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魏尔伦:有种降了一辈的感觉
“诶呀, 抱歉。”
等待接受的材料散落了一地,头上有着缝合线的青年有些惶恐地道歉,俯下身想要捡起文件。
魏尔伦眯了眯眼睛。
羂索?
金发的北欧神明看着站起身的青年, 将手上剩余的材料递出。
在这里杀人多少会有点难办。
“加茂先生的额头?是受了什么伤吗?”
“啊, 这个。”
缝合线青年——加茂良信摸摸额头,
“是之前祓除任务的时候被咒灵打伤的,不过已经快要好了。”
是吗?
没有找到动手的机会, 魏尔伦叹气。
“从反应来看,他不像在说谎。”
裹在风衣里的黑发谍报员开口, 金色的亚空间覆盖了两人,
“额头的伤口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你在意吗?保罗。”
“是羂索。”
“幕后的那个千年前的咒术师?”
“是的。”
两人边说边往回走, 魏尔伦举起手, 张合了几下,
“他躲开了我的触碰。”
“看来你的前两次暗杀,令他印象深刻。”
兰波思考,
“但会认为你的能力是触碰后才生效的话, 总不至于是加茂昌吉给晚辈的身体拖了梦。”
一如既往有点冷的笑话, 魏尔伦无奈的想, 不过确实,
“感知到我的触碰后死亡, 还能跟羂索互通信息的,那就只有天元了。”
而且,
“对于有咒力,能够被天元感知到的人来说,薨星宫是非请不可进的。”
湛蓝的眼里带着嘲弄,
“咒术界的这位‘神明大人’,与羂索看来是早就沆瀣一气了。”
“不管他是否是羂索本人, 既然这样刻意地现身,除了近距离的接触和观察我们,应该还会有别的目的。”
兰波垂下眼,叮嘱有自己的一套杀人美学的亲友,
“如果有机会再跟他见面,记得把尸体留得完整一点。”
魏尔伦转过头,盯着黑发谍报员眨眨眼睛,
“阿蒂尔,为了避免被发现问题,杀加茂昌吉和天元的时候我都没有放白桦树枝。”
——潜台词就是,我真的很乖很为任务着想。
黑发谍报员淡漠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感知到有人接近的气息,亚空间屏障闪烁着消失,
“抱歉,是我忘了,保罗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是啊。
毕竟我已经,比你大了7岁。
金发的北欧神明贪婪地望着失而复得的灵魂,下意识地微微俯身,
“保罗?”
“好恶心的表情,快蒙住眼睛啦杰——”
“悟,不能这么直白地把老师很恶心的事实说出来的,很没礼貌哦。”
“……”
这两个是最重要的世界支柱,不能往死里揍。
魏尔伦站直身体,闭上眼睛又睁开,
“你们两个今天不是有任务吗?”
确实是有任务,听到魏尔伦的问话,五条悟垮着脸甩了甩手,
“是支援任务啦,京都校的歌姬和冥小姐被一个特一级咒灵困住了,我和杰要过去看看。”
“那就快点去吧。”
魏尔伦赶人,自从和五条悟还有夏油杰半摊牌了身份,他就有点懒得在这两个小屁孩面前伪装了。
“还要等硝子哦,她去准备东西了。”
夏油杰笑眯眯地凑过来,
“兰波老师,世界咒术史是讲世界上各个国家的咒术发展历史吗?”
“是的。还有各国咒术界的现状。”
后面这个是兰波自己加上去的,虽然世界各国的咒术师和咒灵并不多,但大国们针对咒术的管理体系都很完整,除开那些本身就落后混乱的小国家,排名靠前的国家中,也就日本咒术界,咒术师和咒灵极多的同时,总监会这个管理阶层放在全世界也算得上奇葩。
兰波回忆了一下找黑白球紧急补习的世界历史和各国咒术界相关知识,实在是觉得这个从特殊能力的层面上来看,整体都比他们的世界和谐得多的世界里,日本咒术界就像一片洁白毛毯上不容忽视的污渍。
“尤其是关于各国咒术界的管理现状,我认为你们非常需要学习。”
黑发谍报员碧绿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同是黑发的少年金棕色的双眸,
“不能逃课。”
“……也不是我们非要逃课。”
夏油杰有点尴尬地移开双眼,
“任务真的太多了。”
“没关系,保罗的体术课也会改成我的课程。”
兰波握了一下魏尔伦一直不愿意松开的手,魏尔伦在五条悟和夏油杰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哈?????”
“不过你们听课进度快的话,也可以继续和保罗实战。”
兰波补充一句。
当然,具体的进度快不快,还是只能看他的判断。
不过一年级的就没必要这样着急了,他们还需要提升实力。
“我收拾完了,我们走吧。”
等家入硝子来到咒高门口,看到的就是两个嘴里吐魂的男同期,
“?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老子第一次觉得魏尔伦老师的体术课真的非常好。”
五条悟的神情十分严肃。
“……我同意。”
夏油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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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测探的结果来看,魏尔伦和兰波体内的咒力量都相当庞大。”
加茂良信对着电话那头讲述着今天获取的情报,
“但不论怎么看,都是正常的咒术师。”
疑惑地神情覆盖了青年普通的样貌,
“也没有感知到特殊咒具的咒力,不像是做了什么伪装。”
“我知道。”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加茂良信举起手看了看,
“没有让魏尔伦接触到我。”
“嗯。”
“等下一个任务,我会再试探一次的。”
电话另一边的声音还在讲述着安排,加茂良信有点不耐烦地搓了搓额头,
“这个额头的伤痕必须保留吗?”
很痛,也很痒。
“……好的,我知道了。”
加茂良信挂断了电话。
还是有点不听话啊,早点用完丢了吧。
电话的另一端,额头有着相似缝合线的男人垂下眼,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禅院信仁,东京高专目前存在三名一级咒术师和两名特级咒术师的情报,传递到美国。”
美国?禅院信仁有点疑惑地听着男人的安排,
“尤其是重点说明,两名来自国外的一级咒术师,有着很快就能够评定为特级的潜力。”
“啊?”
特级?
禅院信仁有点傻眼,那两个外国人有这么强?
“不用质疑,他们的实力有所隐瞒。按我说的去安排,注意,一定要传递到美国的分部。”
当然,再怎么努力地隐瞒,本就不坚实的伪装,总有破损的那天。
唔,正好打算丢了加茂家不听话的小工具。
男人再次挂断电话,
“有点难办啊……六眼已经无法杀死,搅局者也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把玩着手里刚从藏品中翻出来的,每一面都长着眼睛的正方体咒具,悠悠地叹息声在昏暗的屋内响起,
“只能先……从咒灵操术入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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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蒂尔,真的打算占用我的体术课吗?”
看着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努力地和咒骸实战,魏尔伦有些好奇黑发谍报员想要做什么,
“保罗的计划很好,但存在一个问题。”
兰波看了眼操场上尚不知晓命运是前方血海尸山的两个少年,再次用亚空间屏障笼罩了自己和魏尔伦,
“哪怕我们一直留在这个世界,不回去看中也,你所打算建立的管理体系,难道要只靠你自己运转吗?”
“还有阿蒂尔。”
“还有我。”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哎……
黑发谍报员叹气,
“保罗不是清楚吗,杀戮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腐烂的统治者是扎根在污泥中的藓,刮去一层,不久就会重新长出。所以才会想要徐徐图之,在准备完全后,推翻总监会,建立一个全新的管理体系。”
是的,这就是他的计划。
魏尔伦垂眸,把玩着兰波修长洁白的手指。
“但灵峰那天晚上,我没有说明白。”
兰波又瞥了一眼还在辛苦实战的两名一年级学生,
“只是暂缓速度,做好准备是不够的。我们需要的是人才。”
黑发的谍报员细数着,
“伏黑甚尔是论外,目前你能够动用的,在未来也可以继续成为助力的,只有佐藤秋。”
他确实不擅长领导,魏尔伦沉默。
“收服和布局不是保罗的强项。”
看出魏尔伦的尴尬,兰波微笑起来,
“能够想到自上而下的改变,保罗已经非常厉害了。”
只是,
“盘星教是一定要收入囊中的,可惜上代教祖的死讯已经彻底落实,无法再在明面上利用他。”
不过,挖出来继续在别的地方发挥个人能力,还是可以的,兰波眨眨眼,
“那么,已经知晓了你我身份的特殊,对你我的目的也有一定了解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就是改革的最佳助手——越让他们了解世界咒术界的格局,就越能让他们从更高的视野上,对总监会产生质疑和思考,从而加入我们的布局。”
兰波所说的这些,魏尔伦其实也想过。
但是,先不说五条悟的性格,和他除了夏油杰的话以外基本谁都不听的情况,光是夏油杰的个性,和看似健康实则岌岌可危的心理状态,就让他有点无从下手,
“放心吧,保罗。”
看到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打败了咒骸,黑发谍报员拉着亲友站起身,金色的屏障消散,
“我也不是第一天带问题儿童了。”
第24章 脑花:似是故人来
“提问, 兰波老师是怎么认识魏尔伦老师的呢?”
“是任务中结识的。”
第一眼看到那个金发的少年时是什么感觉呢?
红色的血,萤绿的光,扭曲的尸体, 碎裂的玻璃, 杂乱的物品。
奉命调查的对象死在自己最杰出的作品手中,刚刚亲手弑杀了创造者的人造神明稚嫩的脸上却写满了迷茫。
四目对视的那一瞬,心脏忽然激烈地跳动起来。
是紧张吗?
那时黑发刚刚及肩的少年谍报员不清楚。
我要带他回去。
但这样的声音在他的心中大喊着。
于是, 脱掉手套,伸出了手。
出乎意料的, 被紧紧握住。
之后,被铁塔托付了教导、照顾和监管人造神明的责任。
带着对自己的怀疑接受了任务, 随后又揣着忐忑和祝福, 将自己的名字送上, 也意外地,得到了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作为回应。
然而, 再往后, 是他用单方面的同情、一厢情愿的理解和独断专横的态度, 毁掉了人造神明懵懂的认可, 成为了公认最强超越者搭档的两人,心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一步、一步地,推离得那样遥远。
甚至在未知的永别之前,还要以那样可恶的姿态,自说自话地送上不被期待的礼物。
好在,他得到了弥补的机会——两次。
“完蛋了杰, 好像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兰波老师也开始露出这种恶心的表情了。”
“都说了不能把老师表情很恶心这种事情直白地说出来啊。”
……保罗, 我确实理解你有时候很想把这两个破孩子扔去跟太宰对骂一天,看哪边能赢的想法。
兰波无语地从思绪中抽身,
“不必过多好奇我和保罗的事情。喜欢提问的话,可以来思考一下我们今天要讲的知识,从中找到问题。”
教鞭拍了拍讲桌,指向黑板上的内容,
“咒力是广泛存在于人类之中的一种特殊能量,尤其是随着二战结束后,各国的经济社会都有了稳定的发展,人口也开始呈现爆炸式增长,咒灵的数量也就因而显著提升。咒术师这一古老的存在伴随着咒灵显露在各国政府面前,为了快速、便捷地打击咒灵和管理具备特殊能力的咒术师,有能力的大国基本都出台了相关的秘密管理法。”
全……全新的知识点……
五条悟好奇地提问,
“不是说因为要平衡老子的存在所以日本咒灵才会那么多吗?”
“诶?有这种说法吗?”
第一次听说的夏油杰震惊。
兰波摇头,
“不,这只是一种思路,但并不能得到证实,因为五条家的六眼每隔四五百年就会降生一名,而历史上并没有‘六眼降生-咒灵数量激增’的相关性记录。所以对于现代咒灵数量的增多,我个人依旧倾向于是人口爆炸式增长所带来的负面作用。毕竟咒灵的来源是很明确的。”
“人类的咒力和负面情绪泄露凝结就会变成咒灵,人口变多的话咒力和负面情绪都会变多,这是夜蛾老师讲过的知识。”
家入硝子吐槽,
“你们两个有没有认真听过夜蛾老师讲课啊。”
“我记得的,只是没听说过悟说的这个说法。”
夏油杰急忙摆手。
“哼,现在跟我划清界限是吧优等生——”
五条悟飞扑。
“啪。”
教鞭拍在讲台上的声音清脆响亮,黑发的法国教师惯常毫无情绪的祖母绿双眸看了过来。
“那么各国都会采取什么样的管理方法呢?五条同学,作为日本咒术界御三家出身的你,应该能够对此有所了解吧。”
“啊……好像没有人说过。”
六眼神子认真思索了一下,
“小时候出国出差过两三次,但是也没有和对方有太多接触,只要祓除了咒灵就行了。”
“悟小时候就开始出差了???”
夏油杰震惊又心疼,阻拦五条悟往他身上挂的动作也停滞下来。
“对哦。”
如愿挂在挚友身上,六眼神子继续说,
“也有去过法国,但只记得对方的人是‘咒术管理协会’还是‘咒术管理局’之类的,很正式的样子。反正看起来就比烂橘子们靠谱得多。”
“是‘法兰西咒术协会’。”
兰波点头,
“实际上,世界各国——尤其是各个大国对于咒术的管理通常也都分为两种:东亚这边的国家大多数是国家直接进行管理,管理部门隶属于国家机构,咒术师也作为机构内人员听从任务派遣并获取丰厚的酬劳;而欧美则是半自理的方式,由国家委派专员进行沟通协作和后勤保障,至于任务的分发、处理还有咒术师的教育和评定等都由咒术师内部进行管理。”
“总监会属于后者?”
夏油杰思索了一下平时的任务流程和管中窥豹得到的信息。
“严格来说,都不属于。”
黑发的谍报员想到咒术界总监会的形态就觉得可笑,
“总监会与日本政府是合作的状态,但完全自理。日本政府被允许做的只有提供一定的后勤帮助和酬劳,完全无法插手咒术界的任何事物,总监会在日本咒术界就是一手遮天。”
“就像是别的国家咒术界都已经现代化了,日本咒术界还停留在天皇时代——总监会就是天皇。”
五条悟一针见血,
“尤其是御三家,特别是加茂家基本占据了总监会的全部席位,更像是世袭罔替的恶心论调了。”
“嗯……那我们就像是给大名打工的武士,看似待遇很好,实际上不值一提。”
想到如鲠在喉的那根宿傩的手指,夏油杰顺着挚友的思路总结。
听得出两个少年语气中都不加掩饰的厌恶,兰波垂眸,岔开了话题——有些事情,点到为止自由发散比直接灌输的效果更好,
“这么说也可以。这和各国的近现代的发展是有很大关联的,今天我们先来了解法国咒术协会的发展历程和管理形式……”
……
下课了。
“其实文化课比老子想得更有意思诶。”
六眼神子还赖在挚友身上,小小的椅子承载了它不该承载的重量。
“……是的。”
夏油杰低低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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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蒂尔。”
魏尔伦火速牵住从教学楼中走出来的兰波的手。
“保罗?你不是有一年级的课吗?”
“他们出任务去了,刚才忽然被叫走的。”
魏尔伦极力证明自己并不是在故意摸鱼来这里蹲点,
“而且是那个有缝合线的辅助监督。”
“嗯,有找到机会杀掉吗?”
黑发的谍报员展开了金色的亚空间屏障。
听到亲友的话,兰波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但只能先继续了解情况。
“没有。”
魏尔伦很郁闷,不接触的话很难做到无声无息地杀死,如果直接碾压的话,又很容易破坏尸体,就没办法完成对兰波承诺的‘尽可能保留完成尸体’的承诺了。
而且,也很容易被发现问题。
“他极力地远离我。不过,我觉得他不是羂索。”
回忆着前来下达任务的加茂良信脸上的神情,魏尔伦十分肯定,
“如果是羂索,他的破绽未免太多了。”
“但一定和羂索有关系。”
兰波思索,
“如果是羂索故意将一个额头带有缝合线的人送到我们面前,他只可能是在试探。”
“试探我们有没有发现他是羂索?”
“不是的,保罗。”
黑发谍报员的眼眸中冷意弥漫,
“是在试探我们是否了解‘羂索’。”
“……如果我们不了解‘羂索’,就不会对那道缝合线有过多的好奇。”
魏尔伦也明白了这一点,
“只有我们清楚‘羂索’的术式和束缚,才会关注额头带有缝合线的人。”
“看来是你轻车熟路地摸到薨星宫杀死天元这件事,让他有了疑心。”
兰波露出一抹嘲弄的笑,
“有些惧怕着,我们也是来自千年前的亡灵这个可能性吗?”
“现在应该已经确定了吧。”
想起自己第一次就针对缝合线进行了问话,魏尔伦思索着,
“这样一来,他可能更不会轻易现身了。”
“没关系的保罗,在‘我们了解他’这个已知的前提下,他确实是会更谨慎,但只要夏油杰还存在,他就不会放弃这次实施计划的机会。”
兰波忽然站住身,碧绿的眸子紧盯着魏尔伦,
“保罗,你刚才说,忽然有让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去完成的任务?”
“是的,怎么了阿蒂尔。”
“任务的等级。”
“二级。”
“五条悟和夏油杰今天没有任务。”
兰波终于发现了那股违和感的来源——为什么会放弃让两个特级中的任何一个轻松完成任务的机会,转而选择明面上还是三级咒术师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去共同做一个二级咒灵的任务*?
总监会忽然良心发现,让一直忙碌着的最强DK二人组休假?
伏黑甚尔听了都要笑出声。
“……羂索。”
便宜学生也是学生。
听懂了黑发谍报员的言外之意,暗杀王磨磨牙,勾起杀气四溢的笑容。
第25章 油杰:我想静静
七海建人小心地控制着气息。
“娜娜明, 还是我去当诱饵吧。”
灰原雄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别说蠢话。”
混血少年咬紧了牙,
“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二级咒灵。
距离东京不远的山村,世代流传着“地震鲶”的传说, 咒灵由此而诞生。
这是一级假想咒灵。
与其他时代的传颂者不同, 名为“山下”的村庄,将传说中的怪物当做山神来供奉。汲取着假想传说和信仰能量的“地震鲶”,有着强大的术式和浓厚的咒力。
血从额头滴落, 七海建人不敢眨眼,地震鲶的气息正在从地下逐渐逼近。
轰——!
地震鲶庞大的身躯将地面挤压成碎裂的土块, 突如其来的深渊幻象令七海建人几乎抓不住手上的刀。
“嘤——————”
奇异的鸣叫声宛如重锤,狠狠地敲击两个少年咒术师的大脑。
“术式-倍力!”
腰被啃噬了一大半的灰原雄睁大了双眼, 挣扎着用出术式。
轻轻推在地面的手掌在术式的加强下迸发出极大的推力, 少年借此飞跃于空中的身体吸引了地震鲶的视线。
“灰原!”
可恶!
七海建人顾不上还在流血的双眼和双耳, 片刀上锋芒闪烁,
“十划咒法——瓦落瓦落!”
在地震鲶大张的口咬住灰原雄之前, 身体被暴击的疼痛让它哀鸣着地扭转了身体。
灰原雄在空中用术式推进着转身, 左手的匕首狠狠扎进咒灵鲜红的眼中。
但是, 痛苦地扭动身躯的地震鲶并没有被两下攻击杀死, 灰原轻踹了一下咒灵的身体,借力回到地面。
腰腹的血流速已经变得极慢, 手脚——全身都在变得冰凉。
方才的攻击,已经是灰原雄最后的力量了。
判断错了。
七海建人抱起同伴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身体,向后飞撤。
哪怕是一级咒灵,刚才的两下攻击,也不该像这样看起来毫无用处。
是超越一级的特一级。
得把灰原送出去。
“咳……咳咳, 放我下来,娜娜明。”
“……”
“娜娜明。”
“闭嘴。”
一个小时前, 他们还在咒高的操场上玩闹着对打。
为什么。
灰原雄不再说话了。
七海建人不愿去思考原因。
“七海!灰原!”
闪烁着虹光的龙形咒灵降落在混血少年面前,夏油杰暖棕色的眸子里蒙上一层阴翳,
“悟。”
“嗯……把雄放下,娜娜明。”
眼角、嘴角、鼻下、耳下都挂着血痕的混血少年站定了身体,抬头看了眼走到面前的白发前辈,僵硬的手缓缓松开。
五条悟两只手分别搭着两个后辈,咒力运转,灰原雄微弱的呼吸渐渐恢复了正常。
地震鲶已经被魏尔伦碾成了鲶鱼球。
——好不容易拉回来一点的心理情况。
看着接过鲶鱼球重新搓了一下的夏油杰阴郁的表情,魏尔伦头疼。
当时察觉到任务不对后,魏尔伦本打算自己前往,救下两人即可,但兰波考虑到,距离两人接到任务出发,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加上任务地点很近,战斗很可能已经开始。
虽然应该与偏移命运线中的那个土地神无关,但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因此,以“看看学弟们的学习在任务中的实战成效”为借口,带上了已经学会反转术式的五条悟,和打包的饲主兼司机夏油杰。
好消息是准备派上了用场,坏消息是,学弟差点被“非术士信仰形成的咒灵”杀死这一事实,血淋淋的摆在了夏油杰面前。
知道亲友在烦恼什么,黑发的谍报员拍了拍亲友的背。
“阿蒂尔……”
从后背落下的手被魏尔伦紧紧握住,
“多亏你发现任务不对。”
不然真的就被羂索阴了。
七海建人的视线从状态平稳下来的灰原雄身上移开,
“兰波老师,谢谢您。”
他不清楚任务的不对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兰波老师是如何发现,但不论如何,这份恩情已然欠下。
兰波摇摇头,
“不必谢我,谢谢五条同学和夏油同学吧。”
“谢谢五条学长,夏油学长。”
混血少年往常平静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
“这根本不是二级咒灵,是——”
“——是特一级。”
夏油杰看着刚刚死里逃生的学弟,温柔的笑容覆盖了方才的阴郁,
“还好,我们及时赶过来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失误了。”
五条悟抬眼,看了看魏尔伦和兰波,沉默地坐到了夏油杰的身旁,环抱住挚友,
“嗯,再也不会了。”
————————————————————
魏尔伦的校舍第一次这么拥挤。
金色的亚空间覆盖了整间屋子。
平均身高186的两名青年和两名少年,对坐在沙发上。
“‘看看学弟们的学习在任务中的实战成效’……这种借口也太逊了。”
五条悟歪着身体靠在挚友身上,嘲笑老师一戳就破的谎言,
“还不如骗我们说要请我们一起出去吃怀石料理。”
从回来就一直被猫黏住的夏油杰,惯性捧哏。
“?杰很想吃怀石料理吗?”
“……这不是重点。”
夏油杰选择进入正题,
“所以今天这个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总监会。”
魏尔伦也想靠在兰波身上,但被推起来了,只能退一步握住黑发谍报员冰凉纤长的手,
“就像之前那根宿傩的手指一样。”
“原因呢?”
如果说上一次裂口女是为了试探魏尔伦这个来自外国的教师,那么这次的事件难道不应该冲着兰波去吗?
为什么,会是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夏油杰很确信,如果今天没有及时赶到,两名学弟都会永远地留在那个山村中。
为了什么?
人造神明湛蓝的眼睛看向前顶级谍报员。
“为了你。”
兰波的回答十分简单。
“哈?”
“我?”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声音同时响起。
六眼神子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
“什么叫做为了杰?如果是为了杰,为什么要针对娜娜明和雄?”
夏油杰在震惊之余也同样困惑,
“为什么会是为了我呢?”
“确切说,是为了咒灵操术。”
黑发的谍报员淡淡瞥了一眼五条悟和夏油杰,“羂索通过杀死灰原雄和引导枷场村任务的形式来推进夏油杰的心理崩溃”虽然只是保罗和他的推测,而且导致夏油杰崩溃的根本原因,其实是黑白球这个狗屎一样的、无法被更改的世界底层逻辑。
但为了避免俄狄浦斯式的悲剧,与其强行隐瞒,不如直接告知,
“以夏油同学的性格,当关爱的后辈因为非术士信仰所造成的高等级咒灵而牺牲后,一定陷入痛苦、愧疚的情绪吧。”
“所以呢?是说操纵这一切的那个烂橘子是想趁着杰情绪不佳,杀死杰?”
五条悟的语气像埋了炸弹,
“老子可是还在呢。”
魏尔伦叹息,
“阿蒂尔说的目的不够清晰,更明确地讲,幕后之人所要的,是夏油同学的身体。”
“哈???”
炸弹爆炸了,
“什么意思!?”
“冷静一点,悟。”
被讲述的当事人反而能够更加淡定地面对,
“是类似操纵尸体一样的术式吗?”
就像傀儡术式和他的咒灵操术一样,听说还有降灵术这样直接控制死者重新降临人世的术式,如果说是想要杀死他之后获得他的身体,再借助他的身体操控咒灵,夏油杰倒是觉得并不意外,但还是有些困惑,
“可是一般来说,就算有能够在我去世之后操控我尸体的术式,得到也只有现在我所拥有的能力吧?需要如此大费周折吗?更何况,我不认为我会那么轻易的死去。”
这是夏油杰本就拥有的自信。
尤其是自从上次,在魏尔伦开导后,夏油杰主动找五条悟聊过关于“最强”的问题——那次谈心中,五条悟震惊又生气地否定了夏油杰“悟已经变成了最强,我不应该拖悟的后腿”的想法,委屈又认真地说着:“杰是我唯一的挚友,最强的永远都是‘我们’而不是‘我’”。
虽然依然认为自己目前已经不配和悟并称为最强,但夏油杰也同样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要继续努力地追上悟就好了,因为莫名其妙的自轻去疏远悟,对悟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不要小瞧任何一个敌人。”
兰波冷冽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击打着少年的自信,
“我们目前能够知道的信息,就是对方在总监会有着不容小觑的权力,同时,能够将自己的大脑放进任意的尸体中,得到尸体的全部能力——甚至全部记忆。”
五条悟&夏油杰:“!!!”
“老子没在记录中看过这样的术式。”
六眼神子飞速回忆着曾经在家宅中看到的藏书,却翻不到半点相关信息。
“敌人所谋甚大,隐藏也十分谨慎。”
魏尔伦抬眸看着两个学生,再次肯定了兰波的话,
“这次如此急切,也是实在觊觎夏油同学的能力,毕竟咒灵操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神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很明显非常了解夏油同学,所以想要从心理上击溃,但既然目前一击未中,可能会转而直接对夏油同学出手也未可知。”
“就是这样,目前依然敌暗我明,我们需要做全方位的准备。今后一段时间,五条同学和夏油同学需要尽可能待在一起,哪怕是必要的任务情况,也要注意保持联系,至于七海同学和灰原同学,保罗会关注一年级的任务的,家入同学出任务的频率非常低,在学校中时我会注意。”
兰波分配着各人的任务。
“……”
夏油杰沉默地闭上眼,复又睁开,坚定了神情,
“我明白了。”
“不需要太多担心,这次的事情我们略胜一筹。”
面对两个尚且稚嫩的少年,兰波决定还是安抚一下,
“这么重大的情报失误问题,就算总监会已经全在敌人囊中,表面上也不会太明显地马上进行下一次。咒高的一切还需要继续如常运转,课程也依然继续——帮助他们提升实力,才是保护他们最好的办法。”
黑发的谍报员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碧绿的眼眸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
“而且,这一次的破绽,足以让我们抓住他的踪迹了。”
第26章 九十九:有没有人认真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啊?
“说起来, 一直很好奇。”
眼见夏油杰的情绪恢复了平静,五条悟也终于把心思移到了笼罩整个屋子的金色亚空间屏障上,
“为什么要一直开着术式?”
五条悟记得, 兰波说过, 他的术式是创造一个“本不应存在”的空间。亚空间覆盖屋子的那一刻,六眼也确实传来了如同穿越世界一般瞬间变化的信息。
但是为什么呢?
“高专的结界和日本的所有结界相同,都是借由天元的力量构建。”
魏尔伦解释,
“所以,天元能够借助结界获取各地的情报——这也是总监会监控各地动向的途径。阿蒂尔的亚空间是在世界中创造属于他的世界, 可以有效隔绝结界的监控。”
金发的北欧神明语气中颇带些骄傲,
“不过, 就算有阿蒂尔的屏蔽, 你们也在我这里呆了太久, 该走了。”
就是想赶人吧。
夏油杰翻了个白眼,识趣地拽着还想继续追问魏尔伦和兰波具体术式的五条悟离开了校舍。
……
“阿蒂尔, 为什么选择告诉他们?”
除了可能会引来追问和怀疑的部分信息以外, 几乎是全部如实相诉。
没有了学生在, 兰波对亲友非要躺在他腿上的行为也没那么抵触了, 魏尔伦如愿以偿的躺下,自下而上地凝视着那张长久地被病态的苍白和冷硬的态度所遮掩着的, 秀丽柔和的面容。
黑发的谍报员轻轻抚摸着人造神明如同阳光与金丝编织而成一样灿烂柔软的发,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
清润的声音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喑哑,
“我也会将一切,告诉曾经的你,和曾经的我。”
“……”
魏尔伦微微抬起身, 按住身上人纤细的颈,轻柔却不容忽视的力量压着迷茫的谍报员俯身——然后云朵一样的吻, 隔着绸缎般的黑发,落在谍报员的额头。
“阿蒂尔,我们还会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黑色的睫羽颤动着,绿宝石的眸子在怔愣中化成涟漪阵阵的春水,兰波张张嘴,有些不知所措地挪开视线,最后决定先转移话题,
“咳……总之……总之,想要避免命运的悲剧上演,比起隐瞒,提前让他们对敌人有所了解,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我们并不能面面俱到地保护,也无法细致入微地观察他们的心情……”
“嗯。”
兰波说的很对,魏尔伦也想明白了关键——很多事情,能隐瞒一时,但不能隐瞒一世,尤其当对手是羂索这个活了千年、布局千年的老怪物时,开诚布公交换信息,总比事到临头被当头一棒来得好。
比如——九十九由基。
刚从美国回来的特级咒术师直奔东京咒高,也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这天全咒高的学生都没有任务。
“呦,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我不喜欢人类。”
魏尔伦挂上礼貌的微笑,
“诶?”
来人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
“这是法国人的幽默吗?”
不是哦,听起来像是真心话。
一旁的白发神子眨了眨眼,举起手,
“我的话,喜欢黑头发,看起来乖乖的,刘海很怪的那种哦。”
“喔喔,那那边黑头发的两位呢?”
“杰?杰应该喜欢大欧派?不对,杰是传统型吧,应该会喜欢大和抚子那种?”
五条悟揽住挚友的肩,推测着。
“……我没有必须回答这个问题的必要吧。而且话说回来,你是谁啊?”
夏油杰无语,魏尔伦老师好不容易从兰波老师手里要过来一节二年级的体术课,久违地准备对打,结果还没开始热身,高大的金发女人就忽然出现,问了这样奇怪的问题。
至于兰波,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问出莫名其妙问题的女子,就继续闭目休息。
“我吗?我是九十九由基。”
高大的金发女人并没有在意除了五条悟以外,其余三人都明显十分冷淡的态度,爽朗地介绍了自己,
“就是你们之前的,日本唯一的特级咒术师哦。”
“诶——你不是全世界乱逛,说不想回日本听总监会的话做任务吗?”
五条悟戳了戳夏油杰的脸,
“杰,我跟你讲过的哦,我们这么忙,她有很大的‘功劳’。”
夏油杰也从脑海中翻出了相关的记忆,
“那这次回来是要?也在高专当老师,然后好好接任务出任务吗?”
刚才已经脱掉外套,准备和学生对打的魏尔伦缓步走了过来,
“我没有收到通知说会多一个同事。九十九小姐,来高专是有什么事情吗?”
魏尔伦把外套递给兰波,黑发的谍报员无奈地叠了叠,抱在怀里,
“还是说,有什么任务要做?”
听到“任务”两个字,九十九由基的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她甩甩手,自来熟地坐到了兰波身边,
“我可不想做那些任务,对于我来说,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说着,九十九扭头,上下打量着身旁的黑发谍报员,
“嗯……总觉得你有哪里不太对劲,咒力分部也太均匀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诶?”
“保罗?!”
黑发谍报员没有防备地被拉进亲友的怀抱,而且是整个包在怀里的抱法。
魏尔伦左手紧紧地搂住兰波的腰,右手按在兰波背后披散的绸缎般的黑发上,闪烁着无机质光芒的蓝宝石色双眸冷冷地盯着九十九由基,
“有事就快说。”
哇哦……
九十九由基看了眼精致俊美如同神明的魏尔伦,又看了眼被他紧紧环在怀中的纤长身影——懂了。
“抱歉抱歉,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
当着人家情侣的面问这种问题是有点KY了。
“也没有什么事情啦,只是听说了五条同学和夏油同学前段时间升了特级,而且魏尔伦先生和这位兰波先生也都是很强的一级咒术师,升特级指日可待,所以想要来见一面,以后大家就同为特级了,要多多互相关照哦。”?什么关系。
兰波难得的有点茫然,亲友关系怎么了?
夏油杰也没听懂什么关系不关系的,只是觉得这个特级前辈摸鱼得有点太理直气壮了,
“既然要互相关照,为什么不接任务?”
“是呢,把任务全都留给后辈做吗?好会偷懒哦——老子和你这种人可没什么能互相关照的。”
想到自己要被迫和挚友分开做任务,一周几乎只能休息一天的日常,五条悟也十分不爽。
九十九由基看着明显有点怒意的两个特级后辈,耸了耸肩,开口解释,
“因为在我看来,做任务杀咒灵,都只能治标。而我要做的,是治本。”
“治本?”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了一眼,不太清楚九十九由基的意思。
算了,反正早晚会知道。
魏尔伦心中叹了一口气,
“九十九小姐说的是,从生成咒灵的根源上来寻找解决办法吧。”
兰波终于从亲友怀中挣扎着站好,轻轻瞪了不知道忽然闹什么的亲友一眼,又抱着外套坐了下来。魏尔伦见状也跟着坐下,把兰波冰凉的双手握在手中。
“从根源上……”
“解决?”
最强DK二人组有点懵。
“唔唔,没错,就是这样。”
九十九由基看着两个少年迷茫的神色,继续讲述,
“因为咒灵是由非术士逸散的咒力和情绪生成的,而术士除了死后变成咒灵以外,基本上是不可能生成咒灵的。我的想法是,只要能去除非术士的咒力,那么咒灵也就不会再出现了。”
“非术士……才会生成咒灵?”
夏油杰精准地抓住这段话的重点,暖棕色的双眼从未瞪得如此大,
“不是人类的情绪都会生成咒灵吗?”
五条悟皱着眉回忆了一下,从大脑的角落中找到幼时学习的知识,
“好像确实是这样,因为咒术师可以很好地控制自身的咒力,哪怕有逸散的咒力,也十分微弱。所以通常诞生的咒灵,都是由于非术士的咒力和情绪而形成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
童年被嘲讽排挤的画面,任务中受伤—死亡的辅助监督,还有差点葬身山村的学弟被血色覆盖的身体……
夏油杰的嘴角抽搐着,想要勾起一个嘲弄的笑,却只能无能为力地任由嘴角向下撇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谁·才·是·弱·者·?
啪!
五条悟双手拍在挚友的脸上,
“杰又在想什么,表情很丑,老子不喜欢。”
“……”
六眼神子瑰丽透彻的冰蓝色双眸近在咫尺,说着“不喜欢”,表情却是担忧的——夏油杰闭上眼,再睁开时,差点笼上双眸的阴翳已经淡了下去,
“没什么,悟。”
他看向毫不知情自己投下了多大炸弹的特级咒术师前辈,
“九十九前辈找到方法了吗?”
“之前是碰到过一个无咒力的人,禅院家那个男人,可惜他不愿意让我研究。现在就……”
“禅院甚尔?他确实没有咒力,但那是天与咒缚,不是随便就能操控出现的。”
五条悟语气不善,
“所以实际上还是在找借口摸鱼吧。”
“嘛……不管怎么说,我是真心的希望能够找到让人类‘摆脱’咒力的方法哦。”
九十九由基没有在意五条悟脸上带着敌意的神色,
“反正已经认识了,我就先走咯。”
金发的高大女子转身准备离去,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转身体。
“哦对了,你们的情报是从美国那边传到我耳朵里的。”
九十九由基不在乎这个背后传递消息之人所谋为何,而且对她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应该回来看看的事情,不过对于面前的师生四人来说,就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更多的阴谋了,作为咒术师同伴,还同为特级,她也不介意提醒一下,
“传递的指向性很强,几乎像是对着我大喊‘日本有新的特级咒术师,快回去看看能不能一起商讨治本之路’的程度了。虽然我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但一定有问题哦。”
第27章 加茂良信:我叫良信但你们是真没良心
九十九由基的话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魏尔伦和兰波早就推测到了——偏移命运线中夏油杰的苦夏必然少不了羂索一环套一环的精密布局——虽然不清楚羂索为什么会如此了解夏油杰的性格和心理状态, 但不可否认,这个来自千年前的咒术师,着实下了一盘令人惊叹的好棋。
硬要说作用的话, 那就是九十九由基的提醒, 让五条悟和夏油杰对两名老师所说的阴谋更加确信。
五条悟把喝完的汽水罐挤压成小球,扔进背后的垃圾桶里,有些不爽地顶了顶腮,
“说到底,我们真的不能主动出击吗?”
自从被魏尔伦算计着和伏黑甚尔打了一架, 被天逆鉾和挚友的伤逼得直接学会了完全的反转术式,还掌握了茈之后, 现在的五条悟比起偏移命运线中最后的那位五条家主, 基本上只有领域和经验的差别——等以后掌握领域, 再算上反转术式,甚至还要强一点*。
但强大并不代表着什么都可以迎刃而解, 毕竟如果只是想杀死羂索的话, 且不论兰波可以直接用彩画集罩住整个东京, 魏尔伦也能用黑洞给东京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透透气, 说起来的话,应该比五条悟直接对着东京来一个完整的超大号茈、或者夏油杰用极之番搓上500个咒灵对着东京无差别光炮还要更轻松一点。
反正只要东京没了, 不管羂索藏身何处,只要在东京,那他就一定会随着东京一起化为飞灰。
或者更极端一点,直接毁掉整个日本,对于在场的四位来说也并不困难。
“直接杀死所有总监会成员, 摧毁加茂家,都是轻松的工作。”
晒着阳光休息的兰波睁开眼, 快要入秋的太阳依然耀眼夺目,虽然变成灵魂体后并不会再因身体问题感到寒冷**,但一直以来的习惯还是让他偏爱温暖,
“可总监会消失后,总要有新的管理者,否则日本境内的咒灵事件得不到及时处理,与非术士管理层的联系也断掉的话,只会让整个局面陷入恶性循环。五条同学,能够解决这些事情吗?”
正如他这大半个月在课程上所讲述的各国咒术管理体系的发展历程一样,一个能够做到完美运行的管理体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建立成功的,找到羂索,就能接手他蚕食的那部分总监会权力,从内部进行分裂和改革,用更加温和也更加迅速的手段达成最终目的。
“……”
五条悟泄气,又瘫坐下来,他当然清楚兰波讲的道理,但明知道有人觊觎着夏油杰,却只能等着反击的感觉,实在是不爽极了。
夏油杰安抚地顺了顺挚友的毛,没有说话。
看着低气压的五条悟被夏油杰哄着离开的背影,魏尔伦倒是挺能理解他的——如果知道有人阴谋对付兰波,他也会恨不得下一秒就把那个人切成300——不,2000块——干脆还是切成臊子吧。
可惜,兰波不太能理解魏尔伦。
黑发的谍报员坐在校舍的沙发上,狠着心看着那双嵌在人造神明俊美无俦的脸上,流露出委屈和迷惑的蓝宝石,坚定地拒绝了抱抱和贴贴的要求,
“保罗,从我恢复成灵魂体形态也已经快要一个月了,有件事情我想说很久了。”
“什么事情?阿蒂尔?”
蓝宝石眨了眨,魏尔伦坐得优雅又端正。
……看外表的话,其实比原来要成熟很多了,在待人处事上,也明显有很大进步。
兰波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怎么看魏尔伦都是一个稳重优雅的法国绅士,正如兰波曾经期望他长成的样子。
但是——
“实验室里的年龄我也觉得并不算数,可就算去除那15岁,从你独立地成为人开始算起,你也该是一个20岁的‘大人’了。”
兰波在“adulte”这个单词上加重了读音***。
“虽然我能理解,分离这么久,我也十分想念你,但是拥抱和牵手不应该那么频繁,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他已经纵容魏尔伦好久了,可不管怎么说,两个成年男性,一直牵着手,像连体婴一样走来走去,兰波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太对。
“可是阿蒂尔,我很害怕。”
魏尔伦又眨了眨那双湛蓝的眼,轻轻蹙起眉,
“在Port Mafia地下室的那六年,我多么希望午夜梦回可以见到你,哪怕只是背影。”
小提琴似的声音演奏出哀婉的叹息,
“可我不会做梦****——所以见到你之后,我总觉得,这是我迟来了十年的梦境。”
戏到深处须带着真情,人造神明不吝在挚爱面前承认自己的脆弱,
“我很畏惧,阿蒂尔。我畏惧伸出手,只能触碰到你的幻影,也畏惧一睁眼,又回到了那间寂静无比的房间。”
那张精致俊美到毫无瑕疵的脸上流露出无措、悲伤与委屈,
“阿蒂尔,我只是想要时时刻刻地确认,你真的在我身边。如果给你带来了困扰,我也一定会……”
人造神明有些哽咽,
“我会尽量克制我自己的。”
“……”
兰波本来想继续教育的话被咽了回去,
“抱歉,是我的错。我又开始独断地要求你了。”
黑发谍报员自暴自弃地想着,反正这里也没人知道他是什么鼎鼎有名的超越者,就算是身为老师的身份,也不必在学生面前惺惺作态,他本来也只是因为实在有点不适应——从他醒来后,保罗甚至可以说是长在他身上了。
但谁能拒绝魏尔伦这样的悲伤的表情和这样情真意切的话语呢?
反正兰波拒绝不了。
“真的很抱歉,保罗。我又犯了老毛病。”
“不,也是我有点太情绪外露了,忘记了你的教导。”
魏尔伦垂下眼,
“阿蒂尔说的是有道理的,在外人面前这样做实在是不太合适,我也会尽力克制在外的动作。但在两人相处的时候,阿蒂尔可不可以不要推开我,我只是真的……非常害怕。”
是他让保罗这么没有安全感的。
兰波觉得心脏像是浸入了刚开始发酵的葡萄酒,酸涩地冒着密密麻麻的气泡。他走到魏尔伦面前,俯下身,怜爱地亲吻了人造神明的额头。
然后——答应了以后每天都会有晚安额头吻。
半夜,其实不太需要睡眠的灵魂体低头看了看环在腰上的手臂,总觉得今天的谈话实在是有哪里不对。
“唔……阿蒂尔?”
“……没事,睡吧。”
算了,保罗独身一人的那些年没有自己的教导,也没经过多少成长,还算是孩子。
兰波闭上了眼。
————————————————————
咒高的教师要出的任务一般不多。
被针对的情况下论外——从灵峰回来之后,魏尔伦和兰波的任务量虽然赶不上五条悟和夏油杰,但也基本两天一个。
今天的辅助监督果然又是他啊,魏尔伦瞥了一眼恨不得离他八百米远的加茂良信,总觉得这人已经被放弃了。
不过无所谓,再怎么无关紧要的卒子,都能在兰波手下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辉’。
缩成极小的金色立方体,呆在魏尔伦耳朵上伪装耳钉的兰波轻轻动了下身体。
“嗯,今天会弄好的。”
“?”
加茂良信疑惑地四处张望了一下,
“魏尔伦老师在跟我说话吗?”
“啊,是耳机,和亲友在聊天。”
魏尔伦指了指耳朵,微笑着坐上车。
“哦哦。”
车子平稳地行驶到了地点,加茂良信落下账。
“说起来,加茂监督,为什么一直离我那么远呢?”
魏尔伦没有急着去把今日的目标祓除,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向加茂良信,
“难道说,我看起来很吓人吗?”
金发的北欧神明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还是说,有什么人告诉加茂监督,我的术式其实是‘触之即死’一样的必杀技?”
危险!!!
加茂良信果断地转身就跑,但脚步却没有听话。
迟钝的疼痛和心口处绽开的血花一起到来,加茂良信低头,迷惑地摸了一下胸口。
在他的身后,一颗小小的黄铜色弹珠,叮叮当当地落地。
……
“抱歉阿蒂尔,我尽力控制穿透的力道了。”
“没事的,内部切断的话其实修复起来也很麻烦,这样的小伤口反而更好处理。就是需要给他买身新衣服了。”
“让他等会自己去买吧。”
“也可以,既然加茂家出身,哪怕只是一个四级咒术师,存款应该不会太少。”
我确实是死了对吧?
加茂良信迷茫地听着不远处传来的两人的谈话,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方才死去之人睁开眼,站起身,走到魏尔伦和兰波的面前停下。
看得出加茂良信眼神中的惊恐,兰波有些怀念地轻笑了一声,
“很久没被这样的眼神看过了。”
碧绿的眼睨视着站立的死尸,黑发谍报员清润的声音冷冷地陈述事实,
“你确实已经死了,现在所存在的,只是被我困在尸体中的,受我控制的亡魂。”
魏尔伦微笑着拍了拍加茂良信的肩膀,
“总之,尸体先生——先把关于那位让你带着额头缝合线来高专的人的一切情报,好好地汇报一下。”
第28章 甚尔:这里是地狱吗?
伏黑甚尔很不爽。
虽然他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很爽的时候——但现在他真的非常不爽。
而令鼎鼎大名的禅院家的叛逃者、差点一杀五条悟战绩的缔造者、十影之父、术士杀手、天与暴君不爽的根本原因, 就是他面前的四个小崽子。
没错,是四个。
黑发的三个,棕黄发的一个。
最成熟稳重的黑发女孩努力安慰着其他三个孩子, 却没办法制止另外两个女孩抽抽噎噎的哭泣, 更不妙的是,哭泣好像是孩子之间的传染病,本来面无表情的唯一男孩, 听着两个女孩小声呼唤“妈妈”的声音,眼眶也开始越来越红。
谁都好, 快来救救我。
伏黑甚尔第一次恨自己强悍无比的身体,让自己没办法就这么两眼一黑晕过去。
——本来带孩子这个活儿是轮不到伏黑甚尔的, 哪怕魏尔伦用了束缚中约定的五次任务其中一次的机会, 伏黑甚尔本来要做的也只是把这黑发和棕黄发的两个小咒术师崽子从那个偏远落后的村庄里救出来然后交给佐藤秋的工作而已。
造成这一切的, 是两个小崽子的附带品-她们虚弱到几乎下一秒就能原地去世的妈妈。
当佐藤秋收到交接信息赶到伏黑宅后,第一时间扛着天与暴君不敢置信的眼神, 一边大声交代着“伏黑先生请您先照看一下孩子们”, 一边带着枷场夫人开车前往医院。
于是, 现在的伏黑甚尔面对四个平均年龄不足5岁的崽子, 平生第一次陷入手足无措的境地。
不能打,不能骂——不仅是为了钱, 而且打了骂了只会哭得更厉害。
要哄一下吗?该说什么呢?
天与暴君先捞起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崽子,用极轻柔的力道拍了拍,
被抱在怀里那一刻,男孩憋了许久的眼泪忽然止不住地滴落,那张稚嫩的脸绷得紧紧的, 极力克制着,不愿发出声音, 直到整张脸都变得通红。
“甚尔……想要……妈妈……”
“……”
伏黑甚尔拍着男孩后背的手停了下来。
——居然,记得吗?这么大一点的小人。
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居然还……记得彩。
“别哭了,妈妈会回来的。”
伏黑甚尔放下了男孩,对着新来的两个女孩低声说。
也许是被伏黑甚尔吓到了,也许是被伏黑甚尔脸上难得坚定的神情感染了。枷场姐妹也慢慢停止了哭泣。
伏黑津美纪看了看久未谋面的继父,垫着脚从狭小的厨房里端出一盆煮红薯。
“先吃这个,可以吗?”
妈妈也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这是她本来准备和惠吃两天的食物,没想到今天继父会忽然回家,还带来了两个妹妹。
伏黑甚尔不想吃红薯。
瞅了眼还有点脏兮兮的枷场姐妹,和看起来面黄肌瘦的伏黑津美纪,又掂了一下伏黑惠,想想兜里那张还没用完的黑卡,天与暴君大手一挥,
“你带她俩去洗一下,我们去买东西然后吃饭。”
————————————————————
自己的委托给伏黑甚尔带来了多少麻烦,魏尔伦不清楚,也懒得管,反正事情已经交代下去,伏黑甚尔和佐藤秋做不好,那是他们的问题。
面无表情地把上一秒还在叫嚣的一级咒灵压成球形,魏尔伦闪身回到楼下。
“!”
五条彻也吓了一跳,
“魏尔伦先生,这么快就解决了吗?”
“嗯。”
魏尔伦靠在后排,看着后视镜中小心翼翼偷瞄自己的五条彻也,开口询问,
“五条监督,五条家对于五条同学的未来,有什么打算?”
“啊?”
五条彻也吓了一跳,
“大概……大概……少主他大概是会回家继承五条家吧。”
继承五条家的什么?五条集团吗?
魏尔伦嗤笑。
即使以姻亲的方式引入了许多其他术士的血脉,也依然很难诞生无下限以外的其他家系术式的,宛如被六眼诅咒一般的五条家。从两代以前,就开始努力发展非术士世界的势力,如今已然是日本房地产行业和日化行业的龙头。
但是,即便如此,五条家也不可能放弃身为咒术界御三家的身份,尤其是五条悟降生后,隐藏不住的野心带着爪牙,袭向总监会。
可惜,总监会早就被加茂家牢牢把控,即使是禅院家,也只是有一席之地而已。
所以,综上所述——五条彻也频繁地出现在五条悟、夏油杰乃至于魏尔伦和兰波的任务中,绝不可能是巧合。
“……家主大人希望您能支持五条家。”
看出魏尔伦的不耐,五条彻也思考了一下,决定和盘托出,
“包括夏油同学和兰波老师也是。特级咒术师和一级咒术师即使在御三家中也并不是多见的存在,家系术式最多的禅院家,目前所拥有的特别一级咒术师也只有7个,特级咒术师则是0。加茂家虽然控制着总监会,但实际上除了那名刚被接回家的外室之子以外,也没有家系术式的传人……所以,如果能够拉拢你们三位,五条家就可以尝试洗牌总监会。”
“然后,让总监会为五条家所用。”
魏尔伦接着五条彻也的话,讲出五条家真正的图谋,
“不过是想要让总监会从姓加茂变成姓五条而已。如果只是这样的觉悟——”
人造神明微笑,
“——别说我们,就算是五条同学,也绝不会帮你们的。”
一路无言。
“您是打算改革总监会。”
五条彻也看着准备迈入咒高大门的魏尔伦,忽然用肯定的语气开了口,
“而且,想要让少主也参与进去。”
魏尔伦停下了脚步,有些惊讶地转回身。
“刚才车上的谈话,我会传达给家主和长老们。”
五条彻也抿了抿嘴,
“以我的看法来说,他们不会同意的。总监会的运转模式很烂,但掌控总监会,就等于掌控了咒术界的全部话语权,得到了当之无愧的金库。五条家一直以来所期盼的,就是这些。”
五条彻也扬起一个嘲弄的笑,
“但我愿意加入。”
作一枚小棋子的感觉,五条彻也已经受够了,
“东京到京都地区的‘窗’,每一个人、每一个任务、甚至是情报网络,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但术式无用,咒力低下的我,哪怕有这样的成绩,也依然不可能得到总监会的认可,只能老老实实地继续当一个普通的辅助监督——所以,我愿意加入。”
这可真是……意外收获。
魏尔伦饶有趣味地看着表露衷心的五条彻也,没有正面回复,
“那我就期待下一次任务的见面了。再见,五条监督。”
————————————————————
“就是这样哦,阿蒂尔,你觉得要不要杀掉他再读取?”
校舍中,魏尔伦躺在兰波的腿上,把方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傀儡的脑子也不会彻底坏掉,读取之后更能保证衷心吧?”
“没有这个必要。”
黑发的谍报员否定了亲友的提案,
“如果是发自真心,贸然杀死,让他停留在目前的状态,反而影响了他的用处;如果是受到羂索的指使,现在杀死,能够得到的信息也不一定多,更何况,如果是高到能和羂索见面的等级,傀儡的状态反而容易让羂索起疑。”
“也是。”
金发神明把玩着兰波垂落下来的,缱绻柔软的黑色卷发,
“那就先留着他吧。”
毕竟,加茂良信的等级还是太低了。
作为傀儡,本身的能力就不够强,术式和体术都差得离谱也就算了,连脑力都不行,让他去接近羂索,无异于直接让他送死——虽然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因此,除了让他保持与羂索的联系,并全面上报以外,兰波也没有给他下更多的命令了。
但加茂良信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成为彩画集傀儡的第七天,他凭借自身的意志,跟上了又来给他下达任务的禅院信仁离去的脚步。
大概是死尸状态的身体和咒力波动都降到了极低,这次的跟踪竟然没有被禅院信仁发现。
记下了房屋的地址,和与禅院信仁交谈的女人的脸,加茂良信自信满满地汇报给了兰波。
“仙台市?”
魏尔伦看了眼兰波收到的邮件。
“嗯。”
兰波将地址输入GOOGO地图,出乎意料的,显示出的是一个非术士社区。
“看来要抽空去一趟了。”
可惜,在收到地址的第三天,兰波才有了可以合理外出的借口——一只二级咒灵的祓除任务。
“名字。”
金色的异能立方体笼罩了整辆车,黑发谍报员瞥了一眼前排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猛踩刹车的女性。
“……山……山下吉。”
——好可怕。
名为山下吉的辅助监督颤抖着回答。
那双美丽却阴郁的碧绿双眸,不带一丝感情、直直地看了过来,
“去仙台。”
——不敢喘气。
“好、好的。”
——会死。
——如果不立刻按照他说的去做,就会死。
山下吉非常确定。
重获自由的车辆在公路上疾驰。
三小时后。
仙台市,一栋普普通通,并不起眼的一户建前。
黑发的谍报员紧盯着门口的名牌,忽然勾起一个惊叹又了然的笑,
“原来如此。”
纤长的手指抚摸着名牌凹凸的痕迹,清润的声音一字一顿,
“夏·油·宅·。”
第29章 兰波:夏油同学有没有想过去做法除晦?
“夏油同学。”
兰波喊住刚做完任务, 和五条悟一同回到学校的夏油杰,
“有没有时间,谈一谈?”
黑发的教师往日里其实并不多话, 除了必要的教导和问答以外, 更像是飘荡在世界之外的阴郁亡魂——不过想到他实际上特级过怨咒灵的身份,似乎也不奇怪。
所以,今日这样主动的谈话, 就显得有些反常了。
分配给兰波的校舍只是个摆设,三人——五条悟非要粘着一起过来——依然坐在魏尔伦校舍的沙发上。
“夏油同学, 和父母的关系如何?”
和父母的关系?
夏油杰有些怔愣,一旁的五条悟虽然不懂为什么兰波会问这个问题, 但也好奇地转过头看向挚友。
“……是叔叔阿姨出了什么事情吗?”
诶?
六眼神子睁大了那双瑰丽的眸子。
“果然如此吗。”
黑发的谍报员端起茶杯, 轻轻地品了一口, 随后点开了录音笔——
“禅院先生,杰他最近都没有机会回家, 我们确实不太清楚他的情况。”
“是的, 是的, 但是如果一直发消息, 杰也会起疑的。”
……
“好的,我们会继续监视杰的情况的。”
伴随着细微的电流声响起的, 是夏油杰绝不会认错的,从9岁父母去世那年,就以母亲亲戚的身份收养了自己的,夏油夫妇的声音。
夏油杰怔愣着听完,抬头看向黑发谍报员如同深潭一样幽绿的眸子,
“……禅院先生,是谁。”
他当然知道禅院家, 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有着“非术士者非人”扭曲概念的家族,这些都是夜蛾老师和五条悟平时讲过的信息。
可是,为什么叔叔阿姨会和禅院家有联系?
平日里好用的大脑,此时变成了一团浆糊。
“那个幕后操控一切,想要夺取杰身体的,就是禅院家的人?”
六眼神子冷着脸,仿佛兰波只要点头,就会立刻瞬移出去,将禅院家夷为平地。
但兰波摇了摇头,
“电话的那头,是禅院信仁,我的线人曾经看到过他出现在夏油同学家门外,才有了这份录音。不过他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到达夏油宅的那天,兰波静静地隐匿在窗外,观察了那对“夫妻”4个小时,随手录下了两人的争吵和电话。
“还有。”
兰波看向丸子头少年,将录音笔递出,
“夏油夫妇也并不是夫妻,完整的录音应该能让你对他们有真正的认知。”
……不用听,也可以猜测到。
跟随潮流看过一些特工电影的夏油杰捏着录音笔,咬紧了牙,
“所以那个藏在幕后的人,才会对我的个性,我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想到叔叔阿姨那些“关怀”的短信,丸子头少年几乎要笑出声,
“我是什么?是专门养好之后,来给他夺取的皮囊吗?”
嘲弄的话语中透露着不知向谁的恨意。
“杰。”
六眼神子捧住挚友的脸,强行转向自己,
“杰是老子的挚友,是最强的咒灵操使。杰变得这么强大,那个臭老鼠肯定气死了,才会想方设法来打击杰,但是这些都没有用。只要他敢露出一点头,老子就去揍死他。”
……
夏油杰看着六眼神子写满了担忧的冰蓝色双眸,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我没事,悟。”
“兰波老师打算怎么做?”
“夏油同学,并不希望他们死亡吧。”
黑发谍报员了解少年的心性,如今的他并不是偏移命运线中善意完全崩塌的那位教祖,谍报员的准则虽然是抛弃情感,有用即可,但兰波并不介意尊重一下便宜学生的选择,反正让人开口的方式,从来不只有死亡威胁。
“那就——姑且利用一下。”
“……好的。”
关于养父母的话题结束了,但还有一些遮掩在迷雾重重中的信息,不论是出于个人的好奇心,还是出于对大局的考虑,兰波都认为需要进一步了解。
黑发谍报员没有先讲如何“利用”那对假夫妻的计划,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在被收养之前,夏油同学和父母的关系如何呢?”
真正的父母吗?
刚刚稍微收拾好一点情绪的少年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如果觉得很为难,可以不用说。”
黑发谍报员体贴地以退为进。
“和老师想要了解的事情有关系吗?”
夏油杰反问。
“大概有,大概没有。”
……
明明就是很想知道吧。
夏油杰抿抿嘴,又轻叹一口气,其实说起来,那些回忆也没什么可隐瞒和羞耻的,他并不在意讲述,只是从未有人问过而已。
记忆中的父亲,是经常出差的普通社员,有着端正英俊的容貌,高大的身材,不长不短的头发,不高不低的职位,和不多不少的收入;相比之下,母亲则更为出色,留着姬发式,喜爱穿和服的美人,经营着夏油家面积不大,但在整个仙台市都小有名气的居酒屋。
加上从小就展露出继承父母双方优点而诞生的夏油杰,谁见了都要说是令人艳羡的一家——如果夏油杰不是咒术师的话。
在三岁以前懵懂的记忆中,夏油杰隐约记得,也许是因为咒灵操术天生对咒灵就具有吸引力,夏油宅的附近总是围绕着高高低低各种等级的咒灵。
生下来就觉醒了术式的夏油杰,从襁褓中开始,就饱受咒灵的折磨,整日整日地嚎啕着。
“哇……那杰能活下来真是不容易。”
五条悟有些后怕的感叹——非家系的咒术师在咒术界所占的人口比例极少,这并不是因为非家系就无法诞生术式,而是因为非家系的家庭,完全无法保护平均觉醒术式年龄在5岁左右的咒术师幼崽,所以这些小咒术师们,大多都会夭折。
“嗯。”
很幸运,能够活下来,能够来到高专,能够遇到悟和大家。
夏油杰挤出一个微笑,继续讲述。
虽然生下来就能将一些四级咒灵无意识地搓成咒灵球,但真正有意识地,明白那些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是怪物,还是在学会讲述完整的句子之后。
而对于夏油杰异常的话语,父母的反应并不一样。
素来温柔典雅的母亲,会在幼小的夏油杰恐惧地说着屋里有怪物的时候,歇斯底里地怒骂,否定,狠狠揪住夏油杰的头发,让他承认指向的方向其实空无一物,再在夏油杰承认之后,抱着夏油杰哭泣。
而入赘到夏油家的父亲,只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从不阻拦,也从不安慰,直到年幼的咒灵操使在母亲的“教育”下抽噎着道歉,才留下一句淡淡的“小孩子不可以撒谎”,随后离开。
“并没有很多次哦,因为我后来很快就学会了装作看不到。”
黑发丸子头的少年揉了揉忽然环抱住他的挚友洁白柔软的发顶,
与父母的亲缘,断裂在9岁。
某日,年幼的咒灵操使,乘坐着校车回家后,所看到的,只有空荡的房间,和带来父母死亡讯息的警察。
“是车祸,那日是父亲难得的休假日,所以带着母亲前去赏樱。”
夏油杰将故事的结尾说出,
“在前往公园的路上,两人皆死于车祸。”
并不算多么温馨的故事。
兰波在心里评价。
但如果只是这样,虽然有点过激,也勉强能说是还算正常的一对东亚父母。
可故事中的疑点很多。
兰波放下茶杯,看着少年金棕色的眸子,
“夏油同学,你觉得你的母亲,真的看不到咒灵吗?”
“……”
纤长的睫毛半遮住暖棕色的双眸,丸子头的少年嘲笑着年幼的自己,
“母亲她,应该是看得到的。”
如果看不到,怎么能那么精准的指向夏油杰所说的方向中,那些丑陋可怖的咒灵?
如果看不到,为什么会在夏油杰迷迷糊糊的梦境中,先亲吻他的额头,又带着恨意咒骂他的降生?
“而且,大概是生下杰后才能看到的——杰的咒力,在胎中时通过脐带影响了作为母亲的她,让她从非术士变成了术士。”
这并不是个例,强大的术式和先天觉醒的咒力,会让胎儿影响母体的身躯,正如五条悟的生母,在生下他后,也有了咒力的提升*。
五条悟收紧了环抱着挚友的双臂,
“但这不是杰的错,不是哦。”
“……嗯。”
夏油杰抬头,看向似乎在沉思什么的老师,
“虽然母亲看得到咒灵,但她没有术式,不会使用咒力,无法祓除咒灵,而且,父母的尸体是我看着下葬的——这之后,也每年都有扫墓。”
言下之意很明确。
“确实,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就算幕后之人能够操控尸体,也没什么必要去夺取一个只是能‘看到’咒灵而已的普通女性,和一个完全非术士的普通男性的身体。”
黑发的谍报员放下茶杯,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但我依然有一个推测。”
既然夏油杰的术式是还未出生就已经觉醒,不仅影响到了母体,甚至还在无意识的婴儿阶段就祓除了许多四级咒灵,那么天元的结界——和大概很早就掌控了“窗”部分情报网络的羂索,早早发现了这千年难得一遇的咒灵操术,随后布局,试图将夏油杰圈养,也就十分顺理成章了。
那么,在这个猜测的基础上,
“夏油同学,是否记得父母的额头,有什么异常?”
额头?
夏油杰迷茫地回忆了一下,
“好像……父亲的额头,有一道横贯的——缝合疤痕。”
第30章 波德莱尔:关我什么事?
据夏油杰回忆, 那道疤痕并不是一开始就在,而是在自己大概一岁多的时候,出差多日归家的父亲说在外受了伤, 才有了那道奇怪的缝合线, 后来,慢慢愈合成疤痕*,从那之后, 父亲的出差也变得更加频繁。
为了确定答案,当魏尔伦终于飞速做完任务赶回来时, 就得知了明天的安排——和两个学生一起,去挖其中一名学生父母的坟。
“直接通过夏油同学的养父母引出禅院信仁, 再由禅院信仁处得到幕后之人的身份不就可以了。”
魏尔伦有点想不通。
“如果夏油同学的父亲确实曾经被羂索占据身体, 那么羂索的新身体, 一定是在夏油同学9岁之后,也就是1999年之后找到并替代的。”
兰波静静地陈述思路,
“读取禅院信仁和根据时间范围来顺藤摸瓜可以并行。”
“阿蒂尔是觉得, 禅院信仁也见不到羂索?”
魏尔伦皱了皱眉, 虽然从漫画中可以看出羂索的谨慎, 但根据加茂良信所知的情报,禅院信仁在羂索目前的手下中, 至少也是中高层级才对。
“不,我觉得他能见到。”
黑发谍报员漫不经心的声音中带着肯定,
“只是留个保险。”
——我觉得更像是控制欲又犯了。
魏尔伦脑海中闪过一些不太愿意细细回想的往事——哪怕在成员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全是奇葩的铁塔中,兰波极高的控制欲也是最常被同事们吐槽的其中之一, 可能是曾经被背叛污蔑遭受牢狱之灾的后遗症,也可能是受到老师波德莱尔的影响——总之, 不论是生活里还是任务上,兰波总希望能够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
因为这个,少年超越者的搭档换了一个又一个,就算后来确定了和魏尔伦固定搭档,那时刚刚有了自己独立意愿和情绪的少年人造神明也曾为此和兰波闹过好几次别扭。
15岁到27岁,黑发从及肩到长及腰身,随着年龄的增长,外表看起来越来越柔和的兰波,控制欲却从未下降。
哪怕在经历了失忆、死亡和永别后也同样如此,只是将它藏得更深。
“保罗。”
兰波碧绿的眼看着亲友,
“好像在想什么不礼貌的事情。”
“……没有,是想到了波德莱尔。”
魏尔伦岔开话题。
“老师?”
兰波有点迷惑,
“怎么忽然想到老师。”
因为你们师生的控制欲实在是一模一样,很容易让人觉得是不是异能的类型和性格也有关系。
魏尔伦心下叹息,
“没什么,只是想如果波德莱尔老师在的话,一个增幅的‘恶之花’就能直接找到羂索了。”
这话也是真心的——巴黎市中心,尤其是铁塔附近基本从未混入过敌方,全靠波德莱尔被动的全天候扫描,而这属于“恶之花”的范围性扫描,如果是在兰波的增幅下,甚至能够达到覆盖四个巴黎的地步。
“可惜,老师不在。”
兰波也有点怀念自家老师那一扫描就能立刻知晓灵魂之色和善恶之形的“恶之花”,但毕竟波德莱尔不在此方世界,要找敌人,还是要靠自己一点一点来。
看着兰波想起恩师之后变得愈发柔软的神情,成功转移话题的魏尔伦得寸进尺地将自己高大的身躯埋进兰波怀中,
“没事的,阿蒂尔。等我们彻底了结这边的事情,就可以回去看看波德莱尔老师了。”
“嗯。”
已经被迫习惯被亲友缠在身上的黑发谍报员,十分顺手地拍了拍怀中金色大猫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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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确定了杰的父亲确实被那个恶心的烂橘子寄生过,也对找到那个烂橘子现在的身体没什么帮助吧。”
五条悟躺在夏油杰宿舍的床上,摊成一张猫饼。
“也许能够从时间上帮助筛选,谁知道呢。”
夏油杰不在乎老师到底想到了哪一层,
“但不论如何,我要去确认这件事。”
去确定那个曾被我称为父亲的,那个曾在懵懂的记忆中给予我温暖宽厚怀抱,又在逐渐长大后对我冷眼以待的——
——到底是一个不称职的普通人,还是一张早已死去的皮。
“而且。”
咒灵操使温柔的声音中带着迷茫与苦痛,
“如果事实和兰波老师猜测的一样,那么母亲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
六眼神子不知道如何安慰挚友,那双瑰丽的冰蓝色眼睛眨了又眨,最后只能选择紧紧地抱住挚友有些消瘦的身体,
“我在这里哦,杰。”
“……嗯。”
少年的挚友二人,亦在彼此的怀抱中沉沉地睡去。
直到第二日的阳光毫不留情地唤醒。
今天的辅助监督是山下吉。
看到兰波就开始战战兢兢的棕发职业装女性,没敢问为什么明明是夏油杰一个人的任务,却出现了四个人,只是非常识趣地、沉默着打开了车门。
但魏尔伦看了眼能坐下三个人的后排座,和单独的副驾驶,沉吟片刻,
“你先回去吧,任务单留下就行。”
金发的北欧神明俊美迷人的脸上一如既往挂着礼貌的微笑,但山下吉只感到了直觉的危险,
“好的。”
山下吉没有多说话,默默地下车。
……
后视镜里是两个学生腻在一起的身影,自己却只能阿蒂尔分开坐。
果然还是有点不爽。
“这个速度可以吗?”
暗红色的光芒闪烁着笼罩了车辆全身,坐在驾驶座的魏尔伦,投向副驾驶的眼神中带着些微的委屈。
“稍微慢一点吧。”
兰波没看出那丝委屈,魏尔伦只好主动伸出手,捏了捏黑发谍报员冰凉的指尖,复又将那双手包进掌中。
“哇,是用术式控制车辆前行?”
六眼传来的信息中,车辆正在平稳又快速地疾驰着,五条悟摸着车门,好奇地感叹,
“这就是魏尔伦老师说的‘能操控的物体大小有限’吗?”
“毕竟老师是法国人,悟要体谅法国人的日语用词会不够准确的问题。”
夏油杰接话。
要不是怕万一暴露真实能力之后,有概率让羂索觉得这一代不适合搞事然后彻底藏起来,还可能会让总监会有所警惕,他现在一定揪着这两个小鬼出去打一架。
“等解决了幕后的那人。”
魏尔伦的笑容夹着几分危险,
“我会让你们知道我真·实·的术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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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暗的帐下,是闪烁着金色光芒的亚空间领域,其下所笼罩着的,则是夏油杰父母的坟墓。
拒绝了老师和挚友的帮助,夏油杰喊出地震鲶,直接将父母坟墓上的泥土全部震荡到一起。
属于父亲的那口棺椁被打开,显露出经过殡仪师整理的安详尸身。
“虽然老子没怎么见过这么久的尸体,但应该不太能保存得这么完整吧?”
正如五条悟所说,虽然按理说已经去世七年,但夏油杰父亲完整无损的尸体,更像是昨日刚刚放入棺椁中的——除了腐烂的衣服以外。
“唔,果然是有一层奇怪的咒力。”
五条悟摘下眼镜,认真的看了看。
夏油杰愣愣地看着尸身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声音轻得如同梦境,
“……这样奇怪的尸体状态,是不是可以确定,父亲确实曾经被那个寄生虫,占据身体。”
魏尔伦蹲下身,细柔的风被暗红色的光芒操纵着掀开尸体的头顶,那里确实已经空无一物。
“看来是的。”
兰波冷静的声音讲述着结论,他看了一眼亲手将头盖骨盖回去的少年脸上复杂又悲伤的神情,忽然提议,
“夏油同学,想要……不,介意和父亲对话吗?”
夏油杰瞪大了眼睛。
“哈?”
五条悟震惊,
“什么叫做,让杰和父亲对话?”
魏尔伦也有些惊讶地看了眼兰波,而黑发的谍报员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兰波老师的能力,也是操纵尸体吗?”
“不是操纵。”
魏尔伦看着黑发谍报员汹涌着未知情绪的碧绿色双眼,明白了他忽然的温柔从何而来——14岁被曾经的朋友诬陷杀人而入狱,随后又被铁塔收容后,彻底丧失了身为“保罗·魏尔伦”的过往,只留下“羁风者”**这一代号的兰波,从未有过与父母解释和道别的机会,也再也不会有——魏尔伦有些心疼地揽住黑发谍报员纤长的身体,
“阿蒂尔的能力,能够读取尸体,将灵魂固定在表象上,令尸体拥有生前的记忆、情感甚至术式。所以回来的,会是夏油同学真正的父亲。”
要同意吗?
夏油杰张张嘴,声音被卡在喉咙中,挤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好”。
于是,死去15年的男人睁开了双眼。
“啊!”
男人的眼神中还带着惊恐,下意识的大喊出声后,才发现环境的异常——这里不是他和妻子最爱闲逛的公园,站在面前的,是奇怪的两个外国人,和奇怪的两个中学生。
彩画集归拢的灵魂慢慢梳理了记忆和被灌输的信息,男人深棕色的眼睛看向扎着丸子头的少年。
“是杰(suguru)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