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一离开,办公室里的老师们笑成一片。
她哪里是客气,她就是懒!
俞爱宝喜滋滋,今天终于可以准时放学了!
她拿起桌面上的日历翻了翻,明后两天画了红圈。
这是就职前的计划,原计划中明后两日要去申城,这段时间忙得很,还想着请几个数学老师一人帮忙代几节,现在好了,方老师回来了,她明后两日的排课量加起来只有六节,反正初二三班数学课进度已经超出其他班级很多,这六节就改成数学自习,让其他有空的老师帮自己坐在台上坐镇就成。
校长看着面前的请假条,诧异:“俞老师的请假条?怎么了?”
教导主任:“我承认俞老师的教学手段高,但怎么说也是个新人,才刚入职半个月就请假两天,是不是不大好?”
闻言,校长挪开视线,继续练他的字:“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她要请就让她请呗,她现在的教学进度超出其他班很多,其他数学老师压力大,为了赶超上去,做教案做到凌晨,年纪大的数学老师上课的时候都快厥过去了,结果孩子家长们还一个个的想要把自家孩子调到俞老师班里,就因为这事儿,好些数学老师的意见很大。”
“正好俞老师请假,让初二三班的数学课歇上两日,继续巩固一下之前学到的知识也不错。”
教导主任无奈:“校长,您这也太宠着她了。”
“不是我宠着她,是有能力的人,稍微自我一点也没关系,你说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跟同辈说话也好听,也不抢其他老师的课,更不会骄傲自满看不起人,再嚣张一点我都能忍,咋滴,你看不下去?”
教导主任:“……”
“我是有点看不下去,倒不是针对她个人,只是想着小姑娘人还年轻,能多挣点就多挣点,拿着这么高的工资,咋还净想着休息呢?”
“人家凭自己的本事拿的高工资,不偷不抢的,有什么好看不惯的。”校长看他一眼,“何况,这点工资,也就咱觉着高,她名校毕业,成绩优秀,毕业后进入外企,每月工资加补贴是现在的两倍。要不是要回家,我出的钱比一中出的高不少,她哪里看得上我给的这点工资。”
“怎么会?”
教导主任惊呼,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儿:“咱山泽县现在的平均工资才一百多吧,她一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能拿五百多?”
校长放下毛笔,看了看自己写的字,深觉有进步。
闻言,挺胸,一脸见过很多世面的骄傲:“你懂啥,外企那边工资高,她的工资已经很高了,要是工作能力更强,同一级别里,比她工资高的也有。”
“要不是出了点事情要回家,听说她原本在今年工资得涨到六百!”
教导主任呼吸急促,幻想了一阵自己要是一个月赚六百,家里人得该怎么供着自己呢。
半晌,他回过神,抓住重点:“出了啥事儿?”
校长:“还能啥事儿,小姑娘长大了,家里催婚了呗。”说着嫌弃撇他一眼,“收起你满脑子的污糟念头,人单纯着,不然也不会连跟你一个教导主任套关系都不懂。”
教导主任讪笑。
俞爱宝请假两日,当然不是为了去申城玩。
不仅是俞爱宝要去,就连周母也要跟着去,毕竟这么多钱呢。
要不是周淮升没空,这几日正要在外出差,否则他也会跟着去。
几个大的不在家,两个孩子在家,让惠珍阿姨住两天照顾,顺便骑周家的自行车接送两个孩子上下学。
原本工资是一天一块二,一个月三十六左右。那周家人不在,工资三块,惠珍阿姨都恨不得她们婆媳俩能出去十天半个月。
原计划是明早出发,但周母担心赶不及,最好早到一点,还能打听情况。
因此,这天下午的课俞爱宝就请正好没事的徐老师帮忙自习课坐镇,自己中午饭没吃,就匆忙骑自行车回家。
“哎呀急死我了,你可终于回来了,快快快,我都准备好了,咱走吧。”周母就站在院门口,也不知道等多久了,也不嫌中午的太阳晒得慌。
“妈,等会儿,我还没吃中饭。”
“吃什么中饭,我都给你打包好了,等会儿长途车上吃!”
俞爱宝:“……”
山泽县距离申城不算远,八十年代后经济发展迅速,出现无数冲向大城市打工的人,客运中心外有专门去申城的长途汽车,婆媳俩穿的灰扑扑,还戴着下地干活用的大草帽,非常完美的混入农民工人群。
要不是周母眼疾手快,她俩差点要站两个钟头到申城。
一上车,周母就开始抱怨车票贵的离谱。
“我一月也才六十块钱,我们俩来回两趟车费,我一个月工资都不够付的。”
“这么贵的车票,还这么多人!”
俞爱宝:“……”
一旁有人终于忍不住:“大娘,您可歇歇吧,念一路了,车票贵自然有贵的道理,您母女俩还有位置坐,我花同样的钱,还只能坐在我尿素袋上。”
这是把她们俩认作母女了。
俞爱宝和周母互相对视一眼,又嫌弃撇开。
好歹还是安静了一会儿。
车子摇摇晃晃,周母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没坐过这么多人的车子,窗户紧闭,车内空气浑浊。
“您要是不舒服,咱在下个路口就下车,先歇歇,等傍晚那班长途车。”相比较这点车费,当然是身体更要紧。
周母摆手,倔得很:“不,我不难受,不下车,马上就到了!”
“吱——”
车子一个急刹,车内人仰马翻,周母的脸色从白变青。
售票小姐忙喊道:“都蹲下来,个高的趴下,外面正在严查,被发现超载不仅罚钱,还都得下车!”
话落,大巴车走道上趴下一片。
其实外面检查的人都心知肚明,眼也不瞎,但如今大趋势如此,查也查不过来,宽松点的只要大家不傻愣愣的站那儿,他们也能当做没看到。
检查的人只上来一只脚,随意看了看,就下了车,挥挥手,嘱咐道:“小心点儿。”
“好嘞!”
直到又开了半个小时,大巴车猛地一个急刹,车上乘客们摔作一片,抱怨声刚起,就被一旁的人死死捂住嘴。
有人脸色苍白,手脚颤抖,有的死死趴在地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透过车窗,俞爱宝看到十好几人包围车头,靠近右侧的男人三十来岁,腰间别着榔头,抱胸站着,口中嚼着槟榔,谈笑间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