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对对错错
电梯抵达负一楼停车场，门开了。
周也齐牵曲瑶走出，按了按车子遥控锁，向车子鸣笛的方向走去。
靠近车子，他打开后座车门，拉曲瑶坐进去。
刚才似乎没亲够，他摁住曲瑶的腰坐在他腿上，吻再次碾压而来。
曲瑶心脏跳得厉害，仿佛随时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被迫承受他的亲吻，被迫贴紧他的身体，被迫与他舌吻缠绵，身体渐渐燥热起来。
“嗯~我”
没能说一句完整的话，声音又被他吞了去，人一下子失去了气力。
接着她被压在身下，他的手渐渐放肆，蠢蠢欲动。
“女神，做/爱吗？”他喘着气。
曲瑶脸蛋潮红，她被他捂在怀里热的，还有便是羞臊。
车内空气很闷，热乎乎的，使得两个人身上的气息浓稠又暧昧。
盯着男生俊逸的脸，曲瑶咽了咽唾液。
如果没碰过他，她尚能保留一丝清明，然而她碰过
很刺激，也很快乐。
只要她点头，她可以把他重温一遍。
可是
这男人是谁？
他家境好，样貌出众，年少有为，女人对他而言算什么呢？
曲瑶娇艳嘴唇微张，浅浅呼吸，没有回答。
周也齐也不急，右手撩弄她的长发，低头用俊挺的鼻尖蹭蹭她光洁细腻的脸。
“不想我吗？我知道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那晚她是第一次，她生涩与害羞的反应还历历在目。
正因如此，他不相信林痴灵说的那些话。
曲瑶心尖在颤，她的身体告诉她，她想的。
见她游离不定，周也齐亲吻她的下巴，脖子，锁骨，吻愈加缠绵热烈。
又过了一会儿，他问她：“要不要？”
曲瑶手心发烫，脸蛋红扑扑的，脑袋也飘飘乎乎。
“嗯。”
——
坐他车回去的时候，曲瑶一言不发。
周也齐把车停在路边，冒雨去了一趟药店，回来时带了一盒紧急避孕药和一瓶矿泉水。
“我问了，店员说这个副作用最小。”
他关上车门，脱掉外套，身体含带雨水的腥湿气。
曲瑶拿着药盒子，闷闷地没有说话。
瞧着她情绪不对，周也齐以为她是介意吃药，伸手想去摸摸她的脸，曲瑶偏头闪躲。
一个小时前她分明很快乐，她有在他身上尽情撒欢。
“你知道，那感觉来得太快了，根本等不了。”周也齐抿了抿唇。
曲瑶点头：“嗯。”
“先把药吃了，不舒服告诉我。”
他启动车子，娴熟地调转方向盘，将车子驶入车道。
窗外还在下雨，雨水细密柔软，路边灌木在路灯照耀下碧绿如新，一切都是雨过深沉的模样。
曲瑶拧开盖子，喝一口水，吞下药片。
车内正播放一首欧美曲风的说唱乐，节奏强劲，旋律欢快，有些振奋人心。
曲瑶：“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廉价，一顿饭就搞定了。”
她今天出来本意不是要跟他睡觉，她太容易把持不住，完全丧失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对此她有些挫败。
她第一次怀疑自己也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低级物种。
周也齐用舌头压了压后槽牙，目光直视前方。
“要这么说，我岂不是更廉价，两百块钱房费就搞定了。”
听到这儿，曲瑶笑了。
见她笑，周也齐眉宇舒展开。
“这种事看人，如果是西海大学最美女神曲瑶的话，我还可以更廉价。”他道。
曲瑶扣弄药盒，怼他：“你女朋友真可怜。”
他笑：“可不是，你男朋友那边没关系吧？”
“”
车子进入西海大学，在女生宿舍楼停下。
曲瑶说了声谢谢，而后撑伞下车，背影凄清。
周也齐目送她孤寂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楼里，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切换一首舒缓悠远的音乐，手指伴随旋律轻轻敲击方向盘。
直到曲终禅意尽，才慢悠悠开车离去。
曲瑶回到寝室，第一时间去洗澡。
舍友许雅静正在刷课，看到她拿衣服要去浴室，好意提醒：“曲瑶，你出门前不是洗过澡了吗？”
她还帮她修电脑来着。
曲瑶有些尴尬，僵硬道：“外面冷，冲个热水澡好睡觉。”
这种事没办法去解释，碰了男人总要多洗一回澡，是有些麻烦。
洗澡出来，曲瑶坐到书桌前，她开始整理这周的课堂笔记。
没办法，为了拿学校奖学金，她的成绩必须拔尖，要稳在全班前三名，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惜今天她不在状态，脑子像喝酒似的熏乎乎的。
曲瑶把这一切症状归咎于那盒药。
晚上，她又失眠了。
脑子里竟是在车里跟她厮混的那个人，他的脸，他的喉结，他的腹肌，他的身体都如幻灯片一般，在她脑海里快速切换。
他让她燥动，让她意乱情迷，让她踩着云朵飘荡在绵软的云海之中。
这次比上一次更美妙，他很温柔，身体火热，迷人到让人甘愿堕落。
千万别陷进去。
曲瑶这样告诉自己。
谁都好，唯独不能是他。
——
冬季悄然而至，北风呼啸而来。
不知不觉，整座江海市的气温跌入了谷底。
南方的冬天不似北方，寒气偏于阴柔潮湿，冷气仿佛有自己阴险的意识，无孔不入钻进人的衣里。
于这样的阴寒天气，学校学生几乎都窝在宿舍里，除了上课时间，大家轻易不出门。
曲瑶打车回到学校，刚抬步下车便感觉到一股阴嗖嗖的冷气。
“美女，你的橙子别忘咯！”司机提醒。
曲瑶没忘，她拿走那一箱橙子，关上车门，对司机礼貌致谢，而后穿过空寂寂的校道，独自走回女生宿舍大楼。
一箱橙子拎在手里，沉甸甸的，沉重倒不算什么，主要是冷。
曲瑶的手冷成了冰块，风吹得皮肤仿佛被刀割裂，隐隐生疼。
橙子礼箱是她做家教那一家人送的，她不想拿，拎回来太麻烦了，奈何对方过分热情。
走到一半，手机响起。
看一眼来电显示，居然是舅舅。
迟疑了一下，曲瑶放下橙子礼箱，站在一棵合欢树下接听这通电话。
对于舅舅，曲瑶内心是复杂的，她感激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照顾了她好几年，可那些年她同样也吃了很多苦。
为了能安心住在舅舅家，她没少做家务，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周末帮忙照看弟弟妹妹，饶是这样还是遭到舅母不少的白眼。
其实也不难理解，舅舅生了三个孩子，加上她就是四个了，养三个孩子尚且有些吃力，何况带她这个拖油瓶呢。
也是明白了这一点，曲瑶后来才回了林家。
“喂舅舅。”
“瑶瑶啊，好久没跟你联系了，你在大学那边过得好吗？”
电话那端是男人粗哑的声音，曲瑶知道舅舅常年吸劣质烟，才导致这一口烟嗓。
年轻时曲立阳也很帅，可惜岁月催人老。
“我挺好的。”曲瑶道。
“再过两年你就毕业了吧？”
“嗯。”
曲瑶今年大三，过两年就毕业了。
“大学生活怎么样？”
“朋友很多，时间自由，很开心。”曲瑶平静道。
其实她朋友一点也不多，时间也从不自由，也没有真正开心过。
她像是一头驴，被学费生活费催着一直往前跑，根本没办法停下来喘口气。
“这样啊，挺好挺好，我原来还有些担心你，前天你外婆还提起了你，不知道你今年春节回不回凉城。”
“再看看吧，不忙的话就回去。”
“对，不忙的话就回来过年，家里人多热闹。”
曲瑶能听出舅舅有话要说，可能碍于情分，迟迟没有挑明。
“舅舅，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边沉默了两秒，终是开了口：“嗯，想跟你谈谈你妈妈迁坟的事。”
可能太冷了，曲瑶身体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见曲瑶不说话，对方解释：“老家的风俗一直是这样，嫁出去的女儿死后不能下葬在娘家，说不吉利，这事儿一直是我力排万难兜着，不让他们乱动你妈的坟，但”
迟疑了一下，曲立阳又道：“风水先生说，你妈的坟头不长草，地势低洼被水浸泡，坟上的砖头也裂开了缝，这些都不是好兆头，要我们一个星期内赶快迁坟。”
凉城就这一点不好，人们思想封闭，封建迷信。
“我其实不信这些，否则当初也不会让你妈妈葬在娘家地界，可这几年家里确实出了不少事，你外公病了一直瘫在床上，你表舅的儿子摔倒人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表姑父做生意破产闹着要自杀，你表姑也患上了乳腺癌。”
曲瑶胸口沉闷，整个人快要喘不上气。
“后来找风水先生一看，说是你妈妈的坟出了问题，我虽不想动你妈的坟，可你表舅表姑他们不同意。”
话说到这份上，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他们决定迁走曲秀婉的坟。
“那”曲瑶声音有些哑，她清了清嗓子，沉声问：“你们要把她迁到哪里？”
对方静默片刻，说：“花溪岭那边。”
曲瑶呼吸一滞。
她知道花溪岭是个什么地方。
那是个乱葬岗。
以前小时候没少被大人吓唬，说如果不听话，晚上不好好睡觉，大人就把她们丢去花溪岭，那里住着很多孤魂野鬼。
曲秀婉到底做错了什么，生时生活惨淡，被小三和渣男欺凌，死后也不得安生。
曲瑶不说话，曲立阳也不吭声，两个人就这样保持沉默。
午饭时间到了，行走于校道的人渐渐增多，有情侣推推搡搡经过，有外卖小哥骑着外卖车匆匆穿行，有学生裹着厚实的羽绒服慢吞吞离去。
一切都渐渐鲜活起来，唯独曲瑶，一颗心如坠入冰窟。
“我给她买一块墓地。”
曲瑶听见自己的声音，沉闷，但坚决。
“你一个学生”
“舅舅。”曲瑶打断对方，坚定道：“你就告诉我需要多少钱？”
那边沉默半晌，终是犹犹豫豫开了口：“我本来打算出了这迁坟的钱，但你舅妈不同意，你表弟表妹上学要花钱，我”
“我知道，你就告诉我需要多少钱。”
曲瑶没有为难曲立阳，她知道他也不容易。
曲秀婉就他一个亲弟弟，曲家其他的人都是表亲，情分要浅许多。
“迁坟动土要请风水师做个仪式什么的，找人挖坟开棺也需要钱，如果你要买墓地，零零总总加起来，起码也得五六万吧。”那边沉重叹了一声气，又道：“我在凉城帮你留意，看看有没有便宜一点环境也好的墓地。”
曲瑶忽然想起，曲秀婉从没出过凉城。
明明她是一个这么好的人，那么温柔，对人总是客客气气，却枯萎在凉城那样的小地方。
可是不在凉城，她又能去哪儿呢？
“好，谢谢舅舅。”
简单聊了几句，曲瑶挂掉电话。
当晚，她辗转难眠。
曲瑶有三万多的积蓄，其中两万是林霍上次给的零花钱，她本不想动那些钱，现在由不得她清高了，进了矮屋子，总是要低头。
现在还差三万
她想到信用卡，用手机查了查，发现在校生信用卡额度最多5000，远远不够。
至于借钱，曲瑶的朋友不多，大都是穷学生，基本帮不上忙。
况且借了钱总是要还，她得想办法挣钱才行。
可是去哪里挣快钱呢
第二天，曲瑶黑眼圈有些重，好在她皮肤状态好，整体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与平时一样，她照常上课吃饭，照常午休睡觉，直到傍晚她联系了李思曼。
“学姐，晚上有时间吗？我请你吃火锅。”曲瑶对电话里的李思曼道。
李思曼诧异，笑着调侃：“哟曲瑶，你最近发达了？你以前可没这么大方。”
“心情不好，想找个人出来散散心。”
“行啊，我在这破实习单位工作也挺郁闷，那就晚上搓一顿呗。”
“嗯，你想吃哪家的火锅？”
“市中心大厦那里怎么样？何子明说那里新开一家火锅店，名字叫鸳鸯什么的，一会儿我问问，听说食材新鲜正宗，还”
似乎想到什么，李思曼改口：“算了算了有点小贵，你日理万机到处打工，还是省点花钱，我们换个地方。”
“没事，就那里吧。”曲瑶道。
“你经济允许吗？”
“一顿火锅总吃得起。”
李思曼犹豫了两秒，最终应允。
——
市中心大厦，鸳鸯火锅店。
曲瑶和李思曼对桌而坐，面前是一锅飘香四溢的鸳鸯火锅汤底，落地窗外是一览无余的繁华夜景。
服务员把食材端上桌，一盘一盘，摆盘精致，肉质新鲜。
等服务员推车离开，李思曼对一桌新鲜食材点头品评：“很多火锅店大都是合成肉，甚至还有造假的，这家店还不错。”
曲瑶拿起公筷，端起一盘牛肉准备下锅。
“先吃肉吧。”
闻着火锅浓郁的香气，李思曼连连点头：“当然要先吃肉，快放。”
曲瑶往锅里放入半份牛肉，半份牛百叶，等了一会儿，两个人开始动筷。
用肉片沾了酱料，就着满满的汤汁送进嘴里，李思曼竖起大拇指：“嗯~这味道绝了。”
曲瑶也吃一片牛肉，觉得还不错。
“说吧，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李思曼给曲瑶倒一杯茶水。
曲瑶看她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李思曼是江海市本地人，从小就在大城市，她或许有门路帮帮她。
“怎么了？不方便开口吗？”李思曼好奇。
迟疑片刻，曲瑶：“学姐，你那边有没有赚快钱的工作。”
李思曼一愣，手里夹着的牛百叶都忘了吃。
“短期内我需要一笔钱，三万这样。”
“短期是多短？”
“一个星期。”
空气安静了两秒，李思曼：“时间这么赶，只能借钱了。”
直到这一刻，李思曼才恍惚发现，今天的曲瑶脸色近乎憔悴。
她的脸很白，仿佛没有血色，头发也有些松散，前额一缕发丝垂下，她却毫无察觉。
温婉怜人的美，在曲瑶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见曲瑶不说话，李思曼：“怎么？借不到钱？”
曲瑶苍凉一笑：“你知道，我朋友不多。”
“来来，别搞得这么沉重。”李思曼给曲瑶夹菜，自己也吃一口新鲜肉片：“我要是有钱可以借给你，我相信你的人品，可惜我是个月光族，零花钱买化妆品护肤品都不带够的。”
“嗯。”曲瑶点头：“放菌菇吗？”
“放吧。”
两人安静吃了一会儿，李思曼问：“你要这些钱做什么？”
“给我妈妈买块墓地。”
“”
李思曼顿了两秒，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不太了解曲瑶家里的状况，曲瑶也从不提及家里的事，她一直以为曲瑶只是家里困难了一点，却没想到
“那你爸爸”
“别提了。”曲瑶打断她：“我没有爸爸。”
李思曼深吸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窥探到曲瑶内心的伤口，距离还那么近。
明明是一个温柔淡然的女孩，心里却藏着这么多事。
火锅汤“咕噜咕噜”翻滚，鲜艳的牛油辣汤向边沿聚集，烟气四处弥散，显然火候过了头，却无人在意。
想了很久，李思曼道：“挣快钱的工作不是没有，看你愿不愿意。”
曲瑶：“什么工作？”
“内衣平面模特。”
“”
隔着衣服打量曲瑶的身材，李思曼品评：“你肯定可以，其实拍内衣广告也没什么，现在人思想比较开放，我之前想接这个活儿，但何子明死活不让我去，男生占有欲很可怕的。”
“嗯。”曲瑶点头。
“我了解过，网店内衣平面模特时薪是一千到一千五这样，有些模特一天能挣个好几万。”
“只是新人的话不好接单，毕竟业务不熟，也放不开手脚，新人一个星期挣三万多少有点困难。”李思曼又道。
曲瑶吃一口青菜，被辣味呛得直咳嗽，李思曼递上来一杯茶水。
“没事的曲瑶，我也会帮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借到这笔钱，你别急。”
“我没事。”曲瑶凄然一笑：“让我想想。”
晚上九点，城市夜景一片繁华。
曲瑶和李思曼一起逛步行街，可惜太冷了，两人扛不住冻，便去找附近的地铁口。
走了一段路，曲瑶突然停下脚步。
李思曼诧异回头：“怎么了？”
曲瑶移开视线，闷闷道：“没事，走吧。”
马路对面，林霍和胡姝灵一家四口从饭店出来，林痴灵亲昵地挽着林霍的手臂，胡姝灵则牵着小儿子，一家四口温馨美好，其乐融融。
林霍的宝马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四人靠近车子，开门上车。
仅仅十几秒的画面，曲瑶不敢再看。
她害怕心态失衡，让自己备受煎熬。
想着曲瑶是思虑太多，心情过于沉重，李思曼安慰：“不管你开心不开心，日子总是要一天天过下去，别为难自己了，想开一点吧。”
曲瑶眼眶微红，情绪一阵阵翻涌。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在为妈妈心疼
“学姐。”
“嗯？”
“帮我联系看看吧，内衣模特的事。”
李思曼愣了片刻，期期艾艾道：“可以是可以，可是你”
“我没关系的，我想给妈妈买一块好点的墓地。”
两人在街边吹了一会儿冷风，李思曼终是点头。
“好，有我呢。”
——
南湾路有一栋写字楼，造型前卫，犹如一条粗壮的波浪线。
人站在下面仰望，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晕眩感。
这栋大厦靠近西海音乐艺术学院这所211工程大学，可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楼里的白领和金领多少都带那么一点艺术气息。
至少何子明是这么认为的。
站在大厦外面的广场上，何子明给陈七洋打电话。
“七哥，我到了，能不能下来接我？”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何子明又道：“这栋楼管理也太严了，要刷卡才能进去。”
“嗯嗯，你快点儿，外面冷得我快不行了。”
何子明倒没说谎，他是真冷得直打颤，手脚冻得已经没了知觉。
要不是女朋友要他去借钱，他这会儿应该在家里吹暖气。
五分钟后，陈七洋下来了，远远冲何子明招手。
何子明走过来，打量对方西装革履的行头，品评调侃：“人靠衣装马靠鞍，真是不一样了。”
陈七洋带他走进大楼，笑道：“嗨，也是踩了狗屎运，我现在不是单打独斗了，背后靠了一棵大树。”
“什么树？”
大厦一楼很宽敞，空空荡荡，偶有几个年轻白领经过，一个个脚步匆匆。
“还记得那个Elio？我跟你们提过。”
何子明怎会不记得，陈七洋当时提及游艇上那大帅哥，李思曼花痴得不行，害他吃了好长的醋。
“音乐‘全能王’那个？”
“嗯，他现在是我老板。”
“噗——”何子明想笑，可这笑好像毫无道理。
“我知道你笑什么，我比人家大三岁，可他是我老板。”
何子明桃花眼弯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陈七洋也不介意，他按了按电梯上楼键：“你不了解他，你要是真正接触他，了解他的背景就不会这么笑了。”
“什么背景？”
“不好说。”
恰时，电梯门打开，两人走进去。
上班时间，电梯空闲没什么人。
“以前我给别人写歌，有上顿没下顿，写完了没有活儿就是个无业游民，现在单子接到手软，还可以挑自己感兴趣的接活。”陈七洋整理自己的衣领，整个人意气风发：“反正我现在是稳了，光是接单写歌，我一个月工资可能比你高个三四倍。”
“我去，看来老婆本不用愁了。”何子明惊诧。
何子明在他爸厂子里工作，一个月工资不低，高出三四倍岂不是
不敢想，他怕自己嫉妒。
“可不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我们那群搞音乐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脑袋想往那位爷跟前凑。”
“这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跟他起码不缺钱，还能学到很多东西，而且他装备全是高级货，随便你用。”
“那你是真踩到狗屎运了。”何子明道。
“是啊，大伙都这么说。”陈七洋笑了声，又道：“自从坐游艇出海以后，我运气就噌噌噌，你说那哥们怎么看中了我？”
瞧着某傻大个的傻样，何子明：“可能你看起来傻。”
“找抽呢你。”
“错了错了。”
陈七洋自然不知道，只因他与曲瑶“沾亲带故”，这运势就大不相同。
人生境遇这东西，有时候真是难以琢磨。
电梯抵达十八层，陈七洋带何子明走进一个音乐制作工作室。
刚一走进来，何子明傻眼了。
妈的，太专业了！
只见宽敞明亮工作室内满满都是精密设备，几台电脑围成一个半弧，屏幕上是眼花缭乱的音频轨道，桌面仪器有着层层叠叠的按钮，看得人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此外还有监听器、采集器、合成器，MIDI键盘、各种音响设备、各种你见过没玩过，你没玩过也没见过的乐器，所有设备无一不是顶配。
“太帅了。”
何子明一看这阵势，就知道这群人够专业。
陈七洋颇为骄傲，乐颠颠道：“里面还有录音棚，前几天有一个歌手蒙头捂脸来我们这儿录音，跟她经纪人一起来的，具体是谁我不能说，我们签有保密协议。”
何子明实在是被这哥们眩晕了，夸赞道：“可以啊七哥，工作都能和明星接轨了。”
陈七洋嘿嘿笑。
陈七洋本想带何子明去参观里面工作室，却意外发现他家老板睡在落地窗前的折叠床上，俊脸盖一个黑色眼罩，姿态慵懒随性，呼吸平静冗长。
似乎是睡着了。
好不容易抱到的大腿，陈七洋说什么也不能惹了这位爷不高兴，他回头冲何子明做一个静声手势，示意他说话小声些。
何子明睥睨他一眼，用眼神回复他“看看你那奴才样儿”。
其实搞音乐的，大都自命不凡骄傲清高，有个性就是他们的个性，陈七洋以前也这样，可自从跟了这位爷，他膝盖莫名就弯了。
不带何子明继续参观了，显得自己臭显摆，跟没咋见过世面似的，陈七洋让何子明去沙发上坐，自己去倒两杯自助咖啡过来。
工作室里有全自动咖啡机，咖啡都是用尚好的咖啡豆煮出来的，其口感好到让人接近了幸福。
喝一口新鲜咖啡，何子明又看看一墙的酒柜，感慨道：“嚯，这工作待遇。”
沙发靠在落地窗的另一角，离正睡觉的某位爷不远不近，陈七洋压低声音道：“你今天找我，就为了看看我的工作环境？”
说到正事，何子明表情严肃了些：“不全是。”
“有事？”
“嗯，能不能借点钱，借我三万。”
陈七洋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他有点后悔刚才炫富了。
“问你老爸要啊，问我干什么。”
“他每月能发我工资就不错了。”
“那你工资呢？”
“给女朋友花，吃饭、约会、开房不要钱啊。”
“卧槽。”
陈七洋踢对方一脚，何子明闪躲。
“你要钱干什么，给女朋友打胎？”
两人从小说话就阴损，毒来毒去的，反正大伙都习惯了。
“打胎你祖奶奶。”何子明身子靠后，葛优躺道：“上次游艇那漂亮妹子，是她急需用钱，曼曼跟她铁，非得要我去借钱。”
“曲瑶？”
“对，是她。”
陈七洋犹豫，虽说他对曲瑶印象不错，可他和她这层关系是不是遥远了些？没人愿意借钱给不相熟的人，哪怕她是大美女，钱也不能不明不白给出去。
他可不像他老板，写歌跟抽根烟一样简单，攒这个把万也是掉了不少头发的。
“你放心，她一个月之内肯定能还你，曼曼说她做了内衣平面模特，时薪是一千，这钱你就当是存进银行一个月。”何子明补刀。
陈七洋微微诧异：“她去做内衣平面模特？”
如此一个仙气飘飘的女生，穿内衣内裤出境
这世界是怎么了？
“就某宝平面模特那种，贴在主图那的，别人买之前要看的卖家秀。”何子明解释，又道：“其实也没什么，人家女孩子愿意就行。”
陈七洋笑了：“李思曼愿意也行？”
“那肯定不行，太暴露了，我心脏受不了。”
突然，身后有动静。
陈七洋和何子明循声看过去，便见周也齐懒懒起身，右手揉着脖颈，目光眺望落地窗外，眼眸深邃。
随后，这哥们走到酒柜前，高大身影笔直冷峻。
他用一把海马刀娴熟割开红酒锡纸，用力拔掉红酒软木塞，只听一声清脆“嘣”的闷音，他把软木塞扔一边，给自己倒了大半杯红酒。
这哥们好像不高兴
这是陈七洋和何子明的第一直觉。
——
酒店房间，窗帘紧闭。
两台LED摄影灯正对奶白色沙发，给沙发上身材曼妙的女生补光。
“咔——”
“咔——”
“哎对，看右边。”
“咔——”
“咔——”
“脖子可以稍稍后仰，哎对，非常性感。”
摄影师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干练女性，她拍照的动作很快，时间抓得很紧，曲瑶不得不跟上她的节奏。
她身上是一套聚拢型内衣，很有设计感，将胸型包裹得十分漂亮。
当然了，曲瑶本身就是完美的“S”型身材，前凸后翘，腰细腿长，这套性感衣物穿在身上，只能说是锦上添花。
“好了，换一套。”摄影师道。
模特按时薪计算，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时间耽误不得。
曲瑶知道这行的规矩，所以她一秒没有耽搁，立刻起身去换下一套内衣。
然而，当她拿到那套内衣后，人有些恍惚。
这是一套黑色蕾丝内衣，很透，一览无余，可以划分为情趣内衣了。
穿这个跟裸了有什么区别？
见曲瑶迟迟没有动静，摄影师看过来：“怎么了？”
“我”曲瑶深吸一口气：“能不穿这套吗？”
摄影师知道她是新人，新人一开始都过不去这个坎，多少有些心理负担，便道：“那就明天穿吧，你回去再想一想，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
明天还是要穿
曲瑶忽然没那么坚定了，她在想这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先下一套吧。”
“好。”
傍晚，摄影师开车顺路捎带曲瑶回西海大学，她工作时是一个讲究效率的人，工作之外又是一个有情调的人。
她挺喜欢曲瑶这个女孩子，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凄清的美感，可她内里又是坚韧的。
其实，曲瑶不适合内衣模特这份工作，不是说她业务能力太差，而是她身上那份澄澈气质会被撕裂，被这份工作撕裂，多少让人于心不忍。
她应该被人好好爱着，保护起来。
“是这儿吧？”
摄影师把车子开到楼下，踩下刹车。
曲瑶刚才一直发呆，整个人闷闷不乐，听到摄影师的话，她方是抬眸看向窗外。
“对。”
曲瑶拎包下车，和摄影师道了声谢。
“那明天见咯。”
“明天见。”
说是这么说，其实曲瑶有些抗拒明天。
明天意味着要脱掉衣服，放弃尊严，把心里那个害羞和纯真的小女孩深深关进箱底，上了锁，砌了墙，此后这另一个她便是死了。
回到寝室，曲瑶换上鞋子，给自己点了外卖，而后拿衣服去洗澡。
明明没干什么体力活，可她今天却觉得累，她在浴室里冲热水近半个小时，才换上衣服出来。
彼时，外卖也送来了。
晚上九点，曲瑶保存刚做好的PPT，她退出电脑界面，发现电脑下方任务栏的微信头像在闪动。
点开，人顿住了。
E：【照片】
E：【照片】
E：【照片】
E：【照片】
E：【照片】
E：【照片】
E：【照片】
对方一连发来十几张照片，最后点评。
E：身材真好。
曲瑶大脑炸开了，照片里的人都是她。
是她今天拍内衣广告的照片
今天是她第一天拍，照片保存在摄影师摄像机里，他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
一时之间，愤怒、屈辱、难堪如同海浪呼啸而来，曲瑶感觉自己快没了呼吸，她脸蛋涨得通红，身体皮肤火辣辣烧着。
照片里，她摆了好多姿势，是她看同行模特的网图学的，学的不是很好，可也勉强过关。
而现在这些照片却像是一把刀，深深捅穿她的灵魂。
曲瑶：践踏别人的灵魂好玩吗？
E：这就践踏了？照片让商家上传到网上，你们学校所有男生都能看到。
E：我都不好意叫你女神了。
曲瑶没回他，眼泪安静地落。
不让舍友察觉，她扣上了帽子，用手握住脸和眼睛。
为什么要哭？是她太脆弱了。
是她不够强大，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桌上手机震动，一直震个不停，像是一群蜜蜂在煽动翅膀。
“曲瑶，你手机响了。”
见她迟迟没有接听电话，舍友许雅静出声提醒。
曲瑶只是点头，没去碰手机。
“嗡嗡嗡——”
手机震动了近一分钟，曲瑶终于拿起手机，快步走向阳台，关上门冲对方怒骂。
“如果你是想羞辱我，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下贱，我自甘堕落，我风尘行了吗？王八蛋！滚！你滚！”
挂了电话，曲瑶蹲坐下来，头埋进膝里。
她声音带着哽咽，那么明显，语气很凶，声音却那么软。
随即，手机界面弹出几条信息。
E：哭了？
E：我没让你这样说自己。
E：照片我叫人删了，没人看见，就我一个。
E：如果你强烈要求，我手机里的备份也可以删，虽然我很爱看，还蠢蠢欲动想拿你照片当壁纸。
E：擦擦脸，擤擤鼻涕，收拾好就下来。
E：我在你宿舍楼下，给你一次删照片的机会。
第16章 她的倔强
看到信息，曲瑶呆愣了很久。
照片删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条信息，她居然松了一口气。
或许明天不用穿那套蕾丝内衣了。
暗暗吸一口气，曲瑶整理好情绪，她返回寝室，套上羽绒服便出了门。
洗过澡，她身上穿的是绵软质地的睡衣，软乎乎像一只鹿，即便套上羽绒服也挡不住那一份被她隐藏起来的纯。
其实，曲瑶也是一个单纯的，微微有些傻气的女孩，然而她头上没有遮风挡雨的房檐，她只能靠自己，用坚毅和努力为自己筑造一面墙，单纯和傻气全被她深深埋葬。
走到楼下，果然见到那辆低调的奔驰车，它藏在一个极为隐蔽的角落，头顶的路灯被树木茂盛的枝叶遮掩，密不透风，只有几缕光线照射下来。
曲瑶走过去，站在车头前方，隔着挡风玻璃和他对峙。
夜晚寒风阵阵，阴冷气息灌入曲瑶的大衣里，掀动腿边的衣角，她却无知无觉。
周也齐坐车上，饶有兴致欣赏前车灯照下的曲瑶。
他欣赏她巴掌大的小脸，看她拧紧的眉，看她温软的透着一丝可爱的睡衣，盯着她那双刚哭过还微微泛红的清水眼。
按了按银色打火机，周也齐不动声色，安静与她对视。
其实他今天特别忙，忙着给某个明星当抢手写歌，忙着谱曲编曲，忙着回复甲方啰啰嗦嗦的要求和建议，本来工作时间已经排满，却架不住他看到曲瑶拍摄的那些照片上火。
他承认，他爱看。
喜欢她那些照片，喜欢她身体的走线，以及隐隐泛光的白皙肌肤。
她明显在往火坑里跳，踏出那一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毕竟是西海大学最美校园女神，要是那些照片发布到网上，不难想象会给她带去怎样的反噬效果。
外面冷，见曲瑶嘴唇渐渐暗紫深沉，周也齐服了软。
他开门下车，几步靠近，低头去看曲大美女的脸。
曲瑶用一双清水眼瞪他，美眸清丽，眼睫毛湿黏，红血丝那么明显。
连哭都这么漂亮，周也齐与她对视片刻，忍不住使坏：“你如果缺钱，讨好我来得更快一点。”
曲瑶气极反笑：“好啊，讨好你跟你上床，你能给我三万吗？”
周也齐愣了一下，挑眉。
他不想欺负她的，见她这般倔强刚毅的模样，顽劣性子被她勾起。
如果她性子软一点，对他哪怕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依赖，他或许会宠着她。
“你没问题，那就这个价。”
曲瑶定定看他，嘴唇泛白抿紧，冷风灌入她的睡衣里，一股冷意遍布全身。
就按这个价
曲瑶红着眼睛笑了笑。
指望他对她有一点感情吗？太傻了。
他是谁呢？
开着豪车，坐着游艇，从不为钱犯愁，是家世优渥的富家子弟。
她又是谁呢？
一个灰头土脸的普通人，她也配？
太过愤懑，曲瑶反而淡然了。
既然如此，这挣快钱的工作不就有了吗？
“好。”
应了一声，曲瑶仿佛失去了一身的刺，无比顺从地坐上了他的车。
周也齐微顿，眸色深沉。
说来奇怪，他爱欺负她，可她一旦顺从得像一只听话的宠物猫，他又不乐意了。
周也齐上了车，也没搭话。
只递给她一个白色平板电脑。
“照片在里面，密码是八个八。”
曲瑶坐车后座，人像一只行动迟缓的树懒，她慢慢接过电脑，慢慢解锁屏幕，低头安静删除网盘里的照片。
“不想让周围的人用有色眼睛看你，这种照片以后别拍了，商家那边的违约金我帮你给了。”他道。
曲瑶没吭声，空气寂静。
周也齐打开车载音乐，调转方向盘，将车子驶离西海大学。
车子开到市区，天空又下起了雨。
雨势不大，细细密密，没一会儿车窗玻璃就蒙上一层细薄的水珠。
听腻了歌，周也齐切换电台新闻，女主持人柔美圆润的嗓音传来。
“根据我们天文科普专家牛博士介绍，今年小熊座流星雨将在本月26日迎来极大，据推测当日天顶流量每小时最大极值为70，平均每一分钟就会有一到两颗流星，不知道电台前的观众有没有流星雨爱好者，不妨走走户外，做好防寒措施，去寻一片梦幻天空。”
车子驶进市区一栋摩天大楼内，最后停在负二层一个停车位上。
解开安全带，周也齐淡淡道：“下车。”
曲瑶没有迟疑，安静下了车。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电梯，周也齐在前，曲瑶默默跟着，没有眼神交流，亦没有言语交流。
“叮——”
电梯门响，周也齐走进电梯，回头轻飘飘看着曲瑶。
曲瑶没看他，默默走进来，像一个没有思想的人形玩偶。
紧盯她那张苍白憔悴的鹅蛋脸，又见她那暗淡沉郁的清水眼，周也齐心软了。
他一开始是想跟她的倔强下盘棋，临了又舍不得欺负她了。
她现在屈服顺从，他也没感觉到多大的快感。
抬手触摸她白皙娇脆的面庞，周也齐低声哄着：“我说的讨好，有没有可能只是让你撒个娇？你只要开口跟我说，你要的，我给你。”
曲瑶撇开脸，躲避他的触碰，身体微微侧倾，用肩背对着他。
她一生气就会这样，也不肯看别人的眼睛。
电梯抵达38层，电梯“叮”一声响，门打开。
牵她出了电梯，走到一扇巴洛克风格的铸铝入户门前，输入密码，周也齐带她进门。
周也齐个人住所有两百多平，一半是起居室，一半堆放了各种书籍、乐器，或者关于音乐的小玩意，比如近万张的黑胶唱片，满满一面墙的CD和开盘带。
房子的装修风格很特别，是返璞归真的侘寂风，无论硬装软装都已上升到了美学的高度，逼格满满。
走进大厅，大厅空旷，禁欲，静心，自然、“禅”意无处不在。
曲瑶扫视了一下，而后又回归到无知无觉、不痛不痒的状态。
要她开口说话，她却倔强地连一句话也不说。
周也齐愿意慢慢磨掉她这份倔强，指着里面一扇门，他道：“去我房间等我。”
曲瑶看他指向，什么话也没说，像云朵一样悄无声息去了他的房间。
目送她进了房间，周也齐无奈笑了。
真要看看了，到底是她先服软，还是他先心软。
周也齐在厨房随便烤了土司面包吃了两口，这时手机响了，是某个金主甲方的电话。
这是个歌手明星，对方愿意高价购买他某两首歌的署名权，那些歌大都是周也齐写得还行的，整体却又差了点意思的作品，有人买，他就卖，连同原创署名权一起卖。
对方对原版做了些修改，要周也齐帮她看看整体怎么样。
周也齐啃完面包，走回大厅打开笔记本电脑，打开对方发来的音频文件。
这一听，周也齐静默。
一首好好的融入了不少古典元素的流行乐，现在是被改得面目全非。
对方发来信息，问他怎么样。
周也齐关了电脑。
没回，走了。
回了房间，曲瑶已经躺床上了，羽绒服和鹿系睡衣都叠放在床边，她什么都脱了。
只见她侧躺着，背对着他，露出一片光滑娇嫩的美背。
她黑色头发向四处散开，像盘踞在泥土里的树根，黑黝黝的，仿佛带着草木与花朵的芬芳。
周也齐眯了眯眼，站定片刻，他去了浴室冲澡。
二十分钟后，他穿浴袍走出来，用毛巾擦干微湿的头发，而后丢到一边，看了一眼床上背对着他的曲瑶，他掀开被子上了床。
用遥控器调节房间内的灯光，直到灯光变成暧昧的富有情调的暖黄色，周也齐才丢下遥控器。
脱掉浴袍，周也齐高大身形躺下来，他看了会儿头顶的吊灯，他喉结滚了滚，他能闻到从她身上隐隐散发的清香，明明是清新淡雅的气味，却似钩子一般催/情。
之前想欺负她，躁动从心里发散。
现在他想欺负她，躁动从身体和心里一起发散。
简直要命。
“离我这么远，怎么讨好我？”
周也齐舔抿嘴唇，他感觉心口有点痒，有点烧，口还有点干。
见她没动，也没有吭声，周也齐也不在意，比起被动，他更喜欢主动。
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将她从床边拉回床的正中心，他用温热胸膛熨帖她微冷的薄薄一片背，主动亲她白净的小耳朵，低低道：“起来嗯？做点开心的事。”
闻言，曲瑶真的起来了。
她黑色如海藻的长发蜿蜒在她白皙如牛奶般的肩头，和初次那夜一样，她像一条勾人魂魄的美人蛇，妖娆美艳不似人间生物。
房间之内，灰色大床之上。
于这暧昧的暖色光中，两个人一躺一坐，默默对视。
第17章 娇娇小姐
深夜时分，城市夜景一片繁华。
人从高处俯视夜景，看那如点点繁星的绚烂灯光，会误以为看到浩瀚的宇宙。
然而入冬后的江海市太阴冷，又太过沉闷，以至于城市这份璀璨的繁华形如虚设，又像是虚张声势。
江海大厦是江海市地标建筑之一，它立于城市中心，是一栋会发光的圆柱体，高耸入云。
大厦三十八层内，一切规则很简单，只要遵循最原始的本能。
曲瑶侧头回望他，故意恶心他道：“周少爷，你的朋友需不需要？他们能不能也给我三万？”
直到这一刻，她还是那么倔强。
周也齐抱起她，亲吻她红艳的唇：“你要多少个三万，我给你。”
曲瑶撇开脸，脸埋进枕头，闷闷道：“你朋友沈池蛮帅的，介绍给我吗？”
那人不动声色，似乎并不生气。
只是，曲瑶很快感觉到她的一整个世界都摇摇曳曳，颠三倒四起来。
他让她忘了思考，忘了挑衅，不知今夕何年。
“我没让你满意？”他道。
曲瑶没吭声，直到她流在枕上的泪痕被他发现，于是这个世界都宁静了。
周也齐搂她的腰，亲吻她白皙的肩头：“这三万很重要？”
见她没回，周也齐故作温柔哄着，他贴着她的耳朵说：“说说看嗯？”
曲瑶用一双哭红的清水眼瞪他，可惜威力全无，只有楚楚动人的奶凶气。
周也齐没见过这样的她，软绵绵的，像破碎的布娃娃，实在惹人爱怜。
“不说？”
周也齐躺回床上，右臂搂抱着她，左手去勾手机。
“我问问陈七洋，他应该有你朋友李思曼的电话号码，我要问问，西海大学校园女神曲瑶是不是掉进钱眼里了。”
曲瑶一听，面红耳赤。
她要去抢他手机，周也齐避开，两个人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最后她被他死死压着。
曲瑶红着眼眶：“我缺钱行吗？”
周也齐亲她小嘴，看着她气急败坏，逗她：“缺哪方面的钱？”
曲瑶深吸一口气，愤恨道：“给妈妈买一块墓地，这个理由合你心意吗？”
周也齐顿住了，他静静望着她，似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见她漂亮的清水眼又润上一层水汽，弯长的睫毛黏湿在一起，周也齐任由她抢走手机，没再说话。
许久，他起身。
亲了亲她潮湿的眼睛，柔声道：“对不起。”
曲瑶推开他，背对他躺下来，用被褥紧紧裹住自己。
周也齐静默片刻，起身去了浴室。
后半夜，相安无事。
两人各自盖半边被子，一个睡床的左侧，一个睡床的右侧，就这样安静睡去。
第二天早上，周也齐一早送曲瑶回学校。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车内寂静。
到了西海大学，曲瑶就着昨夜的睡衣和羽绒服，头也不回走进宿舍大楼。
直到她回到宿舍，手机忽然震了震。
看到信息，她愣住了。
E：微信转账【100000元】
E：以后有事跟我说，别这么犟。
——
三天后，曲瑶请假回了凉城。
凉城比江海市冷，阴冷潮湿气更甚，皮肤暴露在空气外面，会感到一阵阵被割裂的生疼。
曲瑶从大巴车下来后，远远便看见了舅舅，他来车站等她。
凉城十年前发展还算好，最近几年人口外流严重，这座小城市一下子空旷不少，房屋建筑以及市区街道都是灰败色调。
几年不见，曲立阳老了许多，近一米八的身高渐渐佝偻下来，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头上竟长了白头发。
“瑶瑶。”
他亲切叫她。
曲瑶走过去，礼貌道：“舅舅。”
曲立阳来接车，本来是要给曲瑶拿行李的，见她就背一个简单的帆布包，他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尴尬地垂着双臂。
其实，早些年曲立阳办养殖场生意，一开始挣了点钱，后来生意赔本了，曲瑶舅母又是个嘴巴闲不住爱埋怨的，这里嫌弃那里叨叨，如此争来吵去，日子越过越惨淡。
“是明天动工吧？我妈迁坟的事。”
沿着陈旧的道路，曲瑶和曲立阳一起往前走。
曲立阳：“对，给人看的时间，说明天最吉利。”
曲瑶：“嗯。”
“我车子停在那边，我们过去。”
“好。”
曲立阳的车是拉货用的小卡车，只有车头两个座位，车身不少地方掉了漆，一看便知有些年头了。
曲瑶坐上那辆“哐哐”响的卡车，约莫二十分钟，她来到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城镇——葶苈镇。
此时已近黄昏，天空郁郁沉沉，天色渐暗，却没有夕阳西下的痕迹。
曲瑶舅舅家是一栋自建楼，楼屋方方正正，简陋又粗狂，毫无建筑学上的美感。
走进房门，曲瑶舅母已经做好了饭菜，她见到曲瑶，总体还算热情。
知道曲瑶考上名牌大学，以后肯定有前途，又听说曲瑶一声不吭就能掏出好几万给她妈妈买墓地，曲瑶舅母对她自是殷勤了许多。
饭桌上，舅母笑道：“几年不见，瑶瑶越来越像你妈妈了，人也水灵漂亮。”
曲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淡然一笑。
饭桌边上坐着三个表弟妹，一个个都用新奇的目光望着她。
前些年她常常带着弟弟妹妹，好几年不见，彼此都生分了，已经不亲了。
舅母给曲瑶夹菜，又问：“瑶瑶，江海市那样的大城市好找工作吗？你这六七万都是怎么挣到的？”
曲瑶愣了一下，低头吃饭，平静道：“做家教，偶尔出去兼职。”
“看来做家教比较挣钱。”说着，舅母回头训斥自己的大女儿：“烟烟，你瞧瞧你瑶瑶姐，只有考上大学才能找到轻松又挣钱的工作，你今年马上就要高考了，要是考不出好成绩，你就一辈子像你爸窝囊吧。”
矛头一下子指向自己，曲立阳黑沉了脸：“能不能好好吃饭？”
“窝囊还不让人说？”曲瑶舅母反唇相讥。
回凉城的第一顿饭，曲瑶吃得是没滋没味。
第二天，曲瑶一大早起床，她和曲立阳去见曲家其他的长辈。
或许成年人之间擅长表面亲和背里冷漠，大家对曲瑶都客客气气，嘘寒问暖。
上午，曲瑶和曲家长辈们聚集在曲秀婉的坟前，配合风水师做了一场仪式，到了上午十一点二十分，几个年轻男人开始用铲子和铁锹挖坟。
挖出来的人骨，直系亲属不能看，也不能靠近，直至被人送去火化场，并将其骨灰装进方寸大小的骨灰盒里，曲瑶才真正接走了她的妈妈。
翌日，清音墓园里。
曲瑶请人为曲秀婉举行了骨灰下葬仪式。
曲家来的人不多，零零散散一共八九个人，曲瑶也不在意。
一直到下午三点，曲秀婉的骨灰被安安稳稳放进新墓穴中，等下葬仪式圆满完成，众人相继离去。
曲立阳等在一旁，见曲瑶迟迟不肯离去，不禁规劝：“瑶瑶，回去吧，以后每年清明回来看看她。”
曲瑶站定不动，说：“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曲立阳静默片刻，终是默默离开了墓园。
所有人离开后，整片墓地都静了，静得有些悲凉。
曲瑶为妈妈选的墓地不便宜，地理位置是这片墓园较好的，这里环境幽静，绿化极好，与世无争。
她在这里应该不孤单了吧。
曲瑶看了看周围一排排立起的墓碑，心里一颗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妈妈，好多人都说我像你，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
回到江海市，曲瑶每天照常上课吃饭，生活似乎一层不变，可她的心里却多了某种沉重的东西，仿佛她身上多了一层皮，身体和心情都十分厚重。
心里藏着太多的事，她总是与人群格格不入。
幸而，她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
李思曼实习工资发了，她调侃说是三瓜两枣，嚷嚷着要请曲瑶吃饭，两人最后约去吃泰国菜。
一家位于市区的餐厅里，曲瑶和李思曼对桌而坐。
两人之间摆了几盘泰国菜，有咖喱虾，有冬阴功海鲜汤，有椰奶芒果饭，半份泰皇烤鸡。
给自己夹一只咖喱虾，李思曼问：“你妈妈那边怎么样了？”
曲瑶回她一个温婉笑容：“都处理好了，那片墓园的环境比我想象的要好。”
“那就好。”李思曼吃完那只咖喱虾，用纸巾擦擦手：“七哥的钱，你不用着急还他，他现在发达了傍上了金主，一时半会儿也不着急用那三万。”
曲瑶放弃做内衣平面模特这件事，李思曼后来都知道了，不过她没有去深究原因，她尊重曲瑶的决定。
提到钱的事，曲瑶有些头疼：“嗯，我这边努力攒攒，两个月之内尽量还给他。”
是了，到最后。
她也没有接受周也齐的钱，那十万自动退回他的账户。
“我延后一个月还钱，七哥那边真的没问题吗？”曲瑶问。
“没问题的。”李思曼用纸巾擦擦嘴，淡笑道：“知道他现在跟谁工作？”
曲瑶摇头。
“就游艇上那个大帅哥，他在那大帅哥手底下做事，接活接到手软。”
闻言，曲瑶表情顿了一下。
“如果那大帅哥真的是Elio，七哥估计要跟着鸡犬升天了。”李思曼笑着调侃。
曲瑶：“”
“你听了吗？”
“什么？”
“Elio发布了一首新歌，名字叫《娇娇小姐》，真的特别好听，歌词和曲调又甜又苏，这首歌刚发布不久就咻咻咻登上华语歌坛金曲榜单，我猜那大帅哥应该是恋爱了。”
曲瑶心跳错漏了一下。
他恋爱了
他跟谁恋爱？
难道他真的有一个女朋友？
第18章 心照不宣（合二为一）
“你要不要听？”
淘到好歌，李思曼不吝啬分享。
没等曲瑶点头，她已经打开手机歌单列表，点播那首《娇娇小姐》，把手机递过来：“你听。”
曲瑶接过手机，盯着屏幕，认真聆听。
歌曲前奏十分轻快，带了点嘻哈风，是街头说唱style
随即，一个声质清冷、闲在且性感的男声传来，男声用慢调说唱，曲瑶一听头皮就一阵酥麻。
“是在昨夜，或许今夜
抱到你了娇娇小姐，耶~
你一句要不要轻描淡写
我内心暗潮却轰轰烈烈
靠近哦，约你吃饭
触碰哦，一点点试探
你的气味像是毒药，让我日思夜想精神溃散
哦娇娇小姐今晚别回了我们通宵达旦
你的花蝴蝶体质是好是坏？
拥你，吻你，欺负你，看你哭，我一时没了判断
世界太过喧嚣一切千奇百怪
对你着迷如同逃不掉的地心引力，那就痛痛快快
是在昨夜，或许今夜
抱到你了娇娇小姐，耶~
身体靠近一点会有大千世界
开出花让它们散在漫山遍野”
曲瑶听着，耳朵渐渐烧红。
不难听出是那个人的声音，懒洋洋的尾调，撩人心扉的性感，像极了那天在车里他在她耳边低低耳语。
不得不承认，他能如此轻易挑逗她的情/欲，有一部分是她被他的声音蛊惑。
听听，歌词那么大胆暧昧
是在昨夜，或许今夜
抱到你了娇娇小姐~
他分明在撩拨人，像是挑逗，又像是炫耀，坏坏的又贱兮兮的。
“曲瑶，你耳朵怎么红了？”李思曼笑嘻嘻调侃。
曲瑶把手机递给她，口是心非：“有点热。”
“不像吧？”李思曼觉得有趣，又道：“这首歌让你起反应了？”
曲瑶：“你不觉得有点色吗？”
《娇娇小姐》这首歌，不知道是不是从她身上得到的灵感
虽然有点像，可曲瑶不敢断言，显得自作多情。
另外曲瑶开始深思一个问题，他到底有几个女人
“年轻人喜欢追求刺激嘛，我觉得很带感。”李思曼笑道。
曲瑶：“嗯。”
“你说他是不是跟那位苹果脸女生谈恋爱，然后每晚身体靠近，一起打开大千世界。”
曲瑶：“或许吧。”
他那么娴熟，或许吧
——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联系。
仿佛彼此心照不宣，让这段关系慢慢模糊化。
本也不是什么正当的关系，曲瑶心想。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于她而言三万块钱是几日的辗转难眠，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他那晚是不是嘲弄她了？他要挟她要给李思曼打电话，说要问问她为了三万甘愿跟他上床的原因。
简直是坏透了。
也是最后那份倔强，她最终没有拿他的臭钱。
周三下午。
曲瑶上完两节《药事管理学》课，刚要捡包离开，曾教授把她叫了过去。
曾教授是西海大学生物系的老师，她教过曲瑶两门课，为人亲和开明，院内许多学生都喜欢听她的课。
“曲瑶，怎么样？上次做‘校园十大歌手’主持人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曾教授拿起桌上保温杯，开盖抿了一口。
上次“校园十大歌手”比赛主要负责人之一便是曾教授，是她推波助澜让曲瑶担任主持人的工作，后来比赛圆满落幕，几位老师还邀请曲瑶与李思曼几人，以及学生会几名干事一起去饭店吃饭。
“还行，没我想象的困难。”曲瑶道。
“我在台下看，当时就你表现最好，言谈举止落落大方，长相气质艳压全场。”
曲瑶只笑不语。
“你上次表现很不错，我想再给你推荐一份工作。我有个朋友，他是做珠宝生意的，说想找一个形象好的年轻女性拍视频广告，问我们学校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立刻就想到了你。”
珠宝视频广告
曲瑶知道挣钱的机会来了。
“品牌方不是什么大品牌，拍广告只是为了投放短视频平台，做一些品牌推广和营销活动，所以佣金可能不会太高，大概是七八万这样，你愿意接受吗？”曾教授关上保温杯的盖子，认真询问曲瑶的想法。
曲瑶根本不需要犹豫，即刻答应：“可以。”
曾教授笑了：“不需要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我很荣幸。”曲瑶肯定道。
“好。”曾教授似乎十分欣赏曲瑶这份果敢，当即拍板道：“我这边帮你搭桥牵线，你回头给我发一份简历，再附上几张生活照片，要最漂亮的全身照。”
“好，谢谢曾教授。”
曾教授办事十分麻利，两天后曲瑶便接到品牌方的电话，要求她下午去南东大厦友东福珠宝公司面试。
曲瑶请半天假应邀去面试，过程十分顺利，品牌方很满意曲瑶的外在形象，当天直接与她签署了合同。
之后两个星期，曲瑶都忙碌于这份工作，每天兢兢业业十分努力。
拍摄短视频广告内容并不复杂，无非身上佩戴友东福珠宝首饰，穿着华贵艳丽的裙子，配合摄影师在几个场景里出现，然后尽情展示自己曼妙的身姿以及珠宝的高雅品质。
曲瑶是一个极具有敬业精神的人，几乎是干哪一行便会去深入了解哪一行，就像当初她接了内衣平面广告模特的工作，拍摄之前她提前做足了功课，在网上学习不少摆拍姿势，以至于她能快速适应摄影师的节奏。
这次也一样，在拿到广告脚本准备拍摄之前，她会在网上搜集大量的相关资料，如果拍摄地点是某个咖啡店，那么她会格外留意网红博主打卡咖啡店的视频或美图，学习她们或慵懒或精致或闲在的状态。
当这些事物看多了，量变达成了质变，曲瑶自然知道该如何配合镜头。
于是预估一个星期完成的拍摄工作，曲瑶和广告公司拍摄组提前一天半结束，之后就没有她什么事了。
当天，曲瑶拒绝广告公司几个男士的暧昧邀约，收拾背包后早早回了学校。
接下来她唯一要做的，便是等友东福珠宝公司的财务给她打款了。
回到学校，曲瑶发现学校有些冷清。
以往她总能在食堂附近，或者学校超市外面看到不少学生，今天却零零散散几十个人。
回到宿舍，寝室里空无一人，曲瑶恍惚想起昨晚大家约今天出去吃火锅，许雅静还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曲瑶当时拒绝了。
打开室内空调，直到室内温度渐渐升温，曲瑶才脱掉身上厚厚的棉大衣。
恰时，手机响了。
她拿手机一看，是曾教授的电话。
曲瑶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谢谢曾教授，却没想到对方先一步打电话过来。
“曲瑶，还在忙呢？”
电话里是中年女人亲切清亮的声音。
曲瑶：“刚回到学校，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谢谢您，没想到您先打电话过来了。”
“那真巧了，你吃饭了吗？”
“还没。”曲瑶简短回应，又道：“老师您吃了吗？我请您吃饭吧。”
电话那端，曾教授咯咯笑了一声：“曲瑶，你是不是忙忘了，今天是冬至。”
曲瑶微愣，恍然明白为什么学校突然这么冷清，为什么宿舍几个女生约着今天出去吃火锅。
大家都出去了，或者回家过节了。
“你没吃正好，我想叫你来我这儿吃饭，正好找你有点事。”曾教授道。
“什么事？”
“你来了就知道了，我家在西海大学附近西乡亭小区，我给你发个定位。”
曲瑶迟疑：“您那边方便吗？”
“方便方便，你过来吧，饭菜管够。”对方热情回应。
反正以后也要找时间去谢谢曾教授，干脆就趁这次。
如此一想，曲瑶不再犹豫。
“好，我一会儿过去。”
“晚上七点前一定要到，不然饭菜都凉了。”
“嗯好。”
于是身上的寒气还没有散尽，曲瑶又穿上那件厚沉的大衣出了门。
出了西海大学，她先去一趟大超市，买了一份海参滋补品礼盒，一份龙井茶叶礼盒，再捎带两瓶几百的红酒，最后才去造访曾教授的家。
根据对方给的信息，曲瑶来到二栋一单元，乘坐电梯直达23层，随后按了按2302号门铃。
没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高帅清俊的男生出现在她面前。
是孙晔。
曲瑶顿了一下。
“你来啦，进来吧。”
孙晔给她一个温暖的笑，而后弯腰打开旁边的鞋柜，给她拿出一双女士棉拖鞋。
曲瑶虽是茫然，但还是换上了棉拖鞋。
曲瑶或许不会知道，从寒风里过来的她脸蛋娇柔又苍白，看得人心生怜惜，她在孙晔眼睛里便是如此。
孙晔心疼她，主动帮她拎起礼盒和红酒，耐心等着她一起进屋。
曾教授的家很宽敞，装修风格偏于古朴，沙发是实木搭配软坐垫，墙上挂了不少的字画框，客厅有一整面墙的书柜，整体风格硬朗却不乏温馨，富有书香之气。
屋内暖气很足，曲瑶没进来多久，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曲瑶，你来啦！”曾教授从厨房里出来，脸上笑容亲和。
曲瑶忙礼貌道：“曾教授。”
“别教授教授地叫，直接叫我老师。”曾教授把手里的一叠蜜汁烤排骨放在餐桌上，道：“你来得正好，我家大厨把一桌好菜都烧好了。”
曲瑶偏头去看厨房的方向，里面一个中年男人正穿着围裙在洗锅刷碗，或许那便是曾老师口中的大厨了。
“孙晔，去摆碗筷。”曾教授叮嘱孙晔。
孙晔应声：“知道了，妈。”
曲瑶：“”
谁能想到曾教授会是孙晔的妈妈。
见家里多了两个礼盒和红酒，知道是曲瑶带来的，曾教授笑了笑：“太客气了，你一个学生没必要给我买这些。”
“也不贵，总不能空手过来。”曲瑶说。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曲瑶便在曾教授的招待中跟着大家一起聚坐而坐。
饭桌一共六人，曲瑶、孙晔、孙晔的父母、孙晔的爷爷以及孙晔的大姑，大家都格外照顾曲瑶，对她十分热情。
“曲瑶，这是我们自酿的桑葚酒，要不要来一杯？”曾教授往几个透明高脚杯里倒酒。
曲瑶礼貌回应：“半杯吧，我喝不了太多。”
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大都有分寸感，曲瑶说要半杯，曾教授真的只倒半杯酒给她。
“你和友东福珠宝公司合作拍短视频广告这个事儿，其实你最应该感谢的应该是我们家孙晔，那是他姨夫开的公司，是他一直跟他姨夫推荐的你。”
曾教授看向自个儿子，孙晔去看曲瑶，曲瑶也看了他，而后各自移开视线，似乎都有些不好意思。
“别光说话，吃菜吃菜。”孙晔父亲招呼众人。
饭桌活络了一会儿，曾教授又关心曲瑶的工作进度，曲瑶都认真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曲瑶总觉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四五双眼睛都在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她是这个家唯一客人的缘故。
“曲瑶，你父母是干什么的？”孙晔大姑笑问。
曲瑶愣了一会儿，也不隐瞒，如实道：“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爸我不太清楚，他跟我妈离婚十几年了。”
饭桌沉默片刻，孙晔爸爸开了口：“那你过年都回哪一边？”
曲瑶很想说，她过年会一个人留在江海市，可这话显得自己亲情太过淡薄，只好搪塞道：“跟外公外婆一起过年。”
孙家老爷子轻叹一声，独自喝了半杯五粮液：“是个苦命的丫头呀。”
孙晔没想到曲瑶是这样的身世，他拿着碗筷僵坐着，迟迟没有动筷。
“那可真不容易，没有父母扶持你还那么优秀，该夸你外公外婆管教有方，还是该夸夸你自立自强，人聪明能干。”曾教授淡淡笑着。
曲瑶：“老师夸奖了，没您说的那么好。”
“你好不好，我有判断。”
“哦对了。”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曾老师亲切笑问：“曲瑶，你有男朋友吗？”
这边话音刚落，孙晔的筷子就掉了。
孙晔爸爸像是看戏一般，故意调侃：“怪了怪了，小晔平时可没那么冒失。”
孙晔捡起筷子，睨了自己父亲一眼，站起身：“我去换双筷子。”
餐厅气氛有点怪异，曲瑶目光游移了一下，摇头。
“没有。”
“那你看我们家孙晔怎么样？”曾老师问。
随即，厨房里又有铁盘落地的声音。
孙晔大姑忍不住笑：“第一次见小晔这样失态，瞧瞧他给紧张的。”
曲瑶：“”
她现在是明白了，曾教授说的有事，原来是要给她做媒。
“我们家孙晔条件很好的，长得帅，脾气好，涵养好，关键是他以后会对你很好。”曾教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道。
曲瑶点头回应，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平心而论，孙晔确实各方面都很好，家庭状况和经济条件都完全碾压于她，她没什么可挑剔的。
“你别紧张，不用着急回答我。”曾教授呵呵笑着：“你和孙晔好好处处，等喜欢了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各自安好，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话说到这份上，曲瑶还能怎么说呢。
她看一眼曾教授，终是点了头：“嗯。”
——
饭局结束后，孙晔送曲瑶回学校。
西乡亭小区离西海大学不远，两人干脆步行回去，当是饭后消食。
路上寒风阵阵，孙晔裹着羽绒服走在前面，倒退走回头去看路灯下曲瑶白皙温婉的小脸。
他对她笑，眼里像藏满了星星。
曲瑶也对他笑。
“你穿得太少了。”他说。
曲瑶看了看自己：“还好吧。”
孙晔停下脚步，只等她靠近，他解开身上的围脖，一点一点认真套在曲瑶脖子上。
“这样好一点。”
曲瑶摸着围脖紧实的面料，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没过多久，他们到西海大学附近，路边回校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严冬的寒气仿佛也被削减了几分。
往前，西海大学马路边停着一辆骚气的迈凯伦跑车，车身线条锋利，是炫酷的香槟金色调，高调奢华，霸气侧漏。
迈凯伦正对面，横插一辆低调的宾利，两车似乎发生了碰撞，可仔细一看，车子没有触碰，更没有剐蹭的痕迹，像是宾利车在堵那辆迈凯伦。
周围有不少人驻足留望，不知道在看什么。
等曲瑶和孙晔经过，终于知道了缘由。
一个熟悉且过分英俊的男生靠坐迈凯伦的引擎盖上，他身前站着一个贵气的美妇人，美妇人一身精致昂贵套装，左手臂挂着手包，她用尖尖细细的手指点点男生的脑门，一直在训斥对方。
曲瑶只看一眼，不敢再看。
那双漫不经心，能轻易撩人心扉的眼，那鼻翼上小小的一颗黑痣，那张山棱起伏极具有辨识度的脸，还有谁呢？
明明是寒冷的冬季，他却穿衣单薄，身影笔直飘逸，也难怪有不少女生纷纷放慢脚步，回头观望。
按理说，他不应该出现在西海大学附近，江海音乐艺术学院距离这里二十几公里，两所大学一南一北，遥遥相望，鲜少有交集。
看到某位周少爷，曲瑶虽是意外，却没有表露一丝一毫的情绪。
另一边，美妇人仍在训斥周也齐，声音还算克制。
“我好不容易跑来江海市一趟，你就这么对我？电话不接，消息不回，见了面还要跟你妈玩赛车？真是个没良心的，跟你爸一个德性！”
曲瑶虽然不看，可耳朵总能听见。
听到女人的话，她微微有些诧异。
难怪了，有这么漂亮这么年轻的妈妈，儿子的长相又能差到哪里。
只是今天似乎有些荒诞，她在同一天见到两个男生的妈妈，两个男生跟她都有着某种说不清的暧昧关系。
“喂，你妈在跟你说话呢，你在看什么？有没有在听？”
随着女人渐远的声音传来，曲瑶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那目光就在身后，肆无忌惮，大胆深沉。
曲瑶没有回头，身体却有些僵硬。
孙晔以为她冷，又走上前去为她挡风，他回头冲她微笑，满心满眼都是她。
曲瑶离他两步之遥，两个人身体不远不近，一切都刚刚好。
看着孙晔自然而然流露的笑，她心里一直都明白，眼前的男生和那个人不一样，他是她的世界里真实的存在，也是她近在眼前能够握住的普通人的平安喜乐
如果她的原生家庭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一丝创伤，她或许会和孙晔这样的男孩谈一场很普通的恋爱。
然而现实却是，她的心是空的，很难真正去爱一个人。
孙晔送她回到女生宿舍楼下，两人站了一会儿，最后分别。
“那我先上去了，呐，你的围脖。”
曲瑶要脱掉身上的围脖，孙晔靠近制止她：“围着，我不冷。”
“可是我”
“你快点上去吧，我走了。”
不等曲瑶摘下围脖，孙晔后移几步，远远冲她摆手。
“再见，明天后天大后天，我想天天见你。”
曲瑶不知道回什么，只好微微一笑。
外面太冷，她干脆继续围着那条围脖，快步走回女生寝室楼。
回到宿舍，寝室友都已经回来了，站在门口能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
刚推门进来，许雅静跟她打了声招呼，而后递上来一个食品纸袋。
“你平时总是很晚回来，每天也是匆匆吃了点东西就睡，今天是冬至，我们大家给你捎带了饺子和点心，冬至快乐！”
曲瑶一愣，伸手接过纸袋：“谢谢。”
“不用客气，冬至快乐呀曲女神。”另一个舍友童芯从床上的帘子后面探出头。
曲瑶笑了：“冬至快乐。”
象征性吃了些饺子和点心，曲瑶拿衣服去洗澡，又用热水清洗孙晔的围脖，把它晾晒在宿舍阳台上。
做完这些琐碎的事，曲瑶理顺长发回到书桌前，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有未读信息，她点进去一看，神色顿了顿。
E：他是你男朋友？
E：你喜欢他？
E：阳光，温柔，对你体贴说的是他？
看着手机屏幕，曲瑶沉寂了很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存在特别尖锐，总能轻易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产生过激反应。
这个人她还要不要碰？
她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接受孙晔，她就不能再碰这个人了，哪怕他长得再帅，身材再好，活儿再厉害，她都必须快刀斩乱麻。
可问题是，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跟孙晔交往。
思来想去，曲瑶干脆不回了。
她不能两头沾腥。
第19章 他的质问
周也齐给她发信息，曲瑶没回。
孙晔给她发信息，曲瑶回了。
那是深夜十一点，曲瑶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孙晔的信息弹了出来。
孙晔：你知道吗？
孙晔：这周26号有小熊星座流星雨，每一分钟就能看到一颗流星。
曲瑶隐约知道这件事，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曲瑶：我在学校也能看到流星吗？
对方秒回。
孙晔：城市光污染严重，可能不容易看见。
孙晔：我想组人登山露营，然后在山顶上看流星。
曲瑶：冬天在山上露营会不会很冷？
孙晔：带上羽绒睡袋，不会冷的。
曲瑶：嗯。
孙晔：传说看到流星许愿很灵，我一个舍友，他去年对流星许愿说想脱单，一个月之后他真的脱单了。
曲瑶：【笑】
孙晔：如果是你，你想许什么愿望？
曲瑶：一夜暴富吧。
孙晔：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财迷。
曲瑶：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孙晔：哈哈哈不失望，老实说我也想过一夜暴富，然后一半的钱给女朋友花。
曲瑶：你女朋友应该吃不下这块大饼。
孙晔：哈哈哈
两人聊了一会儿，曲瑶说困了，对方结束了话题。
放下手机，曲瑶拿了本书在床上翻翻，等困意上来，直接闭眼睡觉。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高中好友黎妙音，那个纯真善良的女孩，她后来考去了京北市，是一所还算像样的本科大学。
还有一个年轻男老师，他也曾出现在她的少女时代，给过她匆匆而短暂的善意。
明明还是昨天的事，可每每回忆起来，一切都像覆盖了一层灰，模糊不清，仿佛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冬至后第三天，曲瑶收到友东福珠宝公司财务打来的尾款，一共是八万。
曲瑶当即给李思曼转了三万，让她帮忙把钱还给七哥。
李思曼：这么快就挣够三万了？
曲瑶：曾教授给我介绍一份差事，挣了点钱。
李思曼问是什么差事，曲瑶如实说了。
然而聊着聊着，话题莫名其妙引到了冬至那晚，她去曾教授家吃饭遇到孙晔这件事。
李思曼：曾老师想把孙晔介绍给你？！
曲瑶：好像是这样。
李思曼：什么好像？分明就是！
曲瑶：嗯，是。
李思曼：曲女神，你对这事儿怎么看？
曲瑶：暂时没看法。
李思曼：天呀孙晔耶，大帅哥一枚耶，你知道他在我们学生会有多受欢迎？学生会每年招新都要把他搬来，好让大一大二学妹踊跃报名加入组织，孙晔那长相身高，在我们学校可以说是稀缺资源了。
曲瑶：嗯。
李思曼：还有哦他这种家庭，妈妈是大学教授，爸爸是大公司高管，你要是想在江海市扎根，这样的男朋友简直是无可挑剔。
李思曼：如果以后结婚了，你应该会很幸福，往后每一步都是实打实地往高处走。
结婚
这事儿是不是太远了？
曲瑶心想。
李思曼：再说了，你现在也没有男朋友，就试试呗。
李思曼：有男人睡是真的快乐啊，你试试。
曲瑶：
李思曼：你没睡过男人？
这话题怎么就聊到睡男人这件事上了？
见曲瑶没回应，对方积极怂恿。
李思曼：不是我说，趁年轻你现在睡到的都是小鲜肉，再过个几年，你身边围绕的都是老男人，你甘心吗？
李思曼：赶紧给我去谈恋爱！年轻男人接吻是香的，摸摸亲亲都是香的，干什么都是香的，老男人有口臭，新陈代谢不行。
曲瑶：【微笑】
李思曼：抓住孙晔听见没？在我们学校他绝对是稀缺资源。
曲瑶：好吧。
李思曼：听学姐的没错。
曲瑶：嗯。
中午，曲瑶照常去食堂吃饭，她给自己加了个鸡腿，账户里一下子多了五万，她一时半会儿不需要为钱发愁了。
胃是情绪器官，心情好了，胃口自然就好。
正吃着饭，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点开，又是那个人发来的信息。
E：两天了，不回我
E：想把我甩开？
曲瑶呼吸乱了节奏，她深吸一口气。
关上手机屏幕，继续吃饭。
他那天开的是迈凯伦，几百万以上的高档跑车，这么有钱的帅哥富二代身边还会缺女人吗？
《娇娇小姐》这首歌表露了他的某个“爱好”，也不知道从多少女孩身上获得灵感。
不知道为什么，曲瑶一想到这些就不想理他。
她以前为什么从不考虑他是否干净，就因为他是林痴灵喜欢的人，就一门心思想把他抢走。
事实也证明了，她抢不走，他仍高高在上，站在离她那么遥远的位置，偶尔那么几天半个月，他才会对她释放那漫不经心的男性荷尔蒙。
认真想想，他前两次主动靠近她，为的不都是寻欢作乐？吃个饭就迫不及待在车里要她，目的性那么强烈。
思绪游离间，手机又震了。
E：打算找别人？
E：你从我身上得不了快乐？
看完信息，曲瑶心跳忽而失常。
成年人间的聊天内容，每一个字都叫她心惊肉跳。
跟他那什么，是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快乐，可那又怎么样？
跟谁做不一样？
曲瑶放下筷子，回复他。
曲瑶：这种事跟谁都一样。
E：都一样？
E：跟他试过了？
曲瑶生气，干脆不回。
心情莫名受到影响，她饭量少了许多，没吃两口就饱了。
她不回，对方似乎当成了默认，他发来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E：女神，你可真棒。
在食堂吃完了饭，曲瑶回寝室，一路备受瞩目。
西海大学不同于江海音乐艺术学院，学生们长相大都普通，像曲瑶这类肤白貌美、气质温婉的美女少之又少，她受到关注是自然而然的事。
李思曼说孙晔是稀缺资源，其实曲瑶这类大美女在西海大学同样也是稀缺资源。
回到寝室楼下，她在合欢树下看到孙晔，他和一个男生站在一起，似乎在等什么人。
正犹豫要不要上去打声招呼，曲瑶的手机响了，是孙晔给她打来微信电话，可能是听到铃声了，对方抬头，曲瑶与他四目相对。
挂断电话，曲瑶几步走过去。
孙晔静静看着她，清俊的脸上扬起一抹笑。
“刚要打电话给你。”他说。
曲瑶点头：“嗯。”
气氛似乎有点尴尬，旁边一个男生圆场：“孙晔等你好久了，午饭都没吃呢。”
毫不意外，男生被孙晔剜了一眼。
曲瑶淡笑：“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你吃饭了吧？”孙晔摸了摸后脖颈，又是笑又是局促。
“吃了。”
“那就好。”
“你是来拿围脖的？”曲瑶故意逗他。
孙晔愣了一下，才想起他的围脖还在她那儿，他们的关系已经暧昧起来了。
“不是，就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山上露营，看26号晚上的流星雨。”孙晔道。
曲瑶迟疑。
“我组了人，目前有十个，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刚才我在微信上问了李思曼学姐，她回复说你去的话她那边没问题。”孙晔说。
平时周末，曲瑶大都忙于兼职，自从接了友东福珠宝广告拍摄之后，她推掉了很多工作，只留下家教这一份兼职，把周末的时间调出来很容易。
仔细想想，她到现在还没有野外露营过呢。
“露营的话是不是需要帐篷睡袋这些装备？我没有。”曲瑶犹豫道。
她想去又不想去，第一次野外露营总要买装备，七七八八加起来要花不少钱吧？这一次用上了，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拿出来再用一次。
然而孙晔铁了心想要曲瑶一起去看流星，当下做出保证：“我都有，我给你准备一套露营设备，你只管去就行。”
曲瑶还是犹豫：“李思曼学姐真的答应了？”
“嗯，你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好吧。”曲瑶应允。
孙晔眼睛亮了：“你答应了？”
“嗯。”
即刻，男生灿烂笑了。
看见他笑，曲瑶莫名被他感染，笑着说：“好了，你去吃饭吧。”
“好，听你的。”
“听你肚子指挥就行了。”
孙晔又笑，笑容很纯，也很甜。
曲瑶回到寝室，她给李思曼发信息，问她周末去不去野外露营。
半个小时后，对方回复信息。
李思曼：去啊，去给你当助攻。
曲瑶：什么助攻？
李思曼：撮合你跟孙晔啊，看不得你孤家寡人一个。
曲瑶：单身挺好。
李思曼：等你有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男人，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曲瑶：不害怕被背叛吗？
李思曼：为什么会这样想？
曲瑶：随便说的。
因为她爸就是这样，然而这些话她自然不会同任何人说。
孙晔执行力很强，当晚他建立了一个群，把所有一起去看流星的人拉到群里。
曲瑶进群的时候，群里一共十三个人，李思曼和何子明也在。
肥嘟嘟：确定了吗？真的要去西川岭？
酒心糯米：西川岭这两年很火的，山上风景真的好，有大草坪，有断崖，群山环绕，运气好的话早上能看到云海。
布吉道：旅游局还没有开发那里，原生态的风景，我们到时候要走野路。
李思曼：西川岭蛮好的，在网上没少刷到，有人带无人机去拍照吗？
何子明：我看看能不能借到。
李思曼：嗯嗯，老公最棒！
肥嘟嘟：学姐！禁止撒狗粮！
甜心糯米：就是就是。
布吉道：讨厌厌~
李思曼：老公，你看他们说我！【不开心】
何子明：谁啊？站出来。
肥嘟嘟：我好像有点忙，先走一步。
甜心糯米：我好像困了，想睡个五分钟。
布吉道：真怂！不过我好像也有点忙。
群里很活跃，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没一会儿信息99+。
等群里稍稍安静，一个头像是辣妹照片的学妹@孙晔。
菜菜：@孙晔 队长队长，没有睡袋怎么办？我会不会冷死在山上？
孙晔可能忙，一直没有回。
菜菜：@孙晔 哼不理我，没关系，我去厕所哭一会儿就好了，你不用在乎我。
又过了一会儿。
菜菜：真的不理我，好伤心~【哭哭哭】
女生显然冲孙晔来的，全程都在用撒娇的语气。
李思曼：？买一个。
女生没回，聊天列表以李思曼的消息收尾。
另一边，李思曼给曲瑶发信息。
李思曼：你情敌来了。
曲瑶：
李思曼：你怕不怕？
曲瑶：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李思曼：哈哈哈，以你的颜值你的能力，我保证孙晔眼睛里只有你。
曲瑶：【假笑】
群里安静了一会儿，气氛又被李思曼带动起来。
大家无所事事闲聊，聊天界面突然出现几条提示。
【何子明邀请‘树大招风’加入群聊】
【何子明邀请‘深渊’加入群聊】
【何子明邀请‘E’加入群聊】
看到后面那个昵称，曲瑶心脏骤然一缩。
E
是她想的那个人？
他怎么也进群了？
第20章 谁是男友
曲瑶打开群名片列表，找到“E”的头像，果然是他。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头像了——他家的灰色沙发
她去过他家，见过那个沙发，显然这头像是他随手拍的，随便得很。
看那头像，曲瑶心跳有点快。
他来干什么呢？
来砸场子的吗？
守着聊天窗口看了一会儿，发现“深渊”和“树大招风”都说话了，只有“E”一言不发。
李思曼：何子明，你拉谁进群了？
何子明：@李思曼 七哥和他朋友
李思曼：陈七洋！
深渊：不认识你哥？
李思曼：切，你是美国总/统吗？
深渊：你上辈子一定是刺猬。
半晌，聊天窗口又弹出提示。
【深渊邀请‘城中吴彦祖’加入群聊】
【深渊邀请‘妞妞’加入群聊】
【深渊邀请‘老子第一’加入群聊】
【深渊邀请‘黛珂’加入群聊】
没一会儿功夫，十几个人的小群一下子变成二十几人，被七哥拉进来的人全都有社交牛逼症，大家嘻嘻哈哈闲聊起来，使得群聊一下子变得乌烟瘴气，颇有点鸠占鹊巢的意思。
见“E”迟迟没有说话，仿佛怀揣着一个大阴谋，曲瑶忍耐不住，主动给那人发信息。
曲瑶：你什么意思？
以为他可能不在线才一直没有吱声，结果他在。
E：想看你男朋友长什么样。
曲瑶：他长什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E：怕我见他？
E：还是怕我见你？
深吸一口气。
曲瑶：什么都不怕。
曲瑶：我只想问你，你想干什么？
E：既然都不怕，你紧张什么？
E：怕我不小心说错话，让你男朋友知道我们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看他的信息，曲瑶有点心肌梗塞。
她干脆把手机丢放一边，拿了本书胡乱翻翻。
十分钟后，她又看手机。
她没有回他信息，他也没有发过来，聊天内容截止于十分钟前。
显然对方很沉得住气，就这一点，她得学学人家了。
第二天早上，群里很安静。
昨天一直不在的孙晔在群里感慨，说他稍微一个不注意，怎么群里多了这么多人。
那个叫“菜菜”的学妹第一个回复他。
菜菜：好像是学姐的男朋友拉进来的。
孙晔：哪个学姐？
菜菜：@李思曼 这个学姐
孙晔：李思曼学姐，好吧。
菜菜：昨晚他们叽叽喳喳的，好吵啊。
孙晔没理会她的话，十分钟后他发一个群公告，@所有人先看看野外露营需知，并罗列野外露营必备清单，像充电灯、充电宝、杀虫剂等大家可能会忽略的物品，他全部罗列出来，显然提前做了不少的功课。
陈七洋那些人可能都是夜猫子，早上通通不在线，出来冒泡的基本都是西海大学的人。
肥嘟嘟：收到！
甜心糯米：收到+1
布吉道：差点忘了充电宝。
肥嘟嘟：带几副牌去吧，晚上可以聚在一起打牌。
甜心糯米：山上肯定比市区更冷，手脚都冻着，谁有心思打牌？
孙晔：我来带吧，不管用不用得上，反正也不重。
布吉道：咱孙晔队长就是靠谱。
菜菜：嗯嗯，满满的安全感！
到了下午，群里又热闹了，吵得还是陈七洋拉进来那几个，“E”直到晚上也没吱一声，像是一个透明人。
深夜十点，曲瑶已经上床躺好，这几天难得清闲，她打开听歌软件，戴上头套式耳机躺床上听歌。
头套式耳机是她最近买的，她在购物平台刷到就买了，价格有点小贵。
说来奇怪，这种小资情调的东西，她过去决计不会买，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想要一个这东西。
打开平台新歌金榜，毫不意外，她看到那首《娇娇小姐》以及电影《死亡在即》主题曲《归者》。
犹豫了一下，曲瑶还是点播了《娇娇小姐》这首歌。
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慢调节拍，熟悉的性感声音
“是在昨夜，或许今夜
抱到你了娇娇小姐，耶~
你一句要不要轻描淡写
我内心暗潮却轰轰烈烈”
其实，曲瑶第一次从李思曼那里听到这首歌，某种奇怪的感觉一直被她刻意隐藏。
听这首歌她会忍不住想起炽热的触碰，缠绵的亲吻以及身体的碰撞，那男生某些方面的坏，总会不经意跳出她的记忆，轻轻撩拨着她的心神。
听到一半，曲瑶退出这首歌，不肯再听下去了。
她感觉到了某种危险信号，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打开一首欧美音乐，听那乱七八糟的曲调，曲瑶内心终于平稳下来。
恰时，孙晔在群里发布通知。
孙晔：@所有人去西川岭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有车的小伙伴载一下群里没车的，油费均摊。
随即，本就活跃的群陆陆续续有人接龙。
之后接龙列表如下：
孙晔——有车
深渊——没车
树大招风-有
何子明——有
肥嘟嘟——没有
菜菜——没有
李思曼——男朋友有
曲瑶——没有
曲瑶接龙的时候，群里的人基本都接完了，唯独“E”迟迟没有出现。
孙晔：@E 接个龙
不知道为什么，曲瑶看到孙晔@E的时候，心头莫名一紧。
幸而，对方应该不在线，没有回应孙晔。
树大招风：别问了，他有
孙晔：那好。
孙晔：现在一共是六辆车，四六二十四个座位，刚刚好。
孙晔：分配一下，没车的人找有车的，没找到车位的告诉我一声。
孙晔：@曲瑶你跟我
曲瑶：嗯。
菜菜：队长队长！带我一个！人家想坐你的车！
李思曼：？
李思曼：那我也要坐你的车@孙晔
孙晔：嗯。
何子明：？？？
何子明：@李思曼 你谁的女朋友？
李思曼：我不知道啊。
深渊（七哥）：@何子明小哥哥，人家要坐你的副坐
布吉道：三个大美女都跑去坐孙晔队长的车，艳福不浅呐
肥嘟嘟：谁叫队长那么帅！
甜心糯米：呜呜呜，有谁愿意带我吗？
群内一直活跃到深夜十二点，大家东拼西凑，东挪西搬，总算是把人和车安排妥帖了。
孙晔：@所有人
孙晔：明天早上8：00在西海大学校正门集合，8：30大家一起出发，祝大家有个愉快的周末。
肥嘟嘟：嗯嗯，拉灯睡觉
布吉道：晚安各位！
深渊：睡觉去。
城中吴彦祖：晚安zz
第二天一大早，几辆车停在西海大学校园正门口，十几个人各自背着旅行包聚在一起，每个人的旅行包都满满当当一大包。
孙晔半路堵车，稍稍来晚了一点。
他开一辆低调的宝马车，刚一靠近，一个漂亮的学妹便凑上去。
“队长，你怎么才来！哼，等你好久了。”
看学妹说话的语气，曲瑶大概猜到这个学妹是谁，她应该是群里的‘菜菜’了。
李思曼刚来，见到这一幕，用手臂撞了撞曲瑶：“这个学妹我知道，是我们学校中文系的大二生，是个小网红哦，几十万个粉丝吧。”
几十万粉丝的小网红，难怪她在群里从没把李思曼这位重量级的学姐放在眼里。
孙晔淡笑：“路上堵了一会儿，不好意思。”
语毕，他下了车，目光扫视众人，最后落在曲瑶身上，脸上露出亲切的笑。
“我点下人数，都来了差不多了吧？”孙晔开始清点人。
大高个陈七洋举手笑呵道：“我老板还没来，还差两个。”
众人：？？？
大家不是学生党么？什么时候混进来一个老板？
李思曼惊诧：“你说的老板，该不会是”
正说着，一辆黑黝黝越野奔驰车靠近众人，霸气与碾压感铺面而来。
众人：“”
普通群众混进来一个土豪，根本不在一个阶级，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玩耍了？
然而当众人看清车内两个大帅哥，气氛愈加诡异安静。
土豪老板不仅年轻，还贼帅！两个都帅！尤其主座那位鼻翼带了颗痣的男生！
光看他的侧脸，眉目俊俏，山棱起伏，短短的头发让他整个人锋锐又新潮。
“嗨各位，我们到了。”沈池从车窗探出身。
陈七洋看一眼手机：“不晚不早，刚好八点半。”
“掐点来的，压轴嘛。”沈池从容自信道。
李思曼靠近曲瑶，低声道：“他真是Elio吧？高不可攀的样子。”
曲瑶心神微乱，胡乱点头。
“长得真带劲，不知道谈恋爱是个什么样。”李思曼继续嘀咕。
曲瑶仍是胡乱点头。
没一会儿，孙晔走过来，目光落在曲瑶白净漂亮的小脸上，温柔道：“你过来，我给你包里放装备。”
有人转移注意力，曲瑶当即跟随孙晔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自己和孙晔被一个目光锁定了。
打开车子后备箱，孙晔把一套露营装备拿出，整整齐齐放进曲瑶的旅行包里。
“帐篷、睡袋、睡垫都是轻巧款的，不重，另外我怕你晚上冷，还给你带一条毯子。”孙晔体贴道。
曲瑶拉上背包拉链，淡笑：“好，谢谢。”
“水啊，吃的东西我来背，我准备了我们两人份的。”孙晔又道。
曲瑶：“我也准备了一点吃的。”
“重吗？要不要我来背？”
“不用的，我可以。”
“嗯。”
孙晔自己的背包同样满满当当，看起来比任何一个人的包都要沉，他要带的东西很多，已经没办法帮曲瑶减负了。
见曲瑶鼻尖被冷风吹得微微有些泛红，孙晔脱掉围脖绕在曲瑶脖子上：“为什么总是忘记给自己准备一条围巾？”
他的动作，他说话的语气都格外亲昵，曲瑶有些局促，也不知道这份局促感从何而来。
“行李包放车子后备箱，快上车吧。”孙晔摸摸她的头，冲她宠溺微笑。
曲瑶抓着围脖，轻轻点头。
转身间，她能感觉到左侧那道目光，偏头看过去，那人隔着大G的挡风玻璃，与她短暂对视。
那是怎样的一道目光？
冷静克制，又轻飘慵懒，让人琢磨不透。
迅速撇开视线，曲瑶弯腰上车，不再看他。
没过多久，菜菜学妹和李思曼也把旅行包丢进后备箱，各自开门上车。
孙晔这会儿还在外面，车内只有三个女生，曲瑶坐副驾驶座，李思曼和杨姿彩坐后面。
李思曼出门喷了香水，杨姿彩同样也喷了香水，两种气味在车内冲撞，空气隐隐约约有些刺鼻。
“学姐，我晕车很严重，能不能让我坐副坐？”杨姿彩捂着鼻子道。
车子还没开她就晕车，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嫌李思曼的香水臭。
曲瑶看过来，见后面坐着李思曼，她倒没任何异议，她乐意跟李思曼一起坐后排。
然而，她刚要开口应允，李思曼插了话：“副坐不是谁都可以坐的，没看出来么，孙晔喜欢瑶瑶。”
杨姿彩：“”
曲瑶：“没事，我”
曲瑶要说话，被李思曼一个眼神制止，那眼神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这下好了，有李思曼学姐在，两个各怀心思的学妹都安分待在自己的位置上。
没过多久，孙晔开门上车。
见车内气氛有点怪，他问：“怎么了？”
李思曼靠窗看手机：“没什么，什么时候出发？”
孙晔：“现在。”
于是一群人六辆车，由孙晔在前面开路，陆陆续续离开西海大学。
从市区直接上高速路，一路平稳行驶，车速飞快。
曲瑶望着车外的风景，看着周边的绿树不断倒退，终是困意袭来，慢慢陷入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下了高速，驶入一条坑坑洼洼的烂石道路。
曲瑶脑袋颠了几下，终于被晃醒。
彼时，李思曼正和孙晔聊天。
“这会儿越野车的优势出来了，不管路有多难走，那车子都四平八稳的。”这是李思曼的声音。
“嗯，车子底盘低的，走这条路有点吃力。”孙晔回应，又道：“学姐，你认识开那辆越野车的人？”
“不认识，大佬级的人物，咱高攀不上。”李思曼回。
一旁的杨姿彩来了兴致：“什么大佬级？他很厉害吗？”
李思曼压根不想搭理她，出于礼貌，仍是回了一句：“是啊，年纪轻轻自己开了一个工作室，月入百万都没问题。”
“哇塞！”杨姿彩眼睛放光，不由回头去寻找那辆大G，可惜那位帅哥在队伍末尾，她看不到。
曲瑶被车子颠得胃里泛酸，忙问：“还要多久能到？”
她以前不常坐轿车，现在有点晕车。
其实如果这条路平稳一点，她也不至于想吐。
孙晔没注意到曲瑶的异样，目光直视前方：“半个小时吧。”
曲瑶深吸一口气，默默打开车窗。
半个小时后，众人抵达西川镇。
车子又经过一段崎岖的小路，最后在一片荒芜的空地上停车，周围到处是萋萋的野草。
“到了，就是这里。”
孙晔刚停下车，曲瑶即刻打开车门下来，让自己呼吸新鲜空气，隐忍着那股想要呕吐的冲动。
终究是倔强占了上风，她没让自己吐出来，没让旁人看出她身体的不适反应。
“曲瑶，过来拿包！”李思曼帮她从后备箱拿旅行包。
曲瑶点头，惨白着一张脸走了过去。
孙晔是带队的队长，顾不得儿女情长和曲瑶在一起，他去前面探路，回来后和大家说明情况，而一路不紧不慢跟在队伍末尾的周也齐，慢悠悠从越野车下来时，他一眼就看出曲瑶的异常。
她皮肤白，他知道。
她的白分很多种，在床上是粉白，平时是素白，冷了是紫白，不舒服就是苍白。
“大家先吃点东西，然后热身一下，一会儿我们就要登山了，接着徒步两个小时才能抵达西川岭。”孙晔对众人说。
有女生气馁道：“天啊，徒步两个小时？”
“来之前不是跟大家说了？你早该有这些心里准备。”
考虑到长时间徒步旅行，对女孩子来说确实不太友好，女生体力跟不上男生，孙晔补充道：“女生如果有谁体力跟不上，一定要说出来，我派男生去照顾你们。”
随即，在座男男女女都笑了。
大家随便吃了点干粮，等人数清点完毕，众人纷纷背上行囊，呈一字形队伍走进山里。
孙晔身为队长在前面开路，曲瑶走在他后面，队伍后面依次是杨姿彩、李思曼、何子明、陈七洋、西海大学的人、音乐艺术学院的人、沈池、周也齐。
周也齐垫底。
周也齐一身黑色帅气登山服，手里拿一个登山手杖，高帅身影无声无息跟在队伍末尾，表情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步行十分钟，众人先到一片松树林，根据村民在树上系的红绳的指向，大家井然有序走进一条狭小山路。
孙晔体力好，在学校没少打球，他走路很快，曲瑶压根跟不上，没一会儿就落开了一大截。
加上她有点不舒服，喉咙里像是卡着酸水没办法吐出来，她干脆借口喝水，让杨姿彩跟在孙晔后面，她插在西海大学学生队伍和江海音乐学院队伍之间。
只是没走五分钟，曲瑶就发现后面的人一个个赶超了自己，像一只只猴子似的嬉笑打闹跑到她前面去，接着是沈池。
沈池经过她身边时，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曲瑶心头一紧，下意识去看身后的人，果然只有周也齐了。
她严重怀疑沈池那些人都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和周也齐待在一块儿。
被人赶超，曲瑶无可奈何，总不能耍孩子脾气跑到他们面前去。
既来之，则安之，别让她走最后一个就行。
然而说是这么说，她叫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可她没办法无视身后那人的存在，他的目光就像蝴蝶一样，一直轻飘飘落在她身上，惹得她不停怀疑自己背后漏风，肌肤寸寸透着一股清凉。
过了一会儿，曲瑶听到他短促轻笑，声音低沉磁性。
“看来你男朋友没你说的体贴，你身体不舒服，他看不出来。”
曲瑶没吭声，继续往前走。
她脸色依旧苍白，也不知道那股想呕吐的劲儿什么时候能过去。
随即她听到塑料糖纸揉搓的声音，细细碎碎的，有点可疑。
他或许在吃糖，曲瑶心想。
想想也是，人家坐着四平八稳的越野车，哪里会像她这样狼狈。
别说是吃糖了，她连喝水都想吐。
正暗自腹诽，曲瑶身后背包被人拉了一下，她本能回头，某人低头亲上她的唇，用舌尖顶开她的贝齿，将一颗冰冰凉凉的，像糖一样的东西渡到她嘴里。
曲瑶含着那块糖，愣在原地。
两人嘴唇黏糊亲了好几秒，周也齐直起身，轻舔嘴唇，那上面沾染着两个人的潮湿唾液。
等反应过来，曲瑶下意识吞咽嘴里过剩的唾液。
然而这一吞，一丝冰冰凉凉的气息滋润了喉咙，将那股难忍的酸腻味生生压了下去，原先混混沌沌的身体一下子清新起来。
所以
他喂她吃的是糖还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