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明礼将最后一点伪造伤痕的修容打上去,眼神炙热得仿佛要将他融化,藏进自己的身体里。
眼神灼热到仿佛要把他融化,藏进自己的身体里。
明礼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忍不住心跳加速,他见陆在川没有一丝转移视线的意思,在处理化另一处的尸斑痕迹时,稍稍靠近了一些。
“虽然我不介意你这么看着我,但旁边还有那么多人在,我不想被他们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只想留着自己看。”
明礼压低声音,用仅用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陆在川的眸色微微一动,似乎在思索:“我现在是什么样子?”
明礼唇角微微扬起:“满心满眼都是我的样子。”
说完,明礼似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挺让人开心的。”
陆在川听到他说的话后,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有些微怔。
他似乎从明礼清澈的眼眸里看到了什么,可就一瞬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消失速度快到他根本来不及抓住。
在陆在川惋惜之际,突然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
猛然回头,他便对上了明礼狡黠的目光。
以及旁边那位小警员,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清澈的愚蠢,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陆在川没忍住:“你吓着他了。”
“胆子这么小,得多锻炼。”明礼语调微扬。
明礼完成了妆容的绘制,稍微让开了一些空间,给他们一个清晰的视角,看清陆在川此刻的模样。
“我草!”指导员惊呆了,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明礼刚才会骂他在cosplay脏脏包。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天赋。”涂阳满脸震惊,“你以前伪装学得那么快,尤其是往脸上捣鼓东西,没想到你真有两把刷子!”
明礼挑了挑眉,他对化妆技术一知半解,但他会画画。
只不过画画的纸张特殊了一些,是陆在川的脸。
陆在川见他们的反应如此强烈,忍不住拿起一旁的镜子仔细端详,瞬间对明礼的画技有了全新的认识。
镜子中映出的面孔毫无生气,原本的轮廓在涂抹下变得模糊,好像真是一具在水里浸泡许久的亡者。
额头上那道化妆出来的伤痕,也好像是真刀真枪划过般触目惊心。
为了让效果更为逼真,他们特意布置了一个拍摄场景。
惨白的灯光打在陆在川的脸上,令他那本已带妆的面容显得更加森冷,让人心生一种对死亡的畏惧。
拍摄完成后,他们利用早已准备好的“无良媒体”号,将打捞尸体现场的照片迅速发出,还配上了一段渲染气氛的悲伤音乐。
“好了,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处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指导员看着拍摄完的照片,非常满意。
涂阳将陆在川和那名年轻警员送回去,从跨海大桥的坠落中侥幸捡回一条命,实属不易。
陆在川和小警员的伤势都不轻,经历了这么多折腾,他们早已精疲力竭,脸上写满了疲惫。
把两人送回后,涂阳叫住了要和陆在川一起回房间的明礼:“你的主治医生来了,去检查一下腿。”
陆在川本想跟着明礼一起过去,却被他阻止
见他确实没有想让自己一起跟去的想法,陆在川只好先回房间去等他。
陆在川离开后,涂阳压低声音问道:“要我背你过去吗?”
“不用了,还能走。”明礼回答。
涂阳仍然有些不放心,目光紧紧跟随着明礼的每一个动作,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倒下。
走进临时监察室,医生早已在那儿等候。
他示意明礼坐下,仔细询问起他的腿部情况。
“我按这里,疼不疼?”医生蹲下身,在他膝关节的位置轻轻按了一下。
“有一点刺痛,像针扎一样。”明礼如实回答。
医生的眉头微微皱起,换了个位置,轻轻按压:“这里呢?”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按压明礼的膝盖。
明礼忍不住吸了一口气,疼痛感明显要比刚刚更为强烈,脸色也有了变化。
察觉到他的反应后,医生立马松开手。
“是发生了车祸,碰到了对吧。”医生询问。
明礼点头:“膝盖撞了一下,不算太严重。”
医生随后拿起一支笔,在检查单上记录着。
“骨头应该没有二次损伤,但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再做个X光片。”
他一边写着,一边继续说道:“肌肉太紧绷了,待会儿做个理疗按摩,放松一下。”
涂阳在一旁听得心里不安:“确实没什么大碍,对吧?”
医生点头:“没问题,只是他的腿还没完全恢复,期间要减少对骨头的磨损,不能长时间保持肌肉紧绷,更不能有碰撞。现在没事,但如果再有一次,下一次就不好说了。”
涂阳的脸色愈发凝重,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陆在川遭遇袭击,拓庆这边唯一能让他们一眼认出身份的,只有他和明礼。
陆在川身处危险之中,他们绝不能让拓庆出面,就只能让明礼去。
毕竟,三个老板中,只有拓庆亲自出手杀人,未免太过张扬。
所以合计下来只能明礼出发,去的人还不能太杂,否则会让局面更混乱。
涂阳枪法更好,开车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明礼身上。
医生准备好后,让明礼躺在行军床上,开始为他按摩,帮助放松紧绷的腿部肌肉。
当明礼从监察室里回来时,陆在川已经沉沉入睡。
脸上的妆早已经卸去,头发微湿,显然是洗脸时不小心沾上的水珠,略显狼狈。
旁边的药袋已被拆开,明礼一眼就看出,陆在川显然是想等他回来询问情况,但药效发作后,却难以抵挡困意。
明礼见他身上还穿着自己的作战服,心里不免一阵心疼,想必这样睡觉很不舒服,就干脆帮他脱了衣服。
这个角度明礼的腿不好做支撑,于是轻声问道:“自己能挪一下吗?”
陆在川睁开朦胧的眼睛,目光在明礼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才缓缓恢复意识。
他下意识地调整位置,伸手抱住明礼的脖子,语气中透着关心:“检查结果怎么样?腿没事吧?”
陆在川的声音透着几分沙哑,眼圈微微泛红,不知是疲惫还是困倦,脆弱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明礼面前。
明礼看着他那张病恹恹的脸,困在自己怀里,心中一阵电流划过,温暖而又心疼。
明礼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陆在川,不像平日里的那般强大与沉稳。
“没事,只是肌肉太紧绷了,刚刚去按了一下。”明礼轻声安慰道,语气中透着无尽的温柔。
明礼觉得有些新奇,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触他,然而当手指离脸庞还有些距离时,明礼突然意识到陆在川的伤,生怕碰痛了他,便又将手收回。
他转而唇轻轻触碰陆在川的脸颊,低声说道:“没什么大问题,睡吧,我陪着你。”
陆在川含糊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再次沉沉入睡。
明礼的头轻轻倚靠在陆在川的颈窝,侧身相拥。
那双刚才还含情似水的眼眸,即使此刻半阖着,都藏不住眼底的冰冷。
明礼收紧了怀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陆在川的存在。
被他紧紧缠绕的感觉让陆在川有些窒息,眼皮沉重得无法睁开,只能在无意识中轻轻顺着明礼的后背。
……
刚刚拍摄的照片处理完毕,确认没有任何穿帮后,明礼迅速通过社交媒体账号发布了出去。
照片一经发布,立刻引发了轩然大波。
虞央怒火中烧,立刻联系网警要求撤回内容,但她低估了舆论的发酵速度。
等到他们控制局面时,已经有不少消息在私下流传。
“为什么会这样!”方一渠气得面色涨红,愤怒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无法理解,明明救援打捞上来的人,连他们都没能见到,媒体竟能轻易拿到照片并迅速发布。
就在方一渠愤怒地质问时,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消息提醒,更是让他焦灼烦躁。
社交媒体上的照片不仅包括了陆在川坠海后的救援现场,还有那张他被打捞上来的“尸体”照片,清晰可见的面容让人心如刀绞。
尽管照片经过处理,但依旧让人无法直视。
“我已经联系了网警,他们正在追踪照片的来源。”韩慈立刻说道,从他的语气,也能感受到他在强忍自己的怒气。
“对!必须严惩!”方一渠的声音在会议室中响起,愤怒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这不仅是对陆在川的极大不尊重,更是在他们心上狠狠捅了一刀。
在他们四处奔走、试图追查照片来源的同时,社交媒体上的照片却已在网络上挂了整整半个小时。
虞央焦急地寻求上级的帮助,希望能尽快找到发布照片的媒体,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为了这件事,虞央甚至在电话中与人争吵起来。
方桓挂了电话,重重叹了口气。
祁应明在旁边也有些心虚:“老兄,难为你了。”
方桓长叹一声:“看来等事情结束后,得亲自上门赔罪去了。”
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有当市公安局都全心相信陆在川已经死了,制药师才会放下警惕。
市公安局的行动现在都在眼皮子底下,陆在川已经坠海了,他们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陆在川的死讯一旦传出,制药师们必定会有所行动,市公安局众人的反应,就显得格外重要。
在这紧张的时刻,拓庆还在催促明礼处理烂尾楼盘的事务。
制药师至今未与他们联系,或许是出于其他考量。
杨震带着签好字的楼盘文书回来:“资料都在这里了。”
明礼拿着资料,随后带着拓庆再次前往孙三小姐的住处。
昆山见到他们,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尽管内心不悦,但面子上还是得保持风度。
几人见面时,话语间却避开了制药师的事,仿佛他们只是在为楼盘的合作而聚集。
他们真把楼盘弄了下来,不管什么原因,一开始谈好的条件要实现。
昆山将谈好的前款汇了过去,他们这边的账就算是清了。
走出昆山的办公室,拓庆立刻低声说道:“他的身上味道不对劲,像是和大量麻黄草混在一起。”
明礼眉头一皱:“你确定没闻错?”
拓庆挑眉一笑:“这个味道我比你敏感多了。”
明礼控制住想要回头的冲动,他也不确定周围有没有昆山的人在盯着他们。
昆山会制毒,但从不吸毒。
他为何在入境后改变了原则?
没等他们想通这个问题,当天晚上,明礼就收到了两则消息。
一条是制药师发来的交易时间和地点,另一条则是杨震传来的紧急消息,给他们批文书的贪腐人员死了,死在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湖里。
“人是怎么死的?”涂阳惊讶地问道。
“据说带着在自己的情人去游湖,不小心从游船上掉下去,被船桨搅进去,当场就给切碎了。”杨震说,“现在打捞的队伍还在那边。”
“不小心掉下去的?”明礼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杨震回道:“是他那个情人说的,具体情况现在还在调查中。”
没想到,拓庆听后却露出了笑容,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像是早有预料:“你们不用查了,肯定是昆山干的,那个情人或许也早已被他收买。”
“在他面前对孙三小姐动手动脚,他可没有那么大的肚量。”
明礼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眼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思绪。
到了约定的时间,明礼准备带着拓庆一起出发。
正常情况下,交货会选择多个环节分开进行,以避免被一网打尽。
然而这次的验货数量庞大,他们必须亲自到场,否则谁也没有办法确认是不是被耍了。
货轮缓缓驶离港口,海面波光粼粼。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近期雨带正好在津宁市上方,雨水不断。
虽然此时并未落下雨滴,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闷热,夹杂着刺骨的寒风,冷得令人骨髓发痛。
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紧张的气氛如同潜伏在水面下的暗流,随时可能翻涌而出。
第82章
指挥中心内,耳麦中传来观察员的声音:“货轮已离港,目前未发现异常情况,报告完毕。”
几位领导紧盯着电子屏幕,神情凝重,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海平面上,波涛涌动,浪花翻滚,层层叠叠,不断拍打着岸边。
远处的海水与天空似乎是一样的灰白,界限模糊不清。
“指挥中心收到,水下声纳探测器部署情况如何,请回答。”
祁应明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水下声呐探测器已成功部署,运行状态良好,报告完毕。”对方的声音冷静而简洁
得知他们的接货验货地点是在海上,他们就开始发愁。
海面上空无一物,任何派遣的无人机、直升机或其他设备都极易暴露行踪。
祁应明的眉头紧锁,目光在电子屏幕上游走。
由于货轮由制药师提供,军警双方根本无法提前部署。
明礼和拓庆此次登船,制药师那边明确规定,不能带过于多的人出现,防止暴露。
所以除了明礼以外,只有一个特战队员陪同他们一起登船。
这个特战队员是明礼现在所处的特战小队的队员康持,与他打了多年的配合,身手在他们军区是数一数二的,有他在一些,指挥中心的一众领导才能稍稍放心。
毕竟以明礼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就算是身手再好,也很难独自应对四周全是豺狼虎豹的局面。
涂阳和杨震则留在附近的海域,负责带队行动,随时准备根据任务的需求进行机动。
他们身上全都配备了军区最精密的微型电子设备,与水下声呐配合,能够实时传回定位信息,确保指挥中心时刻掌握他们的动态。
货轮在海面上缓缓航行,周围的水域一片宁静,像是风暴来临之前的宁静。
方桓放下手里的对讲机:“海警已在附近海域就位,若有突发情况,他们会第一时间赶到支援。”
货轮上,几名成员聚集在一起。
与邮轮的奢华环境相比,货轮显得阴暗逼仄,甚至连基本的休息区都显得狭小而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味,让人感到无比窒息。
康持与明礼站在拓庆身后,看似是在保护他,实则一直在防备着周围的情况。
明礼不经意看了他一眼,眼神提示他不要站的过于板正,以免引起他人的怀疑。
康持接收到他的眼神提醒后,原本就放松的身体,更是向下塌了一般。
长时间的军旅生涯,让他即使在放松的状态下,依旧显得比常人更为挺拔,难免让人察觉。
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动作非常细微,很难引起旁人的注意。
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仿佛一根看不见的弦,随时可能被拨动。
恶臭昏暗的环境,让昆山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明明是他最先与制药师达成合作,然而当陆在川的死亡消息传出后,他的计划瞬间崩溃,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制药师更是给他玩了一手人间蒸发。
昆山心中一阵怒火,意识到自己被人当作傻子耍了。
他和拓庆他们所掌握的信息完全一样,毫无优势可言,就像是一只任人摆布的木偶,任凭制药师的操控。
这种无力感让他心中愤懑不已,却又无处发泄。
制药师分明就是利用自己,也利用罗奇,他本质上和罗奇没有什么区别。
昆山对此十分的气愤,现在他就抱着一个想法,哪怕琥珀的合成公式不要了,也得弄死制药师。
明礼环顾四周,看到非常多的木板箱子堆放在一起,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货轮上比起保镖,看起来更像是小混混的人目光紧盯他们的动作。
一旦有什么出格的行为,立马就会过来制止。
“他到底什么时候过来?”自上船以来,他们始终没有见到制药师的身影,塞斯的耐心已然消磨殆尽,声音中透出几分焦躁。
听到这话,带路的小黄毛被吓了一跳。
他是罗奇的手下,被制药师强行拉来打下手,心中本就慌乱。
在得知他面对的几个人都是金三角凶名赫赫的人物,更是胆战心惊。
小黄毛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被他抓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的声音微弱,几乎被货轮的轰鸣声淹没,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惹怒这些人,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明礼皱了皱眉,心中暗自思量:制药师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他为何不直接出现,反而让他们在这里等?
这种不确定性让他感到一阵窒息,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装神弄鬼的样子,你说他会不会是知道有埋伏?”低声说道,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似乎格外享受这份紧张。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里明显带着笑意,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明礼看着拓庆那张带笑的脸,心中不禁一阵反感,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肘击。
拓庆被猛然一拐,闷哼一声,脸上露出几分痛苦。
“说你几句还动手,是不是玩不起?”拓庆故意挑衅,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明礼回头冷冷一瞥:“对,玩不起,你告我?”
拓庆被他这幅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笑了:“告你就算了,我也不是什么文明讲法的人。”
说着,拓庆目光往明礼手指上看去,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
明礼瞬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你可以试试?”
拓庆心中一震,眼中燃起难以克制的兴奋:“等我们把他们处理掉,咱们之间就该了结一番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都被一旁的康持听见,眼中一闪而过凛冽的杀意。
拓庆似有所感,脊背窜起一股凉意。
他回头看了一眼康持,眼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两人低声交谈的样子引起了昆山一行的注意。
拓庆抬起头,看到众人都在注视着自己,立刻面带笑容:“制药师不来,我们可不能就这样干等着。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暗藏着危险,手指无意识地在木箱上敲击,清脆的声响如同警钟,给小黄毛施加着无形的压力。
对上他的眼神,小黄毛吓了一跳,整个人无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怪异的反应立马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目光纷纷看向货轮里的箱子。
“我们刚刚讨论了一下,干脆直接打开这些箱子吧。”拓庆提议道,“放眼望去,只有这些木箱看起来像是装货的,索性全打开看看。”
拓庆的提议一出,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小黄毛则在一旁瑟瑟发抖,心中暗想:“完了,完了,这帮人真是疯了。”
他试图开口劝阻,但声音被货轮的轰鸣声淹没,显得无力而微弱。
明礼刚要有所动作,塞斯立马给了帕蒙一个眼神,让他跟上。
一旁看守他们的小混混就围了过来,凶神恶煞的看着他们。
领头的混混满脸横肉,眼神凶狠,冷冷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们老板说了,箱子要等他来了才能开。”
“那我们偏要开呢?”拓庆继续拱火。
明礼和帕蒙不肯退后,小混混们如同被激发的野兽,朝着他们扑去。
明礼反应迅速,迅速后退,避开了第一波攻击,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就在他想要上前一步时,原本在拓庆身后的康持立马冲了出来,将他往后一拉。
康持整个人像是一只豹子,立马冲了出去。
明礼明白了他的意图,站在原地没有继续行动。
“别让他们靠近!”为首的男人大喊一声。
挨了几拳的小混混眼神凶狠,竟然掏出了刀,朝着康持和帕蒙砍了过去。
手中的刀闪烁着寒光,猛然向前一步,刀刃划出一道弧线,直逼他们的面门。
康持反应极快,身体微微侧身,刀尖擦着他的脸颊划过。
他感受到刀锋划过的风声,耳边嗖嗖作响。
只见他抓住机会,顺势右手挥出,拳头像是铁榔头一般,重重砸向那人的肋部。
拳头撞击的声音如同闷雷,那人闷哼一声,身体向后弯曲,面部因痛苦极具狰狞。
“妈的!你敢打老子!”混混首领气急败坏。
“杀了他们!”
一时间货轮内满是喊杀声,小混混们明显是急红了眼,见人就砍。
就连一开始,没让人出手的昆山就被卷了进来,两个带来的保镖立马冲了出去。
帕蒙反手抢过其中一个混混手里的砍刀,直接朝着他的脖子就砍了过去。
当即鲜血溅了他一脸,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货轮里回荡。
康持那边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只见他夺过砍刀后,直接将对方的手脚反着拧断,整个人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姿势拧巴着。
“啊——”
惨叫声显得格外刺耳骇人。
康持一脚将一个混混踢倒在地,随后转身对着另一个混混,快速出拳,直击其面门。
那混混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打得晕头转向,跌坐在地。
塞斯和昆山手下带来的两个人都冲了出去,而拓庆他们这边,明礼根本就没动弹。
凡是想要靠近明礼的人,无一例外都被康持打趴下,下场还非常的凄惨。
康持就好像是明礼面前的一扇屏障,打不碎他,就没办法靠近明礼。
拓庆眼里多了几分玩味,周围的喊杀惨叫就好像是听不见一般。
“他是你手下的人?”拓庆目光落在康持身上,“很不错。”
“他不是我的手下,”明礼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和我一样,是中国军警派来收割你们命的尖刀。”
两人目光对视,皆是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尽的杀意。
几个混混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被全部打趴下。
眼看情况差不多了,明礼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刀,朝着装货的箱子走去,三两下就轻松撬开了箱子。
木箱子打开的一瞬间,众人视线就被里面的一瓶瓶红酒给吸引。
昆山猛地抓住小黄毛的衣领:“你他妈耍我们玩?”
明礼挑了挑眉,昆山入境时间没多长,骂人倒是学出了精髓。
小黄毛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得像筛糠。他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康持走到明礼身边,拿起一个红酒瓶子检查。
塞斯也不太放心,让帕蒙一连开了好几个箱子,发现确实都是红酒后,脸色也沉了下来。
明礼轻轻晃动了一下红酒瓶的瓶身,箱子里的酒品牌不多,都是Petrus和Romanee-Conti系列的。
“怎么了?”康持见他表情不太对,低声问了一句。
“液体好像粘稠很多。”明礼说,“也许是我多心了。”
明礼十八岁从军,大多时间都在部队里待着,在家时未成年又不让喝酒,以至于接触红酒的次数不多。
只是他依稀记得,这个和家里他老爸放在酒柜里的好像不太一样。
指挥中心通过明礼他们身上的设备,传来的第一声枪响,祁应明的眉头瞬间紧锁,耳边的声音让他意识到货轮上面的情况不太妙。
紧接着,又是一阵枪声响起。
此时,跪在货轮上的小黄毛情绪彻底崩溃,腿上已经被枪弹打出了好几个血窟窿。
他的脸因剧烈的疼痛而扭曲,额头的冷汗如雨水般倾泻而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腿上的剧痛让他全身抽搐,却因刚刚注射的药物,连晕厥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感官被无情放大,只能咬牙承受,嘴里不停地求饶:“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我!”
突然,帕蒙发现了什么。
就在此时,帕蒙的眼神一亮,迅速上前,从小黄毛的头发中揪出一个微小的黑色设备,像是一个微型摄像头。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昆山的语调微微一扬:“看来你果然不知道。”
话音落下,昆山嫌恶的推了小黄毛一把。
失去控制力道的他,重重摔在地上,还没等他痛呼,枪声响起,子弹从他的头后方摄入头部。
小黄毛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充满惊恐的没了气息。
昆山一脚踩在他的头上,像是在踩着踮脚的板凳,冷冷朝着微型摄像头方向说道:“戏看够了吗,苏弩?”
这话是在对小黄毛头发里找出来的微型设备说的,能把东西藏在他头发里的,只有可能是制药师苏弩。
昆山的声音在寂静的货轮上显得格外刺耳,空气似乎因这句话而凝固。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揣测着苏弩的动机。
就在此时,指挥中心的画面闪烁了一下,显示出货轮上复杂的局势。
“指挥中心,海面上出现一艘渔船!”有人急促报告。
“快,调动无人机,锁定目标!”祁应明果断下令,眼神中透出一丝紧迫。
监控设备中传回滋滋的电流声,似乎是两种设备距离过近导致的信号波动。
“昆山老板,稍安勿躁,我这不是来了吗?”苏弩的声音从微型设备中传来,带着一丝戏谑。
与此同时,水下的声呐段也传回了波段信息,捕捉到了小渔船的位置。
小渔船逐渐逼近货轮,局势愈发紧张。
就在众人思索眼下局势时,货轮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他们决定出去探查一下情况,谁没想到,一直脚刚踏出去,几名持枪的黑衣人如幽灵般从阴影中窜出,直逼而来。
几人反应迅速,立刻抽出手枪,瞄准了其中一人,心中暗自警惕,局势瞬息万变,危机四伏。
第83章
对方来势汹汹,眼神中透出一股狠厉,手中的枪械似乎都在闪烁着冷光。
昆山的目光穿过重重“障碍”,迅速锁定了那位被保镖严密保护的,身穿米白色毛衣,显得温文尔雅的苏弩。
苏弩今年只有三十几岁,整个人看起来气质儒雅,若不是提前得知他的身份,恐怕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大学教授。
昆山原本就对他充满了怨气,如今看到苏弩以这样的方式,更是怒火中烧。
“终于舍得露面了?”昆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语气中满是讥讽。
苏弩却好像是看不到他的愤怒一般,神态自若,淡淡回应:“昆山老板真是误会了,既然是我召集大家来见面,怎么会不出现呢?”
“你最好是真心的。”昆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大家都是为了验货而来,继续兜圈子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直接开始吧。”苏弩提议。
听他这么一说,昆山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原本推三阻四的人,怎么就突然这么直接了?
苏弩侧身,手指向身后驶来的小渔船:“你们要的东西就在那儿。”
“三位老板也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向来没有一次性让所有人一起验货的规矩,所以还得麻烦三位商量一下,决定谁先去验货。”
塞斯微微眯起眼睛,冷冷说道:“一次性约三方过来验货,你已经打破了规矩,坏了一次和坏两次,有什么区别?”
苏弩却笑着回道:“正因为打破了一次规矩,才不能再继续破坏下去,免得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控。”
帕蒙低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原本还有意见的塞斯,顿时不再说话了。
见他态度强硬,众人心思各异。
身后的小渔船上,隐约可见持枪的保镖,船舱内的情况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尽管是要看货,可苏弩最近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风格却让人心生忌惮,众人不免感到几分担忧。
拓庆倒是胆子大,想要进去看货,奈何他做不了主。
明礼是不会让他脱离自己的掌控,更不会允许他单独行动。
见周围一片静默,苏弩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几位老板,刚才不是还想要验货吗?怎么现在却都不动了?”
他看似在询问的话语,语气里却透着一丝讥讽,多少有点阴阳怪气。
就在此时,帕蒙站了出来,靠近塞斯耳边低声耳语了什么。
塞斯随即转向苏弩,眼中闪烁着果断的光芒:“既然他们都不愿意做第一个,那我来吧。”
苏弩微微一笑:“里面的货物是什么价值,老板您应该清楚,所以请您决定,是自己上去,还是找人代劳。
塞斯瞥了帕蒙一眼,随即用缅语低声与他交谈。
片刻后,帕蒙站了出来:“我上去。”
见选人已定,苏弩不再阻拦。
持枪的保镖们如同猎犬般全神贯注,但凡帕蒙有一点异常的行为,都会让他们毫不犹豫抬枪。
帕蒙身材魁梧,踏上渔船的瞬间,船身微微晃动。
众人静静地等待,过了好一会儿,帕蒙才缓缓从船舱中走出。
他走出来的那一刻,昆山微微眯起眼睛,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什么线索。
令他意外的是,帕蒙面无表情,径直走到塞斯身边,没有任何的举动,甚至连汇报的动作都没有。
昆山心中疑虑重重,正犹豫着是否第二个进去时,明礼走了出去。
苏弩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态,侧身为他让出一条路。
明礼踏入渔船的船舱,这艘并不算特别大的渔船顶棚有些低矮,他不得不微微低下身,以免撞到吊灯。
船舱内空间本就不宽敞,几盏灯光的照射,更是让温度上升了不少
明礼环顾四周,发现舱内好几个箱子都已经被打开,刺鼻的怪异气味和机油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很是难闻。
周围还有几名持枪保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他扫了一眼,所有的箱子都被打开,从面上的几个箱子看,撬开的手法都是一致的,想来应该是刚刚帕蒙打开的。
明礼从口袋中掏出手套的动作吓了旁边的保镖一跳,纷纷举枪对准他。
他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
戴上专用手套后,上手拿起一包药物查看。
辨认后,确认袋子里装的东西琥珀。
可在他继续往下看的时候,瞳孔骤然。
他发现下面袋子里的晶体成色,和刚刚他所看到的东西完全就不是一个品质的。
箱子里装的货物大多是劣质的合成药物,甚至有几箱子里竟然是完全不同的成分,哪怕包裹严实,都隐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苏弩骗了他们。
也许,苏弩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大剂量的琥珀。
他只是想利用这一切,促使他们去杀掉陆在川,暗中下了一盘大棋。
随着接连查看了几个箱子,明礼的心中愈发确信这一点。
船舱里,琥珀的数量最多只有五百克,其余的都是不知名的晶体。
与此同时,指挥中心炸锅了。
指挥中心的监控画面中显示,苏弩驾驶的渔船正在泄露一种不明液体,泄露的速度越来越快。
海面上没有任何遮挡,他们没有办法轻易靠近,从水下潜伏过去,难免会接触到不知名液体,情况万分紧急。
眼下这个局面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冒险让两个水性好的人,配合着仿生鱼潜水器去到渔船附近查看情况。
随着潜水器缓缓接近,指挥中心的电子屏幕上,水下的画面逐渐清晰。
随着一点点的靠近,发动机运作的轰鸣声明显要大得多。
众人的心都要悬到了嗓子眼,生生怕那些违法分子会突然启动渔船。
一旦渔船启动,近在咫尺的水下人员和潜水器将面临致命的危险,水下人员以及仿生鱼潜水器都会被卷进去,绞成碎片。
就在众人紧张不已的时刻,水下人员在水下缓慢移动,终于靠近了渔船的底部。
通过仿生鱼潜水器的高清摄像头,渔船侧面隐约可见一条管道,正向海水中排放着液体。
他们原以为是船体破裂,才导致有液体泄露,却没想到是故意为之。
棕色的粘稠液体,正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流出。
根据实时数据分析,泄漏的液体极有可能是机油和汽油。
“快,调整角度,看看那是什么!”方桓突然在水下发现了异样,目光紧紧盯住电子屏幕。
此时,水下人员的心跳声几乎与机器的轰鸣声融为一体,紧张的气氛在指挥中心弥漫开来。
他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缓慢移动。
当水下探测人员调整角度,清晰地看见贴在船壁上的物体后,整个指挥中心的气氛瞬间凝固。
是一枚定时炸弹。
方桓和祁应明均是眉头紧皱,若炸弹爆炸,泄漏的汽油将瞬间引燃,海面上将化为一片火海,船上的人将无处逃生。
更糟糕的是,船舱内还藏着毒品,一旦起火爆炸,这些致命的药物在未经过任何处理的情况下被燃烧,后果将不堪设想。
方桓和祁应明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向上级汇报,寻求支援。
海洋不能被污染,爆炸绝对不能发生,船上的人更不能死。
不管是明礼还是康持,他们身上都有令人震撼数量的军功章,他们是英雄,绝对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
涂阳在接到祁应明的通信后,心中一紧,眉头迅速皱起。
“多调几个排爆手过来,军区的警方的都可以,多调几个过来。”
涂阳的声音努力保持冷静,却难掩其中的颤抖,陆在川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恐惧和担心。
“明礼在卧底拓庆期间,十根手指被他强行掰断,甚至在未治疗的情况下,让他自愈后再施加折磨。他的手部损伤严重,已经无法再执行精度极高的排爆工作,请求上级支援,协调更多排爆手就位。”
涂阳的话如同一记重锤,击打在陆在川的心头,让他瞬间愣住。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句令人心悸的请求。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好似一瞬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同时他也明白了涂阳在恐惧什么,他亲眼见过明礼命悬一线,他在害怕这次明礼会彻底回不来了。
祁应明知道明礼伤势严重,但被他们抢回来的时候,他手上没有伤,所以并不清楚他竟然伤得这么重,甚至到了已经没有办法再做排爆手的程度。
得知这一切后,祁应明立刻联系各个部门,紧急协调排爆手的支援。
通讯设备里,他们能够听到,方桓也在找人。
不仅是军区特种部队有排爆手,警方也有,只要这个时候能找来的,他们都得尽力协调。
“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他们都带回来。”祁应明在切断通讯前,还不忘安慰一句。
涂阳放下通讯设备,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仿佛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慌。
稍稍恢复了些神智,他猛然想起陆在川还在他的船上。
他自己都会对可能失去明礼的事情产生这么激烈的情绪,更别说是陆在川。
回头的一瞬间,正好与陆在川的目光相遇。
陆在川低垂着眼眸,神情阴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整个人像是阴郁笼罩一般,杀意强得令人心惊。
“明礼卧底期间,拓庆到底对他做了什么?”陆在川沉声问道。
涂阳知道瞒不住了,喉咙微微哽咽:“拓庆是一个很喜欢折磨人的变态,凡是落在他手里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明礼为了获得他的信任,十根手指、双腿、膝盖骨、肋骨,甚至是头骨,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涂阳说到这里,心中一阵沉重,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不是没有在边境混过,深知军警落入毒贩手中的惨状。
明礼在被折磨至此的情况下,竟然还能一步步爬到二把手的位置,成功活捉拓庆,期间究竟承受了多少苦,他们根本就不敢去细想。
陆在川眼圈止不住的泛红,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疼。
怪不得不管是他自己闲来无事画的画,还是给警方画的模拟画像都不是那么精细,大多都是速写。
他原本以为只是还没有完成,却没想到是他是已经没有办法做到更精细了。
涂阳看着他,心中不由得一紧,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陆在川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但那嘶哑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涂阳心里明白,此时的陆在川,恐怕连剐了拓庆的心都有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祁应明恨得牙关紧咬,心中怒火中烧。
明礼的排爆天赋是军区有目共睹的,怪不得他在任务结束后,便迫不及待地申请转任指挥。
伤势稍微好转后,他便开始将自己的排爆经验传授给其他人。
他们当时还调侃他,称他是有多想逃离这个位置。
如今在想,明礼这是早早就替他们做好了打算。
……
渔船的发动机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声,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般,开始缓缓移动。
水下的潜水员面面相觑,心中一凉,来不及多想,迅速向后退去。
昆山到底没有自己进去验货,他已经不相信苏弩了,担心自己上去有意外,所以让手下的人进去。
明礼不动声色打量着他们的反应,三方人员都已对货物进行了检查,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不可能是因为辨认不出东西究竟是不是琥珀。
帕蒙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却没有回头。
相比起他们的紧张,拓庆则要显得十分放松,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苏弩眉毛微扬,脸上笑意更甚:“既然大家都确认货物没有问题,接下来的分配我就不参与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
只见一辆摩托艇,从远方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驶了过来。
摩托艇急速掠过波浪,艇身两侧,水花被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激起,化作两道晶莹剔透的水帘。
驾驶者身穿紧身潜水服,头戴酷炫的防风镜,身形笔挺,只是那一头长发暴露出,来人是个女性。
极快的速度,让人看不清来人的面容。
苏弩脸上扬起一个笑容:“接我的人来了,我就不打扰各位分东西了。”
说着,苏弩朝着往甲板上走了一些。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等来的不是停靠在附近的摩托艇,而是一声枪响。
苏弩瞬间瞪大眼睛,看到来人对他举枪,一瞬间脑子都白了。
就在他想要反应的瞬间,子弹已经穿透了他的肩膀,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苏弩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来人会对他下手。
“你……”
一句整话都没出口,又一枪落在他的身上,从后背打穿了他的脊柱。
苏弩的身体失去平衡,一头栽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海水瞬间将他包裹,苏弩的意识在瞬间模糊,他拼命挣扎,想要浮出水面,但四周的水流仿佛变得无比沉重,拖拽着他往深处沉去,耳边是水流的哗哗声。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苏弩越是挣扎,下沉的速度越快。
直到他看到在渔船下方的军方潜水员,苏弩惊恐地张着嘴,不知道是想要像他们求救,还是告诫上面的人,军警来了。
塞斯短暂的错愕后,回头看了帕蒙一眼,眉头紧锁:“你在干什么?”
“他骗了我们,上面根本就没有琥珀。”帕蒙用流利的缅甸语说道。
话音刚落,塞斯还在震惊的余波中,摩托艇上的来人已然抬手,朝昆山开了一枪。
昆山震惊之余,慌忙拉过身边一人替自己挡枪,瞬间场面陷入混乱。
船上的保镖几乎在同一时间涌了过来,将枪口对上他们。
保镖数量太多,双方人数太过悬殊,应付起来十分困难。
眼看摩托艇上的人要开第二枪,明礼毫不犹豫,迅速将枪口对准摩托艇上的敌人。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拓庆突然出手,扭曲的姿势下,他强行握住明礼的手腕,朝昆山开了一枪……
昆山腹部中弹,眼睛瞪的浑圆,震惊的朝着他们这处看来。
拓庆还想开第二枪,被明礼防住,昆山现在还不能死。
两人抢夺枪时,在两人争夺枪支的瞬间,康持从一名保镖的纠缠中奋力冲出。
明礼腿部有伤,拓庆就专攻他的下盘,两人争夺之间明礼失去重心,手中的枪口偏离,子弹打在了摩托艇的侧面,激起一阵水花。
康持抓住时机,一个过肩摔将拓庆重重摔倒在地,场面瞬间混乱到了极点。
“队长,还好吗?”康持急忙将明礼扶起,护在身后。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混乱中,拓庆竟在保镖的掩护下,冲上了摩托艇。
“没事。”明礼咬牙回应,本就前不久车祸碰撞过一次的腿,伤上加伤,痛的他脸色都白了。
话音未落,他已一拳打向试图偷袭康持的敌人,招式狠辣,直击对方的要害,将其打退。
两人迅速形成背靠背的防御姿态,不断反击着试图攻击他们的保镖。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摩托艇在货船附近游走,后座的拓庆找到空隙,趁乱再次举枪,这次的目标直指塞斯。
危急时刻,帕蒙恰好推了他一把,否则现在他应该和苏弩一样,在海水里了。
塞斯顿时暴怒,不断对拓庆咒骂,拔了腰间的枪对着他的方向就是一通射击。
“该走了,海警已经很靠近了,要是再不走,都走不了了!”摩托艇的驾驶者提醒。
“明礼,我答应你的两条命今天帮你收了,下次见面,就是我找你要报酬的时候。”拓庆的声音在轰鸣的摩托艇声中渐行渐远。
他们想要追上去,却被保镖们紧紧阻挡,根本无法突破。
指挥中心在明礼发出信号后,迅速开始行动,海警队伍以最快速度奔向出事海域,直升机的身影也在空中逐渐逼近。
第84章
“拓庆潜逃,请立即派人抓捕!”
明礼的话音未落,货轮上突然爆炸,顷刻间水花四溅。
强烈的冲击波将船上的人推得踉跄后退,耳边响起刺耳的嗡鸣,视线在浓烟与飞溅的水花中变得模糊不清。
刚刚的爆炸是从下方传来的,意识到船上被安装了炸弹后,明礼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指挥中心,船体有安装炸弹,尽快派人将有装在毒品的渔船开走!”
此时祁应明立即回应:“指挥中心收到,渔船经过检查,船底也有安装炸弹,并且持续有汽油泄露,目前撤离需要时间,我们救援队伍马上到。”
明礼目光看向渔船,那边也有炸弹,苏弩这是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这里。
在得知船上有炸弹后,为了应对突发情况,祁应明安排了人秘密下水,靠近船只以备应对突发情况,随时机动救援人员能够快速翻身上船。
不知情况的保镖还在对他们发起攻击,明礼在接连解决掉几个人后,腿明显有些难以支撑了。
“妈的,条子来了,快跑!”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原本就如同一锅粥般的场面瞬间变得更加失控。
他们此时在海面上,哪怕想跑都没有办法。
有了机动人员的压制,现场的保镖被打的节节败退。
想要跳海逃离的,都在水下被捉拿住。
在机动人员的压制下,现场的保镖节节败退,明礼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逐渐远去的摩托艇。
拓庆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他眼皮底下进行,竟然还给了拓庆逃脱的机会。
“明队……”
救援小队的队长话音未落,船身再次剧烈晃动,剩下的话语被混乱的吵嚷声淹没。
既要应对军警,又要防止保镖偷袭的塞斯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眼睛愤怒的好似要喷出火来。
“你是警察?”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
就在此时,第二次爆炸轰然响起。
震耳欲聋的声音撕裂了空气,船体剧烈摇晃,周围的物品发出爆裂声,混乱中夹杂着燃烧的气息。
爆炸溅起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海面上泄漏的汽油,火焰如同恶魔的手掌,疯狂地向四周蔓延。
在海面上漂浮汽油的作用下,顷刻间形成一片橙红色的火焰巨幕,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而在这混乱的瞬间,塞斯却如同疯魔一般,朝着明礼飞扑过来。
此时的他即使再愚蠢,也该明白明礼是军方的人,而他与拓庆的出现,显然是早已设好的圈套。
让他没想到的是,拓庆与军警联手抓捕他和昆山的同时,竟然同时在暗中策划着自己的逃跑。
康持被摇晃的船只,与不断进攻的保镖,迫使他与明礼相隔仅三步之遥。
当他意识到塞斯的意图时,一阵劲风已经擦着自己的脸过去。
随即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塞斯手握手枪,明礼被他按在船舱壁上,枪口冷冷地对准了他的下颚,使得他不得不仰起头。
“队长!”
“别乱动!不然我打爆他的头!”塞斯冷声呵斥。
康持惊呼,心中一紧,想要冲上去,却被塞斯手中的枪制住,无法前进半步。
事发突然,船上打斗的动作都瞬间停滞下来。
上船的救援人员,立马趁着这个机会,将保镖按在地上。
“好手段啊,你在拓庆身边也没多久,”塞斯杀红了眼,理智似乎都已经被愤怒吞噬,“什么时候将他抓捕归案的?”
“嗯?”
塞斯的另一只手紧锁住明礼的脖子,形成了一个三角锁。
在明礼腿部受伤的情况下,这样的姿势让他非常难以挣脱。
可尽管是这样,明礼脸上毫无慌乱,甚至在塞斯看不见的角度,向救援小队暗暗示意。
“是啊,”明礼继续与他周旋,语气中透出一丝挑衅,“不仅是拓庆,红蝎也是。”
听到红蝎也是被他抓的,塞斯瞪大眼睛,思维一瞬间好像凝固了一般,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原来是你!”塞斯咬着牙。
红蝎被捕后,市场发生了剧烈的动荡,明礼的人头在暗网上悬赏价格持续飙升。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竟然短期内还敢行动。
“接下来还会有你和昆山。”明礼挑衅道,“死在我们手里,也不算太冤。”
“你真的是非常好!”
塞斯的手猛然加力,卡住明礼的咽喉,颈部的剧痛和窒息感让明礼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恨不得直接将他勒死,却又不能这么做。
一旦明礼真死了,他下一秒就会被对着的枪口打成马蜂窝。
此时,似乎只有明礼的痛苦,能够让他减轻些许心中的愤怒。
“你放心,就算我们被抓,你也绝对没办法活着拿到这个军功章。”
塞斯的声音如同毒蛇般低沉,冷冷地在明礼耳边滑过。
指挥中心通过现场传回来的画面,眉头紧锁。
方桓有些不明白,明礼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激怒塞斯。
周围的火光冲天而起,炙热的温度逼近,明明是冬天的海上,海风却如同烈焰般灼烤着脸庞。
就在这时,船身再次剧烈摇晃。
水下又有一颗定时炸弹爆炸,将货轮震的往下陷了一大段的距离。
帕蒙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猛然翻身,掀翻了压制住自己的人,趁乱冲向塞斯。
见他靠近,塞斯立刻大声警告:“小心!”
为了配合帕蒙的行动,塞斯将枪口抵住明礼,微微调整了姿势,逼迫救援人员不敢轻举妄动。
帕蒙成功过来后,塞斯明显松了口气,感觉自己背后有了支撑,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不少。
康持目光紧盯着他们的动作,就等他们暴露出破绽救人。
“准备一架直升飞机,让我们走。”塞斯说。
眼看他们不动,塞斯勒紧明礼脖子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指挥中心一直在监视着他们这边的情况,祁应明毫不犹豫说:“开一辆直升飞机过去!”
“别动他!”康持立马喊了出来,“我们在调直升飞机。”
海面上,波浪轻轻拍打着船体,水面泛起一层层灰色涟漪,船身不断晃动,保持平衡变得愈加困难。
直升飞机逐渐靠近甲板,机舱内的气氛愈发紧张。
甲板的轮廓渐渐清晰,海风夹杂着咸腥味与汽油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
“汽油泄露得越来越严重了,继续这样下去,船上的人都会有危险。”
方桓目不转睛地盯着另一边的屏幕,脸色也不见好转,追击逃跑的拓庆队伍情况同样不太好。
眼看就要将人抓住,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摩托艇,突然就朝着他们的追击人员撞了过去,并且投掷水下炸弹。
……
在等待直升飞机靠近的过程中,明礼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活动空间,心中暗自盘算。
“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栽的?”
塞斯抠住他脖子的那只手异常用力,哪怕只是一句简短的话,都说得异常艰难。
闻言,塞斯的动作顿了一下:“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此时明礼在塞斯眼中,就是一个满口谎言的疯子。
尽管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去听信他的话,可明礼却知道怎么激怒他。
“死也得做个明白鬼吧。”明礼忍着脖子上剧痛,冷笑说。
“不就是你他妈和拓庆那瘪三算计我们吗?”塞斯没忍住,在他耳边咬牙回道。
明礼却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你啊,跟拓庆比还是太蠢,栽得一点都不冤。”
“果然还是跟他过招有意思,跟你玩,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三分钟玩死你八回。”
这番话如同一根火柴,点燃了塞斯心中的怒火,他的手死死勒住明礼的脖子,不到片刻,明礼的脸色便涨得通红。
“你他妈说什么,找死是不是?”
此时,陆陆续续赶来的救援队伍已经将船上的保镖一一解决,部分人已冲入船舱,急切地检查情况。
另一部分则将他们团团围住,等待时机援救。
“罗奇前不久放出消息,称他已经全面接手段红蝎没被围剿的货物,以及将制药师苏弩收入囊中,由于货物数量庞大,边境线的防护严密,难以将货物运输出去,因此他要求买家在境内交易,这正是他们最初计划中的第三步。”
“而你,在一开始就已经掉入了他们的圈套。”明礼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我骂你一句蠢,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话音落下,不仅仅是塞斯变了脸色,现场救援人员,以及有接通这边频道的相关人员,全部都听见了。
方桓下意识看了祁应明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询问:你怎么老带出刺头又嚣张的人。
祁应明:……
“你什么意思!”塞斯立马追问。
“罗奇接人接货是假,真正的情况是苏弩在入境前就已经和昆山取得了合作联系。”
明礼也不藏着掖着,被勒得稍稍缓过来一些后,继续说道:“苏弩要给被陆在川击毙父亲,以及中国军警抓获枪毙的弟弟报仇,与他达成合作协议,昆山帮他复仇,而苏弩则在事成之后,交出琥珀的合成公式,事情的从头到尾,就没有所谓的琥珀现货。”
塞斯的动作僵了一下,目光不由看向小渔船:“帕蒙,刚刚你在渔船里面,看到了有多少琥珀现货?”
“最多五百克,其余的不出意料的话,都是□□。”
□□是一种静脉全麻药,属于管制类精神药品。
虽然也难弄,但比起琥珀,合成难度要小许多,罗奇混黑多年,又靠着地下拳场赚大钱,有点渠道也不足为奇。
“苏弩入境后,昆山不久后也带着孙三小姐一起入境,处于忌惮也好,又或者是想要借刀杀人,昆山入境后迟迟不对陆在川动手,他们之间的合作产生了裂痕。”
明礼微微塌腰,减轻伤腿的承受里,使得有短暂的歇息。
“罗奇在得知苏弩与陆在川之间的仇恨后,为了向他表示诚意,”明礼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还没提前说明的,“罗奇的手下里,除了被他除掉的宋清禾以外,应该还有很多警方的卧底。”
“他在津宁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为了掌握他全部的作恶证据,也是费了不少的心力。”
塞斯微眯眼眸,细细思索着。
此时的指挥中心,方桓有些诧异:“那份名单上的人员信息,我们还没有完全确定出结果。”
祁应明却回道:“他不需要你的完全结果,只需要确定一点,宋清禾的死是罗奇所为,并且警方有卧底和线人死亡就够了。”
话说到这份上,祁应明似乎有些明白明礼想要做什么了。
“罗奇为了和苏弩表诚意,虐杀死了埋伏在自己队伍里的警方线人和卧底,并且打算用杀害禁毒总队副队长一样手段,除掉陆在川。”
“哪怕凶手最后被抓,有把柄在手上,凶手也不敢轻举妄动。”
明礼故作一副惋惜的语气:“可惜,他太小瞧陆在川了,人不仅没杀成,还暴露了。”
“他估计也是没想到,自己手下的人宁可错杀也不可能放过一个,最后还是有漏网之鱼。”
明礼此时的笑,听在塞斯耳中,格外的刺耳。
“被丢出来的宋清禾尸体,以及拳击手童占华的尸体接连暴露,让罗奇意识到自己队伍里还有叛徒。”
“可他能怎么办,成为金三角声明赫赫大毒枭的机会就在眼前,已经因为鱼惹上了一身腥,没道理就这么放弃吧。”
塞斯咬着牙:“所以呢?”
“说你蠢,你还真蠢。”明礼语气十分嫌弃,这要是换了拓庆,早就能部署下一步计划了,他还在这问为什么。
谨慎太过,就变得多疑,畏手畏脚。
“你他妈找死是不是!”塞斯本就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得有些换不过神来,又接连被明礼羞辱,更是愤怒不已。
“所以罗奇对于后续的合作也有了二心,在我们三方一起去地下拳场,对于罗奇提出的搏斗拿奖品的行为,昆山没有任何的惊讶,很有可能是他已经知道了那里的游戏规则,并且不是第一次过来。”
明礼提醒道:“拳击手童占华的尸体暴露,在此之前,除了他的人以外,只有昆山知道地下拳场的存在。”
“在明知自己手下有叛徒,以及外人知道自己资产的情况,你觉得罗奇会怀疑谁?”
明礼说到这里,故意停下,让塞斯自己去思考。
以摆在面前的证据来看,罗奇会认为,要么自己手下还有警方的线人,要么就是有叛徒和昆山合作,打算坑了自己。
相比起手下还有警方线人的可能,罗奇更倾向认为是有叛徒和昆山勾结了。
毕竟这几次朝着自己来的事情,暴露宋清禾的尸体、地下拳场涉毒、烂尾楼藏尸……
如果不是很清楚他们内部的情况,不可能会暴露这么多。
再加上如果真的是警方线人所为,在已经有这么多线索的情况下,完全可以直接联系他们过来围剿,没必要兜一大圈子,多次抛尸,引警方来调查。
罗奇怀疑,却没有证据,只能继续和他们周旋下去。
在自己被警方调查,离开警局后,他才会那么肯定,肯定是昆山对自己动手了。
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逃不掉,才会在手术前告诉韩慈,一切都是昆山干的,哪怕自己死,也要拉着他下水……
罗奇不出意料的死亡了。
“昆山没道理这么做!”塞斯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拔高音量。
“他这个人,最是小心。”
说着,塞斯往倒在血泊里的昆山方向看了一眼。
“做这么多,除了暴露自己,让罗奇对自己起疑心,他有什么好处?”
被拓庆直接在混乱中打死,已经非常憋屈了,塞斯不太能相信,昆山聪明了一辈子,谨慎了一辈子,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
“如果那些事情,不是他做的,是别人打着他的名义做的呢?”
话音落下,塞斯的手僵了一下。
能操控昆山的人,并且知道全计划,还能让人不产生怀疑,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可能是一个人。
孙三小姐。
这一点明礼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为什么拓庆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又是怎么和别人沟通的。
那个救他的人,只有可能是孙三小姐。
而拓庆催促他办的烂尾楼归属权,就是他给孙三小姐的邀请书。
而孙三小姐给予他的回信,就是那个被船桨绞死的审批人员。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孙三小姐,明礼是警方的人,自己可以趁乱帮她名正言顺的杀了昆山,哪怕没杀死,对外也能宣布昆山是被军警抓捕。
这样孙三小姐回去,就能名正言顺的将昆山名下资源全部收于囊中。
“不管是罗奇,又或者昆山,都是这场计划里要除掉的人。”
明礼临了还补了一句:“苏弩一开始合作的对象,或许就不是昆山,而是打算谋权篡位的孙三小姐。”
“他们一个要杀陆在川,一个要昆山死的“清白”,境内就是他们最好的动手地点。”
“而你,全程看似参与在其中,上帝视角的操控全局,实际上就是一个连棋子都称不上的废物,必要的时候被拉出来挡枪的替死鬼。”
“我杀了你!”塞斯恼羞成怒,大声吼道。
第85章
塞斯的情绪过于激动,使得手臂勒住明礼的脖子的手越发收紧。
不过眨眼的功夫,明礼的脸色就变得有些紫胀。
就在这时,爆炸再一次响起,剧烈的颤动使得众人难以保持平衡。
“指挥中心,货轮船底裂开,海水已经涌入船体,舱内的木箱里装的是高浓度硫化氢!”
听到现场人员传回来的最新情况,指挥中心的人都震惊了。
毒品、汽油、高浓度硫化氢,都是一旦点燃引爆会造成巨大危害的东西,一开始布局的人是真没打算让他们都活着离开。
“指挥中心收到,搬运危险品的快艇已在路上,优先转移危险品,排爆手也在快艇上,很快就会到达。”
“是!”
涂阳和陆在川所在的船已经抵达附近,陆在川迅速换好装备:“我先上去。”
“你的身体状况真的没问题吗?”涂阳眉头紧锁,心中不安。
他需要留下指挥,上船救援的事情只能陆在川去。
陆在川的身体状况本不允许他参与,一开始他们也是没有打算带他一起来的,可他不放心明礼,非要跟着一起,这才带上一起。
“没问题。”他回答的干脆。
陆在川带着几个要一起上船搬货的人登了船,要往船舱移动时,就看到了明礼被劫持的画面。
似乎有种无形的感应,陆在川的目光与明礼的视线短暂交汇,很快错开,就像是没有看到过对方一般。
陆在川带人进到船舱内,看到了堆放在里面的二十几箱,用红酒瓶装盛的高浓度硫化氢。
能收刮来这么多的东西,苏弩果然是看得起他们。
众人陆续将船舱里的东西进行转移,陆在川则是再带了几个人开始排查船舱里的定时炸弹。
就算他们协调了排爆手过来,也得知道了炸弹的位置和类型,才能在人员就位后,立即开始排爆工作。
在走到下一层的船舱时,陆在川突然听到铁门后传来细碎的碎裂声,就像是玻璃杯突然被灌注了热水,受热不均匀炸裂的声音。
陆在川意识到不对,立马往回跑:“快跑!”
在他们冲到楼梯口时,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爆炸产生的巨大威力直接将刚刚紧闭的铁门冲飞,朝他们的方向砸了过来。
陆在川心中一紧,脚步加快,带着几名队员拼命往后退。
浓烟瞬间弥漫开来,刺鼻的味道让人窒息,眼前的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爆炸的余波将他们推向楼梯口,巨大的声响几乎将耳膜震破,他的声音被爆炸声淹没。
后方的火焰已经蔓延开来,火舌顷刻间就席卷到了面前。
扑面而来的热气像是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仿佛要将他们一口吞噬。
陆在川余光看见,一名队员被炸飞的冲击波击中,重重地摔倒在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爬不起身。
他们得亏离得不近,否则爆炸巨大的威力和毒气都够他们喝一壶。
陆在川顾不上其他,冲过去将他拖起,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臂,用力将他拉起,往回拽。
前方的队员发现后,想要回来帮忙,陆在川立马呵斥他们离开。
“跑!别回头!”
在火舌第二次朝他们席卷来时,陆在川狠推一把受伤人员让他一起趴下,这才堪堪躲开火焰的直面袭击。
两人趴倒在地上,背上被火焰炙烤,像是要被烤熟了。
火焰褪去些许后,陆在川一把拽起他就往前冲。
他用力将队员的肩膀搭在自己身上,强行将他拖动,慢慢向前挪去。
身后火焰的逼近让他们的心跳加速,仿佛能听到死亡的低语。
终于,他们冲出了楼梯口,眼前是狭窄的甲板,周围一片狼藉,浓烟弥漫,视线模糊。
陆在川顾不得喘息,带着队员们飞奔向船尾。
新鲜空气涌入肺部,有些刚刚在下面吸入爆炸气体的,瞬间瘫倒在地,难受得呕吐不止。
护送提前赶来的排爆手的快艇已经在附近,排爆手下来后,几名队员正在拼命将受伤的同伴抬上去。
就在这时,耳边又传来一声巨响,整个船体剧烈摇晃,甲板上的物品纷纷倾倒。
爆炸的威力已经让整个船体开始摇晃,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众人在船舱里摇摇晃晃,甲板上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陆在川心中一紧,回头看向船舱的方向,火焰已经蔓延到船体的另一侧。
众人深知时间不多了,得尽快解除掉剩下的定时炸弹,否则一旦沉船,船上的东西泄露,再想处理难度就更大了。
陆在川立马带着他们,去到刚刚发现还未爆炸的炸弹安置点。
众人快步奔向炸弹安置点,心中暗暗祈祷时间能多给他们一点。
在浓烟和火焰的侵袭下,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令人窒息。
没有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会毫无恐惧,可比起恐惧,身上的责任感超越了一切。
他们冲进一个狭小的舱室,四周是凌乱的设备和被撕扯的电缆。
墙壁上挂着的警示标志已经被火焰灼烧得模糊不清。
陆在川迅速扫视四周,眼前是一台巨大的控制台,上面闪烁着红色的警报灯,显示着炸弹即将引爆的倒计时。
“我检查过了,目前在船舱里发现的炸弹主要是化学式定时炸弹和压力式触发炸弹。现在的爆炸已经造成了周围温度和压强的变化,化学式定时炸弹的反应时间会受到极大影响,误爆的可能性极高,大家务必小心!”
陆在川一边快速说明情况,一边提醒着他们潜在的危险。
赶来的三个排爆手面露惊讶,他们都是军区的排爆专家,自然听说过陆在川的名字。
可他明明是指挥位,却从他给他们说明炸弹类型时的专业角度,像是排爆手位出来的特战队员。
陆在川迅速靠近控制台,配合着排爆人员处理那些复杂的电路图。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舱门被猛烈撞开,浓烟和火焰随之而入。
又一枚不知道在哪里的炸弹爆炸了,空气中的温度不断升高。
与此同时的甲板上。
塞斯要的直升飞机已经到了现场,但是直升机的螺旋桨风力,就使得海面上的火焰燃烧面积快速扩大。
加上冲天的火幕会对直升飞机造成威胁,驾驶员实在没有办法靠近。
苏弩卑鄙到了极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让人把小渔船锁到了货轮上,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将两艘船分开。
如果暴力破开,有可能导致船沉得更快。
塞斯抬头看着停在头顶的直升飞机,被火幕阻挡无法靠近,竟开口逼迫着他下降。
“快让你们的飞机下来!”塞斯大吼道。
“火势这么大,飞机根本下不来。”明礼毫不客气的说道。
“我不管,飞机下不来,我们要是走不了,你也别想活。”
火焰在甲板上肆虐,炙热的气浪几乎能灼烧到每一个人,周围的海水被火光映得通红。
他的目光转向了被锁住的小渔船,心中一阵焦急。
塞斯的情绪远不如表现的那么稳定,如果可以他才不想死在这里。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火势猛地加剧,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般,火焰瞬间窜起数米高,热浪扑面而来。
明礼腿有伤,加上塞斯不断往他身上施加力道,伤腿的负重过大,让他白了脸色。
船猛然颠簸后,塞斯重心不稳,更是直接把身体的重量往他身上压。
两人重心不稳往下摔,这个时候帕蒙突然伸出手,一把将明礼拽住。
塞斯有些错愕,但很快缓过神来。
“帕蒙,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帕蒙紧紧抓住明礼的手腕,在严重倾斜的甲板上,自己一个人站稳都困难,更别提还要再拉住一个人。
康持几次要冲过去救人,都被突然的震动使得身体不断倾斜。
更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躺倒在血泊之中,让众人以为已经死亡的昆山突然冲了起来。
直接朝着离自己最近的塞斯冲了过去,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刀直接捅在了他的背上。
塞斯感到一阵刺痛,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他低头一看,鲜血顺着刀刃滑落。
在他身后的昆山的脸上满是疯狂与恨意:“兄弟,我也不想这么对你的,可我不能死在这里啊。”
“你……你怎么还活着?”塞斯咬牙切齿,声音因疼痛而颤抖。
昆山手中的刀猛然用力:“那个女人还没死,我怎么可以死?”
显然,昆山刚刚躺在地上假死时,一直在听着明礼说话。
昆山也不是傻子,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没有人比他感受得更加清晰。
自己如此相信的枕边人,竟然算计自己到这个地步,让他如何不恨。
“说来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绑架那小子,我假死也瞒不过那些人。”
昆山忍着腹部中枪的剧痛,得亏他倒地的位置在塞斯附近。
为了不刺激到他,军警方没有立即将他拖走,却没想到给了他一个机会。
塞斯破口大骂,鲜血顺着他的背部流淌,温热的液体让他更加愤怒。
昆山的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帕蒙,把那小子带过来,控制住他。”昆山咬着牙,“只要你听话,你和你老板都不会死,我们会一起上飞机,一起回金三角。”
“我跟你们没有深仇大恨,我只想活着离开这里,剥了那个女人的皮!”
昆山“好言相劝”,嘴里不断念叨着。
帕蒙手里抓着明礼,目光在塞斯和身上打量。
眼看帕蒙不动,昆山手里的刀子加深了几分,塞斯的脖子被死死勒住,就算想要挣扎,都没有办法。
“你别碰他!我过来。”帕蒙立马喊道。
帕蒙抓着明礼,朝着他们方向移动过去。
“警察后退!”昆山同样在防备着军警。
眼看他们不动,昆山手里的刀子又要往里捅去,塞斯感觉到自己的衣服都被血水打湿。
“你们退后!”
现场指挥人员一个手势,他们退后几分。
康持不放心明礼的状况,不肯后退,最后是被指挥人员拉走。
救援人员后退到了一定的距离,如果真有个意外,等他们在冲过来,时间上存在风险。
周遭的军警神情紧绷,方桓怒了:“你没看他腿撑不住了吗,还等什么。”
祁应明同样在紧张,目光紧盯着电子屏幕,“他还没发信号!”
几次颠簸和重压,明礼的腿骨似乎有些许错位。
本就情况不容乐观的伤腿,要是耽搁时间长了站不起来,损失也太大了。
祁应明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在他们第一次尝试要直接抢人的时候,明礼就趁着不注意,悄悄点了几下手指,那是让他们不要行动的信号。
他是故意暴露破绽被挟持的,而且似乎还在盘算着什么东西。
好几次救援人员给他信号,他都让停止行动。
帕蒙一只手勒住明礼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像是铁爪一般,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在往昆山他们这个方向靠近时,明礼突然发出信号,让直升机靠近。
“快,直升机高度下降!”祁应明看到后,立马喊出声。
直升机驾驶员操控着直升飞机降低高度,螺旋桨运转的声音立马吸引了昆山和塞斯的注意。
两人抬头之际,原本擒制住明礼的帕蒙突然松开手,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扑过去。
“我靠!”
指挥中心看到这一幕惊呆了,等缓过神来,就看到明礼和帕蒙一个人应对一个,和昆山他们打了起来。
明礼的拳头如同雨点般落下,直击昆山的面门,力量之大令昆山一时间失去重心,踉跄后退。
昆山怒吼着:“你他妈的,怎么回事!”
“帕蒙!你也是条子?”昆山愤怒的嘶吼。
明礼手里的枪早被塞斯打掉了,手里只有一把军用匕首。
手中的刀刃划出一道弧线,朝着昆山胸腹就划了过去。
昆山一侧身,刀刃擦过他的衣服,瞬间撕裂出一道口子,鲜血飞溅而出,让他更加愤怒。
尽管手里有枪,可明礼的进攻速度太快,让他根本就没有开枪的机会。
昆山尝试反击,明礼直接一个回旋踢,正中他的鼻梁,打得他连连后退。
康持被吓到了,反应过来后立马冲了过去,其余救援人员也快速跟上。
昆山瞬间被一拥而上的救援人员按在地上,暴力压制住。
“帕蒙!你也背叛我!”
塞斯瞠目欲裂,感觉自己要被逼疯了。
一瞬间他体会到了拓庆被明礼背叛,那种愤怒到了极点,想要弄死对方的心情。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么信任的人,竟然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捅一刀。
面对塞斯,帕蒙手里有枪却没有用。
他手里拿着的也是一把军用匕首,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塞斯的手腕。
塞斯大惊,他一直都知道帕蒙的身手好,打架玩命。
却从来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他的刀子会对准自己。
刀刃刺入他身体后,刺痛感袭来,顿时让他白了脸色。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塞斯的声音颤抖,带着绝望的质问。
帕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的手微微颤动,刀刃却依然牢牢地钉在塞斯的身上,鲜血顺着刀刃流下,滴落在地面上。
“你杀了仰光。”帕蒙冷冷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决绝。
手中的匕首在塞斯体内转了一圈,塞斯瞪大了眼睛。
直到被军警冲上来的人按在地上,塞斯还是瞪大着眼睛看着帕蒙。
“为什么!”塞斯想不明白。
救援人员一时拿捏不准帕蒙的身份,枪口对着他有些犹豫。
帕蒙将手里的匕首丢在地上,手举了起来。
救援人员见状,只能先上前准备把他带走。
明礼被康持扶着,两人眼神对视的一瞬间,帕蒙的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队长,你跟他们先走吧。”康持不放心,明礼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
“排爆手来了几个人?”明礼问。
“五个。”
每个地区排爆手的数量,都是根据情况分配的,能够在短时间内找来五个人,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送我去船舱。”明礼咬着牙,忍着腿上的剧痛。
“快点,在耽搁下去都得死了。”明礼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却没有办法。
他的手虽然没办法做精细化排爆,但有人协助,他还能算是一个排爆力量。
康持一咬牙,立马背着明礼去船舱。
等他们进到船舱里,就看到好几个已经被拆除的定时炸弹。
下面有几个穿着排爆服的排爆人员,明礼一眼就看到,在另一个角落的陆在川。
等走过去后,明礼就看到,他也在执行排爆任务。
陆在川在拆除最后一点后,抬起头就看到了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是冷汗的明礼。
“你走后,我学了很久。”陆在川说,“还好,不算笨,高难度的拆不了,这个还会一些。”
明礼愣了一下,疲惫不堪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并肩作战了,队长。”
“嗯。”陆在川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很想抱抱他,可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康持背着明礼,去到另一边有安装炸弹的地方。
第86章
船舱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人心头一沉。
紧接着,船体剧烈晃动,海水如潮水般汹涌而入,瞬间没过脚踝,冰冷的海水让人心生寒意。
巨大的震颤让明礼的身体猛地撞向舱壁,他的因为身体传来的剧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康持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此时,正在外面搬运禁品的救援人员立刻冲了进来,急促喊道:“快,撤离!船体快要坚持不住了!”
康持与明礼配合排爆,察觉到他微微的紧张,明礼立刻低声指示:“别慌,把那条线绕过去。”
尽管周围环境十分嘈杂,甚至可以说是混乱,但几名排爆人员却显得异常镇定。
这个时候慌张没有任何用,还有可能让自己送命。
康持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手的稳定,默默配合明礼的动作。
见他们都不动,进来喊人的救援人员也非常慌张。
尽管指挥中心都很清楚,要是炸弹不排爆完,将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可眼下,已经有不少炸弹被引爆,船体也在逐渐下沉,再继续待下去,可就来不及了。
“快让他们撤退!”祁应明接通通讯频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不想让他们的恐慌情绪蔓延。
陆在川正好在拆除最后一枚炸弹的线缆,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快好了!”
面对救援人员的催促,陆在川咬紧牙关,手中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划过炸弹的外壳,尽量保持冷静。
耳边的海水声与警报声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思绪淹没。
就在陆在川的手指即将完成最后一条线缆的拆除时,船体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嘎声。
陆在川回头看了一眼,船舱内部排查到的定时炸弹都已经被解除,里面整齐堆放的高浓度硫化氢也被搬走大半,剩下个别几箱还在搬运。
船体的晃动越来越剧烈,水流如同暴风般冲击着每一个角落,似乎要将他们吞没。
就在这时,船体再次剧烈震动,整个船舱猛然向一侧倾斜,让人无法站稳身子。
“手稳一点!”
明礼大喊,他迅速一只手抓住一根金属管道,强迫自己保持平衡,另一只手则紧紧拉住被海水冲击得摇摇晃晃的康持。
船体的倾斜让他们的视野变得模糊,水流不断涌入,已经没过了小腿。
康持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陆在川稳住身形后,立马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
“陆队,先走吧!”
救援人员都快要急哭了,摇晃的船只让他们心慌,好不容易等到有一个人站起来,却完全没有撤退的意思。
“时间不够了!”康持的声音在混乱中显得无比无助。
水已经淹没到他们的膝盖,船舱的另一侧传来一阵剧烈的撞击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崩溃。
“我来!”
陆在川稳住身形后,立马接手了康持手上的任务。
相比起康持需要明礼说一步骤完成一步骤,陆在川明显动作要干脆很多。
明礼看着他的样子有些诧异,虽然还达不到专业排爆手的程度,但已经要比很多人要手稳了。
“明礼,你们必须撤退!”
救援人员见自己喊不动他们,急忙联系指挥中心。祁应明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严肃而紧迫。
“再给我二十秒!”明礼注视着陆在川的进度,立刻回应。
就在此时,船体发出一声巨响,仿佛在回应他的请求。
整个船舱剧烈摇晃,墙壁上的金属条开始扭曲,海水如潮水般涌入,瞬间淹没了他们的腰部。
祁应明脖子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在排爆的是他们,他却感觉到被架在火上烤的是自己。
就在他们即将完成最后一步时,船体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舱室瞬间崩塌,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狠狠地撞向了舱壁。
“快跑!”
祁应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瞬间被淹没。
船体在剧烈的震动中崩溃,巨大的水流瞬间将他们吞没,黑暗与恐惧交织在一起。
当带着浓重汽油味的海水灌注进耳朵与鼻子时,明礼的手被陆在川紧紧拉住。
尽管眼前的海水泡沫翻涌,模糊了他的视线,但明礼心中却没有一丝恐慌。
他很清楚的知道,那只手绝不会放开他。
当他们被水流卷出舱室的瞬间,明礼的意识开始模糊,随之而来的便是刺骨的寒冷与窒息感。
就在他快要失去知觉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光芒刺入眼帘,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快!把他们抬上来!”
“医生!快救人啊!”
着急慌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时远时近。
明礼被人拖拽着,浑身无力,虽有一点点的意识,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突然,他感觉到有人在掰他的手,想要把握紧自己手的那个人带走。
越是这样,两只手握得越紧。
明礼很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意识在黑暗中挣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隐约听到耳边传来的低语声,像是海浪拍打岸边,时远时近。
突然,一阵刺耳的机器轰鸣声将他从无尽的黑暗中猛然拉回。
他感到自己被安置在一个冰冷的地方,周围是刺眼的白光和忙碌的人影,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
宋文煜得知消息赶来医院的时候,手术还没结束。
祁应明还在现场指挥没有过来,手术室门口是方桓在等。
最后一次爆炸的威力巨大,火焰在海面上肆虐,许多救援人员不同程度地遭受了烧烫伤。
他和祁应明之间必须有一个人前来,即使无什么都做不了,至少也能给予伤员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陆在川和涂阳出海时,方桓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虞央和金庭,让他们在津宁协同军队行动,抓捕潜逃的拓庆和孙三小姐。
得知这一切后,虞央怒火中烧。
她理解组织必须保密,但陆在川是她直接上级,突然让他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她却毫不知情,还把人给伤到进了医院,心中的愤怒更是难以控制。
人好好的出去,就算是全须全尾地回来,她还得要个说法,更何况现在他还在医院抢救。
“方厅,现在情况怎么样?”宋文煜急切地问道。
虞央亲自带队,坐镇一线,无法赶来,市局里只有宋文煜暂时没有任务,作为代表过来了解情况。
“不太好。”方桓的面色凝重,语气中透着无奈。
手术室门口等了很长时间,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盏在工作中的绿灯才结束。
明礼本就腿伤未愈,加上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免疫力低下,腿部矫正结束后便被直接送入了加护病房。
方桓把祁应明派来的人协调到病房门口去守着,绝不能出一丝一毫的意外。
宋文煜则主动承担起陪同陆在川的任务,这个时候就算让他走,他也没办法放心。
可他没想到,陆在川这一睡,就是整整两天时间。
原本车祸坠海的轻微脑震荡也严重了不少,身上包裹了不少白纱布,看起来格外严重。
陆在川的意识逐渐回归,眼前的景象开始清晰。
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周围的白色光芒刺得他有些不适。
浑身上下就像是被车碾了一样,痛的他脸色煞白,眼前模糊的身影逐渐变得真实。
“医生!护士,他醒了!”
宋文煜察觉到陆在川醒来,立刻按响了床边的呼叫铃,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医生和护士们迅速赶到,陆在川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静静注视着他们为自己进行检查的忙碌身影。
“情况良好,不过病人刚醒,如果要进食的话,给他喝一些清淡的粥就可以了。”
医生耐心地交代着,宋文煜认真地点头。
陆在川意识渐渐回笼,想要回应,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像是要冒烟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能听到我说话吗?”
医生看到陆在川一直在看着自己,目光紧紧锁定在他的脸上,表情严肃而关切。
陆在川努力点了点头,尽管这简单的动作让他感到无比的疲惫。
“你刚醒,身体状态还在恢复,不用着急开口说话,尽量多休息。”
医生叮嘱道,随后检查完毕,确认没有大碍后便离开了。
宋文煜转过身来,与陆在川的目光碰上,神情变得严肃:“你快吓死我们了。”
“不都跟你说了,有事情找兄弟,我们又不是不肯帮你,非得自己全扛下来,太不够意思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虽然宋文煜心知陆在川身负机密任务,身不由己,却还是忍不住不生气。
陆在川唇角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似乎是在和他道歉。
几次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宋文煜连忙喊停:“放心,他也没事,军区的人守在他病房门口,我们没办法过去。”
陆在川闻言,才稍稍放心些。
经过几天的休养,陆在川终于能下床了,迫不及待地就去了明礼所在的病房。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的身体免疫情况不太好,还是继续留下观察。
坐在病床边,陆在川看着明礼略显苍白、憔悴的脸,心中涌起一阵难过。
他轻轻牵着明礼的手,甚至力气都不敢用。
明明断骨之痛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陆在川还是小心翼翼,生怕给他碰疼了。
陪护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陆在川恋恋不舍地离开病房。
宋文煜立刻迎上前,推着他的轮椅。
把陆在川送回病房,宋文煜正想询问他中午想吃些什么,却被陆在川抢先打断:“帮我个忙,好吗?”
宋文煜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陆在川:“你说?”
“我知道市局现在在配合军区抓人,如果找到了拓庆,告诉我一声。”
宋文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眉头紧锁:“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外出。”
“我必须去。”陆在川说。
宋文煜不想答应他,可陆在川的眼神让他心悸。
他清楚,如果自己拒绝,陆在川一定会想尽办法参与,那样只会让他陷入更大的危险。
“我可以答应你,”宋文煜没有办法,只能妥协,但随即补充道,“不过你必须和我们一起行动,绝不能独自冒险。”
陆在川微微点头:“好。”
第87章
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在窗边的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霉变与尘埃混合的复杂气息,很是难闻。
仓库内部,被遗留在这的货架东倒西歪,有的甚至铁架都已经断裂,东西散落一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
从海面上逃回来后,军警全程戒严,过往车辆都要经过仔细盘查,拓庆和孙三小姐被各种围追堵截,几次追捕使得他们从境外带来的人快折损完了,如今只能苟延残喘的躲在这里。
吃剩的方便面桶被随意的丢弃在地上,昆山和塞斯被捕的消息在传到他们这里时,两人没有任何的意外。
免得如此大规模的围剿,能够逃出来,才要让他们觉得意外。
拓庆靠在一个脏黑的货物架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心中清楚,这个仓库只是暂时的避风港,就冲警方的搜查力度,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
还是得尽快想办法离开津宁,再想出境的事情。
砰——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惊爆废旧仓库。
一个个手拿枪支弹药的警察冲入,拓庆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没想到军警的人追来得这么快。
枪声在仓库内回荡,他迅速移动位置,躲避在一堆散落的货物后面。
孙三小姐丢给他一把枪,尽管两个人是合作,可拓庆的狡诈是出了名的,她心中始终对他保持警惕,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可眼下这个时候,却没有任何办法了。
“能活着,就一起出境,要是被抓了,只能算命不好。”孙三小姐说。
拓庆点头:“行。”
他们的联盟不牢靠,孙三小姐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仁至义尽了。
此时,昆山正带着入境的保镖在他们前方,拼命抵挡着不断逼近的军警。
几次尝试在外面喊话无果后,警方的耐心彻底消磨殆尽。
“准备,进攻!”
一名警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随后是一阵猛烈的枪声,子弹如雨点般射向他们藏身的地方。
拓庆和孙三小姐毫不犹豫,立刻反击。
拓庆用金属管挡住一颗飞来的子弹,随即趴下身来,借着货架的掩护瞄准了一个靠近窗户的警察,果断扣动扳机。
枪声响起,那个警察应声倒地,鲜血染红了灰色的地面。
鲜血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丝刺鼻的铁锈味。
就在此时,仓库另一侧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警方的队伍如铁桶般封锁了整个仓库。
“快,往那边!”孙三小姐指向一个隐蔽的出口。
两人迅速朝出口方向奔去,身后警察的怒吼声和枪声交织在一起。
“砰!砰!”
枪击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孙三小姐灵巧地躲过一击,反手将手枪对准了对方,果断开枪。
那名警察闷哼一声,捂着肩膀倒在地上。
两人趁机冲出仓库,外面的阳光刺眼,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
就在他们以为逃出生天时,两人脚下突然被绊倒。
同一时间,两人重心不稳,因为身体的惯性猛然向前倾,栽倒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拓庆趴在地上,耳边是急促的脚步声和枪声交错的噪音。
他迅速翻身,就看到一双脚停留在自己面前。
拓庆抬头,瞬间被来人眼中的杀意震慑住……
多年来刀口舔血的经历让他敏锐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绝对危险。
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黑影冲了过来,几乎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陆在川动作迅捷,毫不留情地挥出一拳。
拓庆心中一紧,本能地侧身躲避,拳风呼啸而过,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想跑?”陆在川冷冷地说道,眼神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拓庆心中一震,被打出了火气,随即反击,肘击狠狠撞向陆在川的腹部。
此时,孙三小姐却被一把枪抵着头,被警察团团围住。
方一渠死死盯着她,但凡她有一丁点的异常行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拓庆的每一次攻击都带着绝命的狠劲,虽然身手灵活,但陆在川的力量与技巧显然更胜一筹。
每次交手,拓庆都能感受到陆在川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但凡意志力脆弱一点,就已经先放弃了。
“砰!”
一声巨响,拓庆被陆在川一记重拳击中,身体向后飞去,撞上了堆积如山的废弃货物,瞬间崩溃的货架发出刺耳的吱吱声,灰尘四散。
就在他准备爬起时,陆在川已经扑了上来,试图抓住他的脖子。
拓庆用力一挣,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迅速将其扭转,借力将他推开。
两人都在这一瞬间感受到对方的杀意,陆在川速度更胜一筹,趁他来不及收回时,擒制住他的一只手。
“你是用哪只手掰断他的指骨的?”陆在川冷声问道,“这只?还是两只手都有份?”
话音刚落,陆在川一脚踢出,正中拓庆的膝盖。
拓庆闷哼一声,痛苦地跪倒在地。
随着“咔擦”一声巨响,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仓库。
拓庆的手指完全被向后掰折成了九十度,十指连心巨大的疼痛顷刻间让他痛得冷汗直流。
“你在给明礼报仇?”拓庆咬牙切齿,奋力站起,“那这可不够!”
他猛然向前撞了过来,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他的指骨我掰断了八次,腿也打断了好几次,甚至还被我关进狗笼里用刀捅过!你要为他报仇吗?来啊!”
拓庆的话音落下,市局的众人眼中燃起怒火……
在宋文煜告诉他们陆在川要参与抓捕拓庆时,他们就已经决定站在陆在川一边。
他们都和明礼相处过,知道他就是傲娇脾气不太好,但为人很不错,尽管嘴上不情不愿,可在教他们东西时都是尽心尽力的。
哪怕他不是市局的正式员工,在他们心里,明礼也是兄弟。
即便这次任务结束后,他们将面临严厉的惩罚,他们也心甘情愿。
明礼卧底期间的经历他们光是听听都背后发凉,他们没有办法想象,要是经历的人是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陆在川和拓庆再次冲向对方,拳头与拳头相击的声音很是沉重,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与血腥气。
就在这时,拓庆一记狠劲的勾拳击中了陆在川的下巴,令其踉跄后退。
陆在川硬抗下这一拳,一个肘击砸在他的头上。
拓庆当即眼前一黑,整个人踉跄两步。
“你给我去死!”陆在川第一次情绪这么失控,心里的疼痛快要让他喘不过气了。
陆在川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猛然扑来,双手抓住拓庆的肩膀,试图将他摔倒。
拓庆本能地反抗,双手死死抓住对方的手腕,二人如同两头发狂的野兽,拼尽全力在仓库的边缘角力。
突然,拓庆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开始不稳,仓库的边缘栏杆在激烈的打斗中被撞断。
两人双双向后跌,从两层半的楼梯口摔下去。
“队长!”
钟意下意识朝着陆在川飞扑过去,可两人下坠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抓到,衣服就从他指尖擦了过去。
“砰!”一声巨响,两人重重摔在地面上,四周的灰尘瞬间飞扬。
拓庆感觉到全身的骨头仿佛都在这一撞中碎裂,整个人疼痛到蜷缩在一起。
陆在川迅速翻身而起,强撑着身体上的剧痛爬过去,给拓庆扣上了手铐。
明礼几乎用命抓回来的人,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
明礼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涂阳那张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狼狈模样,显然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
“你终于舍得醒了。”涂阳见他睁开眼,脸上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笑得那么丑,真不怕吓到我?”明礼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却掩不住他眼中的疲惫。
涂阳忍不住笑了:“你这人真是,一天不损你,你心里不痛快是不是?”
明礼点头:“是有点。”
“陆在川呢?”他环顾四周,发现病房里没有陆在川的身影,心中不禁一紧,“他没来?”
涂阳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昨天得知消息,找到了拓庆的踪迹,但他局里的人带着他一起去了抓捕现场。”
“因为他突然失踪,医院以为他被人绑走了,直接炸锅了。”涂阳说,“后来查了监控后才发现,是他们局里的副队,韩慈过来悄悄把人接走的。”
明礼猛然一惊,拓庆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哪怕被逼到绝境,他就是死也要拉着对方陪葬的性格。
“那他现在人呢?”明礼立马问道。
“在市局。”涂阳说,“拓庆都快被他打死了,肋骨打断两根,十根手指都给他掰折了,腿也断了,被他们扭送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是血。”
涂阳沉声道:“他这是给你讨说法去了。”
明礼对此毫不关心,拓庆是那种杀人如麻的毒枭,死有余辜,就算死了也是便宜他了。
“陆在川怎么样?”他转而问道。
“他没事,就从二楼摔了一下。”涂阳回答,“以前训练的时候也摔过不少,死不了。”
明礼:“……”
此时的市公安局,方桓和祁应明等一众指挥中心的领导聚在一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众级别不小的一把手,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毒贩们已被一一抓捕归案,压在他们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虞央把外勤小组的人都给叫到了办公室,骂得狗血淋头。
几个领导愣是一声都不敢吭,生怕来个火上浇油,让他们被骂得更惨。
骂完宋文煜他们后,虞央走到陆在川面前,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就越发来气:“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打拓庆时凶狠非常的陆在川,此时也被训的像个鹌鹑。
“报告,想活。”陆在川老实回道。
“想活你跳楼?”虞央原本就生气,听到这句话后火气更是蹭蹭蹭的涨。
陆在川自转业以来,凭借过硬的专业能力,虞央对他格外重视。
这是他第一次被骂得如此惨烈,外勤小组的其他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但很快,他们就收回了眼神,心疼的抱住“胖胖的”自己。
祁应明和方桓离开市局后,才反应过来。
“她刚才是在骂给我们看的吧?”方桓一脸懵逼地问。
祁应明忍不住笑出声:“不就是怕我们追责,索性她自己先骂,自己先罚,这样骂也骂了,罚也发了,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护犊子呢。”祁应明补了一句。
方桓气笑了:“奶奶的,刚刚吓死我了,在家被老婆骂我都没这么害怕。”
祁应明笑着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瞧你这点出息。”
第88章
明礼转入普通病房后,陆在川每天都过来陪他待着,以至于医护人员临时要找他,都是直接来明礼这边的病房。
涂阳难得休息一天,特意来到医院探望这两位伤员,恰好撞见他们在一起吃饭的场景。
“诶诶诶,够了啊!”涂阳哭笑不得,眼中闪烁着一丝调侃,似乎又像是在酸得冒泡,“你伤的是腿,手又没问题,吃饭还要人喂吗?”
明礼闻言,立刻朝陆在川那边靠去,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我有人心疼,跟你不一样,你不懂。”
涂阳瞬间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满脸不可置信:“我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涂阳气笑了,也不和他计较。
“文件下来了,你要看看吗?”涂阳将手中带来的文件袋递给明礼,“等要去报道的时候,拿着这个就行了。”
“不用了,你办事,我放心。”明礼笑道。
陆在川微微皱眉,听到他又要去什么地方报道就有些担心,伤都还没好全,总不能是要去执行新任务。
“你要去哪里报道?”
明礼感受到他的紧张,立刻握住他的手,语气温柔:“学校,我休学了那么久,正好趁着养伤的机会,回去上学。”
涂阳见状,立刻插嘴为他解围:“这小子学籍转到军校来了,现在可是你的学弟!”
陆在川有些诧异,明礼家里是经商,他自己又是高考状元,报了个非常好的专业,这么突然转了学籍,还转了专业,家里只怕不是很好交代。
“你跟你父母商量过这件事了吗?”陆在川关心地问了一句。
“和他们商量了,他们说尊重我的决定。”明礼说。
闻言,陆在川也算稍稍放心一些,毕竟明礼家里的情况,也挺复杂的。
涂阳看出陆在川心中的忧虑,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调侃道:“别太担心了,这小子身上挂着一堆军功章,上级可宝贝着呢,现在只是因为他还没过军校的路子,上面的命令都先压着,一旦他从军校毕业,那级别就坐火箭一样蹭蹭蹭往上跑,估计要不了两年就冲我前头去了。”
听到这话,陆在川是替明礼开心的,但除了开心以外,更多的是心疼。
那些闪闪发光的军功章背后,有太多的血泪,是明礼多少次游走在生死边缘上换回来的。
涂阳在医院陪他们大半天,明礼说久了话有些累,睡着了,陆在川和涂阳就出了病房。
祁应明安排的守卫仍然在附近,几个毒枭的案件尚在调查之中,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人看着,防患于未然。
两人走到医院楼下,涂阳递给陆在川一根烟。
陆在川摇头拒绝:“准备戒烟了。”
涂阳愣了一下,随即自己点燃了烟:“怎么,突然决定戒烟了?你们市局的压力可不小啊,离了这玩意,哪来的精神慰藉?”
他们都知道抽烟不好,可是压力大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来上一个根,短暂的松口气。
陆在川的眼神微微一动:“我看过明礼的报告,他的肺部曾经受到过严重感染。”
尽管现在已经康复,但无论是吸烟还是二手烟,都会对他的肺部造成伤害。
明礼的身体情况不好,他不想要一丁点不好的事情再影响他。
涂阳愣住,目光在陆在川身上打量,手指夹着烟,似乎有些惊讶。
陆在川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莫名:“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稀奇。”涂阳轻笑一声,“这要是搁以前,我问你为什么戒烟,你十有八九不会说原因,现在很坦诚。”
“非常好,不再是那个闷葫芦了。”涂阳笑着说,虽说说出来的话挺像是在调侃,但他却是真的在为陆在川开心。
“你这不是在调侃我吧?”陆在川微微一笑,给了涂阳肩膀一拳,却根本没用力。
涂阳故意踉跄了两步,笑道:“手劲真大。”
“长嘴的感觉挺好吧。”涂阳笑道。
一瞬间,陆在川眼眸微低,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随即才点头:“嗯。”
“别太担心,明礼的身体需要好好养着,沉淀下来休息一段时间,肯定能恢复的。”涂阳说。
“刚刚在上面我没好意思说,现在跟你说也让你安心点。”涂阳停顿一下后,才继续说道,“祁老大透了点风声,以后不会再让明礼往一线走了,他的身体确实不再适合走一线,他脑子太灵活了,准备把他往决策层的位置培养。”
许是这个话题容易让人担心,两人都主动换了。
“人都抓回来了,调查进展如何?”陆在川问道。他被虞央要求好好养伤,局里的同事们也都被下令封口,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每次提到此事,他们都只是打哈哈敷衍过去。
“别提了,鸡飞狗跳。”涂阳无奈地叹了口气,“昆山急着要见孙三小姐,塞斯则闹着要见帕蒙,另外两个却死活不肯松口见一面。拓庆作妖,不肯接受治疗,一审问就胡说八道,嘴里一句真话都没有,满嘴跑火车,死人都能给他说活了,找了几个什牛逼的审问人员过来,应该情况会有好转。”
“一提到他们,这个脑瓜子就嗡嗡响。”涂阳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来属实很难应对了。
“对了,帕蒙还要求见明礼。”涂阳说,“明礼的身体状况,上面也不敢提这事,不然他肯定会去,现在他们还在和帕蒙商量。”
陆在川的眼神微微一动:“事情拖下去可不是办法。”
涂阳心里也明白这一点。明明是一起行动的,明礼究竟是如何察觉到帕蒙有问题的,这一点他们始终没想明白。
他们也没敢马上问明礼,毕竟人家还伤着,就是生产队的驴也得让他喘口气。
“问问他的想法吧。”陆在川主动提议,“关于帕蒙的事情,他应该也有很多想确认的。”
涂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先和上级沟通后再作回复。
三天后,得到医生的许可,涂阳才来接明礼。
明礼坐在轮椅上,被涂阳推着进入审讯室,陆在川则前往监控室。
此时的监控室内,几个平时很难见到的大领导都在。
祁应明见到陆在川,立刻问道:“不是身体好多了,脸色怎么还那么差?”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陆在川回答。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有睡眠方面的问题,我看就是身体太虚了,让医生给你开点补药调理一下。”祁应明皱着眉头。
面对老领导的关心,陆在川也只能笑着说句好。
此时,审讯室里的帕蒙在看守所待了一段时间,脸色显得苍白憔悴,脸颊上还留着几日未剃的胡茬,看起来有些狼狈。
明礼却能感觉到,帕蒙的目光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两人目光交汇,沉默中似有千言万语。
良久,帕蒙才终于开口:“你很像我的朋友,他叫仰光。”
帕蒙开口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审讯室和监控室里的众人都有些诧异,帕蒙进看守所后,一个字都不肯吐,说除非明礼过来。
在他们告知他,明礼受了伤还在医院,没办法过来,他也不闹腾,就安静等着,除了不愿开口,其他方面都表现得极为配合。
“他是什么人?”明礼问。
帕蒙深吸一口气:“他们警方的卧底,在边境卧底了十八年,代号风行,他的上线是一个代号叫无间的人,无间在十二年前失去消息,与仰光断了联系。”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们竟然有失去联络十几年的卧底?
光是想想都够让人头皮发麻,他们不敢想象,如果是真的,这漫长失去联系的十二年来,风行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
监控室里的一个领导立刻反应过来:“我们警方系统中确实有个代号叫无间的,但他在一次任务中重伤,成了植物人,三年后因多脏器衰竭去世。”
“无间是谁?”方桓问,语气中充满疑惑,“具体信息我不清楚,卧底资料都经过层层加密,需要向上级申请才能知道。”
陆在川心中一紧,环顾四周,这里的领导都是各省甚至军部的高层,连他们都对具体情况一无所知,可见当年的无间和风行执行任务的绝密程度。
“我是缅甸人,塞斯当年想发展我们的村子来帮他制毒。我的村子里,凡是敢提出反对的,都会被他挖个坑活埋。我父母、兄弟姐妹,全部死了。”
帕蒙神情平静到可怕,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那一年仰光刚到缅甸当卧底,他在塞斯身边做马仔,和其他马仔一起负责活埋村民,他在埋我的时候,悄悄给我留了个可以呼吸的气孔,等到了晚上,趁着人不注意,把我从泥坑里刨出来的。”
帕蒙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明礼身上:“那时我就知道,他一定是警察的人,只有你们的人才会害怕杀人。那年,仰光才十九岁。”
“他把我放走了,可是我运气很不好,又被塞斯的人抓住。”
帕蒙停顿了一下,压制住眼里要翻涌的情绪:“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被打得就剩半条命了。”
“塞斯怀疑自己手下里有警察的人,仰光就是他怀疑的目标人选之一。”
“你们中国人常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帕蒙似乎想到了当时的画面,神情很是复杂,“可我当时其实不太懂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因为我没地方去了,哪怕现在跑了,我以后也是成马仔的命,所以我选择了成为塞斯的马仔,帮帮这个天真的小警察。”
“他不敢杀人,那我来。”帕蒙说,“我们就这样一步一步混到了塞斯身边重要的位置。”
“可是有一天,仰光的上线不见了,他找不到他,不知道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的国家传递消息。”
帕蒙认真地看着明礼,似乎想要一个答案:“他好像被他的祖国遗弃了,没有人来找过他,他把自己的身份弄丢了。”
“他活得非常痛苦,内心深处不愿杀人,却每天都被迫做着他所厌恶的事情。”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在塞斯身边卧底了整整十八年,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塞斯在暗网上走私枪支的秘密,我们在收集证据的时候意外暴露,仰光再次被怀疑。”
“他死了,替我死了。”
“在临死前,他将这些年来的卧底证据都交给了我。他没有求我带他回家,而是恳求我把这些证据交给中国警方。”
帕蒙红了眼圈:“他真的很蠢,对吧?”
明礼喉咙滚了一下,想要和他说些什么,可所有的语言在这个时候,都显得无比苍白。
他们都在那个会吃人的地方生存过,太清楚那边的危险程度,一句安慰的话根本不痛不痒,在那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够坚持下去。
“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一种感觉,你是仰光的同类,你和他有一样的眼神,那是我们这些长期生活在阴暗角落的臭虫没有的干净。”
明礼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痛击了一次又一次,尽管对明礼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帕蒙不敢和明礼联系。
仰光到死都没有联系上自己的上线,也没有人找过他,他像是个被抛弃在缅甸的弃子,让他不敢去相信。
明礼问道:“在我之前,你应该还找过一个人,对吗?”
帕蒙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我在塞斯入境的八个月前,联系上了同样在卧底的宋清禾。”
“我想和他合作,一旦宋清禾的扫黑任务成功,仰光的身份也就能恢复清白。”
帕蒙的声音微微颤抖:“可我没想到他死了,罗奇早已盯上了他。等我意识到他的危险时,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明礼微微眯起眼睛:“宋清禾,是无间的儿子,对吗?”
帕蒙对军警是不信任的,要让他打破最初的成见,信任自己并冒险合作,势必需要有人来撼动他的固有观念。
解铃还须系铃人,十二年前无间系下的结,也只有无间能解。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唯有帕蒙,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明礼能从金三角活着回来,他能根据线索推测到这些,一点都不奇怪。
蠢人,在金三角是活不下去的。
“对。”帕蒙说,“仰光带我去见过无间,他想帮我申请黑色线人的身份。”
“宋清禾那张脸和他父亲太像了,所以我故意接近他,调查到了一些东西,证实了他的身份后,他告诉我,无间没有放弃风行,风行暴露了,他是为了救风行才出事的,甚至到他出事进入植物人状态前,他都还在想办法救风行,所以我想赌一把,和他做了合作。”
可他没想到的是,宋清禾竟然会和仰光一样,临死“托孤”。
禁毒总队副队长死亡,宋清禾也没有办法再冒险送消息出去,所以他也赌了一把,把自己调查到的资料给了帕蒙。
“宋清禾死后,我偷出了他的尸体,在昆山、塞斯都入境后,把宋清禾的尸身抛到了后街上。”
明礼的眼神微微一动:“你故意引起警方的注意,让他们调查宋清禾的死,并一步步引导他们调查罗奇,从而让宋清禾的身份暴露在众人眼前,让罗奇成为警方的目标。”
“不仅是想吸引警方,也想吸引你的注意力。”帕蒙说,“我不知道我该相信哪个警察,所以我得让你先起疑心,这样我才有机会接近你。”
帕蒙很坦诚。
沉默片刻后,帕蒙继续刚刚的话题。
“我答应过宋清禾,要帮他除掉罗奇。”帕蒙说,“宋清禾说,他的身份清白,我帮他做事,到最后警方调查到我,也会发现问题,等到那个时候,我就能顺势帮仰光证明身份,那时候我说的话可信度会高很多。”
“你们在罗奇家保险柜和昆山那边抢回来的资料都被动过手脚,他们为了洗脱自己,做了处理,真正的犯罪记录在我手中。”
帕蒙没有故意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证据的藏匿地点。
“那些资料现在藏在你们找到的狗笼生产工厂,右侧第二栋的仓库里。”
监控室的领导听到后,立刻派人前往工厂取回证据。
“烂尾楼盘里的尸体,是你偷的,还是宋清禾?”明礼问。
“是宋清禾。”帕蒙的声音低沉而沉重,“他告诉我,那些都是警方别罗奇害死的线人和卧底。他找了很久才找到他们的尸体。”
帕蒙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罗奇为了震慑自己手底下的人,把找到的卧底和线人关进狗笼里,活活折磨死后,灌注到水泥里,做叛徒柱,里面的尸体都是背叛他的人,他有怀疑对象时,就会把那些人带到水泥柱边上处理掉,然后重重复复的加水泥灌进去。”
“孙三小姐处理掉的审批人员,与罗奇有着深度的合作,早期好几个线人的身份就是他泄露的。”
明礼的眉头紧锁:“这是宋清禾告诉你的?”
帕蒙点头:“是,你要是不相信,等被藏起来的证据找到后,你们就清楚了。”
明礼虽心有猜测,但苦于没有证据,如今都明朗了,心情却越发沉重。
怪不得陆在川他们的案件调查进展一步步都指向罗奇,不仅仅是因为他在给陆在川信息,帕蒙同样在给他喂信息。
两边共同的推动下,使得陆在川带着人一步步往罗奇逼近,乱了他的阵脚。
帕蒙私下约见自己,借口塞斯被昆山缠住,让自己单独去见他,就是帕蒙给他的第一封投诚书。
当时帕蒙提出要与自己合作的目的,就让明礼起了疑心。
陆在川被袭击坠海的那次,就是帕蒙给的第二封投诚书。
明礼虽然没有和塞斯过多接触,也多少从拓庆口中了解过这个人。
如果塞斯真心想与他们合作,他绝不会提前通知他们关于袭击陆在川的计划。
塞斯从不将主动权拱手让人,哪怕是合作,他也总是要占据主导地位。
第三封投诚书在船上,他们去看了琥珀现货,发现问题后帕蒙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塞斯,。
他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明礼,其实也不是对塞斯那么忠诚。
明礼将计就计,用自己赌了一把,假意被抓当做人质,就是想看看帕蒙的反应。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从塞斯手里抓住明礼时,看似谨慎制擒,实则在给他借力支撑
三封投诚书,是染了仰光血的赤诚。
而事实也如船上明礼刺激塞斯时所说的那般,孙三小姐与苏弩合谋算计昆山和罗奇,以陆在川为牺牲代价。
期间除了有孙三小姐表现得过于乖顺外让昆山他们几个都没有戒心外,帕蒙在其中的周旋,也使得孙三小姐的计谋骗过了他们,让计划更加完备。
明礼紧盯拓庆,表面上两人合作无间,实则拓庆心怀二意,暗中图谋反咬明礼一口。
而明礼虽然看似信任拓庆,却始终对他保持警惕,处处提防。
每个人都在推动着事情不断往前发展,迅速根据当前的棋局制定下一步计划。
局中的众人既是执棋者,又是棋局中的棋子。
帕蒙已经将自己需要交代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剩下的便得依靠军警去调查确认情况的真实性。
“还有一个,苏弩可能不是真正的制药师。”帕蒙说。
“这一点你们需要再继续去查,罗奇为了琥珀,曾多次给苏弩提供草料让他进行研制,最终你也看到了,都是衍生品,致死性非常高,如果苏弩真的是制药师,他不可能会做出这么失误的事情。”
明礼眸色微动,在苏弩中枪时,明礼就有过这种猜想。
虽然不排除孙三小姐为了独占琥珀合成公式垄断市场的可能,但无论是掮客还是供应商,都非常在意自己的信用度。
孙三小姐如果为了合成公式,直接打死苏弩这个公式拥有者,哪怕她逃回金三角,接下来的生意都很难开展。
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意,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是个随时能背后捅自己一刀的人。
涂阳推着明礼的轮椅,心情复杂地走到门边,明礼却突然回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礼目光灼灼。
帕蒙短暂的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明礼这是打算捞他一把。
他看向明礼的眼神了多了几分复杂,好像真的在他身上看到了故人的身影。
帕蒙深吸一口气,声音略带几分沙哑,但所说的话,句句肺腑。
“我没想那么多,我天生命贱,死了也就死了。但仰光不可以,他为祖国牺牲了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他不能以他最仇恨的毒贩马仔身份,满身污名地去死。”
“我想那个天真到死的人回家,我要他死后盖着的是祖国国旗,不是被人指着鼻子骂是死有余辜的马仔。”
明礼似乎松了一口气:“会的。”
涂阳被帕蒙的眼神所震撼,他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却在意最好的兄弟是不是背负满身污名死去。
明礼离开后,帕蒙呆坐在原地,思绪渐渐飘远。
他想到了仰光。
仰光曾告诉过他,没有人天生命贱,每个人都应有资格活在阳光下。
当时帕蒙不理解,只觉得他单纯到有些愚蠢,哪有那么多光明灿烂,还是他见识得不够多。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理解了。
他在明礼身上看到了仰光的影子,甚至不仅仅是明礼,涂阳、康持,每一个他所见到的军警身上,似乎都有仰光的影子。
他突然……挺想念那个天真的蠢货。
根据帕蒙提供到的线索,他们从狗笼工厂找到了被藏匿起来的证据。
除此之外,立马还找到了一封仰光留下的血书。
中缅边境线2186公里,绵延公里数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无数缉毒警察、边防战士与线人用鲜血与生命筑起的钢铁长城。我从不后悔十八年的卧底生涯,从决定舍弃身份、性命成为一名卧底人员时,我已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即便死亡,我的灵魂也会像无数先烈一般,守护祖国的边境线。
——于仰光
第89章
得知明礼曾来过,还与帕蒙见过面后,拓庆心中焦躁,多次提出要求见明礼。
考虑到某人的不良品行以及逃脱前科,上级并没有和明礼提起要他过来这件事。
由于案件情况牵扯到了十八年前的卧底任务,当时执行任务的风行和无间都已经死亡。
缉毒警察是公安部门折损最严重的警种,平均年龄不超过45岁。
十八年的时间过去,当年知道这个任务的,升的升,死的死,情况非常复杂,想要调查起来,并非容易的事情。
但他们明确和帕蒙保证过,一定会好好核实于仰光的情况,不会让英雄蒙冤。
在这段时间里,帕蒙过上了一段相对平静的生活。
尽管始终生活在警方的监视之下,但他不再需要担心随时可能窜出的致命威胁,也不必再思考被追杀的恐惧。
这样的日子,对他而言,已经算得上是幸福。
除了在看守所见过一面后,明礼和他又见过一次。
再见明礼,尽管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关系也算不上亲密,却仿佛老友重聚。
帕蒙主动提起,选择再次信任军警,除了宋清禾的因素外,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源自他亲眼目睹的一切。
在追捕陆在川的过程中,他亲眼见证了那么多警察冒着生命危险,追逐他们的车辆,想要保护陆在川。
当陆在川坠海后,他们不仅没有放弃,而是投入了更多的警员进入搜救行动。
他当时就在想,能这么拼尽全力的一支队伍,如果他们知道仰光的存在,应该也会来救他。
明礼出院时,陆在川已经回去上班一段时间了。
知道陆在川要去医院接明礼出院,虞央给他批了假:“好歹局里上过几天班,他要不要回来看看大家。”
陆在川闻言,笑了笑:“好,我待会儿和他说说。”
路上遇上了一点堵车,等陆在川赶到医院时,明礼已换好衣服,坐在轮椅上在等着他。
“不是说好了东西等我来收吗?”陆在川怕他伤到了腿,担心地说道。
“我坐在轮椅上收的,没费什么力气。”明礼脸上洋溢着笑意,显得格外乖巧。
接着,他补充道:“我提前收好了,等你来了我们就能直接回家了。”
在医院住了这么久,陆在川也知道很难受,拿起放在病床上的东西:“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喽!”明礼的声音中满是欢愉。
涂阳和杨震给他办完了出院手续,给他把药一起拿了过来。
看到那一大袋子的药,明礼就觉得头疼。
“怎么又这么多,我每天吃药喝水就饱了。”明礼满面愁容。
“那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啊!”
涂阳手里拿着的是西药,杨震手里的都是中药,一袋袋黑色包装的汤药,光是看一眼都觉得嘴里发苦。
几人上车后,明礼突然提起:“我和陆在川想找个时间去樊哥他们家,你们一起去吗?”
杨震愣了一下,心里是想去的,但就怕时间碰不上“你们决定好了什么时候去了吗?”
“还没决定,先问问你们的安排。”陆在川在一旁补充道。
“早点吧,我过段时间要去一趟边境,调查风行和无间的情况。”杨震说。
闻言,陆在川和明礼都有些诧异。
“好,那我们尽快安排一下。”陆在川说。
回家后,第一次来陆在川家里的杨震和涂阳发出了当初和明礼第一次来时一样的感叹。
“陆哥,你这样板间交房的时候都不改改吗?”涂阳真诚发问。
陆在川:“……”
在的得知目前房子的样式是陆在川找人装修时设计过的,涂阳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花了多少钱找人设计的?”涂阳问道,“给我以后避避雷。”
陆在川哭笑不得,轻轻一拳打在涂阳的肩膀上:“谢谢你对我房子的‘高度评价’。”
闻言,明礼和杨震忍不住大笑出声,气氛因为房子的小插曲,瞬间轻松起来。
杨震笑着拍了涂阳的肩膀:“虽说话糙理不糙,但你说的这话也太糙了,一点面子都不给咱陆哥留。”
涂阳一抖肩膀,也跟着笑了:“我这不是勤俭持家嘛。”
玩笑过后,他们仔细打量起陆在川的房子,虽然看上去空荡荡的,但必要的设施一应俱全,尤其是游戏设备,都非常的优秀。
涂阳明显很感兴趣,看到上面的游戏记录,一问才知,是明礼打出来的。
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立刻拉着明礼去打游戏。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正值中午饭点,没时间做饭的陆在川只好叫外卖。
等餐送到了,明礼他们的游戏还没结束。
直到打完这局,四人才一起上桌。
四人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么轻松地吃一顿饭了,话题不自觉的就往当年去引。
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所有的烦恼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虽然曾经的日子很苦,但有兄弟跟着一起吃苦,回头看一眼对方的倒霉样,还挺开心。
听到涂阳这番话,杨震直接给气笑了:“你这人真是,生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心态够猥琐的。”
“你不是这样想啊,哪次你看我们倒霉了笑得声音小?”涂阳毫不客气地揭穿。
杨震坦然举起酒杯:“所以我们是兄弟,人品一样不好。”
“来,敬诸位人品不好的兄弟一杯。”杨震笑着说。
明礼正偷摸扒拉着陆在川的酒杯,陆在川突然伸手过来拿杯子,给他吓了一跳。
明礼:“……”
两人的目光交汇,陆在川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让明礼心中一紧,心里有些发虚。
“你伤还没好,别喝酒。”陆在川压低声音,语气温和地说道。
明礼也不是真的很想喝酒,甚至他本人还不太喜欢喝酒。
但气氛都到这了,陆在川他们都拿着酒杯,偏偏自己端着杯菊花茶,多少有点不得劲.
好不容易陆在川的酒杯快被他扒拉过来,杨震却突然喊了一声“敬兄弟”,杯子又回到了陆在川的手中。
“敬我的缺德兄弟。”明礼又好气又好笑,举起来颜色相近的菊花茶,和他们拿啤酒的碰杯。
杨震没看到他们这边的小插曲,涂阳则是看见了,眼神中带着调侃的意味打量着他们。
陆在川接收到他的眼神,被看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一顿饭结束后,几人都多少有些醉意朦胧。
陆在川整理好次卧的床和客厅的沙发床,准备让他们休息。
明礼已经有段时间没回家睡觉,躺到床上时,忍不住打了个滚。
床单被套显然是新换的,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还是家里的床舒服。”明礼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声音在被窝里变得模糊不清。
“小心点,别压着腿了。”陆在川温柔地提醒。
“不会的。”明礼心情好的不得了,“队长,腿动不了,帮我换睡衣。”
明礼像吸猫一样,吸了一会儿被子的味道后,可算是舍得从里面钻出来了。
“好。”陆在川从衣柜里拿出他的睡衣。
刚走到他面前,便看到明礼张开手臂,一副任君采颉的表情。
陆在川一忍再忍,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明礼明知道他在笑什么,却故意装作不明白的表情:“队长,你在笑什么啊?”
陆在川知道他是故意的,对上他的目光:“你好看,忍不住开心。”
听到这话,明礼脸上笑容更甚:“那如果亲一下,会不会更开心?”
“来吧,我不介意。”明礼很是大方的态度。
陆在川看着他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忍不住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
“耍贫嘴。”陆在川笑着说,“手抬起来,换衣服了。”
明礼大大方方的伸手,露出好看紧实的肌肉线条。
他不算是肌肉线条非常发达的身材,衣服套上整个人显得还有些偏纤细,但线条非常漂亮,有力量感的同时又不会显得瘦弱。
陆在川拿着睡衣的上衣,刚要给他穿上,就听到明礼在说:“身材真好,要腹肌有腹肌,要胸肌有胸肌,手臂线条还好看。”
偏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明礼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陆在川身上。
“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陆在川语调微扬。
明礼点点头:“不要吝啬于对自己的赞美,多听赞美心情好,身体也会跟着好。”
明明是在说自己,可陆在川总有种,自己在他面前没有遮挡的感觉。
“嘴巴闭上休息会儿,身体会更好。”陆在川感受到明礼灼热的目光,脸颊瞬间升温,连耳朵也悄然变红。
“哥哥怎么这样,连话都不让我说。”明礼继续撩拨着。
陆在川被他撩得心神不宁,明礼却毫无自觉,甚至继续用那只未受伤的腿轻轻蹭着他的小腿。
陆在川:“……”
明礼的动作很轻,陆在川的身体在他的小动作刺激下微微颤栗,紧绷的神经如同弦绷紧的琴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察觉到他的变化,明礼忍不住勾起嘴角。
陆在川呼吸明显重了几分,眼神也渐渐沉了下来,透出几分危险的气息,明礼却忍不住轻笑。
明礼一直在憋着坏,使得陆在川脸颊比起刚刚越发红了些。
他刚想开口继续,突然唇上一热。
熟悉温柔的触感袭来,鼻息间满是他熟悉的淡淡香气,是一种很干净的柠檬薄荷漱口水的味道。
明礼伸手去搂住陆在川的脖子,将头扬起些许,方便陆在川,更方便自己。
相比起两人第一次青涩的吻,已经有过多次经验的人,除了胆子大了些外,那小心试探触碰的习惯,似乎都没有改变。
渐渐似乎熟悉了节奏,明礼轻轻咬了一下陆在川的下唇。
那微微的疼痛感如同蚂蚁在身上爬行,令人心痒难耐。
牙关被撬开,也逐渐变得疯狂炙热,就好似久旱逢甘霖一般。
不知是谁先伸出手,指尖穿过发丝,勾住对方的头,试图将本就亲近的距离拉得更近。
原本就灼热的温度在彼此之间升腾,脚下仿佛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等换上睡衣后,陆在川后背都被汗水打湿。
“你先睡吧,我去冲个澡。”他不敢直视明礼的眼神,快步走向洗浴间,步伐中透着几分狼狈与慌乱,有着几许落荒而逃的意味。
第90章
明礼凝视着陆在川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微笑。
洗浴间的水声潺潺,明礼倚靠着等陆在川出来。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明礼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随即伸手拿起,是国外管家发来的消息。
手机静音模式下,他的父母得知他受伤后,打了几通电话却无人接听,有些不放心。
管家告诉他,他父母已经订了回国的机票,现在正在回国的飞机上。
明礼眸色微动,早前他一直瞒着父母再次住院的事,就是不想他们过多担心,以至于出院了才和他们说一声,却没想到他们还是回来了,。
上次他被紧急送到医院,多次下了病危通知书,情况紧急,已经把他们吓得够呛,这次指不定又脑补了什么危急情况,他妈妈估计又要看见他就哭了。
陆在川洗完澡走出来,看到明礼手握手机,神情恍惚,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关心地问:“怎么了?”
“我爸妈回来了。”明礼收了手机,“现在在回国的飞机上。”
陆在川怔了一下,随即点头:“他们总是会知道的。”
明礼也清楚这一点,能瞒一时瞒不了长期。
“他们什么时间到?”陆在川在床边坐下问道。
“明天早上。”明礼说。
陆在川察觉到他脸上的疲惫,语气温柔:“别担心,先好好休息吧,等他们明天来了好好和他们说说,他们会理解你的选择。”
对于他们所从事的职业,家长似乎除了理解和接受,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也不知是真累了,还是家里的床过于舒服,午觉睡醒都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明礼坐在床上,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整个世界都在静默。
陆在川在老樊的家里联系了一下,得知孩子们过两天就要放假,他们决定等到放假时再去拜访,正好可以带孩子出去玩。
因为明礼的腿不太方便,他们下午也都是在家待着,比赛游戏玩得很是欢乐。
第二天早晨,涂阳和杨震早早回到队里处理事务。
明礼坐在床上醒神,算算时间他爸妈这个时候也该到了。
他缓了好一会儿,手机上的闹钟已经响了三四次才被关掉,看到明礼正打算移动到轮椅上。
陆在川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进来,就看到明礼打算往轮椅上移动。
“醒了怎么不叫我?”陆在川快步走过去,将他轻松抱起,放到轮椅上。
陆在川换了一套深蓝色的家居服,和他身上这套虽然颜色不同,但暗纹却是一样的。
““你不在家的时候,我总得自己上去,先适应一下。”明礼说。
陆在川微微皱眉,心里清楚市局的工作繁忙,虽然不是每时每刻都有案子,但刑侦专业的人才在市局还是十分稀缺的。
等他们忙完这一阵,还得处理□□案件,根本无法长期请假。
带明礼去上班不现实,他闲不住,只要有案子会跟着一起过来讨论,费心神不利于养病。
而明礼在家独自一人,他心里总是放不下。
“请个护工来家里怎么样?”陆在川问。
“不用了,我这还有一条腿能用嘛,有扶手撑一下就能上去,没必要找护工。”
明礼说着,手臂环住了陆在川的腰,脸埋在他的腰间,像个吸人气的小妖精。
陆在川想要起身,却被他抱住的那只手紧紧锁住。
刚想开口询问,却突然感觉到那只手从下衣摆滑了进去,瞬间让他浑身一僵。
陆在川感觉腰都麻了,低头对上明礼那双亮晶晶,明显已经清醒的眼神,瞬间就笑了。
“你这两天怎么回事,故意的?”陆在川的手轻轻抚上明礼的脸,尽管语气严肃,嘴角却掩不住笑意。
“嗯,就是故意的。”明礼坦然说道,“我们走心也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让走个肾?”
陆在川愣了一下,看到明礼眼中的狡黠,心脏仿佛被什么击中。
他能感受到,明礼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满都是爱意。
陆在川俯身,在他唇边轻轻咬了一下:“那你得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就让你来。”
明礼的表情瞬间僵住,等反应过来后,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扣在他腰间的那只手骤然收紧,让本就有些近的距离,拉得更近了许多,好似下一秒随时能够亲上。
“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明礼语气中带着难以控制的兴奋。
陆在川看着他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明礼一下子反应过来,立刻将陆在川拉近,吻了上去。
得到肯定的回应,明礼的动作变得急切,甚至带着几分疯狂与炙热
辗转厮磨,像是要将人融化了一般。
等到他们终于分开,彼此的唇瓣微微泛红,似乎还留存着刚才那一瞬间的温度。
“你故意折腾我呢?”明礼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自然。
陆在川的意识因为缺氧而有些模糊,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现在腿不方便,故意说这些撩拨我?”明礼说,“队长,你又欺负我。”
陆在川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却故作镇定,微微一笑:“嗯,确实在欺负你。”
“让你画些乱七八糟的画。”
明礼突然想起自己为陆在川画的画像,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画得好吧。”
见他毫无“悔改”之意,陆在川心中一阵无奈,带着惩罚意味,轻轻咬了他一口。
“队长,疼。”明礼故意作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看着他。
陆在川不太能抗的住明礼这个表情,索性移开视线,催促道:“赶紧洗漱,一会儿去接你爸妈。”
明礼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情绪,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
就在他洗脸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这么早,谁会来啊?”明礼下意识朝门外看了一眼,“是你点的早饭外卖吗?”
陆在川摇头:“早饭做好了,都上桌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想到,可能是刚走不久的涂阳他们忘了什么东西。
“可能是落东西了。”
陆在川说完,便走去开门。
当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看到的却是两位中年男女。
明礼洗漱完,关了水龙头,都没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按照涂阳他们的性格,回来的时候也应该是咋咋呼呼的,不该这么安静才对。
明礼从房间出来,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人,操控轮椅的手一顿。
陆在川给他们沏好了茶,送到他们面前后,才快步过来推明礼的轮椅。
明礼的母亲官藜女士看到儿子微微肿胀的下唇,以及和陆在川身上同款的家居服,愣了一下。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本就微微泛红的眼眶瞬间眼泪就掉出来了。
“你真是胆子太大了,怎么可以瞒着爸爸妈妈?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看着自家老妈眼泪一个劲往下掉,明礼赶忙开口:“妈,我没事的,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活蹦乱跳了,别哭啊,一会儿妆花了。”
官藜下意识担心了一秒自己的妆,反应过来儿子在转移话题,立刻用哀怨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你看看你都瘦了这么多,脸色也不好。”
明礼却笑了:“妈,我胖了三斤。”
官藜女士立刻不乐意了:“三斤猪肉都还不值一百块,你连胖一百的价值都没有,骄傲什么?”
明礼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妈?在你心里,我跟猪肉是同一个度量单位?”
陆在川忍住想笑,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明礼的性格这么跳脱,原来是家族遗传。
“行了行了,你别解释了,没一句我爱听的。”明礼打断了官藜女士的解释,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官藜女士:“……你这孩子。”
“你们吃早饭了吗?”明礼问道,试图转移话题。
“吃什么早饭!听说你出事了,我和你妈立刻买了机票赶回来,飞机上都在担心你,哪有心思吃饭。”
明礼听后,立刻朝陆在川使了个眼色。
“那正好,叔叔阿姨一起过来吃早饭吧,我刚做好的。”
明礼的父亲立刻回应:“麻烦你了,小陆。”
四人到了餐桌边上,刚刚因为“数落”明礼,还挺和谐的氛围,突然因为怎么落座犯了难。
明礼却没有多想,直接拉着陆在川坐在自己身旁:“爸妈,你们坐那边。”
“诶,好。”明礼的父母略显拘谨地回应。
明礼真的很想笑,他爸妈在商场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什么时候这么拘谨过。
“小陆啊,早餐都是你自己做的吗?”明礼的父亲打破了僵局,试图缓和气氛。
明礼的父亲瞥了憋笑的明礼一眼,神情有些许哀怨。
家里没有在餐桌上说孩子坏话的规矩,于是主动挑起一个相对轻松的话题。
“对,还合口味吗?”陆在川微笑着问。
“可以可以,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明礼的父亲立刻赞叹道。
官藜女士心疼儿子的心情,也终于在美食面前稍稍被安抚了些。
“小陆啊,明礼这段时间都住在你这,让你费心了。”
“没有,阿姨,我们是互相照顾。”陆在川回应,心中有些忐忑。
闻言,官藜女士看向陆在川的眼神越发满意了。
可越是这样,陆在川越是心里没底。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把儿子拐跑了,估计就不会这么和善了。
吃完早餐后,官藜女士仍心有不安,执意要让他们的私人医生过来给明礼检查。
明礼不情愿,便主动提出带她去看看自己最近画的作品。
陆在川瞬间头皮发麻,得亏他去看过明礼的画架,把那张自己的画像收了起来,不然要是被官藜女士看见,他可以从楼上跳下去死一死了。
明礼的父亲见陆在川坐在客厅时身体紧绷,以为他是紧张,便主动与他攀谈:“小陆,见过你几张照片,今天见面却是第一次。”
明礼父亲的一番话,让陆在川愣了一下:“照片?”
“是啊,明礼房间的床头柜上,摆着你和他的合照。”
陆在川脑子一瞬间有些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很喜欢你。”明礼的父亲继续说道,“虽然他没明说,但我们听说了一些事情,也看得出来,他对你是很认真的。”
“我……”陆在川一句话堵在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不知道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想法,但我想代表他妈妈表个态。如果你们决定在一起,我和他妈妈会真心祝福你们。”明礼的父亲说着,目光温和。
他能够看得出来,陆在川和明礼之间,不仅仅是曾经的战友那么简单。
见陆在川紧张,明礼的父亲立刻补充:“你放心,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想给你压力,只是想表达我们的态度,希望你不要有负担。”
陆在川心情复杂:“叔叔,谢谢你。”
尽管平日里表现得沉稳,但在明礼父亲面前,陆在川的自信却显得微薄。
“想问我们为什么这么容易接受?”明礼的父亲问。
陆在川点了点头:“是的。”
“如果是以前,也许我和他妈妈会反对,毕竟你们都是男生,选择这条路会很艰难,但经历了这么多,好几次差点失去他,在生死面前哪有那么多的规矩,现在我们作为父母,只希望他能平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