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旗帜
郁拂然提出来的这个设想是希拉尔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他看着郁拂然手中的红宝石,眼里的迷茫一闪而过,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道:“……砸碎这个角斗场?”
这句话对于现在的希拉尔太过于超前了。
郁拂然点了下头,仔仔细细的对他解释道:“嗯,在我拿到这架机甲之前,设计的虫跟我说过,未来的你在设计机甲的时候除了考虑机甲的防护性以外,还特意在机甲里面安装了很多的武器,大多数都是来自十年后最先进的电子炮,甚至因为隶属于军部的原因,你还要求在里面安装了十枚光能炸弹。”
他的唇角浅浅的挽起一抹微笑,声音温柔而又平静的说出极其恐怖的话:“现在的你可能并不知道光能炸弹是什么东西,我可以稍微的跟你解释一下,这是联邦在十年以后研究出来的最新型的炸弹,因为是以光为能源所制造的,小小的一颗光能炸弹,就可以轻松的把这座角斗场给炸毁掉。”
*
只需要一颗炸弹,这座困住了希拉尔的大山,就可以彻底的清除了。
希拉尔苦苦追求,拼尽了全力都不曾得到的东西,此时就这样轻松的,被郁拂然放到了他的面前,红色的宝石是那么的刺眼,几乎是晃的希拉尔的眼睛都有点刺痛。
这是一个生的希望,掉落在希拉尔的眼前。
希拉尔下意识的问:“它叫什么名字?”
郁拂然突兀的想起那个时候,希拉尔把设计稿交给公司的人的时候,他侧身问希拉尔:“他叫什么名字?”
希拉尔顿了一下,灯光落在他明明灭灭的漂亮侧脸上,他低声说:“叫深渊吧。”
他那时眼眸里面凝聚着浓烈的情绪。
郁拂然觉得,他可能要得到答案了,他对希拉尔说:“叫深渊,是未来的你取的,这个机甲的设计全部都是由未来的你来操控的。”
“我觉得,你应该能够找出驾驶它的办法,但是你的身体……”
郁拂然想起希拉尔的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还有在决斗台上,希拉尔被电击的场面,微微的蹙起了眉。
希拉尔却并不在意,他对自己的身体从来都不是很在意,只要不是严重到爬都爬不起来,他都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
或者说,病重才是希拉尔生活的常态罢了,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带着伤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希拉尔很平淡的说:“我习惯了,它并不会影响我驾驶机甲的,你放心吧。”
说罢,希拉尔从郁拂然的手中接过了那条吊坠。
其实在希拉尔伸出手的时候,希拉尔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格兰登是没有实体的,他所带来的吊坠理所当然也是没有实体的才对,但是在他伸出手触碰到那条吊坠的时候,那条吊坠在他的手中自动变成了实体。
金色的项链上面镶嵌着精致的红宝石,闪烁的倒映出希拉尔的眼睛。
希拉尔想,可能不仅仅只是这条吊坠上面的宝石,甚至可能只是这条吊坠作为副体的黄金链子都要比他的生命要贵重。
他的生命从来都不值钱,之前在荒星的时候只需要几个星币就可以买下他的生命,后来加入了星盗团,被星盗团卖给iris的时候也不过用了几千星币。
而格兰登只是一出现,就给了他这么贵重的东西。
希拉尔低声说:“……你好像是神明赋予我的奇迹。”
他如此真心的想道,也如此真诚的说着。
郁拂然莞尔:“是因为我给了你可以战斗的武器吗?”
希拉尔握紧了吊坠,很坚定的摇了摇头,他对郁拂然说:“不,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他朝着郁拂然伸出手,留着红发的少年站在床榻上,他的手臂上面密密麻麻的遍布着伤口,看着格外的狼狈,那双金色的瞳孔却又如此的美丽,希拉尔对郁拂然说:“我把深渊使用给你看怎么样?”
他的眼睛比银河还要绚丽。
郁拂然理所当然的握住了希拉尔的手,虽然此时还是灵魂状态的他的手与希拉尔握空了,但是看着郁拂然与自己交叠在一起的手,希拉尔的眼眸却忍不住的弯了弯。
随后,希拉尔握紧了手中的红宝石吊坠,用精神力入侵了红宝石吊坠。
红宝石吊坠发出红光,只不过是片刻,在希拉尔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架黑色的机甲,凶猛的黑色机甲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只凶兽,散发着无限的杀气。
制作虫在收到这辆机甲的设计稿的时候,曾经无比困惑的对郁拂然说过:“冕下,希拉尔少校真的跟其他的雌虫都不一样……”
当时制作虫在得知郁拂然想要让希拉尔设计机甲的时候还以为希拉尔会设计出一款漂亮的机甲,却没有想到希拉尔直接就制造出来了这样的一艘凶兽。
郁拂然当时只是挽唇笑了下,没有说话,“深渊”至今还没有被希拉尔看见过,但是郁拂然想,希拉尔应该也是会喜欢这艘机甲的。
因为sk201希拉尔在看见这艘机甲的时候,那双金色的瞳孔都散发出了夺目的光,他几乎是在以欣赏一件极尽美丽的珠宝的眼神欣赏着这艘机甲:“……他真凶猛啊。”
是啊,只有在温室里面养大的花朵还会思考物品美丽的外表,在野外养大的猫思考的第一个问题永远都是他的爪子够不够锋利。
希拉尔进入了这具机甲,进去了以后他发现这艘机甲里面是双虫位,所以希拉尔很自然而然的往旁边缩了一下,给郁拂然留下了一个空间。
郁拂然飘了进去,机甲里面跟在外面不同,操控机甲使用的是精神体,郁拂然发现他竟然可以使用机甲的一部分。
希拉尔很满意的选择了机甲右臂的大刀,他上了机甲就好像是变了一只虫,原本就非常凶狠的希拉尔变得更加的凶狠了,希拉尔对郁拂然说:“这应该是深渊的第一战吧。”
郁拂然似乎已经想到了希拉尔要说什么,他平静的微笑道:“是啊。”
希拉尔金色的瞳孔里面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我不会让它蒙尘的!”
说罢,希拉尔操控着深渊,就好像是冲破一张纸一样冲破了面前关押着他的铁笼。
在希拉尔冲破了铁笼以后,整个安静的地牢都爆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大的几乎震动了整个地牢,留守在地牢这块的虫在听见警报声的那一刻起就暴动,朝着警报声爆发的牢狱冲过去。
关押在地牢里面的都是斗虫,每一只斗虫被关押进去以后都必然是被夺走了一切可以防身的物品,地牢的栏杆也是专门为了虫身而设计的,只要是一只虫妄图以蛮力打破地牢,必然是会被地牢电击致死的,在之前就已经有很多的案例,导致就算是留守地牢的工作虫都不敢太靠近。
此时他们都默认是虫自己打破地牢逃了出来,那被电击以后的虫的情况也不会很好,负责留守的虫就齐齐冲了过去,没有想到——
他们碰见的不是一只遍体鳞伤的斗虫,而是一架凶猛到让虫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危险的机甲。
机甲的手里拿着巨大的砍刀,只是片刻,他们的虫头都齐齐落地,鲜血染红了地面。
在旁边的水牢里面关押的斗虫在看见这一幕都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面前这架机甲的眼神恍如是在看神明。
——是啊,对于他们这些就连喘息都害怕被暴揍一顿的虫来说,像是希拉尔这样勇敢的闯出去的虫,怎么能不算是神明呢?
希拉尔沉默了一下,他侧过头去看了一眼郁拂然。
郁拂然就好像是已经看出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一样,平静的朝着他笑了一下:“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希拉尔的心脏收紧了一下,突然开始不受控制的砰砰砰狂跳起来。
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哪怕是他对格兰登说他想要天上的月亮,格兰登也会毫不犹豫的伸手拿给他。
——怪不得未来的自己会喜欢上格兰登啊。
希拉尔如是想着,一刀劈坏了那些斗虫的地牢栏杆,他的声音并不算是大,但是被机甲传达到了每一只斗虫的耳朵边:“……我会杀出去,想要走的虫,可以跟我一起走。”
他的声音沙哑而冷漠,在听见他的声音以后,却有不少的斗虫,流下了眼泪。
斗虫都是最低贱的生物,他们不配活着,不配拥有自尊,他们天生就是外面的虫的玩物,永远朝不保夕,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死在擂台上。
他们的虫生永远都可以一眼望到头,要不就是今天死在擂台上,要不就是明天死在擂台上。
——没有办法逃脱,也没有办法躲避这样的命运。
但是,现在有一只虫站出来了,他要跑,在他要走的时候,他甚至要带着他们一起走。
真的能走掉吗?没有虫知道答案。
但是他们清楚的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将再也没有机会可以逃离开这个地狱。
于是,在黑色的机甲之后,源源不断的斗虫也从黑色的水牢里面跑了出来,在他的身后,慢慢的汇聚成了一条长河。
在郁拂然对着希拉尔说出砸了这个角斗场的时候,希拉尔其实觉得,虽然有了格兰登的机甲他可以做到,但是他应该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希拉尔在接过这条吊坠的时候,他做好了哪怕要死,他也要死的最轰轰烈烈的准备。
但是希拉尔没有想到,这座困住了他,也困住了大多数斗虫,在他们的眼中好像坚不可破的牢笼,在此时是如此的脆弱。
那些可怕的装置,那些先进的枪械,在格兰登所带来的机甲面前,全部都变成了纸糊的老虎,轻轻一戳就破。
希拉尔带着逃出来的斗虫一路杀到了他们每天都要殊死拼搏的角斗场,所有企图在半路拦截他们的虫,全部都变成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地板,却没有一只斗虫感到害怕,甚至在撕碎了一只在角斗场工作的虫,那只虫的血从脖颈飙出来以后,一只斗虫发出了兴奋的吼声。
——因为那是曾经鞭挞过他,把他踩在脚下碾压,辱骂他应该去死的虫。
在看在角斗场的时候,所有的虫都停驻了一下,因为身为斗虫的他们是不能够出现在这里的,这里可是尊贵的观众才可以坐的地方,他们身为斗虫,在这个角斗场里面,除了呆在水牢里面以外,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就是台上。
那圆形的,好像是众星拱月一样的圆盘,那飘扬的,就好像是鲜血一样红的旗帜,是多少他们相熟的虫的鲜血染红的呢?
希拉尔也停顿了下来,他举起了枪。
只是一瞬间,子弹就破空而过,打在了旗帜上面。
子弹触碰到旗帜的时候,就变成了烈烈燃烧的火焰,在顷刻间就吞没掉了那面旗帜。
斗虫们在希拉尔的身后齐齐的发出了欢呼的声音,就好像是在庆祝希拉尔烧掉了从他们一进到角斗场开始,就无形的束缚在他们脖颈上的项圈。
而直到此时,希拉尔这才有了点实感,他看着满地的狼藉说:“……我可能回不了星盗团了。”
能够把他送到这里的星盗团,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这群虫给杀死,还接纳他的,就算是星盗团还愿意接纳他,角斗场也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希拉尔从前也没有任何的归属,希拉尔想,他只不过是又一次要开始流浪了而已。
郁拂然歪过头去看着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眸是那么的温柔。
郁拂然没有告诉他,这是一个梦,梦醒一切都会消失的,这是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不需要担心未来。
郁拂然说:“那要跟我走吗?”
希拉尔愣怔住了,他傻傻的看着面前的郁拂然:“……什么意思?”
郁拂然说:“不等以后了。”
“现在就跟我认识吧。”
第42章 极光
希拉尔楞了一下,他有点无措的说:“……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要不要现在就跟格兰登认识?
郁拂然就微笑的对他解释:“什么意思呢,大概是,要不要跟现在的我认识一下?”
其实就算是郁拂然也知道,这是毫无根据的话,现在的他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现在的格兰登根本就不是他,如果是他的话,他可能早就已经驾驶着军舰夷平了这里,甚至都不会让那些虫死,他会把他们收押到监狱里面,让他们懂得什么是求死不得。
而现在的他,郁拂然想,可能也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稍微的回想了十八岁的他,那个时候他刚刚高三,正在准备出国留学的事项,父母在外营业的模范夫妻的形象破裂,两个人各自在外面找的小三小四的消息传的满天飞,娱乐小报为了打探消息每天都偷偷摸摸的蹲在他家的门口。
整个社会的板块上面都是他们家的小道消息,郁拂然却每天正常的上学放学,甚至就连上流社会的宴会都没有缺席一场,看着稳如泰山,对一切都平静对待,实则是——
郁拂然从小就父母亲情淡薄,他们的是是非非跟郁拂然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只要不威胁到郁拂然的利益,他们哪怕不仅仅只是在外面找情人,是在外面生了一打又一打的私生子,郁拂然也是不在意的。
这个时候的郁拂然其实是不适合跟希拉尔认识的,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郁拂然清楚的明白这一点,但是刚刚却还是没忍住,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如果真的可以做到的话。
郁拂然想,哪怕再不适合他也会去做的,为了叮嘱现在的自己可以好好的照顾好希拉尔,他会给现在的自己写长长的书信,仔细的记下一切需要记得的细节,现在的自己是一个聪明人,在得知未来一定会爱上希拉尔之后——
哪怕是近阶段对希拉尔并不敢兴趣,他也绝对不会对希拉尔做出什么事情,郁拂然是如此的了解自己,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他都是一个绝对会给自己留后路的人。
哪怕,希拉尔在郁拂然的面前,会过的不错。
郁拂然这边将这些事情想的浮想联翩,构想这现在的自己遇见现在的希拉尔,希拉尔沉默了一下,却拒绝了。
少年金色的眼眸里面倒映出郁拂然的样子,他一字一顿很认真的说。
“……不要。”
郁拂然构想了这么多,却没有想到会被希拉尔拒绝,郁拂然挑起眉道:“你不愿意现在就跟我见面吗?”
哪怕是这个时候,被他拒绝了,格兰登的语气也是温柔的,温柔的让希拉尔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默默的点了下头说:“……嗯,现在见面了,你不会喜欢我的。”
“如果说是在更小一点,当你跟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你,并且希望你一定要带我走,因为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我靠着自己一只虫走不出那个荒星,但是。”
希拉尔的语气顿了一下,他稚嫩的脸很显然已经很久都没有露出微笑的样子过了,他却对着郁拂然露出了一个微笑:“但是现在的我不是了,我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了,我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未来了,我清楚的知道,我的未来不会烂在泥里,我会……”
“冕下,我应该称呼你为冕下吧,我听他们说,都是要如此称呼来自首都的雄虫的,你一定在首都里面拥有很高的身份,你不需要对我说,我也知道,因为哪怕是你随手拿出来给我的东西,都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我不希望这样的你弯腰看我,我会走到你的面前的。”
不要心疼我,不要怜悯我,因为我并不是一只需要人疼爱的虫。
我会走到你的面前的。
希拉尔说完这句话以后就不好意思的侧开了头,不太敢跟郁拂然对视了,但是他的语气还是很坚定:“当然,现在的我还是很渺小,这么渺小的我跟你说这些话,听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真诚,但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跟我有一个好一点的初遇。”
不是在角斗场,不是在水牢,不是在血腥的地方,不是郁拂然满身矜贵,而希拉尔浑身伤疤。
哪怕只是大街上的一个擦肩,也好,当他衣着整齐,当他拥有底气的时候,再遇见。
郁拂然的呼吸都轻了一下,他看着面前别扭的希拉尔,想起的却是被他抱在怀中,声音不自然的对郁拂然说“……我不想呆在下面,这样显得我好被动”的希拉尔。
他的少校,好像在他的面前总是希望表现的更好一点,更得体一点。
从前郁拂然觉得这就是希拉尔表达爱的方式,此时再品却感觉又让他有点心疼了,可能,这并不仅仅只是希拉尔表达爱的方式,更是希拉尔在郁拂然的面前不想那么狼狈。
……原本,他们就没有一个好一点的初遇。
话语在郁拂然的唇齿间转了好几圈,尽数都被郁拂然吞下了,郁拂然笑了一下,他说:“好,那就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见面。”
希拉尔的耳朵尖红了起来,他的眼睛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他侧过头去看郁拂然。
很仔细很仔细,仿佛郁拂然的样子他都要清晰的刻录下来,他轻声说:“……就好像是你出现在我的面前一样,我也会准备的很好出现在你的面前的。”
说罢,希拉尔对郁拂然说:“我想炸了这里。”
“好。”
他想要做的事情,郁拂然当然全部都接受,他笑盈盈的看着希拉尔指挥着所有的斗虫安全的撤离了这里,然后在他们都离开以后,对着面前的角斗场,毅然决然的放下了一枚光能炸弹。
光能炸弹爆炸的时间是半分钟。
希拉尔放下了炸弹以后就驾驶着机甲朝着远方狂奔,并且在心里数着时间。
30,29,28,27……
1。
在他心里最后一个数字落地的时候,在希拉尔的身后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声响,是那么的猛烈,那么的响亮。
郁拂然明显的看见希拉尔在听见那阵声响的时候,他的身体不安的颤抖了一下。
郁拂然:“怎么回事?是波及到你了吗?”
在安装光能炸弹的时候,郁拂然是有问过制作虫的,毕竟郁拂然清楚的知道,希拉尔是从来都不会对自己心软的,任何东西只要是有效的,那么不管是会不会危及到自己,希拉尔都会使用。
因此,郁拂然是早早有把关过的,并且得到了制作虫斩钉截铁的回答,这些东西绝对不会对驾驶的虫产生任何的影响,郁拂然才会放任制作虫使用的。
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副作用呢?
希拉尔听出了郁拂然担心的语气,他眼睫颤动了一下,好似不在意一样对郁拂然说:“……不是波及到我了,是我,有点害怕响声。”
“我生长长大的地方都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响声……”
希拉尔说:“往往象征着破坏,是需要躲远的。”
郁拂然看着希拉尔,他突然间又想起,那个时候他带着希拉尔去看烟火,在外面向来很生涩不愿意主动跟他亲密的希拉尔,在烟花绽放的时候,翕动的眼睫,跟悄无声息握住他的手。
郁拂然想,那个时候的希拉尔在想什么呢?
是在害怕吗?
郁拂然不得而知,郁拂然只觉得,每当他越了解希拉尔一分,他对希拉尔的心疼就更浓郁一分,他在想,在希拉尔握住他的手的时候,他怎么没有反握住希拉尔的手呢?
希拉尔看着郁拂然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他抿抿唇说:“……那家伙,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情吗?”
郁拂然笑了一下:“是啊。”
希拉尔不喜欢看格兰登这么笑,这只雄虫在出现在他的面前开始就一直都是矜贵优雅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他很喜欢看格兰登笑,每一次笑起来的时候,格兰登都很美。
唯独在谈及他的时候,格兰登的眼睛里面,总会有一点落寞。
会落寞吧,希拉尔想,他们都已经是如此亲密的关系了,他却仍然对格兰登留有秘密,他想要对格兰登说,真是抱歉啊,他并没有成长为一只坦率的虫。
希拉尔轻声的对郁拂然说:“……那让他补偿你一下吧。”
郁拂然:“哦?”
希拉尔说:“让他带你去看极光吧,那是他一生中觉得最美丽的瞬间,当舰队穿越过星际的时候,星球与星球会发生反应,产生一片漂亮的极光。”
在希拉尔的尾音落下的瞬间,这片原本还稳固的空间突然间崩塌,在崩塌之前,郁拂然看见希拉尔对他笑了一下。
红发热烈的好像是一把火。
“下一次再见,请不要再为了我难过了。”
“格兰登,我希望遇见我,不是你的劫难。”
第43章 过去的剪影
“格兰登,我希望遇见我,不是你的劫难。”
……
这句话在郁拂然的耳朵边响起的时候,郁拂然难得的有了那么一点无措,可是他已经没有了回答少年希拉尔的机会,幻境坍塌的速度比郁拂然想象的还要更快一点。
郁拂然这一次并没有直接的闭上眼睛离开这里,他的潜意识让他在这里稍微的停顿了一下。
然后在幻境坍塌完以后,捡到了一枚银白色的珠子。
郁拂然修长白皙的手轻轻的触摸了一下那颗珠子,精神体就被那颗珠子完全的吸纳了进去,在那颗珠子里面隐藏的,是属于希拉尔真正的过去。
*
希拉尔在角斗场里面一直都表演着不死不活的态度,他的前辈告诉他,只有这样,别的虫才会看清他,别的虫才轻视他,而越是轻视他,他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
所有的流言蜚语都是不重要的,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在进入角斗场进行第一场战争就这样不死不活的希拉尔,硬生生的赢下了自己的第31场,只需要再拥有一次的胜利,希拉尔就可以成功的离开这里了。
其实那场跟夫恩打的比赛,还是有伤害到希拉尔的,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痛,甚至身体的皮肤都被电击的敏感而脆弱,拽着他的虫把他好像是一具尸体一样丢在水牢里面。
希拉尔知道,他下一场的对手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存在。
厉害到他的主人甚至在他还没有开始打的时候,就已经轻而易举的放弃掉了他,但是希拉尔并不为了这件事情而感到难过,因为希拉尔是如此清楚的明白——
这是正常的事情,除了他自己,在这个地方,是没有虫会真情实感的希望他赢得下一场比赛的,他们希望他死在擂台上,他们希望挖下他的眼睛。
希拉尔在路过的时候有听见他们的议论,哦不,与其说是希拉尔听见他们的议论,倒不如说是在希拉尔靠近的时候,他们故意很大声的说给希拉尔听的。
他们夸夸其谈说,希拉尔的眼睛现在可值钱了,有虫说只要能够拿到希拉尔的眼睛,多少的价格他都愿意给,现在完全处于一个有价无市的状况。
……他们把希拉尔当成了售卖的商品,高高在上的评估着他身体里每个器官的价钱。
希拉尔平静的心脏没有起一丝波澜,因为他知道,生气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他越是生气,别的虫就越是得意,除了让他心情不稳定失败的可能性更大以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身为一只从很小的时候就认清,奇迹跟所谓的神明是绝对不会在他的身边出现的雌虫,希拉尔不会容许自己的身边出现一丁点的差错。
只不过是又一个强大的敌人而已,在这之前,他已经杀死过无数个自我觉得杀不死的敌人了,明天那个也不过就是下一个——
直到他看见他的对手之前,希拉尔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看见了他的对手,希拉尔突然间觉得他可能并不是不被神明眷顾,他是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被神明抛弃掉了,否则已经做好了准备遇见任何虫都毫不畏惧的他,会遇见407。
那位在星盗团,他毫无所觉,什么都不会的时候,唯一朝着他施展过一点善意的前辈。
407黑色的长发及地,黑色的瞳孔漆黑如墨,几乎要与他黑色的机甲融为一体,看着希拉尔的眼神冰冷而又冷漠,好像是在看一只从未有过任何交集的虫一样。
希拉尔几乎是麻木的爬上了自己的机甲,在遇见407的时候,他原本为了自己预测的五五分的胜率,已经在顷刻之间就跌成了二八分。
他二,407八,他的全部本领几乎是407一手教导出来的,407比这个世界上所有虫都知道他的弱点。
——但更令希拉尔绝望的是,他发现,哪怕是他赢下了这张比赛,他可能也离不开这个角斗场。
比起强,407只会比他更强,比起赢下的战斗,407只会比他赢下更多场战斗,他们不是早早的就说过要把407带走了吗?
407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呢?
希拉尔不敢深想,否则他害怕自己就连操控机甲的力气都没有了。
角斗场很看重这一次的比试,所以特意为了这一次的比试专门的切换了战斗的场地,不同于之前硬碰硬的圆盘,这一次角斗场把希拉尔跟407都投放到了深海里面。
主持人俏皮的说:“我想之前的模式大家都看腻了是不是?为了营造出更好的观看体验,所以我们角斗场特别的为大家安排了新的模式,让他们两个在大海里面厮杀!”
众所周知,虫族目前还没有驯服海洋,甚至虫族是惧怕海洋的,普通的虫族凭借自身潜入深海里面如果不配备氧气罩的话就会死掉,只有驾驶着机甲的时候,才不一样。
在普通的战场上面,哪怕是机甲拼搏输了,斗虫还可以依靠着自己蛮横的身体去跟机甲硬碰硬,但是在海里一旦机甲拼搏输了,输的那方就会直接溺死在深海里面。
新模式本来就吸引虫,更不要说这一次比试的虫是sk201跟407了,角斗场里面的新老霸主的对决,甚至输了就会死,这个噱头一放出去就惹得众虫很是兴奋。
他们原本以为会看见一场很经常的战斗,却没想到——
看见的会是407的单方面屠杀。
虽然sk201使用的机甲不如407,但是sk201出名的点就在于sk201经常使用不合时宜的机甲却出乎所有虫的意料获得了胜利,却没有想到这一次,sk201会是这样的狼狈。
407开始以后就没有手下留情,刀刀不留情,sk201所驾驶的老旧机甲,根本就扛不住他所使用的机甲的攻击。
砍刀就好像是切豆腐一样切碎了希拉尔的机甲,一刀又一刀。
sk201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他被407单方面的施以暴行,硬生生的砍碎了机甲。
sk201被407从机甲里面拽出来,拽进了深海底部。
那是最深也最暗的地方,普通的虫只需要在深海底呆五分钟就会彻底的溺死过去,这样溺死的痛苦对于sk201来说已经是最痛苦的酷刑,但是哪怕是这样的,407仍然不愿意放过sk201,他将sk201拖入最深的海底。
拿起刀,砍向了sk201的腰部。
鲜血瞬间迸发出来,染红了深暗的海底,sk201原本还在挣扎的身体彻底的向下沉了下去,407犹不过瘾,悬浮在原本的位子,看着sk201彻底的沉了下去,被海水吞没,才毫不犹豫的回头,朝着海面游了上去。
在光屏之外看见这一幕的主持人跟观众们都惊呆了。
吃惊于407的狠厉,也吃惊于407的强大。
竟然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就解决掉了一只有资格成为斗王的斗虫,竟然用这样狠的手段让他连一丁点活下去的可能都没有。
但是这里是角斗场,一只斗虫的死亡是一件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死去的虫已经不再值得他们记得,他们只需要簇拥真正的王者就可以了。
主持人是在角斗场在任了很久的主持人了,在一瞬间就引导了话题:“天哪!407不愧是407,哪怕已经许久没有在我们的角斗场出现了!他一出现也清清楚楚的告诉了我们,到底谁才是这个角斗场里面真正的斗王!”
“让我们恭喜407!又一次获得了我们角斗场的斗王之称!至此,连任整整三届!”
“407!407!407!407!”
“407!407!407!407!”
“407!407!407!407!”
……
属于407的热潮瞬间席卷了整个角斗场,他们看着407,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战无不胜的战神,又好像是在看着自己新的摇钱树。
黑发黑眸的407从机甲里面出来,他头也不会的朝着黑伯爵走过去,在黑伯爵的身后站定,表情麻木而淡然。
黑伯爵伸出手摸了摸407的头,赞许道:“做的不错。”
407仍然麻木的站在他的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说,黑伯爵早就习惯了407这个麻木的样子,也满意他无论对407做什么,407都不会回嘴的样子。
毕竟,狗都不会说话。
在旁边的iris虽然昨天就已经预测到了sk201不能赢,但是也没有想到sk201会输的这么惨,他狠狠的看了一眼407,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根本就没有去打捞一下sk201的打算。
与其说他没有,倒不如说,包括他在内,所有的虫都没有去打捞sk201的准备。
他们的深海作战场地,是真的联通了这颗星球上的海洋。
sk201都已经被砍成那样了,估计活是活不下去了,现在也不知道早就已经被水冲到了哪里,大海里面这么大。
一只已经死去的斗虫,是不值得他们再花任何的心力的。
sk201在深海里面顶着腰伤不断的朝着海底坠落。
伤口触碰到海水痛得要命,他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顽强的生命,要是普通的虫可能没一会儿就痛死了,可是他的治愈能力太强了,治愈能力让他的伤口愈合,却也仅仅只是愈合而已,他的四肢仍然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深海里面被吞没。
晦涩的黑暗让希拉尔崩溃又绝望,想要挣扎又没有办法挣扎。
哪怕是在水牢里面呆了整整三个月,整日都跟黑暗为伴的希拉尔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如此的惧怕黑暗,就好像是一个渺小的生物惧怕一只野兽一样。
整整半个小时以后,才脱力彻底闭上了眼睛。
——可是,他并不想要死去。
他,他还想要继续活下去……
三天后,一个棕发少年从一辆飞船上面跳下来,手上拿着光脑蹦蹦跳跳的照着光脑上面的位置找了许久,终于在一个岸边死角发现了希拉尔。
棕发少年看着希拉尔腰部的伤口啧啧称奇:“天哪,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可以活到现在,弗拉那个家伙还真是心狠手辣,但是……”
棕发少年叹了一口气:“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你这个小家伙怕是就要死在那里了,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怨恨他才好。”
“毕竟,你跑出来的代价,可是那个家伙……”
他的声音最终隐没在了风里,话音落下,棕发少年扛起希拉尔,转身就回了飞船上,飞船有一个早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修复舱。
银色的泡沫破碎,郁拂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他的房间。
而希拉尔此时缩在他的怀中,还没有醒过来。
郁拂然看着希拉尔漂亮的眉眼,忍不住的低头吻了吻希拉尔的眉眼。
……他总算是明白,希拉尔的腰伤出自哪里,希拉尔害怕黑暗的原因又出在哪里,在银色泡沫中,郁拂然千百次的想要朝着希拉尔伸出手,但是他每一次伸出手都是徒劳。
这是已经发生的,既定的事实,是不容许任何更改的。
所以已经改变过一次希拉尔命运的郁拂然,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希拉尔走上既定的命运,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希拉尔对上407,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希拉尔被407砍伤,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希拉尔在深海里面挣扎。
每一幕每一幕,郁拂然都牢牢的记住了。
他拥抱着希拉尔,明明他从来都没有失去过希拉尔,郁拂然却感觉他已经失去了希拉尔无数次,郁拂然从未如此深刻的想过。
希拉尔要走到这个位置,他到底要付出多少的努力。
书中的苦难在郁拂然的面前现行,越是痛苦,郁拂然越是希望希拉尔得到幸福。
在郁拂然的怀抱中,希拉尔睁开了双眼,过去实在是太压抑了,这一段记忆哪怕是对于希拉尔来说也是他会选择性遗忘掉的记忆,再一次想起来——
又夹杂着郁拂然朝着他伸出手的画面,希拉尔的内心喜悦跟绝望半参,慢慢记起了发生的一切,所有浓烈的情绪都已经是过去,导致希拉尔的所有情绪最后都落到了不好意思上。
过去的自己不记得一切,吐槽起现在的自己真的好狠啊。
甚至还对着格兰登说了这么多羞耻的话,就差把他的老底都给掀了。
希拉尔绝望的想,他可以不可以不睁开眼睛。
可是,他没有瞒过亲吻他眼睛的郁拂然。
翕动的眼睫象征着他怀抱中的睡美人已经苏醒。
为什么不睁开眼睛呢?是因为记起了年少的自己吗?
郁拂然低声笑了一下,他轻轻松松的戳破了希拉尔装睡的谎言。
“希拉尔,恭喜你,找到我了。”
“你现在还觉得,你是我的劫难吗?”
第44章 窒息
希拉尔的眼睛突然间觉得有点酸涩,连带着他的心脏都有点酸涩起来。
这一次就跟上一次一样,他也是带着清楚的记忆眼睁睁的看着格兰登朝着他走过来的,甚至于可能是因为他是局外虫,他根本就没有被过去困住。
格兰登在看见了少年的自己的时候,温柔落寞的眼神,希拉尔也是清清楚楚的记得的。
虽然少年的自己对自己非常的不客气,但是更可悲的是,希拉尔想,他觉得生气的原因,是竟然真的被少年的自己说中了。
他跟格兰登明明已经是这个世界上离彼此最近的虫了,可是他却至今都没有跟格兰登敞开过他的心扉,他的过去,荒星,角斗场,那些有关于死亡的阴暗瞬间……
希拉尔一句都不曾跟格兰登说过,格兰登也从来都没有表态过对希拉尔过去的好奇,希拉尔以为格兰登是真的不知道的。
可是,已经是第二次了,不管是轻松的说出幼年的希拉尔最喜欢的冰淇淋店的地方,还是在看见了身为角斗场的斗虫的时候,格兰登轻松的说出星盗团。
希拉尔想,格兰登可能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格兰登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更了解自己,了解希拉尔那些拼命的想要藏起来的过去——
可是,希拉尔的呼吸都轻了一下,如果说,格兰登已经知道了他的过去,格兰登怎么会这么温柔的看着他呢?
跟在格兰登面前那些光鲜亮丽的雌虫比起来,希拉尔就好像是一只格格不入,好像从来都不会跟格兰登接触的虫,就连年少的希拉尔都发现了,格兰登跟他在一起,希拉尔只会成为格兰登的麻烦。
他的一切优点,他的美丽强大,对于格兰登来说,都是一种困扰,他越是美丽强大,格兰登遭受到的非议就会越多。
可是,希拉尔的眼睫翕动了一下,他想,格兰登正在问他,问他,至今还以为自己是格兰登的累赘吗?
希拉尔睁开眼睛,他金色的瞳孔里面倒映出格兰登碧绿色的瞳孔,格兰登看着他,格兰登拥抱着他,世界好像就缩小到他的怀抱那么小,只在他跟格兰登之间。
格兰登的眼眸是那么的温柔,平静的住着希拉尔,仅仅只住着希拉尔。
其实希拉尔仍然觉得自己是格兰登的累赘,可是当话到了他的嘴边,希拉尔说不出口了,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格兰登绝不这么认为,否则格兰登是不会在他说出那样的话的时候,露出那样落寞的神情的,也不会——
特意的问他。
希拉尔的嗓音都沙哑了,他低声的说:“……不是。”
声音低低的,就好像是从唇齿之中挤出来的,特别特别的让虫心疼。
郁拂然看着希拉尔这样,只觉得自己前半辈子没有遇见被牵绊的人,说不定是为了要把所有强烈的情绪都留在希拉尔的身上,否则他怎么会光是听希拉尔说话,都感觉心疼。
心疼这位在外面战无不胜,好像是天神一样的少校。
郁拂然低头给了希拉尔一个的吻,希拉尔被郁拂然吻得猝不及防,第一瞬间恍惚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的身体已经习惯跟郁拂然接吻了,希拉尔柔软的环住了郁拂然的脖颈,乖乖的张开了嘴巴,任由郁拂然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
……乖巧的就好像是在用这个方式跟郁拂然道歉一样,我说了不好的话,可以不可以不要再因为这个生气了。
希拉尔的认错办法很显然是非常的管用的,郁拂然原本还带着力度的吻在后面逐渐变得很温柔,温柔的希拉尔原本已经僵硬的身体都柔软了下来,在郁拂然的怀中融化成为了一滩水。
此前无论希拉尔做出什么,格兰登都会在希拉尔示弱以后原谅希拉尔,这一次希拉尔理所当然的把郁拂然的温柔当成了郁拂然接受了他的示弱。
希拉尔被格兰登吻的脑子都晕乎乎的,他想,格兰登如此的爱他,他也得好好得改变自己的想法才行,别的虫的目光希拉尔并不在意,他只在乎格拉登而已。
格兰登……光是想到这个名字,希拉尔就忍不住的变得柔软,他想,在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虫呢?
然后希拉尔的眼睛就在突然间睁大了,他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格兰登。
而格兰登只是对着希拉尔微微一笑,原本就已经顺着希拉尔的尾椎骨下滑的触手,更往下探了一点。
——他可从来都没有说过会这么轻松的放过希拉尔。
至于希拉尔的观念,郁拂然想,这并不是希拉尔的错,如果希拉尔拥有一个很幸福的童年,他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希拉尔也不会这么的患得患失的。
他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生希拉尔的气,相反,郁拂然觉得让希拉尔变得柔软起来是他的责任。
毕竟野猫在你的面前不够乖,并不是因为他的脾气不好,而是因为主人没有给他打造出一个合适居住的家,没有让他觉得自己可以放下所有的软刺,郁拂然有足够漫长的时间去等希拉尔放下自己的软刺。
但是不被希拉尔信任这件事情,还是让郁拂然稍微的有点恼火,所以郁拂然决定给希拉尔一点教训。
他亲昵的退出了希拉尔的唇齿:“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与之相反的,是希拉尔哪怕已经死死的咬住了嘴唇,也仍然没有压抑住的喘息声。
好过分……
*
希拉尔从前觉得,他绝对是整个联邦最汹涌的战士,他的过去致使他的忍痛性极高,哪怕是遇见什么痛苦的事情,希拉尔都绝对不会松口。
但是今天,希拉尔的想法改变了,他想,哪怕是再英勇的人也受不了这样的软刀子磨,他几乎是要被郁拂然给整崩溃了,他趴在郁拂然的怀中爬都爬不起来,偏偏郁拂然用一种夸赞的语气说道:“乖孩子……做的真好。”
……希拉尔整只虫都颤栗了起来,他想要逃走,可是触手不会给他一丁点的机会,他被死死的困在郁拂然的怀中,一次又一次,昏暗的环境里,他四散的意识好像是再无意中回到了那一次的深海。
希拉尔从前并不害怕黑暗,他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害怕黑暗的。
他的老师将他推入了深海,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脑子保持着清醒,让他在深海里面整整沉浮了半个小时,四处都是绝望的黑暗,他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只能看见自己被黑暗吞没。
在那之后,每每潜入深海,在希拉尔的身体反应过来之前,他的大脑已经应激到崩溃了一次又一次,在海中的希拉尔保持不了一丁点的冷静,每一次潜入深海,每一次希拉尔想要从那个过去中清醒过来,却全部都是徒劳。
……他就好像是至今仍然被困在那片海里,仍然觉得自己要被溺死,仍然觉得他伸出手也够不到任何的东西,只要是没有了作用以后,就会轻而易举的被虫抛弃。
可是现在,在这片欲望的深海里面,希拉尔伸出手,他抱住了格兰登,格兰登与他低语说:“希拉尔,你有感受到我的爱了吗?”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低,落在了希拉尔的耳畔,让希拉尔的眼眶都忍不住的红了。
他怎么可能没有感受到格兰登的爱呢?如果说格兰登的爱还不明显的话,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明显的可以窥见的爱意了。
希拉尔说:“……我感受到了。”
真的感受到了,再也不会为此而感受到迷茫了。
郁拂然的手落在了希拉尔的腰侧,他温柔的摩梭着那道伤疤,他低声的问:“痛吗?”
……希拉尔原本只是有点发红的眼睛,此时已经氤氲上来了水汽。
这道伤疤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他都已经愈合了,希拉尔此时怎么会感受到疼痛呢?
但是格兰登问的不是现在的希拉尔,他问的是过去的那个,在角斗场上面跟老师遇见,老师一句话没有说,就砍伤了他的希拉尔。
他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的老师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一切,不知道他的老师已经为他做了很多的准备,他不知道自己沉入深海以后,会有虫捡到自己。
他那时被老师打伤,他那个时候机甲被打碎,在海水里面就连呼吸都很困难,还被老师拦腰砍了一刀,那一刀真的是很凶猛的一刀,几乎是把希拉尔拦腰砍断。
那一刀比希拉尔之前受过的所有的伤都要严重,那一刀曾经让希拉尔如此生不如死。
那一刀让希拉尔直到今天,仍然不能够面对深海,仍然一看见深海都会战栗。
怎么可能会不痛呢,对于少年的希拉尔来说,他当时痛到昏厥,又在昏厥中被痛醒,好像十八层地狱都闯过了一遍。
可是,当他醒过来以后,他清楚的知道,407是为了他活着,再严重的伤,能比得上他的生命吗?
是以,希拉尔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痛。
直到今日,直到在格兰登的怀中,希拉尔红着眼睛说。
“……疼,特别特别疼。”
“我差点都以为,我要死在那里了。”
第45章 调查
郁拂然属实是没有想到会把希拉尔逼到说出那两句话的份上。
故此,在听见希拉尔说出那两句话以后,郁拂然做的有点过分了,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希拉尔的眼睛是真的红了,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面,只是被郁拂然碰一下都要蹙眉往被子里面缩。
眼看着在外面威风凛凛的希拉尔在他的面前变成这样,郁拂然忍不住的微微笑了一下,按照道理来说希拉尔被他折腾成这样,郁拂然多少都应该要心疼一下的,可惜郁拂然天生就不是什么好人,看见这样的希拉尔他只感觉到了无限的满足。
要不是突然间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做,郁拂然可能会做的更过分一点。
但是现在,郁拂然低头去吻了吻希拉尔的眉眼,披上外套轻手轻脚的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出去的第一通电话打给了克兰恩医生。
他的电话一打过去克兰恩就接了,克兰恩医生很紧张地说:“冕下……您得出的结论是什么样的?”
虽然说在郁拂然的威逼利诱之下,克兰恩大概的明白,他在希拉尔身上做的实验就算是得到了结论估计也不能发表出去。
但是就算是不能发表出去,克兰恩还是很希望自己的实验结果得到论证,而现在,所有的机会都系在格兰登跟希拉尔的身上。
格兰登冕下披着外套,碧绿色的眼眸冷淡道:“你猜对了。”
“这一次,他精神识海的问题,还是跟他的过去挂钩。”
在听见格兰登的话以后,克兰恩的面色忍不住一喜,越是等级高的雌虫的精神识海就越是容易出问题,而这么多年来,精神识海的问题从来都是一个未解的谜题,有太多太多的雌虫因为精神识海暴动而死去——
如果除了雄虫以外,还有可以治愈雌虫的精神识海的问题的话,那简直就是为了整个联盟的雌虫做贡献。
不过克兰恩的喜悦也只是一瞬间,就很快的收好了,他开心了,格兰登冕下现在的情绪应该不是特别的好,毕竟雌虫的精神识海问题越严重的话,代表着希拉尔曾经遭受过越痛苦的过去,这么喜欢希拉尔少校的格兰登冕下看见了希拉尔少校的过去,心情不好可太正常了。
克兰恩谨慎说:“……冕下,既然是如此的话,希拉尔少校治愈的可能性,我就有把握达到80%了。”
“具体的话,请您明天带着希拉尔少校来我这里做一个检查我才能告诉您一个准确的答案。”
“好,你先准备着。”
郁拂然倒也并不意外,毕竟这是第一例,克兰恩谨慎是没有错的,不过除了这件事情以外,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问克兰恩,他蹙了下眉问克兰恩道:“还有一件事情,我要问你。”
克兰恩很殷勤的问:“什么?”
郁拂然说:“我的精神触手好像变异了。”
其实并不是好像,而是真的变异了,在第一次治疗过希拉尔的精神识海以后,郁拂然就明显的感受到他的精神触手有在吸收什么的感觉,只不过郁拂然并不能够确定这件事情,所以一直都没有提起来过,这一次又给希拉尔做过精神治疗以后,郁拂然终于可以确定了。
他的精神触手有在吸收希拉尔精神识海里面多余溢出来的精神力,并且——
正在长大。
克兰恩原本还算是轻松的神情在听见郁拂然的话以后猛然的睁大了眼睛,他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奇谈一样慌张的说:“冕下!请您仔细的再说一下!”
对于希拉尔来说,克兰恩紧张是因为希拉尔是克兰恩的研究对象,再加格兰登实在是对希拉尔抱有太高的重视度了,克兰恩不得不重视。
但是对于格兰登来说,克兰恩是不得不紧张,先不要说格兰登可是元帅大人唯一的雄子,就说格兰登冕下可是在整个联邦都格外少见的a级雄虫就够克兰恩格外的警惕,格兰登冕下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怕是等待着他的就是牢狱之灾了!
而且克兰恩从五年前就已经是格兰登的医生了,这五年里面克兰恩从来都没有检测到过格兰登的身体出现过任何问题,难道是因为那个治愈希拉尔的办法,所以让格兰登的身体有所损伤了吗?
各种光怪陆离的想法充斥了克兰恩的脑子,克兰恩那一瞬间已经推测到了最不好的预测,然后就听见格兰登说。
“我的触手变大了。”
他伸出手,一截粗大的触手从他的手腕上冒了出来,在克兰恩的面前摇曳生姿,在看见这截触手的时候,克兰恩的眼神瞬间就复杂了起来,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格兰登。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郁拂然很明显的从克兰恩医生的眼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恐惧,这种恐惧甚至是带着一丝畏惧的。
克兰恩看着格兰登的触手,他的呼吸都重了起来,他干涩的咽了咽口水,低声说:“冕下,我有了一个猜测,一个从来都没有过的猜测,但是我目前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明天希拉尔少校来我的诊所的时候,您可以也做一个检查吗?”
“……我怀疑,您现在已经不再是a级雄虫了。”
而是传说中的,凌驾在a级以上的,s级雄虫。
s级的雌虫虽然说很少见,但是也并不是没有,把联邦的历史摊开来数一数,到底也还是可以数出几个精彩绝艳的s级雌虫的,但是s级雄虫不同——
在联邦的历史上,他们已经失去了s级雄虫太久了,久到甚至都快让联邦的虫忘记还有s级雄虫这件事情了,就连克兰恩医生也只是猜测,但是克兰恩医生有一个直觉,他的猜测应该并没有错,格兰登的精神触手实在是太大了,没有一只雄虫会拥有这么强壮的精神触手,没有任何一只。
克兰恩只在书籍里面看见过相关的记载,他眼神有点复杂的看着面前听见了他的话以后仍然淡然自若的格兰登冕下,忍不住的苦笑了一下。
……这位冕下还能够如此的镇定,到时候要是被虫知道了他有机会变成s级的雄虫,那到时候,肯定整个联邦都会躁动的。
不,可能并不仅仅只是联邦,远在千里之外的帝国,都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发生类似地震一样的躁动。
毕竟不仅仅只是联邦失去s级雄虫如此之久,帝国更是。
*
虽然克兰恩最后看着他的眼神格外的荒谬,但是郁拂然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克兰恩是只聪明的虫,要是郁拂然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现在指定就已经拽着医疗箱冲刺到费奥多尔家族的府邸了,怎么可能说让郁拂然去他的诊所。
他也并不觉得自己生病了,在触手越发长大以后,郁拂然可以感受到他的身体也在逐渐变得强壮。
会单独把这件事情拎出来说,也不过是郁拂然担心这件事情会不会危及到希拉尔而已,见克兰恩没有说什么,郁拂然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等明天去见了克兰恩再说。
他挂断了克兰恩的电话后,打了第二个电话。
这个电话打给了雷弗特,那位在光网上面对着他做出采访,并且在后面为他做了不少事的雌虫。
雷弗特的电话也接的很快,视频那头雷弗特穿着整洁的衣服坐在书桌前,对着郁拂然露出了一个微笑:“冕下,是又有什么事情要嘱咐我了吗?”
经过了之前的合作,雷弗特已经彻底的看清楚了在格兰登身上的潜能。
是的,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是一只雄虫,也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背后靠着费奥多尔家族,而是仅仅只是因为他是格兰登而已,所以雷弗特选择了跟郁拂然投诚。
而事实告诉雷弗特,他那个时候做的非常对,短短半个月不到,原本就已经是业内大拿的雷弗特的名声更是水涨船高,甚至就连之前雷弗特没有打开的贵族圈子,也在此时对着雷弗特打开了。
因此,雷弗特对着格兰登的态度越发好了起来,对于在格兰登的麾下变得越来越好这件事情,他抱有十足的信心。
郁拂然自然知道雷弗特这么殷勤是为了什么,他并不在意,他只在意雷弗特能不能做好事情。
郁拂然挽唇笑了一下,他轻声道:“是,我有件事情要你去查一下。”
费奥多尔家族的暗探何其多,什么事情还需要雷弗特出面来解决,雷弗特当即就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在听见格兰登冕下的话以后,他藏在书桌下面的手缓缓的握住了。
郁拂然跟雷弗特说的是角斗场的事情,他拜托雷弗特去调查那边的事情。
虽然说现在角斗场仍然盛行,却只是进行点到即止的切磋而已,跟希拉尔小时候进行的角斗场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东西,格兰登的雌父,也就是联邦的元帅阁下,在五十多年前就已经彻底禁止那样的角斗场继续运营了。
……这件事情要是查的好了,那等待着雷弗特的就是另外一个层次上面的荣誉了。
雷弗特并不觉得格兰登会拿这件事情开玩笑的虫,格兰登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必然是他对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大概的调查。
雷弗特深深的看了格兰登一眼,他毕恭毕敬的低下了自己的头:“……如您所愿,我会在最快的时间里,彻底的调查清楚这件事情。”
第46章 检查报告
对于弗雷特的手段郁拂然还是认可的,把这件事情丢给弗雷特以后,郁拂然就开始思考其他的东西了。
那座荒星上那么大的角斗场绝对不是谁都可以创造起来的,还有在角斗场里面出入的虫,郁拂然觉得这座角斗场的背后必然是靠着什么虫的,而按照贵族追溯的话,必然都会追溯到王都里面,在这个偌大的王都里面……
郁拂然轻轻的敲了下桌面,若有所思的想道,还隐藏着多少的秘密呢?
虽然郁拂然知晓那本小说里面的全部剧情,但是小说是从主角的视角开始写的,现在主角还呆在很远之外的贫民窟,这算是剧情开始之前。
并且因为以主角的视角来写,大多数的视角都落在主角为了自己的雄虫雅各布拼命争取军功上,对于王都的贵族争斗全部一笔带过,并没有多加叙述,导致郁拂然对于这一块属于全部陌生的情况,完全不知道应该要从何下手。
郁拂然低垂下眉眼,黑色的阴影落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阴影,却并不是正常的人形,而是一只又一只张牙舞爪的触手,他们在叫嚣着将一切的光明吞没。
他并不是什么喜欢斗争的人,甚至只要事情不惹到郁拂然的身上,郁拂然都不会过于在意,但是很显然,这一次哪怕是他们不会惹到郁拂然的身上,也绝对不会放过希拉尔。
希拉尔的红发太显眼了,要是跟郁拂然猜测的没有错,那个角斗场里面的虫有大部分是王都的贵族的话,在希拉尔横行的这么多年里面,他们绝对已经认出了希拉尔,并且希拉尔这么多年来举步艰难,很难说背后有没有他们的手笔。
活着的希拉尔就很容易揭露他们的罪刑,他们一定会恨不得让希拉尔去死的,郁拂然眼眸中晦涩一闪而过,那他就得先下手为强才行。
其余的事情可以交给弗雷特,关于贵族之间的斗争却要交给管家了。
郁拂然摇响了书房的铃铛,不过十分钟的时间,穿着精致的燕尾服的管家就顺从的敲响了书房外的门:“主君。”
郁拂然说:“请进。”
管家推开门,进去以后乖顺的将门关上,才走到了郁拂然的面前,毕恭毕敬道:“请问主君有什么指示?”
郁拂然说:“在贵族中,我们费奥多尔家族是什么样的地位?”
格兰登这句话问的格外的突然,管家微微皱起眉,没有想到格兰登为什么会问这些话,倏尔又想起先前在礼堂外面拦着格兰登的那只虫,难道是那只虫又来找主君的麻烦了?
管家很诚恳道:“主君,在整个王都,我们费奥多尔家族名列前茅,若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虫物想要做出越矩的事情,您只需要跟我说一声,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得罪了费奥多尔家族唯一的雄子的虫,就算是死一百遍也不足惜。
哪怕是雄虫也不例外。
看着管家严肃的样子,郁拂然就知道管家是相差了,真是难为管家还记得那种虫,郁拂然早就已经在那天之后把他抛诸脑后了, 郁拂然的唇角挽起一抹笑, 他淡淡道:“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管家有点错愕,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那会是什么事情?
管家:“恕我愚钝,如果不是这件事情,那是……”
黑发碧眸的雄虫唇角笑意温柔,昏黄的光落在雄虫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衬得他容色更加温柔美丽,恍如下凡的天使一样。
从他的口中吐露的却是如同刀锋一样冰冷的话:“假设我要从贵族里面神不知鬼不觉的抓走几只虫,不忌对方的地位,有可能摆平吗?”
……按照格兰登的意识是,这个假设就是,哪怕是他要对方死,对方的家族也要毫无怨言才行。
听见格兰登的话,管家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平静的说:“主君,别说是几只虫,就算是几十只,以费奥多尔家族的实力也绝对可以摆平。”
这就是绝对的权力,在绝对的权力之下,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底气。
郁拂然挑了一下眉,对管家的言辞有点惊讶,但是并不算多,毕竟就算是费奥多尔家族的底蕴很足,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身份也不遑多让。
在惊讶过后,等待着郁拂然的就是回到了熟悉的领域的平静,既然地位如此高超,那么可以操作的范围就大的多了。
郁拂然低下头写写画画了什么,在郁拂然低头画的时候,管家一直都低着头,安静的等待着。
直到半个小时以后,郁拂然递给他六张纸,纸上详细的画出了六只虫的容貌,精细的堪比真虫,好像是拓印下来的一般,郁拂然平静的说:“我想要找到这几只虫,大概的出现时间是在十年前,如果死了,我要他们死亡的清晰时间,如果没有死……”
“那就带到我的面前。”
管家看着郁拂然眉眼的寒霜,他从郁拂然的手中接过了那几张纸:“是,主君。”
这可是格兰登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吃喝玩乐以外,第一件要管家去做的事情,管家捏着纸决定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办到尽善尽美。
……不过,管家看着纸上的样子,他想,他从前竟然从来都不知道冕下有这样的能力。
不,不对,这样的能力还不是最让管家吃惊的地方,最让管家吃惊的是,从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格兰登冕下这段时间做出的所有的事情,简直就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重新塑造了一个新的格兰登冕下,可是不管管家怎么去测试,都只能够得出一个结论。
格兰登冕下就是格兰登冕下,没有一丝一毫被人顶替的可能。
而且,管家想起格兰登方才眉眼寒霜的样子,他竟然有一瞬间在格兰登冕下的身上看见了元帅的影子。
如果元帅大人看见这样的格兰登冕下,一定会高兴的吧?
管家捏着纸下楼,笑眯眯的想,元帅大人肯定会高兴的。
*
跟管家交涉完以后,郁拂然又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了那枚红宝石吊坠,将其通过光网直接就传递到了制作机甲公司的制作虫的手上,并且对其提出了要求。
制作虫在听见郁拂然的要求的时候看着郁拂然的眼神极其迷茫,好像根本就不知道郁拂然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但是在郁拂然给他划了一千万星币当作新的研究资金以后,制作虫乖乖的闭上嘴,拿着自己的钱想,算了,他们有钱虫的兴趣总是这么奇怪的!
只要有钱拿!什么东西都给他们干到位!
解决完所有的事情以后,郁拂然关上了书房的门,准备在希拉尔苏醒之前回到房间,给希拉尔一个亲昵的亲吻。
却没有想到,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希拉尔从房间里面推门而出。
在他的床上颤抖的希拉尔少校,此时红色的长发被编成了长长的马尾辫披在身后,身上穿着贵族专属的衬衫礼服,马甲勾勒出他纤细的腰肢,一身白色的希拉尔少校宛如盛放的玫瑰,在看见郁拂然的时候,玫瑰色如春花的脸上展颜露出了一抹笑。
郁拂然顿了一下,希拉尔鲜少做出这副打扮。
他总是更偏爱简单的服饰一些,在跟设计师沟通丰富希拉尔衣柜的郁拂然没有想到穿着这类衣服的希拉尔,比他想象的还要好看。
希拉尔说:“我刚刚醒来发现你不在,我正好想要去找你来着,没想到……”
你就推门进来了。
郁拂然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他,希拉尔瞬间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总觉得有点变扭,可是昨天他跟格兰登做的实在是太过火了,希拉尔刚睡醒的时候看见自己脖颈上细细密密的吻痕的时候,就一下子害羞的从耳朵尖烧到了脖颈,手忙脚乱的去找高领的衣服想要遮住脖子,毕竟今天他可是要回学校的。
在家里还好,要是去学校被虫看见的话,希拉尔觉得自己可能会不好意思的找个洞钻进去。
所以才会穿了这样的衣服,希拉尔低声的说:“……怎么这么看我,是不好看吗?”
他这么说,小a可就不高兴了,小a在希拉尔的身边高高举起自己的机器手臂说:“主君!雌君的头发跟衣服好看不好看!刚刚起床的时候他硬是说要穿他黑漆漆的衣服!可是被我制止了!并且严格要求他说费奥多尔家族继承人的雌君怎么可以穿的这么黑漆漆的!雌君才换上这身衣服的!”
小a的显示屏上露出一个大大的o(* ̄▽ ̄*)ブ表情,眼巴巴的盯着郁拂然,等待着郁拂然的赞许。
郁拂然伸手摸了一下小a的机器脑袋,夸赞道:“做的特别好,我们家的雌君,特别适合这么穿。”
小a得到了主君的赞许更骄傲了,理直气壮的说:“是吧!我就说吧!我们的雌君明明长得这么的漂亮!就应该穿全王都最漂亮的衣服,戴全王都最漂亮的首饰!让所有虫都看见我们雌君的受宠程度!向全联邦宣誓主君你多爱雌君!”
……希拉尔原本已经消下去的耳朵尖又红了起来,真是的,他想,最近小a是不是学坏了,否则怎么会这样的话信口拈来,庸俗的就好像是从范多夫最爱看的小说里面搬运出来的一样,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小机器人应该说的话!
郁拂然却忍不住的弯了弯眼眸,语重心长的说:“小a说的真是太对了,我也觉得,我们的雌君应该要更自信一点。”
格兰登说这句话温柔又缱绻,带着浓浓的笑意,好似在夸赞什么虫崽。
可是他夸赞的对象不是虫崽,是希拉尔,昨夜抵死缠绵的时候,希拉尔体力不支到四肢酸软的时候,格兰登也曾经用这样的语气夸他好孩子……
昨夜混乱的记忆一闪而过,希拉尔偏过头有点不自在的说:“是么?”
郁拂然微笑的伸手过去牵住了希拉尔的手,笑意盈盈地看着希拉尔说:“是啊,我的雌君,你特别好看,那一瞬间,我在想……”
他故意的拉长了最后三个字,原本偏过头的希拉尔下意识的去追寻郁拂然想要说什么。
听见郁拂然说:“我在想,不知道我邀请这位漂亮的虫跟我出门吃一顿饭,他会不会愿意。”
希拉尔眨了下眼睛,他的金瞳亮晶晶的,轻声的说:“我想,他会愿意的。”
毕竟邀请他的虫是你。
希拉尔在遇见格兰登之前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长得好看是一件让虫觉得庆幸的事情,对于他来说美貌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麻烦跟困扰,甚至希拉尔曾经有过要不要直接就毁掉这张脸的想法,直到遇见格兰登,希拉尔第一次如此庆幸,他长得还算是好看。
走在格兰登的身边,称得起一句般配。
此时已经是傍晚,郁拂然带着希拉尔去见了克兰恩医生,希拉尔明显的发现克兰恩医生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比之前更警惕,也更尊敬了。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希拉尔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但是克兰恩除此之外再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很快的就做好了一切检查。
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希拉尔的身体比他们预测的疗愈的都要快,原本已经濒临崩溃的精神识海此时竟然也已经稳固了近一半。
克兰恩医生捧着报告爱不释手道:“希拉尔少校,看来格兰登冕下的精神体对您真的是如有神效,在您的精神识海彻底痊愈之前,还请您多多靠近格兰登冕下的精神体。”
……希拉尔从最开始见到克兰恩的时候就觉得克兰恩不是什么正经的医生,此时更是觉得,谁家医生可以这么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的黄色话语的。
但是在格兰登的面前,希拉尔还是点了下头:“好。”
克兰恩却仍然嫌不够,点评道:“还有,您也请适时的增加与格兰登冕下的亲密接触,不仅仅只是在只有你们两只虫的时候,在其他的场合,也请增加您与格兰登冕下的亲密接触。”
希拉尔:“……比如?”
克兰恩笑意盈盈的合上报告:“请您与格兰登冕下牵着手去学校吧。”
……
希拉尔忍不住的开始想两个问题。
一个是,克兰恩的医生职位到底是不是买过来的?
还有一个是,阿多尼斯上校,绝对跟克兰恩很有话题吧?
第47章 段长选拔
吐槽是要吐槽的,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毕竟这是来自权威的医生善意的提醒,虽然这个医生看起来非常的不靠谱,在跟希拉尔交代完了以后,还采集了一点郁拂然的血液,美名其曰,既然他们两只虫都已经来了,那就把两只虫的身体都测量一下。
希拉尔虽然觉得这件事情有点怪怪的,像是格兰登这个等级的雄虫理所当然来说应该是隔一段时间都会定期做检查的,怎么会突然间又要做一次体检,可是格兰登的体力跟格兰登的态度看起来又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所以希拉尔把自己奇怪的心情按了下去。
——应该只是偶然吧,希拉尔如此想道。
毕竟很快他就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件事情了,在离开克兰恩的诊所以后,希拉尔跟格兰登一起踏上了费奥多尔家族专属的飞船,只不过一瞬,就回到了学校。
他们也只不过是浪费了一天的时间而已,学校内此时因为开学非常的热闹,学生们或是洋洋洒洒的在校园里面漫步,或是堵在练习室里面内卷,不过在这群虫之外,还有一群虫非常的显眼。
开学以后有两件事情最为重要,一个是机甲大会,一个就是段长的选举。
段长的选举必然是兴师动众的,之前瑟拉弗每一次都搞得好像是选举元帅一样隆重,从选举开始就热闹的敲锣打鼓,希拉尔就算是路过都会被吵到头痛,基本上都是闭着那群虫走的,看着就觉得糟心。
却没有想到,这一次在他对范多夫说了他也要参加以后,范多夫把这一次的段长选举做的更大更强了,直接就跟对方打擂台了。
在贴告示的地方,除了贴着瑟拉弗闪闪发光的海报以外,范多夫打印了一张比瑟拉弗的海报大了几乎是两倍的海报贴在瑟拉弗的海报旁边,甚至还贴心的害怕有虫路过不会看贴告示的地方,在告示牌旁边还放了一个足足有一米八这么高的等身立牌。
路过的虫不管是不是在意他们两边的纠纷,在看见等身立牌的时候都会或多或少的停下来驻足围观一下。
希拉尔在下了飞船以后顿时觉得两眼一黑,一时间不知道是要去恨跟范多夫说这件事情的自己,还是现在立马就去把范多夫给掐死。
但是这件事情很显然并没有这么简单,范多夫是谁,他可是纵横光网这么多年的虫,在第一联邦学校第一遗憾的事情就是希拉尔参加段长选举的时候他没有在影响力上面派上哪怕一丁点的作用,按照范多夫的话来说,当时的他实在是太年少无知了,要是有现在老油条的能力,他绝对会为了希拉尔鞍前马后的。
如今夙愿一朝得偿所愿,范多夫上蹿下跳的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情,线下的铺垫仅仅只是一部分,哪怕是在线上他也做了十足的准备。
自昨天希拉尔跟郁拂然回家的那一天起,在学校的论坛里面,就有一个帖子冉冉升起。
【训练赛王者希拉尔发言:只要在这一次的段长选举中选我,在训练赛上面就放你们一马】
这个标题希拉尔只是看着就觉得迷茫, 要是被他刷到, 他会毫不犹豫的就点不感兴趣,然后立马关掉手机,毕竟实在是太无聊了。
但是出乎希拉尔意料的是,这个帖子的热度非常非常的高,短短一天就已经刷了快五百条了,立马的虫齐齐响应。
【不是?真的假的啊?真的的话我就要投了啊!谁都不许拦着我!!这个有没有名额限制的啊?我要第一个报名啊我告诉你!等等我就私信你我的id!】
【楼上干什么干什么!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啊?大家都是军校生了,大家以后都是要保卫联邦的虫,遇见这么点诱惑就投降是怎么回事?报名的地方在哪里啊啊啊啊啊我也要报名!!!】
【……三观在这里,规矩在哪里,报名的地方在哪里!!!我不仅自己投票,我还拉着我身边的虫都给我投票!!票数高的能不能有优先权?】
……
言辞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谄媚的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军校里面的学生应该发出来的言论,更何况还是军校大五生,这可是未来军队的预备役。
有大一的新生很迷茫的问:【不是,学长你们怎么都这么激动啊?希拉尔少校是很强,但是有必要这样吗?】
这句提问立马就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我应该怎么跟你形容呢,我只能说,希拉尔对我们这一级的杀伤力是你们绝对都没有办法想象的……】
【我能怎么办!在这个世界上再坚毅的虫都受不了吧?我在进入第一联邦学院以后每一天都在勤勤恳恳的努力,每一次的考试都比之前更进步一点,所有虫都在夸赞我的努力,但是我到了希拉尔的面前,我甚至都没有时间求饶,他就给了我一锤子,然后我就死了。】
【+1,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我刚刚从雪山探头,然后希拉尔出现,直接就把我送走的场景,三年了,至今那个场景我每次做噩梦的时候都会重新回想起来。】
【尤其是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在上一次光网的比赛中,我们可以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希拉尔现在已经变得比之前更猛了,我对着之前的希拉尔都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我真的想不出来我现在要怎么面对这个希拉尔……】
【点了,之前希拉尔捶我还需要一分钟,现在不会只需要三秒吧?我真的很需要绕过我这件事情啊啊啊啊啊!!!我愿意投票!!投票通道立马就给我放出来!!我现在就猛猛投!!】
【就是!这个帖子到底是谁发的啊?!到底算数不算数啊!要是算数的话我就真的投了!!!】
【楼上+1.】
【楼上+2.】
……
希拉尔看着论坛,几乎是不废吹灰之力就能想到发这个帖子的虫到底是谁,这个人选除了范多夫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选项。
这个帖子的热度如此之高,里面活跃的虫数让希拉尔甚至都想不明白,他们级段到底有没有这么多虫,而且,他在级段里面不是一直都是万虫嫌的形象吗?
怎么突然间这么多虫热烈的跳出来回应?虽然说大多数都是害怕他的语气,但是也是尊敬居多,厌烦的看着很少。
难道是范多夫给他请的水军?真实不真实不重要?主打的就是一个以心理战术压垮对方?
希拉尔不明白,但是希拉尔觉得他应该去跟范多夫谈谈,他收起光脑,侧过头就发现,格兰登也在看那条帖子。
跟希拉尔的不明白不一样,格兰登的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黑发碧眸的美人微笑起来的样子格外的美,尤其是在灯下,他的眉眼影影绰绰的笼罩了一层光,更是显得如梦似幻,希拉尔的声音都不敢大声,他有点羞耻的问:“……怎么在看这个帖子。”
在看帖子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没怎么做错的希拉尔在发现格兰登在看的时候,突然间就有点后悔,自己采取的行动是不是太过于暴力了,哪怕格兰登明显的说过了自己不在意,希拉尔还是不太愿意被格兰登看见自己的这一面。
郁拂然抬起眼眸温柔的亲了希拉尔侧脸一口。
“我在想,我的雌君真厉害啊。”
古人诚不欺我,美人计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计谋。
原本准备下了飞船就生撕了范多夫的希拉尔,突然间觉得范多夫做的这件事情也不错。
他金色的眼瞳亮了亮,很坚定的跟格兰登发誓:“这一次,我会做的更好的。”
郁拂然好像是看见了一只漂亮的,已经被驯养的很好的猫咪在他的面前举起爪子板上钉钉的跟他发誓,他一定会带来最好的猎物。
郁拂然的心脏一瞬间软得一塌糊涂:“我当然知道,你一定会做到的。”
他朝着希拉尔伸出手,压抑住自己想要给希拉尔一个吻的本能,微笑的说:“走吧,身为事件的中心,范多夫为你造了这么大的势,总要露个面的。”
希拉尔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雪白的手,顿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握住了格兰登的手,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嗯。”
*
范多夫确实很开心,他早八百年就想要这么做了。
眼看着线下跟线上势头一片大好,他开心的就差舞到那群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雌虫面前,让对方看看民众的声音了。
不过还没等范多夫去找他们的麻烦,麻烦就已经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
瑟拉弗派虫光明正大的给希拉尔发来了战书,邀请希拉尔今晚前往【精灵会馆】一叙。
范多夫眼神一冷,他对着瑟拉弗那边派来的雌虫斯科特冷笑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精灵会馆】是学校内知名的贵族聚集地,从来都只给贵族发放请柬,瑟拉弗邀请希拉尔去【精灵会馆】一叙,其中的意思,早已不言而喻。
斯科特惊讶的啊了一声,有点抱歉道:“诶呀,真是不好意思,都是瑟拉弗不仔细,早就习惯了在【精灵会馆】约见虫,竟然忘记了希拉尔少校,他竟然是没有请柬的。”
第一联邦学校开设在王都,就读的贵族原本就比贫民要更多。
对于贵族来说【精灵会馆】只不过是他们的日常而已,但是对于贫民来说,却是往死了爬都爬不进去的高档会所。
斯科特轻蔑的笑道:“这我就要去请示一下瑟拉弗了,问他手里有没有多余的请柬,能够分一份给希拉尔。”
范多夫看不惯他这副样子,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了朝着这边走过来的希拉尔跟格兰登。
他的怒意瞬间就冷却了,范多夫重新笑道:“我觉得,可能没有这个必要了。”
范多夫笑得莫名其妙,看得斯科特不解的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郁拂然恰好来到了这个范围,他唇角挽起一抹笑,轻声的说:“我想,可能是因为,身为费奥多尔家族继承虫的雌君,并不需要别人的施舍吧。”
“他原本就是座位上宾。”
斯科特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他有点错愕的看向格兰登。
这只从前在他们的贵族圈里面并不是很显眼的雄虫,在遇见希拉尔以后,却爆发出来了前所未有的光芒,目前已经变得舆论中讨论度最高的雄虫之一了。
斯科特死死的咬住了唇,他眼神晦涩的看着格兰登,他显然也是看过格兰登为了希拉尔出头的视频的,他甚至为了希拉尔都愿意得罪格里菲斯大人,区区他一只在王都还算不上名次的雌虫,如果他出言不逊的话,格兰登绝对是不会给他一点面子的。
所以哪怕是斯科特不满极了,在格兰登的面前还是必须毕恭毕敬道。
“冕下,这是我们雌虫之间的问题,身为费奥多尔家族的继承虫,您掺和进来,就不觉得您自己降低身价吗?”斯科特将自己摆的位置极低,试图用雄虫高贵的身份让格兰登清醒过来。
什么时候雄虫会这样的宠溺一只雌虫,甚至为了雌虫出头呢?!
格兰登冕下就不觉得这样很丢脸吗?!
郁拂然莞尔,都星际时代了,这套尊卑制度没有改进,反倒更鲜明了。
“我想,有一件事情是你搞错了。”
“自希拉尔成为我的雌君开始。”
“他的荣耀,就是我与费奥多尔家族的荣耀。”
“倒是你,想要挑战费奥多尔家族的权威吗?”
第48章 对持
郁拂然这么大一个帽子扣下来,斯科特甚至就连话都不敢接。
先不说格兰登是雄虫,在格兰登的面前他是绝对不可以不敬的,就算是在身份上面来说,在王都里面拥有绝对权力的费奥多尔家族也绝对不是他可以轻易谈论起的对象。
在此之前斯科特就已经知道了格兰登格外的宠溺希拉尔,但是这么多年来雄虫鄙夷雌虫的印象早就已经深深的刻在了斯科特的内心,直到真正的看见,斯科特才能够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宠溺。
——而他就是因为看轻了这样的宠溺,所以才犯下了如此大错,惹得格兰登语气里都带着点愠怒。
是以在范多夫的面前还挺直着脊背,格外骄傲的斯科特在郁拂然的面前,直接就头都抬不起来了,声音都嗫嚅了:“……冕下,您说的哪里的话,我哪里有这样的胆子去谈论费奥多尔家族。”
郁拂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是么?”
他的声音不轻不淡的,落在斯科特耳朵里面却格外的响亮,响亮的斯科特就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斯科特想,要是早就知道格兰登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斯科特肯定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事实上,他现在比在场的人都想要跑走,可是所有虫的视线都落在斯科特的身上,让斯科特根本就无处可逃,只能局促的站在郁拂然的面前,硬着头皮接道:“那是自然的,之前是我不识趣,一时间忘了本性,竟然敢这样大胆的说话。”
“希拉尔少校成为了费奥多尔家族的虫,别说是【精灵会馆】了,任何的地方希拉尔少校都是可以去的。”
郁拂然听着他硬邦邦的说话,并没有所动容,眼神仍然是冷漠的。
他淡淡道:“你得罪的又不是我,你看着我做什么?”
竟然是要他主动跟希拉尔道歉。
斯科特就知道今天没有这么好收场了,可是斯科特此时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了,此时除了硬着头皮继续把这件事情做下去,他没有任何的选择了。
是以,在公告栏附近,在虫来虫往的大广场,斯科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以后,对着希拉尔很诚恳的道歉道:“……抱歉,希拉尔少校,请您原谅我。”
为了表达他的诚意,斯科特甚至还弯下了他高贵的脊梁。
希拉尔看着他弯下的脊梁,他突然间想起了梅拉夫那双充满了恨意,却同样对着他弯下去的腰。
就如同梅拉夫一样,斯科特也是围聚在瑟拉弗的身边对他抱有不善意图的虫之一。
希拉尔记得某次他某次出军队的任务回来,与瑟拉弗偶然碰见,那时斯科特就围在瑟拉弗的身边,眼神鄙夷的看着希拉尔说:“也就是你这类贫民窟里面挣扎出来的虫才需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任务,像是我们估计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做这样的任务。”
而现在,高高在上的斯科特在他的面前弯下了腰,可惜希拉尔并没有什么作弄虫的兴趣,他看见这样只觉得好笑而已,他从斯科特的手里接过了那封邀请函,一字一顿道。
“那就谢谢你了,斯科特,为了邀请我,专门跑这趟腿。”
这一句话就好像是一根沉重的木头一样压在斯科特的身上,明明没有一丁点的重量,却几乎是要把斯科特的脊梁骨都给压弯了。
像是他这样的贵族,像是他这样的贵族,在什么时候会对着希拉尔这样的贫民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可是,斯科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希拉尔。
他红色的长发编成了繁复的辫子落在身后,纯白的贵族服饰簇拥着他的腰身,此时的希拉尔褪去了一切来自贫民窟的穷苦与穷酸,站在斯科特的面前,竟然比斯科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贵族。
甚至是希拉尔看着他冷淡的眼神,就与格兰登看着他倨傲的眼神如出一辙……
斯科特那一瞬间死死的咬住了牙,感觉自己遭受到了十足的侮辱,他这样养尊处优的虫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对待,如果是平时的话,他一定会转身就走。
但是现在他不能任由自己的脾气来,斯科特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脾气这么好过,他微笑的对希拉尔说:“……您不介意就好。”
希拉尔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毕竟有你真诚的道过歉了,我又不是那样不死不休的虫。”
不死不休的虫是斯科特,曾经一只贫民虫得罪了斯科特,斯科特死都不愿意放过他,还是希拉尔伸出手以后,斯科特才松了口。
此时被希拉尔又提起来,斯科耶硬生生的绷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对着希拉尔说了一句您真是的再宽宏大量不过的虫以后,才转身离去。
脸上的表情在转身离开虫群的那一瞬间才崩塌,斯科特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脸,眼前一幕幕的浮现出之前看见的画面,怎么会,怎么会,希拉尔那只穷酸的虫!怎么可能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他几乎是有点狼狈的跑回了瑟拉弗的根据地。
贵族们正在举办宴会,瑟拉弗身为宴会的主人穿着精致的礼服,微微一笑的样子看起来清纯又漂亮,无论如何看都像极了传统的视角里面追寻的贵族公子。
但是斯科特在看见瑟拉弗的时候,脑海里面浮现的却是希拉尔的样子。
——斯科特荒谬的发现,在他将希拉尔跟瑟拉弗相提并论的时候,希拉尔在他的眼中竟然跟瑟拉弗不相上下,甚至比瑟拉弗还要更耀眼几分。
这是为什么?希拉尔明明跟之前比起来没有任何的区别,他只是同样换上了他们贵族会穿的服饰而已。
瑟拉弗远远的就看见斯科特了,他看着斯科特脸上失落的神情就感觉有点大事不妙了,他轻快的走到斯科特的面前,面露关切的问道:“斯科特,你没事吧?难道是希拉尔那群贫民为难你了吗?”
在他们这群以瑟拉弗为首的贵族雌虫之中,希拉尔早就已经是他们的共同敌虫,听见瑟拉弗说起希拉尔,纷纷同仇敌忾道。
“那群雌虫那么粗鲁,不会对你动粗了吧?”
“真是虫屎,希拉尔这只该死的虫,在认识格兰登之前就已经格外的嚣张跋扈了,现在有了格兰登在他的背后撑腰,更是无法无天了,真是不知道格兰登喜欢他什么!竟然为了他愿意做这么多的事情,真是让虫想不到!希拉尔到底是给格兰登下了什么迷药!”
“就是,格兰登之前不是对瑟拉弗更感兴趣的吗?我都听说过好几次格兰登有在打探瑟拉弗了,只是他一直都没有直接的问就是了。”
“真是的,之前的格兰登也一点都不显眼吧?他虽然是a级的雄虫,但是我们学校里面a级的雄虫也不少,更不要说还有格里菲斯冕下珠玉之前,瑟拉弗没有看见格兰登也正常吧?要是之前格兰登也表现的跟现在一样……”
优雅,迷人,沉稳。
那哪里还轮得到希拉尔来跟格兰登接触呢?就算是瑟拉弗没有看上格兰登,他们这些从小就跟格兰登一起长大的贵族雌虫,早就已经把格兰登给瓜分干净了。
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只能干看着生气。
瑟拉弗也沉默了一瞬间,像是他这样的雌虫,出身如此高贵,跟那些必须要讨得雄虫喜欢的雌虫是不一样的,瑟拉弗是那种少见的会被雄虫主动追求的雌虫。
他如此的优秀,在他的身后追求者不知凡几,只要是比格里菲斯弱势一点的雄虫,都进不了瑟拉弗的眼睛,此前瑟拉弗早就已经知道格兰登喜欢他,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去在意,而现在,想起格兰登优雅迷人的脸,还有那双看着希拉尔的时候,好像是盛满了温柔的眼眸,瑟拉弗就恨得牙痒痒。
——这一切,如果说他回头了的话,明明应该是他的才对。
偏偏希拉尔在他还没有注意的时候,就把他的东西抢走了,希拉尔一直都是这样的,不管是学校第一的位置还是什么,他就好像是一个小偷一样,从瑟拉弗的手中抢走了。
瑟拉弗心里恨得要死,嘴上却说:“嘛,可能格兰登冕下,更喜欢希拉尔一些吧。”
他脸上的笑意很浅,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谁都可以看得出瑟拉弗的落寞,他们齐齐涌上去去安慰瑟拉弗,七嘴八舌的。
斯科特站在旁边,看着被簇拥着的瑟拉弗,内心却涌起一种格外荒谬的预感。
……就算是瑟拉弗对着希拉尔下了战书,就算是在之前的四年全部都是瑟拉弗担任段长,他也觉得,这一次的竞选瑟拉弗可能会输。
毕竟这样一群沉溺在情爱里面的虫,拿什么去跟锋芒毕露的就好像是一把刀刃一样的希拉尔去作比较?
*
范多夫真是被希拉尔给震惊到了,他凑到了希拉尔的身边,小小声的对希拉尔说:“不是,学长,你什么时候的气派这么足了?”
希拉尔身上的锐气很重这件事情范多夫是知道的,从前遇见这样的事情,希拉尔从来都是能动手绝对不动嘴的,不管对错,只管输赢,导致希拉尔虽然一次亏都没有吃,但是希拉尔在学校里面的风评特别的差。
但是这一次,在格兰登率先开口以后,希拉尔竟然跟上了格兰登,选择了一种委婉的但是绝对对希拉尔有利的方式,范多夫真的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件事情就绝对不像是希拉尔会做的。
希拉尔眨了眨眼睛,他纤长的眼睫就好像是蝴蝶的翅膀。
“……有虫教我的。”
曾经在珠宝店内,希拉尔对着梅拉夫动手,险些又落人口舌的时候,格兰登及时的赶到,轻轻松松的就帮他打压了梅拉夫,在梅拉夫走后,又细细的为希拉尔分析,生怕希拉尔听不懂似的。
他如此认真,希拉尔想。
我总该学会点什么。
第49章 密谈
那只虫到底是谁这件事情绝对不言而喻。
范多夫有点心疼自己,怎么好端端的又吃了一嘴的狗粮,明明他是一只这么骄傲的雌虫来着,但是内心却格兰登的警惕却是又加重了一分。
一只善于玩弄舆论的虫,跟一只在贵族世家里面浸泡出来善于玩弄舆论的虫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后者的杀伤力起码是前者的百倍。
——怪不得阿多尼斯长官在那么久之前,就说过,格兰登绝对不是一只简单的虫,希拉尔跟格兰登在一起,假设格兰登拥有什么其他的心思的话,希拉尔绝对逃不过的。
范多夫觉得哪里是学长逃不过,就算是他对上格兰登也很难能说的出全身而退这种话,只能说,格兰登喜欢学长,这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真是,范多夫忍不住啧啧称奇,像是格兰登这样的雄虫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早就已经表现出他的天赋才是,怎么到现在才显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呢?
难道是故意的?
到现在才显露出自己真面目的心机虫郁拂然在听见希拉尔的话以后,下意识的想要去摸摸希拉尔的头,但是意识到这里是在外面以后,郁拂然克制住了自己的手。
在家里怎么闹是一回事,在外面希拉尔可就并不仅仅只是他的小猫了,可是要面子的,在大庭广众下去摸希拉尔的头发的影响不好,但是,郁拂然摩梭了一下自己有点痒的手指想道,这也不是他的错吧?
谁叫希拉尔说出了这样的话。
过去的记忆在郁拂然的脑海中流转了一圈,那些平凡的不经意的日常,与希拉尔挂钩就无端端的品出了一点甜来,郁拂然唇角忍不住的笑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忍住,他笑意盈盈道:“是谁教你的?”
与格兰等呆久了,希拉尔的脸皮也自然而然的厚起来了,再也不是之前一逗就脸红耳朵尖红的虫了,他绷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的说:“……是您。”
莫名其妙的又吃了一嘴狗粮的范多夫真想立马转身就走。
想他还在思考什么阴谋诡计,他们两个就又在这里亲亲密密起来了,范多夫现在合理的怀疑格兰登之所以不装了的原因就是因为想要给学长撑腰,虽然这个理由看起来很无稽之谈。
但是放在外面谁能想得到身为近千年来第一个拉动“射日弓”的希拉尔少校,跟运筹帷幄的格兰登冕下在私底下是这副幼稚的样子呢?
世界上再矜贵的东西对于格兰登来说都是唾手可得,可是——
格兰登却只想要得到希拉尔口中承认的只字片语。
范多夫忍了又忍,还是觉得,好吧,虽然说是狗粮,但是他其实,吃的还蛮开心的。
郁拂然可不知道范多夫的心理活动,他的视线落在了希拉尔手中的信封上面:“打开看看吗?”
希拉尔直接就把信封递给了格兰登,对郁拂然说:“我大概的知道他里面想要说点什么,不过在这里不方便,我,我带去你一个方便的地方。”
郁拂然的眼睛里面带着清透的笑意,明明希拉尔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在看见他眼底清透的笑意的时候,原本很努力绷住的脸还是泄露出一点点不为虫道的情绪,他低声说:“……是去会议室。”
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郁拂然莞尔道:“谈事情自然是要去会议室的,你特意的提起,是有什么另外的去处吗?”
明明是为了让格兰登不要误会所以才特别加上的话,在此时突然间就变了味道,变成了一种异样的邀请一样,他总是这样,喜欢在这种时候促狭。
希拉尔手指微微的收紧,他微微偏过头去拉近了与郁拂然的距离,漂亮的脖颈牵扯出一道优雅的弧度,在斯科特面前还格外的冷傲的希拉尔,在郁拂然的面前瞬间变成了柔软的猫咪,在所有虫都听不见的角落,希拉尔轻声的与他讨饶道:“……您放过我吧。”
红发金瞳的美人求饶似的看着他,郁拂然还能怎么办?
郁拂然轻轻的拿起,然后又轻轻地放下了,他说:“好,去说正事。”
*
说是去会议室谈,其实谈的虫主要还是希拉尔郁拂然跟范多夫。
希拉尔在第一联邦学院的知名度虽然很高,但是因为希拉尔不爱与他虫相处的原因,他的亲信很少,范多夫很自然而然的就担任起了希拉尔与学院里面其他虫之间的桥梁。
范多夫的本事是有目共睹的,这一次他也办的风风火火,几乎是在竞选开始之前,就已经把竞选这件事情炒到最热了,就连刚刚发生的事情,郁拂然也并不例外,应该会成为新的火把。
但是问题也就出在这里,那群贵族早就已经把段长的位置看做是囊中之物了,哪里还允许希拉尔觊觎?因此希拉尔甚至都还没有露面,那边就已经慌的不行了,甚至都已经对希拉尔下战书了。
当然,说是战书,他倒也不会明讲出来。
对此,范多夫的评价是:“在之前的四年里面,在练习赛里面,瑟拉弗杀死的对手并不是很多,但是瑟拉弗很喜欢拉党结派,每一次在团队分上面都会比学长要高,因此,在每次的训练赛里面,他们两个的分差并不是很大,甚至有好几次,瑟拉弗也有超过学长的案例,因此他们那边的虫老爱说,虽然瑟拉弗的个人能力不如学长,但是他的团队能力是比学长要强的,以此来□□他们段长的绝对地位。”
“在这一次的练习赛里面,我估计他又是想要故技重施,以团队分的能力取胜。”
段长的选拔,如果说民众的支持站40%的话,那那只虫的实力就站60%。
那60%里面还要再细分本身的实力跟团队的组织能力。
郁拂然漫不经心地说:“这是难以克服的问题吗?”
范多夫当即就有点沉默了,他顿了一会儿才道:“在很早之前我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了,团队赛的虫数并没有上限,但是是有下限的,必须要四只虫组成,有我跟学长在,只需要再找两只虫还算是简单,但是有一个问题是……”
“我们学校也很在意雄虫的培养, 强制性要求每一个团队里面, 必须要拥有一只雄虫的存在。”
希拉尔在第一联邦学院的名声可以说是已经差劲到极点了,尤其是在雄虫之间,范多夫想起来之前在希拉尔的身上发生的那件事情就忍不住的蹙了下眉,把那个让虫觉得恶心的雄虫扔到一边以后,范多夫说:“我们没有组成团队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雄虫。”
希拉尔对此发表言论:“之前只是我不在意而已,如果我在意的话,我不会输的。”
他说的这句话并不是全然没有底气的,是有极其强大的实力作为他的底气的。
而这四年来,哪怕是费劲心机,瑟拉弗也只不过赢了他了了数次,就已经可以作为答案了。
郁拂然现在才了解到这些潜规则,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希拉尔一眼。
希拉尔突然间有了点不妙的预感。
随后,果不其然,他听见格兰登很礼貌的问。
“少校,难道我就不算是雄虫吗?”
否则,怎么你又只想到自己孤军奋战,没有想到我呢?
在度过了昨天以后,希拉尔深刻的明白了格兰登对于希拉尔不希望麻烦格兰登这个想法的不喜爱程度,面对这个又极其容易让虫误会的问题,希拉尔斩钉截铁的说:“当然算,只是……”
希拉尔顿了一下,很快的就从脑子里面摸出来一条规则:“只是我记得你从来都没有参加过练习赛,可能老师那边会有点难同意。”
毕竟虽然只是训练赛,但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危险的。
郁拂然莞尔一笑,莫名觉得这样的希拉尔有点可爱,会因为害怕他误会而紧张辩解的希拉尔也让他心脏很柔软。
不过这可并不是需要担心的问题,郁拂然平静的说:“所以,只要老师那边赞同就可以了?”
……他们学校的老师可是出了名的严格,希拉尔曾经有一次有一门课差点挂了,那一段时间他军队的任务可是就直接被老师拦截掉了,美名其曰,希拉尔既然还是一个学生,就必须要有学生的样子。
哪怕是希拉尔也不太敢去摸老师的霉头,怎么格兰登这个语气,好像是只要他想要去做,就一定会做到呢?
希拉尔有点愣愣的点了下头:“那当然。”
要是让希拉尔来说的话,他当然是一千个一百个愿意跟格兰登一起进行练习赛的,他一定一定会保护好格兰登,不让格兰登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且还会以最帅气的角度拿下一个冠军给格兰登看的。
得到了希拉尔的点头以后,郁拂然笑着站起来说他要去做一件事情,晚上他会去【精灵会馆】跟希拉尔会合,希拉尔自然是同意的。
只是在看着格兰登的背影的时候,希拉尔沉默了一下,他对范多夫说。
“这段时间,他……”
希拉尔原本想要直呼格兰登的名字,话都已经到了口中硬生生换成了:“冕下不会是要去找老师吧?”
他改口改的生硬,范多夫想,还好站在旁边的是他,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希拉尔跟格兰登之间黏黏糊糊了,换做别的虫,早就已经被腻死了。
范多夫:“我觉得应该是。”
希拉尔有点担心:“老师会不会为难他?”
他担心的语气格外的忧心忡忡,范多夫努力的辨认了很久,才发现希拉尔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在担心。
范多夫沉默了一瞬间,当时看着希拉尔的眼神格外的莫测。
他格兰登是谁,在一天的时间里面就可以拿到整整八个校董的私家秘闻,区区一个老师能够为难格兰登到哪里去?
爱情,竟然是使虫如此盲目的吗?
第50章 苏尔特·兰蒂斯
范多夫很艰难的安慰希拉尔道:“……学长,我觉得那个老师不被格兰登冕下为难,就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了。”
希拉尔沉默了一下,他原本想要反驳两句,却发现之前的无数经验告诉他,确实如此。
还是他太过于关心则乱了。
又在范多夫的面前丢脸了,希拉尔斜睨了范多夫一眼,果断的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你在光网发的那个帖子怎么回事?虚假传言?”
他在训练赛里面向来都是冷血无情的,遇见谁都绝对不会手下留情,范多夫应该是知道他的习惯的,不会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但是要希拉尔在训练赛里面放过对手,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范多夫当然知道,范多夫对此早就已经有所准备,范多夫当即解释道:“当然不是!对此我已经做过十足的准备了,我们的练习赛通关的其中一个标准不是100分通过吗?”
希拉尔:“嗯哼?”
范多夫:“因为瑟拉弗他们无耻喜欢抱团行动,我们之前不是都是从落单的虫开始的吗?基本上都是不挑,遇见谁就干掉谁,但是这样会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必须要杀一百虫才能够顺利的通关,但是……”
范多夫拿出自己的笔记本,露出了一个微笑:“但是我们学校是拥有另外一个规则的,并不是全部都是按照每只虫都是一个积分的律令的,每只虫的积分都是会随着每年的表现增加的,譬如说学长你吧,你身上的积分就是我们年级段里面最高的,光是狩猎你一只虫,就可以得到20积分,但是很可惜,之前从来都没有虫有胆子过,瑟拉弗那边的积分虽然没有你身上的高,但是轻轻松松的搞死30来只,就可以成功的拿到100分的积分了,反正对你来说杀谁都是杀,就算是碾死蚂蚁,杀三十多只也比一百只轻松多了是吧?”
希拉尔原本还有点兴致缺缺的金色眼瞳瞬间就明亮了起来,他有点嫌弃的看范多夫:“你从前怎么没有跟我说过?”
原本他还以为范多夫是要跟他说什么阴谋诡计呢,比起喜欢明着来的希拉尔,范多夫在比赛的时候总是喜欢出点小手段,并且美名其曰说这是自己的特色。
范多夫合起自己的笔记本理直气壮的说:“你之前那四年的状态有多差我不知道吗?其中两次你都是刚从战场下来就回来参加了,我都觉得你能够顺利进行完练习赛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了,但是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希拉尔不仅休息的非常足够,在和格兰登结婚以后潜力还有所提升,甚至是就连希拉尔之前有所破损的精神识海都已经趋于正常,简直就是集齐天时地利虫和于一体,范多夫笑着说:“我已经摸清楚了他们进入练习赛的时候喜欢进哪个点,到时候学长你就开始机甲在旁边蹲守他们,直接就打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开局的时候就直接把他们送出去,这样我所说的事情不就可以达成了吗?”
希拉尔忍不住的笑了一下,他赞许道:“这一次你还算是出了一个算是让我满意的提议,不过下一次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太看低我,就他们那样的,我就算是受伤了也可以一个打八个。”
他说话的时候金色的瞳孔弯弯的,色如春花的脸上格外肆意飞扬。
真是一个让虫忍不住死心塌地的领袖啊。
范多夫喟叹道:“是,学长,对于你可以打八个的事情我从来都不质疑,说不定你可以打十个也说不定,但是那边可是有雄虫这个debuff存在呢,雄虫的精神力运用在机甲上面可是可以让破损的机甲快速修复的,哪怕你再强,我们这边没有雄虫的存在,也很惊险。”
“尤其是这一次,瑟拉弗竟然敢大胆的跟你下战帖,那就代表瑟拉弗那边肯定是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早就跟某只强大的雄虫,甚至有可能并不是只是一只达成了协议,有了这个条件,其实我们成功的几率在我的预测里面最高也就只有45%而已,但是有了格兰登冕下的加入这就不一样了。”
范多夫好奇道:“学长,之前格兰登冕下从来都没有参加过类似的练习赛,所以他的水平我不知道,但是你跟格兰登冕下朝夕相处,你肯定是见过格兰登冕下的精神触手的吧?格兰登冕下的精神触手如何?强大吗?”
范多夫保证,这一次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想要了解格兰登跟希拉尔的私生活。
却没有想到,在听见他的话以后,希拉尔的脸瞬间一红,语气都有点不正常的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范多夫迷茫的眨眨眼睛:“为了作战数据来分析啊?”
毕竟格兰登的精神触手强大的话,那么格兰登可以发挥的作用也就非常的大,他能够发挥的作用越大,希拉尔他的成功率就越高。
希拉尔听见了范多夫的话以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在正常的雄虫跟雌虫相处的时候,他们之间是很少用到精神触手这个东西的,毕竟雄虫的精神触手是非常脆弱的东西,越是使用,雄虫的身体就会越差,因此,只有在修补精神识海的时候,雄虫才会吝啬的给予雌虫一点,有的雌虫用尽一生可能都看不见一次雄虫的精神触手。
他们是不会像是格兰登那样的放肆,在每次做那样的事情的时候,就把自己的精神触手放出来缠绕在希拉尔的身上,将希拉尔整只虫都包裹起来……
希拉尔的耳朵尖更烫了,使劲的闭了闭眼睛,强迫式的将那些画面从自己的脑海里面删除,低声说:“这个方面,你不需要担心,他……很强。”
最后两个字,希拉尔的声音轻的范多夫几乎都听不见。
得到了希拉尔评语的范多夫放下心来,希拉尔虽然说在面对格兰登的事情上面恋爱脑了一点,但是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面还是非常拎得清的,希拉尔说是很强,那格兰登就是真的很强。
范多夫忍不住的问道:“很强是有多强啊?”
他还没有跟很强的雄虫真的近距离接触过,每一次遇见都是敌虫,还不会过分的近,在范多夫的笔记本里面还没有这样的记录,范多夫真的非常的好奇。
希拉尔扭头给了他一个暴栗:“到时候你看见了不就知道了吗?”
范多夫捂住自己的头很委屈的说:“学长,你干什么这么凶啊!我这不是在问你正经事情吗!又不是在八卦什么很过分的事情!”
希拉尔面无表情的说:“就是在八卦什么很过分的事情,你要是再继续的问下去,我的态度就不是这么温柔了。”
这还算是温柔吗?!范多夫睁大了眼睛,果断的闭嘴了。
因此范多夫并没有看见希拉尔泛红的耳朵尖。
希拉尔想,这对于别人不算是过分的事情。
……对于他来说,真的很过分。
*
时间转瞬即逝,希拉尔带着范多夫前往【精灵会馆】,在途中希拉尔实在是有点担心,没忍住给格兰登发了一条消息,询问格兰登的进展是否顺利。
得到格兰登安抚性十足的一条语音消息。
光脑那边的格兰登笑意盈盈道:“进展的非常顺利,今晚我们应该就能见面了。”
因为格兰登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希拉尔没有忍住,在听完了那一遍以后,又听了三遍,才把光脑收起来。
说是今晚就要见面,希拉尔在前往【精灵会馆】的路上想,格兰登会已经在【精灵会馆】了吗?想到这个可能,希拉尔前往【精灵会馆】的脚步都情不自禁的变得轻快起来了。
来到【精灵会馆】门口的时候,希拉尔原本准备拿出请帖,却没有想到守门的虫在看见希拉尔的脸的时候,就已经恭敬的低下了头:“见过费奥多尔大人,请进。”
竟然真的跟格兰登所说的一样,在成为格兰登的雌军以后,希拉尔的脸就是最好的门票。
费奥多尔大人,这是格兰登的姓。
希拉尔忍不住的抿了下唇,他出身贫民窟,他只有希拉尔这个名字,并没有所谓的姓氏,从前希拉尔从来都没有觉得,姓氏有什么重要过,甚至还有点厌恶为什么雌虫在成婚以后,必须要冠上雄虫的姓氏,但是此时……
希拉尔却忍不住的有点开心。
并不是因为冠上了格兰登的姓氏,而是因为,在别的虫的眼中,哪怕是不说什么,他的身上也留下了格兰登的痕迹,所有人都知道他跟格兰登是最亲密的关系。
他淡淡的朝着门卫点了下头,在门卫的指引下朝着【精灵会馆】里面走了进去。
范多夫非常的感慨道:“跟贵族结婚竟然有这么大的特权吗?我可是记得我之前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巴不得长在天上?学长,我这算不算是,因为你嫁入了豪门,所以我也蹭到了你的荣光?”
希拉尔瞥了他一眼:“……那你也去找个贵族结婚?”
范多夫瞬间就蔫了下来:“那还是算了。”
他对那些眼高于顶的雄虫没有一丁点的兴趣,尤其是那些贵族雄虫,简直就是范多夫见过的最可怕的生物之一,他就算是遇见了,他都是要绕着走的,更不要说是跟他们结婚了。
没一会儿希拉尔就进入了【精灵会馆】,这个建立在第一联邦学校之内的贵族场所,装修的极尽奢靡,就连铺在地上的地砖都是千金难买的玉石。
希拉尔却目不斜视的只是扫过了在里面的虫,发现格兰登并没有在内以后,希拉尔难免有点失落。
只是那么一点时间不见,他就已经开始思念格兰登了。
他们来的还算是早,不仅格兰登不在,瑟拉弗那群虫也没有来。
希拉尔跟范多夫随意的找了一个靠近吧台的位置坐下,范多夫饶有兴趣的拿起吧台的清单看:“让我看看贵族的酒有什么好的。”
希拉尔对酒并不感兴趣,他也并不喜欢酒,只是随意的点了一杯橙汁,酒保还没开口,旁边就传来了一句温和的声音。
“在吧台点橙汁,可是会被人当成虫崽的哦,希拉尔。”
在听见这只虫的声音以后,范多夫瞬间就站了起来,希拉尔拉住范多夫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他坐在位置上慢慢的撩起眼眸看向发出声音的虫。
身上穿着得体的贵族服饰,棕发及肩,蓝色的眼眸里面蕴含着浅浅的笑意。
看起来简直是再温和不过的一只雄虫。
希拉尔的眼眸却一寸寸的冷了下来,他淡淡道:“……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啊?”
曾经在希拉尔刚入学的时候,尝试蛊惑希拉尔,却最后都没有成功,一下子恼羞成怒的直接把希拉尔弄到重伤丢进仓库的雄虫。
苏尔特·兰蒂斯。
第一联邦学院仅存的a级雄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