虽陌生?,但看到不远处那座墙体?石钟,夜浓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那条白梨巷?”
沈屹骁点头:“对。”
真的变得面目全?非了。
过去的那些甜品奶茶店、五元十元店,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有着精致门头的手工陶艺、消费不低的生?态缸设计,甚至还有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木雕工艺店。
每个城市都有它的黄金中轴,每个街区也都有它的商业灵魂。
旧街区的改造虽然能提升它的环境和条件,但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它原本的热闹与繁华。
沈屹骁走在她身侧,视线牢牢抓着她眼里惊奇之外的失落:“消费模式升级,客流量减少是?必然,不过下午三四点之后,这里就会热闹许多。”
他朝前面抬了抬下巴:“这条街走到头,是?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地下美食休闲广场,你?以前光顾的那些店,很多都保留在了那里。”
所以东沈集团接下这样一个或许没什?么利润可言的改造提升的项目真的与她有关?吗?
夜浓抬头看他,“是?你?接手东沈以后的第一个项目吗?”
她问得婉转,而回答她的是?沉稳掷地的声音:“对。”
初冬的太阳,哪怕午后都很柔和,金色的阳光在他脸上晕出了一片很干净、很赤城的温柔。
可夜浓却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被?什?么灼到了似的,都快要看不清他立体?的轮廓了。
沈屹骁往她身前走近一步,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头顶的日?头,他看见她渐渐湿润的眼睫。
是?后悔当初扔下他的头也不回,还是?想起这条街上,他曾与她的点点滴滴?
他不知道?,但心里却因她眼眸的潮湿而被?什?么扎了一下,生?出隐隐的疼意。
“怎么了?”
夜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忙垂下眼:“没什?么。”
然而刚落下去的脸却被?沈屹骁用掌心托了起来。
他凝眸看她,似乎是?想确定她眼底蒙上的一层雾气到底是?不是?因为他。
“今天没风,可别跟我说是?被?沙子迷到了眼睛。”
脸被?他掌心托得上仰,轻而易举就看见了他嘴角淡淡的笑痕。
这段时间,夜浓也见过他笑的样子,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带着几分无奈的释怀。
夜浓眼睫忽地一颤。
所以他要了她今天一天的时间,为的是?跟过去释怀?
贴着她脸颊的温热在她的失神里消失了。
沈屹骁拉起她手腕:“前面有家陶泥店,带你?去看看。”
夜浓落后他身后一步,像是?再也做不出任何推开他的动作,任由自?己的手腕被他握在温热的指掌之中。
要成全?吗?
她要成全?他今天的重温,继而释怀吗?
玻璃门被?推开,夜浓跟在他身后进了店。
以前这条街到了晚上也会有一个 陶泥摊,一百块钱可以做一对,而她心血来潮想做一个送他的那天晚上是?周六,沈屹骁不在,跟他父亲去了外地出差。
沈屹骁随手拿起一个墨绿色的水杯,“以前那只陶泥杯,被?你?打碎的时候,你?还说会赔我。”
不似他说话时的一脸轻松,夜浓嘴角的笑牵强又苦涩:“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沈屹骁握着水杯的手微微一紧,侧头看她,见她脸低垂得厉害,他将水杯放了回去:“要不要做一个?”
夜浓抬头:“现在?”
“来都来了,”说完,沈屹骁看向不远处的店员:“你?好。”
在店员去准备材料的时候,沈屹骁扭头问她,“步骤还记得吗?”
夜浓点了点头:“不过我已经很久没做过了。”
虽说她大学时用陶土做过不少的小玩意,但去了香港后就再也没有碰过。
“没事,”沈屹骁走到陶轮前:“过来坐。”
店员拿来所需要的材料,问他们之前有没有做过,需不需要指导,沈屹骁说不用:“我们自?己?可以。”
见他揉泥的手法有模有样,夜浓抿唇笑了声:“没想到你?上手还挺快。”
原本娴熟的动作突然就慢了几分,默了会儿,沈屹骁问她:“揉成这样就差不多了吧?”
“嗯,你?把它砸在转盘中心,然后用两只手掌把它拍成锥子形。”
“这样?”
夜浓点头:“取一点水淋在上面,一定要保持它一直都是?油光发亮的状态。”
“然后呢?”
夜浓指了指他的手肘:“这个位置抵在你?的膝盖里侧,然后用手掌的下半部分的力量将它捧起来。”
“歪了歪了,往前推一点。”
“你?别太用力啊,”夜浓摊开自?己?的手掌指给他看:“用这里,掌根的力量去推它。”
“对,往下压,慢一点慢一点,哎呀,你?别这么急啊!”
沈屹骁抬头看她。
夜浓瞥他一眼:“你?看我干嘛,你?再把它提起来啊。”
沈屹骁哼出一声笑:“以前教你?开车的时候,我嗓门都没你?的大。”
夜浓剜了他一眼:“那我也没你?这么笨。”
沈屹骁气笑一声,双手一松:“那你?来。”
“来就来,”夜浓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你?坐过去。”
沈屹骁没听她的,椅子让给她,等她坐下,他站在了她身后。
夜浓把手打湿,又淋了些水上去,“你?看好了,这样往上提,再往下推,看见了吗,主要用左手的掌根,右手起辅助——”
余下的话因为后背贴上来的重量和温度而止住。
夜浓身子一僵,怔愣间,两只胳膊越过她肩膀两侧,贴着她手臂外侧伸了过来。
两只手背被?他掌心包裹住的时候,夜浓肩膀微微一缩。
她双手失去了力气,任他的手带动着自?己?,带动着她掌心里的胚柱徐徐往下压。
“这样吗?”
略有低沉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夜浓只觉得嗓子里有丝缕的错顿感,她吞咽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沈屹骁下巴轻抵在她的肩膀,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果香。
“用的什?么香水?”
“什?、什?么?”脱口?而出后,她才反应过来:“没、没用香水。”
“那怎么这么香?”
略有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语速,本该像四月春雨的朦胧,入耳却有一种夏雨的粘稠。
夜浓只觉心弦绷紧,心口?也开始发烫,想遏制,却是?徒劳。
视线落到被?他包裹的双手,这才发现,不过短短的失神,刚刚还未成型的胚柱就被?捧出了刚刚好的高度。
“可、可以了。”说完,她试图撑开被?他包裹着的手,然而刚有所动作,就听他说:“别动。”
沈屹骁掌心包着她的手背,带着她的手找到了重心,再用自?己?的大拇指压着她的大拇指,塞了进去。
阔出杯口?,沈屹骁又带着她的手,扣出杯壁。
夜浓这才后知后觉到他其实是?会的,准确来说,不仅仅是?会。
因为此?时他的手已经松开了她的,而杯口?,已经在刚刚很短的时间里,被?他用食指拉平到一个无可挑剔的平整程度。
夜浓扭头看他:“你?不是?说你?不会的吗?”
因为太过意外,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脸离肩膀处,他的脸,不过咫尺。
沈屹骁轻笑一声,带出的气息刚好斥在了她的唇上。
他眸光在她和眼睛和唇瓣流转了两个来回后,继而轻笑一声:“我什?么时候说我不会了?”
他何止是?会。
雾色最热销的「恒星」,香水瓶模型就是?他用陶土做出来的。
夜浓一脸怔忪:“那你?刚刚还让我教你??”
“是?你?自?己?主动跟我说的步骤好不好?”
夜浓愣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想用手肘搡他时,却被?沈屹骁预料到似的,反应极快地收拢住胳膊,将她似圈似抱在怀里。
“只是?看你?说在兴头上,没忍心打断你?。”
夜浓“嘁”了声:“没想到沈总还有时间学这个。”
他当然不会刻意花时间学这个。
只是?有次经过一家陶艺店,想起她送给他的那只陶土杯,这才心血来潮跟老板学了几次,后来买了一套材料回去,偶尔周末的时候拿出来捏一捏。
别的没捏成,倒是?捏了一个香水瓶出来。
沈屹骁从她身后起身,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既然来了,那就多做一个吧。”
夜浓看向自?己?面前的转盘:“你?又不缺杯子,做这么多干嘛?”
沈屹骁拿起一块泥,不紧不慢地揉捏起来:“我以前也不缺,你?不也送了我?”
夜浓:“”
两个杯胚做好,外头已是?霞光紧簇。
店员过来收走杯胚后,夜浓去洗手,手还没干,阮瑜的电话打来。
“晚上有事吗?”
“怎么了?”
“没事的话出来吃个饭。”
不知哪里生?出的第六感,夜浓眉心微蹙:“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阮瑜轻笑一声:“听你?这话,好像没事就不出来似的,有事,挺大一件事。”
夜浓便没细问:“那你?把地址发我吧。”
电话刚一挂断,沈屹骁就走到了她身后。
“明天我要出差,等我回来,到时候带你?过来上色。”
夜浓点了点头。
沈屹骁看了眼时间,“带你?去美食广场逛逛?”
他依旧像之前一样,看似问她意见,却并不等她回答。
但是?这次,夜浓却拉住他胳膊,“不用了,”她抬了抬手里的手机:“刚刚阮总给我打电话,说找我说点事情。”
“现在?”
“嗯。”见他皱眉,夜浓忙说:“是?真的,没骗你?。”
若说她是?在闹脾气的时候说要走,沈屹骁多少还会怀疑,但是?从进这家店之后,她整个人都柔软着。
沈屹骁不介意般地笑了笑:“那现在回宠物店,等下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可以了。”
“宁愿打车都不要我送你?,”沈屹骁意味深长地拖了几分音:“真是?阮总找你??”
都陪他一整天了,如果真的想走何必等到现在。
夜浓不想再解释:“信不信随你?。”
沈屹骁跟在她身后出了店:“我说什?么了吗,小脾气说来就来。”
街上的客流明显多了起来,三五成行,来时还觉得空荡荡的街道?突然就有种拥挤的感觉。
就在沈屹骁追到她身边,握住她手腕的时候,不远处一男一女?两双脚像是?被?踩了急刹。
“我靠。”齐冀怀里抱着的生?态缸差点砸自?己?脚上。
与此?同时,跟在他身边的许梓清也眼睛睁得像铜铃:“那不是?——”
两人目光紧盯着斜对面。
齐冀眼睛都直了:“我没看错吧,那是?我哥?”
许梓清重重点头:“是?的,你?眼没瞎。”
齐冀一个冷眼射她脸上:“怎么说话呢?”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你?不是?说他没女?朋友吗?”许梓清一双质问的眼睛瞪向他。
齐冀盯着不远处那张很难让人过目不忘的脸,默了两秒,“嗐”了声:“她啊,她是?我哥的邻居。”
“邻居?”许梓清撇嘴好笑一声:“你?会在大街上抓着你?家女?邻居的手?”
齐冀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
再看过去,只见那女?人皱着眉,一副不像被?他哥碰触的嫌弃表情。
沈屹骁的注意力全?在夜浓身上,完全?没注意到斜后方的两双眼睛。
但他松了手,还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开我的车过去。”
夜浓把脸一偏:“不用。”
“拿着,”这两个字被?他咬重了几分音量,但下一秒又意识到自?己?语气的强硬,他声音放轻,带着几分哄人的调子:“听话。”
夜浓瞥他一眼:“都说了不用。”
“嫌弃?”
夜浓皱眉说不是?:“就是?觉得打车比开车要方便。”
“方便什?么?方便喝酒?”沈屹骁抓住她手腕,把车钥匙硬塞她手里:“别太晚回去。”
酒现在都快要被?夜浓列入禁物,太多窘态让她抬不起头。
她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车钥匙,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知道?了。”
不远处,许梓清碰了碰齐冀的胳膊:“沈屹骁好像把她哄好了。”
齐冀抓到的重点永远异于常人,他眼睛一瞪:“我哥的名字是?你?能喊的?有没有点礼貌。”
那天去见沈屹骁而打扮出来的妖娆妩媚,许梓清是?听从了齐冀的意见,如今她‘返璞归真’,乌黑的头发高高束于发顶,其中有还挑染了两缕亚麻灰,说可爱,但也有一眼看尽的刁蛮。
她抱着胳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齐冀:“请注意你?跟我说话的态度,惹我不高兴了,我就去跟沈屹骁说,上次是?你?让我去勾引他的!”
齐冀立马表演秒怂,讨好地将怀里的生?态缸往前托了托:“所以这不是?买了两只蜥蜴给你?赔罪吗?”
“少来——”
没等许梓清说完,人影突然从她眼前一晃而过。
“喂——”
齐冀抱着生?态缸跑了十来米,前后左右不知找了多少眼,可刚刚的两人却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半点背影都找不到了。
许梓清追到他面前的时候,齐冀正蹲在地上。
“你?蹲这干嘛?”
齐冀一脸挫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上次惹他生?气,他到现在都不接我电话,现在跟个人都能跟丢。”
许梓清甩了他一记白眼:“亏你?长这么高的个,”她往斜对面抬了个下巴:“那女?的不就在那吗?”
齐冀“蹭”的站起身:“哪呢?”
许梓清手指过去:“往路边走呢。”
齐冀看到背影,眉心摊开不过一秒又皱到了一块:“那我哥呢?”
许梓清肩膀一耸:“那不知道?。”
齐冀扔下被?他搁在地上的生?态缸,抬腿就往路边跑,但是?他晚了一步,视线追着那辆他再熟悉不过的跑车上了路,齐冀目光呆了呆。
能让他哥拉住手、弯下腰,还把自?己?的车给对方开的,除了女?朋友还会有第二种身份吗?
齐冀一个电话就打到了他亲哥那,他言之凿凿的声音里带着兴奋:“哥,我哥他谈恋爱了!”
第29章
夜浓赶到地方, 天已经黑尽。
抓起被她放在中控台里的车钥匙时,夜浓眸光一顿,是一瓶香水。
她认得, 是雾色的那款冷门香水。
上次她买了一瓶之后就只用过一次, 之后就放进了抽屉里。
却没?想?, 沈屹骁也?会?对?这种辛辣灼鼻的香味感兴趣。
夜浓拿起车钥匙和放在副驾驶上的包, 匆匆下车。
却没?想?, 刚走到酒店门口就看见了熟悉的,却也?有段时间没?见的人:方铭寒。
如果不?是他身边还站着阮瑜,夜浓真以为会?是巧遇。
“你可终于?来了。”阮瑜踩下两?级台阶,迎过来。
从意外到恍然大悟不?过短短两?秒。
视线越过阮瑜,落到她身后, 夜浓朝方铭寒笑了笑:“方总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在喜欢她并追求她这件事上,方铭寒从来都?不?藏着掖着。但?这份直白却也?经不?住夜浓接二连三的婉拒。
不?然换做过去, 他想?见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通过阮瑜这个中间人。
夜浓朝阮瑜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电话里怎么不?听你说?”
阮瑜回了她一记无?奈的眼神:“总要?见面的嘛。”
说到这, 阮瑜岔开话题:“刚刚看你开了辆跑车过来,谁的?”
“一个朋友。”夜浓一语带过。
阮瑜几乎一秒就想?到了沈屹骁, 倒不?是凭空猜测,而是刚刚她留意到车牌上的「S」。
不?过有方铭寒在场,阮瑜便没?有追问。
“进去吧, 我来的时候,方总可是把包厢都?订好了。”
虽说夜浓并不?想?与方铭寒有过多接触,但?也?不?想?因为私人情感得罪他。所以在香港,面对?他偶有的邀约, 夜浓都?会?带上阮瑜,尽量避免和他单独相?处。
年岁在长, 为人处世也?要?变通,处理这些感情事,哪还能再?像年轻时,因为不?喜欢就把话说绝、说尽。
包厢里很暖,夜浓脱掉风衣,刚想?挂起就被另一只手截住:“我来吧。”
“不?用。”
面对?她的拒绝,方铭寒早已习以为常,从在楼下与她对?视的那一刻起,他脸上就一直挂着清淡温煦的笑,一如现在。
“举手之劳。”
他客气之余尽显绅士,再?坚持,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夜浓松了手,“谢谢。”
十二人的圆形餐桌,将三人间隔出触手不?可及的距离。
“这次回来,还习惯吗?”
夜浓笑了笑:“挺好的。”
“那就好,这边冬天很冷,不?要?冻着了。”
这种嘘寒问暖,不?管是真心还是场面话,夜浓总是一笑置之。
她岔开话题:“你要?是早一天过来,我和阮总还能陪你逛逛。”
“没?事,”方铭寒不?介意般:“你们忙你们的,工作要?紧。”
听他这样说,夜浓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结果又听他说——
“下班后抽一些时间给我就好。”
夜浓嘴角挤出笑:“方总这次过来要?待几天?”
“一周。”
夜浓嗓子里一噎。
捕捉到她嘴角一闪而过的僵硬,方铭寒轻笑一声:“吓到你了吗?”
“怎么会?,”夜浓客套明显:“不?过你能待这么久,怕是有公事才过来的吧?”
夜浓可不?觉得自己有这种本事能让他这种全年无?休的大忙人逗留这么久。
与自己有没?有自信无?关,而是知道女色对?于?他们这些名利场上的男人来说,占据的分量不?过尔尔。
方铭寒看着她,眸中尽显笑意:“我就不?能只为了你而来吗?”
夜浓只当他是玩笑:“方总可不?是一个会?被儿女情长绊住脚的人。”
她的聪慧和拎得清,恰好是方铭寒最欣赏的一点。
试问,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却不?恃美而娇的呢。
“你啊,真是跟阮总待一块久了,嘴巴越发能说。”
阮瑜这才开口说了进包厢的第一句话:“我就当方总在夸我喽。”
就这么闲聊近一个小时,服务生才开始上菜。
见她动筷子的频率不?高,方铭寒问:“菜不?合口吗?”
的确是不?太合口,但?一点都?怪不?了他。
是夜浓很少在外露出自己的喜好,遇到喜欢的,她不?会?多吃,不?喜欢的,她也?会?象征性的吃一口。
所以越是应酬,她越是吃不?饱,好在中午的旋转火锅,她吃了不?少的羊肉卷,这会?儿还真没?觉得饿。
“没?有,”夜浓放下手里的果汁:“是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方铭寒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这么早?”
“周末嘛,在家待了一天,小零食不断。”
现在的她,说起这些小谎话来,早就脸不红心不跳。
倒是阮瑜,在她说这话的时候,看向她。
电话里,她可是清楚听见了第二个人的声音,不?过这点小插曲算不?上什么,她不?喜欢方铭寒,阮瑜早就知道,只是这次方铭寒那通电话来得急,让她不?得不?做一次‘恶人’。
饭桌上没?有喝酒,是让夜浓今晚感觉最为轻松的一件事。
眼看时间已过八点,还不?见方铭寒有散场的意思,夜浓朝阮瑜投去一眼。
偏偏今晚她这个始作俑者闷头吃菜,话都?不?说几句。
没?办法,夜浓只能掩嘴打?了个哈欠。
见状,方铭寒轻笑一声:“这么早就困了吗?”
夜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说:“昨天熬夜赶方案,没?睡饱。”
“周末都?要?熬夜赶方案,”方铭寒看向阮瑜:“阮总对?下属可是够狠的。”
手雷就这么扔到了自己头上,阮瑜不?得不?接住:“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方总,到了一个新环境,谁都?想?做出些成绩。而且你知道的,她工作一向都?很拼命。”
“但?是让她一个总监熬夜赶方案,会?不?会?是手底下的人工作效率太低了呢?”
若不?是因为这个方铭寒和总部那边有过深的生意往来,阮瑜还真不?买他的账。
“方总你看你,”阮瑜双眉一拧,佯装生气:“这大老远过来一趟,怎么还来挑我的不?是了。”
“怎么会?,”方铭寒半开玩笑:“夜浓在你手底下做事,承蒙你的照顾,我想?巴结你还来不?及呢。”
若是真有心和他发展,这种话听着会?很动听,反之,这话就是一种困扰。
夜浓眉心无?意识皱起,面上却浮起一个微笑:“方总若要?这么说,那我可真要?误会?阮总对?我的提携和照顾并非因为我的工作实?力了。”
半真半假的玩笑话,没?有让场面有任何的尴尬。
因为在那句话之后,夜浓端起手边的果汁:“方总难得过来,那等下我就尽地主之谊带方总看看京市的夜景。”
也?正因此才让这顿饭真正的结束。
借着去洗手间的空隙,夜浓逮住阮瑜:“等下不?许跑。”
阮瑜求饶:“我哪敢啊!”
真要?跑了,她可真就成了罪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饭都?吃完了,你干嘛又给自己平添一个麻烦?”
夜浓对?着镜子补完口红:“今晚不?给他点甜头,那接下来这一周,我怎么好拒绝。”
这话倒是不?假。
阮瑜打?趣道:“你这小脑袋瓜子越来越聪明了呀。”
“还不?都?是被你磨炼出来的?”夜浓正色了:“我再?跟你说一遍啊,这条红线,你别再?帮我牵了,下不?为例。”
阮瑜解释:“今天这事你还真不?能怪我,我是见到他以后,他才跟我提到你,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边上,还说不?能在电话里提到他。”
“那你就不?能给我发个短信?”
“你都?答应了,我再?给你发短信,那不?摆明了是我给你透风了吗?”
夜浓无?奈叹了口气:“我是真没?见过比他还要?难缠的人。”
阮瑜抿唇笑:“比那个小弟弟还要?难缠吗?”
夜浓搡她一手:“少拿我寻开心。”
“好啦,”阮瑜拍拍她肩:“反正离得远,他也?就偶尔过来一趟,应付一下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方铭寒就等在洗手间外两?米远的墙边。
夜浓出来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了他。
深色西装,身姿卓然,看过来的眼神里,平静里自带几分温润,但?却很难让人心安。
不?似下午那人,剥去那层锐利的外表,才能看见他骨子里的温柔。
吃饭的时候就几度想?到他,如今竟还拿他和方铭寒比较了起来。
夜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
轻吐一息,阮瑜嘴角提着一贯的礼貌笑痕:“让方总久等了。”
虽说夜浓说要?是尽地主之谊,但?方铭寒不?可能真的让她做主。
“一个朋友介绍,说是环鼎大厦看夜景不?错。”
环鼎大厦
夜浓微微一怔。
“要?不?要?过去——”
短瞬的怔愣后,夜浓不?等他说完就笑着打?断他:“今晚月色还不?错,我还想?开车带方总兜兜风呢。”
“兜风?”他被夜浓的这个提议意外到,但?更多的是惊喜:“只有我们吗?”
一阵沁凉的风,裹挟着她身上的香吹来,入鼻很淡,但?却经久不?散。
像她的人一样,让人迷恋,让人一旦沾上,就很难舍掉。
很像龙涎香。
这是一种清灵而温雅的动物香。
气势虽不?强,但?就是有一种深邃而迷人的魅力,微妙柔润,留香持久。
是香料中的极品,稀有而昂贵。
沈屹骁就是在泡茶的间隙里,忽然想?到了这种香料。
放了茶叶还未注水的水杯像是被遗忘,被搁置在流理台上。
电话里,祁孟听完他的想?法,皱了皱眉。
“龙涎香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它的那种特?殊的甜气,太让人爱憎分明了。你让它作为定香剂还行,让它成为主调,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每次跟祁孟说自己的想?法时,沈屹骁免不?了要?捧捧他,“这就要?看祁总调香的本事了。”
祁孟无?奈又没?辙:“回头我试试。”
“那麻烦祁总了。”
“少来,”祁孟想?起来:“周五莱欧那边重新报过来的方案,发给你看看?”
沈屹骁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你先发给我,我抽时间看看。”
“你别抽时间,明天就周一了,我周三前要?给人回复的。”
“知道了。”
电话挂断,沈屹骁又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和女人吃饭需要?这么久吗?还是说,又去喝酒了?
犹豫着要?不?要?发个短信过去,又突然想?起来和她还不?是微信好友。
就这么犹豫了半个小时,最后他把手机往沙发里一扔,转身回卧室。
等他洗完澡出来,手机里多了两?个未接来电。
是齐祯打?来的。
沈屹骁回拨过去的时候往门后看了眼,将他视线拉回来的是耳边的声音。
“你谈恋爱了?”
沈屹骁一秒皱眉:“谁跟你说的?”
没?有立即否认,看来是真的。
齐祯问:“和谁?”
傍晚在电话里,齐冀已经跟他说了那个女人的来历,但?他实?在想?不?出这个「邻居」从何而来。
毕竟沈屹骁一直以来住的房子都?是一层一户,哪来的邻居?
见他不?说话,齐祯又问了一遍:“问你话呢。”
沈屹骁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你现在是在质问我吗?”
齐祯嗓子里一噎:“不?是,”他语气缓和了几分:“就是好奇。”
“好奇?”沈屹骁无?声地笑了笑:“有多好奇?”
就说这个电话不?该打?,就应该像齐冀说的,直接私下里查。
可他那个亲弟弟可好,问名字不?知道,问长相?,光说漂亮,漂亮的女人这么多,他从何查起。
齐祯换了个套话的方式:“还是不?是兄弟?”
沈屹骁依旧不?答反问:“是兄弟就得把我的私生活全部告诉你?你谈的女朋友,我有问过一个吗?”
“咱俩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不?是男人?”
可真是一张好嘴。
齐祯都?听笑了:“但?凡你这五年能谈一个,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问你。”
“那你现在问完了吗?”
不?等齐祯开口,电话就被挂断了。
齐祯看着手机屏幕,气得腮帮子都?绷紧了,当然不?是气挂他电话的人。
他一个电话飚到了害他哑巴吃黄连的始作俑者。
电话一接通,他就开始训斥——
“你说你,名字名字不?知道,地址地址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跟我说这事干嘛?”
齐冀也?不?是没?有脾气:“你冲我嚷什么,你本事大,你去查呀!”
“我去查?你以为我像你这么闲?”
齐冀不?接这锅:“谁闲了,我也?每天按时打?卡的好不?好?”
齐祯听笑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天里,除了打?卡的时候你冒个头,其?余什么时间还能看见你?”
齐冀:“”
“既然你这么能跑,那行,这事就交给你了。”
齐冀都?听懵了:“什、什么意思,你、你该不?会?让我去跟踪我哥吧?”
“不?然呢?”
齐冀直接炸了:“你疯了吧,这要?是被他知道,还不?把我剁了?”
两?兄弟隔着一个天花板在那吵得不?可开交,而此时,四十多公里外的客厅,却静得针落可闻。
奶酪乖巧地窝在沈屹骁身边,偶有抬头,但?见主人睡得沉,它连“喵呜”声都?没?舍得发出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但?是在梦里,他看见了她。
看见她坚定不?移地转身,看着她的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快要?看不?见她了——
他突然惊醒,眼皮陡然掀开,光线乍亮。
不?再?是梦里的那个夜晚,没?有昏黄的路灯,没?有婆娑的树影,也?没?有她。
只有一堵墙。
原来是梦。
梦里的画面并不?陌生,然而他已经很久没?再?梦到过了。
一声“喵呜”声传来。
沈屹骁看向腿边那团白,恍惚的神识渐渐清明,他攥紧的手也?一点点松开。
奶酪睁着它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直到沈屹骁突然提了提嘴角,她才大着胆去嗅他身上的浴袍,软软的,暖暖的,它一跃跳了上去,毛茸茸的脑袋在他心口蹭了又蹭,等到沈屹骁把手贴在它脑袋上,它这才安生下来。
沈屹骁拿起旁边的手机想?看一眼时间,这才发现有一条短信。
是夜浓发来的:「钥匙放在门口了,谢谢。」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短信是两?个小时前发来的,也?就是说她十一点多才回来。
一顿饭竟然吃了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跟哪个男人去约会?了呢。
原本打?算在出差前再?见见她,如今这么晚了,想?必是睡了。
沈屹骁抱着奶酪起身。
钥匙就放在门口的地板上,捡起时,被他托在手里的奶酪一跃跳了下去,见她往对?面跑,沈屹骁压低声音:“回来。”
大概是听出他斥责的语气,奶酪扭头看了眼,又在原地站了会?儿,也?不?知犹豫个什么劲,最后才提着尾巴慢悠悠走回来。
沈屹骁低头看它:“你这是想?换主人了?”
像是不?愿听这个主人唠叨,奶酪头都?没?抬的从他脚边溜了进去。
沈屹骁站在门口,看了眼对?面那扇门,默了几秒,他掏出手机,点开那条这么晚了本不?该回复的短信。
*
看见沈屹骁发来的「晚安,好梦」,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倒不?是中途一直没?有看手机,而是她现在实?在很少去关注短信息,也?不?知怎么心血来潮突然想?清一清信箱,这才看见那四个字。
但?是再?看一眼时间,竟然是凌晨一点多发来的。
不?用想?,肯定是半夜醒看见了她的短信才回的,不?然就他那秒回——
「秒回」两?个字让夜浓眼波顿了一下。
他现在,怕是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会?秒回他的信息了吧。
也?不?知怎么就生了试探,又或者验证的念头,夜浓几度抿唇犹豫后,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出一行字。
「钥匙看见了吧?」
短信发送成功后,她下意识开始在心里数起了时间。
1、2、3、4、5、6——
手指连带着掌心被震了一下,被她目光紧盯着的屏幕里跳出来了一行字:「现在才问,是不?是有点晚了?」
紧抿的唇还没?完全松开,夜浓就不?自觉地笑了。
「现在很少关注短信,不?怪我。」
点了发送后,她又不?由自主地开始倒数,这次他回得更快了。
「那就加微信。」
夜浓一边撇着嘴角,一边快速打?字:「你命令谁呢?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邻居的关系。」
这次,夜浓没?有在心里倒数了,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沈屹骁消息回过来:「要?不?要?加微信?」
就在夜浓看着那行字犹豫的时候,沈屹骁又发来一条:「我手机号。」
周六的时候,沈屹骁就想?借微信为由,试探自己在她心里是公还是私,此时此刻,他退出短信界面,点开微信,视线盯着通讯录。
等待的时间尤为漫长,就在他眉心渐蹙,耐心所剩无?几时,终于?看见了一个小红点。
然而,他眼里的光影却在看见原始的灰色头像时,暗了下去。
是她现在在用的这个号码。
他最不?想?看见的,对?公的微信号。
可他还是加了,毫无?选择的余地。
然而,他心底的灰暗又随着那个灰色头像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而一瞬豁亮。
夜浓:「这个微信号是对?公的,以前那个手机号没?有注册微信。」
隔着手机,夜浓看不?见他笑意渐浓的嘴角,只看见他发来一行很欠揍的文字。
「解释这个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拜托,她不?过是把事实?随口一说罢了。
夜浓撇了撇嘴角:「您不?是沈总吗,不?解释清楚,谁知道你又会?给我扣什么帽子。」
此时的「沈总」和过去的「沈总」,似乎变了味道。
沈屹骁正在心里想?象着她念这两?个字用的语调时,又看见她发来——
「好困,我睡一会?儿。」
这会?儿困了,昨晚就不?能早点回来?
以前没?发现她晚上这么喜欢往外跑,还是说 ,在香港养成了夜生活的习惯?
好不?容易抽出来的一点时间,原本还想?和她多聊一会?儿,眼前却又浮现出她打?哈欠的惨兮兮。
眉眼里不?自觉就浮出几星温柔笑意,就这么泄露在了指尖。
沈屹骁:「记得盖条毯子。」
消息发过去,他又觉得不?够,紧接着又发过去一条:「好梦。」
第30章
看着沈屹骁发来的?最后两个字, 夜浓不?自觉地弯了弯唇,她没有?回,以为真就可以好梦了, 结果眼?睛闭上没一分钟的?功夫, 方铭寒的?电话又打来。
看来来电名字, 夜浓几乎是一秒皱眉, 她撑着沙发坐起来, 大脑快速运转着拒绝的?理?由,或许是对方没了耐心,夜浓刚准备接通就被对方主动断掉了。
断了也好,若是事后再打来,她就说自己在睡觉, 没听到。
谁知刚一躺下去?,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阮瑜。
该不?会是方铭寒见她不?接又去?找阮瑜了?
虽说在香港的?时候, 方铭寒就时常找阮瑜作中间人来约她,但夜浓一直都觉得他是一个温和且知趣的?男人, 如今这般缠人,让夜浓对他的?那?点好印象大打折扣。
“干嘛?”
听出她声音隐约透出的?不?耐烦, 阮瑜以为她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
“都过去?一夜了,还没消气呀?”
“没有?,”夜浓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便没跟她绕圈子:“他又找你了?”
“他?”阮瑜慢了两秒反应过来:“你说方铭寒啊?”
“嗯。”
“没有?啊。”
夜浓皱眉:“那?你给我打电话?”
“给你打电话就一定是因为他啊,”阮瑜笑了声:“你现在对他是不?是都有?应激反应了?”
夜浓也不?想,但她是真的?不?喜欢被人缠着的?感觉,“刚刚他给我打电话, 我没接。”
“看来你昨晚给的?甜头不?够。”
的?确是不?够。
都快走到车边了,夜浓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开的?是沈屹骁的?车, 用他的?车带别的?男人兜风,光是想想就觉得别扭,万一再被沈屹骁知道,就他那?性子,不?把她吃了才怪。
所以风没兜成,改成去?了酒店的?咖啡厅。
阮瑜原本是跟着的?,但是经不?住方铭寒意味深长的?一句:阮总,时间不?早了,需要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阮瑜自然不?可能再跟着。
走之?前,朝夜浓投去?无辜又无奈的?一眼?。
阮瑜这会儿给她打电话,问的?就是昨晚她走后发生的?事:“所以你们在咖啡厅里待了多久?”
“没多久,”夜浓回想了一下:“半小时吧。”
“才半小时,”阮瑜不?免叹气:“难怪今天?会找你喽。”
昨晚夜浓没多想,这会儿开始反思了:“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答应和他吃了顿饭,让他觉得自己又有?希望了?”
“如果像你说的?这样”阮瑜想了想:“那?的?确是怪我,但我觉得,他对你从来就没断过念头,虽然你之?前拒绝过他,但谁又能保证,他不?会觉得你是故意钓着他呢,男人啊,条件稍微好一点,就会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阮瑜给她支招:“实在不?行,你就找个挡箭牌把他糊弄过去?。”
这个想法,夜浓以前不?是没有?过,但这种?事情总要找个关系好的?男性朋友,偏偏她没有?那?种?关系的?异性。
夜浓叹了口气:“就这样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阮瑜失笑:“我看你是想摆烂。”
感情摆烂,工作还是要认真对待。
下午,夜浓把刘蕴叫到了办公?室:“上周五报给雾色的?方案,那?边有?反馈吗?”
刘蕴摇头:“还没有?,今天?不?是才周一吗,我准备明天?下午跟进的?。
这时,助手曲姚敲门进来:“夜总监,设计一组的?人都到会议室了。”
夜浓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电脑:“你先去?忙吧,有?任何进展随时和我说。”
会议中途,沈屹骁发来一条短信:「下班早点回去?,医生七点到。」
他若不?提,夜浓差点就忘了这事,直到会议结束回到办公?室。
夜浓才给他回:「只是看看,我不?喝药。」
沈屹骁知道她怕苦,但回复的?却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需要,必须喝。」
说的?好像她喝不?喝,他会在旁边看着似的?。
夜浓回他一个看似答应,实则不?情愿的?:「哦。」
略有?忙碌的?一下午,让夜浓暂时把方铭寒这人忘到了脑后,谁知下班刚出门,就见他站在电梯口。
以前觉得成熟隽雅的?一张脸,如今却让夜浓有?一种?被绳索缠绕的?烦躁。
夜浓朝他投去?敷衍又不?失礼貌的?笑:“中午那?通电话,我都要接了,你又挂了,想着你应该有?事,我就没给你回过去?。”
方铭寒说一声无妨:“晚上有?约吗,请你吃个饭。”
夜浓故作为难地说一声抱歉:“真不?巧,晚上我约了中医。”
“中医?”方铭寒脸上意外和紧张难掩:“是哪里不舒服吗?”
说体寒似乎是小题大做,但夜浓也编不?出其他,索性避重就轻:“我也说不?上来,还是得医生怎么说。”
说到这里,夜浓突然想到「挡箭牌」,似乎当下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主要是我那?个朋友实在不?放心,非要带我去?看看。”
方铭寒听出她话里的?重?点,他笑笑,不?露声色的?,像是开玩笑:“是昨天?把车借给你的?那?位朋友?”
昨天?夜浓开的?那?辆跑车,不?止阮瑜注意到,方铭寒更是多看了几眼?。
四百多万的?跑车,方铭寒知道她没这个实力,可在咖啡厅的?时候,还是玩笑般问了她,什么时候换的?新?车,当时夜浓也说是朋友。
今天?又在她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不?联想在一起都难。
而站她面?前的?女人,脸上虽闪过一刹的?意外,但又随之?垂下了眉眼?,似娇似羞。
像是默认。
方铭寒面?色无异,很随口地岔开话题:“那?你先检查,若是这边的?中医不?行,我那?边也认识不?少知名度很高的?西?医。”
没有?在他脸上看见丝毫的?情绪波动,说不?失望是假的?,但话说到这份上,夜浓也只能笑着点了点头:“谢谢方总。”
把这尊大佛送到一楼出口后,夜浓又折回地下车库。
回去?的?路上,夜浓频频走神。
她没想过用沈屹骁来做挡箭牌,可当时那?种?情况,她又不?能否认。但愿方铭寒能见好就收知难而退。
一阵自我安慰后,夜浓又突然想起沈屹骁那?辆跑车的?车牌,0606,实在太好记。所以昨晚,方铭寒有?没有?去?看那?车牌号?如果记住了,又会不?会让人去?查?
就这么忐忑了一路,回到家,夜浓看了眼?时间,离七点还有?二十分钟。
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跟医生说的?。
夜浓拨了电话过去?,等待音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怎么了?”
“我到家了,”夜浓问:“我是在家里等,还是去?楼下接?”
“在家等着。”
言简意赅,好像多说一个字废他多大的?劲似的?。
夜浓“哦”了声,又问:“你今晚回来吗?”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继而传来很轻的?一声笑音,把夜浓笑得突然心虚了起来:“我是问你,你不?在家,奶酪怎么办。”
“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行,是她多管闲事了。
夜浓没好气:“挂了。”
这趟出差,沈屹骁要穿梭四个城市,为了便利和节省时间,他坐的?是私人公?务机。
见他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关昇走过来:“沈总,十分钟后就可以出发了。”
沈屹骁点了点头,接着,他又把手机贴到了耳边:“孟医生,我那?位朋友在家,等下您直接摁门铃就好好的?,麻烦了,我等下要上飞机,有?什么情况您给我发消息。”
沈屹骁口中的?孟医生,其实夜浓见过,她后肩受伤的?时候,这位孟医生上门给她针灸顺过淤血。
以至于夜浓见到她的?时候,狠狠一愣:“孟医生?”
虽然几年?过去?,但孟医生对她印象颇深,一来沈屹骁的?爷爷和她老公?是战友,二来是这姑娘实在让人俊俏。
“好久不?见了,夜小姐。”
夜浓忙扶住她胳膊领她进门:“早知道是您,我说什么也不?会让您上门看诊的?。”
“没事没事,我住的?离这也不?远。”
夜浓把人扶坐到沙发里,孟医生没有?和她聊多余的?家常便给她号了脉。
“平时生冷的?东西?吃的?多吗?”
夜浓点了点头:“以前很贪凉,从去?年?冬天?开始,我就注意了,但是天?热的?时候还是忌不?了口。”
“该忌还是要忌的?,我听屹骁说,你以前冬天?的?时候身体像个小火炉?”
夜浓脸微微一红,“也没他说的?这么夸张,但是比现在要好很多。”
“人的?体质会随着起居饮食和气候改变的?,也没什么大碍,如果你有?时间,去?我那?做一段时间的?艾灸。”
就是要扎针的?意思喽?
夜浓咬了咬唇:“那?艾灸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喝中药了?”
孟医生轻笑道:“中药还是要喝的?。”
不?过她怕苦这事,孟医生已经听沈屹骁说了,但是中药哪有?不?苦的?。
“到时让屹骁给你买些解苦的?蜜杏。”
夜浓听出来了,沈屹骁没跟她老人家说他们已经分手这事。
临走时,孟医生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医馆的?地址,上面?有?我的?电话,我一直都在,中药呢,我回去?开好,晚点会有?人给你送过来。不?过我开的?中药都是需要自己熬的?。”
夜浓将名片妥帖地放进口袋:“谢谢孟医生。”
“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不?用,屹骁派来的?那?个司机就在车库里等着呢。”
但是夜浓还是坚持要送她下楼。
进了电梯,夜浓依旧为她上门看诊而歉意:“沈屹骁光说帮我找医生,却没提前跟我说是您。”
“没事,我平时也是这个点从医馆里回去?,”说到这儿,孟医生笑了笑:“你是不?知道,昨天?他找我的?时候,把你说的?那?叫一个严重?。”
关乎她身体的?,那?人一向就喜欢小题大做,夜浓都习惯了。
“他就喜欢夸张,我都说了这是小问题。”
孟医生扭头看她:“他呀,就是太紧张你了。”
一句话,让夜浓突然想起那?天?他听说自己身体凉时,脸上的?反应。
的?确很紧张,几乎和过去?对她的?紧张没有?区别。
所以他真的?很厉害,能那?么在意一个人的?同时却还抱着玩玩的?心态。
*
气温随着一场夜雨的?降临而骤降了五六度。但是紧闭的?门窗隔绝了室外蚀骨的?凉风。
夜浓被生物钟准时叫醒时,窗外还是灰蒙蒙的?,她拿起在床头柜上已经充满电的?手机。
屏幕干干净净,一条短信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也不?知自己在期待又或者失落什么,她甚至还点进微信确认有?没有?未读的?消息。
结果呢,是她多想了。
心有?杂念的?时候最不?能在床上待着。
夜浓起床去?了客厅,视线不?经意偏转,刚好看见流理?台上的?白色塑料袋,是昨晚一个男人送来的?中药。
一包包黄色的?四角纸袋,看着就让人舌苔发苦。
夜浓视而不?见地别开眼?,半杯温水下喉,她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地面?潮湿,树枝招摇,一眼?扫过,一个人影都不?见。昨晚临睡前她看了天?气预报,那?直逼零度的?气温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想到这,她又扭头往流理?台上看了眼?。
看来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这个房子里就只有?让人牙齿发紧的?苦药味了。
因为怕冷,夜浓没去?会所,两天?没联系她的?南禹给她发来短信:「今天?不?来跑步了吗?」
夜浓:「等天?暖和一点吧。」
南禹:「那?你岂不?是要等好几个月?」
是啊,冬天?才刚刚开始,但又好像已经开始很久了,而她都没有?几件抗寒的?衣服。
所以要不?要上网买几件衣服呢?
结果在购物网站消磨了一会儿,一件衣服都没看入眼?,最后付款的?倒是暖宝宝、保温杯这些小东西?。
七点半,夜浓从卫生间出来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声响。
是密码锁的?提示声。
这是出差回来了?
昨晚夜浓本来是想在短信里跟他说声谢谢的?,可又觉得当面?更显诚意。
但是他一回来就去?敲他的?门,会不?会被他误以为她一直关注他的?动静?
握着门把的?手又缩了回来,刚一转身,被她拿在另只手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点开一看,正是那?人发来的?:「这几天?天?气不?好,艾灸等我出差回去?再带你过去?。」
连她要艾灸都知道了,可见这人已经从孟医生那?里打探到她的?情况,等等——
等他回来?
夜浓茫然地眨了眨眼?。
也就是说他还在外地,那?刚刚密码锁解锁的?声音是哪来的??
夜浓来不?及多想,忙打开门跑了出去?。
一连两声门铃后,紧闭的?双开装甲门开了半扇。
一个算不?上明艳,但却极为灵动的?脸,映在了夜浓的?眼?底。
夜浓一时愣住,摁响门铃前的?所有?疑惑与猜测,在这一刻,只剩一片空白。
在她明显的?怔愣里,对方朝她莞尔一笑:“你好,你是——”
攥着身侧衣角的?手忽而一松,夜浓忙扯出一个笑来:“没、没事,我走错了。”
她近乎是落荒而逃地转身跑回了家。
直到门关上,直到后背抵在冰凉的?门口,她才将刚刚憋在嗓子眼?的?那?股紧张的?气息吐出来。
难怪他出差不?在家,不?把奶酪托付给她,原来是有?人照顾。
所以那?晚他打包回来的?蓝莓蛋糕,原本是给刚刚那?个女人的?,可他却推到了她面?前,当时他看着她吃下去?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想她这个当初走得头也不?回的?女人,还不?是吃他现女友不?吃的?东西??
又或者,他也没有?那?么不?堪,不?然也不?会要她一天?的?时间,带她去?那?条满是回忆的?街,做最后一次重?温,继而跟过去?释怀,跟她说再见。
可她呢,竟然在最后的?最后,对他生出了期待。
那?不?该有?的?,该死的?期待。
*
昨晚沈屹骁忙到深夜,今天?又起早坐飞机去?了另一个城市,给夜浓发的?那?条短信是他上飞机前发的?,两个半小时的?机程结束,沈屹骁关闭飞行模式,有?未接来电,也有?未读消息,但却没有?一条来自于她。
是忙没看见?
沈屹骁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
这时,关昇从他身后追上来一步:“沈总,傅总到了。”
沈屹骁抬头看了眼?,拿在手里的?手机这才收进口袋。
而此时的?夜浓正失神看着电脑屏幕,曲姚敲门她都没听见。
“夜总监?”
夜浓恍然回神,抬起头来的?一双眼?里还有?几分空洞:“怎么了?”
曲姚将一份资料放到她面?前:“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哦,好。”
粗略扫了眼?文件内容,夜浓拿起旁边的?钢笔。
然而,当她笔尖落下,写出的?两笔却不?是一点一横,而是上下排序的?两点。
握着笔的?手一顿。
曲姚也看出她写错了,“没事,我再去?打印一份。”
作废的?那?页还铺在她面?前,夜浓扔下手里的?笔,双手掩面?做了一个深呼吸。
昨晚落的?那?场雨虽然停了,但天?依旧灰蒙蒙的?,夜浓端着一杯什么都没加的?黑咖啡站在窗前。
她不?喜欢喝一切让她觉得苦的?东西?,但是存留在口中的?苦涩,和心里的?苦相比,似乎又不?过尔尔。
沈屹骁是在会议中途休息的?五分钟时间里滑开手机的?。
这几天?他行程紧,时间几乎被排满,是过去?三年?里他的?工作常态,过去?他享受忙碌,而今,他只希望自己可以空出多一点的?时间。
偏偏那?个没他忙碌的?人,连个短信都懒得回。
沈屹骁看着消息界面?里最后一行的?绿色对话框,一阵无奈后,他指尖迅速利落地点在屏幕上。
让他没想到的?是,一条「中药罐我已经安排人晚上给你送去?,你别买了」的?短信发过去?后,下面?随之?出现一条:夜浓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