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刚才笑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站出来,给我站在讲台上一起讲讲。都是同学,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不好藏着掖着,都讲给大家听听。”
俞爱宝双手撑在讲台上,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在笑,还是在怒。
叮铃铃——
随着一声上课铃响,刚才去上厕所的徐老师匆忙回来,一边甩手一边进教室。
结果发现教室里异常的安静。
一抬头,发现是俞老师。
“俞老师?”徐老师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教室,退回去看了眼,是初一二班,没走错啊!
“徐老师,我记得你教的是历史吧?”
徐老师一愣,她俩一个办公室,平常聊天也不少,不明白怎么会问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但看看教室里一群害怕的学生们,想来是方才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对。”
“徐老师,我现在要临时讲点东西,可能需要占用你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可以吗?”
徐老师下意识皱眉,还以为自己又要被抢课了,但箱单俞爱宝不是个喜欢抢课的人,甚至不是个积极上班的人,这么说想来发生的事情不小,能请动她这么懒的人主动抢课。
“这……也行。”
俞爱宝站在讲台上,台下所有人都站着,没有人敢坐下。
徐老师稀奇,这群皮猴,这是干了啥,怎么这么怂?
俞爱宝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写下工整的两个大字——月经。
随着粉末在黑板上啪的一点,台下顿时传来一片唏嘘声。
女孩子们红着脸皱眉,有的甚至捂住脸,仿佛这个字散播着什么不可言说的黄色废料。
男孩子们更是皱眉嫌弃和不满,仿佛这两个字玷污了黑板。
“我不是个正经上生理知识的老师,今天我站在台上讲这个,一是因为我的身份是老师,看不得有些人拿过去的封建糟粕来标榜自己的高高在上。”
“二则是因为,”俞爱宝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的周美美,“我是你们班周美美的舅妈,各种意义上的亲舅妈!”
同学们纷纷惊诧。
“我想,作为这个学校的老师,同样还是周美美的舅妈,看到自家孩子因为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被霸凌,我应该是有这个资格站在这个讲台上说这件事的,对么?”
没人敢说话。
“行,接下来开始我的小课堂,来,同学们,有人知道‘月经’是什么吗?”
依旧没人吭声。
“怎么,刚才不是都讲的挺开心么,现在都修闭口禅了?”俞爱宝的目光从其他人身上扫过,“既然你们不主动举手,那就点名吧。”
台下,有人一急,喊:“又不是我们欺负周美美同学,是徐刚开的头!”
“你个叛徒!”叫徐刚的怒红着脸,梗着脖子喊,“就我说的怎么了,我又没说错,那个东西这么脏,她还是全班第一个来的,多丢脸啊!”
俞爱宝从斜挎包里取出一片卫生巾,这是她专门给班里女生准备,以防万一用。
“伟人曾经说过:我国长期封建社会中,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化。历史遗留给我们的有很多好东西,但也有许多毒素和糟粕。这些东西对于今天的国家不仅不适用而且有害,必须抛弃。清理古代文化遗产,“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其民主性的精华,是发展民族新文化提高民族自信心的必要条件”。这里讲的“封建性的糟粕”,就是那些毒害青少年、毒害人民的迷信文化、腐朽文化。”
“在古代,女性的月经在很长的时间段里被视为不洁。多少女性因此遭受过不平等的待遇,甚至是迫害。但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是孕育人类的生命之源。”
“不,他们知道。”俞爱宝看向在场的所有人,“不仅他们知道,你们也知道!”
“你们只是无法否认自己的诞生,源于你们最看不起女性,恐惧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被女性所取代,所以用各种以迫害女性的手段来让她们主动低头、屈服,并顺从你们。”
徐老师听了一会儿,终于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狠狠瞪一眼徐刚,听到这里,赶紧压低嗓子提醒:“咳咳,俞老师!俞老师!”
俞爱宝扭头看去。
徐老师用口型一字一句道:“过——火——了——”
说的过重的确能消气,但反而达不到引导这群学生正确正视的效果。
俞爱宝顿了顿,试图让自己说的话不要那么冲:“你们现在文化知识有限,能做出今天这种事情,跟你们的脑子没关系,纯粹就是没道德罢了。不过没关系,老师今天跟你们讲一讲关于月经。”
“月经是女性正常的生理结构,就像有人想小解,你们会因为那人想上厕所而感觉对方脏吗?她们为此承担了更多,男孩子们应该感激女性将孕育生命的能力全权接手,否则这会儿月经大概是男女各来一半,你来三天我来三天,一起腰酸、一起背痛、一起花钱买卫生巾,一起头对头讨论谁的卫生巾更柔软,谁的卫生巾性价比更高。”
徐老师:“……”字字句句都是教导,字字句句都不偏离阴阳怪气。
俞爱宝深吸口气,道:“否认月经,就是否认你们自己,希望大家好好想想。”
“这是我以老师的身份说的。”
俞爱宝低头整理桌上刚刚被拂开的作业本,走下讲台,摸摸周美美的脑袋。
“最后我以周美美舅妈的身份说一句。”
“之前我听人说过一句话:当一个女孩子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她就变成了一个能够创造人类的神。至于创不创造,她说了算!”
此刻周美美整个人都是傻的,这种被公然维护和偏爱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经此一事,俞爱宝被数个家长联名告到校长那儿,一致认为她不适合当老师。
“这是一个当老师的人该对学生说的话吗?!!”
徐刚父亲愤怒拍桌,“还把那种脏东西拿到课堂里公然说,丢不丢人!”
“咔”
嚼嚼嚼。
校长:“这……”他想说挺丢人的。
但今天校长媳妇儿也在,他家母暴龙来自北方,那边姑娘被哄着养大,一个个性子张扬,遇上大老爷们,也都是不服就是干。
为此,校长挨过好几次揍。
眼见他家母暴龙要发怒,校长连忙改口:“作为老师,也有义务要教育孩子们正视正常生理现象么不是,况且还是你们家孩子在学校里欺负同学闹起来的。”
“怎么就欺负人了,他说错啥了,本来就丢脸!”
“咔”
嚼嚼嚼。
徐刚父亲额头青筋一跳,扭头看过去,从刚才开始,这个嚣张的女老师就在角落里坐着嗑瓜子,旁边垃圾桶里已经堆了一小堆瓜子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