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江母这样说,但陈冬宜也没真破罐破摔连学都不去上了,反而准时准点到达教室,还会在晚自习结束后跟“陈冬宜”的学习小组做会作业。
她的正常落在江枝的眼里却是大大的不正常。
在又一次学习小组结束一天的刻苦后,方点点跟钱织偷偷摸摸地讨论着好久没去网吧了,再不去这个赛季她们就真的可以歇菜了,方点点往后瞟了一眼:“要不今晚网吧包夜?”
刻苦学习了那么久,突然要堕落,钱织也有点心虚:“老大会同意吗?”
方点点苦恼:“要说以往去网吧包夜老大比我们还热衷,现在倒好,谈了个恋爱跟换个人似的,你说老大她是演的还是真的啊?!”
“纠正你一下,老大已经再三澄清她跟江枝没谈恋爱了,再造谣我们没好果子吃。”
“上网不给,偷偷嗑一下都不行?”
“……也是。”
“再说了,老大现在满眼都是江枝,哪有空管我们?”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往后看去——
“陈冬宜”的眼中,现在确实全是“江枝”。
“陈冬宜”眯起眼睛:“你最近这么配合,是有什么后招吗?”
“江枝”冷笑:“都要冲击前一百了,我能有什么后招?班长带同学集体逃课去网吧打怪升级?”
江枝:“……”
她的心放下来些许,又没完全放下,犹豫了下,问:“明天是周末,我们得想法子换回来,你今晚要不要回家睡?”
陈冬宜目光闪烁了下。
回家?那是家吗?
她摇头:“明天再说吧。”
江枝放下的一点心又提了起来,但她又不能强行要陈冬宜回去,在公交站牌欲言又止了会儿,还是跟陈冬宜上了不同方向的车。
这段时间陈先都在国外,没空管“陈冬宜”,家里只有她和住家阿姨张妈。
张妈是个很敬业的住家阿姨,做饭好吃,干活利落,从不过问雇主的事情,虽然江枝很少见她,但是只要是她需要的,张妈都会提前准备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江枝这天放学回家早,张妈正在前院侍弄花草,等她冲澡出来的时候,楼下的餐厅上已经摆好了今天的夜宵。
果汁是鲜榨的,她喝了一口,沁人心脾的果香顺着喉咙向下,瞬间解渴。
她边慢条斯理地吃饭边从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本子——陈冬宜的日记本,据说是陈冬宜胡乱写来糊弄陈先的,所以她看过一两篇,这一看就来了兴趣。
因为日记里有她的名字。
江枝翻开日记本。
【202x年9月1日
学校很破
同学很烦
尤其是门口逮迟到的】
【202x年9月10日
网吧卫生不行
又被逮到了
怎么哪都有江枝,晦气!】
【202x年10月7日
感谢祖国妈妈,我还想再为你祝福
抄作业抄的手要断了
江枝真的太烦了】
江枝:…………
就没她一句好话?
作为风纪委员,逮迟到是她的责任,陈冬宜迟到就算了,还骑着自行车在学校里横冲直撞,还染着粉毛,不扣她扣谁?
去网吧逮人是班主任提议的,她只是被执行的,骂错人了陈大小姐。
还有——
江枝又翻了一页,作业交不齐班主任就不许她们参加运动会,这可是同学们每年最能摸鱼偷闲的时候了,陈冬宜还指着这时候去打游戏,所以必须交作业,关她什么事?
她巴不得天天在教室里学习呢!
【202x年10月9日
运动会牵江枝过障碍
我人还怪好嘞
她不知道我是谁,给我道谢的样子已经录下来了,将反复观看,爽死谁了?】
江枝:???
江枝:……
江枝怒从心起:陈!冬!宜!
而此刻在江母温柔地晚安后,在江枝松软的小床上安然躺下的陈冬宜,原本无比宁静的心陡然震颤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里升起。
哪里怪怪的?
陈冬宜没多想,她摇了摇头,翻了个身,宁静地闭上了眼睛。
/
次日周末,天晴。
陈冬宜总算睡了个懒觉,醒来看到江家父母给她留的字条,说他俩出门约会啦,钱放在桌上,让陈冬宜自己解决下午饭晚饭。
陈冬宜再次为这匪夷所思的亲密关系咂舌,把便利贴放到一旁,这才发现背面还有字。
是江妈妈补充的:虽然这条街都是我们的,但吃饭也是要付钱的哦。
陈冬宜失笑。
她思索片刻,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换了衣服,拿着零钱就出了门,上午的有雾路空气清新,游人也不是很多,除了早点铺大多都懒洋洋的。
也是巧,她一拐弯就撞见了酒铺的汪叔叔,也算是熟人,她打了个招呼:“汪叔叔早啊。”
汪叔叔:“……”
才见识过这小妮的厉害,又是房东家,他也不敢再造次,迎着笑脸:“枝枝放假啦?”
“对啊。”陈冬宜拆开从小摊上买的冰糕,咬了一口,被冰的说话也说不利索:“汪叔叔,这一条街你这个位置是真好啊。”
“哪有!”汪老板生怕她在父母耳边吹风,连忙反驳:“你看那边卖旗袍的,就临着人家评弹馆,我一直想盘那家铺子,可惜你爸妈都说跟人家签了五年合同,不好毁约!我这不好我这不好!”
他的话陈冬宜没挺全,只啊了一声,心想这旗袍店也是江枝家的。
“评弹馆位置也好。”陈冬宜说。
“那可不,”汪老板说:“整条街房租最贵的也是那里,我可是想都没想过,所以可别说我这位置最好了,我可没有……”
陈冬宜敷衍地点点头。
有雾路路窄,仅能两个人并排走,站在她这个位置,能将这一条街收入眼底,她啧了一声,平时看江枝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一条街都是她家的。
这下她可得大吃特吃了。
虽然钱是照付,但因为江枝本来就在这条街长大的,又是房东家的女儿,连吃带拿的,她从街头吃到街尾,正跟旗袍店的姐姐聊天,准备进去量尺寸呢,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她。
“陈冬宜!”
字正腔圆的,带着怒火,叫的真名。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昨晚睡前的寒意又再次袭来,陈冬宜连头都没回,拔腿就跑,后面江枝都给她气笑了,边跟上去边喊:“你跑什么!”
陈冬宜没理她,直接闪身进了一家理发店。
在理发店姐姐震惊的目光下,指着自己的脑袋,气喘吁吁地喊:“我要、我要把这玩意染成紫的!”
紧跟其后的江枝眼前一黑:“……”
她就知道陈冬宜有后招!
“你敢!”江枝冲进来,也不管在路人看起来多奇怪,她一把揪住陈冬宜的衣领:“这是我的身体我的头发,你不能私自做决定!”
陈冬宜:“……”
理发师姐姐:“……”
江枝:“……”
陈冬宜清了清嗓子,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拿下来,一脸不同意地看着她:“虽然都说头发是共同财产,但是你也别当真啊。”
她说着往椅子上一坐:“我是自由的!”
江枝:“……”
演上了?
陈冬宜还真演上了,她从手机里翻出照片,把要染的发色给理发师姐姐看:“就这种紫色。”
理发师姐姐看了看江枝,欲言又止。
陈冬宜把手机塞她手里:“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有点偏激,不用管她。”
好在理发师姐姐有专业素养,虽然内心里十分八卦这对一看就是高中生的同性情侣,但还是很专业地进入工作状态:“那过来先洗头发吧。”
这家理发店在淅川市很出名,从店长到总监再到理发师全是持证上岗的女员工,每个人的审美都在线,关键是还物美价廉,从不推销办卡,连别市的都有慕名而来的。
现在也就时间还早,店里没来客人,也就这一个理发师姐姐在值班,不然不知道要招来多少八卦。
听到陈冬宜说她是她女朋友,听得江枝又气又恼,干脆坐旁边不说话了,冷眼看着陈冬宜包着头发从洗发室出来,一张白净的小脸带着笑意,几滴水珠从上面落下来。
出水芙蓉的漂亮。
陈冬宜也在欣赏镜中的“江枝”,她掰着下巴左右看了看:“还好之前的伤口都没留疤,不然丑死了。”
江枝面无表情:“不许说自己丑,你最漂亮。”
陈冬宜却笑:“没有你漂亮,你才是全世界最最最漂亮的女孩子宝宝。”
理发师把陈冬宜包发的毛巾解下来,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觉得牙酸: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要死要活的,现在又开始互夸叫宝宝了。
你们女同……
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陈冬宜也是个自己审美想法的,跟理发师讨论了会儿发型和最终的发色,就美滋滋地任理发师摆布了。
见江枝的脸越来越黑,她嘿了一声:“反正你今天也没事做,要不一起染了吧?”
江枝拒绝:“不要。”
陈冬宜这周被江枝的学习小组弄得憋屈,这一下把场子找回来心中大快,自然嘚瑟了点,也不见好就收,继续撺掇:“头发是我们俩的共同财产,我允许你染发。”
“我这紫的,你染红的,我们大红大紫怎么样?”
江枝抱着手臂往外看,吐字冰冷:“土。”
“那你染绿的?”
“土。”
“没品味!”
江枝不说话了。
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穿过低矮的仿古建筑的屋檐斜斜地打进理发店,正落在江枝的侧脸上,掀起长长的睫毛撩起日光,画面美好温柔。
陈冬宜忍不住抬起手,用手掌挡住渐渐扫过来的光线。
江枝的手很漂亮,手指细白纤长,骨节分明,指甲上的白色月牙弯弯,健康好看,她心中一动,忽然道:“我是不是应该做个美甲?”
“……”江枝终于忍不住了,侧过身瞪她:“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陈冬宜明知故问:“什么身份?”
江枝咬牙:“学校风纪委员。”
陈冬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风纪委员带头违反纪律,染发做美甲,多好的青春片素材!”
江枝:“……”
陈冬宜问她:“怎么不说话?”
江枝低下头,把手掌在腿上摊开,她长长地嗯了一声:“那我觉得我也应该去做个美甲。”
哪想到陈冬宜第一时间反对:“你不能做。”
江枝疑惑地嗯了一声:“为什么?”
趁着理发师去洗手,陈冬宜笑得意味深长:“我们女同是不做美甲的。”
江枝歪了歪头,还是不懂:“……为什么?”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
“还有别的想问的吗?”
她不说还好,一说江枝就想起日记的事了,刚刚平复的怒火再次升腾而起,她默念了会儿要做自己情绪的主人,把火压下去后,才微笑道:“我看了你伪造的日记。”
陈冬宜早就忘了自己写过什么了,哦了一声:“文笔不错吧?”
“只有三句话,看不出来。”江枝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帮她回忆:“所以你能不能详情描述下在运动会帮助我过障碍物,并拍视频这件事呢?”
陈冬宜:“…………”
他爹爹的,居然把茬给忘了。
她立刻开辟新的战场:“你怎么可以看我的日记!”
江枝看着她不说话。
陈冬宜:“呃,”
居然不管用。
“好吧。”陈冬宜说:“视频我可以删掉,但是我的善举是删不掉的!”
江枝伸手。
陈冬宜:“干嘛?”
江枝:“手机。”
陈冬宜捂住口袋:“真删啊?”
江枝:“如果我录了你对我千恩万谢的视频你会怎么做?”
陈冬宜耸耸肩:“这不可能!”
江枝换了个例子:“如果我说那天你哭我录了视频呢?”
陈冬宜立刻坐了起来:“在哪!?”
江枝微笑:“手机给我。”
陈冬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