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双生共命
记忆谷的夜已经深了。
白青和哥哥从包租婆的小楼里走出来, 身后，坍塌一半的房子简直像是被什么热武器轰炸过的一样。至于包租婆，则是灰头土脸地跟在哥哥的身后, 双目无神，表情呆滞，只是机械地挪动着脚步而已。
包租婆已经死机了, 如今不是过被控制着跟随二人。
解决包租婆的是哥哥。
因为担心白青过多的使用钟馗牌，导致诡牌复苏，所以哥哥并不让她动手。
接下来该去哪呢？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相同的地点——“流浪者之家！”
那里的人类都没有吃过记忆饼干，是蜘蛛怪物一定会攻击的地点。普通人类吃下记忆饼干，也能用尖叫逼退蜘蛛怪物, 已经是两人都知道的事实。反推一下, 寻找没有吃下饼干的人类作为食物, 则是蜘蛛怪物的最优选择。
蜘蛛怪物似乎又一直锲而不舍的在夜里攻击老阿婆庇护下的流浪者之家，很有可能代表“攻击没吃过饼干的人类（当日）”是蜘蛛怪物必须遵守的规则。
总之，守着流浪者之家蹲怪物刷新，绝对不会有错。
当然, 前往流浪者之家的途中, 他们也许就能遇到蜘蛛怪物。毕竟, 在外游荡也算是遭遇怪物袭击的一条作死规则。
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算不幸, 两人走到流浪者之家的门口, 都没有遇到怪物。倒是有几次都听到附近的房屋内传来尖叫声，等他们赶到时，只能看到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里。
蜘蛛怪物只要不在房间里，速度还是很快的。
终于, 两人来到流浪者之家附近。
“别往里面走了。”
哥哥拉住白青，“再往前会刺激到老阿婆的诡牌。”
他倒也不怕那张B等级的虫母牌, 但无意义的战斗没有进行的必要，加上与虫母战斗，必定加快诡牌的复苏速度。
老阿婆命悬一线，经不起一场战斗了。
两人隐没在夜色中，只等待片刻而已，便听到一阵稀稀疏疏的响声。声音似乎是从高处传来的，白青抬起头，看到一道巨大的身影正从屋顶的低矮处往上爬。
哥哥同样看到这一幕，双脚踩着墙面，身躯腾起，竟然像是在平地行走一般，走上屋顶。黑暗之中，他的脚下隐隐有极淡的红光闪烁。
登上屋顶，哥哥对着白青伸出手。
“来！”
白青握住他的手，同样攀上屋顶。
刚刚站定，迎面便有一张白色的大网抛来。
哥哥眸光一闪，这张蜘蛛网在半空中燃烧起来。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一堆黑色灰烬。风一吹，便四散而去。
白青还未松一口气，便见白色的蜘蛛网铺天盖地袭来。一眼望去，竟然数不清有多少张。几乎每个方向，都有蜘蛛网抛过来。再凝神一看，发现原本安静立在路边的大树，枝条都在晃动。那些绿到发黑的树叶，也在不住的颤动。
有东西藏在树冠里。
然而，眼前的视野已经被蜘蛛网彻底挡住。蜘蛛网不断地收紧，将两人裹在其中。白青的手放在蜘蛛网上，感觉到淡淡的灼烧感，也感觉到这一颗由蜘蛛网裹成的球还在不断地增厚。
随着蜘蛛网的收紧，两人被挤压在一起，白青的脸靠着哥哥的胸膛，只觉得胸口发闷，一根手指头都难以动弹，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召唤出诡牌。
哥哥艰难开口：“马上就能出去。”
说着，他手上泛起红光。竟是融化旁边的白色蜘蛛网，令活动的空间稍微变大一点。再双手一撕，扯出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白青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她刚回收大量的记忆，现在这部分的记忆还很鲜明，略一思索便想起来……好像是在路诡的诡域里，见到过有人用手撕开诡域的一幕。那会是哥哥吗？
即使是哥哥也不奇怪，妹妹遇到危险，厉害的哥哥来救不是很正常吗？
只是她目前获得的另一个白青的记忆，无一不表明，父母双亡之后，她变成一个孤儿。
这个哥哥肯定不是亲生的……难道，有一对新的父母收养她？这个是继兄。
心中思绪乱飞，白青动作却是不乱。一边召唤出钟馗，一边往外爬。已经回收全部的诡牌，白青自然知道，对她来说，诡牌复苏并不是什么坏事。
她的诡牌没准还期待着考验的降临。
比起临时工，肯定是编制更香。
白青将手中的诡牌丢出去，让钟馗在外面抵挡袭击，她一心二用，却是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去，臀部就被有力的手往上一托。整个人便从里面爬出来了！
白青没有回头，饶是兄妹，这种程度的接触，多少也有些尴尬。
更何况，他俩还不是亲生的兄妹。
她将目光投向战场。
屋顶上，钟馗已经踩着瓦片朝着蜘蛛怪物冲去。快如疾风，势如闪电，青锋宝剑劈开一层层裹来的蜘蛛网。眨眼之间，已经来到正面的怪物跟前。他口中大喝一声：“天地人间，纵横遨游。我在之处，罚恶司现。”
钟馗脚下用力，整个人高高跃起。明明是壮硕的男子，动作却轻盈得不可思议。一剑劈下，背后隐隐有挂着“明镜高悬”的公堂显现。
“噗——”
大蜘蛛从腹部被分割成两半，体内的黑色液体如打开的水龙头一般，喷洒而出。
钟馗半点不嫌恶心，办案嘛！再恶心都得忍着。刚落在地上，便伸手抓住蜘蛛怪物的节肢，将半个怪物提起来。
“公堂之上，还不现真身！”
哥哥跳出蜘蛛网裹成的巨球，听到钟馗此言，纳罕道：“难不成，你的诡牌还能让分身回归一体……这个也不一定是本体啊。”
他话音未落，便见四周树冠里藏着的蜘蛛怪物接二连三爬出来，在窸窸窣窣的声音中，化作一道道流光，冲向蜘蛛怪物，没入它的身体内。
无数道流光从更远的地方飞来，尽数回归蜘蛛怪物之躯。
那被切成两半的身体早已重新长在一起，怪物的身躯比之前变大两倍有余。让人很担心，它会不会把屋顶压塌。
真的掉下去，下面流浪者之家中的人类少不得要被压死几个。
哥哥讶异地道：“从D变成C了。果然如你所料，分身聚合，蜘蛛怪物的等级提升。看来，他便是小饼口中的哥哥了。”
哥哥看向白青，又赞叹道：“你这张诡牌好厉害……”
白青整个人也是愣的。钟馗的技能介绍之中，明明没有让分身怪物合体的能力。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判官对同级及以下诡异有压制作用，罚恶公堂里面，不容分身上阵，便霸道拘来本体。
众所周知，自古以来，公堂就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霸道是必然的，阴司衙门，那也是暴力机关。
不过，这项没有写在能力介绍的衍生技能，必然有一些特殊的触发条件，她的认识还不足，也有理解错误的可能性。
白青还不知道，自己获得的是A等级检察官的夸赞。
她制作的鱼羊牌、她制作的新卡，让世界顶尖的战斗力吃惊。
因为不知道，她很淡定。以她的性格，就算知道，也不会有多么大的心绪起伏。
白青很清楚，并非她有非同一般的想象力，远超常人的创造力。她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依托于华夏上下五千年的神话底蕴，才能在危险的世界中活下来。
穿越者有金手指没错，但还需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谦虚一点，挺好的。
钟馗已经在审诡了。
蜘蛛怪物不会说话，但钟馗也无须他说话。灵魂层面的交流，有时候是不需要语言的。
钟馗善于创造灵魂层面的交流，反正诡异在罚恶司公堂里会听从命令。他问：“大诡，你吃过人没有。吃过，你就点头，没吃过，你就摇头。”
蜘蛛怪物点头。
钟馗道：“吃过几人，便眨几下眼睛。”
蜘蛛怪物不停眨眼睛，一分钟过去，还在继续。
钟馗已经不耐烦了，几剑砍掉蜘蛛怪物的腿，便将其吞入腹中。抚摸着肚皮，几秒之后，却是大手微顿，脸色一变。面带羞愧之色，对白青说：“大人，那恶诡逃了。”
下方的草丛中，有巨大的黑影一闪而过。
白青都没注意钟馗的称呼，脱口而出：“这是怎么回事？”
钟馗吞下的诡，又跑出来了。明明已经死机，却又复苏？这种情况，纵然给蜘蛛怪物喂下孟婆汤，也是无用。
他和小饼加起来都逃掉两次了。
不可能是巧合，必是他们有着不会死机的能力。
那诡域岂不是永远无法破除了？
哥哥思索片刻道：“有些诡异之间联系很深，我曾遇到过共用一条命的数个存在，令这一个死机，那一个还在，这一个又会重新恢复活力。这对兄妹，可能就是双生共命，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一个C等级的诡域有两个诡主，他们其实是一个整体。”
知道是什么缘故就好。白青问：“你怎么解决他们的？”
“我不知道。”
白青露出疑惑的表情。
哥哥解释：“这部分的记忆，我没有。”
白青：“……”
失忆真的太坑了。
没有现成的参照物，只能开动脑筋。白青思索片刻，说道：“如果同时令他们死机，是不是就能彻底解决他们。”
哥哥惊讶于她的机变，赞许道：“可以一试。”
第92章 喜剧
试一试？
说出来简单, 做起来还是有难度的。
只要域主兄妹不傻，必定不会待在一处，等着两人将他们一网打尽。从目前白青和小饼的接触来看, 对方的智商肯定是达标的，基本和人类无异，绝不会在关键时刻犯傻。
那么, 两人就只能分开了。
记忆谷的面积很大，白青的诡牌无法离开她身边太远，便是可以追踪小东西的黑无常，定位目标的分魂也只相当于一个标志，并不具备攻击能力。
哥哥的记忆和诡牌都不全, 他觉得自己全盛状态下, 可以做到更多, 但现在不是全盛状态下。
那就没办法了。
哥哥和白青约定，两人各自控制住兄妹中的一人，便弄出一些动静让对方知晓。待到哥哥放出一朵烟花在天空中炸开，便同时让域主兄妹死机。
茫茫夜色之中, 白青召唤出无名阴差在旁, 避免再一次被蜘蛛诡异偷袭。鸟嘴大帅腾空, 侦察周围的情况。
流浪者之家附近再无动静, 她只得在街上游荡起来。
不多时, 便已经走到一处熟悉的地方。
这条街道距离白青第一次遇到李小义的地点不远，旁边就是张三家。她曾陪着李小义到张三家送菜，在张三家里第一次见到记忆饼干。
正是这一段同行的路程，让李小义决定尝试在她身上押注。
记忆谷的普通房屋都是低矮的平房, 只有一层楼。她站在街道上，就能直接看到张三家的卧室。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上, 里面有很轻的话语声传出来。说话的是一个男人，他轻轻唤道：“老婆、老婆……小云……”
“哇哇哇——”
房间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婴儿的啼哭。
“我不会睡着的……哎！你把孩子吵醒了。”
女人的声音很熟悉，白青见过她，对她的声音还有一点印象。更有印象的是女人缺失的左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记忆谷的人类，少有肢体无残缺的。
一到晚上，记忆谷的电力系统就会崩溃。没有路灯的亮光，白青只能借着天穹洒下来的一点点幽光，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床上爬起来，靠坐在床头。接着，她从旁边床榻上抱起一个小小的婴儿，轻声哄着。
这个孩子应该不超过三个月……
真的好小一只。
肯定是两人在记忆谷生的……
这里有医院吗？有没有医生可以给人类接生？！
好吧！这些问题不用去考虑。毕竟孩子已经出生，孩子的妈妈看起来恢复得也很好、特别好。
至少，白青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完全没看出她才生下孩子不久。
这么小的孩子，父母应该不会喂记忆饼干给它。记忆饼干不仅仅是饼干，吃下去还会看到别人的记忆，小婴儿的脑容量有限，肯定受不了。
白青决定在外面蹲守一会儿。
屋内，男人搂着女人的肩膀，温柔小意赔不是，哄着女人。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害怕你睡着……那就糟糕了！你白天要做家务，还要奶孩子、带孩子，一定特别累……”
女人亲吻他的面颊，说道：“你在外面赚记忆饼干，一样很辛苦。”
孩子吃上奶，早就不哭了。
白青站在外面，看到一家三口的温情模样，难免有些分神。诡域是肯定会被破除的，就在不久之后，就在今夜！诡域被破除，从前的记忆自然会回归。这家的爸爸可能有一个相爱多年的女朋友，这家的妈妈可能早就结婚了！便是两人刚好都单身，没有别的情缘，离开记忆谷，也会有太多世俗的因素，让他们难以继续维持夫妻生活。
这个刚出生的小小的孩子，身份很可能会变得非常尴尬。
当然，外面的社会才是人类该待的地方。
记忆谷只是一个牧场，放牧人类的。
诡域里的人类都是诡异饲养的牲畜，能做人，谁也不愿意做牲畜。
白青感慨的只是诡域的降临，让人类的命运发生巨大的变化。这变化，很可能充满悲剧的色彩。
忽的，鸟嘴大帅发出一声示警的鸣叫。
白青知道是蜘蛛诡异出现了。
她看向这幢房子外面的大树——每一幢房子外面都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树！大树茂密的树冠，简直像是蜘蛛诡异的刷新点。怪不得李小义要把门前的大树弄死，再把草丛茂密的庭院打理出来，栽种粮食果蔬。
她搞种植并非单纯为赚取记忆饼干，更多的还是防范蜘蛛诡异，让他无处容身。
这样可以增加自身的安全性。
对于白青来说，难的不是让蜘蛛诡异死机，这一点钟馗可以轻松做到。难的，其实是找到神出鬼没的蜘蛛怪物。
她没有丝毫犹豫，召唤出钟馗。
钟馗手持青锋宝剑，身后浮现罚恶司公堂。三两下制住蜘蛛怪物，速度极快，动静不大，旁边卧室内的一家三口自然不可能完全没有听到声音，但记忆谷的夜里总有一些令人不愉快的声响，他们已经习惯了。
夫妻俩没有被惊动。
小婴儿依旧美滋滋地喝着奶。
白青让鸟嘴大帅展翅高飞，到达最高处，不断发出鸣叫之声。
至于钟馗，则需要等待一下。
钟馗是个急性子，白青让他等，他是没有二话的，一切以白青的需求为主。可他等得着急也不是假的，迈着步子在公堂里转圈，口中偶尔溢出一声“啊呀呀”无意义叹息，瞪向蜘蛛诡异的目光越来越凶恶，明显已经不耐烦了。
白青看向手中的诡牌，猩红的不祥之色，正在迅速侵蚀钟馗诡牌，使得他脾气越发暴躁。整个身躯都有些扭曲，表情更是带着痛苦之色，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白青知道，编制是不好考的。
度过“复苏”的关卡，对以阴神形象制作出的诡牌来说，绝对是一个考验。
也就是说，有可能度不过。
白青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这一关到底意味着什么，只能自己的认知去理解它。虽然不明白原理，但结果是明确的：度过之后，对诡牌来说有好处。
对她也有好处，诡牌的状态会更稳定。
这时，白青手中的诡牌已经被猩红之色彻底占据，她只是拿着诡牌，都觉得刺骨的寒意和狂暴的怒意不断涌进心头。
忽的，滚滚煞气自钟馗脚下冒出来，几乎将他彻底掩埋。白青只能勉强看到一点身形的轮廓，而且，这轮廓还在不断地拉扯、变化，一会儿高近五米是庞然大物，一会儿又缩小到只有白青腰部高矮。
这让钟馗整个人似乎都化成纯粹的诡力了！简直像是在重新被勾勒一般。
白青早已将黄蜂大帅请出来，制住蜘蛛诡异。又请出孟婆，关键时候可以给蜘蛛诡异喂下孟婆汤，令他死机。
这下，她倒是可以认真的、专心的去感知钟馗的变化了。
也许是等级提升的原因，她的诡能用得更加纯熟，本身的力量也增强了。便是连意识海中，也有一些异象出现。总之，她的感知能力比起从前，明显上升了一个新的台阶。
钟馗是狂暴的、凶煞的、恐怖的，内心充满着噬人的欲望。
诡牌复苏，先噬其主。
对血肉的渴望是诡异的本能。
然而，感知到这些情绪的白青一点都不害怕。因为钟馗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试图挣脱她的控制，所以她没有感受到诡牌复苏的痛苦。
这证明钟馗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是什么让他保持住理智的呢？
白青像是解开缠绕在一起的线团一样，一点点解开死结，绕开狂暴的情绪，很快感知到另外的情绪。非常稳定，乃是诡牌的核心。
——休要误我！我不食人。
——我非诡，乃酆都阴神。
——罚恶判官，守阴司律法，保人间太平，绝不堕为恶诡。
这些都是钟馗内心深处的坚持，也是白青在制作出他的时候给予的设定。
原来，白青不仅仅只是借阴神的形象制牌，便是精神内核也不知不觉的复刻过来了。
白青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便见钟馗已经彻底被灰黑色的雾气掩埋，凶煞之气，让黄蜂大帅退避到一边。
钟馗似乎已经困在诡异的本能中，难以挣脱。
这时，却见一道白光自灰雾的中心腾起。
煞气争先恐后地钻进白光之中，由黑转灰，再由灰转白。
煞气仿佛被白光吞吃掉一般，荡煞气为清气。钟馗脚下，鲜花盛开，绿草发出嫩芽。周围的一切都生机勃勃，屋内更是传来小婴儿咯咯咯的笑声。
可能是小婴儿对外界的感知更敏感，而现在外面的空气让他感觉到舒服。
白青看向钟馗，只见钟馗的眉心处浮现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印记，里面有字，但影影绰绰，实在是看不分明。
白光就是从印记中迸发而出的，现在光芒逐渐内敛，拢回钟馗体内。
黄蜂大帅这才押着蜘蛛诡异靠近，眸中带着艳羡之色，拱手赞道：“恭喜钟判官。”
钟馗哈哈大笑道：“不用羡慕，你早晚也有这一日。”
白青还来不及去看钟馗诡牌的变化，就见天空中有一朵烟花炸开。这是哥哥给的信号，她连忙让孟婆给哥哥喂汤。
钟馗却是捏着鼻子将蜘蛛诡异直接吸进腹中，拍拍肚皮说：“不用劳动孟婆。”
伴随着“咔嚓”一声响，天穹裂开。
无数道记忆饼干从记忆谷的中心冲上天际——那里是春意浓。
记忆饼干汇聚在一起，密密麻麻，像是一根顶着天、撑着地的柱子。它们只是短暂在天空中驻留，又四下飞散。
真是魔幻的一幕啊。
白青抬起头，只见数块记忆饼干如乳燕投林般飞向她，不由分说撞进她的身体里。失去的记忆，飞速填充着脑中的空白地带。
原来，我真的穿越了……
这里是33号诡域……
这个诡域好坑……
不过，还好诡域已经被破除了。
失去的记忆回归，记忆谷里的一切，白青也没有忘记。她听到旁边的卧室里，传来男人的大叫声。
“我都想起来了！我不叫张三，我的名字是阜贝。”
“我也想起来了……我我我我，我的名字是田光蕊。”
温婉的女人流下眼泪，激动中也不忘小心的抱着婴儿，不让自己的力道伤害孩子。
男人……阜贝跳下床，说道：“这个地方，这个叫做记忆谷的地方有问题。我们肯定是撞诡了……”
女人则是看向外面，裂开的天穹里，明亮得刺目的阳光洒在庭院的杂草上。阴暗、潮湿好像时光都被凝滞住的世界破碎，真实的世界笼罩着他们。
“好像……一切已经被解决了。”
女人……田光蕊先是喃喃自语，接着很肯定的对丈夫说：“我们已经得救了。”
阜贝大声喊道：“太好了、太好了。”他看向妻子怀中的孩子，露出复杂的神色。以前的记忆冲击大脑……那是漫长的人生的记忆，刚回归显得特别鲜明。短暂的，在记忆谷的生活，反而变得模糊起来。
“这是我的孩子！真不敢相信，撞诡之前，我们才刚准备结婚……”
“结果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田光蕊用一种梦幻般的语气说：“我居然生了一个人出来……”
阜贝问：“现在怎么办？”
继续待在屋里等着可以吗？或者应该上街看看？
“现在？”
田光蕊捂住鼻子说：“现在，你需要去打一盆水。你的女儿拉臭臭了……不管接下来要干什么，总得先把她洗干净吧。”
阜贝：“……”
没有乱七八糟的人物关系。
一对失忆的小情侣在陌生的地方再次相爱，并依照原本的人生规划，成为夫妻。
孩子？
孩子可能是个意外。
离开记忆谷，这一段记忆会消失……白青这才想起来，普通人难以保留在诡域里的记忆。之前她的感慨都白费了！不论在记忆谷里发生过什么，离开记忆谷，原来的婚姻关系、亲缘关系全都不做数了。
对普通人来说，记得的只有短则数日长则数年的空白。
不存在什么伦理道德问题、也不存在复杂的感情纠葛……
不过，白青相信，这对夫妻始终会在一起，失去一段记忆就创造新的记忆。只是，他们或许得重新熟悉一下该怎么照顾小婴儿了。
爱情的奇妙在于，哪怕一对真心的恋人忘记一切，它也不会消失。
白青嘴角翘起。
对这一家来说，人生没有偏差太多。
大结局是喜剧。
第93章 悲剧
普通的记忆饼干回归之后, 接着飞上天空的是特殊的记忆饼干。
金光一道道划过天际，像是一场过分短暂的流星雨。
四散而落，重新回到镇诡者的怀抱。
白青已经拿回全部的诡牌, 这些记忆饼干都不属于她。她朝着流浪者之家的方向赶去，担心诡牌的回归会是压死老阿婆的最后一根稻草。若是B等级的诡牌复苏，带来的麻烦不会比33号诡域造成的破坏小。
好在, 还有检察官先生呢。
华夏五位顶尖战斗力之一的A等级检察官是靠谱的，白青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检察官先生令虫母诡牌死机的一幕。
老阿婆是飘浮在空中的，已经晕过去了。
她的状态看起来很差，在检察官先生的注视之下, 老阿婆慢慢的落到地上, 痛苦的神情逐渐消失, 表情变得安详宁静。
看来，B等级虫母复苏的危机已经消弭。
检察官先生也看到白青了。
两人面对面，都没有移开视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在诡域消融的背景之下, 相顾无言。
沉默是此时的主旋律, 而长久的沉默让气氛逐渐向着尴尬的境地转化。
不能这么继续下去……
检察官先生率先开口, “后勤来得会晚一点。”
白青没反应过来, “啊？”
“33号诡域是无序扩张的，进程极快，有别于其他诡域扩张的规律。诡域虽然已经破除，但镇诡者总部派人过来, 肯定会谨慎一些。”
难怪还没见到熟悉的防护服后勤队员。
这个话题在当下，还是很适宜的。
白青赶来的路上, 什么都没想。此时此刻，已经没有重要的事情了。检察官先生，宿三商，哥哥。记忆谷里发生的一切统统冒出来，鲜明无比。
没记忆的时候，我有没有犯傻呢？
答案是没有。
顶多有点强势，褪去社会化的礼貌外衣，她言行更加直白。
不过，这谈不上犯傻。
咦！犯傻的好像都是别人？白青瞬间变得坦然，内心莫名的尴尬通通消失。再看面前的检察官先生，上下打量……怎么看都和诡域里的哥哥不是同一个人。
白青想到什么，直接就问了。她有点喜欢在诡域里什么都不记得的自己，那个自己更坦诚，不搞无效社交。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俩是真正的兄妹？”
检察官先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他做出这样的表情，连眼眸中深沉的沧桑都淡去少许，变得又像诡域里的哥哥了。
“这是个误会。我和你的父亲是旧识，他出事之前，曾拜托我照拂你一二。无奈我近些年不在中心城，一次也没有回来过，算得上是有负所托。”
当然，他回来之后，也没有忘记白青。能及时出现在路诡诡域外面，已经能说明他关心着白青的生命安全。
“记忆缺失的我，可能是误会我对你的特别关注的理由，加上以留言的方式传讯，总会有一些模棱两可的语意……”
“所以，”白青打断他的话。
“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叫你哥哥，而是该称呼你为叔叔。”
检察官先生：“……”
他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不太能接受自己和白青成为两辈人。
毕竟一直以来，两人的交流都很顺畅，他很多时候都会忘记白青只有十八岁，只觉得身边站着的“妹妹”是值得托付后背的镇诡者，也是一个心智成熟的同龄人。
他并不知道，十八岁少女的壳子里，装的的确是一个与他年岁相当的同龄人。上辈子的年纪加上这一辈子的十八年人生，检察官先生是可以喊白青一句小婶婶的。
检察官微微蹙眉，叔叔……这样的称呼真的很别扭。
“不用，你直接叫我名字吧。我也没有那么老。”
原主的爸爸是在她七岁的时候遇难的，检察官先生是原主爸爸的旧识，岁数也不会太小吧。
白青难得对一个活人的年龄好奇，她还没问，检察官先生已经主动说了。
“我今年二十八岁。”
的确很年轻。
那沧桑老迈的气质是受诡牌的影响咯？
“你和我爸爸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同事……”
宿三商是在一次偶然的撞诡事件中，自主觉醒的诡能。那时候，他才十五岁，因为展现出卓绝的天赋，所以很快就成为镇诡者总部的一员。
他和白青的爸爸便是在同出一个任务时，产生的交情。
所以，两个人其实是同事关系。
宿三商一直记得白父对自己的照顾。当时的他是脆生生的新人，白父则是带他闯诡域的领路人。两个人即同事，但又有师徒之实。
这么算的话，白青叫他一声“哥哥”很合适。
“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令尊教过我不少东西，我也该叫他一声老师。”
匆匆赶来的许文书听到自家检察官的话，脑门冒出三个问号。
你之前提起故人的时候，还拿小姑娘当晚辈看待。怎么回事？忽然就降级了！而且诡异世界的师徒传承是很严肃很正经的，教过一点东西就随便乱认老师，说不过去吧。
白青略一颔首，算是和许文书打了招呼。
许文书立刻把自家检察官的异常抛到脑后，干笑两声道：“哈哈哈，好有缘，又见面了。”
救命！
他居然甜滋滋地对着小姑娘喊姐姐，还同人撒娇。最重要的是作为一个资深的镇诡者，竟然只是眼巴巴地盼望着小姑娘能保护自己……
啊啊啊，他脚指头都要抠出三室一厅了。
“一家的兄弟姐妹，自然是缘分不浅，抬头不见低头见。”
冉冰冰清亮的声音响起来。
她比许文书慢上两步，对着白青露出明艳的笑容：“之前在诡域里，多亏有白老师照顾，我们才能平安离开……”
她负责33号诡域，却是什么都没做，多少有些羞愧。
更何况，两人初见之时，她秉承着公事公办的态度，替白青办理选课的事宜。谈不上失礼，却也绝对称不上热情。
毕竟，那会儿的白青在她眼中只是一个普通的C等级镇诡者，而她手头还有要紧的事情，不值得多关注。
哪里能想到，这位白老师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把内城一大脓疮给解决掉了。
对有本事的人，自然不可能怠慢。
而且这位白老师对她还有救命之恩……
冉冰冰仿佛冰山融化一般，温柔而不失热情的继续说：“诡域能够破除，也多亏白老师……”
说话间，一队穿着防护服的人员走过来，谨慎的同几人确认身份。
冉冰冰早已提前通过诡牌和后勤取得联系，和这一队后勤人员一起过来的还有救护车。老阿婆的情况可不太好，最好快些送去医院。
才迟一些，可能就得送进研究所了。
这队人员有条不紊地检查着老阿婆的生命体征，给她注射各种药物。仿佛油尽灯枯一样的老阿婆，竟然在挂上吊瓶之后，脸色迅速变得好看了。至少不像是濒死的状态，苍白到极致的唇也恢复一点血色。
其中两人抬来担架，小心地把老阿婆抬上去。
诡域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张薄薄的幕布，已经被烈日彻底晒化。
诡域外面是白天，而且是正午。
光斑落在老阿婆的脸上，她眼皮微微颤抖，在被抬上担架的那一刻，忽如回光返照一般坐起来，抓住一名后勤人员的手便大声喊道：“囡囡……我要见女儿。”
后勤人员已经确认过老阿婆的身份，这是一名B等级的镇诡者。
照理来说，一名镇诡者离开诡域想要见一见家人，符合情理，不该拒绝。前提是她现在的状态稳定，而不是诡牌濒临复苏……
以老阿婆现在的状态，后勤人员是做不了主的。
老阿婆用希冀的目光看向检察官先生，她能感知到在场众人里面，这个男人的诡能等级最高，比自己还高。他应该便是传说中的检察官了！
检察官的权限是非常大的。
检察官先生说：“联系她的女儿，通知对方到内城诡异医院来一趟。”
后勤人员应下，打开通信耳麦，交流几声之后，面部表情凝滞一瞬，复又重归平静，温柔的对老阿婆说：“已经通知了！您先上救护车……”
老阿婆的眼睛好像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她没有发现后勤人员的不对劲，干枯如老树皮的脸上绽放出慈爱的笑容，眼睛里流出晶莹的泪水。
真好……
临死前，她还可以和女儿见上一面。
这时候的老阿婆是清醒的，失去的记忆全部回归。她看向白青，说道：“多谢你……”
看到满脸喜悦的老人，白青心中已经有不祥的预感，口中道：“这是我该做的。”
破除诡域，那是自救。
等载着老阿婆的救护车开走，检察官先生才开口问那名后勤人员：“怎么回事？”
后勤人员觉得嘴巴像是被胶水黏住一样，动一动都很困难。终于，他不用强撑着平静的表情，害怕刺激到老阿婆了。他面露难过的神色：“她的女儿已经过世了。死于车祸，就在她陷落诡域的第二年。”
第94章 闹剧
宿三商以前没有见过老阿婆。
这并不奇怪。
虽然高等阶的镇诡者数量不多, 中心城也不大，但是宿三商离开中心城已有十年之久。其间，冒出来的镇诡者多不胜数。其中, 不乏惊才绝艳之辈，但大多都像是流星一样划过天际便消失不见。
真正能长久悬挂在夜空之中的少之又少。
“她还有亲人吗？”
后勤人员在电子设备上操作一番，才抬起头回答检察官的问题。
“血缘亲人的话, 只有一人。她的女儿留下一个四岁的女孩，监护权在她的女婿手上。”
宿三商点点头，“那就让女婿带着小女孩去诡异医院一趟。”
后勤人员一目十行地翻阅老阿婆亲眷的资料，发现情况有点麻烦。这位女婿出身豪门，身家丰厚, 且在老婆车祸去世半年后就迎娶新妻, 对亡妻的爱意还剩下多少不好说, 很可能不会配合他们。
不过，既然是检察官先生有令，肯定是要办到的。
后勤人员一口应下：“收到，我们会尽快安排。”
至于女儿过世的消息, 要不要告诉老阿婆, 那需要医生进行评估……后勤人员收到消息, 告诉几人押送车马上就能到达。
这时, 一直没出现的李小义终于带着三个老公到了。两个老公快步跟着她, 一个老公被她背在背上。
“不好意思，老二腿摔伤了。”
诡域出现破除之兆，记忆重新回归，李小义和许文书他们一样, 不约而同地往流浪者之家赶去。
三人路上遇到外出求助的老三，李小义便决定先回家一趟。
几年来李小义第一次夜里不在, 三个男人都有吃下足量的记忆饼干，但在面对蜘蛛诡异的时候，还是有些慌乱。幸而今夜的诡异来袭不算迅猛，没人被吞食肢体。只是忙乱之中，老二摔伤，家里没有止血的药物，老三只能出来求医。
记忆谷里是有医生的。那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幸运获得自己的记忆饼干。饼干里全是扎实的医学知识，他以前是医生，而且行医经验丰富，便靠着一手医术来换取记忆饼干了。
老二摔伤的是头部和膝盖，李小义到家之后，先使用回收的诡牌替他止血，这才姗姗来迟。
押送车停在众人面前，李小义对老公们说：“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你们肯定已经想起来了。我觉得记忆谷里的一切，大家都当作没有发生过吧。”
“不可以！”
“我不答应。”
“不可能。”
三个英俊健壮的老公同时出声，语气都相当激烈。
白青有种李小义一瞬间化身渣女的奇妙感觉，还是段位很高的那种。三位老公更是不等李小义出声就已经在为她决绝的话语找理由，老大说：“小义，你是担心我们在外面已经有家庭吗？老二和老三我不知道，但我还没有成家。”
老二抬起头，失血过多让他看起来有些虚弱，声音也很轻：“老大，没有成家，不代表没有女朋友吧？”
老大：“……”
老大顶着李小义看过来的目光，实在难以吐出一句谎言，他紧抿着唇，决定说出实情：“其实，我在外面有一个未婚妻。不过，我俩没有感情的，从相亲到订婚总共只见过三面，属于纯纯的商业联姻。我失踪好几年，生死未卜联姻，对方肯定不可能等着，联姻大概率早就取消了。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让商业联姻暂时存续。问题也不大，我回去之后主动取消就好，只是要出一点血。”
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能和小义在一起，都是值得的。
老二连忙跟着表忠心，说道：“小义，我虽然没有老大有钱，但我没有未婚妻。”
老大立刻说：“我没记错的话，你进记忆谷的时候，随身的包里有好几样女人的东西。”
李小义一点都不介意，笑着说：“外面的事情和记忆谷不相关。”
来到记忆谷的人都是被抹去色彩的一张白纸，求生已经很艰难，还要考虑我在外面有没有家庭，在记忆谷里组成新家庭有没有违背道德就太难为人了。
神经再纤细敏感的人在死亡的威胁之下，都只有努力成为记忆谷的一员。
老二觉得没什么好狡辩的，一口承认下来。
“我以前在外面是有女伴。我是一个生理功能正常的成年男性，但我和女伴并非固定关系，没人在外面等着我。”
果然，白青心想：要是这种长相、这种身材的男人都没有过一两段情缘，她对这个世界的审美就该绝望了。
“小义不用担心我。”
老三笑得像一只得意的猫，说道：“我在外面是一个刚出道的男团成员，人气还不错。公司有合同，不能在事业上升期谈恋爱。我和你在一起之前，只在练舞的时候牵过女生的手。”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李小义其实不在意他们在外面世界里都有着怎样的身份，顶多有点好奇。
老三想到一个理由，觉得自己找到关键的东西了。他说道：“我知道了！你是担心一妻三夫在外面不合法对吧？”
这也不是最重要的，但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李小义点头，“差不多吧。”
老三声音轻快：“那老大、老二可以离开我们，去过自己的日子。”
老大蹙眉，“凭什么不是你离开？”
老二则是道：“我永远不会离开小义。”
老三有理有据道：“你们一个有未婚妻，一个有女伴，我不一样，我只有小义。你们好心成全我们吧！”
白青觉得，这三位快要打起来了。
获得外面的记忆之后，他们的性格还是有一点变化的。好像更尖锐了。也可能是之前没有遇到需要露出尖酸刻薄的一面的情况，现在却是重要时刻。
谁也不愿意落下风。
很难搞哦……
白青觉得自己要是遇到相同的情况，恐怕只能高喊“你们不要打了”。
李小义没有，李小义很淡定的说：“我在外的身份是特遣队队员，归属专门处理诡异事件的部门。现在，我已和总部取得联系，得立刻回去述职。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她的冷淡，三个老公都感觉到了。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外人看不懂的暗流在他们眉眼间流转。短暂的沉默之后，三人不再争吵，而是一致决定跟着李小义。
老大说：“你述职也不妨碍带着我们啊，我们可以在外面等着你，再和你一起回家。”
他莫名有一种让小义就这么离开，一定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的感觉。
其余两人也是一样的意思，非黏着李小义不可。
李小义像是吃不消他们的哀求一样，让后勤小队的人员再调来一辆车，下令道：“让他们的车先跟着押送车。”
后勤小队听命而去。
李小义看着三人上车，才和白青等人一起登上押送车。
这一次，再去学校卖诡异就不合适了！押送车是要回镇诡者总部的。
白青坐在车上，见旁边的李小义同一个后勤队员耳语几句，对方递给她一台电脑。她打开之后，里面老三的声音——“小义看起来很为难……我觉得之前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你们觉得呢？”
老二说：“要是小义为了公平，决定谁都不要，那就麻烦了。”
老三说：“也不必谁都不要吧。她可以选择我们中的一个共同生活。”
老二冷笑一声说：“你觉得，小义一定会选你吗？”
老三沉默了。
他没有这个把握。
李小义一向对他们一碗水端平，不多爱哪个一分，也不少爱哪个一分。
如果最后小义选的不是他，一定接受不了。
老三思考片刻，说道：“我同意大家一起继续生活。那家里的事情还和以前一样，除非小义有特别的要求，否则一三归老大，二五归老二，四六归我，周末抓阄。”
白青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见旁边坐着的李小义目光柔和，好像对三人也不是没有感情的样子，但相比三人对她的情义，肯定是要差几分的。
因为，不久之后三人的记忆就会消失，而李小义完全没有提醒三人做好准备的意思。那就是要抹去自己的存在了。
便是连一旁和李小义接触不多的许文书和冉冰冰都忍不住用好奇的目光看向李小义，单论外貌的话，李小义和三人是不匹配的。
李小义生得不难看，但和好看不沾边，她有着一张普普通通缺少记忆点的脸，身材也并非世人追求的凹凸有致，还有一点微胖。甚至年纪也不小了！估计在四十岁左右。
白青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便误以为她只是一个卖菜的大婶。
世人都好颜色，三个英俊帅气还双开门冰箱的男人对她矢志不渝，愿意共同和她一起生活。反差太大，让人不解。
如果说之前在记忆谷里是没办法，必须依靠着李小义才能生存，还能说得过去，但恢复记忆之后，三人可以离开记忆谷了！他们明明在外面都有赖以生存的产业或技能，不需要再依附李小义。
可他们根本没有生出离开李小义的心思，反而显得李小义薄情了。
押送车驶出诡域的范围，透过车窗往外看，可以看到诡域残留的最后一丝阴霾也被烈日烤化。
后方的车辆里，三个打定主意的男人，神情从坚定变得迷茫，从迷茫变得困惑。最后，记忆回到刚进诡域前的那一刻。
老大最为镇定，厉声呵斥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老二捂着脑袋说：“难道又喝多了……我一定是断片了！要不然就是在做梦。”
老三则是谨慎地观察着周围，没开口说话便露出偶像的笑容。他大概觉得，自己是被隐瞒着参加了什么特殊的真人秀节目。
工作人员早已被叮嘱过。当即，便掏出证件并告知他们：“你们撞诡失忆了！时间已经过去四年。期间的记忆，我觉得没有探究的必要，但为了保证你们的健康，还是得去医院。现在，我们就是去医院的路上。想要见家人的话，离开医院再说吧。”
事实上，后勤部门已经在挨个通知幸存者的家人了。
李小义站起来，走到车窗边，沉默地注视着后方的车子转换方向，渐渐驶出视野之外。她叹息一声，脸上神情漠然。
冉冰冰忍不住问：“你是害怕他们忘记一切，对你的感情不复当初。这才连尝试一下，都不愿意的吗？”
李小义摇头。
“不是的，哪怕他们什么都不记得，我也有信心让他们再次爱上我。”
冉冰冰：“……”她好有自信。便是容貌美艳，身材婀娜如冉冰冰，都不敢说能让任何一个男人深深的爱上她。爱情，本来就是难以捉摸又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像是诡域降临的规律一样，根本捉摸不透。
那么，就当李小义说的是真的吧。
冉冰冰好奇：“那你是为什么？”
李小义的脸上出现悲凉之色，哀声道：“普通人和我这样的镇诡者在一起，只会不断陷入危险之中。谁也不知道哪一天，我就死在哪个不知名的地方了。与其日后令他们伤心，还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去过平凡幸福的生活。”
冉冰冰讶然，不由感动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许文书更是听得眼泪里闪泪花，“爱不是猎取和占有，而是发自内心的关怀和呵护。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白青：“……”忽然文艺，好怪。
宿三商：“……”记忆被抽取，是不是会损伤脑神经啊？
押送车在镇诡者总部停下来。
白青是第一次到镇诡者总部，发现此处距离诡异大学其实不远。诡异大学、诡异银行、研究所和镇诡者总部都在同一个区，中心城地势平坦，没有山脉阻隔，各个地点的直线距离都很近。
这几个地点甚至都在一条直线上，方便镇诡者聚集，也能一定程度上把诡异世界限制在不大的范围之内，阻止普通人知晓太多诡事。
押送车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一个身穿薄甲，手持长木仓的男人站在外面，笑容灿烂，热情地道：“回来啦！”
他的目光中满是感激，眸子明亮，简直像是曾有繁星落进其中。即使是在白日，光芒依旧璀璨。
白青感觉他激动得都快要哭了。
宿三商小声给白青介绍，“这是特遣七队的副队长乌平洋。”
话音未落，又有一个混血大帅哥挤到门前，一头金色的短发比阳光更灿烂，深邃的五官和毫无瑕疵的皮肤，让他看起来简直像是一个假人。他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开衫毛衣，没扣扣子，裤子挂在腰上，没系皮带。可能是接到消息就匆忙赶来的，来不及打理自己？可是，入殓师白青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凌乱而不失潇洒的大背头，绝对是需要精心打理才能达到的效果。
这位帅哥说话字正腔圆，俨然是中心城本地的口音。他同样激动，说道：“阁下，多亏有您，破除了33号诡域。”
宿三商介绍道：“此人是特遣八队的一席南东西”。说着，把白青推出来。
“破除诡域的不是我，而是她。”
两人用惊疑的目光看着白青，一个生面孔？但没有多问，只是说：“总队长已经在里面等候各位了。”
宿三商带着白青下车，白青问：“他们和你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宿三商摇头，“泛泛之交。”
“那就是镇诡者总部的员工都具备忧国忧民的情怀，‘破除诡域人人有责’什么的？”
如果幸存者家属能够当面见到镇诡者，表现得也就这样了。诡域破除，他们表现得比白青等人还高兴，也更加激动。
宿三商再次摇头，“这不可能。他俩的表现很反常。”
“话说，他们是不是一直在偷偷看李小义啊？”
“不算偷看，”宿三商认真观察几秒，得出结论：“他们从门打开起，便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李小义看。”
李小义听到两人的对话，干笑一声，低着头假装听不见。
许文书走得比几人慢一步，他总觉得李小义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可能是以前收集过的信息里有这个名字……咦，有了！
许文书小声问：“你的真名就叫李小义吗？”
李小义：“……”
是的，李小义的真名就叫李小义。她是一个C等级的镇诡者，能力不算非常卓越，但在镇诡者总部颇有名气。
许文书见她没有否认，便知道自己没有弄错，小声说：“这两位，以前都是你的前男友吧？”
李小义……李小义点点头。
许文书又问：“除了他们之外，你在总部还有好几位情人对不对？”
李小义，李小义尴尬一笑。
许文书这么一说，冉冰冰也想起听到过的传闻，诧异道：“你怎么盯着同一头羊薅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办公室恋爱抬头不见低头见，分手之后不怕难以相处吗。”
“这个道理我能不知道吗？”
李小义也很惆怅啊：“我没失忆之前，谈恋爱只有一个原则，便是不和普通人发展情缘。谁知道前男友、恋爱对象和床伴会相继成为同事啊。明明是诡异世界太小了……”
这话冉冰冰不赞同，她是一个喜欢用数据说话的人，下意识就得出结论：分明是你抓过的鱼太多了。
第95章 总队长
“总队长是只老狐狸, 与他当面说话，不能做任何承诺。”
走进总队长的办公室时，宿三商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白青觉得话里的意思不太对劲……不能做出承诺的意思是客套话也不能说吗？此时却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办公室的门自动打开, 露出装饰极为简单的内室。内室面积很大，超过一百平米，一面墙摆满书架, 棕色的长条沙发横在平平无奇的办公桌椅前，让办公室显得特别的空旷。
这是一个不好享受的领导者，唯一算得上奢侈的便是办公室享有的景观。
镇诡者总部外有围合的高墙，内有多幢建筑，简直像一座城中城, 唯一比围墙还高的便是这幢大厦, 而总队长办公室可以透过玻璃幕墙看到总部的每一幢建筑物。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行走的镇诡者们, 会觉得他们像一只只勤劳的蚂蚁——镇诡者的确很稀有，但对中心城来说，也不是那么的稀有。
一个干瘦的老头坐在沙发上，他眉发皆白, 白色的眉毛长至耳后。穿着大红大绿的马甲和短裤, 戴着一副圆形的墨镜, 脚踩一双露趾皮革拖鞋。
这个形象不能说和白青想象中的总队长一模一样, 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天桥底下说评书吧, 略嫌仙风道骨，不够接地气。
公园里面摆摊算命吧，略显花哨时髦，不够出尘脱俗。
老头略低下头, 从墨镜和眼睛的空隙中，打量走进来的人。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李小义的身上, 咧嘴一笑道：“回来啦！能活着回来就好。”
李小义心中感动，说道：“您还记得我？”
“怎么会记不到呢，”老头一笑，略带惆怅地说：“每一个在我任上殉职的战士，我都记得。那些失踪不见的人，我一直怀抱着希望，若都能像你一样，在我卸任前回家，那就太好了。”
接着，他对冉冰冰说道：“33号诡域忽然扩张是无规律的小概率事件，你不必为没提前测算出它的变化而自责。你能活着回来，已经很好了！否则你若真的出事，我还真不知怎么同老许交代。”
冉冰冰自然感激他的挂念，并且特别官方的说：诡异大学和总部亲如一家，诡域扩张是威胁社会安全的重大事件，她有能力自然该参与进来，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也是她能力不足，不怪总部云云。
最后，老头才对宿三商、许文书赞许地点头，由衷夸赞道：“此次破除33号诡域，算是为内城除去一个心腹大患，你们做得很好。”
宿三商摇头，“破除诡域的不是我，我不能白白占有他人的奖励。”
老头惊讶，“哦？那是谁。”
宿三商错开身，便将白青露出来。
“破除33号诡域的是她。”
老头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而且这张脸年轻得可怕。他不由摘下墨镜，放在一边，再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副老花镜，架在鼻梁上。
白青没有因为老头有点昏头的样子就小瞧他，始终保持着刚进屋时的镇静。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几岁。”
“白青，十八岁。”
“你刚激发出诡能没多久吧。”
“不到两个月。”
老头喃喃道：“哦，那就是诡牌比较特殊了。”
白青以为老头会多询问几句和她诡牌有关的话，结果并没有。老头只是热情的说：“等你毕业，可以考虑一下镇诡者总部，我们福利不错，待遇还特别好。”
正常来说，白青应该回答“我会考虑的”，这样才不失礼。可是有宿三商的提醒在前，白青没有应下，而是说：“我已经找到工作了。许校长邀请我到诡异大学任教。”
老头拍案而起，大骂道：“许贼夺我英才！拿我的刀来……”
说罢，一张诡牌在他的手中凝聚，又化作一把镶嵌宝石、长约两米的大刀。大刀一出，冰冷刺骨的寒气立刻充斥整间办公室。
沙发上迅速结出一层薄薄的冰。
老头怒发冲冠，眼睛一红，提着刀就往外冲。
跟进来的特遣七队的副队长乌平洋和特遣八队的一席南东西连忙冲上前拦住他，动作特别熟练，像是演练过数十次一般，就是宿三商、许文书和根本不是镇诡者总部一员的冉冰冰都见怪不怪，便是连失踪多年才“回家”的李小义都习以为常。
白青：“……”
你们镇诡者总部迟早要完……
总队长发狂，白青等人只能先退出来了。
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小跑过来，截住几人。
冉冰冰称呼她为“白秘书”，同白青介绍道：“这位是总队长的秘书。”
秘书小姐看起来好年轻，似乎才刚刚大学毕业。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一说话就脸红，看起来好像还有点社恐属性。
总队长的秘书，不应该是精明强干，站在那里就是业务精英，技术骨干的模样吗？白青的脑海中，甚至浮现出特别漫画的场景——一丝不苟的秘书小姐站在走廊里，眼镜反射出一道亮光。
事实和想象是两个极端。
“你们好！抱歉，我来迟了。”
秘书小姐对众人鞠躬，然后用手指将滑落下来的眼镜重新推回鼻梁上。两根呆毛随风晃动，她在众人中锁定李小义，露出一个有点傻的笑容，欢呼道：“小义姐，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纷纷……你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李小义笑眯眯说：“恭喜你，升职了。”
秘书小姐露出羞涩的笑容，仿佛在为她的夸奖而不好意思，轻声道：“总队秘书室的人近些年差不多都走光了。一度只剩下我一个人，总队长就归我负责了。”
李小义：“……”
秘书小姐没发现她的无语，说道：“小义姐，你一会儿需要去诡异医院一趟。我已经联系到一位镇诡者，可以帮你重塑耳朵。这几年你在诡异里肯定吃了不少苦，最好做一个身体检查。我这边与你的原特遣分队沟通，给你先安排一个月的假期休养。如果时间不够，你尽管和我联系。希望你能以最好的状态，重新归队。”
李小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被吃掉耳朵，那里光滑一片，没有留下疤痕，但她的确只有一只耳朵能听见声音了。
“谢谢你。”
“不用谢，这都是我职责范围内应该做的。”
秘书小姐转而对白青说：“白小姐，您今日破除33号诡域并将里面的诡异押送至总部，可以得到荣誉奖励和金钱激励。您方便去我的办公室一趟吗？我想，财务部门已经将核算单送上来了。”
白青说：“破除诡域，也有检察官先生的一份功劳。”
没有宿三商送来的诡能饼干，以及他与自己联手令域主兄妹的死机的最后一击，诡域破除不了。
秘书小姐星星眼：“阁下还是这么厉害呢！那么，破除33号诡域的悬赏，二位可以各拿一半。”
33号诡域还有悬赏？？？
白青立刻生出一大波金钱即将入账的快乐，一时算不清到底能有多少收获。
几人是在总队长办公室的外面说话，李小义一直留神听着里面的动静，发现动静越来越小，便知道两个前男友已经快要安抚好总队长了。心中知道他们出来，自己必定被缠上。她最不耐烦久别重逢的叽叽歪歪，男人在床上落泪是情趣，赤身裸体的争风吃醋更是别有一番趣味，可是当着众人的面情绪失控，再打起来，那就太丢人了。
“那我就先去医院了！”
李小义对白青抛媚眼，“回见。”
白青一愣，竟然觉得这个抛过来的媚眼特别妩媚。这一瞬间，平平无情的李小义流露的是惊人的风情。
“回见，小义姐。”
李小义停住脚步，“为什么忽然叫我‘小义姐’？”
白青说：“不自觉就叫出来了。可能是因为内心对你充满尊重和崇敬吧。”
李小义：“……”
许文书对她挥挥手，笑着说：“回见，小义姐。”
冉冰冰露出冷美人破冰的笑容，心中是真的叹服了。
“回见，小义姐。”
她现在相信，李小义的信心不是假的，她真的能令看上的男人爱上她。庞大的数据为证！总部为她所困的六号人物真实存在，无需作假。
宿三商蕴含着无尽岁月秘密的眸子锁定她，似乎有点迟疑，但似乎又已经下定决心。
李小义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中想着：不会吧！不会吧。
结果，这位性格冷漠，古板老成，简直像是放在博物馆里的古董花瓶一样的检察官先生，竟然对她挥挥手，说道：“回见，小义姐。”
妈的，你为什么呀？！
李小义逃也似的走了。
害怕情人追债，受不了好友的调侃。
许文书古怪的看着自家检察官，记忆被抽取，是不是会损伤脑神经啊？老大怎么怪怪的。
白青对宿三商的了解不算深，只是有一点点诧异。
“阁下还挺幽默的。”
阁下是对检察官的尊称，宿三商说：“你我是亲人，不必太客气。”
第96章 上课
“C等级诡异小饼, 域主兄妹之一。经核算，价值450万。”
“C等级诡异蜘蛛怪物，域主兄妹之一。经核算, 价值410万。”
“33号诡域悬赏金额为1200万，两位均分，您将获得600万。”
“包租婆、无脸保安、高客人、胖客人、红小姐、红歌手、八爪鱼领班, 价值20万。说一个题外话，您是很会给诡异取名字的。我们在今后对诡异的研究中，都会采用上报诡异的镇诡者的命名。”
“官方镇诡者破除诡域，另有奖励，C等级是16万。以及, 押送诡异的费用, 加起来共21万, 这一部分钱，两位怎么分呢？”
秘书小姐一一核算着金额，抬头询问坐在对面的两人。
宿三商开口道：“划给白青。”
对检察官先生来说，这是一笔小钱, 但白青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 还是要求均分。宿三商闻言, 没有坚持。
为一笔小钱推脱过来, 推脱过去就太难看了。
白青则是在想, 原来官方镇诡者破除诡域有奖励啊！她以前不是官方镇诡者——没进行过登记！真的太亏了。
“那么，白小姐一共收款一千四百九十万零五千。没问题吧？”
白青忍住心中的雀跃，说道：“没问题。”
一千多万是一个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可能对巨富之家来说, 只是九牛一毛，但哪怕是对上个世界的小老板白青来说, 也算得上是二十多年的利润额了。
“另外，二位破除33号诡域有很大的功劳，总部想要开一个表彰大会……”
白青摇头拒绝，让一个社恐暴露在无数的目光下和凌迟有什么区别。
“我不需要。我不是总部的员工，也不想出风头。”
秘书小姐没有强求，很多镇诡者都不喜欢出风头，她都已经习惯了。至于检察官先生，他是从来不参见任何大会的。
“那么，荣誉奖励在敲定后，我会直接送到诡异大学。”
秘书小姐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但处理事情简洁快速，一点都不拖泥带水。递上凭票，便将两人送出办公室。
离开办公室，许文书提议送白青回家。
宿三商没有拒绝，他的车停在地下车库。心念一动，车子便自动启动，开到总部大楼的地面上。许文书打开副驾驶的门，让两人坐在后排。
车子驶出总部，渐渐远离围墙环绕的世界。白青这才问道，“总队长怎么那样？”
一点都不靠谱的样子。
宿三商不吝于告诉她和总部有关的事情，说道：“总部不需要一个靠谱的总队长，比起一个人的声音，镇诡界更需要多种多样的声音。坐在总队长位置上的人最好少出声、不对任何事指手画脚，万事万物只有其发展规律，顺其自然对镇诡界更好。这是无数血的例子带给镇诡界的启发，这位总队长也是历任中在位最久的一人。”
“其他总队长在位不久就会卸任？”
“没有卸任，总队长一职没有换届选举之说，前几十位都是死在任上的。”
白青：“……”
诡异世界，非一般的血腥。
前排的许文书插嘴道：“比起总队长，更值得注意的是秘书小姐纷纷，别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却从没有犯过错误。一次都没有，无论错误大小。总队的大小事务，也都是由她处理，在总部工作，日常需要打交道的其实是纷纷。”
职场精英，羡慕。
她家庙太小，是招不到这样厉害的员工的。
宿三商询问她去哪，白青不太累，晚上的33号诡域很危险，不能睡觉，但是白天可以补眠。她不像有些没有熬过夜的人类，夜里不睡白天也睡不着。她习惯昼夜颠倒，白天有补觉。
那肯定是先去把钱兑出来，重要的是得补充C等级空白诡牌。
路上，宿三商给她讲解总部的格局。
除开总队之外，总部还有九个特遣队，分别担任不同的职责。
“总队，可以指挥各个特遣队和后勤组，超级战力的队员都在该队。”
“比如华夏五位检察官，皆在该队，”许文书补充道：“远古巨人宿三商阁下也不例外。你应该知道，在诡异世界之中，涉及镇诡者之间纠纷的案件，其侦查甚至是结果，决定权只授予检察官。因此，总队还把持着‘诡异法庭’。”
“特遣一队，又称救援队。拥有最多的治愈性镇诡者和具备护卫能力的道具诡牌镇诡者，能给李小义肢体重生的镇诡者，肯定是特遣一队的人。这支特遣队的人员是最稳定的，因为两类镇诡者一般都不会出现诡牌复苏的情况……”
“特遣二队，护卫队。内外城的安全都由他们负责，包括但不限于处理小东西造成的诡异事件、非官方诡能者造成的恐怖事件、官方镇诡者违规使用诡牌、实验室诡异外逃等等。城内巡逻也是他们需要做的，但由于人员不够用，大部分的巡逻都由诡异大学的学生们负责。”
“特遣三队到特遣六队，皆为诡域攻破小队，降临的诡域都由他们处理。”
“特遣七队，监狱小队。犯罪的镇诡者都被监禁于此——镇诡界是没有死刑的。他们也会负责各个制牌屋的看守！”
“特遣八队，技术小队，也被称作总部的研究所。”
“特遣九队，城周防卫队。负责城市周边地区的巡逻以及诡域的破除。”
白青认真听着，她知道宿三商说的只是总部构成的很小一部分，但多了解诡异世界对她来说，肯定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这时候，诡异银行到了。
白青将凭票兑换成两张日期好的C等级空白卡牌，剩下的钱全部放在账户中。镇诡者赚钱不难，但花钱也很快。
走出诡异银行，宿三商的车还等在外面。
车子开进诡异大学里面，没有被阻拦。一直将白青送到宿舍，宿三商才离开。
白青回到宿舍，简单洗漱后换上干净的衣服，拿出手机，发现有辅导员发来的信息。原来在她进33号诡域的时候，军训已经结束，大一新生正式开始上课了。
辅导员提醒她到教务处领书本，然后就发现联系不上她，便只能又留言让白青看到信息回电。
白青拨通辅导员的电话，刚接通，对面就发出“哇塞”的欢呼，接着便说道：“白老师，你从诡域里出来啦？”
一个镇诡者无故失踪，在现实世界里寻不到踪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她进诡域了！
辅导员自然知道她“借读生”的身份，还知道白青与自己同为学校的老师。
“刚出来！”
不用解释自己为什么失踪真的太好了。
“那你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再上课？”
“不用了。我现在就能上课。”
她刚刚看过辅导员发过来的课表，知道这会儿上的是“诡异常识”课程。这节课才刚开始，时长是两个小时。
对面沉默几秒，可能觉得她太卷？
这位辅导员声音轻快，声线明朗，肯定很年轻。
“那我把课本给你送过来，再带去你教室。这个点上的是一节小课，只有咱们班的学生和授课的教授在103教室……”
对方的热情让白青难以拒绝。真正见面，不出她的所料，对方真的很年轻，据她自己介绍，她叫做林果儿。刚从诡异大学毕业，成功竞聘大一辅导员一职。今年是第一年上班，D等级镇诡者，目前有两张诡牌……
见林果儿继续下去就要报账户密码了，白青连忙喊停，她抬头一看，前面就是103教室。
“我请教授暂停一下，然后介绍一下你怎么样？”
介绍她是四年级的授课教授，并且在一年级做借读生吗？算了！一听就好麻烦，她只是来上课的，不想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产生交集。
白青拒绝，“不用了。”
林果儿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了，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崇敬的光。
“白老师，你是想要低调一点对吧。好的，我懂了。”
白青不知道辅导员小姐懂什么了。却见她敲门走进去，对授课的教授说：“打扰一下。这位学生刚到校，因而无法参加军训。她叫白青……白青，去吧。”
教授没说什么。
底下的学生却是眉眼乱飞，没有窃窃私语，却都或遮遮掩掩或明目张胆的打量着白青。唯有坐在教授后排的张小柏、蓝思婷和张伟三人对她挥手示意，不仅是打招呼，还是在邀请她去后排落座。
白青装作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只是略一颔首，便在无人的第一排坐下来。
穿过整间教室，沐浴同学的视线去后面……算了吧。
白青坐下来，教授继续讲课。
——“诡异是不会死的，因为诡力不会消失，只会在诡力和诡异之间来回转化。目前，还没有一种方法可以将诡力永久的封存。”
——“阻止镇诡者破除诡域是诡异的本能。诡域一旦破除，诡异会渐渐的失去‘人格’，在人类的世界里逐渐融化成纯粹的能量体，也就是‘诡力’。”
第97章 一个有魔力的地方
“中心城未破除之顽固诡域一共三处, 分别为A等级诡域7号、A等级诡域15号、C等级诡域33号。所谓顽固诡域指的是降临一年以上，已经扩张一次及以上的诡域。幸好两个A等级诡域都在外城，而半个月以前33号诡域已经被两位镇诡者联手破除了。我和同学们都安全无忧！”
诡域大学大一的“诡域概括”课程上, 脾气温和的教授侃侃而谈。
“大家对33号诡域的破除者好不好奇？老师有内部消息哟。”
独自坐在第一排的诡域破除者白青：“……”
距离白青回到诡异大学做好学生，已经过去半个月。这期间风平浪静，找她办事的委托, 白青一个都没应下。她最近不缺钱，比较缺文化。
委托的主要递送者莎思思没有强求，被拒绝的委托绝不提起第二次。
任何人的外出邀请，她都没有同意。
白青得以恢复三点一线的生活，教室、食堂、宿舍。偶尔要去校研究所一趟, 赚一点外快。
最最最幸运的是整整半个月过去, 她没有被卷进诡域……一切都太棒了。
至于大四的实践课, 年级组组长冉冰冰考虑到她刚从诡域里出来，需要休整，便主动将课程推迟。这是被允许的，不过, 她后天也该上第一节课了。不能白拿钱不干事, 不然工资烫手。
下面有同学脆生喊道：“破除33号诡域的是一位检察官阁下和咱们学校的一位教授对吧？老师, 如果你要说的内幕消息是这个……那别的老师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老师脾气好, 一点都不生气, 捂着心口，对这个学生眨眼睛，假意骂道：“是谁？踩进我的领域里，先爆我的料。可恶！”
下面哈哈大笑。
半个小时后, 课程结束。白青收拾好东西，离开座位。下节课是体能训练, 她不上课。走出教室的时候，正好撞见两人要进教室，对方与她四目相对，目光闪烁，下意识躲避。
白青微微蹙眉。
这两个是熟人。
当初，白青来诡异大学报到。这两位仗着和报到处的教职工有亲戚关系，故意插队。她记得其中一人名为心美，另一人叫做悦悦。
名为心美的已经是一名镇诡者。
白青已经知道，哪怕开学时已经是镇诡者，按校规可以直接跳级读大二。学生在和辅导员谈过之后，一般也不会跳级。
大一的课程很重要……念完大一，直接跳级到大三倒是可以的。
这两人和白青不是同班，但大课往往是两个班一起上课。
这一节就是大课。
心美先退开。
两个人做贼心虚的样子让白青心生疑惑，一看就是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自己和她俩有恩怨，对方会报复不奇怪。
那她们会做什么呢？能做什么呢？
白青能想到的只有一项：传谣言！
差不多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以前还有同学传她有恋尸癖……她和贵宾是朋友，真朋友不谈恋爱。她觉得对方在污蔑贵宾，和对方打过一架。
那时候年纪小，后来念高中，她就不屑于和对方打架了。
这里是诡异大学，和一般的大学不一样，能传什么谣言呢？
白青正在猜测，张小柏从人群里冲出来，上上下下打量白青，着急的询问道：“白青，你没事吧？”
“没事。”
她能有什么事。
蓝思婷慢一步赶来，站在张小柏的旁边，高声道：“这两个不是好人，你要提防她们。”
张伟也在，他一句话道明重点。
“这两位不知发什么疯，到处造你的黄谣。”
黄谣啊……“恋尸癖”其实也是黄谣，抓住的就是学生们的猎奇心理。毕竟流言的传播也是需要载体的，不够劲爆很快就会被抛诸脑后。
白青没有迟钝到对周围同学的情绪变化毫无察觉，这些学生从一开始对她纯粹的好奇到好奇中夹杂着厌恶鄙夷嫌弃妒忌和羡慕等情绪，明显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她只是不在乎而已。
包括张小柏三人在内，她都没有接触的打算。几次拒绝三人的亲近，有张伟这样精明又世故的人劝说，两个热情的少女早就不往上凑了。
没想到在白青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她们关心着她。
调查造谣者是需要付出时间的，特别是三人不知道心美两女和她有仇的情况下。
白青在心里记下她们的好意，冷眼看向心美两女。两女被她的目光所慑，下意识退后一步，支支吾吾道：“不知道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毫无胆气，直接跑了。
一直离开教学楼，心美才停下脚步。悦悦因为惯性，往前冲了两步，忙又退回来，见心美咬着嘴唇，面露恐慌之色。不由瞪大眼睛，问道：“你不会是怕了吧！”
心美其实早就后悔传白青谣言了。
一个能令校领导们倾巢出动的学生，该有多么大的能量。她到底为什么会在同学议论白青的时候，忍不住多嘴呢？
其实她也不是第一个造谣的人……白青的确是没有参加军训。这是每个新生必须参加的！她仗着自己D等级镇诡者的身份，不想参加和辅导员说情被严词拒绝。那些会弄得自己一头大汗的体能课，她必须上，生活实践她不想参加却不得不参加。她才刚入学，周末为什么非得进行街道巡逻啊！
可是白青就可以统统不参加，她询问辅导员，辅导员只是说：她和你不同。
怎么不同呢？
而且，白青不住学生宿舍的。
每个学生都要住学生宿舍，不允许外宿。
有同学看到白青进教师宿舍……那里有严格的门禁，学生没有允许，根本进不去。
这些都不是天才该有的特权吧？她是班上唯二一入学便是镇诡者天才，也没有任何的特殊待遇啊！就算白青的诡牌很多……那也只是学生啊！
所以，听到同学议论的时候，她怀着自己看得分明的恶意，说道：白青别是和学校的领导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吧。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事实就是这么回事。
如果关系正当的话，为什么不敢说出来。
如果……如果她是校长的女儿，她一定让全校都知道这件事。哪怕她觉得自己说得没错，猜测有理有据，唯一有问题的在于，白青似乎真的很有权势……她应该更聪明一点。这话不该由自己说出来……
相比之下，她觉得“好朋友”悦悦就很蠢了。
当然，悦悦是记恨白青让亲人丢掉工作……悦悦回家之后，被家里人数落好久。本来对她也有一点意见的，但被她稍微笼络一下，就把恨意全部转嫁白青身上了。
她克制的说出一句流言，剩下的部分都是悦悦编造的。
如果出事，她可以把悦悦推出去顶锅吧。
看在她是前途远大的镇诡者的份上，或许也不会出什么事……
心美很后悔，自己不该多嘴。
下次一定要更聪明一些。
另一边，白青问清楚有关自己的留言到底是什么内容之后，心中十分无语。她并不知道始作俑者发的宏愿，只觉得流言离谱，好像又有点逻辑。
比如，流言中说同她有不正当关系的校领导在校实验室有职务，白青才能在大一就随便进出实验室，还得以参加老教授的得意弟子桑伦荣的实验项目——这是在镀金，她未来是要做研究员。
校研究所可以是一个紧俏的部门，属于热门的就业方向。
这证明人家是掌控她的动向才编造的，不是完全没有根据。
“你打算怎么办？”
张小柏担忧不已，她觉得白青可能根本不会理会……白青还没那么超尘脱俗，她道：“我会告诉辅导员。相信学校会还我一个公道。”
张小柏：“……”她觉得不会。
不是她不相信学校……好吧，她就是对学校信心不足。学校针对学生纠纷，一般都是大事化小，各打五十大板。
不过，张小柏没说出来。在她心目中，白青就是一个不理俗务的低情商天才。等白青离开，她对两个好友说：“我们还得自己想办法为白青澄清。”
蓝思婷不住点头。
张伟权衡利弊，认同抱紧白青大腿不动摇的基本方针。
白青告别三人，去了一趟辅导员的办公室。
刚走出办公室，小半月没有联系她的莎思思来电。
白青接通电话，莎思思娇滴滴的夹子音响起来：“青青~”
“有什么事？”
“人家知道你最近很忙，若不是有要紧事不会联系你的……还是小芬的事。上次小芬遭难，孙家给予赔偿。小芬拿到好几处盈利颇丰的夜店，有一处接连出事，她怀疑是孙家使坏，想请你去看看。”
孙家……
白青想起方媛姐门口发生的那一幕……来自内城孙家的管家，并没有死在诡异事件中却多年杳无音讯的原主的妈妈，以及一直隐瞒原主的方媛姐……孙家管家口中的夫人，是不是原主的妈妈呢？
白青有一种命运令她和孙家产生纠葛的感觉，因为这个，倒没有一句拒绝。
莎思思是什么人，立刻发觉她态度的软化。
“帮人帮到底嘛~青青。”
白青问：“什么时候？”
“你今夜有空吗？”
白青应下，莎思思挂断电话，发来地址。
一通电话又拨进来，打电话是方媛。
“我有一个远亲家的孩子最近出事了，他在内城，你有空的话替去看一眼。”
白青挂断电话便联系此人，对方是个男性，年纪不大声音很有磁性。事情的始末也很简单，他近日在夜场登台演出，两次遇到怪异的刺杀，几乎命悬一线，怀疑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因此，想要请镇诡者到登台的地方看一眼。
方媛的亲戚便是她的亲戚，白青让对方把地址发过来。
然后，白青发现他给的地址和莎思思发过来的地址一模一样。
对方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呢？”
白青：“今晚。”
刚挂断电话，电话又响起来。
这次是张小柏。语气特别小心，害怕她会拒绝一样说道：“咱们班同学今晚校外聚会，你一起来好不好。多和同学们熟悉一下，他们就会知道谣言不实，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白青本想拒绝的，今夜她很忙。
没想到，张小柏说出的地址正是田小芬的夜店，也是方媛姐远亲登台表演的那一家夜店。
这个地方，它到底有什么魔力？？？
“白青？可以吗？”
“好的，晚上见。”
第98章 CCC
夜店七点营业, 白青为了提前和方媛姐的亲戚见上一面，特地在六点半左右来到CCC门口。
CCC是夜店的名字。
一个扣着棒球帽子还戴口罩的中年男人在门口等待她，相互确认身份之后, 白青被带到夜店的后台，她要见的人就在独立的化妆间里。
这里的一切，让她回忆起半个月前破除的33号诡域——春意浓也是一家夜店！
化妆间里坐着的是一个闪闪发光的男人。
闪闪发光形容的不是他的容貌, 而是他的气质。
那是一种超级大明星特有的气质，让人不自觉会把目光投向他，然后会移不开视线。
抛开独特的气质不提，他也确实很帅，而且从脚跟精致到头发丝儿, 像一件昂贵的工艺品一样, 摆在小小的化妆间里, 让化妆间变得富丽堂皇。
“您好！白小姐。我本人该出来接您，但那样容易引起骚乱。”
“无所谓，”白青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直接说情况吧。”
刚刚在门口与她接头的男人已经介绍过自己, 他是阿彬的经纪人。
白青不知道阿彬是谁, 对方明显默认她知道。
阿彬大概是一个特别红的大明星。
“事情是这样的……”
阿彬受邀到CCC进行为期五天的专场表演, 第一天, 表演时间过半, 他回到化妆间休息并且更换造型。
化妆间的角落里堆满粉丝送的玩偶和鲜花，在他、助理和化妆师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一只玩偶不知什么时候从角落里来到他旁边。他们见到的便是玩偶跳上梳妆镜向他扑来，掐住他的脖子。
阿彬说着, 解开衬衣的扣子，拉开衣领。
白青看到他白皙的脖子上, 像是项圈一样青紫勒痕。
“什么样的娃娃？”
“一个这么大的熊的玩偶。”
阿彬伸手比划着。
按照他的比画，小熊也就三十厘米高的，要抱住他的脖子都很难。
“你继续……”
“一开始助理和化妆师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恶作剧……短短几十秒内，我已经是呼吸困难，使尽全身的力气都无法将小熊扯下来。最恐怖的是我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用踹周围的东西的方式提醒他们。”
“助理先发现不对，一边叫人，一边让化妆师一起帮忙。听到里面的动静，外面一群人冲进来……小熊不动了，就这么掉在地上。我壮着胆子去触摸过，小熊就是很普通的玩偶。里面塞着棉花，柔软、几乎没有重量，不可能掐着人类的脖子弄出伤来。然而，之前我和触碰到玩偶的化妆师、助理都觉得，玩偶的身体是冰冷、滑腻、十分坚硬的……”
白青点点头，“玩偶在哪？”
“助理已经把它丢掉了。不过，我有照片。”
一旁的经纪人连忙拿出手机，将照片放大给白青看。白青看看照片，再看看阿彬，说道：“这只熊长得和你神似，是粉丝的定制款吗？”
这种应援物会不会略显鬼畜？
经纪人一愣，他其实没有仔细看过照片。明知道是有问题的熊的照片，谁敢仔细看啊？这会凝神一看，竟觉得熊的脸和阿彬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经纪人只觉得头皮发麻，背脊凉飕飕的。
白青问：“接下来呢？”
她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极大的安抚了阿彬的心情。
阿彬继续道：“然后就是昨天，我刚做好妆造，准备上台表演。音乐已经响起来，我站在出厂的装置上，脖子上系着的围巾忽然蒙住我的口鼻。我不管怎么挣扎都没有用，长时间无法呼吸，我很快晕过去……”
经纪人接话道：“发生前天晚上的时候，我和阿彬的助理都警惕着，害怕再出事。出场的装置将阿彬送上台，我们立刻发现情况不对。”
他带着助理，助理带着保镖，一齐冲上去。
这才把阿彬救下来。
白青问：“围巾呢？”
丢掉玩偶发现没用，应该不会再把围巾丢掉了。
白青觉得阿彬和经纪人都不傻，果然围巾还在。可怜的助理抖着手提进来一只保险箱，然后密码解锁。他是不敢伸手去拿围巾的，这会想到先前义无反顾冲上台的精神，都觉得自己是最佳打工人……那会不知道哪来的胆子。
白青没让助理碰围巾，自己伸手取出来。
触感柔顺，可见围巾的材质上佳，和诡有关的物品总是阴冷湿润滑腻腻的。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她展开围巾，却见水蓝色的羊绒围巾上有一团灰色的阴影，像是沾上很淡的污渍一样。
白青将围巾铺平，污渍像一张人脸。
“有灯吗？”
经纪人递来一部开着灯光的手机，灯光照在围巾上。污渍虽然浅淡，但在过于明亮的灯光下无所遁形，的确是一张人面。
白青对阿彬招手。
原本站得远远的阿彬不得不走过来，凑近一看，吓得立时倒退三步，刚才的强装的镇定荡然无存，指着围巾道：“这这这……这张脸和我的脸……我的脸……一模一样……”
围巾上的人脸正是阿彬的脸，哪怕是不熟悉阿彬的都不会认错。
需要极强的画工，才能做到栩栩如生。
可是保管衣物的助理很肯定，他替阿彬系上围巾的时候，围巾上绝对没有污渍。阿彬上身的衣物，他都要检查很多次。
这条围巾价值不凡，他不敢弄脏。
而且要怎么样的巧合才能让污渍呈现出和阿彬一模一样的脸呢？这是人力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白青问：“你们有熊玩偶的原图吗？”
助理结结巴巴说：“有……应该是有的……”
他有给粉丝送的礼物拍照的习惯，方便以后发W博。照片在相机里，他翻找出来，放大页面。顿时手一抖，相机差点砸地上。
白青单看他的反应就知道，原本的熊玩偶并不长着一张人脸。
“你有得罪什么人吗？”
白青现在还不确定想杀阿彬的是小东西还是诡牌，但不论是哪一种，逮着一只羊薅毛的情况都比较少见。一般来说，都有什么缘故的。
阿彬一时给不出答案。
白青知道，给不出答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得罪的人太多，一种是得罪的人太少。阿彬是第一种情况，他说：“我有很多对家，抢资源的时候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可真的要动手杀人，他觉得一般二般的对家，下不了狠手。
而且还是用诡杀人……这种邪性的办法，那就更难以锁定目标了。
经纪人说：“我倒是知道一个。”
阿彬原本是一个男团的成员，由于男团某一位成员失踪，团队被迫解散，剩下的男团成员里面，他的资源是最好的。原团中的另一个成员，一直想要借阿彬炒作，经纪人自然不愿意阿彬被糊咖带累，对方穷困潦倒，恨阿彬恨得要死，还曾匿名给阿彬寄过恐吓信。
白青一听就觉得可能性很小。
一个普通人，都穷困潦倒了，哪还能驱使小东西，更不可能买凶杀人。
如果没有自己都不知道的仇人，那就没有仇人。
白青心里有数，便坐在一旁等着诡异出现。
阿彬见她这样，心里更加安定，小声说：“那我先化妆？”
白青点点头，“可以。撞诡，你还要登台？”
阿彬叹息一声，说道：“没办法啊。”他压低声音说：“请我来演出的是首都圈顶级豪门的大小姐，人家没有放话让我走，我要是拒绝演出惹怒对方就等着被封杀吧。”
白青没再说什么，直到阿彬化完妆，换好衣物登台，什么时候都没发生。
这时，张小柏已经到达CCC很久了，致电问她在哪里。白青穿过后台，走到前面。漆黑的底色，炫目的灯光，她仿佛重回春意浓。
服务生们穿梭在散台中，询问白青要去哪里。
“3号卡座。”
服务生带着她来到三号卡座，班上的同学都已经到了。
这个班级只有二十二人，男女的数量差不多。卡座是坐不下的，大部分人都站着，后面的舞池还没开放，不然有一部分人可以去舞池里面玩，不至于尴尬地站着。
张伟是有位置的，今天的局其实是他攒的，肯定有他的座位。
一看到白青，他立刻站起来，让出位置。
班上同学看到白青，说话的都停下来，卡座里霎时一静。
白青摆摆手，说道：“不用。”她没有坐下的意思，就是过来打个招呼，免得张小柏失望，至于和同学搞好关系来证明自己，她觉得没必要。
一个白青并不知道姓名的男学生怪笑一声，说道：“白同学眼光高，不屑和我们坐在一起呗。”
张伟怒道：“秦有度，你胡说什么呢？”
“我说得有错吗？”
“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你不要听到一点流言就满脑子脏东西。”
“我脏？我看你的真正意图暴露了才对。呵，原来你是想攀高枝啊，”秦有度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多不得了！说什么今天能订到CCC的位置，请全班同学来玩。哈哈，结果只是一个小卡座，让我们一群人挤在一起，也不怎么阔气嘛。怪不得要巴结白同学……看来你家里没能力让你在诡异大学横着走，想出头还是要靠姘头。”
白青一点都不生气，问张小柏：“这人什么情况？”
“秦有度是内城本地人，他女朋友是阿彬的粉丝，特别想来CCC追爱豆的行程，他到处托人都没订到位置。没想到张伟能订到位置，觉得丢脸，破防了。”
这就是个误会，张伟攒局，肯定是想攒一个能叫来所有人的局。
CCC是一个很好的噱头。
免费看大明星彬彬的表演，谁都会感兴趣的。
两人说话间，秦有度和张伟已经吵起来了。
张伟：“你要不愿意继续待，那就滚。”
“谁说我不愿意的，免费吃大户，我还就不走了。”
“那你就闭嘴。”
秦有度高声道：“要我闭嘴？容易，白同学不是和学校领导关系很亲密吗？你要有本事，让她把大明星请下来坐一会，我保准到表演结束为止，再不说一个字儿。”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道声音说：“白小姐，现在方便吗？”
秦有度扭头一看，看到一张刚刚还在台上抛洒汗水的脸。大明星阿彬怎么下台了？还在这里。
秦有度的女朋友拉扯他的袖子，强忍着才没尖叫出来。
“阿彬哎！活的……”
夜店声音嘈杂，阿彬根本没听到发生的争吵，他对两人疏离一笑，面对白青时，却是热情又周到：“白小姐，我开场表演结束之后，要间隔半个小时才能上场。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吧？我能在这陪您一会儿吗？”
第99章 人头气球
“请坐, 大明星，”张伟不由咧嘴一笑，说道：“我们是诡异大学的学生, 白青的同学。”
阿彬听到“诡异大学”、“同学”等字眼，心中微微一沉。白小姐竟然只是一名学生吗？那她有能力处理自己遇到的诡事吗？别看阿彬是一个大明星，最近大红大紫, 但他其实没有渠道接触镇诡者。
幸而他的母亲有一位关系还不错的远亲，据说曾经是镇诡者总部的一员，退役后依旧在公家单位工作。不过，远亲在外城，不能到内城来。
白青就是对方给他介绍的能够处理诡事的人选……刚才在里面的时候, 白青的表现极为靠谱, 阿彬非常信任她。现在知道她是学生……还没毕业的话, 应该不会很厉害吧？阿彬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的参考对象是医学生。
还没毕业的医学生，甚至是不能独立行医的。
不过，他心中就算觉得远亲不靠谱, 但也不会露出一星半点得罪白青和远亲。
这也是他能大红大紫的原因, 不仅是有运道, 还因为特别会做人。该有的热情, 他是一点没打折扣。
秦有度哑巴一样站在旁边, 听大明星恭维白青。
假的吧……
这个班级大部分人都是诡能者，也有一两个镇诡者，但都只有一张诡牌。不算长的校园生活，还没让他们真正享受到镇诡者的特权。在学校, 他们也只是最底层的存在。而学生中家境最好的便是外城富豪家庭出身的张伟，在学生们看来, 大明星已经是非常厉害的社会人物了。
与校领导有不正当关系，足以让大明星给面子吗？
这个他不确定啊……
“青青！”
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白青不用回头便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甜滋滋的夹子音非莎思思莫属。接着，她的手臂被挽住。
白青对于来自莎思思的肢体接触，已经有一点习惯了。
“不枉人家早早过来等着你……哎呀！好久没见到你了，可想死我了。”
白青淡淡到：“明知道这里今天会出事，你还来？”
“有你在，我怕什么？你会保护人家的。”
“……”
“莎小姐，您好。”
阿彬是站着的，刚才白青都没坐下，他自然不会坐下。这会面对莎思思，表情行为动作都恭敬得像是在对待自己的祖宗。
众学生一看便知道，这是个富婆。
莎思思对阿彬就很冷淡了，略一颔首注意力就不在他身上了。娇滴滴对白青说：“这些是你的学生吧？卡座太挤，去我的包厢吧。我的包厢在楼上，能更清楚地看到表演。”
白青都可以，她询问张小柏：“你想待在这里，还是去楼上？”
张小柏升起一种有种被宠溺的幸福，“楼上……楼上可以吗？”
“小同学真可爱，”莎思思笑眯眯说：“有什么不可以的，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不用莎思思带路，阿彬连忙走到最前面去引路。楼上哪一间包厢里坐着哪些人，他心里是有数的。
人数较多，他们没有乘坐电梯，步行上楼。正好撞见三名穿着镇诡者总部出勤制服的男女从电梯里走出来，为首的女性看起来年纪不小，跟在她身后的两位男士似乎在暗暗较劲，气氛不妙。
不过，学生们没有过多的去留意他们的长相，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他们的衣着上。
因为学生要服务镇诡者总部，所以老师有教过怎么辨别总部镇诡者的身份。对方如果穿着制服的话，很好辨认。
只要出外勤，一般他们都穿着制服。
为首的那一位，红色肩纹，意味着她是特遣五队的成员。没有星标，说明她并非队中有职务的成员。
这并不代表她就不厉害，对刚入学的这一帮学生们来说，“镇诡者总部的一员”已是毕生理想。未来，他们中能达成这一目标的，恐怕十个里面难有一人。
另外两人就更厉害了。一人蓝色肩纹，代表他是特遣七队的成员。月亮图标，副队长标识。
特遣七队，副队长。
另一人黄色肩纹，代表他是特遣八队的成员。独星标识，队中一席。只比副队长低一级，后面还有二席到五席。
哇！
除白青之外的学生都参加过巡街的任务，不过接触到过普通的队员。那些队员都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人家没这个必要。
他们有点犹豫，要不要去打招呼呢？
照理来说，学生在外遇见公干的总部成员，应该要去打招呼吧。
八面玲珑的张伟都陷入犹豫之中，不过，他很快就不纠结了。
只见一行三位走出电梯，看到他们，其中唯一的女性便是眼睛一亮，大咧咧跳起来挥手：“白青……这里！”
说罢，快步走过来。
她身后的两位镇诡者不再互相别苗头，都换上得体的表情跟着走过来。
好巧！
白青不禁一笑，叫出对方的名字：“小义姐。”
“唉，”李小义已经默认这一称呼，问道：“你怎么在这？”
“这里闹鬼，我应邀来处理。”
“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用来了。”
“你不是在休假吗？”
“我是在休假没错，出外勤是我主动请缨的。你看那！”
李小义指向舞台，正在台上深情演唱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白青和他接触不多，但印象很深。对方正是李小义家的老三。
现在应该是前老三……
她记得老三曾说过，自己进33号诡域之前，曾是一个男团的成员。
阿彬曾经也是一个男团的成员，后来有一个成员失踪，该男团被迫解散。
一切都对上了！
白青不好奇老三怎么在这里，离开诡域忘记李小义之后，他肯定是要继续生活的。那重操旧业一点都不奇怪，失踪多年的人忽然出现，阿彬不管是出于以前的情义还是为了制造话题都会扶持对方一把。
她奇怪的是李小义为何会出现……“分手之后，你还关注着他？”
这话一出，李小义身后的两名前男友都竖起耳朵，简直像是最灵敏的天线在捕捉信号一样，保准把她的话一字不落的听清楚。
“那倒没有，我不是前情难忘黏黏糊糊的人。”
前情难忘·南东西：“……”
黏黏糊糊·乌平阳：“……”
李小义在休养时难免有前男友上门慰问，正好总部有任务下达给前男友。CCC的一名员工报警，说大明星阿彬撞诡。此事属于公共事件，一向在事情解决或是发展到不得不解决的程度才会到场的总部，也只得及时派遣镇诡者进行处理。
毕竟CCC中没有一万人，五六千人是有的，随时还有视频照片等流出，一旦出事影响很大。
李小义在演员名单里看到老三的照片，特地前来。
不得不陪伴三位镇诡者阁下的田小芬和好友会合，见双方认识心中松一口气。一事不烦二主，她本来还害怕白青生气的。
总部的人真不是她招来的。
一众学生茫然地跟着一行非富即强的人走进包厢里，默默当鹌鹑，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儿，也不敢随便插嘴。之前嚣张的秦有度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捂着脸借着女友单薄的身躯遮挡自己，心中默念：白同学千万不要注意到我……
不止他一个人发现不对，一众学生都傻了。
谣言好像是假的……
不对，应该是谣言不实，还不够离谱……
白同学明明不仅是和学校的领导有关系，和总部的领导好像也有关系。
再看进包厢之后，两位白富美一左一右坐在白青旁边，温柔小意，无限温存。其中一个还是CCC的老板，而CCC的老板正是首都豪门田家的大小姐……哦，白同学在富豪圈子，好像也有关系。
要是再觉得关系是不正当的，那就是他们就是傻子了。
与学校领导有不正当关系可以有一些特权，但不正当的关系，不能让镇诡者们对她另眼相待，思绪在脑子里一圈圈转动，对比较熟悉的张小柏都在猜：难道白青是哪位大人物的女儿？
不对啊！若真是如此，白青就不必在外城激发诡能了。
进包厢不久，阿彬就该上台表演了。从白青被两位大小姐热情款待时，他就知道，远亲不是不靠谱，而是太靠谱了，能受到首都圈豪门大小姐如此热情且周到的对待，证明她有真本事啊。这会毫无负担地离开，在舞台上全心投入。
一首歌唱到一半，后方幕布打开，十多只一人难以环抱的气球被抛出来。
这种气球属于热场的道具，里面装的不是易燃易爆气体，就是很普通的空气。他轻轻一拍，气球就飞到人群里。
无数人跳起来拍打气球，不一会儿，十几只气球便在人群里上飞下落，沐浴在灯光之下，场景如梦如幻。尖叫声此起彼伏，高喊着“来了”、“拍它”。由阿彬亲手抛出去的气球，更是被一个粉丝抱在怀中。
旁边的人把气球拍飞，粉丝还差点气哭了。
那只气球飞到空中，在眩目的灯光下形状发生变化，圆形的轮廓变扁，逐渐异变为一颗苍白的人头。正面的那一张脸和舞台上的阿彬一模一样，并越飞越高，离开人类能拍打到的低空，摇摇晃晃地飞向舞台上的阿彬。
逐渐有人发现它，但拿不住是不是特效，倒也没有引起骚动。
舞台上的阿彬也看到气球了，但他没有丢下观众跑路，虽然声音有点抖，但还好好地站在台上。
饶是白青，也得赞他一句镇定，转头询问两位总部的领导：“这种情况下使用诡牌，不算违规吧？”
镇诡者是不允许在大庭广众之下召唤诡异的。
乌平洋连忙道：“白教授，你说笑了。当然不算，请你尽管出手。”
张伟讶异道：特遣七队副队长哎！对白青说“请”。等等，他是不是说了“白教授”？？？
诡异既然现身，自然该请白无常。白青伸手一招，身边便出现一道高度超过两米，还戴着一顶高帽子的苍白身影，身穿一身仿古长袍，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盯着巨大的人头气球看一眼，便对白青摇头，指向幕布遮挡的后台。
这和白青想的不一样，心念一动，包厢内阴风阵阵，伴随着爽朗的笑声。钟馗现身，浑身的凶戾之气骇得学生们连连后退，几乎是贴着墙根才回过神来。
白青道：“请钟判官将人头气球擒来。”
“好说！好说，一只小东西而已。”
钟馗走到包厢外面，朗笑道：“天地人间，纵横遨游。我在之处，罚恶司现。”
话毕，背后便有阵阵杀威棒喝声齐鸣，显现出阴森公堂的虚影。
钟馗挽起文官特有的宽袖，伸手一抓。
虚空中便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大手擒住人头气球，带着它回到包厢里。忽然的出现，又忽然的消失，这下观众们都觉得是特效了。
加上阿彬适时的停下来，引导观众跟着他的节奏唱歌，一点点的异样便被激动的观众们忽略掉了。
包厢内，众人看向钟馗手中，只见一只缩小的人头气球，乖巧无比的被捏着，不做一丝反抗。
钟馗却并不满意，双瞳冒着幽光。
“何方小东西，安敢无理，还不上堂来！”
话音刚落，人头气球一阵颤抖，一物从下方飞来，破窗而来，却是一个抱枕。枕头上印着阿彬的Q版头像，估计是明星周边。
哪怕是没见过诡异的大一学生，也能发现抱枕的异常。
它剧烈地扭动着。
阿彬正好一曲演唱完毕，带着经纪人跑上来。看到抱枕，也是一惊。
“这不是我化妆间的那一只吗？”
经纪人连忙说：“我立刻查一查保证是哪个厂家送的……”
“不用，”白青道：“这只小东西……我是说这只诡无人驱使，只是你刚好比较倒霉而已。一般来说，这种诡是无差别攻击任何人的。”
阿彬委屈道：“可它一直想杀我，而且似乎只想杀我。”
“所以我说你比较倒霉。这么同你说罢！这只抱枕是诡的载体，上面刚好有你的头像。比起抱枕，它更想要你的躯体。诡错误的认为，杀死你就可以夺取身躯。”
阿彬心里发寒：“要是我真的被杀。”
“那它也还是一只抱枕。”
阿彬：“……”
那我不得亏死了？
等等，好像是抱枕比较亏？
抱枕看到阿彬更激动，想要扑过去。
钟馗却是不管区区一个小东西的意愿，见此更加生气。将其撕成两半，扭头看向白青，问道：“它若无用，臣便吃了。”
吃吃吃……吃了？
白青说：“钟判官请随意。”
钟馗张嘴一吸，抱枕便化作一道光，消失在他口中。钟馗喉中发出咕噜一声，已然是把诡吞进去了。
乌平阳问道：“白教授，这张就是你在33号诡域里使用的诡牌吧？”
33号诡域……
白教授……
学生们：“……”
明明这位副队长说的是华夏通用语，怎么单独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合起来却像在听天书？
第100章 实践课（一）
轰隆隆——
昨夜早早回到教师宿舍的白青被一声惊雷炸醒, 拿起手机本想看一眼时间，却看到两条入账的信息。
[您的诡异账户收到来自田小芬的转账1000000.00，该金额的用途为“委托金”。您是C等级镇诡者, 该专项收入无需缴税……]
[您的诡异账户收到来自郑彬彬的转账1000000.00……]
大雨滂沱，外面没有一点亮光透进来，屋内黑沉沉的, 越发显得手机的光明亮炫目，让人心情不自觉的变好。最重要的是打一份工，收两份钱的体验极棒。
白青查看完账户的余额，这才想起来看一看时间。现在是早上六点二十分，还很早, 她却已经睡不着了！只能爬起来, 简单洗漱之后, 冒着雨前往教师食堂吃早餐。
因为住的地方在宿舍区域的最深处，所以乘坐摆渡车去食堂都不免需要好几分钟的时间。雨太大，白青早上刚穿的衣服变得略微湿润。她夹杂着一身水汽走进食堂，食堂里空荡荡的, 只有零星几个人。
其中, 正好有她的熟人。
大四教师组的年级组长, 冉冰冰, 和白青共同在33号诡域待过两日时光。
白青如同每一个社恐人士一样, 希望能避免所有的社交，假装没有看到熟人，端着装满食物的餐盘坐在角落里。她刚刚开始用餐，冉冰冰就坐到对面, 叉起餐盘里的一块炸鸡排塞进嘴里，慢慢咀嚼完吞下, 说道：“学生造谣你的事情，我听说了。呵，大一新生最活泼了！胆儿也肥，得给他们一个教训才行，这事我会办好的。你只管安心备课。”
这件事居然已经在学校里传开啦？
“……好的。”
“你第一次备课，我把薇薇借给你用几日。那妮子你是见过的，需要沟通的事情，你只管交给她去办。”
米薇薇，冉冰冰的学生。之前白青到金鸡区进贤路和冉冰冰见面的时候，便是米薇薇到停车场接的她。后来33号诡域扩张，米薇薇也被卷进去，不过没和冉冰冰等人相认，一直在流浪者之家苟着，直到诡域破除。
白青记得，她是诡异大学大三生，开学已经升大四了。
离开食堂，白青来到模拟大楼。模拟大楼是单独的一幢楼，建筑物极具科技感。米薇薇早就已经在楼外等着她，还特别做过一些功课。同白青介绍道：“模拟教室配备世界前沿的诡异科技设备，您想要的效果都可以呈现。当然，主要是身临其境的光影效果以及极为真实的特效，但它们只能吓到我们……大三学年，我每周平均会上三节实践课，其中至少有一到两节是诡域模拟课程。多么诡异可怖的虚拟场景，我们都已经见识过！一般二般的恐怖，难以刺激到大四生粗大的神经，必须有诡牌的配合，课程才能出彩。”
毕竟是第一节课，教授怎么都得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吧？
白青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心中早有成算，推开门，走进申请好的模拟教室。
……
另一边，白青班上的同学走进教室。几乎人人都沾着一身水汽，雨伞滴落的水珠更是弄得教室的地板上湿漉漉的。
众人如被霜打过的茄子，一个个都发蔫。
实在是昨晚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我的同学是教授？？？
加上最后都没有得到解释，以至于整个晚上头脑风暴一直在席卷思维。诡异的是班级群里悄无声息，白青可能是学校教授的消息也没有流传到班级以外。
然后，第一节课结束，辅导员出现，告诉他们明天大一新生要准时到达模拟大楼，观摩大四师兄和师姐上一堂诡域模拟课。
说完，辅导员就准备离开。
“林老师，”秦有度叫住她，问道：“白同学怎么没来上课啊？”
辅导员林果儿笑眯眯说：“因为白教授要备课啊。”
白教授……辅导员称呼白青为教授！！！
我去！实锤！
等林果儿走出教室，一众学生才反应过来：备课……指的难道是他们明天要观摩的、大四的诡域模拟课吗？
继我的同学是教授之后，还有更劲爆的吗？比如：我的同学是我的学长学姐的教授？？？
……
常虎是诡异大学的一名大四学生，85届入学。不算是班上最厉害的尖子生，尖子生一般都跳级了。不过，他能在大一学年测试中高分通过，大二选定适合自己的制牌方向，大三下学期成功制作出一张物品类的诡牌，没有留级，明年可以毕业，已经算得上是优秀学生。
今天上午的实践课，他没什么期待，也没什么抗拒。
这是一节模拟诡域实践课，他上过很多次了。无外乎是恐怖的场景、突然袭击的诡牌，只要不怕，很容易就能找到“出口”。
今日是个晴天，昨天被大雨浇得湿漉漉的地板已经恢复干爽。
常虎和同寝室的好哥们结伴走到模拟大楼外面，听到有同学说“这节课的教授似乎是学校新聘请的”，他心想：那么课程的内容就更简单了！没有授课经验的教授，模拟的诡域一般都有漏洞，早点找到“出口”，就能早些下课。
“你们班的人来齐了吗？”
米薇薇站在门口，拿着一本名册。
常虎认识米薇薇，米薇薇和他不是一届的，本来是他的学妹，不过人家大一读完直接跳级念大三，属于“尖子生”、“天才”的行列。这种学生在哪一届都不多，属于校内的风云人物。一般的学生都认识，至少有所耳闻。
常虎是班长，已经清点过人数。
“应到二十三人，实到二十三人，齐了。米同学，这节模拟课几人一组啊？”
米薇薇道：“以班级为单位，所有人一起进去。”
常虎有一点惊讶，进去的人太多，恐怖效果会大大降低。哎！这位新教授果然经验不足……心里这样想着，他心里也没有放松警惕，毕竟以前也遇到过教授玩开门杀这一招。
谁知一进门，还没有找到指定的上课地点——今天他们使用的模拟教室，便见大楼内的灯光像是线路接触不良一样疯狂闪烁，接着白炽灯齐齐熄灭。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看到楼外阴云密布，有黑灰的雾气席卷而来。
瞬间，楼内陷入无尽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同学们虽然惊慌失措，但倒没有放声尖叫，先后拿出照明的工具，探索着周围。只是不免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好像不是停电……”
“你是不是吓得昏头了？诡异大学什么时候停过电。”
“那怎么回事？”
“可能实践课开始了？”
“不可能啊，我们还没踏进教室。”
“总不可能是我们倒霉，正好撞见诡域降临吧？”
此言一出，霎时一静，气氛骤变，似乎连空气都凝滞了。
常虎干笑两声说：“哪有这么巧的事，大约就是模拟的场景特别真实罢了。哈哈哈，外面阴云滚滚和书上说的诡域降临的样子一模一样……以前的模拟课，没有哪位教授还特地调试外部环境的，正是让人大吃一惊。”
他的室友、兼好哥们、兼同学小声说：“你觉不觉得周围的空间变大了！我找不到大门。”
常虎道：“可能是周围太黑的缘故，视觉效果哈哈视觉效果……”
话音未落，惨淡的光穿过天穹落在大地上。楼中有灰色的雾气逸散，伴随着湿润、冰冷带着腐烂的臭味的一阵阴风，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现。
上一秒，这道身影似乎还不在那里，下一秒，每一个人的视网膜上都倒映出他的影子。
那是一个男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破旧长衫，衣摆下空荡荡的，只有一条腿。另一条腿沿着胯部被齐根截，裤腿随风飘荡。
他一动不动，出现之后也没有说话。
常虎伸手一招，一张诡牌凝聚在他手中。诡牌消失，紧接着他的手中出现一把外表平平无奇但极为锋利的剑。为了能够使用好自己的诡牌，他常年锻炼，还特地选修剑术课。此时一拿上剑，大臂和小臂上的肌肉就鼓起来。
他带着好兄弟走过去，走得近一些，终于看清奇怪的男人的脸。
而两人在看清他脸的那一刻，脚步下意识一缓。
那是一张青白发紫的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人却没有半分神采。这不是一个活人的眼睛，加上他脖子上的通红的血管勃起，裸露在手枯瘦干瘪，非人感就更强了。
这应该是一只诡。
两人都没有怀疑这一点，模拟教室有人类演员……不过，没有哪一个人类演员是只有一条腿的。
长衫男人好像看到他们了，但又好像根本没有把他们看在眼里，口中道：“跟我来。”
说罢，转身跳走。
一条腿蹦跳行走本来是有点滑稽的，但没人能笑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跟上去。
班上的其他同学也纷纷召唤出自己的诡牌，跟在后面。
向前几步之后，底下的道路消失，只余下清澈见底的水。浮出水面的大石头就是路，长衫男人回头说：“跟着我，一步都不要错。”
常虎努力露出一个笑的模样，问道：“如果走错会怎么样？”
那男人用毫无神采的一双眼睛看着他，说道：“这条路本来不该活人走……”他话音一顿，又道：“走错，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