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徐妮儿低下头没再说话, 用力割草,像是在泄愤一样。

    在她眼里,这个后爹对她好有什么用?他一点也没近到当丈夫的责任!是个大骗子!

    温南在地里待了一会, 后面不管问什么徐妮儿都不理她了,她把镰刀还给赵小麦, 坐在地边和小麦说了一会话,温南想起前些天张小娥和军嫂们说的话, 问道:“小麦, 你娘现在还有没有在外面给你说亲事?”

    赵小麦高兴的摇头:“没说了。”

    自从上次她爹冷着脸从部队回来跟她娘大吵了一架后, 她娘就歇了到处给她找亲事的心思, 虽然她不知道她娘背地里有没有找,但至少在家属区没人说了, 她爹说的话她到现在都记得,让他改变主意是因为部队的领导找他谈话了, 赵小麦当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陈营长和温南,温南说陈营长会帮她, 会不会就是陈营长把这件事告诉了部队领导,领导才找她爹谈话的?

    赵小麦感激的看向温南:“温南,谢谢你。”

    温南一时间有些懵。

    小麦感谢她,问题是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但至于赵营长那边, 不知道是不是陈叙做的?

    从地里回来, 温南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去厨房做饭了, 这个点天特别热,一会的功夫温南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 等中午饭做好陈叙也回来了, 温南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身看向走进厨房的陈叙, 仰着小脸笑眯眯的:“吃饭啦,今天做的杂酱面。”

    陈叙帮温南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在她唇上亲了下:“你去外面等着,我端饭”

    “好”

    温南去外面洗了把脸凉快了一下,她坐到小桌前,听陈叙说:“现在天热,中午别做饭了,我们去食堂吃。”

    温南摇头:“不用,反正我也闲着,姨奶再过两天也回来了。”

    陈叙揉了揉她的脑袋:“等奶奶回来,我找奶奶说清楚我们两的事。”

    温南轻轻点头,低头吃了一口面后,又抬头问了一句:“陈叙,你觉得姨奶会同意我们的事吗?”

    她其实还是有些怕的,来到这里后姨奶对她很好,将她当做亲孙女,结果她转头就跟陈奶奶的亲孙子走一起了。

    陈叙道:“会的。”

    怕温南不放心,又续道:“我了解奶奶。”

    两人吃过饭,陈叙把碗筷收了:“你回屋睡一会,锅碗我来洗。”

    “我今天睡的挺久的,一点也不困。”

    温南拿着筷子跟着陈叙走进厨房,她就坐在灶口前的小板凳上,看着陈叙高大挺拔的腰背弯下洗锅碗,看着陈叙身上的军装和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越看越入迷,直到眼前光线一暗,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叙的唇堵了个严实。

    男人单膝半蹲在她身前,漆黑的眸翻涌着她难以看懂的暗色,温南听着他/粗/重的呼吸,下意识绷紧了身躯:“你、你怎么又过来了?”

    陈叙:“你一直盯着我。”

    温南脸一红,耳尖都烫的厉害。

    院门开着,外面时不时传来脚步声,温南生怕有人进来看到她和陈叙的亲密姿势,伸手在他肩上推了下:“快起来,你该去部队了。”

    “来得及。”

    陈叙声音比刚才还哑,大手穿过温南的后颈,攻城掠夺的夺走温南的呼吸,脚步声来回经过,温南脊背一直僵着,陈叙亲了下温南湿/.润的唇角,揉了揉她的后颈,低笑道:“别怕,没人进来。”

    温南:……

    问题是,她怕啊。

    她看了眼厨房外面,就是不敢看陈叙眼底翻涌的浓烈情欲,然后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双手:“前几天我听张婶子说赵营长跟花凤因为小麦的事吵了一架,赵营长说他被领导找去谈话了。”温南犹豫了下,抬头对上陈叙的黑眸:“是不是你干的?”

    陈叙颔首:“小麦的事你别操心了,赵营长两口子不会再跟先前那么过分了。”

    果真是他。

    温南抿嘴一笑,然后在陈叙唇上亲了下:“有你真好。”.

    温南下午又去了地里,小麦和蔡宝去山脚的溪水边又摘了些野果子,经过上午的聊天,徐妮儿下午对温南的态度没那么冷了,赵小麦和蔡宝也试着接近徐妮儿,蔡宝和徐妮儿相差一岁,再加上蔡宝一口一个妮儿姐姐,让徐妮儿总算是和她们说话了。

    三个人一边割麦子一遍聊天,温南就在边上时不时的揪一把麦子,徐妮儿话还是很少,大部分都是蔡宝再说,她们三个在听。

    蔡宝也说了她在家里的情况,一家子重男轻女,都喜欢两个弟弟,两个弟弟可以上学,就她不能,而且还得下地干活挣工分,和赵小麦的情况一模一样,徐妮儿抬头看了眼蔡宝和赵小麦,又看了眼温南,原来就算在外人眼里命好、幸福的温南也有别人不知道的痛苦经历。

    还好,温南熬过来了。

    可是她呢?她什么时候能熬过来?难道非得熬到那人死了吗?

    三个人割麦子累了,坐下来歇了一会,刚才蔡宝说了她自己的情况,赵小麦也主动说道:“徐妮儿,我跟蔡宝在家里的情况都差不多,但是我比蔡宝大,我今年十九了,我娘在家属区到处找人打听给我说亲事,不管对方家里啥样,长得好赖,只要愿意给她三百块钱彩礼钱她就把我嫁了,我爹也不管,由着我娘给我找对象。”

    徐妮儿看向赵小麦,赵小麦笑道:“是温南和陈营长帮了我,现在我爹和我娘都不在外面急着给我找对象了。”

    徐妮儿看向温南,抿了抿唇,没说话。

    几个人分着吃了野果子继续干活,温南挨着徐妮儿,看着她被晒得红扑扑的脸蛋和满头的汗,低声说道:“徐妮儿,我能帮小麦也能帮你,你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可以告诉我。”

    徐妮儿割麦子的动作倏地顿住,转头紧紧盯着温南,温南温柔的笑了笑:“别害怕,我哥是陈营长,是军人,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同样,也保护着我们每一个人,你有什么难事或者有什么危险,都可以告诉陈营长,我向你保证,他绝对不会不管。”

    徐妮儿还是没说话,只是割麦子的动作比刚才更慢了。

    “妮儿。”

    地头忽的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温南转头看去,便见地头站着一个中年女人,瞧着比花凤珍年纪小点,身上的衣服虽然打着补丁,但不多,衣服干净整洁,头发盘起来的,女人很漂亮,从面上看也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人,她应该也是常年皱眉的原因,眉心的褶皱比她新世纪的还重。

    不知道为什么,温南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这种感觉和徐妮儿很像,也和吴凤当时说的老徐的前妻性子很像。

    难不成是老徐家的风水不好?所以嫁到老徐家的人会性情大变,郁郁寡欢?

    呸呸呸!

    这年头可不兴封建迷信。

    “娘,你咋来了?”

    徐妮儿看向中年女人,第一反应是扔掉镰刀跑过去,单薄瘦弱的身躯就像是要给中年女人扛起一片天,温南看着地头的母女两,徐妮儿握着她娘的双手,离得太远,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赵小麦和蔡宝也停下手里的活走到温南跟前,赵小麦问:“蔡宝,那就是徐妮儿的亲娘吗?”

    蔡宝点头:“对,我见过她。”

    徐妮儿声音有点哑:“娘,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没有,娘就是想来看看你,你每天中午也不回去,就带两个野菜团子,娘怕你吃不饱,给你带了点饼子和水。”

    徐妮儿的亲娘叫曲小丽,前两年嫁过来的,在杏花村所有人的眼里,老徐一家都很好,只有徐妮儿性子古怪,好些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在想徐妮儿是不是被老徐的前妻附身了,可今天一看,温南觉得更怪的是徐妮儿的亲娘。

    如果老徐真跟别人说的很好,那为什么徐妮儿的亲娘是这副模样?

    地头那里,曲小丽蹲下身,从布袋里取出两个玉米饼子和一个水壶递给徐妮儿:“快吃,吃完了娘再回去。”

    徐妮儿蹲下身,接过玉米饼狼吞虎咽得吃起来,吃的有点着急咳嗽了几声,曲小丽拍了拍她的后背:“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娘。”

    徐妮儿咽下嘴里的食物,转头看了眼麦子地里的温南:“那个穿黄色衬衫的女同志是陈营长的表妹。”

    曲小丽看向温南,温南虽然听不见她们说话的声音,但在接触到对方的目光时,和善的点了点头,笑着打了声招呼:“婶子好,我叫温南。”

    说着她朝徐妮儿母女两走过去,蔡宝和赵小麦也跟着过去,等温南走到跟前,曲小丽下意识低下头,对徐妮儿说:“妮儿,娘先回去了,你们干活吧。”

    徐妮儿道:“好。”

    温南看着曲小丽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吃玉米饼的徐妮儿,边上有蔡宝和赵小麦,温南不方便问的太多,她在地里待了很久,一直到太阳落山后才和赵小麦她们一起走,四个人一直走到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往左边那条路就是通往村西口,徐妮儿看了眼温南她们,第一次跟她们打招呼:“我先回家了。”

    温南笑道:“好。”

    赵小麦和蔡宝也点头,蔡宝性子活泼乐观,即使家里人不疼她,依旧改变不了她的性子,和蔡宝相处的这几天,蔡宝说她觉得能活着就很好了,家里人不疼她,她自己疼自己就好了,蔡宝说:“妮儿姐,明天我和小麦姐还去山脚那摘野果,你要去的话,我和小麦姐在这里等你。”

    徐妮儿握紧镰刀,看了眼家的方向,然后轻轻点头:“我去。”

    蔡宝笑道:“好呀!”

    “妮儿。”

    前方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温南转头看去,便见一个穿着白色褂子的中年男人,短头发,瘦长脸,眼睛不大,眉毛有些稀疏,他手里拎着一个网兜,网兜里装着一瓶黄桃罐头和一包桃酥,男人看了眼温南她们一眼,脸上的笑容憨厚老实:“你们是妮儿的朋友吧。”

    说着他打开网兜,取出桃酥要给几个人一人分一块。

    温南摇头:“叔叔,不用了,谢谢。”

    见温南没要,赵小麦和蔡宝也赶紧摆手不要。

    这人就是徐妮儿的继父老徐了,说实话,跟温南想象的不太一样,看着长得憨厚老实的男人,怎么会逼得自己前妻跳河自尽?眼下就连徐妮儿的娘也不对劲?

    徐妮儿死死的盯着老徐手里的吃的,握着镰刀的手指发白到快变形了,她想到娘今天中午来找她时的情况不太对劲,眼下又看到他买了这些吃的,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她娘受了欺负他就只会买吃的补偿她娘。

    有啥用?!

    “妮儿。”

    老徐走向徐妮儿:“你还想吃啥,爹再去供销社给你买。”

    “我不吃,啥也不吃!”

    徐妮儿转身跑了,跑的特别快,老徐有些尴尬的对温南她们说:“这孩子闹脾气,我回去看看她,天不早了,你们都回家吧。”

    蔡宝叹了一声:“妮儿姐的性子真怪。”

    赵小麦也点了点头:“我还以为她后爹对她不好呢,刚刚看了下,他还挺好的。”

    回到家后,暮色将至。

    温南去菜地摘了点菜,在井边洗干净,然后去了厨房切菜,虽然只有她和陈叙两个人吃饭,她也不想将就,肉还没吃完,温南做了点肉饼,炒了两道菜,做了一份西红柿鸡蛋汤,往常这个点陈叙都回来了,但今天还不见人影。

    天彻底黑了,小院里亮着灯。

    温南蹲在井边洗了把脸,墙头冷不丁的传来张小娥的声音:“温南,你做的啥好吃的,咋这么香啊?!”

    刚从老徐前妻跳河自尽的恐惧中缓过神来,大晚上的又被张小娥的声音吓了一跳,温南缓了口气,起身拿走绷绳上的毛巾擦了擦脸,看着墙头上的脑袋,说道:“肉饼,酸辣土豆丝和虎皮辣子,还有西红柿鸡蛋汤。”

    温南说一样,张小娥就咽一下口水。

    先不说做的啥了,就冲这味道都快馋死人了,在食堂吃了快一个月温南做的做的饭,嘴都快养刁了,别说她惦记温南的手艺了,就连老杜也时不时念叨的惦记着,她今天从公社回来找温南,温南不在,她就去了食堂,碰见吴凤,跟吴凤聊了一会才知道,来吃饭的战士们也惦记温南的手艺呢,尤其是她做的糕点,好在温南每周还能做几次糕点,让大家解解馋。

    温南笑道:“张婶子,要不你过来拿两个肉饼?”

    张小娥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我不白拿,你等我下。”

    说完跳下墙头就走了,没一会张小娥拿了一个鸡腿过来:“婶子跟你换。”

    温南想说不用,谁知道张小娥挤开她,将鸡腿倒到她碗里:“让你拿就拿着,这可是个好鸡腿。”她嘿嘿一笑,脸上都是止不住的开心:“我闺女怀了,怀了两个月了,我要当姥姥了。”

    温南闻言,顿时各种好听的话说出来,说的张小娥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子后面了。

    说完后她问道:“张婶子,杜团长回来了吗?”

    张小娥说:“还没呢,我估摸着团里今天忙,应该一会就回来了。”

    话刚说完,隔壁就传来了杜团长的大嗓门:“张小娥,老子的饭呢?!”

    张小娥:“你瞧,让我说准了吧。”

    温南:……

    她也听见了院外的脚步声,一转头就看见了走进院里的陈叙,男人身上的军装都快被汗水浸透了,他看到张小娥,颔首打了声招呼:“张婶子。”

    张小娥“诶”了一声:“你们赶紧吃饭吧,我先回去了。”

    等张小娥出去,陈叙将院门插上,温南抿唇笑道:“吃饭了。”

    她进厨房端饭,刚走到菜板前就被身后的黑影覆盖,男人的影子如他的身高一样越过她的头顶,延伸在墙壁上,她以为陈叙进来端饭,头也没回的说:“你去洗——啊!”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抱住她,温南的后背被/迫贴/在男人的怀里,陈叙身上的热气源源不断的渗/.透/薄薄的衣衫,肩窝一重,男人/灼/.热的气息吐/在她肌肤上:“南南,我想你了。”

    陈叙声音低沉磁性,在昏暗的厨房里,莫名的带了些勾/.人的磁性,听的温南身子轻轻颤了下,一股难以言说的酥/.麻顺着四肢百骸散开,温南脸蛋一瞬间红了个彻底,她歪了歪脖子想避开陈叙灼/.热的气息,结果被陈叙捏住下颔,脑袋被迫往旁边一转,属于陈叙的气息一瞬间将她彻底笼/罩,他的/舌/.席卷着破冰的狠戾,破/开/她的齿关,搅/的她呼/.吸不畅。

    陈叙抚/.摸/她肌肤的动作有多温柔,吻着/她的力道就有多狠。

    “唔——”

    温南抬手抓了抓陈叙的手臂,男人的手臂肌肉绷得坚/硬紧实,她掐不动,就用手使劲拍。

    陈叙闷笑,松开她,看着温南被激的洇湿潮雾的眼睛,在她眼皮上亲了下:“我下次克制点。”

    温南:……

    只有在陈叙松手时,温南才得以挣脱他的额怀抱,推了下他说:“出去洗洗,一身臭汗。”

    陈叙摸了摸鼻尖:“我现在就去洗。”

    男人去了井边,打了一盆水先简单的洗漱了一下,走到桌前坐下时,温南递给他一双筷子,陈叙看着桌上的饭菜:“饭菜挺丰盛。”

    温南笑眯眯抬头:“那是。”

    陈叙就喜欢看温南那小得意小傲娇的劲,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快吃饭,吃完我给你烧洗澡水。”

    温南忽然就很想逗陈叙,她咬了一口肉饼,然后眼睛痴痴的看着端起碗喝汤的陈叙,甜滋滋的叫了一声:“哥哥。”

    “咳咳咳——”

    陈叙被一口汤呛的脸色通红,他皱眉看着旁边的温南,漆黑的眸微微眯了一瞬。

    温南露出一口白牙,小酒窝都陷下去了:“哥哥。”

    然后又欠欠的叫:“哥哥,哥哥。”跟魔音绕耳似的。

    陈叙额角青筋猛地跳动了几下,放下碗靠近温南,大手搂/.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扛在肩上快步冲进屋里,身子凌/空的那一瞬温南险些尖叫,她/趴/在陈叙肩上,双手抓着男人后背的军装,凌空蹬了蹬两条腿:“放我下来!”

    她怕被隔壁的张小娥和杜团长听见,不敢喊大声。

    谁知道陈叙在她屁/.股上拍了下:“这会知道怕了?刚才的狗胆哪去了?”

    温南:……

    早知道陈叙这么不经逗,她就不那么欠了。

    大开的房门被关上,温南天旋地转间就被陈叙/.抵/在门上,她双/.腿被/迫夹/.住陈叙的腰/腹,看着近在咫尺的陈叙,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隐匿在黑暗中,漆黑的眼眸与黑夜融为一体,温南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扑/在她身/上的热气。

    烫的惊人。

    第62章 第 62 章

    “我错了。”

    黑暗中, 温南看不清陈叙,乖巧的求饶道歉。

    这架势,她挺害怕的。

    后背贴着冰冷的屋门, 身前是男人/滚/烫的/身躯,陈叙的气息就在她耳边, 男人的/吻/一下一下的落在她脸蛋上,额头, 眼皮, 鼻尖, 带着温度的/薄唇/又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 温南浑身一颤,‘呜咽’声响彻在黑暗的屋子里,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掌住温南纤/.细的脖颈,吻/逐渐下/.移, 落在那白皙脆/.弱的锁骨处。

    衬衫扣子往下/.解开了两个,身前的凉意让温南颤栗又惊慌。

    她扑腾了下两条小腿:“陈、陈叙……”

    “我在。”

    男人声音沙哑的厉害, 手指/卷着她的衣领往/.下一拽,吻/落在她的肩上。

    温南身躯僵直,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眼眶里的泪被激的模糊了视线, 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 看着身前黑乎乎的脑袋, 双手用力抓着陈叙硬的跟铁似的肩膀,肩膀/湿/润/的触感像是无数只触手抚过她的毛孔, 根根小刺扎进皮肤里, 浑身/软/的提不起劲。

    她以为今晚要交代在这里,以为陈叙会在这办了她, 本来还想着咬他一下,想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谁知道男人忽然停了,头埋在/她颈/窝重重的/喘/.息,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皮肤上,温南的呼吸也有些急/.喘。

    “南南。”

    陈叙的声音暗沉沉的,那声音像是喉咙深处滚出来的:“以后别逗我了。”

    温南长记性了。

    她听话道:“不逗了。”

    再逗她就是*狗。

    太危险了。

    陈叙打开房门,将温南推出去:“你先去吃饭。”

    温南前脚出门后脚屋门就关了,她怔怔的看着紧闭的屋门:“你不出来吃饭吗?”

    门后面传来陈叙有些闷闷的声音:“我等会就来。”

    陈叙靠门站着,听着外面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沉沉的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兄弟,抬手搓了搓脸。

    真遭罪。

    温南不知道陈叙在屋里干什么,她吃着饭,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等一顿饭快吃饭了陈叙才出来,他去井边洗了把脸过来,漆黑的眸在温南身上扫了两眼,看的温南身子绷紧,讨好的笑了下:“吃饭吃饭。”

    陈叙:……

    陈叙吃饭很快,几乎在温南刚吃完陈叙就完事了。

    两人把碗筷端到厨房,陈叙说:“你坐那歇着,锅碗我洗。”

    温南也不争:“好。”

    她坐在灶口前,把火星子拨了拨,准备往里面塞柴火烧洗澡水,温南抬头看了眼站在灶台旁的陈叙,男人身高腿长,对她来说刚好的灶台在陈叙身前就显得很小,她双手托腮,眼皮搭着,望着地面出神。

    今天碰见徐妮儿的继父,看着也不像是坏人。

    徐妮儿和她娘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在想什么?”

    温南回神,抬起头看向陈叙:“你听说过村西头老徐家吗?”

    陈叙:“前几天吓到你的徐家?”

    温南点头:“嗯。”

    男人将锅里的水倒了,转身问她:“怎么提起徐家了?”

    温南将徐妮儿和她娘身上的不对劲告诉陈叙,还有老徐对徐妮儿的态度:“我看着也不像是老徐欺负了徐妮儿的样子,但她和她娘的情况就是不太对劲。”

    陈叙给锅里添上水:“这件事你先别管,回头我让张婶子去打听打听。”

    对啊,温南怎么把张小娥给忘了。

    她可是出了名的大喇叭和信息库,谁家有个啥事她都知道,说不定张婶子还真知道徐家的事呢.

    温南洗过澡就睡了,第二天起来时陈叙已经走了,早饭他也做好了,在锅里闻着,温南洗漱完,吃过早饭,把锅碗洗了就去了隔壁张小娥家里,张小娥这个点还没出去,在家里洗衣服,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扭头看向温南:“嘿哟,稀客呀,这是第几次来我家里?”

    温南:……

    张小娥这么一说温南才想起来了,她好像是第二次来张小娥家里,第一次去还是问杜团长有没有看见陈叙。

    温南搬了个板凳坐在张小娥身边,笑眯眯的给她递皂角,然后说了几句好听的夸的张小娥尾巴都快翘起来了,她搓了搓衣服,笑道:“那是,没有我张小娥不知道的事,温南我告诉你,小到家属区,大到公社,但凡是我认识的,谁家有个啥事我都知道。”

    温南起身从井边给张小娥拎了半桶水过来:“张婶子厉害。”

    她把水倒到盆里,续道:“张婶子,我这几天认识了个小姑娘,总觉得她有点怪。”

    听她这么一说,张小娥一下子来了兴趣,洗衣服的动作都放慢了,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扭头问温南:“谁啊?”

    温南道:“徐妮儿,我听吴婶子说她是村西头老徐家的。”

    张小娥都没犹豫,点头道:“我知道她家。”她把衣服拧干搭在绷绳上,又坐下搓洗另一件衣服:“五年前老徐的媳妇在石桥那跳河自杀了,五年前的事了,前几天看把你吓得。”

    温南:……

    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小娥续道:“我也不知道老徐前头那个媳妇咋想的,老徐家的人对她都挺好的,结果她嫁过来没多久就跟老徐吵架,隔一段时间就吵,她嫁过来一年多时间,就跟老徐吵了有一年,还动手打了她公公,为这事大队长都去他们家了,老徐父子两给大队长他们说没啥事,他媳妇没打人,反正这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后面过了一两个月吧,老徐前头的媳妇就跳河死了。”

    张小娥起身,把衣服拧干抖了抖,继续说:“前头那媳妇没生孩子,老徐家就两个老鳏夫,父子两都不想家里的根断了,这不过了三年老徐又讨了个媳妇,就是徐妮儿她娘曲小丽,这女人比老徐大五岁,还带着一个女儿,老徐家不嫌弃,就把她娶过门了,刚开始曲小丽还时不时的出来串门,后面我就很少见她了。”

    说到这里,张小娥“咦”了一声:“她那女儿徐妮儿,瞧着性子跟老徐前头那媳妇有点像。”

    她凑到温南跟前:“你说会不会真像其他人背地里说的,老徐前头那媳妇回来了,跟着徐妮儿呢?”

    温南后脊梁窜起一股凉气,张小娥看她脸色不太对,顿时哈哈大笑,在她肩上拍了下:“瞧你那胆子,老鼠胆都比你强。”

    温南:……

    接下来张小娥又说起其他的事,没再提徐家的事,看来她也不清楚徐妮儿和她娘的的情况,温聊了一会就背着篓框拿着铲子去了麦子地那边,和徐妮儿她们说说话,顺便给挖点野菜,丁红娟家的鸡也没野菜了。

    温南到了草地,徐妮儿她们三个刚割完这一片地的麦子,准备去另一片地,见温南过来,赵小麦将绿叶包裹的几个野果子送到温南怀里:“温南,我们给你留的,你快吃。”她看到温南背的篓框,问了一句:“温南,你背着篓框干啥去?”

    温南说:“给鸡割点草。”

    “我帮你。”

    赵小麦取下温南的篓框,走到前面不远处的草地,蔡宝也说:“温南姐,我也帮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远,见徐妮儿也要去,温南叫住她:“妮儿,能跟我说说话吗?”

    徐妮儿脚步一顿:“怎么了?”

    温南看着徐妮儿,犹豫了一会问出心里的疑惑:“你和你娘在家里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就算我不行,还有陈营长。”

    徐妮儿低下头没说话,手指用力攥着镰刀,不远处是赵小麦和蔡宝的的笑声,前面还有大队长他们村民们分配干活的地,徐妮儿抬起头,看到了人群里扛着锄头的老徐,老徐也看到了徐妮儿,转身朝徐妮儿走来,两人离的有点远,老徐跑过来的时候有点喘气:“妮儿,你今天中午回来吃饭吗?你爷爷早上去供销社买的肉,中午你娘在家炖肉。”

    “我不吃!”

    徐妮儿冷着脸,忽然握着镰刀就走了,老徐站在那里,有些尴尬对温南笑了下。

    温南看着眼前的老徐,他常年干重活,皮肤黝黑,虽然年龄比曲小丽小,但相貌上来看比曲小丽大一些,见老徐看着徐妮儿离开的方向,温南多嘴问了一句:“徐叔叔,我看你对妮儿挺好的,妮儿为什么对你是这个态度?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老徐眼神躲闪了几下,温南敏锐的捕捉到了。

    “没啥,就是小孩子闹脾气。”老徐扭头看了下大队长那边:“那边要开始干活了,我先走了。”

    说完扛着锄头就走了,从背影上看,总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温南今天没怎么在地里待,小麦她们帮她割好草,温南背着篓框去了一趟自留地,摘了些菜走,从后山坡出来,在经过十字路口时,温南看了眼村西头的方向,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去了村西头,吴凤说老徐家是村西头的最后一家。

    温南走了好一会才走到,眼前的徐家大门是黑色木门,大门打开,家里的小院干净整洁,院中间有一口井,左边是厨房,外面放了一个四方小木桌,旁边做了个年纪稍大点的男人,鬓边有了白头发,五官跟老徐有几分相似。

    不用想都知道这人是老徐的亲爸。

    温南拽了拽肩上的篓框,想了一会,从篓框里拿了一把豇豆和两个茄子走到徐家门口,她就站在门口没进去,里面的老徐头看见门外面站了个小姑娘,上下打量了诶温南几眼,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温南就觉得这老头看人的眼神让人不太舒服。

    “你找谁?”

    老徐头问了一句,这女同志他没见过,不像是杏花村的人。

    温南说:“我来找阿姨。”

    她颠了下手里的菜:“我今天摘的菜有点多,怕吃不完放坏了,给阿姨送一点,阿姨人认得我。”

    老徐头皱了皱眉,这年头虽然不像前些年那么容易饿肚子,但现在也只是好一点,有的家里干活挣工分的人少,一年到头连粮食都不够吃,饿极了就上山挖野菜吃,她竟然说今天摘的菜有点多,吃不完。

    老徐头说:“谢谢了,你把菜放院里把,妮儿她娘不在家。”

    不在家?

    温南下意识看了眼院子里的几间房,刚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听见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是妮儿的朋友?”

    说话间那女人走出屋子,站在门外看着温南,这是温南第二次见徐妮儿她娘,只隔了一天,她好像更憔悴了,头发虽然挽着,但两边的头发却好像有些凌乱的垂着,身上穿着长衣长裤,和徐妮儿一样包裹的严严实实,她看到门口的温南有些讶异:“是你呀。”

    温南笑道:“阿姨好。”

    她走进去将蔬菜放在井边,即使不去看老徐头,也能感觉到老徐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曲小丽看了眼老徐头,然后对温南说:“这菜你拿回去吧,家里有吃的。”

    温南看了眼曲小丽眼睑下的乌青,抿唇笑了下:“我们地里菜多,家里就我和我哥还有我奶奶三个人,我们也吃不完。”

    身后的老徐头问了一句:“你是谁家的闺女?”

    温南转过身,自报家门:“我是一团陈营长的妹子,杜团长的媳妇是我婶子。”

    老徐头一听,看着温南的眼睛都不敢避开了,曲小丽看着温南单薄的背影:“姑娘,谢谢你送的菜。”

    “没事。”

    温南转身对曲小丽笑了下,然后续道:“婶子,我就在家属区住着,跟妮儿也是朋友,你们有啥事都可以找我。”

    曲小丽眼睛有点红,她点了点头,送温南出门,昨晚睡觉的时候妮儿跟他说过,要不要去找温南,她能帮家属区的小麦,一定也能帮她们,可是小麦跟她们家的情况不一样,这种事情要人家怎么帮?传出去别说她了,她家妮儿的名声怎么办?以后还怎么嫁人?

    温南从徐家出来,回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

    她前脚刚进厨房陈叙后脚就回来了,男人洗了把脸,帮温南切菜,然后坐在灶口前烧火,温南的脸蛋被热气轰的有些红,她捏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手背忽的覆上一只大手,陈叙拿过铲子,将她推到边上:“我来做饭了,你去外面凉快一会。”

    温南看了眼男人高大挺拔的体格站在灶台前做饭,总觉得有点大材小用,她没走,而是挤在陈叙边上,仰着小脸说:“你低下头,我跟你说句话。”

    陈叙往锅里撒了点盐,朝温南这边弯下腰,脸上倏地一润,随机“吧唧”一声,温南亲完就跑,结果步子还没迈开就被男人手臂/箍/住腰,唇/结结实实的被/堵/住了,夏天本来就热,厨房里也更热,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没一会就出汗了,温南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了,推了推陈叙,没推动。

    男人在她唇/上轻/.咬了下才/放过她,看着温南湿漉漉的眼睛,低笑道:“没事找事。”

    温南:……

    她退开陈叙的怀抱,忽然间耸了耸鼻子,看到锅里冒着白烟:“锅糊了!”

    陈叙:……

    中午饭,桌上摆着一盘炒糊的茄子,陈叙将一盘肉菜都推到温南跟前,将那盘糊了的菜尽数倒到自己碗里。

    吃过饭陈叙就去了部队,温南下午没出去,她给鸡喂食,然后把脏衣服拿出来洗干净,又去陈奶奶屋里将陈奶奶的被褥拿出来晒一晒,距离陈奶奶离开有四五天了,算一算日子,也该回来了,下午的时候张小娥来了一趟,问她肉饼咋做的,她想过几天去公社找她闺女,给她闺女也做几个肉饼尝一尝。

    温南笑道:“那我教你。”

    温南不藏拙,将前后顺序和做法都告诉张小娥,等张小娥走后,她又把院里的菜地草拔了拔,浇了点水。

    陈叙和昨晚一样回来的比较晚,吃过饭温南洗完澡就先睡了,明天要去食堂准备做糕点,她睡的迷迷糊糊听见院里传来哗啦的水声,不用想都知道陈叙在洗他的军装,温南翻了个身又睡沉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听见外面劈柴的声音才起来,她穿上衣服走出去,看到院里劈柴的陈叙,男人穿着工装背心军装裤,双手拿着斧头,弯腰弓背时,工装背心被背部匀称紧实的肌肉撑开,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结实,因为用力,皮肤下的青筋纹路绽开。

    一大早看到这幅画面,别说,还真挺养眼的。

    陈叙将柴摞起来放到一边,看向温南:“早饭做好了,在锅里温着,洗漱完我们吃饭。”

    温南小脸绽开笑容:“好!”

    她走到井边打了半盆水洗脸刷牙,等陈叙把柴火一摞摞抱到厨房里放好,温南也将饭菜端到了院里,两人刚坐下吃饭,就听见了墙头那边传来张小娥的声音:“温南,陈营长,昨晚石桥那边出大事了,你们知道吗?”

    “出什么事了?”

    温南好奇的问了一嘴。

    张小娥伸着脑袋说:“你昨天跟我说的村西口的老徐家,就他媳妇昨晚也跳河了。”

    第63章 第 63 章

    张小娥就趴在墙头上, 说起昨晚的事:“我还是今天早上出去听别人说的,曲小丽大晚上的跳河,被老徐救起来带回家了, 杏花村的大队长和妇女队长都过去了,想问问她有什么困难, 结果问了一晚上都没问出来一句话,你说说这徐家还怪了, 前一个媳妇就是跳河没的, 这个媳妇还是跳河。”

    杜团长在那头叫张小娥赶紧吃饭, 张小娥不耐烦道:“知道了。”

    温南这顿早饭吃的心不在焉, 陈叙给她加了一块肉:“这件事你别想,也别管, 有保卫科的人会去处理这件事。”

    温南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徐妮儿她娘怎么样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跳河?她记得蔡宝说过,徐妮儿她娘去年生了个男孩, 一个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抛下孩子选择自尽?

    温南这顿饭吃的不是滋味,她本来想着去地里看看徐妮儿, 但想到她娘昨晚自尽的事,她应该没去地里,温南去了食堂,将今天的糕点提前做出来, 食堂里也在说徐妮儿她娘跳河的事, 吴凤和胡秀也想不通老徐的这个媳妇为啥也要跳河, 温南发现,在所有人眼里, 老徐很老实, 对曲小丽和徐妮儿都很好,反倒是那母女两脾气怪, 不知道老徐的好。

    温南没心思待在厨房,她做好糕点就走了,回到家时正好碰见从杏花村过来的张小娥,张小娥喘了口气,拉着温南在院子里坐下:“快去,先给我倒点水,渴死我了。”

    温南:……

    她去厨房给张小娥倒了一搪瓷缸的凉白开,张小娥咕噜噜一口气喝完,然后说起杏花村的事。

    昨晚十二点左右徐家爆发了一场争吵,没一会曲小丽就不见了,老徐头在家里看孩子,老徐和徐妮儿在村子里四处找,最后老徐在河边找到刚跳河的曲小丽,把她救上来,两人又在河边吵了一架,这次闹得挺大的,妇女主任和大队长还有保卫科的人都过去了,但老徐就说是两口子吵架,曲小丽一句话也不说,大家也只能劝劝他们两口子。

    张小娥把缸里的最后一口水喝了:“我就纳闷了,这老徐家到底咋了,前一个媳妇跳河,这个媳妇也跳河,是不是他们家的风水——”张小娥说到这里倏地停下,歪头看了眼院门外,见外面没人,才小声说:“是不是风水不好?”

    温南摇头:“不知道。”

    张小娥坐了一会就走了,快到中午的饭点,温南洗干净手去厨房做饭,刚炒了一个菜出来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她以为是陈叙,头也没回的说:“再炒一个儿菜午饭就好了。”

    “温南姐。”

    带着哭腔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怒和无力响彻在逼仄的厨房里,厨房里的光线暗下,身后‘噗通’一声,温南拿着锅铲回头,看见跪在地上的徐妮儿,吓了一跳:“你别跪啊!”

    温南险些给她回跪过去。

    她丢下铲子跑过去扶起徐妮儿,徐妮儿头发有些乱,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袖子和裤腿上沾的泥巴点子,徐妮儿很瘦,即便温南的手小也依旧能托起徐妮儿的手臂:“你先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温南刚将徐妮儿扶着坐在灶口前的板凳上,陈叙就从外面进来了,男人高大的身躯瞬间堵住了厨房里大半的亮光,他看了眼坐在灶口前哭哭啼啼的徐妮儿,眉峰微皱了一瞬,转身又出去了,温南走到厨房门口,只见陈叙将院门关上再度进来,她有些疑惑,低声问:“关院门做什么?”

    陈叙道:“大队长和保卫科问了一晚上的事徐家人都没说,徐妮儿这个时间来找你,想必徐家的事见不得人。”

    原来如此。

    温南还没想到这些。

    陈叙站在厨房门口,看了眼温南额头的汗,感觉到厨房里的温度,对厨房里的徐妮儿说:“有什么事到房间说吧。”

    徐妮儿眼睛哭的眼睛红通通的,她抬头看了眼屋门外的陈叙,男人逆着光,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光是那体格就要高大的吓人,温南走过去握住徐妮儿的手臂,轻声道:“别怕,这是我哥,陈营长。”

    徐妮儿点了点头,起身跟着温南去了她房里,温南拉着徐妮儿坐在床边,陈叙站在屋门口,等着徐妮儿主动开口。

    温南双手握着徐妮儿的手,能感觉到她浑身在抖,温南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和陈叙一样安静的等着她开口,过了一会,徐妮儿擦掉脸上的眼泪,平复好情绪说道:“我不想让我娘死,也不想让我娘被全村人笑话,戳她脊梁骨,她这一辈子够苦了,我不想再让她苦下去了。”

    徐妮儿双手反握住温南的手,眼泪夺眶而出:“救救我娘,温南姐,救救我娘,我娘从嫁到徐家开始就是个骗局,我后爹他不会生,他说他那玩意天生就不行,他把我娘娶回家跟他爹生孩子,他们父子两说只要生下孩子后就不碰我娘了,可是那死老头说话不算话,他经常欺负我娘,还想欺负我,我娘为了保护我,天天晚上抱着我睡觉,她睡不好吃不好,就怕那死老头把我欺负了,昨天晚上是那死老头当着我后爹的面逼着让我娘再给徐家生一个孩子,说孩子生多了会多子多福,我娘不愿意,我后爹他们就跟我娘吵起来了,逼得我娘跑出去跳河!”

    后面徐妮儿再说什么温南全然没听进去,耳根子一直是这些话。

    她没想到徐家干的事比林家还要肮脏,恶心,干的都不是人事!的确如陈叙所说,徐家干的事见不得人,这要是传出去,哪怕徐家父子被抓了,徐妮儿母女两的名声也坏了,这辈子都会被人戳脊梁骨,温南怔怔抬头,看了眼哭成泪人的徐妮儿,千言万语卡在喉咙,最终什么也没说,抬手在她后背拍了拍。

    徐妮儿的娘被逼的跳河自尽,想必老徐的前妻也是被他们活生生逼死的。

    到头来他前妻死了,老徐父子两在村里落了个老实好人的名声。

    温南抬头看向陈叙,便见男人眉峰紧皱成川,脸色沉冽冰冷,显然也被徐家的无耻行为气着了。

    “现在怎么办?”

    温南小声问道。

    徐妮儿哭泣中也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陈叙。

    陈叙问道:“你娘现在怎么样?”

    徐妮儿哭着说:“她在家里待着,昨天晚上闹了一次后我后爹和那死老头现在不敢逼我娘。”

    陈叙道:“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争取今天晚上就处理好,不会让别人知道你和你娘的遭遇。”

    “真、真的?”

    徐妮儿有些不敢相信,她来找温南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陈营长真的可以帮到她们。

    温南握了握她的手:“我哥都说了能处理好就肯定没问题。”

    她相信陈叙,如果他办不到,不会轻易允诺别人。

    徐妮儿坐了一会才走,温南忽然想起锅里还炒着菜呢,菜都胡了!送走徐妮儿温南就跑到厨房,看到糊锅的菜,眼皮跳了跳,转头看向走进厨房的陈叙,叹了一声:“要不我们今天中午去食堂吃饭吧?”

    陈叙笑道:“好。”

    两人拿着饭盒去了食堂,这个点食堂的人不多,饭菜还有些,温南和陈叙坐在靠窗的位置,男人碗里的肉照常夹给她,温南吃了一块肉,抬头看陈叙,好奇问道:“你打算怎么帮徐妮儿?”然后又暗暗骂了徐家父子两:“真是两个畜/生!”

    陈叙道:“我给李叔打个电话,这件事有他插手更方便点。”

    温南还想问,却被陈叙的话止住了:“这种腌臜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帮徐妮儿母女解决好这些事,你在家等消息就行。”

    话都说这份上了,温南也就不问了。

    吃过饭后,温南拿着饭盒先回去了,路过石桥时,看了眼杏花村的方向,心里到现在还气得慌。

    这都是些什么人!

    她收回视线,刚走了一截路就看见骑着自行车的送信员从家属区出来,直直朝着部队的方向骑过去。

    “温南。”

    不远处传来赵小麦的声音,温南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见小麦躲在树后面朝她招手,她跑过去问到:“怎么了?”

    赵小麦脸上都是焦急之色:“温南,徐妮儿她娘跳河的事你知道了吗?”

    温南点头:“嗯。”

    赵小麦叹了一声:“徐妮儿今天也没去地里,我和蔡宝中午回去的时候绕到徐家,在门外看了一眼,没看见徐妮儿和她娘,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温南,你说徐妮儿的娘为啥好好的要跳河自尽啊?”

    温南摇头:“我也不清楚。”

    即使知道也不能说,哪怕对方是小麦,她也不想让徐妮儿和她娘的事被第三个人知道.

    部队岗亭里,执勤员在外面站岗,陈叙走到岗亭里,拿起电话,对接线员说了连接哪里的电话,和李局长刚说了几句,外面就传来一道声音:“这是一团陈营长的信,东华市寄过来的。”

    第64章 第 64 章

    陈叙打完电话走出岗亭, 接过信封看了眼,寄信人是陈州,他将信叠起来撞进兜里, 送信员说:“陈营长,刚才去你家送信, 你家门锁着,我就送部队来了。”

    陈叙颔首:“谢谢。”

    男人转身走进部队, 没多会的功夫开着军区的车出来, 路过石桥那边时, 朝家属区看了一眼, 主巷子的大树后面,温南和赵小麦躲在后面说悄悄话, 那架势跟小特务似的。

    树后面阴凉,风吹在身上带了点凉气, 温南隐约听见汽车的声音,转头看向石桥, 便见一辆军用吉普车驶离,温南猜测,开车的人应该是陈叙,边上的赵小麦蹲在地上, 神情恹恹:“温南, 你说徐妮儿真没事吗?不知道为啥, 我总觉得徐妮儿在那个家里过得一点也不好,但是我看着徐叔叔对她挺好的呀。”

    温南也蹲下身, 说了一句:“有时候看人不能看表面。”

    赵小麦抬头看她, 温南抿了下唇,还是补了一句:“人都是会伪装的, 不能根据一个人的表面行为就判定他是好是坏。”

    两人在树后面又说了一会话,赵小麦还要赶着去割麦子就先走了,温南回到家里,把家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然后坐在院里发呆,她有想过去徐妮儿家看看,但想到陈叙的话,还是乖乖待在家里,温南坐了一会无聊,就回屋里睡了一会午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听见外面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好久就从院门外传来的。

    温南揉了揉眼睛,看了眼已入黄昏的天色,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

    她爬起来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院外传来张小娥的大嗓门:“哎哟,廖营长一家子回来了?你媳妇这肚子有七个月了吧?肚子看着可真不小,是不是怀了双棒啊?”

    外面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哪有,我儿媳妇就怀了一个,前两天在大医院检查过了。”

    那老妇人又问:“小娥妹子,你急匆匆的干啥去?”

    张小娥说:“杏花村村西口的老徐家出大事了,我过去看看去,听说连公安同志都来了,也不知道老徐家犯了啥事。”

    “那我也去看看热闹。”老妇人把手里的包袱塞到廖营长手里,急匆匆的跟张小娥一块走了。

    院门外,廖营长皱眉看了眼已经跑远的两个人:“一天天就爱凑热闹。”

    方萍看了眼自家婆婆,皱了皱眉没说话,她低头摸了摸肚子,廖营长将包袱挎在肩上,扶着方萍手臂:“媳妇,我们先回家,到家了你先坐那歇着,我把房子院子收拾收拾,包里还有点饼干桃酥,你饿了就先吃点。”

    方萍点头:“嗯。”又问道:“你还出去练兵吗?你要是出去了,又是我跟你娘两个人待在家里。”

    廖营长道:“不出去了,我已经向上面打申请了,这几天就会有结果。”

    院里面,温南蹲在井边洗了把脸清醒清醒,听着外面的说话和隔壁院子开门的声音,她才想起来隔壁住着的是一团的廖营长,之前媳妇怀孕,他要在外面练兵,担心媳妇一个人不行,就将他媳妇送回老家,这事还是张小娥告诉她的。

    隔着一道墙,温南听着廖营长的大嗓门说:“媳妇,你坐那别动,要啥给我说,我给你弄。”

    温南去菜地摘了点菜,炒了两道菜,正准备热馒头,就听见张小娥的嗓门了:“温南,你做的啥好吃的?我大老远的就闻到了!”然后院门推了一下没推开,张小娥“嘿”了一声:“咋还拴着门呢?”

    温南:……

    她睡午觉的时候把门关上了,醒来后也饿忘了打开了。

    温南解开围裙,打开院门:“张婶子刚回来?”

    张小娥摆了摆手:“回来有一会了,刚去食堂打了饭回来,今天光顾着看热闹了,饭也没顾得上做,温南,你猜我刚刚看啥热闹去了?”

    温南装作不知,懵懂摇头:“不知道。”

    张小娥一听就来劲了,推开另一扇门坐到院里:“还是老徐家的事,前面那一阵县里的公安同志过来了,把老徐父子两带走了,杏花村的大队长带人跑过来想了解情况,结果公安同志说需要把他们父子两带到公安局配合调查审问,具体什么事不能告知,你知道大家都在才老徐父子里为啥被抓走的事吗?”

    温南眼皮跳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徐妮儿她母亲的事被大家知道了?

    没等温南问呢,张小娥就说出来了:“大家都在猜公安同志带走老徐父子两是不是因为五年前老徐前妻死的事,说不定不是他前妻自己跳河自尽的,而是被老徐父子两害的。”

    温南觉得大家伙猜的倒也差不多,老徐前妻可不就是变相的被他们父子两逼死的吗?

    “咦,这是谁呀?”

    院门外走进来一个老妇人,看着比张小娥年纪大一点,穿着泥黄色的斜襟褂子和小脚裤子,头发辫了一根辫子垂在身前,双眼皮大眼睛,脸型有点方,从面向上看是个老实憨厚的人,但从今天下午和张小娥说的几句话里温南大致猜测到,这老太太性格和她的长相不大相符。

    “候婶子没在吗?”

    老妇人四下看了看。

    张小娥说:“这是候婶子的外甥孙女温南,候婶子她大嫂没了,她和丁红娟回去了,不过也回去好几天了,快回来了。”

    老妇人也拽了个板凳坐在张小娥边上,上下打量了眼温南,笑道:“小姑娘长得真好看,看着水灵灵的。”

    温南笑道:“谢谢婶子夸奖。”

    天彻底黑了,小院里亮着灯,老妇人坐了一会就被廖营长叫走了,张小娥也回家了,温南去厨房把馒头热好,汤烧好,等了好一会都不见陈叙回来了,温南自己先吃了点,打了点热水回屋里洗了个澡,一直到困意来袭陈叙都没回来,就在她睡的迷迷糊糊时,听见了外面哗啦的水声,温南瞬间惊醒,一翻身爬起来开门出去,就见半天不见的陈叙在院里洗漱。

    她兴*冲冲的跑过去问道:“徐妮儿家的事怎么样了?我听张婶子说公安同志将他们父子两都带走了?你怎么办到的?”

    陈叙将毛巾搭在绷绳上,看着温南仰起的小脸,揉了揉她脑袋:“我如实跟李叔说的。”

    陈叙进了厨房,和温南将饭菜端到院里,温南听着陈叙说了今天下午的事,公安同志怀疑老徐前妻的死另有蹊跷,将父子两带到公安局调查审问,算是变相的保全了徐妮儿母亲的名声。

    温南晚饭吃过了,就随便夹了几口菜,她问道:“姨奶什么时候回来?”

    陈叙道:“应该就这两天了。”

    见温南放下筷子,男人掀目光看她:“不再吃点了?”

    温南摇头:“撑了。”

    她双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陈叙:“等姨奶回来,你怎么跟姨奶说我们两的事?”

    陈叙笑道:“实话实说。”.

    翌日一早,温南起来的时候陈叙已经去了部队,徐家父子已经被公安同志带走了,温南想去徐家看看徐妮儿母女两,结果还没出门呢,徐妮儿倒先过来了,温南正在院里喂鸡呢,她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去,便见徐妮儿拎着一个网兜,网兜里装着一包桃酥,徐妮儿笑看着温南,她脸上的阴霾愁云好像在一夜之间消失了,稚嫩漂亮的笑颜也是一个十四岁孩子该有的。

    “温南姐。”

    徐妮儿走过去,将网兜塞到温南手里:“温南姐,这是我娘买的,她说她不方便过来,怕给你招来闲话,让我过来替她给你说声谢谢,要不是你和陈营长帮忙,我和我娘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徐妮儿忽然上前抱住温南:“温南姐,谢谢你,也谢谢陈营长。”

    温南拍了拍徐妮儿的背,低声问道:“你和你娘接下来怎么办?”

    徐妮儿道:“我娘说先在这待一段时间,等和我后爹把婚离了她就带我回我姥姥家,以后都不来杏花村了。”

    温南也理解,毕竟换做谁遭遇这种事,也不想再待在那个地方。

    “徐妮儿,你怎么来了?”

    赵小麦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温南转头看去,便见赵小麦看了眼后面,像做贼似的,然后偷偷溜进来,看的温南忍不住笑出声,徐妮儿笑道:“我过来跟温南姐说几句话。”

    徐妮儿家的事赵小麦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听她娘说了,她知道,徐家父子两被公安同志带走的事一定是陈营长帮忙的。

    这个点也不早了,得赶紧去地里割麦子,赵小麦和徐妮儿两人和温南说了几句话,也没多待就走了,出门的时候,赵小麦鬼鬼祟祟的看了眼自家门外,见她弟弟和她娘都不在,撒丫子就跑出去了。

    等她们走后,温南回屋里将褥子拿出来搭在绷绳上晒一晒,然后又去了陈叙屋子,刚将单人床上的褥子揭开,就看到飘落在地上的信,温南一怔,弯腰捡起信,信封上贴着邮票,寄件地址是东华市,寄件人是陈州。

    第65章 第 65 章

    温南又看了眼信封, 信封上的邮票要是拿到新世纪可值钱了,她将信放在床头的桌上,将床上的被褥抱到外面晾晒, 然后拿着篮子去了一趟自留地摘了点菜,快到中午的饭点才回来, 她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就听见隔壁廖家老太太的声音。

    “你说说你, 一天天吃了睡睡了吃, 照你这么下去, 生孩子的时候生不出来我看你咋整!”

    “一天天的就你矫情, 我当年怀廖兵的时候也没你这么娇气。”

    老太太说话挺凶的,院子里都是她的声音, 倒是廖营长的媳妇一直沉默着没说话,温南想到廖老太太的面相, ‘啧’了一声,果然有些人的面相看着憨厚老实, 实则性子乖张刻薄。

    中午的饭点陈叙没回来,温南去隔壁问了张小娥,张小娥说杜团长也没回来,估计还在忙着训练呢, 温南点头:“这样呀, 那我午饭就不等他了。”

    温南说完就走, 刚走两步就被张小娥拽住了:“哎,你等等。”张小娥小声说:“你中午那会有没有听见李淑骂她儿媳妇的声音?”

    她没想到张小娥耳朵这么灵, 中间隔着陈家小院都能听见。

    她点了下头:“听见了。”

    张小娥撇了撇嘴:“我就知道她死性不改。”

    温南一怔, 也来了八卦的心思,好奇问道:“什么意思?”

    张小娥说:“之前方萍嫁过来的时候, 李淑也想住过来,说是要照顾方萍,廖营长就把他娘接过来了,廖营长常年在外面练兵很少回家,李淑在家里对方萍一点也不好,各种挑刺,但廖营长一回家,那家伙,跟变了个人似的,对她儿媳妇可好了,让方萍想诉苦都诉不了,后来还是廖营长他爹去世了,他娘才回家了,方萍在家属院待了小半年,等怀了五个多月的时候被廖营长送回老家了,想着有她娘照顾着。”

    张小娥‘啧啧’摇头:“李淑这人可会装人了。”

    温南:……

    当着儿子面前一套,在儿媳妇面前又是另一幅嘴脸,从古至今,这样的婆婆不在少数。

    温南中午做的西红柿鸡蛋面,面条放着还没下,她回到厨房,洗干净手,刚切了一部分面条就听见门外传来陈奶奶的声音:“南南,小叙,我回来了。”

    陈奶奶话刚落下,丁红娟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温南,陈营长,你们在家吗?”

    温南高兴的跑出厨房,看到风尘仆仆的两个人,陈奶奶穿的还是她走时的那身衣服,头发挽在脑后,布满皱纹的脸上都是慈祥的笑意,她看见厨房门口的温南,笑眯眯的朝温南招了招手:“南南,快来让姨奶看看你这几天瘦了没。”

    温南没忍住笑出声:“我没瘦,感觉还涨了点肉呢。”

    说着走过去握住陈奶奶的手,两个人高兴的说了好一会话,丁红娟背着包袱,笑道:“温南,你姨奶我可是给你平平安安的送回来了。”她看了眼院里面,‘咦’了一声:“陈营长不在家吗?”

    温南笑了下:“今天团里应该还有训练,我哥和杜团长他们都没回来呢,姨奶,丁婶子,你们还没吃午饭呢吧?”

    陈奶奶笑道:“没呢,早上下了火车就坐车赶回来了,这一趟车坐的,差点把我这把老骨头折腾散了。”

    “我做的有午饭,姨奶,你和丁婶子坐那歇会,我去下面条。”温南眉眼间都是开心的笑意,就连酒窝都陷下去一些,她扶着陈奶奶坐到院里的板凳上,赶忙去厨房把剩下的面条擀出来,陈叙饭量大,温南活的面也多,他一个人的饭量就够陈奶奶和丁婶子吃了。

    张小娥也在家吃饭呢,隔着一道院墙听见陈奶奶和丁红娟的声音,端着饭碗就跑过来了,一边吃一边跟陈奶奶聊天,说这几天杏花村老徐家发生的事,丁红娟听的目瞪口呆,陈奶奶听的气得慌,把老徐父子两狠狠骂了一通。

    温南将做好的面条端出去,几个人吃完午饭,丁红娟先回去收拾家里面,陈奶奶赶了一路的车累坏了,吃过饭就回屋里休息了,温南拿了票和钱去供销社买一只鸡,晚上给陈奶奶炖只鸡好好补一补,她拎着鸡离开供销社,走到主巷子的三岔路口时,看见了从杏花村那边过来的一支队伍,远远看去,队伍很长,几乎看不到头。

    为首的有三个人,温南只认识其中一人,三团的营长周岩。

    他们应该是去山里拉练了,身上的军装都湿透了,上面还沾着土,周岩裤子上也有土,男人拨了拨发根上的汗水,朝温南打了声招呼:“温南。”然后跟战友们说了几句话就朝温南这边跑来,他身上带着汗水的味道和热气,一靠近温南,温南就感觉到了强烈的热意。

    “怎么了?”

    温南强忍着没让自己后退,仰着小脸看着离她有两步距离的周岩。

    他个头和陈叙差不多,小麦色的皮肤,头上都是汗,周岩挠了挠后脑勺,低头看着温南璀亮的眼睛,梗在喉咙的话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些日子他时常缠着陈叙,就想着让陈叙帮他和温南之间拉个线,结果那小子油盐不进,死活看不上他,今天一团和三团几个营部在山里拉练,他正好碰见了陈叙,又跟陈叙聊了几句,探了探口风,结果还是没用。

    他就想着等见到温南,索性主动出击,问问人家女同志的意思,要是人家女同志愿意,十个陈叙也别想拦他。

    要是女同志不愿意,他也就死心了。

    温南见周岩不说话,眨了眨眼,疑惑皱眉:“周营长,你——”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岩堵住了,周岩问道:“温南同志,我想问一下你,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温南:???

    她一时没明白周岩的意思,但也如实说道:“挺好的。”

    周岩几不可察的愣了一下:“还有吗?”

    温南抿了抿唇:“长得好,个子高,性格也不错。”

    听着女同志夸他,周岩难得的有了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试探着问道:“我听你哥说你户口迁到这边了,你有没有想过在这边找个对象?”

    温南反应就算再迟钝这会也明白周岩的意思了,合着他绕了一圈就是想问这个。

    看着周岩看向自己的眼神,温南心里咯噔一下,心里陡地生出一个念头,周营长难不成对她有意思?

    这个念头一出来温南都吓了一跳。

    她抿了抿唇,在周岩灼灼的目光下,小身板都有些僵住了:“我不想找对象。”

    周岩眉峰挑了一下,颇有些惊讶,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主动问出那句话:“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温南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周岩:……

    男人脸色僵了僵,抬手拍了拍后脑勺,唇角的笑容也变的有些僵硬:“是、是吗?”

    周岩看了眼主巷子的尽头,悬在心口的那股气彻底散了,他坦荡一笑:“行吧,既然温南同志有喜欢人了,那就祝你幸福。”男人眉眼间浮上笑意,临走时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我能知道是谁吗?是不是陈杰?”

    除了这小子,他想不到第二个人来。

    温南没敢说是陈叙,她笑了下:“不是他,到时候有机会了再告诉周营长。”

    周岩:……

    行吧。

    看来他跟陈叙的妹子真没缘分。

    周岩爽朗一笑:“行,我先回部队了。”

    温南点点头,看着周岩转身跑向大部队,她暗暗松了口气,拎着买好的鸡回去,把鸡洗干净剁好,没一会的功夫陈奶奶也起来了,两人好些天没见了,陈奶奶一直在厨房陪着温南,两人聊了一下午,一直到天麻麻黑,鸡炖好的时候陈叙才回来,男人身上的军装都被汗水浸透了,一推门进来就看见坐在院里的陈奶奶,顿时冷俊的面孔露出笑意:“奶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奶奶笑道:“中午回来的,我看你中午没回来,是在部队训练呢?”

    陈叙道:“今天去山里拉练了。”

    男人去井边洗了把脸,跟陈奶奶聊了几句就去了厨房,厨房即使门窗通风依旧很热,温南腰间系着围裙,围裙带子将她的腰肢勒的纤细,她站在灶台前,舀了一碗鸡汤放在灶台上,指尖被碗底烫到了,忍不住捏了捏耳朵,陈叙走到她身后,低头在她白嫩的脸颊上亲了:“做的什么饭?”

    温南心思都在盛饭上面,陈叙的突袭吓了她一跳,手里的汤勺也险些掉在地上。

    她转身看了眼厨房外面,生怕被陈奶奶看见她和陈叙贴这么近,陈叙将她的小心思看在眼里,没好气的弹了下她的脑门,顺便帮她擦了下额头的汗:“ 不用怕,等会吃完饭我跟奶奶说。”

    温南挺紧张的,尤其在陈叙回来后,她更紧张了。

    她抿了抿唇,小声问道:“姨奶真的不会生气?”

    陈叙笑道:“不会。”

    男人从她手里接过汤勺,又在她唇上快速亲了下:“厨房热,你出去等我,我来盛饭。”

    温南“嗯”了一声,解下腰上围裙挂在墙上时,想起今天早上从陈叙床上掉下来的信,于是说道:“我看到陈州给你写的信了,放在你床头桌上了。”

    陈叙道:“好,我晚点看。”

    昨天一下午都在忙徐家的事,陈州寄的信也没功夫看,晚上忙完就睡了,把这茬事差点忘了。

    第66章 第 66 章

    温南晚上熬的鸡汤, 热的白面馒头,还炒了两道菜,都是陈奶奶牙口能吃的, 陈奶奶这些天在平湖县待着吃不好睡不好,心里对大嫂的去世感到难受愧疚, 怨自己没早点再去一趟平湖县,心里也在挂念着家属区的陈叙和温南, 还有远在东华市的陈州。

    陈奶奶出去这一趟, 瞧着又老了一截子。

    温南给陈奶奶夹了个鸡腿:“姨奶, 鸡肉我炖的很烂, 你吃起来不费牙,我看您这几天都瘦了。”

    陈奶奶笑道:“瘦了就多吃点, 再补回来。”她又把鸡腿夹给温南:“你这孩子,多吃点, 姨奶不吃鸡腿。”

    “你两都吃吧。”

    陈叙把盆里的另一个鸡腿夹给陈奶奶:“奶奶,吃饭完我有事跟你说。”

    温南夹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悄悄抬眸看了眼陈叙,陈奶奶说道:“你要说啥现在说就行了,不用等我吃完饭。”

    陈叙掀目光看了眼温南,见小姑娘握着筷子的手指都绷紧了, 低垂的眼睫一颤一颤的, 肉眼可见的紧张, 他低笑一声,给陈奶奶盛了一碗鸡汤, 又给温南盛了一碗, 将碗放在温南眼前时,伸出的手没有收回, 而是握住了温南搭在腿上的手,她的手纤细娇小,隐隐可察觉到轻微的颤抖。

    温南下意识蜷了蜷手指,想要抽出手,却被陈叙握的更紧,男人捏了捏她的腕骨,抬眸对上陈奶奶震惊的目光:“奶奶,如你所见,我跟温南在一起了。”

    温南抿了抿唇,放下筷子,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陈奶奶:“姨奶……”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怕陈奶奶知道了会讨厌她,怨她,陈奶奶好心收留她,结果她在陈奶奶眼皮子底下跟她亲孙子在一起了,温南紧张的手心都出了点薄汗,她不敢再看陈奶奶的眼睛,垂下眸看着眼前的碗筷,握着她手的男人似是察觉到她的无措和紧张,又捏了捏她的手,对陈奶奶说:“奶奶,温南和陈杰已经把这件事说开了,陈杰也没有结婚的想法,奶奶,我喜欢温南,想娶温南,想跟她过一辈子,想护她一辈子。”

    温南眼睫一颤,抬头看向陈叙,男人眼神示意她别害怕。

    陈奶奶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她看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眼低着头拘谨无措的温南,想到上次陈杰离开家前,在家门口跟她说过的话,还有在厨房时南南跟她说的那些话,陈奶奶放下筷子,双手撑着腿站起身:“奶奶先静一会,你们先吃饭。”

    说完,老太太先回屋了。

    温南的心高高悬起,有些无措的看向陈叙,陈叙看了眼陈奶奶佝偻的背影,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没事,你先吃饭,我去看看奶奶。”

    她怎么可能还吃得下?

    边上的陈叙起身,几步追上陈奶奶,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屋门关上的瞬间温南才收回视线,她紧张的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咬在嘴里,鲜香的鸡肉此刻却味如嚼蜡,温南听不见里面说话的声音,她实在吃不进去,放下筷子就去鸡圈边剁草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过了一会,屋门打开,陈奶奶的声音传来:“南南,你过来,奶奶跟你说几句话。”

    “来了。”

    温南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起身看了眼走到屋檐下的陈叙,小跑到他身边时,男人在她脸颊上轻轻抚摸了一瞬:“别怕,我都跟奶奶说清楚了。”

    温南的心一直悬着,说不害怕是假的。

    从陈叙说了他们两人的事后,她在陈奶奶面前总有一种做错事的局促和尴尬,垂在身侧的手被陈叙握住,男人的指腹在温南腕骨处按了片刻,磁性的嗓音发出低笑声:“你心跳很快。”

    温南:……

    她挣开陈叙的手,佯装愠怒的瞪他一眼:“你别笑!”

    说完越过陈叙走进陈奶奶的屋子,她关上屋门,看了眼坐在床边的陈奶奶,抿着唇走过去挨着陈奶奶坐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姨奶。”

    陈奶奶看着拘谨的温南,笑了一下,伸手握住温南的手,另一只手在温南手背上拍了下:“这咋几天不见,跟姨奶还见外了?”

    温南心口一撞,抬头看向陈奶奶慈爱的笑意,眼圈忽然间就红了,眼底也烫的厉害,她强忍住眼眶里的酸涩,实话说道:“我怕姨奶会讨厌我。”

    “傻孩子,姨奶咋会讨厌你。”

    陈奶奶好笑的拍了拍温南的手臂,叹了一声,说道:“要说之前,姨奶还挺担心的,毕竟你哥给你介绍的有对象,你将来也是要嫁给别人的,我就怕小叙那孩子对你有了心思,一头扎在你这可咋办,为这事我那些天也在发愁。”陈奶奶笑看着温南:“我当时还想着,你和陈杰那孩子要是能成,姨奶就早点给你们安排亲事,让你们早点结婚,让小叙早早断了念头。”

    温南听得有些懵。

    其实她一直没有问过陈叙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她的,但听陈奶奶的意思,陈叙好像很早就喜欢她了。

    陈奶奶的话还在继续:“刚才小叙跟我说了许多话。”她看向温南:“南南,你跟姨奶说实话,你是真心愿意跟小叙在一起的吗?小叙这孩子打小就犟,一旦他认定的人,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姨奶就怕你这边拿不定不注意,到最后伤了小叙。”

    这一刻,陈奶奶站在自己孙子面前,想彻底将温南心里所想的事问出来。

    陈家就剩下两个孙子了,她不想看任何一个孙子受伤,那就好比一把刀狠狠戳在她的心口上。

    温南闻言,起身蹲到陈奶奶脚边,双手反握住陈奶奶的干枯的手,抬起头,目光里透露着认真和对陈叙感情的坚定:“姨奶,我喜欢陈叙,愿意嫁给他,不是只是说说而已,我想做姨奶的孙媳妇,想永远待在陈家,陪着姨奶和陈叙。”她笑了下,眼里闪烁着璀亮的光:“我和陈杰已经说清楚了,从今往后都不会有任何牵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奶奶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她摸了摸温南的头顶,眼神里透露着长辈的慈祥和疼爱:“好好好,姨奶知道了,只要你和小叙是一条心,剩下的事也不是啥难事,你和小叙的关系咋解决小叙也跟我说了,南南”陈奶奶眼里闪烁了点泪花,老人家抬头看了看房梁,喜极而泣道:“早早把你们的事情办完,赶紧给姨奶添个重孙子,这事比啥都重要。”

    温南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说实话,她还没想过那么长远呢。

    不过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发生这么多事,也是在温南的意料之外,她和陈奶奶走出屋子,陈叙正拎水给厨房缸里倒水,看见陈奶奶和温南走出来,男人眉眼间浮出笑意:“快吃饭,饭快凉了。”

    温南和陈奶奶洗了洗手坐在桌边,陈叙倒完水也坐过来了,桌上的饭还是鸡汤和炒菜,可气氛已经俨然不同了,陈叙毫不避讳陈奶奶,给温南夹了几块肉:“多吃点。”

    陈奶奶笑而不语,看着陈叙和温南相处温馨的画面,想到了还在东华市的陈州,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小州咋样了。”

    陈叙道:“他一个大小伙子没什么事,奶奶不用太操心了。”男人又给温南夹了两块肉:“对了奶奶,小州寄回来一封信。”

    陈奶奶闻言,赶紧问道:“他都说了啥?”

    陈叙:“还没看,我等会就去看。”

    这顿饭温南吃撑了,陈叙期间不断的给她夹肉,最后实在吃不下,剩饭全落了陈叙的肚子里,温南起身收拾碗筷,和陈叙一起端到厨房,见男人拿抹布要洗碗,温南从他手里抢过去,双手在他肩上推了推,手心触碰到了军装下坚硬的肌肉,特别有手感,温南没忍住捏了下,只是还没来记得收回手就被陈叙/抵/在灶台边扣/住后脑重重的/吻/下来。

    男人的/吻/带着/灼/热的气息和迫不及待的冲动,身上强劲的骨骼肌肉让温南觉得自己像是依附着一堵墙壁。

    “南南。”

    陈叙在她唇上啄了下,漆黑的眸卷着浓烈的暗/欲:“我过两天请假,咱们去你小姨家,带你小姨过来。”

    温南被/亲/的晕头转向,她迷迷糊糊的点头:“好。”

    陈叙笑出声,在她额头亲了下:“我先出去了。”

    小院里亮着灯,陈奶奶在菜地里收拾了一下,她看见陈叙进了屋子,拍了拍手上的土,也跟着走进去,屋里面亮着灯,陈叙坐在床边,拆开信纸,将折起来的信纸展开,陈奶奶坐在他边上,着急迫切的问:“小叙,小州信里都写了什么?有没有说他在那边过的好不好?吃的穿的都咋样?”

    陈叙看了眼陈奶奶:“我还没看。”

    “那你快看啊,欺负我这个老太太不识字,急死我了!”说完还重重拍了下陈叙的手臂。

    陈叙:……

    男人垂眸看信上的内容,为陈奶奶念出来:“奶奶,大哥,我在这边一切都好,勿念。大哥,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山里拉练,刚回部队看到你发的电报,奶奶认的外甥孙女叫什么名字?你怎么没说?大哥,你这就不仗义了啊,等我回去了再找你算账。对了,大哥,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我前几天得知我有个战友出任务牺牲,我曾答应过他,会——”

    信读到这里戛然而止。

    陈叙捏着信封的手指骤然绷紧,漆黑的眸紧紧凝着后面的字。

    ——我曾答应过他,会娶他妹子,我战友叫温国,是西平市胡阳县部队四团七营部三连长,他妹子叫温南,如果有个叫温南的女人来部队找我,你先帮我把她留住了,记得发电报告诉我,我这边安排好一切后马上回来接她,大哥,代我向奶奶问好。

    男人薄唇抿成一道直线,信纸被手指捏的几度变形,棱角分明的侧脸弧度绷紧,就连脖颈的青筋都突显了,陈奶奶看他神色不太对,一下子着急了,还以为陈州出了什么事,急的问陈叙:“小叙,你咋不念了?是不是小州出啥事了?你别吓唬奶奶啊。”

    陈奶奶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她这一刻恨自己不认识字,就看着信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却看不出来写的什么。

    陈叙眉峰几不可察的皱了皱,在陈奶奶起身叫温南的时候,他微微沉了口气,安抚道:“奶奶,小州没事。”

    “姨奶,怎么了?”

    院外传来温南的声音,陈叙听着温南的脚步声快步走来,捏着信纸的手指力度极大,险些撕了薄脆的纸张。

    第67章 第 67 章

    男人将信纸叠起来装进兜里, 看了眼已经走到屋门口的温南,深黑的眸紧紧凝视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厨房闷热, 她额头鬓角布了些薄汗,零散的刘海贴在额头处, 乌黑的头发衬的肌肤更白了,陈叙眉峰几不可察的轻蹙了一瞬, 想到第一次与温南见面时, 她说或许她哥给她介绍的对象是他弟弟陈州。

    他当时信誓旦旦的说不是, 因为陈州这三年从没离开过南阳市, 怎么会和西平市的温国认识。

    只是没想到,温南到头来要找的人还真是他弟弟陈州。

    如果是陈州, 那陈杰又是怎么回事?

    陈奶奶看见温南过来,着急的说:“你快看看陈州信上都写的啥, 小叙这孩子读信读到一半,可急死我了。”说着她拽了下陈叙的衣袖:“信呢?”

    温南也疑惑的看向陈叙, 陈叙唇角扯出一抹笑:“奶奶,小州没事,他信上说想你了。”

    陈奶奶眼睛一瞪:“不对啊,我刚刚听你读到小州说他前几天得知有个战友牺牲了, 然后是啥来着?你快告诉奶奶啊, 不行你就把信给南南, 让南南帮我念。”

    陈叙沉吟了片刻:“小州得知有个战友牺牲了,心里难受, 想念奶奶了, 又怕奶奶担心,让我别告诉您, 就是这些。”

    陈奶奶看着陈叙的眼睛:“就这些?”

    陈叙颔首:“小州就是不想让您老人家担心多想,他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见陈叙说的这么肯定,陈奶奶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里了,她叹了口气,转身重重拍了下陈叙的手臂:“你这死孩子,吓死奶奶了!”紧跟着陈奶奶又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谁家孩子牺牲了,他家里人知道了,该多难受啊。”

    陈奶奶想到了温南的亲哥温国,那孩子年纪轻轻就没了,留下温南这个妹子,要不是温国生前给温南介绍的这门亲事,这小女娃也不知道要被她姨夫糟践成啥样了。

    陈叙低笑,轻轻推搡着奶奶出了屋门:“奶奶,你早点休息吧。”

    “小州真没事?”

    陈奶奶不还是死心的问了一句。

    陈叙颔首:“我保证,小州没事,而且在部队能吃能干。”

    陈奶奶这才作罢,去井边打水洗漱,洗漱完才回屋睡觉了,温南在灶房洗好锅碗也没见陈叙进来,她疑惑的看了眼陈叙的房间,男人的房间亮着灯,屋门大开着,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她把碗筷放到柜子里,给锅里倒了些水,自己坐在灶台前烧洗澡水。

    以往这个点陈叙早就过来了,可今天却迟迟没来。

    温南隐隐觉得不太对劲,难不成真是陈州出了什么事?陈叙不方便,也不敢告诉陈奶奶?

    她把灶口里的火星子拨了拨,这才起身去陈叙的屋子。

    屋门开着,屋里暖黄的灯光顺着大开的门往外倾泻,温南走到屋门口,看到坐在床边的陈叙,男人手里拿着那封信,捏着信纸的手指绷得极紧,她心里咯噔一下,走进去小声问道:“陈叙,陈州是不是出事了?”

    男人看信看的入神,若是以往早早就听见温南的脚步声了,但今天直到温南走进来他才察觉到。

    陈叙快速折好信装进兜里:“他没事。”

    温南:……

    看陈叙的反应就不像没事。

    她走到床边坐在陈叙边上,仰着小脸看着陈叙冷俊的五官和那双深黑的瞳眸,她眨了眨眼睛,戳破他的谎言:“你说谎。”

    陈叙:……

    男人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温南,小姑娘几乎贴着他,袖子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臂时不时的擦过的手臂,属于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浸入鼻尖,她眨了眨璀亮的眼睛,纤长卷翘的睫毛像是羽毛一样轻轻拂过平静的湖面,在他心口荡起抑制不住的涟漪,陈叙喉结动了动,大手一捞将温南/抱/起坐在/他腿上,强/势的扣/住她的后脑,失控的/吻/上/.她的唇。

    温南惊呼一声,只是还没出口的声音顷刻间被陈叙/吞/入/.腹中。

    男人的手臂像是钢铁般,温南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唇被严严实实的堵住,陈叙的指腹轻轻/揉/.按着温南的后颈,另一只手蛮/横的箍着她的腰,男人的力道说狠,却又带着不舍的温柔,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陈叙的/吻/疯/.狂却不失温柔,唯独没有了克制。

    温南察觉到陈叙逐失控,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吓得扑腾着两条腿,双手抵在陈叙坚/硬/滚烫的/胸/.膛上,试图将人推开。

    可对方的力道强劲有力,她撼动不了分毫,温南睁着一双洇湿红润的眼睛,声音娇弱又可怜:“陈叙,你冷静点,奶奶在呢。”

    声音里莫名的带了点娇/.喘。

    她吓得又推了推陈叙,不明白他好好的怎么了,似乎是“奶奶”两个字唤回了陈叙的理智,男人眼底似乎有无数根红血丝攀爬着,脖颈的青筋血管纹路没入衣领之下。

    温南脸红了个头顶,急忙拽下被陈叙推到上面的背心,刚想要推搡着从他怀里跳出来,却被陈叙再一次抱住,男人这次没有过分的逾越,下额/抵/在她颈窝,安静的抱着她:“别动,我就抱抱你。”

    “你到底怎么了?”

    温南伸出手抱住陈叙劲瘦的腰身,小脸仰着,看着上方的房梁,听着陈叙粗/.重的呼吸:“陈州是不是出事了?”

    过了好一会陈叙才说:“他没事。”

    “温南。”

    陈叙叫了她一声。

    温南总感*觉今晚的陈叙不对劲,她小声道:“怎么了?”

    陈叙抱得更紧了,在她颈/.窝/处亲了亲,低沉的声音多了几分莫以名状的沙哑:“如果有一天陈……陈杰再回来找你结婚,说要完成你哥的遗愿,你愿意跟他结婚吗?”

    温南:???

    这事怎么又扯到陈杰身上了?

    她双手捧住陈叙的脑袋,脖子往后仰了仰,看着男人漆黑的眼眸,坚定道:“不会。”怕陈叙不信,温南又在他唇上/啄了下:“奶奶说你是个倔脾气,从小就犟,认定一个人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刚好我也犟,我温南这辈子认定的是陈叙就是陈叙,换做谁也不行。”

    这是温南第一次说出这么直接霸道的话,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下唇。

    陈叙低笑出声,扣住温南的后脑,回/吻/上去。

    男人的/唇/移到温南耳侧,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耳廓,低且沉的声音响在耳边:“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什么?”

    温南被亲的迷迷糊糊的,没听清楚陈叙说的话,男人亲了下她耳垂:“没事。”

    天不早了,陈叙帮温南倒好洗澡水就出去跑步了,温南洗完澡先睡了,也不知道陈叙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总之第二天起来时已经不见了陈叙的影子,陈奶奶说陈叙天不亮就走了,说是有紧急任务,走的很急。

    温南心里一惊,她不知道是什么紧急任务,但想到温国当初就是执行任务时牺牲的,温南有些后怕,她去了隔壁,敲开张小娥的家门,张小娥也起床没多久,打着哈欠打开院门,看着院门外脸色不大好的温南:“你咋了?咋看着脸色那么差?是不是病了?”

    “我没事。”

    温南回了一句,又问道:“张婶子,杜团长在家吗?”

    张小娥又打了个哈欠,将头发解开用手做梳子捋了捋,说道:“团里参谋长天不亮就过来了,老杜和你哥天不亮就走了,说是有紧急任务,估摸着这一走没有半拉月回不来,你别瞎操心了,你哥每年都要出一两次任务,每次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你该干啥就干啥,别想那么多了。”

    张小娥越是这么说温南越不放心,她忍不住问道:“他们执行的任务危险吗?”

    张小娥道:“那都是军事机密,我也不知道,行了行了,你把我说的我也心慌了,你别担心了,对了,今天食堂要做糕点,你啥时候去?”

    温南:“吃过早饭就去。”

    温南没想到陈叙走的这么突然,连一句话也没留下,她恹恹的回到家里,用搪瓷盆一次次的把水泼出去,然后费劲的把木桶一点点挪到外面。

    她觉得,还是陈叙在了好,一个木桶都能累的她喘半天气。

    收拾好屋子,温南去井边洗漱完,就去厨房帮陈奶奶做早饭,隔着一道墙,能听见隔壁院里传来李淑在吗方萍又在睡懒觉。

    做好早饭后温南就去了食堂.

    果然如张小娥所说,陈叙他们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天,到现在连个信都没有。

    饭桌上,陈奶奶看出温南心不在焉,安慰道:“没事的,小叙离家最长的一次是三个月,这次再长应该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温南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说实话,陈叙不在,她吃个饭都有点味如嚼蜡。

    隔壁的廖家又传来李淑说她儿媳妇方萍的话,经过这二十多天的邻居相处,温南也算是看出来了,真如张小娥说的一样,廖营长在家李淑是一个德行,不在家又是另一副嘴脸,这种婆婆,恶心至极。

    吃过早饭,温南将碗筷收拾到厨房,陈奶奶端着两个盘子走进来:“南南,今天太阳挺大的,你等会把小叙屋里的被褥拿出来晒晒。”

    温南笑道:“嗯。”

    她刚给锅里添上水,门外就传来了警卫员的声音:“温南同志在吗?”

    第68章 第 68 章

    温南走出厨房, 看到院门外的警卫员:“我在呢,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警卫员道:“岗亭有你的电话。”

    温南一怔,有她的电话?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陈叙, 于是压抑着内心的喜悦跟着警卫员去了部队外的岗亭里,岗亭里放着一张桌子和椅子, 桌子上放着老式的电话,电话筒放在桌上, 一看就是等人来接, 温南走到桌前, 刚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就听见了思念已久的声音。

    “温南。”

    男人的声音透过电话筒传来, 愈发的低沉磁性,听的温南身子骨都麻了一瞬。

    她扯唇笑道:“陈叙。”

    电话筒里传来陈叙低低的笑声:“这些天和奶奶都好吗?”

    温南点头, 意识到陈叙看不见,又“嗯”了一声:“你呢?还好吗?”

    其实她想问他在哪里, 任务危不危险,可又想到现在的电话有接线员听着, 她不方便问这么多,电话那头陈叙问道:“温南。”

    温南抿了下唇:“我在。”

    于是电话筒里又是一阵低笑声,随即传来陈叙的两声轻咳:“我下个月回来。”

    温南轻声道:“好。”

    一时间两人无话,其实温南想问好多好多话, 可是电话的另一头还有接线员在, 所有的问题只能压在心里, 一直到电话挂断温南都没问陈叙在哪里,她走出岗亭, 对警卫员说了声谢谢, 转身朝家属区走去。

    陈叙说他下个月回来,眼下正是月中, 算下来还有半个月.

    小县城电话亭旁边站了两个人,街道上来往着许多人,大多数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放眼望去,街上连一辆二八杠自行车也没有,杜团长靠在墙上,从兜里掏出烟盒,取了根烟出来点上,他看了眼打完电话走过来的陈叙,问道:“给你妹子打完电话了?”

    陈叙颔首:“嗯。”

    杜团长给他递了根烟,见陈叙要拒绝,他抬了抬手:“陪我抽一根,解解乏。”

    陈叙接过烟咬在嘴里,就着杜团长的火点燃烟后用力咂了一口,烟雾在男人鼻唇处吞吐,稀薄缭绕的烟雾朦胧了男人冷俊的五官,杜团长看着跟他一起靠在墙上的陈叙,‘嘿’了一声:“没看出来,你小子会抽烟啊。”

    陈叙垂眸低笑:“以前抽,奶奶身子不好就戒了。”他吐了一口烟,看向杜团长:“你不给张婶子打个电话?”

    杜团长说:“都老夫老妻了打啥,不打了。”

    他长长的吐了一口烟:“我明年可能就走了。”

    陈叙转头看他:“要调走?调职文件下来了?”

    杜团长弹了弹烟灰,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脸上到眼神里都是遗憾:“退伍转业,跟你上一任的李团长一样,不过好在我回的是我老家的县城,人都讲究一个落叶归根,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只是苦了我闺女,以后想回一趟娘家要坐一晚上的火车。”

    陈叙垂眸没说话,杜团长转头看向陈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好好干,军区的领导们可都看好你呢,别给咱们一团丢面子。”

    陈叙立正站好,声音铿锵有力:“是!”

    两人在墙跟前抽完一根烟,陈叙让杜团长先走,他从兜里取出陈州寄来的那封信,指腹在纸张边角摩挲了几下后,将纸张折叠撕碎,和碾灭的烟头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温南特意回了一趟家,将陈叙打电话报平安的事告诉陈奶奶,然后才去了食堂。

    这个点食堂刚忙完早上的饭,里面的人都在洗洗刷刷,准备中午的伙食,温南今天准备做四种糕点,其中就有一种陈奶奶和张小娥都爱吃的水晶糕,吴凤和胡秀给她打下手,吴凤自从知道儿媳妇怀了双棒后,每天都乐呵呵的。

    胡秀把锅盖盖上后看了眼额头都是薄汗的温南,走过说道:“杏花村小学你知道吗?”

    温南扭头:“知道,怎么了?”

    胡秀说:“有个老师犯事被送到劳改了,学校现在缺一名数学老师,我听小娥婶子说你上过高中,学问特别好,大队长本来想找知青的,不过我在他跟前提了你几句,大队长应该会找你。”

    温南:???

    见温南怔楞的模样,胡秀笑道:“你不知道吧,我家就在大队长隔壁,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大队长家吵个架我家都能听见,老师的工作又轻松又挣钱,每天拿的都是一整个工分,大队多少个知青争着抢着想干呢,这好事可不能便宜了外人,咋地也得找咱们自己人呢,大队长知道你是陈营长的妹子,我估摸着他这两天就会去家属区找你说这事。”

    温南抿唇一笑,拿起一个水晶糕在手里摆了下:“胡嫂子,今天中午我请你吃糕点,管够。”

    胡秀闻言,眼睛顿时瞪的圆溜溜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温南笑道:“不用跟我客气。”

    今天中午温南在食堂吃的饭,她买了两份糕点,吴凤和胡秀都有份,温南刚吃了一口水晶糕就看见从食堂外走进来的人,正是司务长杨志同和一个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女同志,女同志穿着玫红格子的衬衫和灰色裤子,单眼皮,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身上挎着个斜跨包,看两人的样子挺亲近的。

    他们一进来,有些跟杨志同熟的战友笑哈哈的打招呼:“哎哟,司务长带对象吃饭来了?”

    “司务长,你们啥时候结婚啊?”

    你一言无一语的,食堂里一下子更热闹了。

    温南从吴凤这得知,司务长的对象是六团七连长的妹子,这次来家属区本来是照顾嫂子坐月子的,连长妹子来食堂打饭的时候啥也不懂,刚好碰见司务长,就多问了几句,两人这几天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前几天两家人刚谈过了,两人先相处看看,吴凤看了眼走到窗口的两人,对温南说:“你看咱们司务长扭捏的劲,还不如人家小姑爽利呢。”

    温南转头看去,就见杨志同站在窗口前,脸红脖子红,支支吾吾半天就说了几句话,在打饭的王厨子没忍住笑出声,小姑娘倒还好,打好饭拽着杨志同的袖子坐到不远处的桌子上。

    温南:……

    真没看出来,司务长还是个纯情男,刚跟对象相处脸就红成了这样。

    温南吃过午饭,给陈奶奶买了一份混装的糕点。

    对于胡秀说的去学校当老师的事温南并没有放在心上,结果没过两天,杏花村的大队长还真过来了,这天张小娥也在,大队长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进门就跟陈奶奶说了让温南去杏花村小学当老师的事,这年头乡下的高中生有几个?那是打灯笼都难找的。

    张小娥拍了下温南的肩膀:“温南,可以啊!老师的工作可是个香饽饽,一天十个工分,每个月还有工资和补贴!”

    张小娥这一巴掌拍的不轻,温南觉得自己的骨头都震了一下。

    特别疼。

    她揉了揉肩膀,在队长说完一些要求后,点了点头说:“行,等开学后我就去学校报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

    大队长跟陈奶奶和张小娥打了声招呼就走了,他这一次能亲自来家属区找温南同志,让她当小学老师的事也是考虑再三才决定的,温南同志是军人家属,又是高中生,正儿八经的根正苗红,让她来学校当老师,那也是杏花村的牌面呢。

    等大队长走后,陈奶奶摸了摸温南的头发,笑道:“还是我们南南有本事,老师的工作好,既然大队长亲自来找你,那你就好好教孩子们,不过听大队长的意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呢,咱们先不急。”

    温南点头:“嗯。”

    翌日一早,温南难得起了个大早,拿着镰刀和篮子去外面打算给鸡割点野菜,在路上的时候碰见了拿着镰刀的赵小麦,赵小麦小跑到温南身边,先是看了眼身后没人,才敢跟温南说话:“温南,听说你要去杏花村小学当老师了?”

    温南笑道:“你怎么知道?”

    赵小麦握了握镰刀的手把,满脸都是羡慕,她抿了抿唇,抬起头笑看着温南:“张婶子说的,我昨天在地里干活,张婶子都跑去杏花村和别人说大队长找到你家里去,请你去杏花村小学当老师呢,温南,你真厉害。”

    温南:……

    她再一次见证了张小娥的喇叭嘴,真是名不虚传。

    她看到赵小麦眼底的羡慕,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笑看着她:“小麦,你想识字吗?”

    赵小麦笑道:“我做梦都想。”然后顿了下,笑声说:“温南,你之前教我写的我自己的名字,我都会写了。”

    说完她蹲下身捡起一颗石子在地上写了‘赵小麦’三个字,字迹工整,速度也不慢,赵小麦说:“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就蹲在地上写我的名字。”她抬头笑看着温南:“我写的怎么样?”

    温南眉眼一弯,脸颊的酒窝都陷下去了:“字很漂亮。”

    她也捡了颗石子,在‘赵小麦’三个字后面写了‘同志’两个字,然后教小麦这两个字念什么,又写了‘温南’两个字:“小麦,这是我的名字,温南。”

    赵小麦歪头看着,学着温南写字的顺序在地上描了描,然后抬头一脸羡艳的看向温南:“温南,你的字真好看。”

    温南道:“我教你写字,时间长了你也会和我一样的。”.

    转眼半个月过去,入了九月份,天气逐渐转凉,早晚的温差有些大。

    温南这天起了个大早,换了件白色衬衣和泥棕色的长裤,衬衫束进裤腰里,勾勒出纤细的小腰,头发高高挽起扎了个丸子头,陈奶奶今天起的也早,洗漱后就去厨房做早饭,温南走进厨房,看着陈奶奶微有些佝偻的背影:“姨奶,您怎么也起这么早?”

    陈奶奶笑道:“南南今天第一天去学校工作,姨奶必须要早起给你做一顿早饭。”

    温南心里一暖,甜甜一笑:“谢谢姨奶。”

    吃过早饭,陈奶奶坚持送温南去学校,温南怕她老人家一个人腿脚不方便,叫上了隔壁的张小娥一起陪同,但她忘了张小娥的喇叭嘴了,三个人往学校走的一路上,熟脸的人都问她们干啥去,温南和陈奶奶还没说话呢,张小娥大嗓门就喊出来了:“送温南去学校工作,今天学校开学,她是咱们杏花村学校的老师,我跟你们说,她可是高中声,可有知识和文化了,比生产队的知青们学问还高呢,你们谁家有孩子在学校上学,碰见温南这样的老师,那可是撞大运了。”

    张小娥不知道渴似的,叭叭的说了一路,几乎逢人就说,说的温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就是e人和i人的区别了。

    她着实没有张小娥的那股子魄力,这一路上脸蛋火烧火燎的,真后悔出门叫的不是丁婶子,而是张婶子。

    到了学校,温南跟张小娥和陈奶奶摆了摆手便踏入杏花村的学校,这个年代的学校无论是环境还是学习条件都是落后的,学校是个铁栅栏大门,中间是一处宽敞的空地,竖着一支旗杆,旗杆对面是一排土墙,一共有四间教室,挨着墙那边还三间屋子,这里的学生基本都是家属区和杏花村的孩子们。

    这所小学的老师加上温南一共有四个老师,三个女老师一个男老师。

    温南跟几个老师打过招呼,从她们的口中了解到,男老师和另一个女老师是夫妻,是公社本地的,来这边下乡当老师,另一个老师是下乡知青,挨着墙那边的三间屋子,一间是老师们办公的屋子,一间是厨房,还有一间是那对夫妻的房间。

    其实温南只上过学没当过老师,不过在新世纪的时候勤工俭学干过一年家教,上课当老师教孩子倒不是什么难事,上了半天课,中午是回家吃饭的,因为刚开学倒也不是很忙,只不过下午放学后,她得提前准备一下明天上课需要讲的知识点。

    屋子里亮着暖黄的灯泡,温南坐在冷硬的板凳上,将整理好的东西放好,伸了伸懒腰,看向窗外时才发现天已经蒙蒙黑了,她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挎上背包就往出走,走到门口时看见了从隔壁屋里出来的女老师,这女老师叫周玲,温南知道她今年二十五了,年龄也不大。

    周玲将盆里的水泼出去,见温南熄灯关上办公屋的房门,说道:“温老师,天不早了,要不让秦河送你吧。”

    温南笑道:“不用了。”她抬头看了下天色:“现在还不算太黑,再说了,从这里到家属区也不远,跑快点没一会就到了。”

    她朝周玲摆了摆手:“周老师,明天见。”

    周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天见。”

    天麻麻黑,路边有蛙虫鸣叫的声音,一条乡村土路七扭八拐,路两边有的是玉米地,有的是庄家,还有草地,温南手里拿着棍子,一边跑一边打一打路边的草丛和庄稼地,就怕从里面钻出一条蛇来。

    温南跑的气喘吁吁,刚绕过一个弯时,忽的瞧见地上延伸过来的黑影,那黑影高大健硕,几乎是眨眼的速度就将她的身影覆盖,温南脸色一变,想到了赵小麦当初跟她说过的强女干犯糟蹋女同志的事,她吓的尖叫一声,握紧棍子往后一抡,此刻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让秦河送她了,至少有个男人在,躲在暗处的老流/氓多少会忌惮着点。

    温南小脸都吓惨白了,抡出去的棍子被一道强劲的力气挡住,男人绕到她身后,手臂从她手臂内侧穿过抱住她的腰肢将她翻了个身,然后一个提起就将她扛在了腰上,温南扑腾着两条小腿,双手用力拍打对方的后背,打了两下觉得不对,然后睁眼一看,那人穿着军绿色的军装。

    温南:?!!

    “陈叙?!”

    温南心跳的很快,双手用力揪着男人后背的衣服,试探的叫了一声。

    陈叙磁性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是我。”

    温南:!!!

    所有的惊慌和害怕一瞬间消失殆尽,惊喜高兴和委屈也在顷刻间漫上心头,温南伸长手臂在男人腰侧用力拧了一下:“你个王八蛋,故意吓唬我,我都快被你吓死了!”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了点哭腔,还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

    陈叙身躯一僵,将温南放在地上,微弯着腰与温南视线平齐,看着小姑娘洇湿潮雾的眼睛,抬手为她擦了擦眼泪:“别哭了。”

    男人似乎不太会安慰人,见越哄小姑娘哭的越凶,最后憋了一句话:“抱歉,下次不会了。”

    第69章 第 69 章

    天麻麻黑, 两边都是玉米地,陈叙刚才的一番行为差点让温南崩溃,她抬起头看向陈叙, 男人不知所措的帮她擦眼泪,分开一个多月, 再次相见,温南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不真实, 陈叙的指腹轻轻为她擦着眼泪, 温南抿了抿唇, 声音还有些哽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叙道:“刚到家, 奶奶说你来学校当老师了,这个点还没回家, 我过来接你。”

    四周昏暗,周围也没什么人, 温南往前一扑,结结实实的扑进陈叙的怀里, 手臂抱着男人劲瘦的腰身,脸蛋埋进对方坚/硬宽阔的胸膛里,陈叙低笑出声,回抱住温南, 大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吓着了?”

    温南“嗯”了一声:“我还以为是公社一直没抓住的那个流/氓, 吓死我了。”

    陈叙低头在温南头上亲了下:“别怕, 以后我接送你回家。”

    温南仰起小脸,笑道:“好。”

    她笑起来很好看, 眉眼弯弯, 眼睛璀亮,脸颊的小酒窝香甜醉人, 这抹笑容是陈叙离开的这一个月里,每每入睡时都会在脑海里反复回想的,男人喉结动了动,漆黑的眸在温南嫣红的唇畔上停滞了几秒,随即低下头吻/上温南的唇,像是怕被路过的人看见,陈叙躬身,手臂托住温南的臀/部单手抱起她进了玉米地,周围的光线骤然暗下,温南什么也看不清,只清楚的感觉到/身/前剧烈的心跳声。

    温南双手抱住陈叙的脖颈,男人的/吻/炙/.热又迫切,带着一个月来的思念。

    她“唔”了两声,眼睛被激出生/理性的眼泪,脸蛋也红彤彤的。

    陈叙单手扣住温南的后颈,与她额头相抵,如山川巍峨的眉宇间充满了笑意:“南南,电话里有一句话我一直没说。”

    温南被他看的脸红心跳:“什么话?”

    陈叙亲了下温南的鼻尖:“我想你了,很想。”

    温南抿嘴笑道:“我也是。”.

    从杏花村回来,陈奶奶已经做好晚饭了,陈叙回来,老人家高兴,晚上多做了两道菜,小院的门关着,三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小,生怕隔壁廖家和张家听见了,不过张小娥家两口子的嗓门特别大,尤其是张小娥,哈哈大笑着给杜团长说这段时间家属区和杏花村的八卦。

    杜团长和陈叙出去这一个月,两人都瘦了一圈。

    陈奶奶问:“小叙,你下半年还出任务吗?”

    陈叙道:“目前不清楚。”

    这种事谁也说不出来,有时候任务下来,说走就走,好几次都是半夜就跑了,连个招呼都来不及跟家里人说,其实陈奶奶也明白,问也是白问,她看了眼低头吃饭的温南,问陈叙:“小叙,你打算啥时候带南南去她老家接她小姨过来?”

    陈叙看了眼温南:“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商量过了,等她放假我们就走。”

    陈奶奶夹了一口菜,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她着急啊,之前大孙子不愿意相亲,眼下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姑娘,结婚的事又卡住了,她得多催催,让两人赶紧结婚,给她生个大胖重孙子,这样一来,就剩下陈州那小子的婚事了。

    吃饭的功夫,隔壁廖家忽然传来争吵声,好像是廖营长和李淑吵起来了,还有方萍的哭声,听着动静不小。

    隔壁又传来杜团长的声音:“张小娥,你给老子回来!”

    温南转头就从门缝中看见张小娥跑过去了,她是哪有热闹往哪凑,一次不带落下的。

    这一次陈奶奶也起身要过去,要是搁之前,陈奶奶不会掺和别人家的事,温南看着陈奶奶开门走出去的身影,转头看了眼陈叙,男人给她夹了一块肉:“奶奶是担心方萍大着肚子别被气出个好歹,过去帮忙看看。”

    也是,方萍眼下快九个月了,每次看见她时都挺着硕大的肚子,看着怪不容易的。

    李淑这个婆婆在家里天天挑刺,廖营长在了她就把方萍当个宝儿,廖营长不在就各种对方萍挑刺,平日里廖营长在家的时候,这家人挺‘和谐’的,今天竟然吵起来了,而且吵的还挺凶。

    张小娥和陈奶奶已经过去劝架了,听着还有丁红娟的声音。

    温南端起碗快速扒拉了几口饭,然后放下筷子拿着板凳就跑到墙根那边,踩着板凳趴在墙头看向隔壁廖家。

    陈叙:……

    男人看了眼踮着脚尖使劲伸长脖子看向隔壁廖家的温南,起身去厨房帮温南烧洗澡水。

    温南双手扒着墙头,看着李淑坐在地上,两条腿胡乱的瞪着,两个胳膊瞎抡着,又哭又喊的说:“我生了个白眼狼啊,娶了媳妇忘了娘,啥都听媳妇的,我这个娘干啥都是错的,我辛辛苦苦把他养大,他倒好,现在跟他媳妇穿一条裤子,天天对我这个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还有方萍,你们看她一天天娇气的,谁还没怀过孩子啊?我当初像她那么大肚子的时候还下地干活呢,现在不就是让她扫个地吗,就跟要了她半条命一样,我家娶的是媳妇不是祖宗!”

    李淑又哭又喊的又骂了许多难听的话。

    方萍气的捂着肚子直喘气,廖营长抱着方萍进了屋子,压根就没正眼瞧她娘。

    张小娥可不客气,她嗓门也大,饶是李淑又哭又喊的也盖不住她的嗓门,她把李淑一通子教训,说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丁红娟时不时的附和几句,说的李淑脸色臊红,哭喊的嗓门也小了不少,陈奶奶去屋里看方萍了,温南从窗户上看到屋里的情景,方萍躺在床上哭的一抽一抽的,廖营长站在那有些手足无措,陈奶奶坐在床边握着方萍的手宽慰着她。

    隔着一道院墙,温南察觉到一道视线。

    她抬起头,冷不丁的跟墙对面的花凤珍撞上了,花凤珍冷漠的看了眼温南就移开了视线,对于先前的事,花凤珍还记仇着。

    温南也没理她,她低头看向廖家小院,还没听完张小娥说的话,腰身一紧就被一只强有劲的手臂凌空抱起,温南险些惊呼,她后背贴/着陈叙的侧腰,男人从身后单手抱住她的腰,将她抱回屋里:“洗澡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

    屋里亮着灯,地上放着已经装好热水的木桶。

    温南:……

    陈叙将她放在床边,在她唇上亲了下:“我去收拾外面,你洗完了叫我。”

    温南脸一红:“好。”

    等陈叙走后,温南关上屋门,脱/去衣服坐在木桶里,温热的水包裹着全身,暖洋洋的,时隔一个月,她再一次洗上了木桶澡,温南这一次洗澡的时间有些长,一直到陈奶奶回来后她才起身走出木桶,擦干净身上的水分,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去时,正好看见陈叙在院子洗军装,男人掀目光看了眼她,将军装拧干搭在绷绳捋平整。

    “洗好了?”

    陈叙走来,将手里的干毛净搭在温南头上,为她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在院子坐一会,等头发干一些再睡觉。”

    温南仰着小脸甜甜一笑,视线在男人滚动的喉结停顿了几秒,抿了抿唇,低声道:“你弯一下腰。”

    陈叙看出她的心思,薄唇抿着笑,腰背微躬,温南攀上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在陈叙凸/起/的喉结上亲了下,男人高大的身躯骤然僵住,萦绕在眼底的笑意顷刻间浓烈的暗/欲/覆盖,温南亲完就跑,结果还没跑两步就被陈叙攥住手腕,对方强大的力道将她带进屋里,屋门关上的一瞬间,温南被陈叙/抵/在门上,她被迫卡在屋门和陈叙怀里,鼻息间都是男人身上强烈的气息。

    “陈叙……”

    温南声音有些颤。

    她只在新世纪的视频里刷到过,说是男人的喉结不能碰,碰了就要付出代价,她只是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结果把自己陷入这种境地。

    温南抿了抿唇,看着陈叙眼底逐渐攀爬的红血丝,顿时有些怂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陈叙身/体/的反应,能感觉到他/那/里抵/.着她。

    温南脸红的能滴血,她不敢看陈叙的眼睛,双手用力推着男人的胸膛,低着头避开男人灼灼的视线,心虚道:“我错了。”

    陈叙:……

    男人抬手抚着温南纤细的脖颈,迫使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两人一时间无言,就在温南以为陈叙会放过她时,没想到对方蓦地低头/咬/.住她的唇,这一次的吻/缠/.绵又疯狂,温南能感觉到游/离在她身上的大手带着/火/.热的温度,让她的/身/.子引起一阵阵陌生的颤栗。

    男人的/吻/从温南的脖颈移到她耳边,吐着/灼/.灼热气,低沉沙哑:“南南,我等不及了。”

    陈叙用力抱住温南,头埋在她颈窝处剧的/喘/.息,平复体内血液疯狂的躁/.动。

    温南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然后伸出手抱住陈叙的腰身:“等我上半个月的课程,到周六日放假时我再像大队长多请假两天,咱们就去我小姨家。”

    男人声音沙哑的厉害:“好。”.

    自从上次晚上廖家的事吵过架之后,李淑总算消停了一段时间。

    一连十来天温南再没听见隔壁李淑骂方萍的声音了,温南从张小娥那得知,那天晚上廖营长把话撂下了,让周围邻居监督他娘,要是他娘再趁他不在欺负方萍,就把他娘送回老家,李淑这才老实了不少,廖营长向上面打的留在驻地的申请书也通过了,这段时间早中晚天天在家。

    眼看着过去了十几天,温南这边还没来得及放假,廖家倒是先出事了。

    方萍要生了,大半晚上哭着喊着说肚子疼,张小娥和陈奶奶还有丁红娟都跑过去了,说是羊水破了,得赶紧去县城的大医院,廖营长手忙脚乱的乱了方寸,杜团长和陈叙去了军区开*着吉普车出来,带着方萍和廖营长还有李淑赶去了县城的医院。

    温南披着外套,看着车尾灯消失在巷子口,想到方萍惨烈的叫声,后怕的后脊梁直打颤。

    看方萍疼的五官都皱紧了,可想而知,生孩子得多疼啊。

    陈奶奶看出温南吓着了,摸了摸她头发,安抚道:“女人生孩子都会有这一遭,疼也就疼那么一天半天的,熬过去就好了。”

    温南:……

    但那是真疼啊。

    陈叙这一走到第二天早上都没回来,温南爬起来和陈奶奶做好早饭,然后去隔壁问张小娥,张小娥蹲在地里拔草呢,她拔了一把草丢在外面,说道:“他们大半夜就回来了,不过天不亮又走了,这两天一团有拉练,他们这两天要在山里待两天,得后天才回来,估计是陈营长看你睡的死,走的时候没叫你,你不知道正常。”

    温南:……

    她的确睡的挺死的,一觉到天亮。

    温南算了算时间,后天正好是周五,陈叙回来,他们周六就出发。

    吃过早饭温南拿着军用水壶去往学校,走到石桥的时候碰见了站在那里的杨志同,温南打了声招呼:“司务长,你怎么在这?”

    杨志同笑道:“陈营长今早拜托我,他不在的这两天让我帮忙接送你回家。”

    温南没想到陈叙想的这么周到,她抿唇一笑,也没推脱:“那就谢谢司务长了。”

    杨志同笑了下:“不用跟我客气。”

    一路上两人聊了几句话,温南得知杨志同和他对象结婚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份,两人聊得来,合得来,那位女同志又勤快性子又好,长的也漂亮,和杨志同般配,温南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到了学校门口就跟杨志同摆手道别了,她在学校上了一上午的课,到中午的饭点回家时,没想到杨志同又来了,边上还站着他对象。

    两人跟温南打了声招呼,温南大大方方的回应他们。

    三个人走到石桥时,碰见了上次来陈家找她的警卫员,警卫员也看见了温南,说道:“温南同志,岗亭有陈营长的电话,是西平市胡阳县部队打来的,说是要找陈营长,我说陈营长不在,那边问陈家有没有温南同志,说温南同志要是在陈家,让你来接电话也是一样的。”

    温南怔了一下,西平市胡阳县部队,不就是温国所在的部队吗?

    第70章 第 70 章

    杨志同和他对象先走了, 温南跟着警务员去了部队外面的岗亭接电话。

    温南拿起电话,说道:“您好,我是温南, 温国的妹妹,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温南同志 , 我叫潘雷,和你哥温国是一个连部和宿舍的, 之前南阳市丰林县部队的陈叙陈营长让我帮忙打听范风学调到新疆哪个部队, 我打听到了, 他现在在新疆巴州兵团621团部, 五团二营的副营长。”

    温南默默记下。

    她知道这个电话是陈叙之前打过去询问温国给她介绍的对象是谁,不过眼下已经找到了。

    她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我知道了, 谢谢您。”

    潘雷说了句“没事”,他顿了一下, 问道 :“温南同志,你在那边待的怎么样?”

    温南笑道:“挺好的, 谢谢潘大哥关心。”

    潘雷没再说话,其实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和温国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一直知道温国家里还有个妹子, 听说在家里日子也不好过, 现在温国没了, 想必温南在家里的处境更艰难了,潘雷有心想帮却不知道怎么帮, 不过好在她现在在南阳市, 在温国生前给她介绍的对象部队那边。

    过了一会潘雷问道:“你找到你哥给你介绍的对象了吗?我上次听那位陈营长说你找错人了。”

    温南笑道:“找到了。”

    潘雷说:“找到了就好,只要你过得好, 你哥在天有灵也就放心了。”.

    从部队回来,天已经麻麻黑了,温南到家的时候陈奶奶已经做好晚饭了,温南吃过晚饭,烧了点热水简单的洗了个澡就睡了,睡到半夜时外面传来滴答的雨声,温南爬起来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黑蒙蒙的,雨滴答在地面上,很快就起了一层潮雾。

    温南抬头看了眼天色,也不知道下雨了陈叙他们还会不会在山里拉练?

    她回到床上,一觉睡到天亮,直到听见遥远的号角声才起床,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停,外面笼罩着大雾,气温有些低,温南穿着冷的打了个哆嗦,穿了件藏青色的外套,陈奶奶起得早,烧了两暖壶的开水,见温南出来,对她说:“南南,奶奶烧的有热水,你用热水刷牙洗脸。”

    温南道:“好 。”

    她去厨房拿暖壶到院里,给搪瓷盆里掺了点热水,双手放进温热的水里,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

    陈奶奶早饭煮的稀饭,蒸的白面馒头,老人家喝了口稀饭,说道:“南南,等小叙回来,你两把自留地的菜摘一摘,姨奶把那些菜腌起来,放的时间更长点。”

    温南点头:“嗯。”

    吃过早饭温南去了学校,走到石桥时杨志同和他对象等在那里,其实这样也好,杨志同和他对象一起送她,至少在外人眼里不会传她和杨志同的闲话,温南上了一上午的课,她今天带的是三班的数学,正好赵小麦的弟弟赵小东就在这个班上,赵小东这孩子上课不认真,喜欢交头接耳的跟旁边的同学说话。

    因为赵小东的父亲是部队的营长,而教书的老师只是公社上的普通职工,还有一个是知青,所以对于赵小东的行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温南翻开数学书,在简易的黑板上写了算式讲解了一遍,时不时转身看到赵小东扭头跟旁边的同学说话,她转过身,将课本放在桌上,冷声道:“赵小东,站起来!”

    赵小东吓了一跳,乖乖站起身,没敢跟温南对着来。

    自从上次惹了温南被他爹用皮带一顿抽之后,他对温南又怕又恨,见温南冷着脸色,赵小东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他娘昨晚上还说温南咋当老师了,他爹说温南上过高中,又是陈营长的妹子,算是军人家属,学校缺老师,他要是大队长他也优先选有学问的军人家属当老师。

    “我观察你半节课的时间了,你不是跟左边的同学说话就是跟右边的同学说话,你不学习别人还要学习,你多打扰别人一分钟就让别人少听一分钟的课!你去”温南指了下后面 :“靠墙站半节课,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上课时间打扰旁边同学的学习,就让你家人到学校来!”

    赵小东不敢说话,乖乖的站到座位很后面去。

    温南压根不惧怕赵营长一家,花凤珍是个没脑子拎不清的,赵营长不是,他好歹是部队里当官的,要是因为孩子上课捣乱的原因被老师请到学校,丢人的是他。

    一节课上完,温南抱着课本回到办公室,周玲挨着窗户坐着,在准备下午的语文课教程,见温南进来,走到过去凑到温南旁边,笑道:“我前面路过教师,看见你让赵小东罚站了?”

    温南从周玲话里听出了幸灾乐祸和解气的意思。

    她皱了下眉,点头道:“嗯,赵小东上课扰乱课堂秩序,打扰其他同学正常学习,罚站让他长长记性。”

    周玲朝她竖起大拇指:“温南,还得是你啊。”

    温南:???

    相处了半个多月,温南对周玲的性子多少了解一些,大大咧咧的,人也没什么坏心眼,能让她不顾场合不看教师身份的说出这句话来,可见里面有什么事,她好奇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周玲坐到旁边的板凳上,哼了一声:“赵小东是去年才上学的,当时班里面就属他最闹腾,也最不听话,我把他说了几句,结果他回家添油加醋的告诉他爸妈,第二天赵营长的媳妇就带着赵小东过来了,把我一通子骂,想起来这事我就窝火,气死我了!我现在对赵小东这孩子都不管,他爱学不学。”

    温南:……

    其实吧,面对这样的家长,许多老师差不多和周玲一样,对这个孩子放手不管了。

    两人聊了一会,到了上课时间周玲抱着语文课本走了,温南也去另一个班上数学课,等到放学后她去了一趟大队长家里,找大队长说了下周一和周二请假去运闽市的事,她提前把课程备好让其他几位老师帮忙代课两天,大队长也没为难,爽快的答应了。

    中午还是杨志同和他对象童小丽来接她。

    路上的时候,杨志同笑了下,说道:“温南同志,你要不要考虑周六日来食堂做糕点?自从你来小学当老师不做糕点后,来食堂吃饭的人都惦记你做的糕点呢,一个个的跑来问我你啥时候来做糕点。”

    童小丽扎着两个小揪揪在耳下,她拽了拽小揪揪,笑道:“是啊,温南同志,别说其他人了,我姐都惦记着你做的糕点呢。”

    温南笑了下:“我不是把做糕点的法子写给王师傅和廉师傅他们了吗?”

    杨志同摆了摆手:“他们做出来的糕点跟你做的味道不大一样,总觉得少点味道,我说的话你要不好好考虑一下,正好你周六日休息,这两天来食堂做糕点也算挣一份工资。”

    温南想了一下,点头道:“好。”

    三人在石桥那边分开,温南回到家属区,刚走到家门口时就听见了廖家隔壁的赵家传来嗷嗷的哭声,一听就是赵小东在哭,除了赵小东的哭声,还有花凤珍骂人的声音。

    “不就是当个老师吗,有啥了不起的,当老师就能让我家孩子罚站吗?不行!我今天非得找她算账去!”

    “好了好了别哭了,娘找她算账去!”

    “你给我回来!”

    赵营长的声音很大,几乎盖住了花凤珍和赵小东的声音。

    温南懒得再听下去,她既然敢让赵小东罚站就不怕花凤珍来闹事,花凤珍敢闹她,她就敢去部队闹赵营长,向政委举报赵营长教子无方,不仅纵容孩子在学校影响课堂纪律,还纵容他媳妇带着孩子找老师闹事。

    他赵小东有靠山,她也有靠山。

    陈叙就是她在这里的靠山和底气。

    温南回到家里的时候陈奶奶已经做好午饭了,也不知道赵营长在家里怎么说花凤珍的,一直到午饭结束花凤珍都没有带着赵小东来家里闹事,下午最后一堂课温南代周玲带三班的语文课,以往左顾右盼的赵小东这会规规矩矩的坐着,头都不敢抬一下。

    温南并没有故意针对他,只要赵小东不影响课堂纪律,她也没不会挑他的刺。

    上完最后一节课,温南抱着语文课本回到办公屋,正好碰上收拾课本准备回家的知青老师吕美,吕美跟赵小麦一般大,十八岁了,家里还有个哥哥,父母不舍得让儿子下乡当知青,就花钱在城里给他儿子买了个食品厂的工职,让吕美这个女儿下乡了。

    这年头重男轻女的家庭比比皆是,哪怕是新世纪也有不少。

    吕美挎着土黄色的布包,笑着跟温南打招呼:“温南姐,我先回去了。”

    温南朝她摆了摆手:“路上慢点,明天见。”

    她把课本收拾了一下,出来的时候把办公屋的门锁上,跟周玲和秦河打了声招呼也就走了,回家跟陈奶奶吃过晚饭,简单洗了个澡就睡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翻身时听见了院子里哗啦的水声,温南眨了眨眼,睁开眼看了看漆黑的房梁,哗啦的水声和沉稳的脚步声再度传来,温南困意顿时消了一半。

    陈叙回来了!

    两天没见,别说,她还挺想陈叙的。

    温南披上外套,开门出去就看见光着膀子的陈叙,男人站在井边,弯腰弓背,背部肌肉紧绷冷硬,正用井里刚压出来的井水洗澡,现在的天不比夏天了,到了晚上凉气很重:“你不冷吗?”

    陈叙洗手臂的动作一顿,掀目光看向屋门口的温南,她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困意,头发披着,穿着藏青色的外套,一张小脸俏生生的,在山上的这两天,他脑子里大多想的都是温南,眼下想念的人就站在他眼前。

    “不冷。”

    男人说完,直起身拽走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水,快步朝温南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陈叙朝她走来的这一瞬,温南的心不可抑制的跳动着,脸颊也攀上了热度。

    男人身高腿长,宽肩窄腰,健硕的胸膛下是……是八块腹肌,温南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