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棠点点头,道:“这套雀鸟首饰价值不菲,搭赠的礼品都送了吧?”

    “送了送了,客人很是喜欢!”

    沈兰棠想的小礼品虽然不是很贵,但却颇为新鲜,让人眼中一亮,又因是赠品不能单独购买,那些买得起首饰的贵客也不会吝惜这点钱财,甚至有不少为了赠品买首饰的,让廖管事大呼有钱的同时,感慨于他家小姐的精巧设计。

    虽说入夏,账面稍有下跌,但总体都算稳定,单子也很齐全,沈兰棠满意地点点头,又由廖管事陪着看了几件新进的首饰,在后面看了一会店里伙计招待客人的场景,这才起身离开。

    她接下来,还有店要看。

    沈兰棠这走走停停,一共看了三家店,很快就到了午后,日头还高高晒着,若是还想看一家店也不是不行,只是沈兰棠走了一天已经倦了,她懒懒地靠在一家点心铺子的厢房软垫上,让兰心和宝珠一左一右地揉着她的肩膀。

    “兰心,宝珠,我们去买点零嘴这就回去了。”

    “是,小姐。”

    两人便拥着沈兰棠往一间零嘴店铺走去。

    靖朝经济比较发达,正餐零嘴也花样繁多,花瓣捏的,加糖加油的,咸的甜的包馅的裹粉的……沈兰棠感兴趣的是近来传到兆京的乳酪。

    乳酪取自牛羊奶汁,向来是西北地区的特有美食,数年前也有商户将牛羊奶带入兆京,结果那盖子一掀开,一股酸味扑鼻而来,味道也是又酸又臭,用现代的话讲就是变质了。

    因此奶类产品在兆京以及整个中原地带都不受欢迎,直至去年底又有商户将发酵了的乳酪带了进来,其独特的风味凝聚了一批爱好者,也有周边农户将自家的羊奶牛奶送到城里售卖,这才渐渐传了开来。

    沈兰棠自得知城里卖牛奶后就喜不自胜,做梦自己煮奶茶,浓郁新鲜的牛羊奶经过煮沸过滤后加入焙炒过后的红茶,然后一边加热水一边炒,边煮边炒,直到奶的香味和茶叶醇厚微涩的味道完美地融合,留下让人回味无穷的甘甜鲜醇。

    甚至可以将奶和茶的味道提取分开,分别品尝到奶香和茶香,再在顶上盖上打发的奶油,加入两颗冰块,什么云顶红茶,清纯茉莉,妖娆普洱……

    开始做梦!!

    沈兰棠各买了一小盒牛羊乳酪加一瓶新鲜牛乳,坐着早上过来的车子慢悠悠回了家。她回到家中时间尚早,日头也还没落下,正打算用她的小厨房搞点新鲜玩意,穿过花园时迎面遇上走来的两位姑娘。

    “嫂嫂!”

    穿着一身薄荷绿齐胸襦裙的少女清脆叫唤一声,嬉笑着跑到沈兰棠身旁。

    “嫂嫂又带东西回来了,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呀?”

    这位十五六岁大的妙龄女郎就是今早见过的二婶最小的女儿,二叔本在地方任官,一年前召回兆京,当地的仆人只将二叔看做老爷,下面几个孩子也是从大排到小,面前这位被称作“四姑娘”,虽回了京,众人已经习惯,加之谢家这一辈已经长大,便没有令下人们改称呼。

    沈兰棠家中只她一个女儿,几个堂表姊妹也不亲,四姑娘天真无邪,又与她亲近,沈兰棠还真有几分把她当做妹妹了。

    她笑道:“买了两盒乳酪,看看能不能做些甜点。”

    “好啊,我最喜欢嫂嫂做的甜点了!”

    谢瑛很是喜欢这位家中新来的嫂嫂,不仅和气好说话,还总是有许许多多的点子,有一回谢瑛误闯到她院子里尝了一回冻梨蜜果捞后就走不掉了,时常过去串门。

    “这个乳酪,我也听阿母提起过,说是可以夹在饼子里吃,也可以融化了涂抹在饼子上一块烤着吃。”

    “那些蛮人,郡人就是经常吃羊奶牛奶,才生的这么人高马大,阿母说我们也要多吃奶酪,才能身体健康,高高壮壮。”

    “乳酪能夹在饼子里吃,不过还有别的吃法,你喜不喜欢吃土豆?”

    “……”

    沈兰棠轻笑一声:“那你得吃吃看我的奶酪土豆泥了,我还买了牛奶,记得上回我们吃的双皮奶么?”

    “记得!”

    “今天做个加强版,酒酿桂花双皮奶。”

    “……”

    几个人有说有笑地往院子里走,沈兰棠成婚后与不在家的谢瑾有一个单独的院子,包括厨房在内设施配套,一般来说,一个大家族未分家的,成了婚的儿子可以和妻子,自己的孩子单独吃饭,也可以选择和父母一起吃,而未婚的孩子则一般跟着父母吃。

    如谢瑛往常就是跟她父母吃饭,而她大哥大嫂则是带着孩子自己吃,休沐大家都在的时候也可以一块吃。

    而沈兰棠老公天天不在家,她婆婆怕她多想就经常叫她过去吃饭,不过沈兰棠嘛,老公不在是福报啊,享福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多想。于是她就拒绝了几次,两三回下来,她婆婆也明白她的意思了,除了重要日子,日常也不叫她过去吃饭。

    谢瑛对沈兰棠的院子轻车熟路,很快小跑进了院子,沈兰棠推开门摆出两盘点心,就熟络地指挥起了家里的仆人。

    谢瑛看着热闹,也跟上去闹腾了一会,直到生好了火,锅里牛奶开始安静地升温,才重新坐了下来。

    “对了,小弘文呢,他去哪了?”

    谢弘文,谢瑾的儿子,如今不到三岁大。

    沈兰棠正要回答,就听到院子门口传来声音:

    “少爷少爷走慢些,走慢些!”

    两个仆人一个嬷嬷护着一个白胖娃娃进了院子,那胖娃娃身上穿了一件虎头衣,套着一条简短马甲,胸前还挂着一块通透宝玉做成的长命锁。下面是一条灯笼绸缎裤,小虎鞋尖头高高翘起,又萌又奶。

    身后跟着的嬷嬷见到两人,立刻躬身做礼,恭恭敬敬地喊:

    “夫人,四姑娘。”

    谢弘文也跟着板板正正地行了个大礼,奶呼呼的嗓子嫩生生喊:“母亲安,姑姑安。”

    “哎哟小弘文乖乖~”

    谢瑛一把蹲下就把小胖娃抱了个满怀,小孩子特有的柔软触感和奶香味惹得她心痒痒,扭头朝沈兰棠笑道:

    “小弘文真可爱。”

    沈兰棠往嘴里塞着零嘴,道:“是啊。”

    谢瑛继续逗小孩:“小弘文今天都做什么了呀?”

    谢弘文扳着手指数:“今天去花园摘了花花,给花花浇水,还有洗了果子,给祖母吃!”

    “弘文这么乖啊……”

    谢弘文已经两岁半了,正在补充蛋白质的时候,沈兰棠喂他吃了点乳酪和一点茶水,说了会话,一旁嬷嬷开口道:

    “小少爷今日在外面玩了一天,身子乏了,老奴先带少爷进去休息。”

    这个嬷嬷是谢弘文生母的奶娘,自原谢少夫人去世后就一直陪着谢弘文,连谢大老爷夫人都礼让她三分,谢瑛闻言也不敢再抱着谢弘文,让嬷嬷把他带走了。

    临走前,嬷嬷又朝着两人行了个礼。

    谢瑛看着嬷嬷抱了谢弘文进屋,幽幽收回目光,道:“小孩子长得真快,一长一个样,我还记得哥哥的两个孩子刚出生的样子,一看都这么大了。”

    “小孩前两三年长得最快了。”

    两人渐渐把话题引开了。

    “阿母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这几日日日都在大伯母那,连我找她都找不着。”

    沈兰棠看着她娇憨模样,笑:

    “许是有什么要事吧。”

    “什么事还能重要的过我啊……”

    “好了好了,吃块点心消消气。”

    小孩子脑子转得快,一碗酒酿桂花双皮奶和乳酪土豆泥上来就把她的注意力全都转到吃食上面来了。

    谢瑛捧着小碗,满脸喜悦。

    “还是嫂嫂,连土豆都能想出这么多花样!”

    “那是你不知道西北还有土豆粉。”

    谢瑛虽然嘴馋,但谢家家规甚严,一日三餐都不能少,她不敢吃太多,沈兰棠便笑说等会晚间让丫鬟将余下做好的送一份过去,免得她惦记,这才解了谢瑛的馋。

    “那嫂嫂,我先回去了,对了,明日西街的范姐姐邀我玩耍,你跟我一起去吧?”

    沈兰棠想着闷在家中也没事,遂答应了。

    姗姗过了酉时,天边终于落下余晖,晚间空气稍凉,沈兰棠正想着用惯常的说法给婆婆那边传个消息说自己不过去了,婆婆的人先到了。

    “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用餐。”

    婆婆亲自请,想来是有缘由,沈兰棠起身洗了手,才领着兰心过去了主院。院子里正厅敞开着门,门内亮着灯,谢夫人已经上了桌,桌上也只她一人。

    见沈兰棠到了,谢母笑着说:“你公公又忙于公务不回来吃饭了,只能叫你来作伴了。”

    沈兰棠面上带着温婉的笑,柔顺地说:“这本就是媳妇该做的,还劳烦母亲来请。”

    “无事,来,坐。”

    谢夫人这边的晚餐并不奢侈,胜在新鲜品种齐全,有香煎小刀鱼,鸡蛋肉末羹,两碗时蔬,几盘小菜,末了还会上个汤,多是芙蓉玉丸汤,莲子炖鸡汤此类,顶顶够了。

    两人吃饭,细嚼慢咽,但因为鲜少说话加上两人胃口都小,很快就吃完了,饭后,沈兰棠又坐了一阵,等到终于能起身走动了,谢夫人站起来,引着沈兰棠走到偏厅。

    “兰棠,你来看看,这是我和你二婶为瑛瑛选的几个良家里的郎君,你看着哪家更适合。”

    沈兰棠内心一震,脑中猛地闪过下午谢瑛的抱怨。

    原来你阿母是在为你挑选未来夫婿,阿瑛啊,这福气也要轮到你了。

    靖朝女子在历代皇朝中也算晚婚的了,一般女子十六七岁成亲,留的晚的,十八九岁也不成问题。如谢家这般大户人家,多是在女儿十四五岁时为她挑一个未婚夫婿,两家定亲,约定数年后成亲,这般既能放下结亲这件人生大事,又能将女儿再留个两三年。

    谢瑛今年十五,也的确到了定亲年纪。

    沈兰棠目光扫过几张画像,每张画纸上旁注主人姓名年龄,家中父兄官职,这些都是最简单的,估计具体信息包括家中几个兄弟姐妹未来发展方向如何,都记录在谢夫人自己的小本子了。

    沈兰棠也不做评价,只是低声道:“观几位郎君家世面貌,具是俊才,儿媳浅薄,也说不出好坏。”

    谢瑛生母伯母都在,往上说了哥哥嫂子都还在,婚姻一事本来就不需要她操心,谢夫人召她过来也不过是告知她这件事,以防她身为新妇觉得家中待她不诚,闻言便道:

    “这夫婿啊,还是得瑛瑛自己选,我和你二婶还在挑,等确定了人选再告知她。”

    意思就是现在先别告诉谢瑛。

    “儿媳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