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灯灯
住院一周, 顾泽杬和崽的身体状况良好，可以出院回家了。
魏嘉安和林微晴送他们去停车场。林微晴过两天要回国了，对亲手接生的崽特别不舍, 抱了一路。
平时林微晴倒不会对小婴儿有这么多情绪, 可架不住崽又漂亮又乖，还经常冲着人笑, 就算知道他才这么点大, 表情动作都是无意识的，也没法不心软。甚至接生无数的魏嘉安也对他有所偏爱。
有亲缘关系的司宴对他的小侄子就更稀罕了，直接请了一礼拜的假在医院呆着, 拍了无数照片给司璟。司璟羡慕，可又不能抛下公司飞过来, 只能天天感慨：“我侄子真好看，长得太像阿杬了。”
顾泽杬看着安稳睡着的崽。
每个人都说崽和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他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到底是哪儿像。
这大概就类似旁观者清，作为亲爹反而瞧不出来了。
顾泽杬倒是觉得，这张小脸蛋明显带着殷燃的影子。
小崽子再如何乖巧, 该哭的时候还是会哭, 饿了拉了不舒服了，张嘴就嚎，特别有劲儿。听得多了, 还能辨认出不同情况下, 小崽子的哭声会有微妙不同, 很懂得表达需求。
不过哭归哭, 只要满足需求, 他就不会多闹腾，转头便秒睡。加上有司宴帮忙, 顾泽杬省心不少，休息得好，身体恢复得很快。
带孩子的日子里，寄住于此的椰椰也给予了许多协助。
顾泽杬出院回来的那天，刚开门，大白团子就冲了过来，围着顾泽杬和司宴打转。前一周为了照顾顾泽杬，司宴每天都是抽空回家一趟，溜完喂完椰椰就又赶回医院，椰椰实在是无聊寂寞了一整个礼拜。
但激动转圈的椰椰很快察觉了顾泽杬的变化。它歪着脑袋疑惑地“汪”了一小声，亦步亦趋跟在顾泽杬身后到了沙发边。
怀里的小家伙还在睡，顾泽杬稍稍调整了方向，让椰椰看崽儿的脸：“椰椰，你认不认识他？”
椰椰盯着小崽儿，鼻子远远地嗅了几下，接着又很小声地叫：“唔汪汪！”
顾泽杬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认出来这是原先在他肚子里的崽，只知道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对椰椰的聪明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崽儿睡在顾泽杬的房间，椰椰几乎天天守在门口，只要崽儿一哭，它就立刻腾地站起来，哒哒哒地去找司宴；要是司宴不在家，它就会跟在顾泽杬身边陪他做事，给足了陪伴。
椰椰和顾泽杬的友谊，在短时间内，一骑绝尘地超过了司宴。
一想到等邻居阿姨回来后，椰椰就要回自己家了，顾泽杬还有点舍不得了。
不过好在他已经不用再避着人不外出，到时候可以随时去窜门。
崽儿满月的日子，司璟总算等到了从视频里看崽的机会。
他早就想看看小侄子的动态了，可司宴小气鬼说忙得很，只给发照片，还大多是睡着时候的，而顾泽杬还要休养，他不敢贸然打扰，只能眼馋地反复看照片。
顾泽杬的视频邀请弹出时，司璟刚洗完澡，发尾还在滴水。但他哪里还管得了头发，把擦发巾一扔，风驰电掣按下接通。
画面一转，就见一团看着就软乎的崽窝在顾泽杬怀里。
司璟心满意足：“终于见到我小侄子了！”
正是崽儿难得没睡着的时候，顾泽杬笑着指了指手机：“宝宝看那里。”
小崽儿还看不清那么远的地方，只是单纯地跟着爸爸的手指转过脑袋，但在司璟看来就是和他对视了：“真乖真可爱！”
顾泽杬轻轻握着崽儿的手晃了两下：“跟伯伯打招呼。”
司璟夸张捧心：“哎呦我的宝贝侄子！”
顾泽杬被他逗笑。
在顾泽杬的协同下和崽儿“互动”了一会儿，司璟转而看了看顾泽杬的脸色：“你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顾泽杬还没来得及回应，司宴极刻意地在此时路过：“有你哥帮衬，还用担心？”
司璟：“……”
司宴出来刷了下存在感就走了，他还要做饭，虽然在这不办满月酒，但也是个重要的日子，大餐还是得准备的。
只不过主角本人就只能闻着肉香喝奶了。
“算了，这段时间他确实功不可没，放他一马。”司璟逮不住人反呛回去，只能磨磨牙，注意力重新回到崽儿身上。
崽儿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司璟看得心情大好。
“对了，”他问，“给小家伙起名字了吗？”
顾泽杬点头。
其实崽儿出生前顾泽杬就把名字想好了，只是没来得及告诉司璟。
“顾灵隽，‘灵动活泼，隽秀聪颖’的意思。”
司璟琢磨几下：“好名字！”
顾泽杬忍笑。就司璟这一副想立刻冲过来溺爱崽儿的样子，在他眼里哪会有不好的名字。
司璟又问：“那小名呢？”
顾泽杬愣了愣：“还要小名？”
不是小时候喊宝宝，长大了喊名字就行吗？
“当然要有！”司璟着急，“现在大家都给崽起小名，我侄子可不能落下！”
“唔……好吧。”
顾泽杬思考。
怀里的崽儿忽然“啊啊”两声，顾泽杬低头，就见崽儿仰着脑袋，手臂伸得长长的。
顾泽杬抬起头。司宴家客厅的顶灯是一个大方形，边沿缀了几朵花。崽儿可能是用他模糊的视力看见了隐约的轮廓，感到好奇。
顾泽杬记起自己术后醒来，司宴告诉他崽儿的出生时间正好是国内大年初五的零点八分，还戏称崽儿是小财神。
迎财神算是年初一后最重要的年节活动之一了，会有不少人像大年三十晚上那般，在年初四的最后几分钟时守在屋外，等待零点准时放烟花。
顾泽杬想，崽儿出生的那一刻，必然万家灯火通明，漫天烟火也亮如明灯。
火树银花下，会有长久未见，却依然等待着他的那盏灯吗？
顾泽杬扬起嘴角。
会有的。
“想好了。”顾泽杬重新看向屏幕，“就叫‘灯灯’吧。”
第27章 日常
三月中旬, 邻居阿姨回来接椰椰。刚散完步的椰椰正恪尽职守趴在顾泽杬的房间外，它敏锐地捕捉到了主人的声音，耳朵动了动, 兴奋地站起身。
顾泽杬也听见了动静。考虑到日后可能会去隔壁串门, 不如早点互相认识下，他和椰椰一起下了楼。
门边司宴叫方瑞雪进屋坐会儿, 方瑞雪笑道：“不坐了, 该回去做饭了，下次再来。”
“方阿姨是一个人住吧？刚下飞机，应该很累, 要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吧。”走过来的顾泽杬刚巧听见方瑞雪的拒绝，于是紧跟着发出邀请。
方瑞雪循声望去, 看见顾泽杬，神色微微怔愣。
司宴连忙介绍：“这是我的表弟顾泽杬, 现在住在我这里。”
顾泽杬笑着打招呼：“方阿姨好。”
方瑞雪回过神：“哎，你好。”
这时候，一阵隐约的哭声传来, 打断了三人的对话。
还没来得及和主人亲昵的椰椰瞬间着急, 回身用脑袋顶了顶司宴的腿，示意他快去看看崽。
“好好好，”司宴举起双手和椰椰投降, “我这就过去。”
顾泽杬忍俊不禁, 弯腰摸摸椰椰的头顶：“还是我去吧, 可能是灯灯醒了, 看房间里没人觉得害怕了。”
“汪！”
椰椰立刻停止动作, 屁颠屁颠和顾泽杬再次回了楼上。
目睹全过程的方瑞雪脸上显出几分迷茫。
司宴也哭笑不得：“方阿姨，你家椰椰的心啊被一个小崽子勾走了。”然后话锋一转, “你看椰椰都还流连忘返呢，阿杬说的也对，你就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被这样盛情邀请，椰椰又跑得没影，方瑞雪便没再拒绝。
她坐在客厅，司宴给她倒了杯水，然后顾泽杬和椰椰又下来了，不过这回顾泽杬怀里多了个小糯米团儿。
方瑞雪一眼看出来：“你的孩子？”
“对，他叫灯灯。”顾泽杬坐到方瑞雪边上。
灯灯被爸爸哄过之后就没再哭了，但眼角红通通的，大眼睛里也还蓄着水，嘴巴委屈地瘪着。
“这么可爱，也难怪小宴说椰椰的心被勾走了。”方瑞雪笑了，“太惹人喜欢了。”
顾泽杬也弯起眼睛，低头对灯灯说：“灯灯，奶奶夸你，你要说谢谢奶奶。”
不过灯灯连话都还听不懂呢，更别提说谢谢了。他攥着顾泽杬的衣服，懵懵懂懂地看向方瑞雪，眼睛一眨，存着的泪珠子就又掉下来，滑到了肉乎乎的下巴。
方瑞雪微笑地和灯灯对视。
而一直当着小护卫的椰椰，总算有了空闲和好久不见的主人撒娇了。它直起上半身，爪子搭在了方瑞雪的膝上。方瑞雪的注意力转移过来，莞尔着呼噜了几下椰椰的脸颊肉：“你在这里都当上小保镖啦。”
顾泽杬也夸：“椰椰真的好聪明，帮了很多忙。”
椰椰开心地“汪”了好几声。
情绪平复的灯灯正好到了喝奶的时候，顾泽杬去冲了奶粉，灯灯就在爸爸怀里认真咕咚咕咚。他喝奶不用大人操心，进嘴了就不会停下来，乖乖地喝完。
“真好带的宝宝。”方瑞雪看得喜欢，“想想我家那皮小子，丁点儿大的时候要求就高得不得了，只要是不喜欢的奶粉甚至奶瓶，就一口都不肯喝。”
方瑞雪的话有些出乎顾泽杬的意料。他以为方瑞雪单身，才会一个人在国外定居，但听起来她是有孩子的。
但别人的私事，顾泽杬不会追问。他笑着道：“不知道灯灯长大了会不会也变挑剔。”
毕竟灯灯还有个完美主义的爹呢。现在灯灯还小，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
喝完奶，灯灯心情也变好了，抓着奶瓶乐呵呵地笑，还跟椰椰用婴语和汪语“啊啊”“汪汪”有来有回地说了会儿话，好像真能听懂对方的意思似的，看得顾泽杬和方瑞雪直有趣。
不过灯灯的精力一会儿就消耗完了，窝在顾泽杬怀里开始打哈欠。顾泽杬起身去一旁哄他睡，没多久灯灯就陷入了梦乡。
为了方便照看，顾泽杬先放灯灯在客厅的小床里睡。
转过身，司宴从厨房里出来，朝顾泽杬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顾泽杬：“怎么了？”
“刚才小姨找我了。”司宴给顾泽杬看手机，上面显示岑茹和司宴刚结束五分钟的语音通话，“她和姨夫好像准备下周过来。我也不能和她说别来，你看怎么办？”
岑茹特意绕过顾泽杬直接联系司宴，就是看准了司宴不好拒绝。
顾泽杬听闻倒不觉意外，之前岑茹就有过想来看他的意思，被顾泽杬应付着过去了。
后来做完手术，难免憔悴，顾泽杬怕岑茹和顾启建担心，便没和他们视频。
当父母的轻易能察觉到孩子的异样，岑茹心里忧虑，执意要来也正常。
“没关系，让他们来吧。”
顾泽杬往客厅里看了眼，婴儿床围栏高，瞧不见正在熟睡的灯灯。
他本来就没有想瞒着岑茹和顾启建一辈子，不过是打算生完了回国再说，现在他们先过来，只是提前知道而已。
既然顾泽杬自己都没有顾虑，司宴也就放宽心，在岑茹和顾启建来的时候去了机场接人。
岑茹上了车后座，本想问司宴，杬杬怎么没有一起接机，却在看见另一侧的安全座椅时惊讶得忘了原先想说的话：“宴宴，你结婚生宝宝了？”
灯灯出生前司宴就买了安全座椅装上，但到现在为止只在出院那天用过，所以司宴都快忘了座椅的存在了。
“咳，”他有点局促地回答，“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岑茹狐疑。不是自家有孩子，干什么要特意装个安全座椅？
司宴含糊其辞：“小姨，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岑茹突然就有些惴惴不安。
与她相反，顾启建心大得很，一路和司宴谈得天南地北，半点儿没觉出司宴话里有话。
到家时，心神不宁的岑茹匆匆下了车。
然而走到了门口，她又莫名产生了怯意，不想按下门铃。
但顾泽杬早就站在窗边，看见了司宴的车。他抱着灯灯下楼，一秒不差地打开了门。
岑茹呆呆地看着顾泽杬颈边靠着的那张脸蛋，虽然因为刚睡醒，双颊红通通的，眼睛也还没全睁开，可这张脸放在顾泽杬的脸边，任谁都能看出来……
“杬杬……”岑茹的嗓音滞涩又发颤，“这是、这是……”
“妈，”顾泽杬补完她说不出口的几个字，“这是我的孩子。”
“什么？！”顾启建才和司宴提着行李走过来，不偏不倚听到了顾泽杬的话，“杬杬，你有孩子了？！”
顾泽杬分辨不出顾启建是喜还是怒，只知道他爹的嗓门实在大了点儿，把灯灯吓得一激灵，嘴一撇，哭了。
顾泽杬连忙轻拍灯灯的背，无奈道：“爸，你淡定点。”
然后侧过身：“快进来吧，外面那么冷，别着凉了。”
灯灯哭得可怜，顾泽杬轻声哄他：“爷爷太坏了是不是？一见面就吓你。”
这回轮到顾启建一激灵了。
爷爷？他做爷爷了？
顾启建咧嘴傻笑：“老婆，我们升辈分了！”
岑茹白他一眼：“都不知道杬杬到底是什么情况，兴奋个什么劲。”
被媳妇点醒，顾启建讪讪：“也是，也是啊。”
那阵惊吓过去，灯灯便渐渐止了哭声，好奇地看向两个新来的“陌生人”。
岑茹心里复杂，太像了，那双眼睛里的机灵劲儿，和顾泽杬小时候一模一样。
可顾泽杬什么时候有的孩子，他来国外的原因就是这个孩子吗？孩子的另一个家长，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她并没有直接认定孩子另一位家长的性别。
因为实在巧合，年前大扫除的时候，她无意从旧报纸中看见了一则转自国外的男性生子新闻——正好，就是顾泽杬前往的F国。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报纸了，这则新闻也只占了一个豆腐块的大小，偏偏却叫她看见了。岑茹的心忽地突突跳，她莫名想到顾泽杬在视频时的一些反常，还有不知为何不愿意让她跟顾启建去看他。
而年后顾泽杬忽然不愿意打视频了，更加深了她的怀疑。
无论她的揣测正确与否，顾泽杬不同以往的举止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她不想再惶惶地任由胡思乱想发酵，于是决定了必须来一趟H城。
虽然被媳妇教育了，可顾启建还是忍不住，凑到了顾泽杬边上，给小宝贝打了几个响指逗他玩。灯灯果然觉得很有趣，咯咯笑起来，伸手要抓顾启建的手指。抱着他的顾泽杬也笑容满面。
岑茹看着他们其乐融融。
他们一家都很喜欢小孩子，小宝贝又生得这样玉雪可爱，如果不是有太多猜疑，她也早就参与其中了。
“杬杬。”
她喊了一声。
顾泽杬抬起头：“怎么了妈？”
“这个孩子，是你生的吗？”岑茹的嗓音有些哑，“我的意思是，他是你……亲自生的吗？”
第28章 成长
顾泽杬抬起头, 脸上的笑意尽数转变成了愕然：“妈，你怎么……”
岑茹勉强笑了笑：“我就是猜的。”
看顾泽杬的反应，不用再问, 岑茹也知道了自己没有猜错。她忽然有一点难过, 但没有问顾泽杬为什么不和他们说。
她清楚自己的性子，这段时间仅仅因为一些自己的猜测, 她都辗转难眠了好几夜。如果早早地得知实情, 她一定会成日忧虑顾泽杬的身体和手术的风险，几个月都睡不好觉。
顾泽杬是怕她太担心，所以不说。
她的孩子她自己懂, 聪颖优秀，从不让人操心, 还很理解父母——如果不是有这样好的孩子，她和顾启建又怎么会格外喜欢小孩儿呢？
如今小宝贝已经出生, 她再追问顾泽杬隐瞒的原因，表露自己的不安，反倒又给了顾泽杬压力和愧疚。
岑茹匆匆抹了下眼角, 努力扬起笑容：“杬杬, 现在身体都还好吗？”
岑茹的所想，顾泽杬又怎么会不懂。他也笑着，轻松地说：“一直都很好。这半年多不用上班, 灯灯又很乖, 其实我过得很舒坦。”
然后他抱着灯灯到岑茹身边：“妈, 来抱抱他。”
灯灯好像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 几分钟前顾启建的手指就对他失去了吸引力。他咬着手指头, 大眼睛滴溜溜转，到了岑茹怀里也安安静静的。
岑茹低下头, 对上婴儿澄澈的双眸，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好乖，真像你。”
而一旁的顾启建，从岑茹问话起，便一头雾水。
直到此时，他好像才反应过来母子二人在说什么：“等等，什么叫杬杬亲自生的？你们的意思，总不能是大孙子……大孙子是从杬杬肚子里出来的？！”
岑茹又想翻他白眼了：“你才听懂？”
顾启建顿时懵圈。他看向岑茹怀里的灯灯，灯灯一脸无辜地和他对视了一眼；他又看向顾泽杬，顾泽杬觉得自家爹实在有点逗，憋笑点了点头。
“……”
顾启建呆若木鸡，成了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地定在了沙发上。
半晌，顾泽杬都要以为自家爹是太受打击，回不过神了，想着要怎么宽慰一下，结果顾启建突然“腾”地站了起来，怒火中烧：“哪个混蛋干的？！你一个人在这带娃，他在哪逍遥呢？！”
甚至都没来得及去管顾泽杬为什么能生。
岑茹下意识捂住灯灯的耳朵，皱眉埋怨：“你别一惊一乍的。”
然后低头看了看，这下灯灯没被吓到，才放心地转向顾泽杬：“是啊杬杬，你都没恋爱没结婚，这孩子……”
顾泽杬故作镇定：“正要告诉你们呢。”
不过原本顾泽杬打算言简意赅，但看顾启建这愤恨的模样，他最终还是从“那是一个普通的晚宴”到“被歹人算计发生意外”再到“相亲时巧合发现”娓娓道来。
整段话里，“殷燃”二字只集中地出现了三次。
顾泽杬还补充了一句算计他的那几个人已经进局子了，又说了点投资金林医院的细节，甚至感谢了林微晴和魏嘉安的帮助。
一听就很欲盖弥彰。
顾启建哪能被他糊弄过去啊。顾泽杬说得口干舌燥，但话音刚落，就见顾启建拍了一掌大腿：“居然是殷燃！这混小子，抢生意就算了，还……我去找他算账！”
满脸立刻想飞回国找人的杀气腾腾。
顾泽杬叹气。他就知道，说再多的铺垫都没用。
“殷燃是被牵扯进来的，如果不是有那几个冲着我来的人，这件事都不会发生。”顾泽杬劝道，“他没做错什么。”
顾启建怒目圆睁：“他怎么没做错了？他不戴套！这就是最大的错！”
岑茹：“……”再次捂住了灯灯的耳朵。
顾泽杬：“……”
他爸这话……好像也有点对啊……
但当时的情况，药性厉害，他们到后来都失去了理智，也、也算情有可原吧……
“那我找他算账就行。”顾泽杬轻咳一声，转变方向，“毕竟是我和他的事，爸你就别费心了。”
顾启建眯眼：“我怎么觉得你这么替那小子说话呢？”
顾泽杬：……
要不要在这种时候又莫名其妙犀利起来啊！
“呜……呜哇……”
忽然，岑茹怀里的灯灯蹬了蹬腿，细声细气地哭了。
“哎呀，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岑茹连忙拍背安抚，但没有太大用处。
“应该是困了。”顾泽杬把灯灯抱回来，“他今天好像知道爷爷奶奶要过来，很早就醒了。你们先休息，我带他上楼睡。”
说着便站起身，匆匆逃离客厅。
回到爸爸怀里的灯灯马上就不哭了，呼哇地打了个哈欠，砸吧砸吧嘴，慢慢地闭上眼睛。
“替殷燃说话”的事就此揭过，这场坦白也算是结束了。
回到卧室，顾泽杬将灯灯放在小床上，轻笑着用指腹蹭了蹭小家伙的脸蛋。
不愧是爸爸的乖宝宝，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岑茹和顾启建在这边住了一周，祖孙三人建立了深厚的情谊。岑茹甚至产生了留下帮顾泽杬带灯灯的念头，但被顾泽杬劝住了，最后还是和顾启建回了国。
既然爸妈都亲自见过了灯灯，顾泽杬每周的定时视频自然恢复进行。如果灯灯刚好醒着，顾泽杬就会带着他一起。
而随着年龄增长，灯灯的睡眠时间变短，能出现在视频里的机会越来越多。他从一直被爸爸抱着，变成趴在爸爸的腿边、坐在爸爸怀里，再变成独自坐在沙发上。有时候他还会忽然从沙发下来，腾腾地跑去伯伯给他收拾出来的玩具房，很快再跑回来，给爷爷奶奶展示他得到的新玩具。
爷爷奶奶会非常捧场地夸灯灯的玩具漂亮又好玩，给足情绪价值。
灯灯也从只会发出“叭啊”这样的音节，到越来越能清晰地喊出“爸爸、伯伯、奶奶、爷爷”。因为要去魏嘉安那边体检和打疫苗，他也渐渐学会了喊“阿姨”。
一点一滴，都见证着一场飞速的成长。
不过顾启建有点郁闷，灯灯叫其他人的时候都字正腔圆，怎么轮到爷爷了，发音就好像不太标准呢？
顾泽杬没好意思告诉他，因为灯灯率先学会的其实是“椰椰”，隔壁的宠物犬。
谁让椰椰有地理优势，能随时和灯灯当面亲近呢？方瑞雪和椰椰也都很宠爱小家伙，所以灯灯先叫出椰椰而不是爷爷，也在所难免嘛……
灯灯一周岁生日时，岑茹和顾启建专程赶来为小宝贝庆生，送了一个金镯子。顾泽杬还邀请了魏嘉安，魏嘉安直接提着一箱子益智玩具上门。
林微晴和司璟也想来，但都有事走不开，于是分别跟灯灯打了视频祝他生日快乐，林微晴发了个大红包，而司璟和司宴合资，买了张学教娱乐一体的大游戏桌。
方瑞雪同样因为回国过年无法到场，不过她有椰椰做代表。而且她很早就给灯灯送了礼物，一辆扭扭车，灯灯已经骑着它“飙车”一个月了。
吃饭前顾泽杬给灯灯换了一套新衣服，红色的布料偏厚，穿上以后整个崽看起来圆乎乎的，喜庆又软萌，谁看了都想抱一把。
换好衣服，顾泽杬上下检查一遍，确认领子没有不平整、袖口裤脚都没有翻折，衣服上也没有线头后，让灯灯去和爷爷奶奶玩儿。
最近，顾泽杬有一点点忧愁，因为灯灯的“完美主义”似乎初见端倪了。
虽然不至于到换个奶粉奶瓶就坚决不喝奶这样的地步，但顾泽杬已经感觉到了灯灯对自身形象的注重。但凡衣服上有一点瑕疵被他注意到，他就会不开心。
现在灯灯还不能用语言表达自己的需求，所以顾泽杬起初并没有发现。直到有一次，灯灯坐在沙发上瘪着嘴像生闷气似的，顾泽杬问他怎么了，然后灯灯指了指脚的方向。
顾泽杬吓一跳，还以为是袜子勒着灯灯的脚趾了，慌忙脱下，结果两只脚丫子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顾泽杬还仔细捏了两遍，确认没有问题，才稍微放了点心。接着又到处检查一番，最后在右裤脚上找到了一根线头。
然后灯灯就激动了起来。
顾泽杬：……
他找来剪刀，小心地剪去那根多余的线，果然，灯灯立刻开心了。
顾泽杬：…………
完蛋，小小年纪，就对衣装有那么高的要求了吗？
顾泽杬收好剪刀，将灯灯抱进怀里，苦口婆心：“灯灯，你不能和你另一个爸一样，知道吗？事事追求完美，做什么事都要端着，会很累的。”
说着说着，不由想起殷燃请他吃的饭、免费住的度假别墅、给他打包的粥……
顾泽杬又道：“不仅累，还花钱。”
可……
顾泽杬忽然抿了下唇。
或许，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这一桩桩一件件，成为他和殷燃之间一点点累积的纽带。虽说是他要还的人情，最后却带来了那场短暂而不会忘记的旅行。
顾泽杬的心里，从此永远有一个殷燃。
太复杂的话灯灯听不懂，只以为爸爸又是在哄自己玩。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伸手去摸顾泽杬的下巴。
顾泽杬回过神，笑着在肉乎的手掌心亲了一口：“好吧，允许灯灯有一点点完美主义。”
第29章 旧地
顾泽杬抱着灯灯, 代他许了生日愿望、吹灭蜡烛。
蛋糕是司宴亲手做的，用料相对健康，但总归是甜的, 顾泽杬只挖了一勺子的量给灯灯尝个味儿。灯灯皱着小眉毛认认真真咂摸一番, 然后朝着顾泽杬伸手：“爸爸……”
顾泽杬给他围饭兜：“还想吃呀？”
灯灯：“吃！”
顾泽杬却是把灯灯的专属晚餐放到了他的宝宝椅桌上，再递了勺子给他：“今天不可以吃了, 下次再吃。”
灯灯的小眉毛又是一撇：“呜……”
但还是接过了勺子开始扒饭。乖宝宝才能再有蛋糕吃啊。
晚上, 顾泽杬带灯灯洗了澡。平时的这个点灯灯已经开始困了，但今天的生日宴让他有点兴奋，又趁着洗澡玩了会儿水, 他被顾泽杬抱回卧室时，一双眼睛还睁得圆圆的, 完全看不到睡意。
顾泽杬在他脸上亲了亲：“灯灯今天很开心吧？”
“嗯啊！”
“怪不得灯灯都没发现，爸爸还没有给礼物呢。”
灯灯眨了眨眼：“爸爸？”
顾泽杬让灯灯坐在了自己怀里, 灯灯好奇地仰起脑袋，肥嘟嘟的脸蛋在顾泽杬视角下显得更圆了。
他忍不住捏了一把，没用什么力, 像是挠了个痒痒, 惹得灯灯咯咯直笑。
奶声奶气的笑声，听得顾泽杬心软。他的小宝贝，总是快快乐乐的, 感染身边每一个人, 让他从不后悔带他来到世间。
顾泽杬伸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 一个方正的盒子放在其中。
而盒子里面装着的, 正是旅行那次买的雾蓝色平安扣手绳。
顾泽杬昨天便将手绳褪下了。他说过, 要把它给自己的孩子。
“这条手绳就传承给灯灯了。”顾泽杬取出手绳，小心地套进灯灯的手腕, 还开了个玩笑，“到时候，灯灯还能用这个去认你另一个爸爸。”
然后抬起灯灯的手，在平安扣附近亲了一口。
灯灯听不懂这么复杂的话，但灯灯知道爸爸说得都对，于是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
顾泽杬被灯灯认真的小模样逗笑：“灯灯真棒。好了，我们睡觉吧，爸爸给你讲故事。”
讲什么好呢？
顾泽杬搂着灯灯躺下，关了灯。
就讲……灯灯和两个爸爸一起去玩的故事吧。
在两周岁的那一天，灯灯终于得到了更多蛋糕——碟子一半的大小，能吃好几口。
他吃得心满意足，嘴边糊了一圈奶油，顾泽杬给他擦干净：“灯灯是不是小花猫呀？”
灯灯眉开眼笑：“是的！”
他已经从绘本里知道，小花猫是和大白狗一样可爱的小动物。灯灯也可爱，所以灯灯可以是小花猫。
顾泽杬失笑：“好，小花猫灯灯。”
这一年的生日，顾泽杬没有让岑茹他们过来。他已经计划好再过一两个月就带灯灯回国，很快就能见面，没必要辛苦地往返这么一趟。
灯灯越来越懂事，他也休息够了。事业在国内，也得让灯灯早日适应国内的环境，是时候回家了。
两岁的生日礼物，顾泽杬依旧在睡前送给灯灯。
灯灯坐在床上，看着顾泽杬从书柜里拿出一大本册子。
“爸爸，这是什么？”
“是相册。”顾泽杬把册子放在灯灯身前，翻开第一页。
入眼的第一张照片，是一个皱巴巴红通通的小崽儿。
这是司宴在灯灯刚出生时拍下的，和现在又白又胖乎的灯灯简直是两模两样。当时魏嘉安和林微晴都说这是她们见过的最漂亮的婴儿，顾泽杬还觉得是客套话，但时间证明一切。
毕竟有两个基因优越的爸爸，崽儿怎么都不可能差。
相册的前半段，构成了灯灯的成长记录。尽管电子存储方便很多，但顾泽杬认为还是实物更有纪念意义，便一张张打印下来，连今天过生日的照片都已经洗出来放进了册子。
翻阅完灯灯的照片，顾泽杬没有合上相册，而是翻到了最后一页。
与刚才截然不同的，从后往前的几页照片里，没有一点人的影子，唯见春夏相接时的景致，湖面波光粼粼，山石形状各异，古树上的绸缎红如朱槿。
小朋友喜欢花花绿绿的新鲜东西，灯灯瞬间看得目不转睛了，“哇”了一声：“这是什么地方呀爸爸！”
“是国内的景点，以后带灯灯去玩好不好？”
灯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
“不过灯灯其实已经去过了，还是跟两个爸爸一起去的。”
“啊！”灯灯睁圆眼睛，“可是我都不记得……”
顾泽杬笑着摸摸灯灯的脸蛋：“那时候灯灯还在爸爸肚子里呢，当然不记得啦。”
“唔，那我以后还要和两个爸爸一起去，把每个东西都要记住！”
顾泽杬温柔答应：“好啊。”
尽管殷燃还不知道灯灯的存在，但顾泽杬对灯灯没有隐瞒他的另一个爸爸。与其等灯灯长大后自己意识到他的家庭与多数人不太一样，不如主动告诉他，让他明白这样的情况虽然少见，却并非不正常。
顾泽杬继续翻相册。明明过去了两年多，但看着照片，顾泽杬仍能回忆起那时的无数细节。
略有遗憾的是他没有拍下日落。
可那场日落，即使没有照片，顾泽杬也不会忘。
他确实该回去了，顾泽杬想。
还有人在等他呢。
这本册子将来还要加入更多照片，于是仍旧由顾泽杬代为保管。
第二天早上，顾泽杬和灯灯起床。换好衣服，顾泽杬拉开窗帘，入眼是一片略显刺眼的皓白。
“下雪啦！”灯灯欢呼着趴到窗边，扭头看顾泽杬，“爸爸，我想去花园玩。”
顾泽杬：“吃完早饭就可以去。”
“好哦！”
父子俩下楼，早餐已经摆在餐桌上了，牛奶和煎蛋的香气四处飘散。
灯灯平时吃饭就很乖，现在有出去玩的动力，吃得更快更干净了。
顾泽杬把他裹成一个小球，才放他出去。
早就等在门口的椰椰跟在灯灯身后。现在灯灯长大了，椰椰不再需要守着他，在他哭的时候喊人。不过灯灯早就和椰椰成为了朋友，椰椰从小保镖变成了小玩伴。
今天司宴休息，他去了花园看着灯灯，顾泽杬便放心地回了楼上书房。
他最近从司璟那边接手过来几个相对简单的事务，既然要回国了，就提前适应一下工作，免得到时候回了公司无从下手。
干了半天活，顾泽杬起身伸了个懒腰。由奢入俭难，闲散了两年，都快找不回“顾总”的感觉了。
他准备看眼灯灯回来没有，玩得太久容易感冒，晚上也会睡不稳。
结果顾泽杬走进客厅时吓了一跳，人是回来了，但正趴在椰椰的身上玩闹呢。
“灯灯，怎么趴在椰椰身上？椰椰会痛。”
回应他的却是方瑞雪：“没关系，灯灯就那么点重，椰椰不舒服的话会叫的。”
“方阿姨？”顾泽杬才注意到沙发上的方瑞雪，有些意外，“你今年这么早回来了。”
方瑞雪笑道：“儿子太忙了，我就不打扰他，早点回来。”
“原来是这样。”顾泽杬在她身边坐下。
方瑞雪之前也说过，以前她儿子来过一趟，白天陪她，晚上熬夜开视频会议，她看得心疼，就不让对方来了，每年自己回去。
也不知道方瑞雪的儿子是做什么职业，那么忙。总不能也是个总裁……
虽然有方瑞雪帮着说话，灯灯还是乖乖起了身，跑过来扑到顾泽杬怀里。顾泽杬回过神，摸摸他的脖子，有点热，不过没出汗：“灯灯休息一会儿。”
“好。”
方瑞雪问：“阿杬，听阿宴说，你要回国了对吗？”
顾泽杬点头：“三月或者四月回去。”
方瑞雪摸了摸灯灯的头发：“还真有点舍不得。”
顾泽杬还没说话，灯灯先奶声奶气地开了口：“奶奶，以后你来找我呀，我带你玩！”
方瑞雪莞尔：“好，奶奶去找灯灯。”
四月下旬，天气转暖，顾泽杬买好了回国的机票。
曾对方瑞雪豪言壮语的灯灯，在出发前抱着椰椰不愿意撒手了，包着两汪眼泪哽咽：“爸爸，我舍不得奶奶和椰椰。”
“你不是和奶奶说好，要带奶奶在国内玩的吗？不回去的话，以后怎么带奶奶玩呢？”顾泽杬蹲下身，“爸爸有空也会再带你来这里见奶奶和椰椰的。”
灯灯抽了抽鼻子，不说话。椰椰也发出几声低落的呜咽。
顾泽杬看着灯灯泛红的眼眶，有些心疼。但离别是人生的必修课，总要学会的。
他道：“再不出发，我们会迟到哦灯灯。现在跟奶奶和椰椰分开，是为了将来再见面的时候更开心啊，灯灯想要大家都更开心吧？”
灯灯并不能全部理解爸爸的话，但沉默片刻后，他点了点头：“灯灯想。”
然后松开了手，迈向顾泽杬的怀里。
顾泽杬亲亲他的发顶：“灯灯真乖。好了，跟奶奶和椰椰说再见。”
灯灯拧着小眉毛：“奶奶再见、椰椰再见。”
方瑞雪眼睛也有些红了，但还是笑着挥了挥手，椰椰在她腿边“汪呜”了一声。
有分别便有重聚。顾泽杬这边起飞时，司璟定下一个比航班到达时间早两个小时的闹钟，提醒自己记得接机。接着他起身离开办公室，下班回家。
另一边，殷氏总部的顶楼，殷燃也踏进了电梯。
他已经连续加班半个月了，事情并没有做完，但今天他有既定的行程，于是准点下了班。
司机载着他来到中式大酒店。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殷燃入座二楼落地窗边的座位。
提前订好的菜很快依次上了桌。正中间的鸡汤不断冒着热气，殷燃却望着窗外，无心品尝。
距离上一次请顾泽杬来这里吃饭，已经过去三年了。
那天也是同样的下班后，同样的好天气，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菜式，以及同样的花园里盛放的花。
唯独对面少了一个同样的人。
粉白花瓣在风中摇曳，殷燃忽地问服务生：“那是什么花？”
服务生像是回答过无数次这个问题，十分从容地笑答：“是油桐花，因为我们老板是在油桐花树下与爱人告白成功，所以建酒店时种了很多油桐花。除了纪念意义，油桐花的花语是情窦初开，老板希望每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殷燃心中微动，手指无意识摩挲起左手腕上的平安扣。
服务生介绍完，祝殷燃用餐愉快，便离开了桌边。
殷燃回过头，拿起筷子。
只是一桌的菜，他一个人自然吃不完，最后打包了不少。
殷燃提着保温袋上车。
那年他和顾泽杬说，如果他的邀请被拒绝了，他就只能一个人来吃饭，多的菜打包当夜宵。
但他没有说的是，就算被拒绝，他也会继续邀请下去，直到顾总同意。
那时，他只当自己执着的想法是为了有诚意地赔礼。
如今想来，或许不止如此。
第30章 忘了说
小家伙第一次坐飞机就是十几个小时的航程, 等终于到达目的地，灯灯便有点蔫儿了，软趴趴地贴在顾泽杬的怀里。
但即便没什么精神, 他还惦记着椰椰：“想和椰椰玩。”
顾泽杬试了下灯灯额头的温度, 不热，应该只是在机舱闷久了不习惯, 没有发烧, 便放下心，打趣地问：“灯灯只想椰椰，不想奶奶和伯伯吗？”
“都想的！”灯灯连忙澄清, “但是我想和椰椰玩飞盘了。”
灯灯很喜欢和椰椰玩抛接飞盘的小游戏，能在花园来回两个小时也不腻。现在回了国, 没有狗狗陪玩，灯灯怕是会一直惦记了。
顾泽杬摸摸他：“那我们让伯伯代替你跟椰椰玩, 到时候叫他录视频给你看，好不好？”
灯灯点头：“好。”
但宠物的话题并没有完全结束，没过多久, 灯灯问顾泽杬：“爸爸, 我可不可以养自己的大狗狗？”
顾泽杬心道，果然被他预料中了。
以前顾泽杬就猜测过，灯灯将来很有可能会想要一只属于他自己的狗。椰椰再怎么亲近他, 也是方瑞雪家的, 等离开H城, 离开了椰椰, 灯灯就会想到, 他也可以养自己的宠物。
但不论多么宠爱灯灯，在这件事上, 顾泽杬终究要让他失望了：“不可以呢宝贝。”
灯灯“呜”了一声：“为什么呀？”
“我们家里没有人遛狗。”
灯灯着急地自告奋勇：“我呀！”
顾泽杬笑着说：“是灯灯遛狗还是狗遛灯灯呢？这可说不准。”
灯灯喜欢中大型犬，中大型犬运动量必须充足，幼年期灯灯可能还管得过来，但小狗长得可比小孩快多了，一岁时体重基本都能超过灯灯，到那时候，崽儿遛狗，出去是俩雪娃娃，回来是俩泥猴子。
而且，顾泽杬准备带灯灯在父母的别墅住几年。他马上就要回公司了，一个人带灯灯怕是忙不过来，正好父母也一直在问他什么时候回国，他们想陪在灯灯身边，也算是两全其美。
岑茹和顾启建对宠物没有兴趣，否则顾泽杬早在几年前就会给他们养一只分散注意力，来减少以往催婚催生的频率了。
要是养了狗，他们肯定舍不得灯灯累，各种养护的工作就会落到他们头上。为了灯灯的喜好而勉强父母做不那么喜欢的事，顾泽杬觉得没必要。
顾泽杬和灯灯讲道理：“养了狗狗，就要对狗狗负责。但灯灯现在还太小了，能力还差一点点。以后灯灯再长大些，懂了什么是责任，爸爸就会允许灯灯养了。”
又或者，假如有朝一日他们和另一个爸爸住在了一起，另一个爸爸愿意养的话，也许灯灯就能提前拥有小狗了。
灯灯听得似懂非懂，但他明白爸爸不是故意拒绝自己，便乖乖地答应：“好，灯灯会快一点长大。”
顾泽杬亲亲他的额角：“灯灯真棒。”
走出到达口后，顾泽杬和灯灯听见一声喊：“阿杬！灯灯！”
循声望去，司璟正不停挥着手。他忙于工作，两年里一直没机会飞去H城，如今终于见到小侄子的“实物”了，实在兴奋。
灯灯喊道：“伯伯。”
“哎！乖宝贝。”司璟迫不及待朝灯灯摊开双手，“可以让伯伯抱会儿吗？”
灯灯点了点头，非常主动地往司璟肩上趴。司璟美滋滋地把小侄子抱稳。
但到了司璟怀里后，灯灯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抬头看了看司璟的脸，然后迷惑地望向顾泽杬。
顾泽杬一看他那小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哑然失笑：“这是经常和你视频的小伯伯，不是给你做饭换衣服的大伯伯。”
灯灯又云里雾里地抬起头。
他确实知道大伯伯和小伯伯长得一模一样，但他一向来都是靠着一个生活在身边、一个生活在“屏幕里”来分辨两人。此刻到身边的成了司璟，灯灯反应不过来，乍看就以为是大伯伯了。
司璟对上灯灯懵懵的视线，佯装生气：“好哇，你这个小家伙把我当成司宴？小伯伯也可以给你做饭换衣服的，以后要把大伯伯忘掉，知道吗？”
他故意把横眉竖眼的表情做得滑稽，灯灯一点都不觉得可怕，只觉得好玩，一下子也不去管这是大伯伯还是小伯伯了，乐呵呵地去摸司璟的眉毛。
“你放心吧，多陪他玩几次，你和司宴的地位就能调换了。”顾泽杬好笑地摇头。
岑茹和顾启建为了亲自做菜，留在家没来接机。于是三个人到家一进门，就闻到满屋子菜香，灯灯的肚子立刻一阵咕噜响：“爸爸，我饿啦。”
顾泽杬给他指了指餐厅的方向：“你去那边看看，可以吃饭了没有？”
灯灯朝着餐厅小跑，正好岑茹和顾启建刚放下两盘菜，转头就看见小火箭炮似的灯灯。
岑茹眼睛亮起：“灯灯回来啦。”
“奶奶！爷爷！”
顾启建直接俯下身抱起灯灯：“哎呦，我们灯灯又长高长大了。”
视野变高，灯灯一下子看清了桌上摆满的餐盘，眼睛都直了，口水也快流下来了：“奶奶，我们可以吃饭了吗？”
“灯灯饿啦？马上就可以吃了，再等一下下就好。”
灯灯的专属餐椅早就准备好了，顾启建抱他过去：“灯灯就坐这里吃，怎么样？爷爷还给你买了很多好看的碗，你选喜欢的用！”
“好哦！”
不紧不慢的顾泽杬这时才走到餐厅，看着喜眉笑眼的祖孙三人，感动油然而生——
有了灯灯，回到别墅终于不用再被催婚催生了。
一顿饭热闹满足，吃饱的灯灯开始犯困。顾泽杬的卧室已经收拾干净，还加了一张小床，顾泽杬便回房间哄睡灯灯。
他自己虽然也困，但想熬着倒一倒时差，就又回到客厅。
茶几上放了两盘水果，顾泽杬拿了颗草莓吃。
边上的顾启建抖了抖手中的报纸。
顾泽杬刹那间有种不好的预感，一种熟悉的感觉攀上脊背。
下一秒，就听顾启建道：“既然回国了，你跟殷燃之间该有个定数了？如果要结婚，就选日子，不结婚也无所谓，但殷燃也该对你和灯灯有个交代？”
顾泽杬：……
刚刚还在想着不会被催婚了……现在这算什么，定向催婚吗？
他才回来，都没和殷燃见过面，顾启建就开始惦记这些了？
“爸，我才刚到家，公司还有一堆业务等着我处理，这事先放一边吧。”
“怎么能放一边？灯灯都两岁了，明年要上幼儿园了！”顾启建哼一声，“要不是你去年阻止我，我早杀进殷氏大楼了。”
顾泽杬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胡乱应一句：“……灯灯上幼儿园，又不是殷燃上幼儿园。”
“年轻人的事你瞎掺和什么？”好在岑茹不赞同顾启建，帮着顾泽杬说话，“杬杬心里有数，你就别添乱了。”
顾泽杬顺势接上：“对啊，我也不是不想解决，总得慢慢来，爸你别着急。”
被联手反驳，顾启建撇撇嘴，不说话了。
顾泽杬松了口气。他跟殷燃之间当然得有个定数，但也不能一上来就结不结婚的，又不是要赶KPI。
……虽说也不是不行，但还是有个水到渠成的过程比较好嘛。
顾泽杬特意选在周五到达国内，用了一个周末调整状态，周一就直接去了公司。
得知顾泽杬回来的苏凛和，一早等候在了他的办公室门口。
有这样优秀忠诚的助理，顾泽杬自然感动，但他不想让场面变得太煽情，于是调侃着问：“小苏，这两年跟着司璟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苏凛和一本正经作答，“就是更习惯在您的手下做事。”
“那之后就继续协助我吧。”顾泽杬笑道，“我刚回公司，有些事还得麻烦你多指引我呢。”
苏凛和用力点头：“好。”
但顾总就是顾总，什么“指引我”都是客套话。上班第一天他便从司璟手中接回大半事务，得心应手的模样丝毫不像离开了两年多。
最近正好是繁忙的阶段，周一顾泽杬怕灯灯不习惯自己离开那么久，于是准时下了班回去。但他见灯灯有爷爷奶奶陪着，状态不错，便从周二起又开始了加班的日子。
顾泽杬忍不住感慨：“这是要我把两年空窗的份都补回来。”
司璟不认同他一回来就这么拼：“所以我让你先不要干那么多事，缓一个月嘛，我应付得过来。”
顾泽杬眯起眼：“顾总准时下班，司总加班到半夜，让其他人怎么看我？”
“……好好，我知道，咱们顾总是最体贴员工的。”司璟无奈，转移话题，“礼拜五要不要去城南的商铺看看？你之前都没赶上开业，现在那边很热闹。”
顾泽杬当然同意。那可是让殷燃举止反常、还请他免费住了一晚上高奢度假酒店的商铺。
周五吃完午饭，顾泽杬和司璟出发城南购物中心。
路上顾泽杬捧着笔记本查看商铺的营收数据，整体情况很不错。顾泽杬想起自己曾对殷燃说，他们的盈利绝不会比殷氏的商铺差，也不知道有没有实现？
到了购物中心的停车场，顾泽杬收起笔记本下车。
但他关上门，转过头后，却盯着对面一辆眼熟的车，站着不动了。
司璟刚要问他怎么了，就听顾泽杬喃喃自语：“……我都忘了跟他说我回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