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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0章 在意吗?

    五条悟没想到远山晓是真在意自己的。

    毕竟某人虽然一问起来就会说【我没有五条老师就会死啊】, 结果在清谷时还是会都把他的海报挂仓库转而把南极VR实景投到墙壁上。

    所以,五条悟是真没想到——

    在他说“好,晓, 我们现在开始对战吧”的时候,远山晓会真心实意地低下头认真犹豫道,

    “如果我不小心杀死了五条老师怎么办?”

    五条悟:

    这短短的一句话是怎么给人天崩地裂五雷轰顶的感觉的、

    五条悟觉得很荒谬。

    这是当然,他可是五条悟他怎么可能被杀死——

    但是五条悟觉得最荒谬的不是这个。而是,

    他听到这句话时第一反应是【这家伙原来是真心实意在关心他吗?】

    五条悟:

    他这是怎么了。

    ……

    而且为什么【】里也要带上问号啊!

    ————

    比起说更该思考的,他和远山晓打一架谁赢这种事, 五条悟的大脑止不住思考另一件事——

    少年难道是真的关心他???

    这不怪五条悟怀疑。

    少年的大脑实在太混沌态了。

    有时感觉他好像很神经,有时又好像很可靠, 有时看着他目光纯净地望来时感觉真是真心实意极了, 然后就会发现他原来坑人完全没有负罪感也不会害怕——

    【被坑的又不是我, 我为什么会害怕?】问起来时少年就只会这样疑惑地开口, 然后还会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我不至于“害人”这种事都会害怕啦。】

    五条悟: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他那个胆小怕事逃窜如鼠的学生在一脸纯净地说什么话啊!

    如果少年不是外部胆小的形象太过深入于心,或许他这样黑暗阴湿的发言能够迅速让人察觉他的冷漠本质。

    不过也差不多。在很久以前五条悟就有隐隐察觉到少年【屑】的一面。

    他和高专的很多学生不同。

    他推崇正义——只是希望自己能遇到正义的伙伴保护他。

    他偏向善良——只是希望能遇到善良的人保护他。

    他希望同伴活下去——只是希望同伴活在他身前保护他。

    他的底色只有充满恐惧的生存意识, 而其他所有——正义、善良、羁绊,也都只是被他视为可以作为挡在他身前的门的耗材。

    他好像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是生存在某个极端的恐怖世界里的。所以不谈正义、不关心善恶,不在意羁绊。

    只是在意着自己怎么能活下去, 怎么能不受惊吓地活下去。

    所以五条悟并没觉得自己于少年会有多特别。

    就算再特别——最多也只是被他视作稍微【坚硬】一些的门板吧。

    等到某日可以摧毁所有门板的灾难来临时——虽然五条悟确信自己会把这样的灾难阻拦在少年之前——但是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极端情况,少年也一定会再次逃窜的吧。

    因为他是平等地——

    五条悟有时回忆起少年的眼神。总觉得、他好像是平等地把所有人看成死人和将死之人。所以才会那样利用起来时毫无感觉。

    只是。

    五条悟想起今天去总监部交报告时听到的是,那时坐在对面的老橘子不知道又为什么发着疯一直指着他说他谋逆杀了御三家的人。

    五条悟小指掏着耳朵,不耐烦地听了许久, 等到他终于忍不住一下起身,对面沙发上的老橘子因为他身高带来的压迫一下瑟缩退后时, 他才终于从老橘子口中听明白发生了什么。

    昨天那个来狙击他的蝼蚁死了。

    而不止如此,在背后筹划这件事的所有老橘子都死了。

    更奇怪的是, 简直像恐怖故事一样。狙击手死在自己的子弹下,老橘子——那些咒术师,竟然也都莫名全部死在没有咒力的子弹之下。

    一枪穿脑,脑袋里只有子弹,没有任何咒力的痕迹。

    根本

    “普通人的子弹、根本不可能杀死他们——”

    在最后,那个老橘子的双眼都像是被恐惧占据,颤抖着从沙发上滚下来揪住他的衣领,冷汗涔涔地抬着皱皱巴巴的脸对他喊道。

    他那时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这个老橘子床头也被放了子弹所以才惊恐的。

    不知道何时、如何放进来的。也没有任何咒力的气息。但是那颗子弹的方向就是那么巧地朝向着他的太阳穴。

    明明他才是咒术师——他才是处理一切恐怖的人——

    然而他却因为这样毫无咒力痕迹——稀松平常的事感到,

    “好恐怖”

    五条悟冷着脸,唇绷成一条直线,终于没忍住一下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挥手甩开了想要揪住他衣领的老橘子。

    他想,同样是跪地求饶,为什么远山晓做起来就比这个老橘子顺眼呢?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杀了他们,只有你、五条悟——只有身为特级的你——”

    五条悟毫不耐烦地一脚踹开已经陷入恐惧的老橘子,就这速度还想抓他裤腿?

    五条悟不屑地扯了下嘴角,一脚把人蹬进墙里后才开口。“害人的人,做贼心虚能够到这个地步么?”

    “怎么怕成这样,超——恶心的啊。”

    后面总监部的人让他去调查这件事,查出那些橘子的幕后死因,被五条悟掀桌子拒绝了。

    “那些人派人来杀我我还要调查他们的死因?我怎么不知道我五条悟是这样好脾气的人?”

    这样堵回去了。这件事便成为了一桩悬案。

    五条悟隐隐能猜到这件事肯定和远山晓脱不了干系。

    能穿过咒术师防御的普通子弹、应该是用空间包裹的吧。

    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在床头的子弹——远程传送吧。

    只是有一点还不清楚。使用了术式后远山晓是怎么做到毫无咒力残秽痕迹的。

    难道他咒力掌控真的那么精细——?但也不可能毫无痕迹啊。

    难道他有特殊的咒具可以帮他消除残秽痕迹?但是咒具库里应该能够查到咒具出借的记录。

    难道——

    “难道我真是个天才!!”

    五条悟:

    五条悟抬头,看见那个因为阳台出现过蟑螂不敢去阳台晾衣服,所以左脚踩右脚踩着空间爬到墙上把衣服挂到空调电线上的少年。少年正看着自己挂上去的蹭满墙灰的【干净】衣服惊叹大喊。

    然后下一秒又因为惊叹太过,左脚绊右脚,右脚摔左脚——

    “砰、”

    五条悟:

    五条悟觉得相信这个世界是个全员必死的恐怖世界都比相信少年是天才可靠。

    ————

    五条悟去向少年旁敲侧击问过老橘子之死这件事。

    没想到刚问少年就很坦然地开口——

    “狙击手【因为没谈拢薪酬所以反水,不知道怎么的居然真的用子弹杀死了高层咒术师】。”

    五条悟:

    你是ai吗?

    “这不对吧——”

    “这有什么不对。”少年抬头。“我的调查报告里就是这样写的啊。”

    “不是这个问题是——什么的调查报告??”

    五条悟荒谬看去,少年神色坦然。“我接下了这件事的调查任务,夜蛾校长看到我肯自己接任务可高兴了,奖励了我爱吃的——”

    五条悟一下捂住了少年平静叨叨的嘴。“所以别玩梗了。ai君。”

    五条悟脑海里过了遍少年的话,又忍不住收回手捂住自己的嘴。

    所以咒术界是要完了吗?

    让幕后黑手调查自己犯的案件。

    他当然不害怕啊,毕竟——

    “毕竟在我的天才侦破下这次案件顺利结案,大人们听从我的建议去给一个叫近藤暮的可怜孤儿捐款后果然没在床头发现子弹了,大人们可高兴了,奖励了我爱吃的——”

    五条悟的手瞬间从自己绷紧的唇前移到了少年嘴上。

    五条悟觉得这件事不能深思而细想。

    比如这位名叫近藤暮的可怜孤儿和面前这位名叫远山晓的张狂孤儿有什么关联。

    比如高层是在向谁颁布任务向谁求助然后又最后是因为谁而结案——

    比如他五条悟明明什么都知道了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捂住少年的嘴。

    明明他现在、

    明明他现在已经痛苦地快被吐槽淹没了。

    ————

    远山晓只肯说这么多了,再说就是“听到我完成任务可高兴了奖励了我——”

    五条悟瞬间捂嘴手动帮少年闭麦。

    五条悟也试探过想知道少年是怎么没留下咒力残秽的。

    而听到五条悟问题的少年只是顿了两秒,又一下掀起眼睫平静地望过来。淡色的唇一张一合。

    “五条老师也要奖励我么?”

    五条悟:

    气氛好像因为少年这电波的一句话停滞了一瞬,日光映着浮尘,在空气中浮躁地飘荡着,然后——

    “五条老师知道我使用术式不留痕迹可高兴了,奖励了我不用打五条老师也可以不出咒灵祓除任务总之能够一直在高专摆烂到同级都成了特级来保护我——”

    五条悟:

    不是,虽然在搞抽象但是你这逻辑不是很清醒吗?

    连吃带拿不忘端锅走吧。

    “不可能。”

    “五条老师知道我会告诉他我怎么做到使用术式不留痕迹的可高兴了,奖励了我——”

    “你告诉了我也不可能,等会就去训练场对战。”

    “五条老师知道我——”

    “不可能。”

    “五条老师知道——”

    “不可能。”

    “五条老师——”

    “不可能。”

    少年终于抬起头来了。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嗯?”

    少年趴在桌子上真心实意地感慨。

    “五条老师——真难搞啊”

    “我先奖励自己南极一日游——”

    五条悟下意识伸手,又抓了个空。

    最后只是沉默,熟练,又平静地假装没事地把手收了回来。

    所以觉得少年在意他一定是错觉吧。

    ……

    当然也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

    但是、

    五条悟脑袋慢慢靠上撑着桌面的手臂,手掌从唇前滑到脑袋上。声音闷闷的。

    “最强不应该放在第一位吗?”

    “所以说也不是在意……”

    只是他走在太多人前面了,当保护墙当得太理所当然了。

    现在看到有人也这样理所当然地来【保护】他。

    在意吗?

    ……

    一点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