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二个火葬场
“元幼平……你抱抱我……抱抱我们……”
身后是卑微的哭求。
阴萝转过头, 迷惑歪头?。?
我们?
都告诉这个狗杂种没有怀孕了,他是不是被她?关得太久,做得傻掉啦?
焚烧过的?镇星台沉成一片乌铜色, 天光漫漫投射下?来, 地面覆着一层尚且温热的?积水。
少年魔种侧躺在铜台边角, 颈侧血肉被利刃割开?之后,还在轻微痉挛,不断地涌出猩红余血, 形成一副令人难忘的?血墨画作。
他苍白阴惨的?脸颊也?贴着乌暗的?地面, 光暗明显,青丝凌乱缠绕, 几缕被他黏在嘴里, 如血池沼泽里一丛丛无望的?黑莲,朝着遥不可?及的?她?,颤颤伸出了手, 白绫婚衫沾染着她?那一片胭脂紫的?浓稠蛇涎, 诡艳而凄美。
从他的?发间,耳里, 领襟,袖袍,窸窸窣窣爬出一堆阴暗的?小玩意儿。
紫蝎、红蛇、黑蜈蚣、青白蟾蜍、金守宫……
无论是有脖子还是没脖子的?, 都默契支棱起来, 瞅着她?。
明明是那么一群阴暗生灵, 那小粒眼珠全是水叽叽的?, 雾蒙蒙的?, 活像是她?抛妻弃子。
最坑蛇的?是,那冰胆紫皇蝎硬起软甲, 远远瞧着是一只晶莹剔透的?小琵琶,前腹部却饱满异常,阴影重重沉坠下?来,如同一串半熟的?、果实累累的?大葡萄,显然是又怀了一胎。
阴萝:“……”
脏话欲言又止。
而仔蝎们还未成年,列成一排,趴在孕父背上。
于是这一刻,仔蝎们同心协力,齐齐瞪圆了一双琥珀色的?中眼,为她?抛妻弃子的?负心传奇又增添了一则有力的?证据。
萝萝:“……”
看!我!干!什!么!
我蛇大猛女,还会跟你们这两指头?都不够长的?小紫蝎□□吗?!
那是你主人自己?动情,让你们孕了的?好不好!
我才?不管你们这群丑东西!
练星含朝前顶着那张惹人怜爱的?面孔,眼眸里的?泪光更破碎得不成样子。
“元幼平……你过来……”
他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如此诀别情形,镇星台下?的?众人单是看一眼都受不了,他们都以为国中少君会网开?一面——
结果。
“好呀,你爬过来。”
阴萝是个极恶的?神世?帝姬,她?冲着他勾了勾小指根,裙摆经过暴雨洗淋后,粘着她?的?小腿与脚踝,颇为天真邪恶,“你爬过来我就抱一抱你,亲一亲你,我让你舒服去死。”
哄魔种是什么?
不存在的?。
上一上,演一演也?就算了,如今他都死到?临头?了,半颗魔心哪怕是自爆,都不是她?的?对手,他还有什么价值可?以利用的??
文武朝臣:“……”
好狠。
众人几乎不敢看那魔种惨烈的?下?场。
被囚禁王城,被欺骗假孕,被献祭天下?,如今就连一个卑微恳求,都要被他们少主百般戏弄。
练星含单手紧紧箍着自己?的?脖颈,让血流的?速度减慢,紫皇冰胆蝎则是托着仔蝎们,爬上了他的?颈侧,一口咬住一管血脉,勉强止住了血崩。
他竟真的?挪动了双膝,俯下?背脊,在这青白盛烈的?天耀下?,朝着阴萝缓缓爬去。
他爬得很慢,很难,很疼。
自他诞生时起,怨与煞在凌迟他,仇与恨在吞噬着他,每一世?,他被父母抛弃,被兄弟姐妹杀死,更被众生争而分食,这命运崎岖险恶,我在泥潭从未得到?高歌,我别无选择,我接受了它。
可?笑的?是,这人间的?天光从未照耀过我半分,我却要为它付出代价。
他在想——
凭什么?
众生对不起我,他们就该去死,元幼平,你凭什么为了他们要献祭我,他们可?曾有像我一般,在你足下?辗转着头?颅,在你床榻哭过每一晚?
他们绝大部分,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献出过,甚至一滴眼泪也?没为你流过,凭什么得到?你的?偏爱?
你凭什么在掠夺我之后,又将我弃于众生的?油锅?
那么多的?愤恨与不甘,席卷而来的?毒海将他吞噬,屠尽苍生的?恶念浮上来的?那一刹——
他抬眼,看到?了不远处那一身飘如芦雪的?白绫裙,腰间泼着一缕相思血。
元幼平喜烈艳,喜灼彩,常常是一身踏尽金花的?江山袖裙,灼伤人的?双眼,可?今日,她?换上了同他一样的?白绫婚衫,像是一团洁白的?、娇小的?、毛茸茸的?雪,仿佛他伸手一捧,就能握在手心里。
今日,她?不再欺瞒她?,离他也?最近。
于是,万般邪念平息。
“窸窸窣窣——”
五毒咬住练星含的?发与衣裳,也?撕扯着他往前挪动。
纯美洁白的?婚衫被他的?颈血浸透。
在半年前,在一年前,甚至在十二年前,练星含绝不会想到?,自己?会低下?这一颗高傲矜贵的?头?颅,被那个红长衣的?敌国小王姬玩弄于股掌之间。
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他磨破了膝骨,也?磨破了骄傲,如丧家的?犬奴一般,在最后一刻,爬到?了她?那双粉澎澎的?裸足前。
他与她?这么近。
可?他已无力气站起来。
“元、元幼平……”
他抓着她?脚边的?一块裙料,腕心往下?坠着,少年魔种抬起沉重的?眼睫,喉咙疼得只能发出嘶哑模糊的?气音。
我爬来了。
我如你所愿的?卑微,下?贱,没有骨气地爬来了,你怎么还不吻我?
他等了又等,没等到?。
头?颅失望滑落的?瞬间,被一只柔嫩的?手心托住。
他发出了一声喟叹。
是熟悉的?她?。
练星含抽出腰间那一根水安息丝绦,那是五毒蛊丝,他将它缠在她?的?手腕,越缠越多,越缠越厚,直到?满目的?红。
阴萝冷笑,“你想勒死我?可?惜,勒错地了。”
勒颈都不一定能勒死她?,何况是勒手?
“呱呱——”
盘古蟾蜍环着小蟾蜍们,伤心地鸣叫起来,其余四毒同样发出不舍的?声响。
蛇蛇后知后觉。
这是……托孤?!
不是。
这一大群得吃空她?的?私库吧?!
她?当即嚷嚷起来,“你死了这条心,又不是我生的?,我决不要这么一群丑东西——”
练星含吞着喉咙的?血水,咬字很轻,“元幼平,我红,红练族动情则生孕。”
所以从某一种程度来说,他们的?确是你的?种。
“你少碰我……它们自然也?会少生……”
阴萝:?
所以这都是我纵欲的?错啦?
他费劲扬起脖颈,吻上这蛇蟒的?双唇。
蛇蟒怎会容得他放肆,又软又小的?舌头?没有任何温良的?品质,上来就欺凌他的?唇心。
即便到?了诀别这一刻,即便他要死在她?的?面前,她?的?霸道本性也?不会有任何收敛,少年魔种仰着那一段摇摇欲坠的?颈段,艰难吞咽着她?那冰凉的?涎水,像吞进了此生所有的?刀剑,任由它扎破腹心。
元幼平总说他哭的?多,水也?多,她?不也?是这样?
每次与她?接吻,他总是要被她?唇舌里满池的?蛟涎彻底吞没。
仅是被她?这么吮着,他的?身躯就有了反应,惨白的?脸庞燃醒了几分情欲。
他真是贱胚子,被她?如此亵弄,置于死地,他的?回应竟也?从不落空。
想要多一点,再多一点,想要元幼平的?舌心,腰心,甚至是胸腹里的?那一颗心,都要为他所占据。她?喜欢什么都好,喜欢他的?濒死屈从的?头?颅也?好,亦或是他的?碾碎如泥的?骨气也?好,他不介意让自己?的?灵魂再轻一分,以求她?的?怜惜珍重。
尽管他知道这希望渺茫。
元夜燃灯,被菩萨娘娘锁住的?,从来只有他这颗魔头?。
正?如那羞耻百倍的?孔雀锁阳腰链,他仅是为她?穿戴过一日,就再也?难以忘记那隐秘的?刺激,以及在她?面前碎裂的?自尊。他的?颈项也?套了一个结实却无形的?藤圈,是元幼平的?枷锁,她?甚至不用拽起来,他就爬着,哭着,要她?疼爱自己?。
练星含猛咬舌尖,溅出一股细血。?
阴萝的?双唇猝不及防被溅到?,顿时沉眉,生气质问?。
“你做什么呀?我不亲啦!你快去死吧!”
少年魔种却不言不语,他的?指腹滑过她?的?软厚唇部,将这一抹还温热的?舌尖血缓慢抹开?,涂满全部。
少年魔种怨毒地咒她?,“元幼平,我诅咒你,你这双唇——”
“永远!永远都吻不到?最爱!”
不是我,那也?不会是其他人!
阴萝:?
气死啦!这货色竟然诅咒蛇蛇我亲不到?郑夙?!
蛇蛇当场就发起脾气。
练星含这么阴毒地咒骂她?,但软弱的?双唇却舍不得离开?她?一刻,他双眼溢出晶莹的?眼泪,又昂起颈,下?颌如同强行拉开?的?弓弦,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激烈地啃咬她?。
眼泪,血液,咸腥,崩毁。
他真想死在元幼平的?身体?里。
当他们骨肉相融,在他们最热烈的?那一瞬,锋芒从胸腹贯穿而过,杀了他自己?,也?杀了元幼平,让她?永远死在他的?阴暗巢穴里。他会耐心织一张网,把?她?的?尸体?包裹其中,千年万年后,就算不是同类,就算是猎物与猎人,他们还在一起。
“元幼平……元幼平……你不会死,你永不会死!!!”
练星含濒死之际,愈发显露凶性,几乎要把?阴萝半根舌头?都咬下?来。
“你会……神座永恒,孤独永世?!!!”
哇喔。
很可?怕的?样子。
蛇蛇最喜欢热闹,几乎不知道孤独是什么滋味。
阴萝抱起他的?头?颅,霸道至极地说,“狗杂种,你敢诅咒我,那我也?诅咒你,你就算是死也?摆脱不了我,我要把?你做成小哑巴,小傀儡,把?你放在床边,让你天天看着我跟你姐姐恩爱快活!”
她?的?话清清脆脆的?,没有半分掩饰,人群都听得清楚。
众臣:“……”
就算是先帝,听见这一句话,也?得从皇陵里跳出来吧?
大姨母元鹿丹转头?看向那菩萨面容一般的?元束清,目光带着隐隐谴责。
“你教她?这样放狠话的??”
元家虽然是男女通杀,但慈恩这般的?年纪,怎么能无师自通呢?定是有黑心舅舅这个闷骚男人在旁边蛊惑!
元束清的?黑扇抵着胸骨,冲着雷夏雷秋,“这话是那姓薛的?教的?吧?你们怎么也?不拦着。”
她?们:“……”
老?薛都摇身一变,咻的?升天了,你还把?锅扣人家头?上。
练星含被阴萝气得胸肺裂开?,很想掐死这个小畜生。
但他双手虚软,也?只是在她?面上堪堪画了一笔朱砂血。
便垂了下?来。
意识模糊之际,他恍惚又回到?了幼时见过的?那一片枫林,红得如血练,浓稠,艳丽,河流也?如碎玛瑙。
鳞鳞叠叠的?光透过时辰的?缝隙,洒在幼童那张不懂情爱的?脸颊。
他怀里抱着心爱的?蝎虫,在无情无义的?天风里。
心满意足地熟睡了。
元幼平,我以我魔之躯,贺你今日神台高悬,贺世?人日后永不得你爱!
第62章 第三个火葬场
康定元年, 元武阙镇星台献祭魔种,七十七世煞气化为一国磅礴气运。
国中臣民一夜之间生出灵根,昌运充沛, 乾坤始转。
登真由此进入仙朝纪年。
康定三十?八年, 真定元武大帝迎红练旧王族练月妃为后, 愿意消释从?前两座天下的隔阂。
五原化外之地受此恩惠,甘愿为臣属,入仙朝版图。
举国大赦。
新?婚之夜, 练月妃长发及腰, 她换下了那一身送葬似的白练长裙,描黛眉, 妆红唇, 更披了一层耀光金纱,冰肌玉肤,国色天香, 宛若一则惊世传说, 阴萝凑近闻她脖子?,“姐姐, 好香呀。”
练月妃冷清倾城的容颜泛开一丝笑容,花烛斓照眉眼,她敬了一杯酒, “圣主, 这一杯合卺, 妾替含儿饮了。”
阴萝:“?”
又创我是吧?
她气呶呶坐在床边, “好端端的, 提他做什?么??他都死?了三十?八年五个月十?五天七个时辰,尸体都臭啦!”
练月妃不?紧不?慢拆下金纱, 与她并?坐,又将她腕臂的金暗花披帛剥开,“是么??妾还以为圣主保全了我阿弟的尸身,好日日赏玩呢。”
阴萝:“???”
我是那种玩人尸体的坏蛇蛇吗?
我只是好奇摸了摸罢了!
谁让魔种的尸体都跟别人不?同,他死?在最爱阴萝的那一刻,虽然爱恨浓烈,面容并?不?可憎,反而脸颊,唇肉,甚至膝盖后的隐秘之地,都泛着一种春时雨淋漓的粉光,像是从?坚冰里慢慢透出来的殷红。
阴萝摸上去的时候皮肉还很紧。
三十?八年过去了,魔种的身体依然没有?一丝松弛。
练月妃的年轻姿容同样凝定在三十?八年前,如今她伴了仙神?道,愈发的缥缈若仙,恍若天上妃子?,与阴萝勾手交杯的时候,似摇落了满池的温柔,“圣主先杀我舅舅,后杀我阿弟,日后若有?机会,定取圣主的头颅。”
她这么?说着,却轻轻拂开阴萝额前那一簇软篷篷的胎毛,眼眸流转着星火。
“只可惜我是女子?,不?能让圣主死?于波澜之中。”
阴萝才不?管她杀不?杀的呢,伸手抱住她,“姐姐,我们安寝吧。”
能抱着美人姐姐入睡,她想想就高兴。
练月妃则是指根抵在她的唇瓣,“圣主,你若真想要我,月妃自当奉陪,只是你对我,与我阿弟不?一样,眼里根本没有?半分欲念,你只是觉得好玩,想要我陪你玩一玩,如此轻慢,连情都不?算,你又何必侮辱月妃?”
阴萝嘟囔着,“真情都是见色起意,再日久生情罢了,我们都没试过,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练月妃只觉得她一团儿孩子?气,哪里还有?平日里阴戾霸道的模样。
她细长的手指捧起她的脸,在额心轻轻一吻。
阴萝觉得痒,笑嘻嘻往她怀里钻。
练月妃低笑,“还是个未开窍的小女神?呢。
康定七十?年,元帝八十?八岁,于太平坛封禅。
阴萝又顶起了一头小白毛,编着一根粗厚的蝎螯辫,仍是少女的稚艳面容,率领着群臣仙官,摆着腰肢,摇头晃脑地上山,身边是她随侍的雷家三姐妹,她们头发乌黑浓密,身体康健,同样停留在了最年轻的境界。
她们担忧地围着阴萝身边,生怕她一把老骨头了磕着碰着。
九王姬继承了长姐的恶劣性?子?,作为下一任国君,她就在长姐身后,扯了阴萝的白蝎辫一把。
阴萝脚跟不?稳晃了晃。
吓得众臣大惊失色。
“圣主?!”
“圣主您没事罢?!”
“九殿下……您,您真是的,怎能如此捉弄圣主!”
有?的甚至怕阴萝仙去,吓得哭了。
国中人人都有?灵根,唯有?他们的人王没有?,他们偷偷猜测是魔种的咒怨,让她永不?得长生,心中愈发敬畏与惋惜。圣主开仙国,人人都能求长生,唯独她日渐衰老,怎么?能不?让他们愧疚?
九王姬摆了摆手,“你们也是太小心啦,别看我姐姐八十?八岁,还能夜夜红烛呢!不?像小舅,至今还是个大龄老男人。”
元束清:?
这对外甥除了坑他还会别的吗?
阴萝扬起小厚辫子?,噼噼啪啪打了九王姬的嫩脸一通,后者委屈噘唇,“我就知道,姐姐你就疼舅舅,不?疼我。”
阴萝翻了个白眼儿。
你也不?想想你,成天往外跑,蛇姐姐我哪,给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而在以前,向来都是舅舅给我收拾的!
太平坛位于群山最高峰,中途有?魑魅魍魉拦路。
“大哥说的不?错,这人王被魔种吸干了精气,国中人人超凡入圣,她竟还是一具凡躯!”
四等魉妖面露贪婪,“好浓烈的气运!这人王在千秋榜上,怕也是名列前茅的,我等若是分食了她,想必境界定会精进!”
三等魍妖则是谨慎扫视四周,“登真仙朝初立,没想到都有?人进了天寿境,你们可小心些!”
“何方妖魔!速护圣主!”
重臣们纷纷掐决,各显神?通。
他们颇有?默契,将阴萝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就差没把她埋进地里。
阴萝像是没骨的奶蛇,摇晃着两耳的昆火耳坠,趴在妹妹的肩头,抱怨道,“我这块肉是开过光的吗?怎么?是个魔啊妖啊,都想来吃我一口。”
九王姬面露凶相,“姐姐你放心,他们想啃你的老骨头,得先问一问我的意见!”
蛇蛇:“……”
蛇蛇暴躁,拍打着九王姬的肉脸。
“你才老骨头呢!我才活了不?到两百岁,可年轻了!”
魑魅魍魉持着天地玄黄盘,将封禅祭官困在阵中,朝着阴萝一路疾驰而来。
“圣主——!!!”
众臣目眦尽裂。
“啊,游戏玩完了,该回家了,再待久了,我哥会打我屁股的。”他们的小圣主掐着脸颊腮肉,漫不?经心的神?态,“就用你们,来做我回家的脚垫吧。”
魑魅魍魉纷纷冷笑。
“一介凡人,好大的口气!”
但下一刻,小圣主歪了下脸儿,她随手摔下了一只水滴状的昆火耳坠。
“好臭的口气呀,给你们烧一烧吧嘻嘻。”
她张嘴一吹。
“呼哧——!!!”
自她脚边,燃起一轮满月昆火,将魑魅魍魉烧成飞灰。
骤然间,风停,云暗,旌旗扬。
整座太平坛都笼罩在煌煌烨烨的圣火里。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劲烈的鼓声。
是从?九天降下来的,如同庆贺之声。
那白毛小圣主中指与食指如细剑出窍,切过大指中节,身后浮现一尊东极镇天。
“神?世郑阴萝,东极镇天,正神?归位!”
神?洲三万九千域陷入了一场新?的风暴。
——神?世郑阴萝,历神?子?劫八十?八岁,功行圆满,今岁归来!!!
——那个骑在诸天头上作威作福,堪称诸神?噩梦的祖宗太奶奶,就要回来了!!!
起先,神?洲诸神?还以为是一场玩笑,并?未及时恭迎归位的帝姬。
“这又是谁做的好事?学人间的手段,假传圣旨?”
有?年老的神?灵无奈道,“那祖宗太奶奶才消停了八十?九年,怎么?还来。”
同伴也不?由?得叹息,“是啊,这祖宗太奶奶历经了情伤,可算是消停一些了。”
他们说的祖宗太奶奶,正是当事人郑阴萝,自她八十?九年前不?慎失足跌进了半月镜里,就好像变了一个神?似的。
她转性?了!
不?再嚣张跋扈,恣意任性?,反而变得乖巧懂事,体贴芸芸众生。
天尊天后自然感到欣慰,还为她牵了一门姻缘,正是那从?小到大的死?对头赤无伤,但很可惜,后者反而瞧上了她身边的小婢女,在大婚前夜带着人私奔去了,徒留女方满地狼藉。
而在这个时候,天尊天后游历人间王朝,也带回来一个康健英武的少年,培做义子?,与那郑阴萝朝夕相对,抚慰她的情伤,竟也产生了情愫。
前不?久神?灵们还看着这一对儿手牵手漫步金庭,想必也是好事将近。
此时,神?姬寝宫里,密密都是浪语。
“萝儿——”
那义子?敞开暗金胸襟,露出雄壮可观的块垒,从?腹侧滴落的汗珠,滚进了少女帝姬的腰窝里。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叫我欣儿。”少女帝姬娇羞,“这是我的小名,你可要记住了,不?许你再叫错。”
她轻轻捶打他的腰。
“好,是我错了,欣儿。”义子?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昔日你如此的高高在上,如今还不?是要在我的身下软成媚水儿,他又引诱道,“乖,别捂着,让我看看你。”
少女帝姬咬了咬唇,缓缓松开胸前的手,得了一声赞,“欣儿,你好美。”
羊奶似的肌肤,楚楚可怜又颤颤巍巍地抖动?,怎能不?让人发狂呢?
少女帝姬别过脸,手指无措掐着一段碎发,“夫君,我把我交给你,你,你要好好珍惜我。”
天尊义子?轻笑,如同烈马驰原,驰上了少女帝姬的后腰,惹来她一阵惊呼,义子?则是覆了下来,粗戾的手指肆意把玩着她的双唇,“欣儿,你真是个小骚货,还没开始呢,就浪成这样了。”
“呜呜……松庭哥……你别……”
万佳欣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这天尊义子?人前一副儒雅温和的模样,可在她面前,骤然变得阴鸷冷酷,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
这就是强取豪夺吧?
还、还怪刺激的。
她正沉浸在这种快意之中,忽然脑中一阵嗡鸣,仿佛巨锤狠狠锻下。
“神?世郑阴萝,东极镇天,正神?归位!”
“神?世郑阴萝,东极镇天,正神?归位!!”
“神?世郑阴萝,东极镇天,正神?归位!!!”
万佳欣:???
等等,她这具身体好像就叫郑阴萝吗?
她神?魂惊颤,紧接着就是一股浩荡的、无可撼动?的神?光撕裂而来。
“啊啊啊好痛要碎了啊啊啊——!!!”
阴萝回归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躯居然多了一副神?魂?
戴着眼镜的,穿着裤衩的,面瘦肌黄的……?
你谁啊???
她当即冷喝,“哪里来的丑玩意儿从?我的身体滚出去!!!”
天尊义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软融融的奶梨小足踹翻在地。
他:???
便见这神?世帝姬换了一副阴戾嗜血的面貌,身上浮动?着煌煌灿灿的金阙天章。
“你是谁?!”
他脱口而出。
阴萝脚跟扬起,将他的头颅寸寸踩低,碎裂般的痛感。
“玩得挺野的啊,连你祖宗太奶奶都敢骑。”
第63章 第三个火葬场
阴萝摸向自己的腰边, 正要抽出贯天阴霓鞭,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来一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结果腰间滑溜溜的,她只摸到一些女儿家的珠玉粉黛。
她:?
身上没有一点防御的法器?
这个戴了两?圆镜子, 还穿着裤衩的丑玩意儿知道自己附的是谁的神躯吗?
阴萝九十九岁就?已经把神洲诸神得罪了个遍, 常常是蛇鞭不离身, 以?便?随时?能给人下?狠手,这个丑玩意儿倒好,身处险恶之地, 把自己的利器拆卸得干干净净, 这无疑于将自己的肚皮赤裸裸袒露在人前,没有一丝的防备心!
最?让阴萝恶心的是, 这丑玩意儿还敢用她的身体, 向一个她不认识的家伙撅着屁股求欢?!
这干什么呢这是?
小母狗的演绎现场吗你??!
当然阴萝管不着别?的神女私底下?怎么发骚,她要给魔种?剖心也好,给死对头?当踏脚石也好, 能不能别?用她的脸, 她的身体,她的声音, 下?贱去取悦另一只小公狗?
蛇蛇吃荤也是讲究吃法的好吗?
阴萝越想越怒,手指一捻胸口,摘下?一枚指头?大小的月芽, 朝着小公狗的下?行宫, 迅疾飙射而去。
狗玩意儿!敢骑姑奶奶!死去吧!
天尊义子:“???”
一言不合就?让人当太监吗?!
他侧脸滚过?绒毯, 避开了阴萝的致命一击。
阴萝:“???”
阴萝几乎要破口大骂。
她在下?界当着人王, 八十八岁高龄还在勤勤恳恳批着奏章, 这丑玩意儿顶替她的身躯,享受她的气运, 居然一点修行功课都?不做,境界严重下?滑,若非她的昆吾上清心法一直都?在运转当中,现在别?说是给男人骑腰了,对方那烈马胯都?能骑她脸上了!
就?很离谱。
“你?到底是谁?!”
天尊义子同样惊怒,他一手撑地,爆喝一声,“魑魅魍魉,休想作怪,滚出欣儿的身体!”
“……欣儿?那丑玩意儿的名?字?”
蛇蛇的记忆力惊人,几乎瞬间就?提取了一个叫万佳欣的蠢货。
喔,就?是那个抱女主大腿,然后被她射杀在石火梦境里的蠢货吧?居然没死,还跑到她身体上作威作福了?果然天道死了之后,什么魑魅魍魉的鬼玩意儿都?能爬到她的头?上了,虽然她一捏就?能弄死,但多了姑奶奶也会觉得很烦的!
天下?蠢货千千万,怎么一个两?个都?让她给碰上了呢?
阴萝暗骂晦气。
阴萝摸一下?自己的颈环,玄武蝉还在,对方非华盖之境,也破不了她的身。
等等,这家伙也有些眼熟啊?
阴萝眯起眼看向天尊义子,他阴森高耸的眉宇,挺拔有力的鼻梁,轮廓尤为英武冷峻。
她踢腿劈开一道气浪。
砰砰砰!!!
天尊义子旋身躲闪,被阴萝一个后背肘击定在床架前。
她一把折过?他的手。
“嘎吱——”
骨头?被扭折的声音。
阴萝则是摸上了他的手掌侧面,果然某一处有细微的皱痕,是她昔日劈断的第六指!
“唔……嗯。”
而蒋松庭也没有忘记昔日断指之恨,他这一处缺口虽然已然长好,血肉覆盖,平日里也很少在意,但这人一碰到伤口,那些暗色的、粘稠的记忆瞬间翻涌起来,逼得他双眼泛起一抹猩红色,“……这才是你??!”
蒋松庭错愕无比。
当年他落崖之后,虽然被仙人救起,也拜了师尊,但很快师尊就?死在仇家手里。
而他丧失六指之后,皇族不认,流亡生涯愈发颠沛流离,幸好遇上了在人间游历的天尊天后,他一番表现后被他们带回神廷,被介绍给诸神的时?候,他也在他们的幼女帝姬身上,感?应到当初的那一股气机!
没想到她咬断他六指,断他皇途后,竟然会装作不认识他!
蒋松庭想,看你?这狐狸尾巴能藏到几时??
于是他以?天尊义子的身份装了起来,日日嘘寒问暖,骗得她走进自己的陷阱。
蒋松庭说女子当自爱,她专门给他点了守宫砂,为他守着贞。
蒋松庭说女子当持家,她也笨手笨脚学做羹饭。
蒋松庭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果然一点修行都?不做,成日同他腻在一起。
直到今日,蒋松庭不想装了,想一举夺走她最?珍贵的东西,坐实?神廷姑爷的身份,他并不爱她,但不妨碍他以?此为阶石,踏上神洲之主的征程!她转世之后,回归帝姬身份,也不过?如此,他这么轻蔑又不屑地想着。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耗费了八十多年,倾尽全力所讨好的,竟然是一个不知道那里来的孤魂野鬼?!
尤其阴萝一口一个丑东西,蒋松庭同样被恶心得胃液翻涌。
到底是有多丑啊?!
他出身东陵皇室,从母后到姐姐妹妹,哪怕是低阶夫人身边的一个寻常小婢,都?是花容月貌,婀娜多姿。况且经历过?江双穗一个婢女假冒小姐施发恩惠的事情后,东陵皇太子也对婢女一类的野心少女敬而远之。
哪里想到千避万避,他又一次落入这种?替换的陷阱里!
他备受冲击,又觉得理所当然——
是了!
早在下?界时?,郑阴萝就?霸道无双,娇纵蛮横,何曾有过?这样似水柔情又贤妻良母的一面?
纵然“她”再似水柔情,贤妻良母,蒋松庭只要一想到丑东西,顶着这一副柔媚皮囊,对他曲意献媚,他就?觉得反胃不已!
难怪他那次见面就?觉得违和与奇怪,原来内里早就?换了一具灵魂!
往常他情绪并不如何热烈,甚至冷得毫无波澜,但此时?他被正主碰了一下?伤处,那种?恐惧的、又略带颤栗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整个人都?仿佛跌进郑阴萝的滔天血腥里,双眸也愈发阴沉酷烈。
是她是她是她!!!
他浑身血液都?叫嚣着复仇。
“呜呜松庭哥哥,你?,你?快逃吧!不用管我!”
阴萝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发出哭泣的声音。
万佳欣也没想到这个正主回来得如此霸道,什么也不问,上来就?要置他们于死地!
“你?能不能闭嘴啊你?个寒碜歪嘴的丑玩意儿?占了老娘的身体不好好给老娘安分守己待着等我回来从轻发落,你?倒是有种?啊,用姑奶奶的脸儿跟身体跟男人做,很享受姑奶奶这种?天生丽质的吧?”
“你?不会又说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吧?”
阴萝语气恶毒,“他知不知道你?个丑玩意儿是五短身材,还长了一张丑麻子脸?你?就?是一个癞蛤蟆儿,上了八十九年的大美人儿的身躯。还真把自己当盘硬菜啦?也好意思给我演什么生离死别?我呸呸呸!”
“——呱!”
此时?从阴萝的头?发里跳出一只盘古蟾蜍,它进化之后,褪掉了一层暗青斑皮,洁白如玉雪,颇为晶莹剔透。
很显然,盘古蟾蜍对阴萝的说法感?到不满。
——你?骂她丑□□就?好了,怎么能牵连我们的整个族群呢?
我盘古小玉可不丑!
而万佳欣被她揭开了原本面目,整个灵魂都?被搅得浑浊难堪。
“你?,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
阴萝翻着白眼,“怎么着?我还得夸您一句倾国倾城人见人爱男人都?受不了你?的豆麻子脸?”
她可算是明白了,能跟女主玩到一块的,都?是这种?平平无奇又很自信的货色,用来衬托出女主的貌美跟善心,再来发展一段感?天动地的闺蜜情,最?好呢,还来一些弹幕说的配平文学,女主嫁天帝,而她的闺蜜们则是嫁帝君,嫁战神,嫁世间好儿郎。
什么便?宜都?让女主跟闺蜜团占尽了。
你?听听这个野鬼怎么说的?
“我,我就?不是借用一下?你?的身体吗?你?又没有掉一块肉,那么小气做什么啊?”
万佳欣穿书?的时?候正在蹲马桶,津津有味看着她的万人迷小说,忽然外头?劈落一道惊雷。
她就?穿了。
她穿过?去的时?候也很倒霉,明明是个小美女,却要成为冥婚的牺牲品,万佳欣当然不想死,就?打晕了她的侍女,给她披上了红妆。
万佳欣卷了一些金银珠宝,跑了。
事后听说那侍女被人活生生钉入棺材里,她也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自此以?后,万佳欣就?开始“行善积德”,靠着剧情的先?知,让一群大佬为她痴为她狂为她保驾护航,可惜反派战斗力太强,直接把她给射成了小刺猬儿。就?在万佳欣以?为自己死定的那一刻,她飘到了神洲,还碰到了一具神魂出窍的帝姬之身,那脸儿,那胸腰,本钱厚得她哗啦啦流着口水。
她要是有这么一张脸,还至于在班里无人问津被喊成小丑鸭吗?
万佳欣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竟然穿破了屏障,附了上去!
万佳欣好歹也是看过?几百本穿越小说的高中生,因为怕别?人认出来她性情大变,故意跳了半月镜,鲜血淋漓被人拖了出来。
起先?她只是想顶替一段时?间就?走,可这神世帝姬的日子太他妈快活了,她忍不住留了下?来,还跟有颜有腿的天尊义子谈起了恋爱,是,她知道他是男主的大热人选,可还是在他的温柔里沉沦,起了一些拆官配的私心。
女主拥有那么多,她要走一个,不过?分吧?
最?近这些时?日,万佳欣总有一些紧迫感?,感?觉大事即将发生,想着日后吃不到义子哥哥,她浑身就?难受无比,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虽然用了别?人的身体,她感?觉很对不起她,但大家都?是女孩子,都?能体谅她的对不对?
反正她这一具身躯也爽到了,就?不用计较那么多了!
总不能作为一个神女,还比凡人要保守吧?
抱着这个的念头?,万佳欣决心要把义子哥哥吃到嘴里,但她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
正主回来了!
她要找她算账!
万佳欣简直欲哭无泪,都?说神女救世,拯救她这么一个流浪的少女难道不行吗?
“托您的福,我没有掉一块肉,我只是变成了一匹,任由被你?家哥哥驰骋欢畅的,小母马儿罢了。”
姑奶奶刻薄无比,阴毒的眼锋同样扫向蒋松庭。
哪怕她做出这样的阴狠面相,语调仍是粘粘糊糊的,像天真的姑娘依偎着情郎撒娇,“我的好哥哥,你?好似忘了,当初我说过?什么话了。若再冒犯我,可不是一截断指就?能打发我的。你?说,你?要怎么死呢?”
饶是他如今摇身一变,成为天尊义子,也为她这一句话而感?到心悸。蒋松庭被她迫得步步后退,不得不忍下?仇恨,率先?服软,“此事定有蹊跷,不如禀明天尊,再做决断——”
可她双指里夹着一枚淡冷的月芽,锋利地抵着他的腰胯命脉。
蒋松庭双腿一颤,浑身寒毛簌簌立起,变了调儿的颤栗,仿佛又一次历经恐惧。
“你?,你?想做什么?!”
少女脸颊养着纤细软嫩的桃毛,绒绒天真可爱。
“义子哥哥,不用怕,妹妹送你?一份见面礼,祝你?断情绝爱,早日飞升。”
第64章 第三个火葬场
喔?
这狗玩意知道怕啦?
阴萝越发恶劣, 她脚尖从他脚旁抬起,带着一方太阴帝姬法印,恶狠狠压在那一段淡蜜色的劲健宽胯上。
蒋送庭闷哼一声。
“太监哥哥, 我要来了啰!”
蒋松庭死死盯住她指尖携着的那一枚水银色月亮, 额角渗出一丝冷汗, 偏偏他被法印定身,动弹不得。
忽然。
半轮月刀被人强行擎起,升到中天, 寒极的月钩映出一抹道法黑渊。
“太、监、哥、哥?”
来?人慢条斯理顶起她的手肘, 直到那?一轮月刀升到极致。
“郑阴萝,你哥三天没收拾你, 你就要上房揭瓦了是吗。”
疑问的用?法, 但语气表肯定。
阴萝:“……”
坏了。
郑夙这个腹黑坏家伙来?收拾我了。
她往后仰着脸,蛇瞳里多了一张熟悉到化成灰都能?认出来?的脸庞,额发分开两座江山, 长发如?无情练瀑披落而下, 耳边则是挽着一根苍凉古旧的暗饰玉,再镇上一枚漆黑的獬豸印纹。
果然是一张看了都能?让万道老母绝育的脸儿。
妹妹痛苦闭眼?。
她到现在还没绝育, 全靠自己?的毅力,以及对男色孜孜不倦的追求!
郑夙:“?”
郑夙:“你闭眼?作?什么?”
阴萝:“我怕再看下去蛇蛇我呀也要绝蛇蛋蛋了。”
郑夙;“???”
我看你这个妹妹是想要早点升天了。
郑夙两指弯曲,夹着她嘴角两侧, 挤出一张软嘟嘟的小鸡崽嘴, “好好说话, 口无遮拦的, 像什么样子。”
阴萝撇了撇嘴。
她都这么多年了, 哪里有改过呀?
最古板的老神?灵都放弃纠正她的口癖了,偏偏郑夙这个老家伙, 一天两天,有事没事,逮住她就要纠正她,要她做一只淑良蛇女,比她那?假爹还要更像她爹。
此时不淑良的小蛇姬被他撑着肘,软融融的腋窝都被拉得绷直,她怒气冲冲,“怎么,你也要给这群小废物当爹吗?”
她委屈炸鳞,“老雏龙,自己?生不出来?,就天天都在给神?洲当爹,你有种怎么不给我当爹啊?!”
郑夙瞥她,“我怕给你当爹,你这条小泥鳅儿受不了。”
小泥鳅儿:???
“郑!夙!你信不信我把你收藏我奶嘴的事情抖出去,让全神?洲都知道你的龌蹉!可怕!无耻!”
郑夙闲闲道,“那?我就把你两岁尿床——”
小泥鳅儿直插他鼻孔。
郑夙偏了偏头,躲开了这无情铁手。
他把妹妹的手肘放下,轻轻拍打她手背,那?一枚月宫小芽自然而然飘回了她的胸前?,郑夙掠了一眼?她身上的衣着,只裹了一件杏金色的珍珠小兜衣,下半腰则是凌乱的红裙。
郑夙微不可闻皱眉。
这套衣裙低阶俗气,撕一撕都能?碎了,难怪他家的小蛇姬回来?就大?发雷霆。
穿书者?……真是,麻烦。
惹谁不好呢,非要惹这一条半点便宜都不肯给占的炸鳞小蛇。
郑夙随手一扬,从界子里取出一套新的皇穹琼屑裙。
“换上。”
“不换!”阴萝发着脾气,认定他是来?过来?给她下脸的。
郑夙:“……”
发脾气就发脾气,那?俩鼻孔怎么还冲着你哥出气呢?
你小牛喷气呢?
阴萝正想方设法要反制她哥,忽然见他抬起一双苍青色的手腕,解开身上的山阴夜雪大?氅,细碎雪粒飞过,露出里头一袭轻薄暗光的阴羲乌衫,腰身高高窄窄的,仿佛堆起了一座玉京山。
当然最耀眼?的,还是这冷清、没有神?欲的侧胸配着一枚水汪汪的、胖得出奇的小阴兔。
它很旧了,就连那?不平整的边缘都磨得圆润光滑。?
阴萝眨了眨瞳眸。
阴萝从来?没见过她哥脱衣,这尊神?祇总是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好像被她多看一眼?,都要刮下他一层矜贵清白神?肉似的。
哪怕露出了那?一截颈段,也必定佩带着一方寸阴尺璧。
自然,她也不知道,这嘴上连名带姓喊她的臭哥哥,身侧居然经?年累月,佩戴她四岁做的手工。
那?时阴萝还在上神?洲四方帝廷联手举办的小天坛学?院,祭酒为了让这一群胡作?非为的小崽子洗心革面,培养热爱太平、体贴长辈的好品质,特意布置了一道回家功课——
给最爱的长辈神?灵送一份最欢喜的生辰礼物。
阴萝为了拿天坛小金花,很是煞费苦心,给她最爱的臭屁哥哥雕琢了一颗闪闪发亮的水蜜桃。
寓意她都想好了,就祝他永远都能?臭屁,横扫诸天,做她的靠山!
结果她哥不经?意看见,“这是谁的屁股?”
小蛇大?为震惊。
完了,我要被揍了。
少年神?祇很严肃,“郑阴萝,你都四岁了,很该做个淑女,不要随便就去瞧小男孩的桃屁屁,那?会影响你出鞭的。”
小蛇:???
隔天,阴萝回小天坛,发现她的小男孩们裹了一层绒裙,走路跟小母鸡似的一摇一摆。
她哥就站在云端,满意检阅这一群不能?发骚、带坏他妹的小男孩。
她:?!
事后祭酒抱怨,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神?灵,投诉他们小天坛学?院不是正经?的学?院,让小姑娘早早惦记了小桃翘臀。
为了继续开办下去,他们只得勒令小男孩们穿裙进学?,不可花枝招展招惹小姑娘!
小蛇很受震撼,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清冷长兄是传说中的恶霸大?家长。
不过当时她同样欺男霸女的,反而很喜欢小男孩穿小裙子,所以为了感谢她哥,她呕心沥血雕出一条黄金蛇,盘踞昂首,特别潇洒,特别衬郑夙的气质。
她哥沉默了。
“郑阴萝,你这意思?,是想要每个生辰日?,都在你哥头上拉一盘金?”长兄语调平淡没有起伏,“真是别出心裁的生辰贺礼呢。”
小蛇:“???!!!”
我不是那?种蛇蛇呀!
你别乱侮辱我!
最后是长兄瞧见了她指头那?斑驳的血痕,掐了掐妹妹的肉鼻头。
“早说,哥哥教你,这有什么难的?“
少年神?灵把她牵到腿上,用?一块水精石,手把手教她怎样勾画、粗雕、细雕,他指骨长细,又很灵活,眨眼?之间就勾出了一头活灵活现的小绒兔。
神?祇的双手造物有灵,绒兔落地,后腿一蹬,就蹦蹦跑远了。
唯有阴萝手头的小兔子,呆呆的,胖胖的,阴萝摇了半天耳朵也不会动,她自觉丢脸,气呼呼扭过小屁墩儿。
偏偏少年神?灵还嘲笑她。
“啧,短胖小萝卜。”
……?!
“我是蛇!是蛇!日?后还化龙呢!才?不是什么短胖小萝卜呢!”
她奶嗓气呶呶地反驳他。
“嗯?”
窗棂外是野鹿眠在山草的春景,泼进一只黄蕊色的蝶儿。
少年神?灵半靠在月牙扶手上,长发未束,只在额前?披了一根芒寒色正的逍遥带,嵌着一枚周天帝青珠,他单手支着腮,很懒散的模样,举起一只手掌,与妹妹的小胖手轻轻交叠。
小孩子还有软软的肉窝呢,跟兄长的修长秀窄、欺霜赛雪的神?灵掌道圣手全然不同。
“你瞧。这还不是胖萝卜?”
少年神?灵喉结并未长成,还不凌厉,颤的时候像雪一样无声滑落。
阴萝被他喊了整整十二年的胖萝卜,直到她十六岁,双手长成了少女的纤细,她想起这回事,兴冲冲跑进她哥的寝宫,对着她那?泡在池子里、浑身不着一丝的长兄举起了手,嚣张放话。
“从今日?起,休得再叫我胖萝卜!要叫就叫我萝祖宗!”
滴答。
那?一滴水凝成了珠,从长兄的喉间滑落,他飞快抄起寸阴尺璧的黑金喉带,遮住了那?厉色骇人的软喉骨。
“嘭——!!!”
那?是萝祖宗第一次被他扇了出去。
等清虚天再次开启时,踏出来?的,是眉眼?周正但稍显凛冽的神?祇,少年的轮廓仿佛一夜之间褪了去。
回到当前?,阴萝攥着那?一枚水精阴兔,发现它那?圆圆的小肚子被刻成一轮月亮。
哇。
成了抱月小美兔。
不愧是她审美超绝的臭屁哥哥。
郑夙低头瞅她,把她的手拿开。
怎么还学?小时候,动不动就趴他胸前?。
“哥哥!”
她难得正经?喊他,“这不是我的小兔仔吗?怎么把它挂这里?”
“这是某某四岁给我,唯一一件的生辰礼。”郑夙咬字清晰,“哥哥不得爱惜一下?”
阴萝顿时心虚。
外面都太好玩了嘛,而且郑夙从不办生辰,她哪里还记得呀。
话落,郑夙又脱开他那?一袭阴羲乌衫,仿佛某种意象,松松垮垮挂在手臂间。
她:?!!!
阴萝赶紧把他那?两扇领襟给合上,嘴里默念一声。
“阿弥陀佛,我哥不是故意的,莫怪,莫怪。”
“是故意的。”
这位神?主长兄语气微凉,“我妹妹既然要穿个兜衣到处乱跑,兄长怎么能?不陪你?”
阴萝:“……”
你信不信明日?头条就是——
《某神?洲兄妹走火入魔裸奔诸天》
很跌份儿的。
阴萝觉得吧,她是一条百无禁忌的俏蛇姬,其实不怎么在意穿不穿的问题,但她哥不穿,岂不是给诸天小妖精占了便宜?!
那?是万万不能?的!
于是她气咻咻把他脱下的衣裳一层层合好,拢合得严严实实的,还系紧了那?一段鸦跖花金腰。
郑夙挑眉:“穿?”
“……穿!”
阴萝不情不愿换上了皇穹碎屑裙,等到那?金砂流光的裙摆在面前?展开,她又高兴了。
不愧是承包了她从小到大?衣裳首饰的男人!
出手就是皇级法器!
“高兴了?”
这条小蛇的心思?总是很好懂,只要能?满足她,哄好她,什么恩怨都烟消云散。
“……还没有!”
阴萝指着自己?体内的一只阴魂,又指了指旁边的蒋松庭,她还表演一回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绝活。
有靠山不用?,当她傻呢?非得磨得他出手!
郑夙:“……”
挺好。
就是费裙子。
“起来?。”
郑夙已经?对她的招数熟稔于心,“这招对我没用?。”
阴萝继续滚。
“……”
郑夙只得俯低腰,手指去擒她手腕,反被阴萝抓住。
她嘻嘻一笑,抓手,抓腰,顺杆上爬,最终高坐在她哥的手臂上,踢着小腿,活像是一头气势汹汹的复仇臂鹰。
郑夙:“……”
这是把你哥当鸟架是吧?
神?主驮着阴萝出宫时,淡冷的目光绕了一下天尊天后认回来?的义子,又一个气运浓烈之徒。但这般煌煌灿灿的空中楼阁,又能?走多远呢?
“你也随我来?罢。”神?主道,“能?不能?活命,就看你在诲问台有多坦诚了。”
这位长兄更是直白。
“这神?洲,你最不能?惹的,当是家妹郑阴萝。”
蒋松庭低下了头,眼?睫投落阴影。
当下他想的不是别的——
又是互相穿衣,又是架坐他臂,这是一对兄妹?
“咚!咚!咚!咚!咚!咚!”
又是六声鼓!
众神?灵面面相觑。
六声鼓是昆吾帝姬郑阴萝独有的归律,第一次还能?说是误撞,第二次响彻诲问台,必然不是小事!
众神?灵匆匆赶往。
果然是那?祖宗太奶奶!最可怕的是,她坐在她长兄神?主的手臂上!
神?灵们吓得只想掐他们的人中。
单是一个姑奶奶,就够让他们屁滚尿流了,这姑奶奶还特别喜欢狐假虎威,十次有九次都要搬出她哥,无上法度与无上霸道结合起来?,他们还能?活?!
他们不由得回想起最近,他们没惹那?霸道太奶吧?
天尊与天后是最后来?的,这诸天最尊贵的夫妻颇为讶异,“吾儿,你到诲问台,意欲为何?”
还在这装慈母慈父呢。
她入凡生镜前?,特意将法身留在了绝壁天悬,她可不相信没有他们的首肯,那?个丑玩意儿能?附她的身,甚至还能?行动自如?,勾搭男人!
阴萝手指轻慢拨过手背那?两枚日?月珠,莹润得无害,嘴上却说,“父尊,母尊,你看看我,与往常有哪里不一样呢?”
昆吾天尊顿了一瞬。
“并未。”
“是嘛?看来?父尊母尊,还真是偏爱这丑玩意儿。”阴萝手指头戳着喉颈,“滚出来?,丑玩意儿!”
万佳欣缩在灵宫里瑟瑟发抖,哪里肯被当众处刑!
阴萝转头,请求她哥,“哥,掐死我!”
濒死之际,最能?逼出灵体!
当然这也很考验神?灵,若不能?精细控制,很有可能?一掐就要仙去了!
郑夙:“……”
这货色为什么总喜欢为难他?
“这诸天里,我只信哥哥嘛。”阴萝阴阳怪气蒋松庭,“换做旁的,只想把人家骑死呢,连正主都认不出来?,谈什么复仇呢。难怪世间动不动就有认错人报错恩的桥段,蠢货多着哪。”
天尊义子:“……”
下一刻,至高神?祇的掌心箍住阴萝的脖颈,虎口的淡星小硬痣正好抵着她的下颌软肉,仿佛溅出一滴热胭脂。
阴萝被他顶得往后仰,随着硬指骨收紧,她灵宫之内的万佳欣体验了一回灭顶的恐惧。
“呃!呃!呃!”
万佳欣被勒得脸庞青紫,翻起白眼?。
“呃啊!!!”
她受不住这种临死的痛苦,从阴萝的灵宫冲了出来?,真身暴露在万神?之下。
万佳欣这才?发现,这竟然是她原本的身体!
“啊,别看我,别看我!!!”
没了美貌,没了光环,她如?同过街的鼠辈,惊慌大?叫起来?。
万神?同样目瞪口呆。
“嗬……嗬……”
阴萝则是从濒死的边缘清醒,唇角不受控制滴落银亮的涎水,随后一只大?掌覆了上来?,轻轻掩住她水丝盘绕的唇口,不让万神?窥见这一幕。
郑夙低声,“放松,她逼出来?了,别咬破唇。”
大?概是濒死的感觉过于恶心惊险,阴萝的小舌也不由自主变作?血信子,扫过长兄的手心。
郑夙滑动喉棘,轻微勾眼?。
“……嗯?”
便见这小畜生无辜眨着蛇瞳,断断续续地说,“我,把,哥哥,弄脏了,怎么,办呀。”
第65章 第三个火葬场
阴萝发表猖狂讲话, 得到她?哥的一个,漂亮的,周正的白眼。
她?:“……”
可恶!
这就是兄妹太熟不好下手的缘故吗!
她?撩她?哥的时候, 要么是一脸心如止水的清冷狗样, 要么就是写满了“这货色定然是闯下塌天?大祸”且心如止水的清冷狗样。
总之不?会有超出?她?意外的反应, 跟那个狗杂种的激烈抗拒全然不同。
阴萝甚至都能从她?哥的微表情?迅速辨认出?“这杯茶泡了?七成熟”、“这块肉沾了?三分阳气?”、“郑阴萝今天?又?在闯祸好想打她?一顿”等等微情?绪。
反推亦然,郑夙最清楚这个妹妹肚子里的几两阴阳坏水。
果然,她?哥从容淡定开口了?。
“爹, 你鳞片儿是不?是又?痒了?, 我给您刮一刮?”?
阴萝顿时想起自己那些被郑夙支配的惨痛的童年回忆,当即转移战火。
她?半边臀儿还在哥哥的手臂间坐着?, 倾斜着?半段蛇腰, 双手伸出?,强行箍住蒋松庭的脸庞,“看哪, 让你看个够, 就这么个丑玩意儿,你也好意思玩八十九年都没发现, 你说你是不?是蠢哪?还皇太子,还义子哥哥,你这种蠢脑子早该早死早超生, 也好意思骑你太奶的头上?!”
昆吾帝姬语气?恶劣。
“怎么样, 她?美不?美啊, 你还想不?想骑这一匹丑丑但?很温柔的小母马呀?”
对于敢占她?身体便?宜的家伙, 那可对不?起, 她?的脏词要多恶毒有多恶毒!
阴萝也是看过好些个话本的成熟蛇蛇,再加上有着?异界弹幕的无孔不?入, 她?理解,领悟,并且迅速融入这个家庭,骂战功力迅速飙升,简直到了?惊天?地泣鬼神,路过的狗听了?都要被创飞的程度!
她?才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不?经同意就吃了?姑奶奶的,占了?姑奶奶的,都得给姑奶奶拔毛,下锅,炖成稀巴烂!
以前她?看话本就很纳闷了?,不?管是有谁栽赃陷害女主角,好好一个女的,都跟没长嘴似的,都等着?别人十年二十年理解发现自己的委屈,再真相?大白,再啪啪打脸恶毒女配角,等到那个时候,女主角要么就是坟头长草,要么就是卖入青楼,总之凄惨得惹人怜爱。
就说贱不?贱哪。
最后喔,恶毒女配角到坟头前不?痛不?痒认个错,两家恩怨就此落幕。
哦豁!
标准的大团圆原谅结局,你再瞅瞅你坟头边上长的茂密草草,你就说气?不?气?吧?
呕呕呕。
蛇蛇险些被这些蠢话本恶心死,立马降出?一道真火,把话本烧得骨灰都不?剩,这才勉强止住了?霸道太奶的气?。
按照这种占人身体的套路,前车之鉴就是她?的玩伴梦甜烟!
梦甜烟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不?知道被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了?身体,原本是个明艳开朗的小姑娘,硬是被那异界之魂训成了?一只小母狗,生生磨灭了?本性,到哪都摇着?她?那讨喜的小尾巴,给父尊母尊端水洗脚,给哥哥姐姐洗衣做饭,给她?的未来郎君一日三顿地送糖。
据说她?还蹲下来,给小郎君甜甜蜜蜜整理鞋面穗子,夫唱妇随,传为?一段恩爱佳话。
人人爱,人人夸,人人笑。
甚至梦甜烟经过与恶魂的搏斗后,终于抢回了?自己身体,这群蠢货还不?信哪,纷纷指责她?抢走了?自己的好女儿,好姐妹,好妻子,让她?滚出?这一具身体。
现在好啦,蛇蛇也要经历一回这种比狗屎还讨厌的桥段!
阴萝将双倍的怨气?都发泄在蒋送庭的身上,“义子哥哥,你好好看哪,看那鼻子,是不?是你曾经亲过的,看那身体,是不?是你赏玩过的,怎么样,还有没有感觉啊?”
万佳欣被阴萝丢进了?诲问台,灵体被照得一清二楚。
蒋松庭闭了?闭眼,如同一场噩梦。
他怎么也没想到,调情?了?这么多年的家伙,灵魂竟然如此的丑陋不?堪。
那歪鼻子,那枯草般的长发,那瘦小干巴的身体,还有那畏畏缩缩、如同过街老鼠的神态,他看一眼都伤魂体。
但?凡一个天?族的小婢女,都要比她?容光焕发。当然他觉得众生百相?,长成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不?必要过分苛求自己的容貌,可这家伙,冒充谁不?好,偏偏要冒充神洲最富盛名的神世帝姬!
郑阴萝,神洲又?称郑小花蛇!
某些古语里,花蛇就意味着?美貌陷阱,可想而知,纵然在美人如玉神洲里,郑阴萝从小也是个出?了?名的美人胚子,是三千蛇宫里的小祸水。
尽管性情?恶劣,招惹了?不?少?的怨恨与唾骂 ,但?人背地里除了?说她?坏话,最津津乐道的,还有她?那出?格的艳相?!
稚甜的容貌,绝艳的身躯,腰间再盘上一头涎水大张的双头墨蛟,煌煌烨烨,艳煞冲天?,不?得迷晕一些有特殊爱好的少?君弟子?
正主跟替魂站在一块,这样惨烈的对比,蒋松庭的胃液都在隐隐翻涌。
“吾儿,这是怎么回事?”西池天?后的声调一贯温柔,“是有什么误会吗?”
不?等阴萝开口,万佳欣就对这个温慈的母亲哭诉起来。
“呜呜,母尊,母尊救我,我不?想死!”
尽管对凡人万佳欣来说,杀气?是一种玄妙的东西,很难感应,但?从那阴萝那快要起飞的眉毛,尖酸刻薄的语气?,她?深知今日定然是在劫难逃!
这些修仙的女的,心性都特别小肚鸡肠,没有男的大方,动辄就要打杀她?!
本来嘛,她?要是好好说,万佳欣肯定会退出?身体,让给她?用,可她?上来就把她?处刑!
谁还不?是个有脾气?的小公主了??
既然她?不?给她?留面子,也休想她?客气?!
万佳欣咬一咬牙,“母尊,父尊,是,是孤魂野鬼上了?我的身体,把我变作了?这一副丑陋模样,您可要替我做主啊!”为?了?争取信任,万佳欣说了?这八十九年跟众人相?处的细节,惹得一些神灵连连点头。
这其?中还包括一些阴萝的丑事,“我六岁的时候,还偷偷穿了?您的青绿云雁鞋,您还记得吗母尊?”
西池太后追忆过去?,面容泛起慈爱之色,“母尊当然记得,你最爱美,小小年纪就说要快快长大,睡尽诸天?呢。到了?你手的东西呀,真是要不?回来。”
万佳欣不?好意思扭了?扭身体,流露出?女孩儿家的娇态,嗔道,“母尊,这么多人呢!”
阴萝微微眯起眸。
这老女人比我要黑啊,难怪我的名声一直不?好。
想想,你的母后亲力亲为?,说你自恋,重欲,霸道成性,强占心爱之物?,最亲近的家人都这样认可,那么陌生的外人听了?会怎样?
啧。
这老女人都几万岁了?,居然用这种招数潜移默化摸黑她?,怕是日后好为?她?的亲女儿铺路吧?
阴萝又?拨了?下早已钉入手背的日月珠。
到这一步,阴萝对某些暗线已隐隐明悟,她?也笑嘻嘻开嗓,装得更像亲女儿,“啊呀,母尊,这个丑玩意儿说的东西,都是我曾经跟您说过的罢?您被钻漏子啦!哪,您让她?说出?一件跟哥哥有关的私密事情?——”
“比如郑夙几岁尿床呀,比如郑夙会不?会哭鼻子呀。”阴萝骄傲叉腰,“这些我可都知道喔嗷嗷!”
她?被当事人掐了?一把娇嫩胳膊,委屈地噘嘴。
万佳欣僵住。
这她?哪里答得上来?!
这清冷如天?雪的獬豸神主根本就不?在神洲,她?今日才见他的第?一面!
“嘿嘿,答不?出?来吧,汗流浃背了?吧?”阴萝指头阴影印着?她?,脸儿甜俏乖媚,说着?最狠的话,“丑东西,姑奶奶今日不?把你鞭得四分五裂,魂飞魄散,我就跟我哥姓!”
郑夙:“……”
这有分别吗祖宗。
“等等!此举太过轻率!”出?言阻止的,是诲问台的一名老神官,白发苍苍,颇有威望,“单凭一面之词,我们如何相?信?”
万佳欣:“!!!”
天?哪!
这个老爷爷,不?就是路边推车的白发小老头吗?当时她?看他上坡困难,就下了?鸾车,帮了?一把!果然好人有好报!
万佳欣喜极而泣。
老神官拱了?拱手,“天?尊陛下,天?后殿下,依老臣看,不?如请出?映魂镜,分辨正主!”?!!!
万佳欣吓坏了?,这不?就是那搜魂吗?岂料老神官传了?一道心音给她?,“小姑娘,别怕,你对神洲无害,还经常做好事,阿爷我都看在眼里,会帮你的。”
万佳欣没想到峰回路转,原来这白发老爷爷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她?有些羞愧,又?有些高兴,这就是所谓的得道多助吧?
老天?都在帮她?呀!
况且她?看原主这刻薄歹毒的面相?,上来就要对她?赶尽杀绝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到时候神洲的映魂镜把她?的血淋淋的底子映出?来,是要处决一个无害的凡人呢,还是一个作恶多端的神姬呢?
她?心跳砰砰,立即就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愿意!”???
阴萝觉得这货儿脑子被驴马踢了?吧?你是什么胳肢窝的臭货色,也配让太奶奶祖宗我照一回映魂镜?
所谓映魂镜,映出?一切过往,连你上几次茅房都映得纤毫毕现,她?的吃喝拉撒睡凭什么要给这群神灵看?
何况这一方法也极为?损伤魂台,那丑玩意儿是一个凡人,再伤也就损几年寿命,可她?是一介神体,被这魂镜一堕,诸天?共赏她?的过往,如此折损尊严骨气?的行径,她?不?得倒退几个境界?
就问丑玩意儿凭什么?占了?她?的身还要退她?的境界?
她?做那么多年的人王,不?得白干了??!
花蛇帝姬暴烈不?满,又?揪起蒋送庭的浓密黑发。
“喂,你把她?脑子也给玩烂了??”
蒋松庭被她?扯得整块头皮都要脱走,伸掌就要劈开,这小恶蛇阴恻恻地说,“怎么了?,义子哥哥,你还敢违背我?六指不?想要了??”
蒋松庭眸光晦暗,忍了?阴萝的薅发,沉了?沉嗓道,“我并未动她?脑子!”
万佳欣是附了?阴萝的身,但?帝姬的法身却不?是那么容易破的,蒋松庭是软化了?她?的内里魂灵,才逐步触碰到她?,最近万佳欣对他敞开身心,也只是到了?肢体接触的地步,时机都不?成熟,他怎么可能在她?的灵宫动手?
长兄则是有点无语。
这家伙非要在他的手臂上玩着?其?他男人的头发吗?当你哥是你的人形坐塌?
“喔,那就是她?天?生蠢呗。”
阴萝并没有接收到兄长大人的白眼,她?平等创死神洲的每一尊神。
她?阴阳怪气?吊起甜嗓子。
“怎么,我郑阴萝才入凡生几年,你们也老的,蠢的,眼睛瞎了?,认不?出?谁是正主了??”
“这丑玩意儿对你们处处体贴是吧?不?会又?是照着?梦甜烟那个懂事路子,给父尊母尊端洗脚水,给兄弟姐妹朋友做有求必应、动不?动就脸红羞涩的乖妹妹,对婢女小子们宣扬人神平等,让他们上桌吃饭,再扶你们这一群总爱化身凡人的老头儿过河拔草吧?”
这群异界来魂都是如出?一辙的套路,总是热衷于打破他们原本的规则,仿佛以此就能证明他们的思想超前脱俗。
笑死。
你当这里是哪里?
真以为?土著姑娘就任由你们外来者搓扁揉圆的啦?
你以为?,我们这些土著帝姬,是靠什么才立足这玄黄诸天?的?靠那一点小恩小惠就能供你平安顺遂冒充我八十九年?
阴萝都不?用搜魂,猜都猜出?来。
“我两岁都不?尿床了?,还会被你们这群演戏蹩脚的蠢老头骗到?”
众神:“……”
突然被射了?一箭狠的。
阴萝嗤了?一声,脚尖勾起义子哥哥的下颌,像是托了?一只倔强的狼头,“哪,她?是不?是还蜜甜甜给你洗亵裤哪?”
天?族义子被迫仰着?脸,屈辱望着?她?,颈肉如巨石弓弦,绷得极紧。
她?的视角是从下往上,俯瞰,轻慢,蔑视。
让人厌恶。
偏那一只金顶谢花酥梨的小足抵着?他的喉骨,雪白的薄梨肉,笼着?一层淡金色的果锈,他原本强硬的语气?不?知为?何掺杂了?一分粘稠。
“……没有。”
“没有?”阴萝不?信,势必要追根究底,“你再想想。”
她?的脚尖顶得更暴烈。
喉骨,要……要碎了?!
蒋松庭原本阴森高耸的眉宇压得极低,连吞咽口水都困难,最后妥协,“……有,她?给我,洗过布袜。”
阴萝:“咿!”
花蛇帝姬发出?了?嫌弃的声音。
纵然阴萝是一条爱香香的好蛇蛇,也不?怎么喜欢自己的袜子跟鞋子,常常把它们丢到她?的象神大胸身上,除非再次洗得干净喷香,否则她?绝对不?碰。她?想不?明白,女孩子那么矜贵的手,可摘花,可射月,甚至可夺权篡位,做什么要给臭狗狗洗袜子?
于是矜贵的小蛇姬炮轰老神灵。
“你们这些老蠢货也不?想想,我郑阴萝连我神主哥哥都没伺候过,什么时候给一个男人洗袜子?当我蛇脑被臭脚腌入味啦?再说,我都不?爱玩脚的!”
她?骄傲地向全神洲宣布她?的嗜好。
对蛇蛇来说,膝盖以上才是最好玩的!有尾巴有角有胸环的,那就更绝啦!
“……”
场面顿时变得很诡异。
郑夙:“郑阴萝,好好说话。”
别动不?动就拿他当对照物?。
阴萝指根扒着?眼皮,白瞳泛起,做了?一个不?耐烦的鬼脸,“不?行,郑阴萝很生气?,不?会好好说话!”
“所以——”
她?双脚踩在她?哥的山阴夜雪大氅上,“诸位,事实已经无可辩驳了?,诲问神官,你还要姑奶奶入那映魂镜吗?”
诲问神官迟疑一瞬。
“这……”
万佳欣可怜兮兮望着?他,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老神官心想,罢了?罢了?,当还一份善缘吧,郑阴萝失去?也许是一些法力,但?这个姑娘若是不?能让神洲动容,可是要灰飞烟灭的!
“映魂镜最是公正!”老神官坚定道,“还请两位,入身辨法,万神当可鉴!”
“噗哧,噗哧,噗哧。”
阴萝双手捂着?嘴,欢快的笑声掩饰不?住地流淌出?来。
“……哈哈哈,我先?做帝姬,镇杀渊地,后做盛世人王,祭杀魔种,你区区一个看台的老家伙,无功无过,也配命令我给丑角做衬?”她?双眉如同咬开的黑焦柳枝,浓密又?霸道俊丽,“老家伙,给你几分薄面不?要,那就去?安寝吧!”
她?骤出?剑指,径直飞出?一枚漆黑阴敕。
人王令!鼎之跪!
我为?鼎极!汝为?鼎足!在我之下!尽为?鼎臣!
臣不?敬天?子,该当何罪?
该!当!镇!杀!
人王鼎足轰然落下,将老神官踩进诲问台的最深处,间接陷入了?深埋其?中的映魂镜,顿时浮现出?一段记忆。
阴萝可不?耐烦看一个老神灵碌碌无为?的神生,挥手拉到最后,定格在老神灵的心音上。
“小姑娘,别怕,你对神洲无害,还经常做好事,阿爷我都看在眼里,会帮你的。”
阴萝特意让这一道心音回荡了?整整三遍。
她?唇角牵出?一抹乖戾的甜笑,“唷,这护的,不?知道还以为?是老神官的小情?人呢。”
“咳咳……帝姬殿下,您,您,含血喷人哪。”
“喔?不?知道我哪一句,是含血喷人呢?此神镇守诲问台,本该尊道公正,却因私心想要包庇罪祸,当,诛神名,降下三阶,永不?得回返神洲朝!”
“什么?!老臣冤枉——!!!”
老神官被这一道降诏活生生气?晕过去?。
阴萝神色并未变化,指尖轻点眉间旋覆花,“执我印!即刻流放!”
老神官生死不?知,被拘拖下去?。
诸神有些胆寒,这郑阴萝应不?是在欺人,这八十多年,她?应是在历神子劫,还成功登了?庙,被众生供奉在册,否则也动用不?了?敕令!他们原本还有一些相?救的心思,见她?手段如此狠辣,在天?尊天?后面前都没有收敛,他们又?岂能动摇她?的意志?!
西池天?后只是轻轻叹息一声,“吾儿,你倒是有些狠心了?,那一位可是九千年老臣。”
喔?
又?说她?不?敬老是吧?
阴萝又?奉上软软纯善的孝女脸,“母尊多虑了?,入我神洲的,那一个不?是千年万年的?”
“九千年了?还是个看台小官,想来也是闲的,像一些老家伙,动不?动扮演凡人考验小神的善心,除了?能满足一些爱装的癖好,还有什么拿得出?手呢?若是母尊的黄旗下都是这些小废物?,日后怎么能守卫我们昆吾神廷?”
众神:“……”
他们又?中了?第?二箭。
但?他们能怎么反驳呢?
郑阴萝虽然稚龄浅淡,蛮戾无边,但?境界与战绩的确直追千年万年的老臣,自她?出?生之后,神洲诸域都莫名其?妙好战起来,尤其?年轻一代,以她?为?首,更是战力辈出?,让他们年老的、只想养老的神灵都莫名有了?紧迫感——
感觉随时就要被郑阴萝当小废物?一样清理出?去?。
“好啦,今天?你们的美蛇蛇难得回来,大家都乖一点喔,不?要惹我生气?呀。”
阴萝软绵的语调陡然森冷。
“等我灭杀了?这一个冒充我八十九年的丑玩意儿,我请大家吃席席。”
她?双手环绕游动,掌心疯狂拉扯,悬出?一座血红空楼。
第?九厄舍!
太阴独眠!
众神也心头狂跳,这帝姬下凡前,才是第?三境,如今竟有六境了??!
她?在那凡俗王朝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众生如此信奉她??
万佳欣心头狂跳,一股难言的窒息勒住她?,仅仅在眨眼之间,她?从诲问台跌落到一座楼阁里,里头是空的,铺着?猩红的纱帐,而柱子全被雕琢成一条条盘曲红蛇,远远望去?,仿佛万蛇都在凝视她?!
她?、她?竟然到了?这恶女的掌心里?!
“啊啊啊!!!”
她?吓得连滚带爬,然而往那窗户一看,下方同样是一座万蛇沼池!
“救,救命啊!!!”万佳欣咬破舌尖,哭着?喊,“救命,谁来救我,帝君,帝君救我!!!”
慌乱时刻,万佳欣陡然想起那个透着?淡淡苍龙脑、披着?一段雪发的诸天?圣人。
征圣帝君!对!征圣帝君!
他还说要收她?为?徒的!
“帝君,师尊,师尊救我!我从未做过坏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爸爸妈妈还等着?我回家!!!”
她?歇斯底里地咆哮,魂体都扭曲凄厉,隐隐成煞。
阴萝的瞳眸里被雪山浸染,未有寸暇。
八百年前的征圣帝君还披着?一头及臀雪发,奉行严律峻法,“此女,罪不?至死,又?与我有师徒之缘,还望帝姬殿下,赦开一面。”
见到万佳欣的惨状,他淡淡蹙起眉尖,心下生了?一分不?喜。
这郑阴萝,幼时还讨喜要做他的月宫小新娘,怎么长大之后,如此咄咄逼人?神主对她?竟然如此纵容懈怠。
“既然帝君如此求情?,那就——”
阴萝的上手掌缓缓抬起。
“让她?压成一滩烂泥吧嘻嘻!”
她?双手合掌,狠狠拍落。
让你穿书!让你占我身体!死去?吧丑玩意儿!!!
“嘭嘭嘭——!!!”
第?九厄舍的天?柱与基石疯狂坍塌,万佳欣逃无可逃,被砸断头骨与根脚,双眼血丝暴突,恐惧得只能靠大喊发泄。
“不?要不?要不?要师尊我不?要死我要回家!!!”
啪唧啪唧啪唧!
穿书者的灵体最终被阴萝砸成一片血红沙粒。
阴萝张嘴一吹,纷纷扬扬飞到了?征圣帝君那一张美人雪面上。
“哪,你弟子的骨灰,帝君可要收好啦。”
美人雪面起先?是错愕,旋即浮现出?极为?明显的厌恶,“郑阴萝,你稚龄轻轻,就这般手段,就不?怕日后众叛亲离?”
“怕呀,蛇蛇我怕极了?呢。”
阴萝又?娇娇搂住她?哥的颈子,“所以在那一日到来之前,一定要,玩得帝君肚皮翻翻,口吐雪沫。”
第66章 第三个火葬场
征圣帝君的目光随之滑落。
那一双少女帝姬的圣手嫩如牛乳甜酥, 正撒着欢儿,搂住她家大兄的颈段,这夜雪神祇大尊佩戴着一方寸阴尺璧, 两?根编织着洛书九宫的黑金缎带绞缠着壁心?, 克制而?又守约地, 束向?脖颈两?侧。
掩埋了所有属于至高灵的七情六欲。
这么一处寸欲不生的地方,偏偏被叫那一双活泼的、乱动的嫩绵女?手给破坏得干净。
阴萝总爱拨弄着她哥突起的小山岭,隔着一层黑金丝的喉带, 她还很不高兴, 指尖像蛇尾尖窜了进去,非要摸到他的真实喉结。
兄长屈指, 把她弹了出去。
阴萝并不气馁, 锲而?不舍地爬动。
兄长又将她弹开。
虽然有一些过?分亲昵,但这一幕在诸神眼里?其实稀疏平常的。
这位蛇宫小帝姬出生时?起,还没睁眼就?抓着神主的头发不放, 纵然叼着金环奶嘴, 也不影响她从金阙天一路爬到清虚天,奔向?她神君哥哥的胸怀。
她那象神少年仆就?追在她的后头, 时?不时?用围嘴给她擦了一擦嘴,跟灰扑扑的脸儿。
于是。
他们那么一个清肃威严的诸天神君,脑袋里?长出了一只流着口水嘿嘿傻笑的妹妹。
那段日子里?, 神主的饰发就?没正常过?, 全被姑奶奶捣成一团乱麻, 神主索性也不束发了, 披覆下来?, 只系了一根象征着清虚神主徽印的暗饰玉。只要是神主在姑奶奶的眨眼之内,必定会被当成姑奶奶的真神玩具。
姑奶奶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好奇心?, 让姑奶奶安分待着对她哥不动手?那必是不可能的!
小神们都对年长的神灵心?怀敬畏,这蛇祖宗是反其道而?行之!
诸神已经习惯了。
他们还暗暗庆幸,神主可替他们挡了不少劫难呢!
而?征圣帝君久居罗浮持明宫,以?月为伴,听风颂雪,如同一座孤冷诗山,鲜少踏足外界,陡然看?到这一幕——
不像是神洲圣朝里?的尊贵天神兄妹,反而?像是妖世?销魂窟里?的滥情男女?。
祂冷寒眉心?又陷压三分。
自然,阴萝就?是那个引诱哥哥堕落的极坏胚子。
征圣帝君在位天坛祭酒时?,曾教导过?郑夙一段时?间,双方执的是师徒礼。
这神洲唯一的帝君年轮九万岁,数番解体轮回,如今已历第九世?轮,为第六元会至尊,乃是诸天诸界之极祖,因而?身为诸天六界十二万域的大尊长的祂,最厌轻慢亵渎之事,容色寒酷得不近人情。
阴萝不顾尊长之请,先虐杀与祂有师徒羁绊的万佳欣,后又不知悔改,出言不逊,与她兄长顽闹,着着实实踩了征圣帝君的三道底线。
原本还觉得她小时?候玉雪可爱,也随着这一见面,烟消云散,极好印象跌进渊地。
“却祸。”
诸天大尊长的声嗓不含一丝情绪,“你也要纵容你妹妹胡闹?”
凡俗王朝有本名之外的表德之字,神族同样也有束冠道字,寓意着道途所在,我心?永持。却祸就?是神主郑夙的束冠道字,唯有天族内的至高长辈可唤之。
阴萝撇了撇嘴。
她怎么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白发师尊这么古板讨厌的哪?
不过?阴萝想想便知晓原因。
上?一世?她这个美人师尊就?喜欢窝在月宫里?清修,长年累月闭宫不出,更别说跟小辈交流,脾性尤为执拗古怪,跟臭水坑里?的石头一样冥顽不化,不过?她幼时?得了祂一片月芽,依稀觉得祂温柔润朗,很想娶回家去,让祂用那双洁净的圣人之手,天天为她穿衣摘花。
想想都高兴。
后来?她年岁渐涨,围绕在她身侧的俊美神祇多?了,她热情减退,很快将清修无趣的征圣帝君抛在脑后。
直到那一次,神洲难得鱼龙盛夜,阴萝穿了一件小露美蛇腹的金珠裙,同玩伴四处游走,隔天礼仪神官就?上?了金阙,委婉地表示她有伤风化。
她:???
有病吧?
阴萝就?把那群礼官揍了一顿,逼问才得知是征圣帝君的严令。
从此,蛇蛇更对这位死板的尊长敬而?远之。
后来?又是怎么着呢?
后来?阴萝入凡,成登真王姬,又被练星含的祭国复生大阵坑得够呛。
她逃脱之后,灰溜溜返回了神洲。
姑奶奶一战失败,自觉丢脸,回来?的时?候谁也不告诉,兜头就?扎进了最偏僻、最无人气的月宫里?,躲在征圣帝君的羽翼之下,长辈嘛,当然要罩一罩失意的小辈啦。
不过?征圣帝君清居已久,正容亢色,已无当初幼时?对她的温柔耐心?,祂袖摆如素剑,呵斥她速速离去,莫要扰祂清修。
蛇蛇怎么可能听话?
她被那魔宫的狗杂种摆了一道,心?里?正憋着一团旺烘烘的火儿呢,哪能不受待见呢?她就?算要走,也要让这个诸天最老的男人见识一下她的威风。
于是她开始端茶倒水装孙子。
蛇蛇当然没有这么好心?啦,她在征圣帝君的清汤茶药里?都放了剧毒,是紫宫小伙伴给她傍身的,只等着这诸天老祖宗发作。
嗯。
发作是发作了,就?是发作得不太正经。
双足之侧,碎着青绿月山盏,如同一瓣瓣碎莲,袍角污着一块潮湿阴影,并且不断扩大。
那最守严苛戒律、古板旧珂的诸天尊长软软倒在了祂的清凉禅座上?,仿佛再?也支撑不起那一段清正傲骨。
小坏种过?去看?笑话的时?候,征圣帝君已是半昏迷的情形,万邪辟易的冠发散得清凌凌的,没了往日一丝不苟的规制,宛如一池泅散的化开的雪沼,严密交合的领缘宽松半指,随之射入一树桃花色。
苍龙脑的气味浓烈腥膻,争先恐后从祂身上?逃离。
蛇蛇尚未入吟潮纪,并不懂征圣帝君这副模样代表着什么,她只是抱着凑热闹顺便落井下石的心?态,假惺惺托起了征圣帝君无力垂在腰侧的手,对方眼皮都无法撂起,只是挣了挣,那力度比小奶猫儿还不如。
阴萝故作惊奇地问道,“您怎么了?您是生病了吗?我给您叫医神官来?!”
让医神官瞧一瞧您衣衫不整的样子!
您都湿成一片海了,还管我露不露肚脐眼儿呢!
阴萝自觉出了一口恶气,不是嫌我穿的少么,天天苛责我伤风败俗,我看?你这个老古板儿怎么抵赖!
小坏蛇欲要奔去昭告神洲,脱开的手又被挽了过?去,贴上?了一张汗津津的美人雪面。
蛇懵了。
征圣帝君哪里?还有昔日的冷静严厉,他的薄肌随着呼吸轻微起伏,不断渗着莹莹透亮的汗珠。
“……暖。”
祂的侧脸主动顶起了阴萝的手背,轻轻摩挲,那双万古不染瑕疵的月神瞳孔浮现?出了一张诧异的少女?脸庞,她比鲜桃还要饱满的双唇微微张着,征圣帝君的手指弯曲,指腹陷落下来?,试探性地,在她指缝处逗留。
阴萝颤了颤,险些现?了原形。
平静的湖面起了一丝微澜,但底下早已暗潮汹涌,欲要泼身千万遍。
看?到这种仓惶的、易碎的、又渴望的湿漉漉的目光,蛇蛇纵然再?不懂,她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她立即抽下自己的御仙花束腰丝绦,把祂的双手同禅座的底足捆在一起。
征圣帝君竟也不反抗,敞着一张白琴腰,眼里?含雾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任由她为所欲为,眼珠子都不带错的。
玉山倾颓,春雪融化。
蛇蛇做完,立即溜了。
闯了祸自然要让她哥收拾的!
她哥怎么收拾的她不知道,反正征圣帝君之后见到她,已经恢复了那尊长的持重常态,唯有那发那眸,褪了雪,漆了墨,从背影去看?,倒像是个风华正茂的浩然郎君,而?根据郑夙说,这是因为帝君修为倒退,坏了一丝根基。
征圣帝君并没有追究阴萝的祸事。
但蛇蛇心?里?有鬼嘛。
帝君越是风轻云淡,她越是感到羞愧,觉得自己蛇肠子太过?小气啦,于是为了弥补过?错,天天往月宫跑,陪祂参禅,观月,煮茶,扫雪,撰符,焚香,度岁,还拿一些小玩意儿逗帝君高兴。
渐渐地,尊长也开了颜,僻冷月宫逐渐热闹起来?。
再?后来?,阴萝实在舍不得跟尊长疏远,便主动要求拜祂为师尊,帝君微怔,但说了一句。
好,吾都依从你。
阴萝觉得那茸茸金真该感谢她,要不是她水滴石穿把她师尊的孤寡性子磨得又温又润,别说是到祂身边做婢女?了,她连月宫最末的一块脚砖都迈不过?去!
所以?重来?一次,面对这个又冷又刺又古板迂腐的美人师尊,阴萝暗想——
我难道还得再?刷一次好感度?
好感度这词儿也是阴萝从弹幕学会的,据说他们那边有一些系统文,可以?检测到攻略对象的好感度,从而?精准辅助上?位。
此时?她在美人师尊的心?里?,好感度大约是为0%吧?
当阴萝听到祂那一句胡闹,立即决定——
哼!
这好感度蛇蛇我还不刷了呢!
让那根杂草从零开始攻略她师尊吧!不是要渡情劫吗,我让你们好好渡!
神主回应,“尊者说的是,却祸必定严加管束。”
诸神暗想,神主包庇小帝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严加管束恐怕是不痛不痒地禁足吧?显然,征圣帝君也清楚兄妹俩的猫腻,但祂身为尊长,却不能不依不饶,淡淡应了一声。
祂拂开面上?的红砂,背影转身就?要消失。
衣摆被压住了。
诲问台死一般的静寂。
诸天大尊长垂下一双淡月银水眸,就?看?见祂的尾摆处,踩了一只金锈覆盖的女?足。
阴萝笑吟吟地拱手,“恭送尊者,尊者所言,阴萝必当感恩在怀,时?时?反省。”
她嘴上?认着错,但她的脚没有半分移开的意思。
征圣帝君被阴萝陷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难堪境界,祂久在月宫,几?乎不与女?仙同庭,这一袭罗浮月照衣同样不染纤尘,不近女?色,哪里?想到今日会被一个不足两?百岁的小神道踩在脚下蹂/躏。
那雪纱层层叠叠,如同雪海沙漠,要将她的脚尖淹没其中。
“刺啦——”
罗浮月照衣被一道法刃从中无情割开,征圣帝君决然离开神台。
众神屏住的呼吸稍稍松畅,他们还真怕这祖宗太奶奶跟诸天大尊长干上?!
征圣帝君自从第八次解体返还神洲之后,性情愈发孤僻守节,他们寻常也难见一面,况且极祖之威,他们更不敢冒犯,也只有这一头刚出生没多?久的小蛇姬,天不怕地不怕,敢公然将帝君未来?的弟子拍成一滩肉泥!
此时?阴萝裸赤双足着地,她嫌脏,又不想飘起来?,便任性恣意踩在了蒋松庭的乌金衣摆上?,嘴里?还说,“义子哥哥,多?谢你体贴。”
蒋松庭:“……”
昆吾天尊轻斥了一句,“萝儿,不可欺辱庭儿!他如今也是你需要敬重的兄长!”
但夫妻俩同样是不痛不痒,并未重罚阴萝,颇有一种要惯坏她到底的宠溺。
西池天后还在西池白花旁,为回归的帝姬女?儿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庆功宴,经过?诲问台一事,老神灵不敢耽误,都是提前?入了池庭,为阴萝颂功。
阴萝放眼望去,逮不出一只年幼的崽仔。?
蛇蛇大受震撼。
她的年轻神缘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
她的快活神生还有什么期望!!!
她看?向?蒋松庭,笑容甜软,但语气森寒,“让义子哥哥送个宴帖,很难吗?”
阴萝觉得是这货在捣鬼。
蒋松庭心?知她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回答,“赤望第六帝子也是今日大婚,四方帝廷大部分年轻的帝姬帝子少君少姬,都去了契山祝贺。”
阴萝:???
阴萝不敢置信,“那个爱掉珠珠的蠢鸟要成婚了?!”
虽然她也在下界,差一点?就?跟那魔种成婚了,最后还娶了他姐姐做后,可是她没有经过?真正的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心?性还保持着少女?蛇的本真,冷不防听见那个跟她叼着奶嘴、小时?候还被她欺负到哭、长大后处处跟她做对的死对头有了女?人,顿时?感觉自己被比了下去。
面子都被踩得稀巴烂。
义子哥哥暗暗插了她一刀,“不仅如此,他原先是要跟你成婚的。”?
阴萝嘭的一声捏碎了酒爵。
天尊义子乘胜追击,插了她第二刀,“不过?合契前?夜,他跟你的小婢女?丹参跑了。”?!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
阴萝轰然掀翻了面前?的琉璃几?,气浪沸天,“还,有,呢?”
蒋松庭思考片刻,浓眉略带一丝恶意,高耸入鬓,“他们私奔前?,你亲自相送,说小女?子有成人之美,你要大方成全他们。”
阴萝:“???!!!”
那个穿书的!自以?为是!还善心?泛滥的小贱货!!!
感情你顶着我这个嚣张不可一世?的躯体,给我最看?不起的家伙跪舔去了吧?你倒是好,仗着我的尊位,竟低下头颅,把他们一个个舔爽了,自己还高兴得不行,就?没见过?这么贱皮子的!
蛇蛇还宁愿自己被恶魂附身,起码不会做这些让她想起来?就?恶心?的事情!
当前?的阴萝镇恨不得把穿书再?度拉回来?,剜个千遍万遍,就?问你的脑子是被袜子吃了吗?!
你附身的可是神姬!是在诸天都有一席之地的神姬!不是卑躬屈膝看?人脸色过?活的小可怜!你有地位,你有尊贵,你更有傲性跟傲骨,你就?这样让一个婢女?踩着你的背上?位?
纵然不喜欢你那死对头,但你的婢女?竟敢背着你勾搭了你的未来?道侣,你非但不把她拍死,你还祝福他们天作之合?!
你的膝盖是泥做的吗?
难怪阴萝在一些老神灵的眼里?看?到了某种躲闪跟欲言又止,她初初回归,消化着人王道力,并未过?多?放在心?上?。
也难怪那个诲问台的老神官,居然那么不识眼色,竟然为了一个穿书者而?冒犯她这个尊崇无比的帝姬,原来?呵,她用九十九岁垒建的威名,被这个歹毒的穿书者毁得一干二净!
现?在她郑阴萝在诸神眼里?,怕是一个连婢女?都能骑在她头上?撒野的无能蠢货吧?!
“嘭!!!”
阴萝抬手就?抄了义子兄长一巴掌,将他打得歪到一片,偏着脸,落下几?缕墨发。
“你也是个贱货!”
什么时?候不说,非要挑她最荣光的时?刻,不就?是想攻讦她的道心?吗?
蒋松庭万般屈辱涌上?心?头,但他也知道今非昔比,他面对的是真正的花蛇帝姬,比那个夺舍的丑玩意儿要难搞一百倍。
他抿了抿嘴角的血丝,神情竭力平淡,“你纵然打死我,他们也会在今日合契,郑阴萝,你贵为帝姬又如何?在做女?人方面,你霸道蛮戾,比不上?这些个柔情似水的婢女?。”
“本帝姬为什么要跟她们去比?”
出乎意料的,他并未激怒阴萝。
这花蛇帝姬面容稚艳,从眉梢眼角流露出了勃勃的野心?与占有。
“那个婢女?骨头都没有几?两?重,算什么玩意儿?诸天都当是我郑阴萝的玩具,哪一件不好玩了,我就?摧毁它,就?算是帝子赤无伤,他若是给一个婢女?送了贞,也没有资格做我的玩具!”
她又乖戾一笑。
“今日他大喜是罢?少不得血洗喜堂,让我们神洲的小凤凰掉一掉小珍珠了。”
第67章 第三个火葬场
“前池庭发生了何事?!”
“好像, 郑帝姬的年轻亲友都不曾来赴宴,惹恼了殿下。”
“啊?这席咱们还吃不吃啊?”
西池参宴的枢机台星官们脸色惊变。
吃不吃的无所谓,就是?城门失火, 别殃及他们这些小池鱼就好!
总不能他们送礼还得送命吧?
郑阴萝欺男霸女多年, 诸天被她规训惯了, 总结出一条血的经验教训——
郑阴萝的席,倒霉蛋儿不掉几颗脑袋,他们都吃不上!
别看?郑帝姬神龄清浅, 手段尤为酷烈, 旁的帝姬被冒犯了,顶多给你一顿惩治, 得罪了郑阴萝, 你还要是?故意的,阎王圣君都不敢收你!
没看?见发?配西宝山挖矿的都满员了吗?
为此他们帝姬殿下还不惜以伤换伤,夺了妖族的璎珞庭, 是?为了能让他们有地方接着挖!
多么贴心、还为他们着想的郑帝姬啊!
诸神都不由?得为之感激涕零!
——呜呜呜, 姑奶奶,求你了, 挖矿真的很丢神脸,就不能换一个惩治方式吗?
总之星官们想起郑阴萝这三字,都觉得神廷难混, 仙身易破。
也不知道那倒霉蛋儿怎么能如?此大胆, 你夺舍谁不好, 非得夺舍他们神洲第一刺头?, 郑阴萝那是?什么慈悲神女吗?
人家神女救世, 她不给你灭世就不错了!
他们心想可难怪了,这些日子那“郑阴萝”转了乖戾性情, 就跟当初的梦族大帝姬一模一样,而?且她出门还蒙起了面纱,不肯让人见到她的真面目。少女帝姬一改以往的嚣张跋扈,变得懂事体贴,善良大方。
这样的不对劲,但凡有一些眼力见的,都能察觉到异常!
就譬如?说合契前夜,郑帝姬的帝子道侣跟婢女跑了,换一个神女都得问罪赤望帝廷,可她非但不问罪,反而?说要从自身找原因,让天尊天后不要责罚有情人。
他们:?!
狗眼瞪大。
在这不久,郑帝姬手下又?有一对男奴相爱了,要是?从前的郑阴萝,早就把他们活活鞭死?了。
这般厌恶也是?有原因的。
曾经有一对男男,原是?郑阴萝的亲卫,他们互相爱慕,为了能长相厮守,获得一枚转变女身的阴阳丹,他们商量之后,将郑帝姬的行踪卖给了鬼界的归墟。郑帝姬足足失踪了七日七夜,等她再度出现时,脚筋被挑开了一半,鲜血淋漓,状如?恶鬼。
她面带甜笑,将那一对狗男男亲手剥了皮,做了天灯。
金阙天那两盏长明灯,就这样点了一年又?一年,他们在深夜里依稀都能听见凄厉痛苦、不得超脱的嚎叫。
自此以后,神洲诸庭再也没有什么少年男子亵玩的传闻了。
就算有,也会在传到郑阴萝的耳朵前,被掐得干干净净!
——谁也不想做她金宫的长明灯!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在,他们都以为这一对男奴死?定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那个“郑阴萝”,还一脸磕到的样子,花了一座丰厚的灵矿,就是?为了向鬼界兑一枚女身阴阳丹,白送给这对男奴,嘱咐他们要好好相爱,不要被世俗偏见阻碍真爱。她甚至还说出了异性是?为了繁衍,同性才?是?天命的可怕之语!
他们:?!!!
这般的石破天惊,吓得他们狗眼都掉到了地上。
须知天地阴阳两济,本需要男女奔向双方,才?有不断生息,她别说是?天命了,天命若是?听了,都得劈一道雷下来?!
像一些让婢女上桌吃饭啊,跟婢女称姐道妹啊,在这件事面前,那都是?一些小事了。
原本如?此的反差,早该引起神廷的注意。
但天尊天后却说,是?郑帝姬在绝壁天悬伤了一些根基,这才?变了性子,让他们不必惊慌。
他们将信将疑。
郑阴萝从前手腕悍戾,一言不合就抽鞭,他们心里也是?直捣鼓的,还暗暗地猜测,这怕不是?那祖宗太奶奶新一轮考验、折磨他们的方式吧?他们越想越有道理,愈发?配合郑阴萝的演戏。
在各方的齐心默契下,八十九年间竟也没有神灵揭穿真假,让假货相安无事过?了去,真是?又?稀奇又?荒诞。
“我就说,郑小殿下绝不可能如?此良善!”
有小神感叹道,“原是?被夺舍了!那些怪异的举动就有了解释!”
“嘘!嘘!小声点!”
老神则是?拍着小神的脑袋,恨不得将他压进酒爵里,“这可是?真的郑阴萝,小子你嘴巴闭紧点!”
星官们按耐不住好奇,憋了一会儿,又?悄悄交流起来?。
“不过?这夺舍者还真了得啊,居然连郑帝姬都能附身。”
也有一些知情的,压低了声音。
“诲问台的老神官说,那夺舍者是?异界之魂,身份还挺神秘的,叫什么穿书者啊,高中生啊,学的是?什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怪唬神的,不过?皮儿忒脆,被郑小殿下一掌就给拍成沙砾了。”
“就连月宫尊长亲至,也救不得她!”
“现在这些异界之魂完了,郑帝姬不是?刚下了一道敕令吗?凡是?离魂再入体的,死?而?复生却非元魂的,还有一体双魂的,一旦发?现是?强行夺舍,或者是?那什么高中生穿书者,立即绞杀,碎魂!”
神洲才?过?了一轮日月,神洲三万九千域就抓了一堆穿书者,都是?陌生新魂。
他们还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历的。
穿书者、穿越者为了活命,绞尽脑汁说自己有用,献出一些什么制盐、制冰、肥皂、榨油、火药的方子,有的张嘴就是?天生我材必有用,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诗句,说只要一百两黄金,就可以帮他们的主人文气显圣。
他们还挺迷惑的。
我们都修仙了,你猜我们缺不缺这些制盐制冰的低廉路子?
就算是?他们的凡俗王朝,供奉他们之后,百年一次都会接受神洲的反哺,虽然做不到每一座王朝都是?盛世太平,但先进的手段怎么会缺?
再说,借旁人的心血来?文气成圣,可是?会天打雷劈的,他们是?生怕心魔还不够多吗?
偷盗与剽窃,本就是?他们神洲道者最不能沾的禁忌!
上面那些也就算了,有的甚至还说出他们知道谁会是?最终赢家,然后咬破手指头?,神神秘秘写了一个江字。
他们:“……”
兄弟!我们就算想再救你也救不了!
神洲四大姓,昆吾郑世,赤望赤世,参卫白世,以及北太康李世!
而?这四姓之下,则是?各大族阀,世宗,王朝,千万姓林立其?间,但基本就没有一个江姓!在凡俗王朝常见的江姓,在他们神洲却是?寥寥无几,大多数的都来?自于?凡间供奉上来?的奴仆。
造成这种奇异的情况只有一个原因!
江姓曾是?罪姓!是?神族避讳!
尽管过?了万年,这种禁忌早就淡化,但痕迹从未消除。
他们这一纸江姓血书献到了帝姬的面前,听得她那软绵绵的调子,“最终赢家是?江姓?这些穿书者真是?有意思。”
就凭一个话本,就裁决了她的命运,否认她为之付出的努力。
江双穗那个小废物做了什么?
她是?为神洲出生入死?了?
还是?带领神洲开疆扩土了?
都没有。
她只是?装了装菩萨,给魔种剜了一颗心,再给其?他男人生了几个孩子,吃一吃其?他女人的醋,有着男人宠着爱着,九世就轻轻松松过?完,然后再把一个响屁蹦到她的面前,不废吹灰之力,接手她的千秋基业。
弹幕还说这是?天降小福宝,好运小锦鲤,只要躺着就能赢!
哈!躺赢!
阴萝只是?轻蔑一笑。
什么躺赢,不过?就是?跑进了别人米缸的小老鼠,以为掉进去,整缸米面就是?她的了。
看?她不扒了这一层肥溜溜的恶心老鼠肚皮,挂起来?做小灯笼!
“异界之魂,本就不归属我界,还强占我界臣民?躯体,让他们死?了都不得安生,他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执我印,鞭魂三千响,若能活下去,发?配璎珞庭,役工百年,方可偿清罪孽,归属我界。”
“至于?写了江姓的——”
她指尖的血纸转瞬被朱火燃烧殆尽,飘起了一只只灰白的死?蝴蝶。
“本殿下没什么要求,只想让他们魂飞魄散之前,恐惧忏悔三千声,一声都不能少!”
“尊帝姬令!”
于?是?这场浩浩荡荡的清洗才?进行了半轮日月,就填进去了两千穿魂者。
众神祇都匪夷所思。
这不查知道,没想到他们的神洲竟然混进了这么多异界生魂!
“本就是?外来?者,偷了人家的身体,还不夹着尾巴做人,有此一劫也是?应当,否则那些原主人,白白被占,岂不是?得呕死??哪怕他们做得再好,违背原主的意愿,就不该享原主的身体之恩!”
参星老祖活得久,也看?得远,老者摇了摇头?,“况且这穿书者惹的,不是?旁的。”
若是?其?他三廷的帝姬,可能为了彰显恩德与仁义?,只打杀了算了,善心一点,说不定还会送对方回家,可这个穿书者好死?不死?,挑的是?他们的霸道太奶,你挑了也就挑了,你还做了一些违背她所有性格的事情,你说你这不是?找死?呢!
这下可好,你的同类都因为你而?受到牵连,被连根拔起,死?于?异乡,再也不能回头?!
玩脱了吧!
早在梦族大帝姬一事,参星老祖就觉得这霸道太奶憋着火儿,只是?碍于?紫宫梦族,并?没有直接发?作,如?今她登入神子庙,有了王令之权,立威之际,又?正好撞到她身上,这些穿书者可不就得完蛋了?
想必经过?此事,那些穿书者再想兴风作浪,怕是?都得掂量两下姑奶奶这身硬骨头?,他们能不能啃下去。
原本还有不少神官反对郑帝姬此举过?于?残暴,但等第一批穿书者被碎魂之后,他们的境界竟然隐隐松动!
他们仔细询问才?得知,那些穿书、穿越的异界之魂,自觉非凡,便寻着一些王侯将相下手,据说还是?什么攻略,还真有一些帝皇吃了这套路,攻略成功后被夺走了气运,滋养了攻略者。
而?这些气运,本属于?他们这一界,如?今被攻略者吃进肚子里,就等于?此界气运被偷!偷盗者被捕杀之后,百年千年的运道重新返还,他们才?知道这些年他们损失了多少!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神祇质疑帝姬之令!
他们对郑阴萝又?惧又?敬,全然超过?了当前的西池天后,因而?她的一举一动,众神都不敢怠慢。
“我怎么好像看?到郑小殿下踹翻了桌?”
“不是?好像,是?真的!她还抽了天尊义?子一掌!”
“嘶——”
他们胸肺都猛灌了一口凉气。
谁说这天族义?子好当的?
当初蒋松庭被天尊天后从地浊界带回神洲,宣布认作义?子,他们并?不羡慕,反而?由?衷发?出了诸神的祝福——
是?的!祝福你!
郑小殿下又?有玩具了!
但他们等了一日又?一日,没想到这天族义?子竟然能翻身,让郑帝姬倾心!据说为了他,郑帝姬放下从前的傲骨,还特意为他点了一枚守宫砂!
他们听着就很荒诞,如?今总算是?明悟。
那是?假货啊!
也只有假货,才?会没有底气,处处逢迎强者。
真的郑阴萝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这混世魔星没给少君们送守贞阳笼就不错了!
瞧瞧!
郑帝姬这不就要收拾这天尊义?子了吗!
“你站着可真碍眼啊。”
他们听见帝姬对着天尊义?子这般说。
“跪下我瞧瞧顺不顺眼。”
众目睽睽,又?在西池天后的眼底,蒋松庭没想到她会如?此不留情面。
“郑阴萝!”
他咽着怒,“你非要在这千神万神前折辱我?!”
“你是?义?子哥哥呀。”阴萝噘嘴,“哥哥顺着妹妹,不是?天经地义?之事吗?”
天尊义?子冷笑,“你怎么不让郑夙跪你面前摇尾乞怜?”
“嘭!”
她一脚踹他倒地,“敬你一声哥哥,真把自己当玩意儿了,一条养不熟的家狗,也配跟我哥相提并?论?你若不想做这个天族义?子,便滚回地浊界去!伺候不了妹妹的哥哥,又?有何用!”
“家狗”两字深深刺痛了蒋松庭的自尊心。
他如?今情形,还不是?拜她所赐!
满池庭寂静可闻,只有白花微微摇曳,如?同他那煞白的脸色。
没有人为他开口求情,西池天后也没有。
蒋松庭终于?认清了他的地位——
哪怕是?尊崇的天尊义?子,在郑阴萝面前,他只能做一条乖顺的狗,否则就算郑阴萝将他打杀在此,也不会有人为他流一滴泪!
天尊义?子双肩微微颤动,又?屈辱般泄了力劲,他挪动脚踝,双膝并?拢,重重跪了下去,他今日是?一身墨灰色貂尾厚领,内衫披着照殿红,当他做出跪姿,蜂腰端正朝前,如?同挺俊窄山,红衫皱褶勾勒出流畅结实?的大腿。
阴萝就换了座椅,搭到他的肩膀上,至于?头?颅,正好做她的扶手。
蒋松庭眼皮一跳。
阴萝手掌则是?拍了四下。
“咚!咚!咚!咚!”
她拍了四声鼓。
那是?帝姬的战令!
仅在刹那之间,黑云压顶,琵琶欲催。
“慢待诸位,实?在抱歉。”阴萝嘻嘻一笑,“我与无伤帝子要好多年,不讨一杯喜酒来?喝怎么能行?你们自便,我去去便回!”
诸神心道,分明你前一刻还说着要血洗喜堂!
而?且谁喝喜酒还带着你的私兵去的?
怕是?那帝子与小婢女,今日恐是?永生难忘。
此时,契山。
契山位于?六界之外,山顶建立一座姻缘小庙,因为朝拜者巨,日渐灵盛起来?,拜的最多的,都是?一些殊途难归的亡命鸳鸯,它怎么能想到,今日迎来?的,竟然是?神洲尊贵的凤凰帝子,以及一个……毫无法力根基的凡人婢女?!
姻缘小庙外,则是?一众年轻好友,他们有幸见证这一桩神凡之恋,都感叹纷纷。
“无伤兄都同嫂子快私奔八十多年了吧,今时修成正果,真是?不容易啊。”
“你以为凤凰族忠贞长情是?怎么来?的?”
“嘿嘿,也不知道嫂子怀了没有,要是?一家三口结姻缘,那可就太有诚心了,等到孙孙出世,赤望帝廷再大的气儿,也得消了吧。”
“啧,赤望倒是?好说,就怕昆吾咬着不放啊。”
“这不能吧?无伤兄不是?说了吗,那郑阴萝非但不追究,还成全他们了呀!”
“就是?这般轻易才?可怕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郑阴萝是?个什么——”
他们正说着,又?惹来?一些灼灼目光,顿时低了声音。
看?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北太康的一群帝姬,据说与郑阴萝交恶,可他们要是?说郑阴萝的坏话,准是?一支利剑射过?来?。
果然龟心难测!
而?这里头?偏有一些不识风情的。
“神凡之恋啊,我看?悬哪,你们没听闻吗,那极皇宫就有一个万古魔种渡劫,都渡到七十七世了,眼看?着魔凡之恋就要成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魔种被另一个凡人王姬横刀夺了去,最情浓意浓时,还被祭了!”
“如?今那座王朝啊,还举国飞升,列为仙朝,哪有什么真情不朽,只有长生最真吧!”他唏嘘道,“这凡女别不是?因为无伤兄的帝子之尊,才?拐了他私奔的吧?”
“哈哈,这怎么可能呢,他们定是?真心相爱。”
众帝姬帝子说着,心里却有些认同。
那婢女无权无位,百岁就能寿终正寝,除了攀附上位者,她还能如?何长生呢?看?看?这八十多年,换成普通的凡女,早就成老虔婆了,可那婢女的双手仍然洁净如?少女,想来?也是?青春永驻了。
新郎官率先到了,他骑着一匹战马,红服桐花,英气勃勃。
众好友纷纷庆贺。
少年帝子也爽朗回应,“既然来?了,就别着急走,我让你们嫂子露一手!”
“那感情好啊,我们今日有口福了!”
吉时未到,新娘还未出现,但不速之客却来?了。
那个黑裘男人比战马还要高峻冷酷,阔肩的一侧,正驮着少女的小臀,腴润雪白的小腿轻轻往后踢着,她单手抬起,正往那俊丽浓密的发?间插上一朵契山红花。
赤无伤:?!
他俊脸陡然阴沉下来?,瞬移上来?,扯住阴萝的手腕,将她环抱过?来?,并?且冰冷质问黑裘男人。
“你是?谁?为何要碰她!”
蒋松庭并?未与他争执,他的视线转动了一圈,仿佛明白了什么,唇角轻嘲,“冒充正主,真是?不知死?活。”
那个穿书者的魂飞魄散还近在眼前呢,这边又?给玩上了。
赤无伤拧紧浓眉,正要与他辩论,却见少女妻子又?从腰后变戏法似的,掏出另一朵红花,笑嘻嘻地说,“给你戴上!”
她眼波流转,很是?天真蛊惑,只是?——
“丹参,你的嗓子怎么了?”
竟然变得又?甜又?脆,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不喜欢我这样娇滴滴说话么?嗯?小夫君?”
从她舌尖绕出来?的音儿,仿佛砂糖融化,赤无伤哪里还有自己的意志,连她为什么不穿婚服都忘记问了。他一刻也不想等,抱着她的腰就飞进了契山小庙,里头?放着一尊缠满红线的破旧瓷观音。
赤无伤掷地有声,“观音在上,今时今日,我与她缔结良缘,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哇。好伟大的誓言喔。”
赤无伤掐着她,“该你了。”
阴萝笑着不说,他又?把她放下来?,忽然起了一些狗胆,掐她痒痒肉,“说不说?说不说?”
他把她扑在观音前,红烛盈盈,衬得她双颊桃粉,他着了迷,想着她也是?自己正经妻子,便低头?吻了去。
“——帝子殿下!!!”
忽然后头?一声哭啼,又?跑进一个面具新娘,她手里还攥着一个盖头?。
“你,你认错了,那不是?我!”
就在她话落的瞬间,阴萝一道掌风碎了过?去,快得众见证者都来?不及反应。
便见那面具之下,赫然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庞。
他们倒吸一口冷气。
“婢女跟主人同用一张脸,还勾搭了主人的道侣私奔,真好玩嘻嘻。”
阴萝则是?抱起了那一尊小观音,指头?点了点观音唇。
“哪,珠珠小凤凰,你喜欢这张脸呀?你早说呀,我把她不带骨地剥下来?,送你玩呀。”
第68章 第三个火葬场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庞?!
少年帝子浮现出骇人的脸色。
什么意思?主人跟婢女同用一张脸?
丹参可是金阙天的一名侍园婢女, 她头顶上的?主人,自然是他的?死对头郑阴萝!
“你是小母蛇?!!!”
少年帝子猛地看向阴萝,仿佛是被什?么污秽缠身, 倒退了好几步。
想着之前他还抱了, 差点亲了, 凤凰帝子的?整张俊脸都黑了。
太恶心了!
他竟然对死对头做了这种亲密事?!
赤无伤气急败坏,“你有?病吧,你装丹参干什?么啊?!”
恼得他狠狠擦脸, 似乎想要擦掉那逃散在鼻尖的?一粒蜜香, 而那一双抱过蛇腰的?手,更是被他擦得通红破皮, 如同一张起皱的?血红宣纸。
换一个神女他可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但!
这可是神洲坏种郑阴萝!
是用他眼泪磨墨的?卑鄙小母蛇!!
是逼他穿裙子的?变态大魔头!!!
赤无伤想着小时候那一回, 他被郑阴萝欺负狠了,实在是顶不住了,当着他那五个哥哥哭了鼻子, 老凤凰哥哥们倾巢出动为他撑场子, 这小母蛇被逮个正着,挨了一顿, 表面哭哭啼啼,认乖服软。
隔天就带着一群拥趸,把他的?东西南北中的?回家路子都给堵死了!
小凤凰:“!!!”
哥哥!救救!这条蛇不讲神洲法!
双拳难敌四手, 何?况两只翅儿, 哪里能打得过二十?条尾巴?!
小凤凰见求救无望, 满脸屈辱穿上了那一条为他准备的?少日春归裙, 据说是郑阴萝的?旧裙,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裙摆贴满了禁锢的?符箓, 他每揭一张就要数轮日月,等他揭开最后?一张,他的?漂亮赤凤凰早就憋得青了!
潮水都出不来了!
他足足忍疼了好些天,发?誓日后?待他长大,一定要让郑阴萝血债血偿!
起码也?得把她捆起来,关?上一千轮日月,让她体会?到全身都疼是什?么酷刑!
少年神族们同样是目瞪口呆。
郑阴萝入绝壁天悬前,还是一个稚龄幼女呢,换作在凡间王朝的?模样,也?才?是十?三四岁,梳着乌浸浸的?双螺,绕着一圈带着绒毛的?铃铛,脖后?透出一抹淡粉琉璃,布满桃子毛毛般的?胎毛。
最是一副乖巧甜蜜、蒙骗六界的?无邪样子。
后?来她在绝壁天悬摔进了半月镜,似乎伤及了容貌,此后?出现就常常戴着面纱珠帽,但身形的?确是抽了条儿,变得如少女一般妙曼多情。
郑阴萝淫威他们也?是从小领教到大的?,虽然她的?重点打击对象是第六帝子,但他们偶有?时候也?会?被战火扫到,哪里敢问这姑奶奶的?脸上伤势?
没想到再见面,已?是少女帝姬的?风华绝代。
他们心跳砰砰,小鹿难驯,直到他们瞧见了两张相同的?容貌,小鹿噼啪一头撞死。
完了!
这姑奶奶连发?饰都不容得其余帝姬仿照她,可以说是诸天独一份儿,这么霸道狠辣的?性子,岂会?放过这婢女小嫂子?!
是的?,众帝子潜意识都认为,是这婢女偷了郑阴萝的?容貌。
虽然郑阴萝娇峻任性,但这姑奶奶从不屑用次一等的?劣货,更别说是换一张婢女的?脸了!
今天不掉几颗头,他们跟郑阴萝姓!
北太康的?龟帝姬们窃窃私语,开了内部组会?。
二帝姬李不语:“大姐,你放心了吧,妹妹就说郑阴萝不可能吃亏!”
三帝姬李真:“大姐,你在意人家就直说,做什?么拐弯抹角的?当死对头。”
四帝姬李君子:“这大约是……爱在心口难开?”
大帝姬李观棋眸光寒烁,缓缓祭起了一柄剑,“老四,来,让姐姐好好领教你的?高招。”
四帝姬李君子:“……”
这是恼羞成怒了吧?!
本来大姐就很中意郑阴萝,偏偏长了一张古板脸儿,又不苟言笑?,连指教关?心的?话?都能说成原地找茬的?语气!就连那个李知?辛靠着一副温柔皮囊,都跟郑阴萝贴贴了,她们大姐倒好,直接被列入昆吾帝姬老死不相往来的?屠杀黑榜!
她们不由?得想起她们大姐拿着剑杀气腾腾出现在人家床头……你敢信她只是为了说一声今安?
阴萝被帝子一推,双手就那样不经意地一松。
“嘭!!!”
瓷观音被摔得粉碎,她笑?嘻嘻地说,“这观音可真是识趣呀,它自觉对不起我,主动碎了呢!也?免得姑奶奶我屠了整座契山泄恨!唉呀,真是个救世的?好观音呀!”
赤无伤觉得这条小母蛇定是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她下一句就诛心,“至于你嘛,看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你哭够三千颗小珠珠给我磨墨罢。”
哪怕对方顶着一张他意中神女的?脸,赤无伤仍被她勾动了怒火,“郑阴萝,你凭什?么?!”
他就说这把声音怎么那么熟悉欠揍呢!
果然是死对头!
“凭什?么?”阴萝扬起下颌,“就凭你这个负心的?小蠢货,合契前夜跑了,让我丢尽了脸面,还有?这个吃里爬外的?小废物,我的?脸呢,除了能长在我的?身上,长在别处,就是死路一条,这一点金阙天都明白!”
“对吧?丹参?”
诸天谁不领教过郑阴萝的?手段?
纵然她护短,可是最容不得,就是家贼!
在金阙天伺候的?凡仆,只要不是背叛者,或者故意作死,差事再办得勤快利索一些,基本都能寿终正寝,但要是悖逆了她——
那两盏人皮长明灯就是最好的?榜样!
丹参向赤无伤跑去的?脚步滞了滞。
赤无伤同样噎住,他自知?郑阴萝的?性格,这个自恋臭屁的?小母蛇,绝不会?用别人的?脸招摇过市,她觉得不是天生天赐的?,都配不上她!
然而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意中人会?是欺盗者,“……你,你怎么那么这么笃定,丹参长不出你这样儿?说不定,说不定她是天尊天后?流落在外的?沧海明珠——”
“呕呕呕。”
对面的?小毒蛇做了一副干呕的?模样。
求求啦!
快别恶心蛇蛇啦!
要是跟这个小废物是孪生姐妹,她倒不如一头撞死算啦!
呸!她怎么能惩罚无辜的?自己呢!要死也?是这群小废物去死!
赤无伤大怒。
“郑阴萝!你吐什?么,你侮辱谁呢?!”
“侮辱的?就是你们呀。”
阴萝吊起一双白瞳鬼眼,她已?经很不耐烦了,她这张脸多在别人脸上停留一刻,就是在妨碍她的?念头通达和道心永固,冲着蒋松庭道,“不要用任何?止痛的?法子,把她的?脸,一寸都不能放过,给我净剥下来!”
让天命之子去剥气运之女的?脸,比她这个恶毒反派去剥要顺利得多吧?
这可是穿书者信奉的?最终赢家男女主欸,怎么能不玩一把剥脸的?虐恋情深?等到这个小废物日后?九世归来,双方重新接回记忆,一定很带劲儿!
嘻嘻,她可真是一条聪明的?、善良的?、成全有?情人的?好蛇蛇!
“郑阴萝你敢——!!!”
赤无伤立即阔步,将婢女丹参挡在身后?。
其余帝子帝姬还想要劝解,被那毒蛇帝姬的?淡绿蛇瞳擒住。
他们:“……”
这是只要他们出手她就要灭他们全族的?意思吗?!
“你们最好也?给我乖一点喔,明知?道这婢女是我金阙天的?贼鼠儿,你们还敢来这里祝贺他们新婚合契,命不想要啦?”
有?帝子壮着胆子回话?,“郑殿下,您怕是糊涂了吧,您明明都放话?成全他们了!还让天尊天后?不追究!”
这不就是同意的?意思吗!
不然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来祝福啊!
阴萝瞅他,喔,是参卫帝廷的?,那没事了。
这一廷的?老的?少的?,上到斑天尊,下到元慈柔那个救世神女,说实话?,都还挺蠢的?。明明不是浮屠一族,还非要学着佛家,去修什?么割肉喂鹰儿的?悲慈道,忽悠着一些小女仙下凡去感?化魔头,回来时候,得,带着个大肚子,半生修为尽毁,也?不知?道她们图什?么。
她们要是能边爽边修炼,阴萝也?就不说什?么了,偏偏用了最蠢的?法子!
也?因为此等行事,悲慈道祸害了不少女仙,导致参卫帝廷的?神女气运与功绩连年垫底,想必再过个千年,这参卫帝廷就是个全男神的?朝堂了。
神女灭廷危机就在眼前,偏偏一个还飞蛾扑火去救赎妖魔,真是又讽刺又好笑?。
阴萝当然是不肯做旁人笑?话?的?,她单手插腰,娇蛮之色尽显,“我不追究?你见过我不追究的??我那两盏天灯点了那么多年,你瞎的?啊?”
参卫帝子涨红了脸,辩驳。
“可是,明明是您的?金口玉言,您怎么能不认?”
阴萝本来就被穿书者弄得很恼火,她大好的?局面被她弄得一塌糊涂,全给跪舔她仇人去了,如今诸天都以为她这膝盖软得很。
瞧哪!
连顶嘴的?喽啰都多了!
“我金口玉言?”
姑奶奶摇起指根,眉眼渗出阴戾的?暗影,“我刚回来,就发?现身体被外来者给鸠占鹊巢了,占了足足八十?九年,她做了一堆恶心的?事情,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没发?现,让她逍遥自在那么久,累得姑奶奶我还要收拾烂摊子,怎么,你们还要为这种蠢货求情吗?”
少君们:?!!!
什?么?那个伤脸的?郑阴萝是外来者?!
那参卫帝子同样吃惊不小,脱口而出,“怎会?,那少女如此温柔,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嘭嘭嘭!!!”
参卫帝子被一尊法印踢了出去,连破三墙,陷落契山,他鼻子涌出了两管血,当场昏厥过去。
姻缘小庙鸦雀无声。
“好啦,话?不多说,蛇蛇我该享用今日的?晚膳了,不该说话?的?,都给我闭紧了。”
阴萝快活拍掌,鬓辫间插着一朵契山红花,妆得她发?黑,瞳绿,唇更润粉,天真明媚流转其中,仿佛不谙世事,“哥哥快剥吧,嘻嘻,妹妹我可是等不及她烂成一副丑鬼脸啦。”
蒋松庭眉心微皱,但还是抬脚,走?向那个躲在帝子身后?的?少女。
“不……不!”
丹参恐惧摇头,望向她唯一的?期盼。
“帝子殿下,我,我是真心欢喜你,是想要同你在一起的?。”
阴萝阴阳怪气插了一句,“是呀,人家可真心啦,知?道自己长得矮丑胖,特意披了我的?皮跟你滚洞房呢!她真的?好爱你喔!”她又指使蒋松庭,“一刻之内,你剥不下来,我就扒了义子哥哥的?皮,铺在我床上睡喔!”
分明笑?得白齿皓然,蒋送庭后?背耸起一座寒意鬼山。
郑阴萝绝对能说到做到!
他当即不再犹豫,抛开七面小旗。
伏兔穴!下三寸!
“哒!哒!哒!”
当小旗底座落地,丹参惊呼一声,跌进了漩涡之中,等她再出现,脖子已?被蒋松庭掐在手里,丹参惊慌抬眼,却见了一副阴森俊美的?面容,跟赤望帝子的?烈马盛颜是全然不同的?感?觉。
他脖颈很挺,颜色略深,喉骨竟然那么大的?一块,好似怪巨的?嶙峋锋石。
丹参咽了咽口水。
她怕是嘴巴张到最大,也?咬不到完全吧。
据她阿娘说,喉儿大的?男人,生育能力?都很强,她爹就是那样,让她娘怀了一胎又一胎,跟下崽的?老母猪似的?,也?是因为弟弟太多,她才?被阿爹含着泪卖了。幸亏她运气不错,被拢上了神洲的?彩船,配给了帝姬做婢女。
虽然她人微言轻,可也?有?一颗追逐真爱的?心灵,仅是见了那凤凰帝子一眼,就凡心陷落!
她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颗全意丸,据说只要她吃下去,就能长出心上人最喜欢的?一张脸!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张脸竟然跟郑帝姬的?一模一样!她也?怕呀,可是她又不甘心放弃到手的?福气,就只能央求着对方带自己私奔,好不容易要结成正果了,帝姬却来破坏她的?情缘!
上位者总是这么恣意妄为,她们这些小婢女啊,只能被掠夺,命运是真苦啊!
但丹参她相信这个男人容貌俊丽,绝不会?像帝姬那样冷酷,软着声开口,“这位少君——”
“刺啦!”
鲜血自她头颅溅了出来。
丹参张了张嘴,竟惧得说不出话?来,很快,颅顶似被人掀开了一般,血浆如山崩滚落,涌出阵阵刺痛。
原来蒋松庭怕阴萝挑刺,干脆从头颅中间直接剥起,最大程度保持面容的?完整!
“啊——”
她又张开了嘴,这次终于发?出了声音,却是破铜锣的?凄厉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
“丹参!!!”
赤无伤双目陡然撕红,他想要冲出法旗,可是下一刻阴萝就移到梁丘旗,她指尖挟着两枚旋覆花小银刀,掺着璎珞庭的?妖尸毒,钉住了他膝盖,两只软白胳膊则是从他腋下钻出来,似藤蔓一样捆住他的?前胸。
赤无伤刹那法力?凝滞,脚步迟缓,他来不及甩开身后?的?阴萝,冲着旁边吓懵的?小弟大吼。
“快救你嫂子啊一群蠢货还要我教吗?!!!”
“喔!……喔!”
赤望帝廷的?少君们恍然大悟,可是没等他们出手,姑奶奶嘟起嘴,舌尖似一瓣卷蕊,含在唇珠里,发?出了啸声。
“轰隆隆!!!”
无数象足扬起狂浪,朝着小庙狂奔,为首的?正是郑阴萝有?着战神奶父之称的?四臂象神!
瞧瞧那乌油披挂一般的?大胸肌,比他们屁股还要翘挺!
他们:“?!”
完了!他们这怕不是要被踩成烂泥巴吧?!
“小象父。”阴萝噘嘴,泪光盈盈的?可怜模样,“他们,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呜呜呜,还说要打我蛇屁屁,我弱小的?心灵,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呜呜呜,我日后?再也?不是那个倔强开朗的?小姑娘了!我再也?学不会?笑?了!”
众少君惧得面如土色,“不是,不是的?,奶父,啊呸,是战神,是她胡说!”
他们哪里敢欺辱姑奶奶啊,这些年他们躲郑阴萝躲得跟鼠儿似的?,诸天都是知?道的?呀!
阴萝哇了一声哭了,“天哪!天哪!小象父你听见了没?!他们还颠倒黑白污蔑我!呜呜呜!我不活了!”
“莫、莫哭,阿萝莫哭,会?哭坏蛇肠子的?。”
四臂象神声嗓沉厚,笨拙哄她,“我把他们踩成饼子,让你顽一顽,好不好?”
阴萝破涕为笑?,“好喔,要踩得结实一些,耐玩,不散开!”
众少君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他们哪里还顾得了小嫂子,他们小命都要不保了!
这四臂象神是郑阴萝的?头号拥护者,为她犯下滔天血海都在所不惜!除了郑阴萝,谁在这个小奶父的?眼里,都只是一件哄郑阴萝眉开眼笑?的?拨浪鼓!
郑阴萝如此被宠坏的?娇蛮性子,这位任由?她予取予求的?,绝对有?一份天大的?功劳!
诸君疲于奔命,蒋松庭剜脸同样顺利,很快他的?脚底滴出一碗鲜血。
丹参喉咙喊到嘶哑,都没有?人来救她,双眼愈发?绝望。
怎么会?这样?她的?夫君不应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吗?话?本都那样演的?啊!
“救,救命……救救我,好痛呜呜……”
“放开我!小母蛇!你放开我!!!”
赤无伤受了剧毒影响,逐渐变成一具无法控制躯体的?僵硬妖尸,偏偏阴萝还像一把万斤锁头,双手抱住他的?胸,把他锁在原地,目睹这一场宛如地狱的?行刑现场!
眼看着那少女被剥开了半边头皮,面目全非,赤无伤双目烧得赤红如血,他疯狂挣扎起来。
“住手郑阴萝你快让他住手!”
他溢出哭腔,脖颈爆出淋漓热汗。
“郑阴萝你别逼我恨你!!!”
蒋松庭手腕一顿,看向阴萝。
“继续呀,停什?么?”
阴萝幽幽道,“若是这神洲的?小女仙们,个个都知?道我今日放过这个小蠢货,那么日后?她们再顶着我的?脸,去睡男人,去做祸事,然后?拍拍屁股,把脏盆儿扣在我头上,我岂不是得一视同仁地忍了?凭什?么呢?凭她们美呀?”
“剜!属于我的?脸,一寸寸都给我剜干净!”
“刺啦!刺啦!”
刮蹭的?声音不绝于耳,哭声更是凄厉绝望。
赤无伤却没有?掉一滴眼泪,他如同死去多时的?尸鬼,血红双瞳夹着浓烈的?煞气,钉死了阴萝这张无辜俏甜脸。
“郑阴萝,今日你伤我妻一寸,来日,我会?在你身上,寸寸讨回!!!”
第69章 第三个火葬场
“刺啦——”
剜下最后一笔, 收尾。
丹参已经?痛得麻木,蒋松庭松开腕指,她就像是一团即将散开的血脂, 软趴趴坠落在地。
而正在躲避象群的少君们, 见?此一幕, 从脚底直接凉到了?头盖骨。
他们?也?听过剜心?之法,像参卫的神女们?,素来就?有剜神心救天下的善举!
但?这种残忍剥脸的, 还一寸寸给刮下的, 的确是神洲首例。
他们?天生?神胎降生?,神体通透干净, 除非是那些?已经?堕落的神祇, 否则绝不会恶意报复与折磨敌人,至多是让他们?再无投生?机会。
而像这种辱人脸面之事,极容易导致怨煞丛生?, 更会惹来心?魔拷问, 百害而无一利,他们?是绝不会做的!
所以当他们?看见?那张鲜血淋漓、宛如肉虫筑巢的脸庞, 只有一个念头——
决不可与郑阴萝正面为敌!
她才不管是你什么神君还是蝼蚁,吃了?她的便宜,都得连腹带肠地吐出来!
蒋松庭长腿跨开, 拖着那一具面容, 呈现在阴萝的眼前。他甚至还收拾了?一番, 吸净了?血滴以及残余的皮肉毛屑。
阴萝瞅他一眼。
蒋松庭:?
然后这个黑心?帝姬就?说, “没看出来嘛, 义子哥哥下手这么狠,竟然没有怜香惜玉。”
连人女主的半边头皮都剥了?!
啧。
以后女主历九世归来, 也?不知道?他还没有兴致亲女主的小脸蛋儿?毕竟他可是亲手剥过!???
蒋松庭几乎就?想把这张脸塞进那傲慢的鼻孔里,不是你说我一刻里剥不了?这张脸,你就?要剥我的皮给你做毯子的?!
他就?算想怜香惜玉,也?得有那一条命在!
那张神世脸浮着在男人的掌心?之上,它闭着眼,睫毛浓翘宛如一丛丛黑鹤羽,本是红璎珞的唇心?苍白而没有一丝血色,没有平日的嚣张跋扈,反而透出一两分?悲悯神明的脆弱感。
蒋松庭禁不住多看一眼。
这黑心?的家伙睡着闭眼时?候会这么乖吗?
阴萝则是顶起这张脸,逼近赤无伤的血眸,“哪,好好瞧瞧,这就?是你喜欢的一张脸哪,怎么样,要不要我送给你啊?”
哪怕脸具被蒋松庭擦拭干净,仿佛一层薄薄的奶皮,却难掩其中的冲天血气。
赤无伤盯了?片刻,哇的一声,干呕起来。
“咿呀!”
阴萝缩回双手,跳得离他有三丈远。
“……帝子殿下……夫君……夫君!”
那张肉虫脸猛地爆发力气,她爬到了?赤无伤的脚边,拽着他的衣袖,哭声嘶哑,“您还欢喜我的是不是?哪怕,哪怕没有这张脸!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赤无伤鼓足勇气回头,嘴角紧抿,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他很想说他不是看她的脸,可是他一低头,肉虫脸坑坑洼洼——
“呜哇。”
他脸色大变,捂着嘴同样跑远了?。
丹参都疯了?。
“帝子殿下!六殿下!!!”
阴萝捅了?捅蒋松庭,“怎么样,义子哥哥对?她可有感觉?要不要妹妹做主赐给你啊?你若不要,我就?把她发配璎珞庭了?。”
阴萝基本不会去做主奴仆的婚事,她又不是闲,哪能天天盯着人家爱不爱的,可谁让她这次被恶心?坏了?呢?
别说是在神洲了?,就?算是在凡俗王朝,一个婢女敢冒充主人的容貌,纵然侥幸逃过一死?,下半辈子基本也?在地狱里度过。
当诸天都是她爹呢,还得哄着她的脆弱自卑小心?肝。
她可不是那什么穿书?女,人人平等这一套在她这里根本行不通,她是土著阵营的至高利益者,维护的自然也?是本界的规则,有蠢货要破坏她的利益规则,她头一个收拾的就?是它!
因此对?阴萝来说,背主的玩意儿死?一千次都不为过,不过蛇蛇既然是女身?化灵,还干不出把姑娘家丢青楼丢军营的事,那么就?只能放逐去挖矿了?,还能增加她的私库呢!
蒋松庭怎么会要这个烫手山芋,这不是给阴萝找茬提供了?无数次机会吗?
他直言拒绝。
阴萝又是怪异看他一眼。
不是说男女主人山人海的第一眼都能一见?钟情吗?她英雄救美的机会给他摆在眼前了?,他竟然不上钩。
然后她笃定,“你也?像我哥那样,喜欢大的吧?我知了?。”
果然跟她一样,都是庸俗的货色!这就?好办了?,她不用染他都黑的!???
蒋松庭肺庭里扎了?一支尖刀,从内到外都在漏着风。
冒着大不敬的风险,他禁不住发出了?一句疑问,“你靠什么长这么大的?”
神主把这姑奶奶养在身?边那么多年,得累积多少次不杀之恩?
“当然是——”
那诸天都惧的姑奶奶扬起一双白笋樱甲的鲜嫩手,拎起了?这一袭波光粼粼、如同万顷碎海的皇穹碎屑裙,手背同样佩戴一副人间春雪的指链银铃,鬓辫黢黑,大部分?盘起来,只在那薄得透光的耳骨垂挽六根细长黑辫,好似两瓣可爱兔耳。
她拎着裙摆,鬓簪一朵艳艳红花,在这血腥遍地的姻缘小庙,轻快旋起了?她的玉皇琉璃色。
瓷观音就?碎在她的脚下,雪白瓷光,金灿裙光,还有她眼尾那未干的泪痕,仿佛也?勾勒出鲛人的绝美碎鳞。
“靠我会哄哥哥啦!”
她的笑颜天真,烂漫,且恬不知耻。
蒋松庭垂了?垂眸。
郑阴萝脚跟后移,眼见?着要踩上那一片观音瓷——
阴萝被擒住了?手腕,往前带了?一带。?
蛇蛇惯性歪头。
怎么,这个也?想当她哥了??
蒋松庭撇脸,冷冷地说,“等下出血了?,踩我肩上,脏死?了?。”
喔!
口是心?非死?傲娇!
赤无伤缓和一阵,破了?璎珞庭的妖尸之毒,刚回来就?见?这个小母蛇跟另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她搅黄了?他的姻缘,竟然还有脸跟其他雄性谈情说爱!?!
岂有此理!
六帝子摘了?耳边一枚桐花,刹那化作一支寒气缭绕的天无霜雪剑,朝她迅疾掠去。
“小母蛇!今天你别想出这个庙!我先杀你!再杀你男宠!”
蒋松庭:“……我?男宠?”
他简直窒息。
他哪里长得像郑阴萝这个小魔星的男宠?!
昔日他为东陵皇太子,也?曾见?过一些?娈童男宠,都是那种娇柔纤弱,眉心?最好还要颠入一颗小观音痣,咬着唇,怯得不敢抬头。他这样的身?量与面容,像那种屈于女客身?下的小宠吗?!
你看郑阴萝,这一架小矮萝,还不及我本尊胸口高!
“怎么,不是男宠,还是姘头啊?”赤无伤同样阴阳怪气,“有的蛇呢,还没到吟潮纪,就?开始发骚了?。”
阴萝眯起翠蛇瞳,她手腕反抬,甩出了?她的贯天阴霓鞭,笑唇弯弯,“嗯呀,好大的一股醋味哪,我看发骚的是另有其凤呢,哥哥送萝萝的那一方岁华时?丽墨正没水呢,珠珠小凤凰,你可要好好哭喔。”
“那便看看是谁先哭!”
天无霜雪剑瞬间擦过她的颈项,法符也?随之铺开。
“簌簌!”
法符被阴萝震碎,剑穗的桐花冲出来,掠过阴萝的面颊,嫩肉拓下了?一道?紫桐花的花印,尤为清媚瑰丽。
阴萝:?
哪里不抽,非得抽我蛇脸?!
蛇蛇当即炸了?,她跳上了?一只白栗巨象,摇动手背银象小铃,语气凶狠,“我踩踩踩踩踩踩死?你!!!”
“踩踩踩踩成饼饼!!!”
赤无伤被巨象追得满契山乱跑,还时?不时?被抽上一鞭,他不得已踩上了?桐花法剑飞驰日月,回头必定怒斥她不要脸!
这白栗巨象是象神帝血脉,本就?是广寒小四?境,跟他的修为相当,而且象灵以巨力称雄,又有阴萝的蛇鞭加持,赤无伤重伤刚好,可不是把他撵得起飞?
“郑阴萝!你下来!我们?光明正大干一场!”
“啊?你要对?蛇蛇做那种可怕的事情?天呀,哥哥你听见?了?没有,他要对?蛇蛇做坏事!呜呜呜!”
赤无伤:?!
这小母蛇一旦掉小珠珠,准是没好事!
但?他也?深知她的狡诈,“小母蛇,你够了?,别说你哥来了?,就?算你爹来了?,我今天照样收拾你!”
“咳——”
“咳什么咳?有种把肺心?咳出来!”
赤无伤当即大怒,哪个王八羔子这么不识眼色?等他转头,瞅见?那一根清虚天暗饰玉,他原地冻了?一下。
“宝儿踩——!!!”
硕大的象足随之降临,赤无伤躲闪不及,被结结实实踩了?一脚,五脏六腑之神都仿佛散成絮块,他喷出一口淤血。
“宝儿好棒!再踩!”
阴萝兴致勃勃地指使,但?被一根笛子抬了?起来,第五凤凰帝子赤无患笑眯眯道?,“小殿下可不能再踩了?啊,老六还小,还得留个腰呢,这玩意儿稀罕,可不容易长。”
赤无伤才不想在死?对?头面前求饶,他犟着凤凰颈。
“让她踩!腰碎就?碎了?!小爷才不求她!!!”
阴萝也?是不嫌事大,嚎着嗓子,“就?是!就?是!反正他那小妻子也?剥了?脸,丑得他都吃不下嘴,要腰也?没用!”她眸丸闪烁着凶光,“五哥哥,就?让我成全他吧!”
“来啊!有种成全我!小母蛇,小爷做鬼都要生?生?死?死?缠死?你!”
“呸!你想得美!姑奶奶这么金贵的蛇躯你想缠就?能缠的啦?!”
这一对?儿都骂的上头了?。
赤无患只能看向神主,您不管管您家的姑奶奶?
“郑阴萝,过来。”
神主清淡开口。
“我不!”
阴萝同样梗着脖子,指着赤无伤骂得体无完肤,“他瞎了?眼哪,姑奶奶这一具身?体能跟他合契,是看得起他,他倒好,跟着一个要胸没胸要翘臀没翘臀连脸都是用丹丸照着我长的小贱货跑了?,他什么意思哪,姑奶奶的风华绝代还比不过一个偷儿啊?!”
“郑阴萝,你休想把脏盆儿往丹参——”
“是全意丸。”
郑夙截断了?赤无伤的话,淡冷道?,“诸天,六界,郑阴萝这张脸,是独一无二的。你那小凡女,的确是走了?捷径。”
就?算是穿书?者一时?占了?姑奶奶的身?体,也?不会长出穿书?者的脸。
赤无伤愣在原地。
纵然他再对?郑阴萝不满,但?她哥却是法度至尊,每一句话都是有份量的。
凤凰之首的镇厄天尊则是抚摸着胸前的绒绒领,“虽为凡女,但?做出如此行径,诸天也?不能纵容,便放逐神洲,去小帝姬的璎珞庭服役八十九年。”他笑得露出一粒兔牙,“小殿下可满意了??”
阴萝有些?不情愿,嘟囔道?,“才八十九年。”
庙里的丹参一听,可谓是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砰砰磕头,“我不要!我不要去挖矿!天尊开恩啊,开恩啊!”
她凄苦地喊,“纵然我有错,可也?罪不至此哪,我跟帝子是真心?喜欢过的——”
蛇蛇被恶心?得不行。
你都长我这么一张绝色俏蛇姬的脸儿,跟谁不真心?呢?以前你当个普普通通的婢女,你家的帝子看你一眼了?吗?
阴萝又竖起一根食指,“她狡辩,加八十九年!”
丹参呜呜直哭,“殿下,殿下,看在我伺候你一场,纵然帝子同我私奔,可,可也?是太喜爱我的缘故,并非是您的魅力不行……”
“她拉踩我,再加八十九年!”
“……”
丹参的眼泪凝固在眼眶里。
阴萝痛快了?,丢下蒋松庭,直奔她家哥哥的怀里。
郑夙往旁边站了?一站,阴萝预判了?他的站位,小腰一扭,精准无比缠了?上去,不像是一头阴冷的小毒蛇,反而像是一头哼哼直拱的小猪仔儿。
郑夙:“郑阴萝,你哥是猪圈吗?”
老往他这边拱!
总之郑阴萝只要睁眼看见?他,不管刚睡醒赖在床上,还是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准是一个飞身?纵扑,他躲着她走,都能被她闻出味儿,从而追踪到底。
人家神兽三岁就?断了?奶,他家这位怕是五百年都戒不掉奶味儿。
果然。
这很气神的家妹郑阴萝睁圆了?一双晶眸,“哥哥,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啦?你可是诸天最俊的猪圈……呜哇!”
阴萝被她哥弹了?一个脆烈的脑门蹦儿,吱哇乱叫。
郑夙抱着她那俩小猪蹄儿,“要摔。”
她顿时?老实不动。
“家妹无恙,汝弟也?无恙,此事当结。”
郑夙对?着镇厄天尊说了?一句,便抱着小蛇仔离开,阴萝刚安分?没一刻,在她哥转身?的那一刻,伸出十根手指,整整齐齐扒拉着桃肉小脸,眼尾被她拉得更是夸张,泛了?大片的白。
“臭鸟略略略!”
我有哥哥你打?不着我!
赤无伤:“?!!!”
他胸肺剧烈起伏,该死?的小母蛇,嚣张的小母蛇,气气气死?小爷了?!!!
他气得又喷了?一口血,双手握拳,狠狠锤地,“郑!阴!萝!此仇不报!小爷势不为鸟!啊呸,是誓不为凤凰!”
都怪那货色,害得他的嘴也?顺拐了?!什么鸟!一点威风都没有!
赤无伤怒吼,“哥哥你们?看到没有?!郑阴萝她还做鬼脸嘲讽我!”
五哥:“看到了?,这很稀奇吗?”
四?哥:“这不是那条小坏蛇对?你的日行一恶吗?习惯就?好。”
众哥哥都让他想开点。?!
你们?还是我哥吗?
小凤凰疯狂告状,“她不把小爷放在眼里,也?就?是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仗着一哥在手,阴萝蛇胆膨胀,疯狂挑衅大凤凰们?。
她龇出一口尖尖雪亮的小蛇牙,无声唇语,‘嫁不出去的老鸟凤凰略略略!’
凤凰哥哥们?:“……”
看来还是得抽出空,趁神主不在,把这条小坏蛇收拾一顿,非叫她好好学乖。
两百岁蛇蛇呢,做什么猖狂娇态,要有当妹妹的样子。
昆吾,清虚天。
郑夙抱着他家懒得走路的任性妹妹,正慢悠悠穿过一架藤萝。
作为清虚天唯一的一株花色,紫藤萝花显然得天独厚,它穗穗柔媚垂落,华丽而繁茂,花瓣覆着银灰淡色的短绒毛儿,光芒绒绒烁烁,如同一涤涤紫花瀑布荡开,和苍青水玉般的天光一起,错落在这至高神祇的黑墨发间。
旁侧还缠了?一架旧秋千,窄窄小小的,系着彩绳碎布,是幼儿所用。
祂走过旧秋千,长睫染了?鲜丽的流光紫,似一篇姗姗来迟的雪中春信。小热风扑面而来,忽然垂下一穗紫藤,掠过帝姬脸颊的紫印斑痕。
“嘘。”
至高神祇唇角溢出一声笑,“这小蛇仔刚回来,气都不喘,连打?了?两场架,累坏了?,且让她睡去。”
“这伤?这伤不要紧,醒来就?消了?。”
藤萝瀑布摇动着花穗浪海,漫过兄妹俩的肩头。
“您太惯着小殿下了?。”紫藤萝帝仙叹了?口气,“这样小殿下会长不大的。”
郑夙知道?它说的是处决穿书?者的事,这样贸然屠杀外界生?魂,容易埋下隐患,从某种程度来说,郑阴萝的确是胆大妄为得很。神主有察众生?之责,为了?稳妥,祂的确应该阻止这种赶尽杀绝的祸事。
可郑阴萝受委屈了?。
紫藤萝帝仙想不明白,神主怎能如此纵容。
虽然小祖宗傲气冲顶,无神敢惹,但?神洲至高神祇的默认才是诸天听从的根基。
随后紫藤萝帝仙便听见?——
“郑阴萝长不大不好吗?”
它愕然地忘记拂动花穗。
清虚天神主眉间也?映入深深浅浅的花影,暂时?掩盖了?那一枚冷肃的漆黑獬豸法印,旖旎得,如同一触就?碎的清凉幻梦。
“郑阴萝永远做小孩子才好,永远都需要郑夙才好。”
长大了?,哥哥的手心?便放不下你了?。
第70章 第三个火葬场
阴萝是在一片淡紫花影里醒过来的。
她正趴在她哥的怀里, 睡得胎毛乱翘,脸颊茸粉,耳骨旁还有一道红印子, 都快把那?根暗饰玉给原模原样拓下来了。
“擦擦你的哈喇子。”
郑夙半坐在软塌上, 不疾不徐地端起茶盏。
“都快淹了我。”?!
过分?了哥!
阴萝没想到醒来就遭受家兄的暴击, 她从祂山阴夜雪大氅里冒出一颗乱蓬蓬的脑袋,气鼓鼓地噘嘴,“臭郑夙, 你那?俩窟窿长着出气的呀?我六岁睡觉就不流口水了!你想赖我也不找个好理由!”
郑夙哦了一声。
这小?祖宗对自己的认知还不够明确, 每回?在他怀里熟睡,睡得四仰八叉的, 没有半点?的警惕心, 那?蛇涎就跟小?瀑布似的,滴滴答答没有任何收敛,也不知道梦里是什么美事, 把她给乐的。
“郑阴萝, 你哥我的丑话放在前?头。”
郑夙不咸不淡,“你要是敢在我怀里做春梦流哈喇子, 以后就别想在我这边睡了。我还得收拾你,就用我新做的蛇鳞掸子。”
阴萝:“?!!!”
要说阴萝挨的最多的,还是郑夙用她蜕皮做的鳞片掸子, 从大到小?, 从粗到细, 应有尽有, 应对她闯祸的轻重程度, 猛地一抽,鳞片哗啦啦地绽开, 如同一株晶莹剔透的淡绿水花,美得好似天地奇景。
但只有阴萝知道,这鳞片抽她可?是一点?儿都不美!
只要她听到这玩意?儿,屁股肉肉就自动自觉浮现了当初的记忆,她的脸儿都跟着扭曲起来。
“你少?瞧不起蛇了!”阴萝挺着骄傲的小?胸脯,“我才?不会在虚梦境里做那?些霸女硬上弓的事情呢!”
要做也是做真实的好吗!
她又?不孬!
阴萝下?了总结,“所以我流哈喇子,肯定也是因?为?里头有好吃的!”
她入睡很快,醒来的时候梦里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阴萝怀疑自己根本没有梦。
但神族大部分?都是这样的。
正所谓襄王有梦,而神女无心,神女长夜里也是很少?有梦的,何况是羞羞的小?春梦呢?
神族互相牵灵,若你在梦中跟一个男神坠入巫山云雨,若是双方有意?的还好,要是只是对方一厢情愿的单相思,用不净的念头玷污你的神相,那?他就麻烦大了!
曾经有个男神族,就因?为?爱慕女神族,又?求而不得,在虚梦境里构建一个美梦,跟女神族连生十胎,圆满得不得了。
这好死不死,女神族梦境同样流动到同一处,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是如何被男神族骗着生了十胎,气得她天族玉女的道心碎裂,当场入魔,把男神族以及全家都屠在梦境后,转身就去了魔窟,据说今时今日也是一方横行大魔。
要是阴萝猜的不错,那?天她祭魔种,从极皇宫传出来的女声,就是曾经这位一梦不合就杀男神全家的猛女了。
郑夙:“那?石火梦境里玩得正起劲的是谁?还剃成了一颗白嫩嫩的小?卤蛋儿呢。”
阴萝:“……”
你才?小?卤蛋儿!!!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球,她剃了小?光头后,就一直摸啊摸的,爱不释手,阴萝严重怀疑她哥口味很重,那?么多的神女花容月貌,看都不带看的,偏偏一颗小?光头他稀罕得不得了,都快把她摸出一层新油光啦。
也许郑夙就喜欢六根寂灭的小?尼姑儿?!
难怪跟那?群老鸟凤凰一样,都是嫁不出去的大龄神祇!
当然这话阴萝是不敢当面跟她哥说的,万一他恼羞成怒了怎么办,她的奶嘴围兜以及无数黑料还在对方手上呢!
阴萝气呶呶地跑了。
跑之前?她还不忘把她哥新泡的神不知明月茶给咕咚咚喝完。
一滴也不给他留!
郑夙都习惯她的蛮横了,他单手支着额,抵着玉带,“明日是六界观潮日,别忘了。”
“知道啦!”
阴萝跑了一半,又?撅过脸,虎视眈眈望着他,“哥你不会又?下?去买房子吧?!”
郑夙就是个收集癖,瞧瞧他连她的旧奶嘴都不放过就知道了!
他不仅恋物?,还恋旧!
郑夙还特别喜欢囤房,九重天每一层,都有祂的清虚小?别天!
阴萝怀疑这家伙不会是在三万九千域里都供了房吧?!
郑夙:大胆点?,你哥六界都有房产。
郑夙又?给自己泡了一壶神不知明月,泄出几分?疲懒,“这次我就不去了,再遇上你个抠门的爹儿,攒一百年都买不了房,跟送上来白干有什么么分?别。”
阴萝:“……”?
你礼貌吗。
你这个当儿子的分?明比当爹的还嚣张!
郑夙瞅她,故意?逗她,“爹,你为?什么不回?我?心虚?”
姑奶奶嗓音娇蛮,“爹回?了啊,你没看吗?”
郑夙:“你回?了什么?”
姑奶奶:“爹回?了个美蛇后脑勺跟桃子屁股!”
郑夙:“那?是什么意?思?”
姑奶奶:“已读不回?,我是高贵girl。”
郑夙:“?鸽儿?”
阴萝见她哥一脸懵逼,爽了。
她得意?插起了小?蛇腰。
哼!厉害吧!姑奶奶我也是会用新潮词儿的土著小?帝姬!弹幕总以为?土著什么都不懂,也不想想她们这些修仙土著活了多少?年,树精都没她们能活,见得多了,大事小?事都能触类旁通。
再说,她们只是原界土著,又?不是个蠢货笨蛋!能修仙有成的,混到了佼佼者的位置,最晦涩的荒古祖语都啃过,怎么会蠢的哪!
刚出现弹幕的那?会儿,蛇蛇同样很懵,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那?么多不同的鸟语,看得她都晕头转向的!不过作为?一个精通六界大域诸语的小?土著,阴萝很快就破译了他们的语言奥义。
阴萝敢保证,她要是到他们那?个世界混半个月,她肯定玩得比弹幕还欢快!
语言天赋出众的蛇蛇嚣张丢下?一句,“man你学着点?儿!”
就跑得无影无踪。
郑夙摸了摸鼻尖。
得,我是老古板,都跟不上这小?孩子的跳跃脑颅了。
阴萝回?金阙天后,就看到一座小?黑塔,她的小?象父正在那?两盏长明灯前?跪着!
阴萝走过去,对方哪怕是跪着,脑袋都比她高。
她:“……”
阴萝怀疑自己没长高,都是因?为?年幼的时候,她喝了假奶!
阴萝严肃地回?想,难道是因?为?她喝的是兽雄奶?
“你在这跪着做什么?”
阴萝用脚尖踢了踢他那?雄浑大臀。
咣。
那?是真的很壮观,仿佛波澜壮阔地震颤起来。也许是因?为?出征状态,这四臂象神天奴将自己的一头茂密辫子发都捆束进了帝释迦罗冠,收拾得凌厉干净,那?高挺异域的驼峰鼻格外夺目,高耸得在脸庞投射下?一块浓重的阴影,周身还浮动着一股血腥气。
野蛮而悍戾,像是披了一层神皮的巨兽,又?在小?主人面前?乖顺蛰伏。
“向女君请罪。”
驼峰鼻瓮声瓮气地说,“奴皇没能第一时间发觉入侵者,让女君遭受损失。”
阴萝早就知道他被天尊调去了六界战场,天尊天后使唤起她的亲兵可?真不客气。
以前?阴萝还是一条天真蛇蛇,觉得她父她母她哥的,以后也一定是她的,反正昆吾神廷都是她的,也很少?会去计较这种兵力调配,哪知道她会是那?个人人喊打的假千金呢,还未得到的,就已经失去了千千万万遍。
现在想想,天尊天后怕是早就把她当成他们亲女儿的磨刀石了吧?
无孔不入渗透她的金阙天,上到她的战神,下?到她的婢女。
真是讨厌的大人呢。
蛇蛇又?笑了。
但没关系,她前?身都能修成天厄鬼道,没道理今身还能任由他们摆布,天尊天后能登上帝位,靠的是他们本就纯粹的苍墟血统,并非是他们的平庸天赋。
是的,平庸。
阴萝发现了,没了天尊天后这一层光环,这一对中岁男女神祇,并没有想象的坚不可?摧,像那?种活得久就一定厉害的论调,已经不适应当前?的新血神廷了,赤望帝廷的黑心小?兔牙六千岁都能成就天尊之位,而她哥七千岁跳过天尊,直接开天,阴萝都怀疑郑夙早就进入了真界不朽境。
现在是天赋心性当道!
天尊天后已经不吃香啦!
穿书者不也是仗着先知的剧情,才?能活得那?么滋润,甚至大言不惭放话,江姓会是最终赢家嘛?
如今好了,他们跟阴萝站在同一个起点?,穿书者知道的她也知道,穿书者不知道的她也知道,他们再也没有未卜先知的优势!
这群来自外界的家伙喊着众生平等,却?总用不平等的先知优势来碾压土著,阴萝都恨不得把他们塞回?娘胎里去,不好好在你的世界里待着,跑来我的世界搅风搅雨,看把他们给能的呢。
回?到当前?,阴萝则是摘掉了奴皇耳朵上咬着的一枚奉令。
“以后我的私军,全天族都无法调配,你可?知晓?”
本来就是靠她的灵矿私库养着的,天族都没给她发一粒粮食,凭什么用她的兵力?天尊天后要么不会养兵,要么就养出一群软蛋,这昆吾神廷要不是她跟她哥撑着,那?俩老家伙还真以为?自己挥一挥手万军相随至高无上呢?
“奴皇知晓。”
“好啦,快起来吧,以后跪我床边哄睡再罚。”
“奴皇遵帝姬命。”
阴萝轻快拉起他那?一张比她脸盘儿还大的手,奴皇是象帝巨神之体,如今还未练成巨小?灵,阴萝在他面前?,个头都堪堪到他那?巨大腰胯。
她几乎是贴着他那?磐石大腿走动。
奴皇见那?蛇蛇小?胳膊小?腿,自觉从大阔步变成小?碎步,又?从哒哒小?碎步变成了叭叭小?鸭步,阴萝还是慢悠悠摇晃着,小?辫都不带动的。
奴皇:“……”
真愁。
这条小?蛇从小?就不爱用两条腿走路,非要其他生灵驮着她走。
也就吃饭的时候会格外凶猛。
最后小?象父忍不住了,直接把阴萝抱起来,降架在他那?阔大壮实的臂膀间,好似一张软弹小?墨床。蛇蛇的坏毛病一大堆,像这种不想走路喜欢坐在别人身上的习惯,绝对是奴皇给惯宠出来的。
阴萝幼年基本是把奴皇当床来睡的。
脑袋一歪,不管是胸还是手臂,就呼呼睡了过去。
奴皇问?道,“殿下?在凡间玩得高兴吗?”
阴萝诚实回?答,“大部分?都是高兴的。”
“殿下?有按时三餐吗?”
“大部分?都是有的。”
“那?就是没有。”
“……”
“殿下?答应过我的,下?去有克制自己把生灵当玩具的毛病吗?”
作为?一手将她带大的小?象父,奴皇对她某些恶劣的小?性简直了若指掌,熟悉到他只要一听到登真的献祭魔种,他就猜到是谁的手笔。
“当然!我可?听话啦!”
奴皇脸色凝重,连味儿都没闻就下?了结论,“嗯,应该是半点?都没克制。”而且好像是被纵容得更深了。
“……”
阴萝心想,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还问?我个蛇屁屁!
奴皇又?问?,“殿下?有按时想我吗?”
阴萝下?凡前?,曾经跟四臂奶父约定三天一小?想,五天一大想的承诺,阴萝没离开神洲前?,都跟他形影不离的,她睡床头,他就在床尾守着。
蛇蛇已经连错三题,感觉很没面子,立马爆闪自己的一双翡翠蛇瞳,睁得圆溜溜的,纯稚而无辜,声音都软得能渗出水来,“那?当然啦,我可?想可?想啦,我在茅房的时候都在想着小?象父。”
奴皇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他皱着眉道,“茅房怎么能一心二用?您的肠胃定然是没养好。”
他忧心忡忡,“您没在里头吃吧?”
阴萝:“……”
拜托!你当我什么小?笨蛋呀!
也只有在小?象父奴皇的眼中,诸天避退的郑阴萝是一个五谷不分?四肢不全下?床就得被渴死饿死淹死踩死的小?废蛇。
俏蛇姬感觉有被冒犯,气咻咻跳下?来,不搭理他,奴皇双手撑着膝盖,如同一只俯冲下?来的墨花巨鹰。
“奴也很想您。”
他的嗓粗,厚,沉,像瓮子沉满石砂后,克制许久后,从最深处发出来的声音。
蜜色肌肤的天奴戴着一副巧夺天工的象神面具,厚重且古拙,蓝金双瞳射落天耀,异域混血感格外浓烈,这一身中廷黑甲几乎快被他的胸肌撑裂,筋肉浸润着汗珠与乌油,透着神秘与野性。
他似乎怕风太急,阴萝这小?耳朵刮一下?就听不清了,加重呼吸,重复道。
“我很想殿下?。”
这让阴萝想起她在登真养的一头长白毛狮猫,它也有一双瞳色瑰丽的鸳鸯眼,抖着一身威风凛凛的毛被,神气又?骄傲,宫人们都称它是大将军,可?是它一旦滚到阴萝脚边,就会翻开淡粉色的肚皮,要她亲亲摸摸。
据说块头越大的凶宠,在主人面前?就越容易娇成一只粉红小?咪咪。
阴萝表示,这是真的!
奴皇行走在外时,光是那?一座壮如塔山的巨神之躯,就让神祇望而却?步,但在阴萝面前?,他就是一个笨拙但很细心的男妈妈,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他会经常被阴萝这条小?幼蛇弄得崩溃,那?一头浓密的黑卷发都薅得快秃了。
“那?给抱抱。”
阴萝冲他重新张开了手臂。
奴皇快走一步,双掌掐住小?帝蛇的腰,像是掐住一朵沾满露水的娇贵花儿,小?心翼翼把她小?脸靠近,再用自己的黑黢黢的面孔吸住一块小?脸肉。
贴贴殿下?。
吸吸殿下?。
阴萝玩着他的浓厚辫发,漫不经心,“小?象父,我在下?界遇见一个跟你很像的菩萨蛮男奴呢。”
奴皇问?道,“他有什么特别吸引您关注的特征吗?”
“有!他戴了胸环!特别雄伟英俊!”
蛇蛇满是兴奋地比划着,意?犹未尽地夸赞,“辣呀。”
奴皇抿着厚唇,沉默寡言。
“怎么啦?你嫉妒啦?”
阴萝趴在他高耸如城墙的肩头。
“没有。”奴皇摇头,“只是他不该戴环儿,您双唇娇嫩,会伤了您。”
所以他在小?殿下?前?,从来不会佩戴任何锋利华丽的胸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