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签到第41天
建宁帝气得胸口疼了两天,他幼年时早慧,学问更是那群兄弟里出类拔萃的。当初把老七训斥了一顿,又当着老四的面表示要亲自教。现下无论如何也放不下面子承认自己一个九五之尊连给一个四岁稚儿蒙学都做不到。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脸面不脸面了,事关天子威严。
如今已经入了冬,十一明年就要正式去上书房。建宁帝就干脆让李衍日日待在清心殿跟着他,然后找几个伶俐的小太监,拿他感兴趣的物件教他认字。
多看总能学到些东西的。
别说,这办法还真有点用。
李衍记住了不少词语,但全部和钱有关。
比如说金块、金条、金钗、金手镯、金步摇;银针、银筷、银碗、银发冠;珍珠、翡翠、玛瑙、琉璃……
不仅会念还会写,甚至还能自己模仿画出来,但仅限于和钱财有关的。
建宁帝淡淡的忧伤,扶额叹气问伺候的汪全:“这孩子该如何教导才行?汪全,那帮大臣家的孩子也有这般爱财的吗?”
汪全躬身:“皇上,依老奴看,十一皇子是在冷宫缺衣少食惯了才会如此。您越限制他喜欢哪样东西,他就越想那样东西。不如把十一皇子想要的都给他,看烦了,看腻了,自然就不喜欢了。”
喜欢吃红烧肉就顿顿给他做,总有一天会吐。
喜欢钱,就把他丢进钱堆里,总有一天会视金钱如粪土。
建宁帝突然悟了:之前在冷宫穷养,现在要放在蜜罐里富养,吃惯了糖的孩子自然就不会馋了。
悟了后的建宁帝第一件事就是赐了李衍一张玉床,平日里用的碗筷全换成金银,靴子镶珍珠,衣衫斗篷非绣金线不穿。脖子上八宝金镶玉长命锁,头上发带也嵌了金丝……
小小的孩童,通身上下都金光闪闪的,像是从观音座下镀了金身的童子,出去逛一圈能闪瞎后宫众人的眼。
走在冷宫时,只觉得冷宫破旧的屋瓦都亮堂了几分。
赵娘娘见到这样的李衍时,下巴都快惊掉了。拉着他左看右看,担忧问:“十一,你不会去打劫国库了吧?”
虽然这样显得贵气,也把小孩儿衬得更加玉雪可爱,但总有种暴发户的错觉。
李衍倒不觉得别扭,他挺喜欢身上布
林布林的,像是把生命值戴在了身上,让他很有安全感。就是这些物件没办法换成真金白银有点让他难受。
哎,要是能把这些东西拿到外头去卖就好了。
李衍同她解释了半天,赵娘娘得出结论:狗皇帝阴险,是想捧杀十一啊!
她让人把这话带到了许嫔那,许嫔细细一琢磨,觉得赵娘娘的话很有道理。
自从皇上不要钱似的把金银珠宝、玉器古玩往钟粹宫搬后。其他嫔妃看她同十一的眼神既愤恨又嫉妒,拦住她后总要说两句酸话,去凤栖宫请安时都被卫皇后罚站了好几回。
阴阳怪气的嘲讽她母贫子贵,就连向来待她和善的淑妃同阮贵妃说话都不太好听。
可是,皇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捧杀十一?
许嫔聪明有限,实在想不出来,但不妨碍她给自己儿子身上做减法。
皇上把金子往李衍身上堆,她就顺手扯下几件,然后告诫儿子:“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切莫太过在意这些俗物。”
李衍初时挺喜欢的,但日子久了之后发现这些东西不仅不能直接兑换成生命值,还重的要死,也就不怎么喜欢戴着了。
再加上他娘总是念叨,他就喜欢把这些东西藏在箱子里锁起来。
这种表现在建宁帝看来就是富养初见成效,于是更加卖力送他好东西。
时间悄然流逝,很快便至年关,大年夜,宫宴被抬了上来。
李衍这次没有生病也没有被禁足,自然是要参加的。
许嫔替他打扮一新,上下打量了一眼,又拿下了头上的织金发带,换成了普通的红缎带。腰间的玉也取了,照例给他背上小书包袋子和药囊。最后在外头罩了一件同样绣着梅花的狐裘斗篷。
看上去清爽又不会太过抢眼。
今日众嫔妃、皇子、公主都在,总不好抢风头的。
前几日下的大雪还未化,许嫔怕儿子摔倒,从出宫起就一直抱着。等到了溪云宫,正好碰见出门的贤妃和大皇子。
李衍脆脆的喊了声大皇兄,挣扎着下地去拉大皇子的衣袖。
贤妃见此微微蹙眉:这十一皇子脸皮也忒厚,明明收了她的银票,还来?
但许嫔在这,她也不好明说,眉眼慈和问:“许嫔怎么还未去?”本着
低调的原则,每年大年宫宴,她都是最后几个过去的。
许嫔朝她欠身,然后道:“十一说同大皇子约好了一起过去,臣妾就带他来了。”
“绪儿的病……”贤妃欲言又止,“十一皇子的身体也弱,还是莫要亲近。”
许嫔没料到贤妃会这样说,还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看了大皇子一眼,生怕他难过。
大皇子闻言神色暗了暗,想挣脱开李衍的手。
李衍固执的拉住他的衣袖,将他拉走。
一大一小,将地上的积雪踩得吱嘎作响,等走出一段距离,李衍才仰起小脑袋,小声道:“大皇兄,不要听你母妃乱说,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大皇子:“这是冬日,我的病春夏会厉害些。”
李衍唇角翘起:“那很好呀,不像我的病,四季都厉害,大皇兄赢了呢。”
这也能拿来比较,大皇子收敛的眉眼不禁染上了笑,周身的阴郁也散了大半。
跟在两人身后的许嫔忍不住道:“臣妾瞧着大皇子的病也没有贤妃娘娘说得那样严重。”
身边的贤妃双眉蹙起,声音冷淡:“许嫔又不是太医,莫要胡说八道。”
许嫔讪讪,闭口不言了。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泰宸殿,因着举办宫宴,泰宸殿内外一派热闹。来往的宫人也衣着喜庆,面带微笑。但瞧见大皇子时,都是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李衍能明显感觉到牵着的那只手慢慢僵硬了,他似是没察觉,直接拉着人进了泰宸殿。一时间不少人朝他们看来,很快许嫔同贤妃也到了。
许嫔同贤妃颔首微笑,然后让人将李衍和大皇子领到皇子们坐的地方去。
泰宸殿很大,中间是用八扇山水镂空屏风隔开的,屏风左边坐的是后妃公主们,右边则是几个皇子们。
帝后坐在上首,左右都能看得见。
李衍刚迈进去时,签到系统就响了【滴,检测到宿主第一次签到泰宸殿成功,生命值+20,强力封口胶一卷,解酒药丸10颗。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再泰宸殿连续签到,爆出更多奖励。】
李衍很迷惑,强力封口胶是什么东东,和上次奖励的淑兰宫板砖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一进来,十皇子立刻兴奋的同他打招呼,但看
见他身后的大皇子,刚抬起的手立马又放下了。
似乎不解,李衍为什么要同有肺痨的大皇兄一起。
坐在十皇子隔壁的七皇子毫不客气的嘲讽:“有人嫌自己命太硬了,硬是要跟个肺痨走在一起,大过年的,也不嫌晦气!”
他这话一出,几个皇子的脸色都变了。
四皇子出声呵斥:“小七,闭嘴!”
李衍总算知道强力封口胶是干嘛用的了:系统定也觉得七皇子嘴贱,想封了一了百了!
他朝七皇子扬了扬手,七皇子本能的捂住额角惊恐后仰,随后又一脸黑线的坐直身子。
李衍冲他做了个鬼脸,拉着大皇子要过去坐。大皇子松开他的手,温声道:“十一,去你的位子上坐吧,我单独坐。”他仿佛已经习惯了众人的疏离和奚落,独自坐到了远离几个皇子的西北角案桌上。
李衍呆了呆,站在那,一时间不知道往哪去。
十皇子见大皇子走了,立刻又朝他招手:“十一,快过来我这。”
同一时间招手的还有四皇子,这下李衍更犯难了。就在这时,李明嫣从左边过来了,拉着他的手就道:“十一,去同皇姐坐吧,皇姐那有好吃的。”
她来抢人,三皇子就不乐意了。越过五皇子,大步跨过来,拉住李衍的另一只手:“皇姐,十一是皇子,去你哪做什么?要坐也是同我坐。”
“十一,过来三哥这。”
皇后同阮贵妃势同水火,李明嫣向来也同三皇子不对付,两人互不相让,拉着李衍往自己这边扯。
大皇子见李衍蹙眉,刚要起身,四皇子就先一步站了出去,调和道:“你们都松手,没看到十一被抓疼了吗?”
李明嫣和三皇子一惊,同时泄了点力道,但谁也不肯先松手,两人就谁先松手的问题吵了起来。
刚过来的建宁帝听见这边吵吵嚷嚷,不悦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李衍眼泪汪汪的看向建宁帝,建宁帝看着李明嫣和三皇子的手微微蹙眉,明白这是在干嘛了。
于是肃声道:“都别争了,十一,过来父皇这里坐。”
李明嫣和三皇子怨怼的互瞪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李衍蹒跚的走到建宁帝身边,挨着他坐下,然后一眼便看见了自己的母妃
,眉眼弯弯的朝她挥手。
下面的嫔妃神色各异,但眸光里多少都有嫉妒。
许嫔也没心思回应儿子,心里暗骂:赵娘娘说得果然没错,狗皇帝就想捧杀她儿子。
建宁帝丝毫不在意下面人的目光,甚至不在意端坐在另一边脸色已经有些黑的卫皇后。只上下打量李衍后,问:“今日怎么穿得这样素净。”他富养初见成效,万不能断了。
其实李衍今日穿得不算差了,锦衣云靴、狐毛斗篷,连扎头发的发带都是南边进贡的云水丝,只是身上没有带金银玉器而已。
李衍:“重,这样好看。”
建宁帝欣慰:哎,这小子终于开始嫌弃金玉了,是个好的开始。
为了彻底把儿子贪财的坏毛病掰过来,他又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大荷包递了过去:“来,给你的压岁钱。”反正这孩子前两年都向他讨要,不若今年主动给,直接包个大的。
李衍接过,拉开一看:一大包金叶子。
有些嫌弃,为什么不是银票?
金叶子他还得兑换成有数额的金子才能用。
建宁帝见他表情更满意了,伸手揉了揉他发顶。这一幕,不仅看得众嫔妃胸口憋闷,众皇子也眼热。
大皇子兀自坐在那,三皇子和四皇子年纪都大了,虽羡慕但都不好开口讨要。五皇子、八皇子和十皇子是不敢开口的,七皇子却没这么多顾忌。直接开口:“父皇,怎么就给十一,儿臣也想要。”
左边坐着的淑妃透过镂空的屏风去看自己儿子,眸光流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建宁帝看向七皇子,温和的语气淡了两分:“瞎凑什么热闹,都是去上书房的人了,还要压岁钱?”
十一与旁的皇子不同,纵使富养也没关系。但其他几个儿子也是爱财如命的话,那大楚江山还要不要了。
七皇子脸瞬间垮了下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其余嫔妃心里排腹:这是有多偏心啊,七皇子就算去了上书房也还是孩子啊,怎么就要不得压岁钱了。
卫皇后看不得许嫔母子得势,于是笑道:“皇上不给,臣妾给便是了。七皇子到本宫这里来吧,本宫给你压岁钱。”
七皇子只想要建宁帝给的,但皇后开了口,他定是不能拒的,于是蔫巴巴上
前。
等卫皇后掏出红封给了七皇子,建宁帝顺口道:“皇后既然给了老七,就顺带给其他皇子公主们也发发吧。你是后宫之主,总不能厚此薄彼。”
卫皇后掏红封的手僵了僵:什么叫她厚此薄彼,方才是谁只给那个病秧子压岁钱,还斥责七皇子来着?
这双标得有点过头了吧!
她再一抬头,李衍雪白的小手已经伸到了她面前,乌黑的眼睛眨巴眨巴盯着她看。很快,其余几个皇子公主也上前来了,各个掌心朝上,其中还有卫皇后最忌惮的三皇子。
卫皇后:“……”她方才就是嘴欠。
她咬牙发完了红封后,话语一转看向抿唇偷笑的众嫔妃:“难得过年喜庆,不如你们都给孩子们发发压岁钱,所幸让他们高兴得彻底?”
方才还笑着的嫔妃们笑不出来了:这一个个的,死贫道也要道友陪葬是发什么颠!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有意思吗?
嫔妃们觉得没意思,从来没见过这种盛况的皇子公主们觉得有意思极了,各个眼巴巴的望着。
阮贵妃道:“皇上,有些妹妹的月俸本就不多,手头也不宽裕,没得过个年还过穷了。不若就臣妾同妃位以上的妹妹们给吧。”
不得不说,阮贵妃比卫皇后会做人。她一开口,穷得叮当响的低位嫔妃都朝她投去感激的眼神。
建宁帝点头:“也好,图个喜庆。”
他一发话,李衍立刻拿着书包袋子哒哒的走到阮贵妃面前,然后是淑妃、贤妃……
哈哈哈哈,意外之财,便宜爹主动提的,总不能再说他了吧。
等书包袋子鼓了起来,他又哒哒的走回原位,然后发现七皇子坐在了他的位子上。
李衍呆了呆,然后直接坐到了便宜爹的腿上。
众嫔妃集体吸气,泰宸殿内落针可闻,许嫔捏着帕子生怕建宁帝发怒,七皇子朝他做了个‘你死定了’的口型。
建宁帝也愣了一下,感觉到小孩儿没坐稳要往下倒时,手快于脑先把人捞了回来,语带责备道:“手上的东西就不能先放放,栽下去了怎么办?”
这么瘦这么小,不又得吐血。
李衍咯咯的笑:“不会的,爹爹会抱着我的呀!”
建宁帝跟着笑,众嫔妃
看着这亲昵的父子,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许嫔:狗皇帝果然在捧杀我儿!
其余皇子公主表情也很是微妙,尤其是七皇子,恨不能把李衍从建宁帝腿上撕下来:父皇都从未这样抱过他!
很快,宫宴开始了。
一道一道精致的御膳传了上来,每次七皇子伸筷想夹什么,就被建宁帝先一步夹到了李衍碗里。最后一道蒸桂鱼上来时,七皇子撸起袖子暗自较劲,一定要抢到。
然后他就真的抢到了,而且是一整盘。
他得意洋洋的去看李衍,就听自己父皇哄着李衍道:“十一乖,那鱼有刺,扎到就不好了,让你七哥一个人吃。”
七皇子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鼻头发酸,眼眶发红。
他是捡来的吧,肯定是捡来的。
凭什么又有刺就让他一个人吃。
七皇子觉得硬挤过来的自己,此刻就像个笑话。
众嫔妃时不时偷看的目光几乎将他凌迟,他鱼也不想吃了,放下筷子就跑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可恶的是,父皇居然压根没在意他不见了。
对面的三皇子看着他愤恨的脸嗤笑出声,然后痛快的吃了一大口鱼。七皇子要发脾气,被四皇子单手按了下来。五皇子默不作声的也吃了口鱼,八皇子战战兢兢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唯独坐在角落里的大皇子目光只停留在李衍身上:父皇这是把十一架在火上烤……
是不是从没想过十一的未来?
建宁帝确实没想过,换做其他任何皇子他都不会毫无顾忌的宠爱。
但十一不同,十一活不过成年……对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病重孩子,能防备什么。
此刻在建宁帝眼里,李衍不是皇子、不涉党派,只是个病弱需要呵护并矫正坏习惯的儿子。
其他嫔妃或许只是羡慕,但皇后和几个有皇子的嫔妃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
好像……十一皇子近半年也没怎么病了吧……
皇上如此超乎寻常的宠爱,触及到了她们敏感的神经。
万一十一皇子的心疾好了,活过了成年……
一场年夜饭吃得各怀鬼胎,临近戌时末,各自散去回宫守岁了。李衍等到最后才走,看到角落里的人终于动身了
,他才松开他娘的手,走了过去,从书包袋子里掏出一个红封高高举起。
大皇子讶异:“给我?”
李衍点头:“方才就大皇兄没过来拿红封,所以这个给你。”
那红封表面画了一颗薄荷草,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
面前的小孩儿白净可爱,犹如暗夜里会发光的太阳花,怎能叫人不喜欢。
而且,十一只给了他红封。
整个晚宴都没笑过的大皇子唇角翘起,接过那红封:“谢谢十一。”
李衍弯着眼笑:“不谢,大皇兄回去再拆哦,把红封放在枕头底下过一夜,以后每年都有钱了。”
小孩儿笑在这冬雪初融的大年夜格外的温暖。
大皇子只觉得心尖暖暖的,连带贤妃催促的声音也没那么讨厌了。
两人挥手道别,已经走远的阮贵妃隔着一丛冬竹远远的瞧过来,然后嘱咐身边的三皇子:“湛儿,近日有空多去你父皇面前走动走动,开春事忙,也要学着帮你父皇分担一二。”
三皇子浑不在意的点头。
走了没几步,一个小太监匆匆过来了,附在春桃耳边说了两句。春桃挥退小太监后,又附耳到阮贵妃面前小声道:“贵妃娘娘,凤栖宫的小路子说,皇后娘娘赴宴回去后就呕吐,已经请了太医……”
“皇后娘娘会不会是有了?”
阮贵妃看了已经走远的儿子一眼,漫不经心道:“要怀早怀上了,一只不下蛋的母鸡而已,大概率是吃坏肚子了。”上次不就闹过这种笑话么。
偏生那人一惊一乍的,整日盼星星盼月亮的。
定又是失望一场了。
卫皇后确实很失望,替她诊脉的太医都被盯出了一身冷汗,再三肯定:“皇后娘娘,您确实只是吃坏肚子了。”
卫皇后不死心:“可是本宫肚子不疼,只是胃里反酸!”
太医跪到在地,低垂着头不敢再回话。
卫皇后闭了闭眼,隔了几秒才深吸一口气,问:“近日可有去给十一皇子请脉?十一皇子身体底子到底如何了?”
太医这才敢抬头:“回皇后娘娘的话,十一皇子大部分时候都是太医令在请脉,太医令不得闲的时候就是张太医去。臣听他提过一回,十一皇子脉象并无好转,虽近日并未发病,但不是长命之相。”
卫皇后这才稍稍舒心了。
翻过年,就在所有人虎视眈眈盯着十一皇子时,五岁的小豆丁终于背起小书包去上学了。
恨毒了他的七皇子,一想到李衍读书那蠢样就无比高兴。想了无数遍李衍在课堂上被翰林门打手板、斥责的场景。
哈哈哈哈,终于要来一个垫底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衍:谁垫底还真不一定。)
第 42 章 签到第42天
从李衍去上书房的第一日开始,七皇子就无心学习了。他等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上午快散课了,李衍才姗姗来迟。
第一次来上书房迟到是不用挨罚的。
七皇子等着他第二日继续迟到,然而,第二日李衍就病了。
理由是昨日上课去太早,睡眠不足。
七皇子想骂脏话,他那是奔着下课才来的,哪里就早了。他那都叫早,那他们这些卯时就起来的人合该全病死。
李衍一病就是大半个月,七皇子在那生气,后宫的众嫔妃们倒大大松了口气。
就说嘛,十一皇子那身子骨,病了才正常。
七皇子又耐着性子等到李衍病好,次日人倒是早早到了,也坚持到了散学,只是第二日他又病了。
这次的原因是放学太晚,身体遭不住。
这次又病了一个月,连上书房的翰林们都有些怕了,最后竟然主动同皇上提起,对于十一皇子的上课时间可以宽纵些。
于是李衍去上书房的日子就变成了初一十五休,生辰逢年过节休,生病难过休,下雨下雪、打雷太热也休,有事没事短休,生病不舒服就长休……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去上书房的日子不足六十五天。这六十五天里还不包括迟到早退以及上课发呆睡觉。
可能认真读书的那会儿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向来注重皇子课业的建宁帝不仅没训他,还时常派人送奖赏过去,金银玉器也没少送。
这可把七皇子、十皇子嫉妒、羡慕坏了,恨不能日日生病的是自己。但七皇子有撒谎的先例在,是不敢再装病的。十皇子有积极的顺嫔盯着,也决计不可能生病的。
甚至,顺嫔为了鼓励儿子,老是拿李衍来做比较。
“十一皇子那样有什么好的,迟早会被养废。”
“都六岁了,估计写自己名字都磕巴。生为皇子简直丢脸!”
“我儿要好好读书,好好读书才会得你父皇喜欢。”
十皇子仰着脑袋很认真道:“可是,父皇最喜欢的还是十一啊!”
顺嫔卡壳了,淑兰宫的淑妃也被七皇子问得卡壳了。
她们自己也搞不懂了:十一皇子又贪吃又贪财还贪玩、不知礼不懂事整天混日子,还是个病秧
子,怎么就得皇上如此喜欢了。
问就是偏心。
众嫔妃齐聚凤栖宫请安时,看向许嫔的目光都格外的酸。笑嘻嘻的询问她是如何养的十一皇子,怎得皇上如此纵容。
许嫔陪着笑,只道:“大概是衍儿运气好,才得皇上看中。”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奉承,阮贵妃同淑妃只是看着,贤妃注意力压根不在这。卫皇后听了一阵,蹙眉肃声道:“好了,有什么好问的,皇上不过是觉得十一皇子身体差,弱不禁风,没必要严格罢了。总归对他没什么期待,不指望他当事,羡慕什么。”
方才奉承的嫔妃讪讪不语,许嫔面色淡了下来。
阮贵妃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大皇子照样身子骨差,也不见皇上日日记挂着,还是十一皇子聪明伶俐,讨人喜欢。”
原本事不关己的贤妃蹙眉,随即又松开眉头,附和阮贵妃的话:“贵妃说的是,十一皇子自然是讨喜的,不然三皇子同其他几个皇子也不会喜爱他。”
阮贵妃不笑了,一场请安不欢而散,许嫔脚底抹油先溜了。等皇后、阮贵妃一走,不知谁说了一句:“哪里就聪明伶俐了,不过是随时可能死掉,才换得皇上的怜悯罢了。谁要是有本事也生一个缠绵病榻的孩子来,保准皇上也会疼惜几分。”
说着无心,听着有心。还没散去的嫔妃心思各异,没皇子的想也是白搭,有皇子的大多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有八皇子的生母周美人神色有异。
她位份虽然不高,但家世和容貌都胜过许嫔的。许嫔能得宠,不就是有个会借病撒娇卖痴儿子?
她也有儿子,如何就不能得宠了!
当天夜里,八皇子寝殿的窗户开了。
春寒料峭的,夜风不断的往窗子里灌,榻上的帷幔被吹了起来。八皇子缩着小身板一夜都没怎么睡好,次日一早就发起高热来。
周美人立刻让人去请了建宁帝,建宁帝正好得空,听闻孩子病得严重就过去了。
当天夜里顺势就留宿在了景阳宫。
周美人容光焕发,边哄着儿子喝药边同他道:“暄儿乖,下次你父皇来,你胆子大一些,多同你父皇撒撒娇。”
之后,八皇子就时常生病。
建宁帝被请去了几次后,隐隐有些不耐
烦了。这孩子同十一不同,十一生病后又乖又懂事,不吵不闹也不缠人。老八生病后就知道哭,眼泪鼻涕一起来,看见他哭得更凶,比老十那怂包还能哭还胆怯。
都是用余光在偷瞄他。
建宁帝被闹得头疼,也就不怎么喜欢过去了。
已经尝过甜头的周美人在连续两次都没把人请来后,左思右想了许久,也想不通皇上为什么不来了。
周美人身边的大宫女珠儿小心翼翼道:“美人,许是八皇子病得不够……毕竟,十一皇子天生心疾,又时常吐血……”
周美人按住狂跳的心脏,看向床上熟睡的儿子。
次日,李衍难得起了个早,在上学的路上又碰上了十皇子。两人结伴往上书房去,刚转个弯踏进月拱门,就被后面冲过来的八皇子给撞得散开了。
李衍站立不稳,同八皇子摔在一处。好在他穿得厚,不怎么疼。
十皇子伸手拉李衍的功夫,八皇子先爬起来,一句对不起也没说,直接跑了。
边跑还边回头,神色看上去尤为惊恐。
“喂,撞了人就跑!”十皇子气得跺脚,替李衍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问:“疼不疼?”
李衍摇头:“不疼,算了,八哥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后面又没有鬼在追,跑那么快做什么!”
李衍往身后看,只看到景阳宫的两个宫女。
两人并肩走进上书房内,撞了人的罪魁祸首八皇子已经坐在座位了。
原本李衍是同十皇子坐一起的,但顺嫔怕他影响自己儿子,硬是要十皇子坐到别处去了。
因此,李衍这个不学习的只能和性子怯弱的八皇子坐在一起了。
李衍的位子靠窗,他从八皇子的身后路过,八皇子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轻微的抖了一下。然后看到是他,又重新低下了头。
李衍一坐下,七皇子就扭头看来,开口便是嘲讽:“今日日头打西边出来了,十一弟居然这么早?”
李衍伸手抽出一本书,七皇子额头青筋就是一跳,条件反射的后仰。
三皇子嗤笑:“有些人就是嘴贱,羡慕就直说。”
七皇子瞪着三皇子,但他四哥不在,势单力薄的又不敢回嘴。只能拿三皇
子的狗腿五皇子出气,怒道:“看什么看!”
五皇子立刻扭头,垂下眼安静地写课业。
七皇子憋着一股气,又看向斜后方的八皇子,阴阳怪气道:“我才不像某人,动不动就生病,不知道的还以为也有心疾呢。”
八皇子涨红,结巴道:“我,我不,不想生病。”
三皇子继续嘲讽:“老七倒很想生病,可惜上次装过头,即便生病了父皇也不信!”
七皇子气得要死,两人剑拔弩张时,柳翰林来了,开始讲令人困倦的经义史集。
听了没两分钟,李衍就开始打哈切。又过了两分钟,他头就趴在了案桌上。
柳翰林瞧了他一眼,内心剧烈挣扎后,还是放弃教诲他了。
李衍乐得自在,长睫眨了两下,伸手在书包袋子掏了起来,一秒后掏出两粒彩虹糖往嘴巴里塞。
旁边的八皇子回头扭头看了一眼,又立刻转开目光。
李衍觉得他挺有趣的,目光也落到了他身上。看着看着就发现他八哥手脚似乎在细微的发抖,侧脸红得有些不正常。
似乎是病了。
李衍小手无意识的碰了一下他的手,发现还真是在发烧。
这一节课还长着呢,以八哥怯弱的性子肯定不会吱声,那不得烧糊涂了。
李衍从药囊里掏出一颗退烧药,碰了碰八皇子的手。八皇子低头看了一眼,接过毫不犹豫就往嘴巴里塞了。
李衍:八哥不会以为是彩虹糖吧?
显然,八皇子还真以为是糖。才咬了一口,就苦得他眉头打结,想吐又不敢吐,只能在柳翰林看过时勉力咽下去。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的头好像没那么疼了,身上的热意也退了不少。
好像不发烧了。
八皇子扭头看向李衍,目光里全是惊奇:苦的糖可以治病吗?
看他仿佛在看救世主。
李衍又给了他一颗彩色的糖,他偷偷摸摸看了柳翰林一眼,见柳翰林没注意这边,抓起糖又往嘴巴里塞了。
这次是甜的,好甜,好好吃。
他眯着眼,脸上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许是一颗糖的缘故,李衍被缠上了。
午休时,八皇子不在自己的处所,眼巴巴的跟着李
衍走了。
景阳宫的宫女来拉他回去,他抗拒的躲到李衍身后就是不肯走。等午膳时,又怯怯的问:“十一皇弟,我能在你这儿吃吗?”
珠儿立刻道:“八皇子,周美人有给您准备午膳,您随奴婢回去吧。”
八皇子立刻摇头,坐在李衍旁边不动。
许嫔每次都会给李衍多备些饭菜,他倒不介意分一半给八皇子。
八皇子像是饿了好几日的人一样,捧过李衍递来的饭菜就用力扒拉。一旁的十皇子都看呆了,凑到李衍身边小声问:“八哥平常都吃不饱饭吗?先前不是饿病的吧?”
李衍:怎么可能,后宫又不是冷宫。周美人自己都面色红润,不至于饿着八哥。
八皇子在李衍这直接赖到了午后,下午去上骑射课也照样粘着李衍。
散学后,抱着书包跟在李衍身后就走。任凭景阳宫的宫婢怎么劝都不肯回去。
一路上,十皇子时不时就回头看八皇子一眼,显然很不高兴对方粘着他的十一弟。
等同十皇子分道扬镳后,李衍小声问八皇子:“八哥,你好像很怕那个叫珠儿的宫女,是不是她背着你母妃欺负你呀?”
八皇子眼神闪躲,抿着唇不说话。
李衍也不好问了,直接把人带了回去。
许嫔看到八皇子时满脸的困惑:她好像同周美人也没什么交集,八皇子怎么来了。
她看向自家儿子,李衍耸肩,表示不知道。
他其实不太愿意同八皇子打交道的,倒也不是不喜欢对方,只是有些厌恶那个周美人而已。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年周美人在假山后说的那句话,以及那一束踩碎的新鲜莲蓬。
周美人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和善。
许嫔原想让人去通知周美人把人领回去,没想到没一会儿,周美人就亲自来了。
客客气气同许嫔道了谢,又夸了李衍两句,就伸手过来拉八皇子。
八皇子像是触了电般,甩开他母妃的手,往李衍身后躲了。
周美人有些尴尬,嗔怪道:“你这孩子,还没玩够吗?快随母妃回去!”
八皇子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不回去,不要回去!”
周美人脸冷了下来
,越过李衍一把抓住八皇子手腕,不悦道:“不回去你要去哪?这里是钟粹宫,景阳宫才是你的家。”
八皇子另一只手死死的巴拉住李衍的胳膊,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不断的重复那句:“呜呜呜,不回去……”
李衍被拉得踉跄,许嫔有些看不过去,伸手抱住他。
八皇子眼看着自己要被拉走,用力一甩手挣脱周美人后,躲到了李衍的床下,同胖橘猫缩在一起,任凭周美人怎么哄,死都不肯出来了。
母子两个就这么在钟粹宫僵持着,眼看天快黑了。
许嫔劝道:“周妹妹,八皇子许是想同十一玩,要不今夜你先回去吧,等明日再去上书房接人?”
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周美人走了,八皇子又在床底下待了许久,在确定他母妃不会去而复返后,才从床底下爬出来。
之后八皇子似乎赖在了钟粹宫,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半步,连学都一并逃了。
周美人心急,又来了几次,强硬的要把人拖走。八皇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喊:“不回去,回去要生病,我不回去。”
周美人脸色都变了,生怕许嫔起疑,连忙哄道:“不生病,母妃保证暄儿不会再生病。太医都说你已经全好了,真的不会再生病了。”
八皇子哭声渐小,再三确认:“真的?”
周美人点头:“真的。”
八皇子这才停止挣扎,等珠儿把人带走了,周美人才回头朝许嫔笑道:“这几日叨扰许嫔姐姐了,这孩子生了场大病,许是怕喝药才躲到您这里来。”
许嫔向她传授经验:“周妹妹可以备一些蜜饯,喝完药再吃几颗就没那么苦了。”
周美人笑着点头,余光瞥了李衍一眼,就走了。
李衍蹙眉,总觉得有些奇怪。
看八哥这几日的反应,应该是怕周美人和她身边的大宫女。但周美人说不会生病的时候,他又是依赖周美人的。
难道是周美人故意让八哥生病?
八哥生病的那段时间,便宜爹好像去了周美人那几次。
但,八哥是周美人亲生的吧?
世界上应该没有那么狠心的娘。
要知道,在古代,生病一不小心可能就没了。
李
衍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但三日后,他在清心殿陪便宜爹时,景阳宫那边的人传话来说,八皇子又病了。
还上吐下泻好像挺严重。
李衍小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建宁帝也同他表情一模一样,手上批折子的动作没停,不耐烦道:“病了请太医就是,朕又不能治病,来这里传话做什么!”
汪全连忙退了出去。
李衍想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爬下了御案,刚迈出两步就被建宁帝拎住了后脖领:“去哪?”
李衍不舒服的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去看看八哥。”
建宁帝眉头刚松又蹙了起来:“你去瞧他做什么?没得也病了,还要朕操心。”这态度,仿佛八皇子是捡来的。
李衍眼巴巴的看着他:“八哥是哥哥,要去看的。”
建宁帝有些无奈:“你这性子,将来是要吃亏的。”
太过良善,不知人心险恶,同谁都亲近,连大皇子那病都不怕。
李衍立刻开始吹彩虹屁:“不会吃亏,有爹爹护着十一。”
建宁帝笑了,松开他:“罢了,你去吧。”
“汪全,你亲自送十一皇子去一趟,若是风寒,别让他离太近。”
汪总管心道:无怪乎各宫的娘娘们都觉得皇上偏心,这是偏到咯吱窝了。
汪全去的时候,周美人还以为是建宁帝来了,待看到李衍时,脸上的笑立刻褪了下去:“公公,皇上没来吗?”
汪全挺直背脊:“皇上近日事忙,不便过来。让奴才带十一皇子过来瞧瞧八皇子。”
周美人很不高兴,但还是把李衍带到了八皇子的寝殿。
汪全先询问了太医病症,在确定不是风寒,不会传染后,才让李衍进去了。
寝殿里燃着香,混合着一股刚刚呕吐过后的难闻气味。八皇子躺在床上,小脸病白,双眼含泪,看上去虚弱得紧。见到李衍过来,挣扎着想下床,又被珠儿给按了回去。
太医在一旁道:“八皇子又吐又泄,手脚还不停的痉挛,看上去像吃坏了东西导致的胃部抽痛。但周美人又没事,微臣先用药给八皇子止吐缓解疼痛,具体原因还要细查。”
太医说话的功夫,李衍的衣摆就被揪住了。
他回头,就对上八皇子蓄满
泪的双眼。
李衍反手扣住八皇子的手,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三根指头搭上了他的脉搏。
不是中毒,也没有吃坏东西,仔细探究,更像两股相克的气在胃里流窜导致的痉挛。
“八哥晚上可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八皇子还没说话,周美人身边的大宫女珠儿就抢先回道:“没有,八皇子都是同美人一起用膳,用之前下人们都会查验的。”
李衍抬头,淡淡的瞧着珠儿:“我在问八哥,没问你。”
珠儿被他看得发怵,低头,连忙告罪。
李衍不理会他,再次看向八皇子。八皇子张了张嘴,又是呕的一声想吐,胃部的抽痛让他松开了手蜷缩成一团。
周美人心惊,三两步坐到床边,扶住八皇子的肩急问:“暄儿,你没事吧?你别吓母妃!”
八皇子抖得更厉害了,整个身体都在抗拒周美人的接近。挣扎间,枕头掉到了地上。
李衍弯腰去捡,刚摸到枕头,珠儿就上前,先一步捡了起来,放回了原位。
李衍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落到了那枕头上。
同一时间,太医慌忙上前给八皇子施针,周美人退后,珠儿顺势稳稳的扶住了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下药是有分寸的,最多就是让八皇子受一点罪,决计不可能出事。
周美人手还是不自觉死死掐进她肉里,既心疼又有些愧疚。
但她没办法啊!
周美人双眼含泪,看向李衍:“十一皇子,你也看到了,暄儿真的病得很重。昨夜还一直喊父皇呢,若是皇上能来看看他,他心许会好受些。您若是见着皇上了,求您可怜可怜你八哥,让皇上来瞧瞧他。”
她说了半天,就见李衍只用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盯着自己,不禁有些背脊发毛。
她还想再说什么时,就听李衍道:“好呀,我明日便让父皇来。”
周美人欣喜:“十一皇子最懂事了。”
李衍冲着她笑了两声,然后凑到太医边上问:“八哥没事吧?”
太医起身回话:“应该没有大碍,方才应该是太激动了。”
李衍坐到床边,小声道:“八哥好好休息哦,明日我带爹爹来看你。”
躺在床上半合着眼的八皇子突然又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周美人上前,如同上次抢莲蓬一样,强硬的将八皇子的手掰开:“暄儿听话,十一皇子都说了明日再来看你,快松手。”
掰到最后一根手指时,八皇子犹如被人抽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惊恐到手不停的抖。
待李衍出了景阳宫,趁着汪公公不注意时,偷偷从袖子里掏出方才八皇子塞给他的字条。
上面就只有两个字——救命!
那字歪歪扭扭,最后一笔甚至看出来在抖,显然写字的人心里已经恐惧到了极致。
李衍蹙眉:同样是母亲,怎得有些人如此恶毒。
他八哥也真是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签到第43天
李衍回到钟粹宫后就拉开系统面板查看起来。
他方才在景阳宫连续首次签到了好几个地方,除了奖励生命值外,还奖励了闭气丹三颗,一本毒药配伍医书,还有一个景阳宫的枕头。
李衍拿出枕头左看右看,这系统还真是奇怪。方才他进八哥寝殿时不过多看了它几眼,强烈觉得它不对劲,签到后就奖励枕头了。
这奖励奇奇怪怪又如及时雨,系统好像有点智能,会根据他当前需要奖励物品。
近日托便宜爹的福,他不怎么缺钱,纵使日日病着,血条也撑得住。系统就开始奖励一些药品、药方、丹药和日常需要的东西作为奖励。
李衍拆开枕头,里面掉出一大把干花。他凑到鼻尖嗅了嗅,是苍朔花。
苍朔花本身是无毒的,但结合八哥的症状,肯定是和晚樱草一起食用了,才会胃部绞痛,手脚痉挛又吐又泄的。
这些症状虽然都不致命,但若不及时干预,一旦脱水也会危及生命。
周美人就这么有把握不会伤害到自己儿子吗?还是在她心里,便宜爹的宠爱比八哥更重要?
他把枕头收好,又拿出系统奖励的闭气丹。按照系统的介绍,这丹药人吃下去后会闭气一刻钟,进入假死状态,真有这么神奇吗?
原先若是有人同他说这些,他肯定是不信的,但他现在都穿到游戏里了,还自带了系统。
说他能原地飞升他都信。
要不,找只老鼠来试试?
很快胖橘就找了只老鼠来,李衍撸了撸胖橘的猫头,夸道:“小橘真厉害!”
胖橘喵喵叫了两声,围着他蹭来蹭去。
李衍把丹药化开,然后喂给了老鼠。那老鼠翻滚两下然后晕了过去,李衍就抱着橘猫,坐在小板凳上慢慢的等。
白芷进屋打扫时,奇怪的瞧了他一眼,不一会儿又端着水盆出去了。
坐在廊下的许嫔问她:“十一在做什么呢?”
白芷摇头:“不知道,方才小橘捉了一只老鼠,十一皇子好像在玩老鼠。”
许嫔呀了一声:“这孩子,老鼠多脏,玩老鼠做什么?”
她进门,果然瞧见自家儿子用棍子在戳老鼠的头,那老鼠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哎呀,别动别动,快将
老鼠扔了!”
许嫔刚想动手去提老鼠笼子,那老鼠突然活了过来,差点没将她吓死。
李衍盯着那老鼠咯咯直乐,许嫔无奈的跟着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景阳宫八皇子的寝殿内,珠儿正到处翻找枕头,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连床底下都钻进去了也没有。
周美人压低声音心急问:“到底找没找到?你确定没被十一皇子带走?”
珠儿摇头:“十一皇子走的时候手里压根没带任何东西,而且,他们走后,奴婢还看到那枕头了。”
真是见鬼了,她还特意把枕头放正了,只是出去端了个药的功夫,那枕头就不翼而飞了。
“美人,八皇子的事会不会被发现?”
周美人蹙眉:“慌什么,枕头里的苍朔花,单独用又无毒,谁能说什么。枕头丢了再做一个就是,明日皇上过来,务必让暄儿看起来不太好。”
珠儿点头,匆匆出去了。
寝殿里瞬间安静下来,周美人坐到床边,看着儿子睡着的侧脸,忍不住伸手摸摸他鬓发,语带歉疚:“暄儿别怕,不会有事的。等母妃得宠了,等你父皇也同喜欢十一皇子一样喜欢你,你就再也不用受这些罪了。”
周美人替儿子拉好被子,这才起身往外走。
门吱呀关上,缩在被子里的八皇子再也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
次日一早,李衍就去了长庆殿,等便宜爹上完早朝,他又跟着到了清心殿,时不时就眼巴巴的瞅着对方。
临近午时,建宁帝才放下御笔,问:“说吧,一整日跟着朕是有话要说?”
李衍立刻凑到他身边,小声问:“爹爹能不能跟我去看看八哥?”
建宁帝瞧了他两秒:“周美人同你说了什么?”
李衍抿唇:“周娘娘说八哥好可怜,生病了还一直在喊父皇,要是父皇能去看八哥,八哥病肯定好的就快了。”
建宁帝:“十一,朕不是太医,不能治病。看了,也不可能病就好了的。不要别人说什么都信,没得被人卖了还帮她数钱。”
这周美人明显就是在拿老八争宠,老八从前身体都不错,近日频繁生病说不准就有她的手笔。
实在没必要理会。
李衍嗫嚅:“可,可我生病爹爹也
去看我了呀。”
建宁帝:“你不一样。”你的病是因朕而起。
李衍不理解:“可,我生病了也想爹爹来看我,八哥肯定也想。那是哥哥,十一想他高兴。”
建宁帝默默叹了口气:他杀伐果断,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良善好骗的儿子。
除了银子,其他时候就不能多两个心眼!
建宁帝经不住李衍的软磨硬泡,还是跟着他去了一趟景阳宫。
周美人很高兴,早早就在外头候着了,甚至化了精致的妆容,簪了好看的步摇。
建宁帝眉头几乎打结,那一瞬间心里生出骨厌恶来。他没有理会贴上来的周美人,径自去了八皇子的寝殿。
八皇子依旧躺在床上捂着肚子,小脸惨白,缩在被子里不说话,看上去很不好。
看到李衍过来,没什么生气的眸子亮了亮,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李衍坐到床边,小声道:“八哥,我把爹爹带来了,你快好起来呀。”
趁着建宁帝问寻太医和周美人的空挡,李衍塞了一颗‘闭气丹’到八皇子手里。
八皇子摸到圆圆的东西,以为是彩虹糖,或者是先前一吃身上就不疼的苦药。于是也趁着人不注意,躲在被子里,毫不犹豫把丹药吃了。
李衍见他吃了,这才起身。
建宁帝问:“可有查出病因?”
太医摇头:“微臣仔细查过了八皇子这几日的膳食,并没有什么不妥。倒是八皇子好像有急火攻心之相,再加之之前连续生病,身体有亏,才会迟迟不好。八皇子若不能安心,再熬下去,只怕今后会体弱多病……”
建宁帝又看了床上的八皇子一眼,面色凝重:“那就多开些安神的药,先让他歇着吧。十一,过来,同父皇回去。”
“皇上,您不留下吗?”周美人急了,“暄儿的病恐有反复,难受起来就会喊父皇,您留下来哄哄他吧。”
建宁帝拧眉:“又不是三岁稚儿,生病了吃药便是,需要什么哄?”
周美人面色僵硬:十一皇子也六岁了,怎么不见您说这种话?
眼看建宁帝要走,周美人连忙追了上去:“皇上,暄儿,暄儿真的不太好,皇上你看!”
似乎是应了她的话,原本蜷缩在床上的八皇子突然哇的
吐出一口血来。回头的周美人都吓懵了,等反应过来,转声就冲到床边,尖叫着喊:“太医!太医!怎么回事,暄儿怎么好好的就吐血了!”她看向珠儿,珠儿也慌了。
她们用的药不会吐血啊!
建宁帝心里咯噔一下,立刻也快步走到床边。
太医急急过去把脉,只是片刻的功夫,手上的脉搏就从急速跳动到渐渐微弱,最后彻底断绝了!
太医惊恐,扑通一声跪在地下,声音颤抖:“皇上恕罪,八皇子殇了,臣无力回天!”
周美人尖叫道:“不可能,不可能!!”她伸手去抱八皇子,不住的用袖子去擦他嘴角的血,然而,八皇子一点反应也无。
情况太过突然,她实在没办法接受!
她快疯了,愧疚和恐慌几乎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珠儿过去扶她,被她一巴掌甩在地上,恶狠狠的瞪着她:“贱人!”
明明说暄儿会没事的,怎么就这样了!
她想弄死珠儿给暄儿偿命,但现在什么都不能说。
“八哥!”李衍也慌张了,小跑两步走到床边,不小心碰倒了床尾的香炉,发出砰咚一声巨响。
建宁帝眼疾手快的将李衍护住,香灰扑了满地,雕花的铜锣咕噜噜滚到了太医的脚边。
一股浅淡的甜香从香炉里飘了出来,太医狐疑,捻了香灰在鼻尖细细嗅闻,忽而眼睛圆睁,惊道:“皇上,这香灰里掺杂了商陆粉。商陆有毒,长期接触会呕吐腹泻,严重的会昏迷抽搐,最后吐血而亡。八皇子的症状与服用商陆中毒的一模一样啊!”
建宁帝面沉如水:“那先前怎么没发现?”
太医连忙道:“商陆若是直接服用,臣定能发现。但下毒之人心思缜密,把商陆研磨成粉,放在了木樨香中。木樨香的气味不仅会掩盖商陆的气味,还会助长它的药性,所以臣等才没有察觉。”
他目光看向跌坐在地的珠儿:“而且,臣昨日查验八皇子寝殿的物件时,这位把香炉拿走了。”
珠儿惊惧瞪大眼:她不过是拿香炉去清洗而已!
她看向周美人,周美人此刻都快疯了,松开八皇子照着她就撕起来:“是你,定然是你想害我儿!贱人,今日就让你给我儿偿命!”
“不是奴婢,美人
,不是奴婢!”珠儿惊叫躲闪,“奴婢昨日只是拿香炉出去清洗!”
周美人丝毫没理会她的辩解,双手掐住她脖子,恨不能立马就将她掐死!
珠儿被掐得翻白眼,建宁帝看不过去了,喝道:“快把她拉开!”
立刻有宫人上前把周美人架开,周美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依旧恶狠狠的瞪着她。
珠儿气没喘匀,就听建宁帝冷声道:“如实招来,谁让你下的毒。”
珠儿不住的摇头:“奴婢没有!”商陆真不是她放的,更没有幕后主使。
她想不通,事情怎么就这样了!
建宁帝不耐:“汪全,把人送去掖庭狱,直到她说为止!”
珠儿惊恐:掖庭狱是什么地方,人进去了想死也都不可能!
“皇上,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婢绝对没有在香炉里面动过手脚,也不知道什么商陆。奴婢只是按照美人的吩咐在枕头里放了苍朔花,八皇子放食里的晚樱草分量也有限。八皇子顶多上吐下泻不会出事的!”
“奴婢冤枉啊!”
早就忘了这回事的周美人如遭雷击,对上建宁帝和太医看过来的眼神,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了。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道:“皇上,暄儿是臣妾的命,臣妾怎么可能拿命来开玩笑!臣妾就是再恶毒,也不会害自己的儿子啊!”她伸手指着珠儿,“定是这贱婢,是她受人指使,不仅要暄儿的命,还想陷害臣妾。您要为臣妾做主,为暄儿做主啊!”
汪全上前,扯过床上的枕头,撕开摊到建宁帝面前。建宁帝看着里面的苍朔花,脸已经冷到了极致,质问道:“为何每次朕来,丝毫不见你为老八的病担心,只顾着在朕面前邀宠?老八为何前几日躲在钟粹宫,死也不肯同你回来?”
周美人惊慌,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
建宁帝痛心疾首:“他在怕你!”
“哪个孩子会怕自己的母亲?”
周美人跌坐在地,双眼失了焦距,哭道:“臣妾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臣妾只是想让皇上多看暄儿一眼,想让您像疼爱十一皇子一样疼爱暄儿……”
“臣妾不是故意的!”
她知道错,真的知道错了。
她伸手过来拉建宁帝,建宁帝嫌恶
的将她踹开,冷声道:“不是人人都是十一……”都会让他愧疚心疼。
话里的意思就是,即便是八皇子同十一皇子一样缠绵病榻,他也不会额外疼爱。
就如同大皇子一样,和十一皇子没有可比性!
周美人听懂了建宁帝的意思,一瞬间泪如雨下:“臣妾只是想让暄儿生病,没想要暄儿真出事!”她转而恶狠狠的盯着珠儿:“皇上,定是这贱婢,只要您替暄儿报仇,臣妾立马就下去陪暄儿!”
只要把她的暄儿还回来,她什么都不要了。
周美人哭得不能自已,精致的妆容已经不能再看,她爬到床边,伸手拽住八皇子无力垂下来的手。
“暄儿,你醒醒啊,是母妃不好,母妃该死!你醒醒,母妃错了,母妃对不起你……”
她哭着哭着,突然感觉掌心里的手动了一下。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继续嚎啕大哭。手心里的手又用力动了动,然后床上已经咽气的人突然连连咳嗽起来。
周美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屏住呼吸,都忘记哭了。
建宁帝惊异,上前两步查看。
李衍惊喜,拉着太医催促:“八哥活过来了,快给八哥看看。”
太医也从未见过这种事,惊愣之余立刻上前。
满屋伺候的宫婢太监都伸着脖子张望,珠儿被人押着,也是紧张的盯着床上。
八皇子终于不咳后,突然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太医把完脉后,惊喜道:“皇上,八皇子方才应该是闭气假死过去了,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从脉象看,并无性命之忧。”
周美人喜极而泣,连忙伸手想去抱八皇子。
八皇子见到是她,惊恐的连连往床底退,用力挥手打开她。
建宁帝抬眼,立刻有人过来把周美人拉走。
随后建宁帝坐到了床边,肃声询问:“暄儿,你同父皇说,谁要害你?你为何怕你母妃?”
八皇子害怕的往后缩,就在建宁帝快要不耐烦时,李衍上前,把建宁帝挤开了。噘嘴道:“父皇太凶了,八哥会害怕的。”
随后,他拉住八皇子的手,学着他娘哄他的语气,小声问:“八哥,你告诉我,谁要害你。只要告诉我,以后都不会生病哦。”
八皇子看看他又看看建宁帝,最后目光又落在了周美人身上,磕磕巴巴道:“母,母妃,我听见母妃和珠儿姐姐说,说要让我生病,让父皇来看我……”
“我,我不想生病……药好苦,扎针好痛,头疼,肚子也疼……我会不会死掉啊?”他嘤嘤哭了起来。
李衍拍拍他手,安慰他:“不怕的,爹爹会给你做主的。”
事情到这已经明朗。
周美人为了争宠,就让八皇子不断的生病,没想到让别人钻了空子,指使珠儿放了有毒的商陆,险些真要了八皇子的命!
建宁帝冷喝一声:“来呀,把珠儿打入掖庭狱,再问出幕后指使前别让人死了!周美人枉为人母,贬为才人,暂发配到掖庭悔过。”他看上床上拉着李衍手不肯放的八皇子,细细斟酌后,继续道:“八皇子暂由钟粹宫许嫔照料。”
侍卫上前拉人,珠儿抖如筛糠,已经昏死过去了。
周美人还在求饶:“皇上,臣妾错了,臣妾错了……求您看在暄儿的面子上饶了臣妾吧。暄儿不能去钟粹宫,求您别把他给别人……”她真的知道错了。
建宁帝眸色如冰:“若不是看在暄儿的面子上,朕会即刻将你赐死!”
周美人求救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知道,皇上不是在说笑。
皇上当年毫不犹豫的杀了其他的兄弟和康王,他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不过片刻,周美人利用八皇子生病邀宠,险些害死八皇子,被打入掖庭的事就传遍了后宫。
众嫔妃唏嘘:她们那日在凤栖宫不过是说笑,还真有人舍得拿自己儿子下手啊!
偏偏皇上好像对八皇子也不怎么地,听说后来皇上都不肯去看八皇子了,还是十一皇子求着皇上过去的。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画虎不成反类犬!
如今人在掖庭,儿子是别人的了。
次日一早,凤栖宫内又热闹了起来。周美人这事成了众人口里无聊打发时间的谈资。
淑妃忍不住道:“古话说,虎毒不食子,周美人真是好狠的心啊!”
有人接话道:“谁说不是,听闻八皇子前前后后病了好多次。风寒都得了好几回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不小心人就没了!”
“你们说,哪个当娘的能有这么狠
心啊!”
“贤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贤妃端着的茶盏险些摔了!
随即稳住心神附和阮贵妃的话:“确实,周美人太狠心了。”她嘴里说着,心里却在念阿弥陀佛。
她同周美人是不一样的,周美人是为了争宠,她是为了保绪儿的命。
她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回去后,还是让人砍掉了院子里的大柳树,只留下了一棵,又让月嬷嬷暂时把药方里的‘五味子’减半。
如此,才安心了不少。
等众嫔妃陆陆续续从栖凤宫散去后,周嬷嬷立刻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来给卫皇后喝。
卫皇后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额头就开始发疼:这秘药都喝了两年多了,也不见怀上!
她一口气将药喝了,又往嘴里塞了颗蜜饯,等嘴里的苦味散得差不多,才疲惫问:“周嬷嬷,你说这周美人怎么想的。本宫想要个皇子怎么都求不来,她倒好,如此作死,把孩子都作到钟粹宫去了!”
周嬷嬷挥手让宫婢把药碗收了去,然后给她揉按起额头来。
“周美人是个蠢的,自然不会像娘娘这般想。”
就在卫皇后即将要睡着时,周嬷嬷又小声道:“皇后娘娘,周美人如今已经进了掖庭,您何不把八皇子抱到自己身边来养?”
卫皇后上次都被李衍折腾怕了,想也没想道:“本宫有嫣儿,养别人的孩子做什么?”
周嬷嬷继续劝:“娘娘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奴婢觉得是缺个引头……”
卫皇后一下子睁开了眼,坐直身子问:“怎么说?”
周嬷嬷凑到卫皇后耳边,小声道:“娘娘你想啊,皇上当年不也是生母早逝,然后被太后抱了去,没多久太后就怀上康王了,而且民间也有收养催子一说……”
“您若是养了八皇子,说不定也能立马得个小皇子,到时候把八皇子送出去就是。就算不送出去也不打紧的。”
卫皇后眼珠子转了几转,担忧道:“但康王最后死了,皇上当了皇帝。”要是她真生了皇子,最后会不会也便宜了八皇子。
周嬷嬷:“皇后娘娘,皇上之所以能成为皇上,那是有大长公主,右相和您。同样的,若您有了小皇子,也定会是太子!”
“八皇子母族不显,周美人又是个蠢的,您压根不必担忧!”
卫皇后眼睛晶亮:“是了,皇上承诺过我母亲,本宫的皇儿就是将来的太子!”
没有人能像当年的皇上那么好运,会遇到一个背景强大,又一心为他的她。
“可是,皇上会让本宫养八皇子吗?”
周嬷嬷肯定的回答:“皇后娘娘是中宫娘娘,只要你愿意,就是十一皇子也能记到您的名下!那是八皇子的荣耀!周美人也会感激您的。”
卫皇后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4-2722:51:58~2024-04-2817:1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聂祎达20瓶;看小说走火入魔的我、么么容、雾嬅、亭羽、欧哦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4 章 签到第44天
八皇子又跟着李衍回到了钟粹宫,同来的汪全把事情的始末告知许嫔,同时传达了皇上的口谕。
许嫔一时间有些唏嘘:若她的十一能有八皇子一样健康,她做梦都能笑醒。
怎么有人能因为一点恩宠就害自己孩子呢。
她命人收拾了李衍对面的屋子给八皇子睡,但八皇子刚到陌生的地方不太适应,拉着李衍的衣角不肯放,询问能不能同他睡。
李衍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尤其是睡相不好的。之前同十哥睡,他半夜就跑了。
八皇子拉拉他的衣袖保证:“我睡相很好的……”
李衍:“主要是我身体不好,有心疾,万一半夜发病会吓着你。”
八皇子:“不怕的,万一你发病,我还能帮忙喊人。”
李衍:那真是谢谢你。
看他惶恐不安的,干脆好人就做到底吧。
半夜两人躺在床上,八皇子果然很规矩,几乎躺下去什么动作,之后就没动过。
就在李衍快要睡着时,他突然扭头,小声又难过的问:“十一皇弟,掖庭是什么地方?我母妃会不会有事啊?”
李衍嗯了声,迷迷糊糊的不太想答。
八皇子靠近他,伸手拉拉他的衣袖摇晃两下:“十一皇弟……”
李衍彻底被摇醒了,揉揉眼睛想了一下措辞,才回答他:“就是后宫里头犯了错误的人干活的地方,你母妃没事的。”
要是有事,便宜爹就直接将人打入冷宫了,何必多此一举送到掖庭。
大楚的掖庭和唐朝的掖庭差不多,犯错的宫妃、宫女太监还有犯罪官员的女眷都可以遣送到那里去。
那虽然有干不完的活,但可比冷宫自由多了。若是有差事,还是能来后宫走动一二的。
八皇子又小声问:“是不是就像在上书房我们犯了错也要挨罚一样?”
李衍:“大概是吧。”他听赵娘娘提起过,具体的他也不是很清楚。
八皇子:“那,那我母妃什么时候能回来?”
李衍瞅着他:“你想你母妃了?”
八皇子点头又摇头,然后抿唇:“我不想去母妃那,但也不想母妃一直受罚。”
李衍摇头:“那要问爹爹了,不过你母妃迟早会出来的。”
“真的?”
李衍点头:“真的。”同时心里又感叹,他八哥真心宽,若是有人对他做了那样过分的事,他是决计不会原谅对方的。
八皇子放心了,从衣袖里摸出一个荷包塞到他手里。
荷包沉甸甸的,一猜就是银子。
李衍眼睛亮了亮,随即疑惑问:“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八皇子小声道:“七哥说你最喜欢这个,你帮了我,这个是谢礼。”
“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会很难过。”
昏光里,八皇子的双眼真诚纯净。
李衍把银子往袖子里一塞:“好吧,为了你不难过,我就收下了。”权当你住在我家睡我床的费用吧。
李衍心安理得睡着了,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黑暗里八皇子往他身边靠了靠,然后一动不动也睡了过去。
两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李衍醒来时还有些迷糊,直到摸到身边躺着的热源时,才清醒了过来。
仔细看,他八哥的睡相确实好。
他爬了起来,胖橘猫立刻百米冲刺跳上了床。还在睡梦中的八皇子惊得弹跳起来,一眼就对上了一个毛茸茸的猫屁股。
这猫时常同李衍去上书房,八皇子认得这猫。
他吓得狂跳的心渐渐安静下来,看到外头日头高升,又有些惶恐问:“我们今日要去上书房吗?”
李衍理所当然道:“不去,你还病着,我要照顾你呀。”
“啊。”八皇子连忙摆手,“不用麻烦十一弟照顾的。”太医给他用了药后,加之惶恐的情绪已经消失,睡了一晚上后,他已经觉得好了许多。
自己能行的。
李衍:“要的,我一定要照顾八哥。”反正课是不可能去上的。
八皇子感动得稀里哗啦,眼圈都红了:“十一,你真好。”
李衍:才收了银子,能不好嘛。
他露出八颗牙齿,起身自己去够床头的衣衫。八皇子左右看看,没看到有人进来伺候,疑惑问:“十一,你都是自己穿衣衫吗?”
李衍点头:他是犯懒又不是没手,都六岁了还不自己穿还想怎的。
“八哥不会穿衣衫吗?”
八皇子脸红:“会的。”
他
快速穿好外裳,踩着靴子开始环顾整个寝殿。寝殿的窗户已经撑开,阳光从窗棂照了进来,窗台上放着一盆茂盛嫩绿的薄荷草。草叶子还坠着露珠,折射出温暖的光晕。
橘猫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跳到了窗台的案桌上,伸出肉肉的猫爪去够薄荷的叶子。
李衍穿好衣衫走到窗边,揉了揉胖橘的猫脑袋。胖橘喵的一声,就地躺倒,露出肚皮让他揉。
案桌边上还有一个架子,里面有个小窝和不少木质的玩具。
八皇子觉得惊奇,走过去盯着木架子上垂着的羽毛看,问:“这是什么?”
李衍:“十哥做的猫架,我娘做的逗猫棒和白芷姐姐做的猫窝。”
八皇子觉得这里一切都新奇又鲜活,想摸摸又不太敢。
李衍似乎看出来了他的想法,直接将逗猫棒递到了他手里。
八皇子眼睛亮了亮,拿着逗猫棒在橘猫面前晃了两下。原本还露出肚皮的橘猫咻的爬了起来,伸出爪子就过来扑。
他唇角翘起,回头来看李衍。
李衍回了他一笑,然后乖乖坐着让白芷给他梳发。
早膳也是在房间里吃的,食物都是以清淡软烂的为主,倒是有一小碟子腌制好的萝卜条,不辣,酸甜可口,很是开胃。
八皇子是吃不得的,只能眼巴巴看着李衍嘎嘣嘎嘣往嘴巴里送。
“十一,你不用忌口吗?”像大皇兄常年就碰不得荤腥,更别说辣了。
十一这身体,应该也碰不得辣才是。
李衍摇头:“一点点无碍的。”上辈子他忌口忌烦了,人生苦短,什么都不能吃那得多无趣。
两人吃完早膳后,八皇子就跟着李衍去了药房。他身子还虚弱,就占了李衍的软榻,那软榻铺着厚厚的绒毯,躺进去的时候整个人像是陷进了云朵里,舒服惬意极了。
铜炉里药香袅袅,窗外暖风徐来,他情不自禁的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余光里瞥见李衍坐在小板凳上,手里团毛线球,团好后递给了对面的许嫔。
许嫔笑意温柔,夸了两句,见他醒了,又笑着同他打招呼:“八皇子醒了,过来坐吧。”
八皇子立刻起身,紧张的坐到许嫔对面。
“八皇子昨晚睡得可还好?可
还适应这,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的东西?早膳吃的习惯吗?”
八皇子点头:“好,适应,什么也不需要了,谢谢许嫔娘娘。”整个人拘谨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为了缓解他的紧张,许嫔也递了个毛线团给他:“八皇子同十一一起帮忙我团线团吧。”
八皇子双手规矩的捧着线团,看着李衍扭一圈,他也跟着扭一圈,渐渐的也就放松下来了。
李衍同他娘说着话,八皇子就看着。
他发现许嫔娘娘从来不会约束十一弟,也不会说这不许,那也不许。会认真听十一的每一句话,然后给出反馈。
他有些可耻的羡慕了,要是能一直住在钟粹宫就好了。
李衍见他发呆,随手递了颗香丸过去。本意是想让他闻闻提不提神,哪想八皇子接过就往嘴巴里塞了。然后咧着嘴巴,蹙眉看过来:“不是糖?”
李衍乐不可支:这八哥怎么只要是他给的,都往嘴巴里送。
许嫔递了杯水过去,笑道:“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嘴巴里塞。”
八皇子呸呸两声,漱过口后也跟着笑了。
白芷从外头进来,行了一礼后道:“主子,皇后娘娘身边的周嬷嬷来了。”
许嫔惊疑不定:“她来做什么?”
白芷摇头,等许嫔走了。
八皇子拉着小板凳凑近李衍,小小声又忐忑的问:“十一,以后我能一直住在你这吗?”
李衍实话实说:“这个要问爹爹。”
八皇子略有些失望,又安静的团起毛线球来。
不一会儿白芷又过来了,把他们两个带到了前殿。八皇子一进去,周嬷嬷就像打量货物般的上下打量起他来。
八皇子很不自在的往李衍身后躲了躲。
周嬷嬷就道:“八皇子,皇上下令,您今后先由皇后娘娘养着,快快收拾东西随老奴过去吧。”
尽管八皇子极不情愿,还是被带去了凤栖宫,临走时还不忘记拉着李衍的袖子,可怜巴巴的问:“十一,你有空能来看我吗?”
他现在就像离巢的小兽,认准只有李衍不会害他,一旦离开钟粹宫,就开始极度的不安。
李衍点头安抚他:“八哥放心,皇后娘娘不会让你生病的。”
八
皇子凄凄哀哀的走了。
他一走,后宫的其他嫔妃很快便知道了这个消息,原都在看周美人的笑话,这会儿都道她走了狗屎运。
听说是皇后亲自去求了皇上将八皇子要过去养的。皇后若是一直无子,那八皇子就是嫡子了,将来很可能会被立为太子。
太子很可能就是将来的皇帝,那周美人一个太后是跑不了了。
一时间羡煞了不少宫妃。
阮贵妃嗤笑:“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羡慕,以皇后那性子,若真心要养八皇子,周美人焉有命在。”
她对面的淑妃合上茶碗,笑问:“那阮姐姐觉得,皇后是真心想养八皇子吗?”
阮贵妃蹙眉摇头。
她一时间也猜不透,毕竟,皇后努力多年都没能怀上,说不准真动了心思。
其实这点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是什么意思。
皇上向来忌惮卫家,怎么这次就同意让皇后养八皇子了?难道是前朝有什么变动?
其实是阮贵妃多想了,建宁帝之所以会同意,完全是因为皇后近日缠得太紧,每次歇在凤栖宫都叫他难受。皇后既求了,不若先让她养着。
有个孩子绑住手脚,也就没空作妖了。
建宁帝想法是好的,但卫皇后对八皇子压根不上心,平日里能不见就不见,见到了也多是立规矩。
只有建宁帝去时,才拉八皇子出来遛一遛,装做母慈子孝。
八皇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夜里就缩在凤栖宫某个角落里偷偷的哭。
对于他时常红眼睛的行为,李明嫣很是不齿。若不是母后同她保证了只是养一段时间,她肯定就要赶人了。
平日里见到只当没这个人。
偏生三皇子嘴贱,每次在上书房碰到就要说起这事。还特别假惺惺的安慰她:“皇姐也别难过,多个弟弟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下次你我比试赛马,他还能在旁边替你加油呢。”
上次,李明嫣同三皇子比试,八皇子只是远远的站着,像个鹌鹑似的。
李明嫣倒是沉得住气,反唇相讥道:“比不得三弟,是多想有个弟弟,才日日带着五弟?不过你日日让五弟替你写课业就说不过去了。”
三皇子只是笑笑,然后顺手又把柳翰林才布置的抄写丢给
了五皇子。
五皇子一声不吭的把字帖收进了书包袋子里。
言下之意是,五弟乐意,你管得着?
两人针锋相对,七皇子乐得看热闹。十皇子凑到李衍耳边小声道:“我母妃说,若是皇后娘娘愿意养我,她也是愿意把我送过去的。但我才不乐意呢,皇姐好凶!”
李衍搞不懂顺嫔怎么想的,哪有把自己孩子送给别人的道理。皇后年纪也不算大,若是哪天怀了嫡子,哪里还有养子的容身之处。
便宜爹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只是便宜爹怎么想的,自己经历的苦难要让八哥再经历一次吗?
还是笃定皇后不可能再生?
若是皇后不能再生,就更不应该让她养八哥啊。
便宜爹不是更属意三哥或四哥吗?
李衍想得头疼,于是又早退了。
路过冷宫附近时,突然有个小太监冲出来拦住了他。看穿着打扮是掖庭的宫人。
询问过后,才知道是周才人买通的人。
小太监态度恭谨,偷偷塞了一大把银票到他手里,又小声道:“周才人嘱咐小的一定要把东西带到,她说十一皇子赤忱,让您有空帮忙时常去看看八皇子。”
这小太监早年受过周才人的恩惠,周才人又许诺一旦得势会把他捞出掖庭,又给了他一些好处。他才愿意出来找十一皇子的。
李衍好奇:“周才人怎么不去找我母妃?”不怕他人小压根不懂。
小太监谄媚道:“周才人说十一皇子最是良善,连大皇子都会帮,定会帮八皇子的。”其实是怕许嫔同皇后有过节,不许李衍过问八皇子的事。
李衍:懂了,觉得他人小好骗而且贪财。
他本来不太想继续管八哥的事,但看在钱的面子上,照顾八哥不受欺负也是可以的。
他收了银子,然后朝小太监道:“你告诉周娘娘,八哥很想她。让她在掖庭好好干活,以后别做坏事了,八哥会乖乖等她出来的。”
小太监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很快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要不作妖,周才人还是有很大可能出掖庭的。
十一皇子是谁,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日日都带在身边的。
既然十一皇子这样说,肯定是听到了什么话。
小太监喜气洋洋的走了。
李衍抬头,就对上白芷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把白芷拉到一边,塞了五十两银票给她:“白芷姐姐,现在你也收了,不许告诉我娘哦。”
白芷看着手里的银票:“……”她们家小皇子通身上下富贵得紧,怎么还是改不了喜欢银子的毛病。
白芷无奈点头。
李衍眉眼弯弯,转头又往来的路去。
白芷急问:“十一皇子,不回钟粹宫吗?”
李衍边走边回:“不回,我要去找皇姐。”
白芷只得又转身跟着他去找长公主。
李衍回到上书房,待在李明嫣惯常休息的屋子里睡了一会儿。等她回来,就同她一起去凤栖宫了。
一路上李明嫣很奇怪的问:“你都回去了,怎么不直接去凤栖宫等我,又折回来做什么,没得多走几步路。”
李衍小声道:“我怕自己去,皇后娘娘不让我进去。皇姐知道的,皇后娘娘不喜欢我。”
李明嫣也搞不懂母后为什么不喜欢十一,十一这么好。
如果一定要有个弟弟,是十一的话,她心许能接受。
她笑道:“你不是有父皇给的腰牌吗?你若是要进去,母后也拦不住你。”
李衍:“我还是等皇姐一起吧。”
李明嫣哼了一声:“随你。”
“近日入秋,没得病了,还要赖我。”
李衍伸手拉住她的手:“我知道皇姐是心疼我。”
两人并肩走回了凤栖宫,期间,白芷还抱了李衍一程。
卫皇后知道李衍来了后,显然不是很高兴。李衍同她打招呼时,她只当没听见。带到李明嫣把李衍带去了偏殿,她才嘱咐周嬷嬷道:“莫要让他留在这里过夜。”
她上次真是被李衍折腾怕了,好在结果是好的,但暂时也不想再招惹这病秧子。
周嬷嬷点头,跟在两人身后去了。
两人快走到偏殿的月拱门处,远远的就瞧见八皇子站在那。待他们走近,才克制住高兴喊了声十一,然后又喊了声:“皇姐。”
他眼睛浮肿,眼圈还有些红,一看就受了不少委屈。
李明嫣压根当他不存在,拉着李衍一步就跨进了偏殿。李衍
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周嬷嬷训斥的话:“八皇子,您既养在皇后娘娘身边,就要守规矩。凤栖宫不是景阳宫,都嘱咐过您无事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打搅长公主,您跑到这来不是诚心让老奴为难吗!”
句句敬称却句句逾越。
随后是八皇子惶恐的道歉声,以及周嬷嬷拉拽他的声音。
李衍刚要回头,李明嫣冷淡的声音就传来:“十一,不必为无关紧要的人分神,外头冷,快同我去屋子里坐。”
李衍哦了一声,继续跟着她往屋子里走。
待进了寝殿,两人除了薄绒斗篷,坐在了桌前。很快,周嬷嬷就命人焚香煮茶,又拿来了一架绿绮琴放到李明嫣面前,恭敬垂首:“长公主,皇后娘娘让你先练一个时辰的琴艺。”
李明嫣蹙眉:“不是许久没练这个了吗,怎么又拿过来?”她一点也不喜欢琴。
周嬷嬷余光瞥向李衍,随后道:“就是许久没练,皇后才让长公主练的。”
李衍:是因为他来了吧。
李明嫣:“好啊,练琴要静心,嬷嬷先走吧,本公主马上练。”
周嬷嬷不走,李明嫣就不动。
周嬷嬷无奈,最后还是出去了。
等她一走,李明嫣就命人关了寝殿的门,然后让身边的大宫女扮作她练琴。
琴声断断续续,周嬷嬷听一会儿就走了。
李衍朝李明嫣竖起大拇指,李明嫣笑容开怀。
隔了一会儿,她就觉得无聊。李衍提议道:“皇姐,我们来斗地主吧。”
李明嫣疑惑:“什么是斗地主?”
李衍解释给她听:“白芷姐姐老家的一种玩法,可有意思了。”他从书包袋子里掏出了签到奖励的扑克牌,那牌花花绿绿的,也看不出什么材质,一下子吸引了李明嫣的注意力。
她立刻来了兴趣:“怎么玩?”
李衍左看右看,有些为难:“还少了一个人,要不皇姐把八哥叫来,我们三个一起玩?”
李明嫣起初不是很乐意,但想着总不能叫宫婢太监来玩,于是勉强让人把八皇子喊了来。
八皇子小心翼翼的围着桌子坐好,李衍把牌摊开,同他们二人仔细说了一下规则。李明嫣最先弄明白,八皇子还有点稀里糊涂的,但上手打
了两把,也渐渐摸清楚规则了。
这斗地主和打麻将一样都是‘国粹’,却打越容易上瘾。
李衍深以为,如果两人有什么隔阂,就让他们好好打几局牌。如果隔阂还在,那就多打几局。
起初李明嫣还对八皇子不假辞色,几轮下来后,八弟喊得比谁都大声,催牌的时候尤其熟络。赢了,贴纸条的时候嘴都咧到耳根了。
玩到日渐黄昏还不肯罢手,不得不说牌桌文化‘博大精深’。
最后还是周嬷嬷来查岗了,三人才散伙。
待李衍和八皇子要走时,李明嫣才冷淡又别扭道:“八皇弟,明日我散学后,你再过来这边吧。”
八皇子的眼睛亮了亮,点头答应,随后跟着李衍往外走。
路上,李衍塞给他一荷包糖,然后小声道:“皇姐就是嘴硬心软,你别怕她,有事直接同她说就是了。”
八皇子捏着糖,眼眶又红了,看李衍犹如看救苦救难的菩萨:“我知道,谢谢十一。”他知道十一是为了缓和他和皇姐的关系才过来的。
“不用谢。”李衍弯着眼笑,“只是八哥牌技有些烂,要是不进步,皇姐可就不喜欢同你打了。”他从书包袋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道,“我这里有本斗地主高手秘籍,五两银子要不要?”
八皇子摸了摸身上,有些讪讪道:“可是,我没银子了。”先前给的一袋银子已经是他所有的私房钱了。
李衍把小册子塞到他手上,笑得一脸无害:“没关系,我们是兄弟嘛,先欠着。”
八皇子捏着册子,感动坏了:呜呜呜,天底下没有比十一更好的人了。
等他有钱了一定双倍还给十一。
一旁看了全程的白芷:“……”她家小皇子实在是坑钱小能手!
什么破册子要五两银子?
偏生迟钝好骗的八皇子还感恩戴德。
等走出凤栖宫,李衍又掏出一本一模一样的册子问白芷:“白芷姐姐,方才见你瞧着挺入神的,这册子你要不要?还送你一副牌哦。”
白芷咬牙:“要!”她飞快的在脑海里计算,方才十一皇子给了她五十两,减去五两,她还净挣四十五两。
算完她就麻了:救命,她什么时候被十一皇子传染了,算钱这么溜!
接过银票的李衍:嗯,如果宫内人手一本的话,好像又能挣一波了……
白芷:她们家小皇子不会又要搞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5 章 签到第45天
李衍又去陪李明嫣斗了两次地主后就病了。正上头的李明嫣很是无聊,八皇子一人又不能陪她斗地主,她又不屑同宫婢们玩,于是向李衍讨要了扑克牌带去了上书房。等中午休息时就同另外两个公主玩了起来。
后宫生活多无趣,公主比之皇子们尤盛。连续玩了几天后,几个公主也上头了,又想着回去也能玩,就询问李明嫣牌在哪弄的。要多少银子,给她们也弄一副。
李明嫣就去问了李衍,李衍起先也没想拿这个挣钱,主要是怕便宜爹发飙。
但送上门的银子哪有往外送的道理。
于是故作为难:“这牌外头是买不到的,不过我倒是可以给皇姐做几副,就是有些费事,要买的东西也多。”
“可能要这么多。”他伸出两根手指。
从小不缺银子的李明嫣:“两百两?”
李衍要出口的二十两又咽了回去,然后点头。
李明嫣果断付了四副牌的价钱。
李衍得了钱转头就把事情承包下去了。他让白芷去御膳房拿了一大桶米糊来,又让其他人去内务府采买了大量的厚宣纸。自己只负责画花样,其余裁纸、糊纸、描花样、扑克的背面纹样都让宫婢、太监们做。
他爱财却不吝啬,除了给帮忙的宫人赏钱,还会分可口的吃食下去。
干活本就是宫人的分内之事,能帮到十一皇子还有好处,宫人自然十万分的愿意,干起活来也特别卖力。
一时间,整个钟粹宫的偏殿屋内被整得乱七八糟。橘猫在一堆废弃的纸料间窜来窜去,被李衍揪住脖颈摁在了猫窝里。
“小橘别闹,在给你挣口粮呢。”
胖橘猫喵呜一声,果然乖乖窝在窝里不捣乱了。
他这边动静这么大,许嫔也注意到了。但她不认识扑克,只以为孩子无聊,学着十皇子做手工,也就没管他了。
很快,制作好的扑克到了几个公主手里,公主们很快把玩法传给了各自的母妃。这些娘娘们也开始拉着各自的好姐妹一起玩。
不过一个月的功夫,斗地主就低调的风靡了整个后宫。
李衍他们起初输赢是贴纸条,各宫的娘娘们可没那么闲,输赢是真要给银子的。
虽然不大,但经不住日日打。
纸牌的需求量一下子就上去了,李衍这边忙不过来,就想着找人帮忙画花样。
四哥太过正直肯定是不能找的,他想了一圈,找到了大皇兄。
大皇子什么都没问,让他尽管拿来。
难得有他能帮忙做的事,他也乐意。
然后钟粹宫的宫人又开始加班加点的制作扑克。
同时,李衍又让八皇子帮忙写了不少斗地主秘籍,权当抵债了。
后宫中自从有了这玩意,嫔妃间的明争暗斗一下子便少了许多。平日里去凤栖宫请安时,总会打几句嘴炮,阴阳怪气一番的嫔妃们都熄火了。
安静的请完安,安静的离开,然后要好的几人凑在一处玩去了。
她们好像都自动屏蔽了卫皇后。
不是她们不想带卫皇后玩,实在是卫皇后平日老端着,心眼小脾气又不好。
牌品肯定不行!
时间一久,卫皇后就有所察觉了。她总觉得后宫所有的嫔妃好像在密谋什么,请安时总是无意中蹦出些陌生的词,比如‘大王’,‘小王’,‘三带一’之类的。
今早还瞧见阮贵妃同淑妃眉来眼去的,背着她说什么在淑兰宫见。瞧见她看过去,立马又掩耳盗铃的止住了话头。
她心里窝火,于是让周嬷嬷去查查究竟怎么回事。
周嬷嬷打探了一圈,拿了一副牌回来:“皇后娘娘,各宫的娘娘们近日都在玩这个。”
卫皇后拿着牌仔细打量,蹙眉问:“这个如何玩?”
魏嬷嬷摇头:“好像有很多玩法,除了斗地主还有对门升级,还有什么红心五……”她都快记不住了。
卫皇后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她恼怒,让周嬷嬷继续查这东西是从哪流出来的。
周嬷嬷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匆匆回来禀告卫皇后:“娘娘,好像是长公主。”
“嫣儿?”
卫皇后惊讶,其实也不能怪她没察觉。先前李明嫣买话本的事被告发之后,同李衍、八皇子打牌那会儿就警告过自己偏殿里伺候的下人。
谁要是敢跑到她母后那去嚼舌根,就把人送去掖庭狱。
自然就没人敢多事了。
卫皇后怒火中烧,带着周嬷嬷气冲冲的往偏殿去。偏殿的
门关着,从外面只能隐约的听见有琴声。
有宫婢端着果盘出来,周嬷嬷立刻上前把要合上的门截住了。
卫皇后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寝殿内兰香袅袅,琴声潺潺,本该在练琴的长公主背对着她正在叫地主。
拥着狐裘的李衍坐在她斜对面,腿边窝着一只胖橘猫,小小的手抓了一大把牌,喊了声过。轮到八皇子时,八皇子突然不说话了。
李明嫣不耐烦催促:“到你了,到底要不要抢,不抢我就是地主了!”
察觉出不对劲的李衍抬头就看见卫皇后阴沉的脸,他吓了一跳,偷偷在桌底下踢了李明嫣两脚。
然后眼睛不断的往她身后瞟。
李明嫣后知后觉的回头,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刚要把牌放下认错,卫皇后就阴恻恻道:“继续玩,本宫看着。”
在卫皇后目光的逼视下,李明嫣只能抓起牌,硬着头皮继续玩。
一局、两局、三局……三人几乎玩到了天黑,卫皇后还没有叫停的意思。
李明嫣懂了:母后是想让她玩死去。
有时候精神折磨比言语的辱骂和□□的疼痛更能折磨人。
她一分神,就喊了过。
站在她身后的卫皇后突然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怒道:“过什么过,炸弹啊!”
李明嫣手一抖,手上的牌直接撒了。
卫皇后一把将她揪起:“起开,让本宫来。”
卫皇后在大事上犯糊涂,小事上犯蠢,但在打牌一道仿佛开了挂,不过一个时辰就把李衍同八皇子杀得丢盔卸甲。
她心满意足的起身,瞥了眼对面脸上沾满纸条的李衍,矜娇傲慢道:“今日本宫心情好,你且留下吧。”
李衍长长舒了口气:哎,难为他放了一个时辰的水。
他原想这关应该是过了。
但信心膨胀的卫皇后觉得该给孤立她的众嫔妃一点颜色瞧瞧。
次日,众嫔妃过来请安,她就把从李明嫣手里缴获的扑克牌拿到了明面上。冷声道:“听闻你们近日都在玩这个?输赢还是现银?你们可知,这是在聚众赌博,霍乱后宫?”
众人脸色一刹那变了。
阮贵妃道:“这也不至于,皇后娘娘冤枉我们了。我们都
是拿自己的银子玩玩,远没有到赌博的地步。”
淑妃附和:“是啊,皇后娘娘,后宫无聊,打打牌解解闷很正常,太后在时,不是照样玩叶子牌,这无伤大雅吧。”
卫皇后质问:“那你们为何不敢让本宫知道?”
阮贵妃忙道:“皇后姐姐哪里的话,姐姐要打理偌大的后宫,事务繁忙,臣妾们自然是不敢打扰的。您若是说一句得闲,妹妹们少不得还要邀您打一局的。”
卫皇后冷哼:“是嘛,那本宫现在就得闲。”
众嫔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有些闹不懂卫皇后是什么意思。
很快,桌子被抬了上来。卫皇后先坐了上位,然后看向阮贵妃和淑妃。
阮贵妃和淑妃骑虎难下只能也坐了上去。
卫皇后抬着下巴,信心满满:“今日我们也不赌钱,谁输了就钻桌子,敢不敢?”
不为别的,意在羞辱。
人都在桌上了,能说不敢嘛。不把皇后拉下水,万一她反手告发她们怎么办。
今日这牌必须打。
刚开始几局,阮贵妃和淑妃玩得小心翼翼,时刻注意卫皇后的神情。连输了几把后,不服的劲就上来了,陆陆续续都放开手脚同卫皇后干了起来。
原本还坐着的众嫔妃都忍不住起身围到了桌边。
三方拼杀激烈,卫皇后牌技不错,但她显然低估了阮贵妃和淑妃这两个老手。
第一日惨败。
卫皇后不甘心,想不通,明明那日那样厉害的,怎么转头就输了。
为此,她把李明嫣臭骂了一顿。李明嫣为了不继续挨骂,把李衍给她的斗地主秘籍送给卫皇后了。
卫皇后通宵研读,准备来日再战。
次日,卫皇后险胜。
很快嫔妃门都知道了还有斗地主秘籍这回事,于是让公主们去找李明嫣买。
等她们研究透彻,势必要找回场子。
这样一来二往,每日的中宫请安变成了牌桌较量。
卫皇后赢多输少,在牌桌上打压众嫔妃的快感让她欲罢不能。尤其是看到阮贵妃屈辱的往桌子里下钻时,她恨不能仰天大笑三声。
这赌的不是牌,是各自胸中多年来的郁气!
阮贵妃和淑妃在卫
皇后面前从来都是矮一头的,难得有个地方不讲究身份,能毫无顾忌的杀个痛快,她们自然也乐此不疲。
专业围观、偶尔能上场的低位嫔妃们更不用说了,在牌桌上气氛多融洽呀,这不比死板的请安有趣。
短时间内,李衍赚得盆满钵满,后宫玩牌玩得天昏地暗。
有时候一场牌局下来,直接就从白日到了夜晚。更胜着还有嫔妃通宵达旦。
后宫意外的和谐起来。
没有嫔妃总是往建宁帝身边凑,也没有嫔妃主动跑去送汤、嘘寒问暖什么的。熬了夜打牌的嫔妃,次日侍寝也是一副有气无力,心不在焉的状态。
好像在卖力的只有建宁帝自己。
建宁帝突然就觉得自己是被十一卖了的小倌,拿钱办事的那个。
一向以他为中心的卫皇后近日也不缠着他了。
建宁帝起初还觉得清静,以为皇后被八皇子分了神去。但日子一久,他就觉得不得劲了。
这后宫太过平静,十一那孩子也没个声响。
不对劲!
听闻众嫔妃去了凤栖宫请安后,都要很晚才会散去。建宁帝向来多疑,觉得有必要去瞧瞧究竟怎么回事。
次日,早朝结束后。他特意挑了众嫔妃还在请安的时辰去了凤栖宫。
他也没让人通报,带着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然后就看到卫皇后带头在叫地主,淑妃和阮贵妃撸起袖子抢地主,一向吃斋念佛,安静不问俗事的贤妃也站在一旁围观,其余嫔妃嘻嘻一通笑。
宫婢茶水点心、瓜子、水果的伺候着。
好好的凤栖宫几乎变成了戏班子的后台。
一众嫔妃看上去好不快活!
建宁帝憋着一口怒气,喝道:“你们在做甚?”
凤栖宫立时安静下来,方才还嘻嘻哈哈的嫔妃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然后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手里还捏着牌的卫皇后、阮贵妃和淑妃惊吓过后,默默把各自的牌塞进了自己的袖带里,然后朝建宁帝屈膝行礼。
建宁帝大跨步坐到皇后的凤座上,感觉身下有异,伸手一掏。掏出一本册子,翻开来,册子哗啦啦垂下,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种斗地主的玩法以及技巧!
建宁帝脸黑,把册
子往地上一砸,喝道:“皇后,你来说,这是什么,你们方才又在做什么?”
卫皇后不答,建宁帝又看向阮贵妃和淑妃。
阮贵妃和淑妃低头不和他对视。
建宁帝气急反笑:“皇后,你贵为后宫之首,不做好表率,反而在凤栖宫聚众赌博,该当何罪?”
“贵妃和淑妃还有贤妃,你们身居高位,就是这么给众嫔妃做表率的?”
卫皇后连连喊冤:“皇上,冤枉啊。臣妾和妹妹们并未赌钱,只是闲来无事玩闹,不信您可以问问妹妹们。”
这个时候必须统一战线。
阮贵妃立刻附和:“皇上,臣妾等人并未赌博。”
建宁帝蹙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显然不太相信她们的鬼话:“不赌银子,赌什么?”
“淑妃,你来说!”
淑妃抖了一下,藏在袖子里的牌险些没拿稳。定了定心神,才开口:“喝水。”
“喝水?”建宁帝莫名其妙,等着她继续说。
淑妃深吸一口气:“谁输了就喝一杯水,直到哪个喝不下认输。”
建宁帝:“……”
“就只是这个?”
淑妃一咬牙:“还有打手板、钻桌子、弹额头。”
跪了一地的嫔妃也纷纷替三人作证。
卫皇后往桌子边一指:“皇上您看,那里还有两大壶水呢。我们方才就是喝的那个。”她说完,就感觉自己肚子饱饱的,胃里一阵翻腾,有点想吐。
可能是喝太饱了。
侍卫提着两大壶水到建宁帝面前,建宁帝不可置信又觉得荒唐之极。
心里的一股气压不下去也上不来,拧眉道:“就算如此也不对。上行不正下行歪,带坏后宫风气不说,还容易教坏皇子公主们。”
建宁帝扫了一圈:“把手里的牌交上来!”
他一喊,汪全立刻端着托盘上前。卫皇后、淑妃和阮贵妃互相对视一眼,只得把藏着的牌交了出去。
建宁帝拿着那副牌看了一遍,然后凉凉问:“说说吧,这东西哪里来的?”
法不责众,他总得揪一个罪魁祸首出来,杀鸡儆猴才能震慑众人,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建宁帝挨个盘问,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几个年长的
公主身上,包括近日很得他喜欢的长公主李明嫣,还有正住在凤栖宫的八皇子。
册子是八皇子的字迹,扑克牌是通过长公主的手卖给其他公主的,其他公主再传播出去的。
册子五两一本,扑克牌两百两一副。
建宁帝都快气笑了:他还说怕带坏皇子公主们,原来这牌和小册子就出自公主、皇子们的手。
简直荒唐。
建宁帝让汪全去上书房把三位公主和八皇子都请过来。上书房的动静太大,七皇子和十皇子自然也知晓了,他们原想逃课去看热闹,但又不敢。
三皇子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等汪全一行人走后,立刻翻墙逃了。
他朝凤栖宫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又折返往钟粹宫去了:嗯,有热闹,也要带十一去瞧瞧才行。
李明嫣同二公主、三公主被带到凤栖宫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待见到满宫的娘娘们和黑沉着脸的建宁帝,还有砸在地上的小册子,以及扑克牌时,立时明白闯祸了。
二公主、三公主很识时务,先一步跪下请罪:“父皇,儿臣知错了,不该在上书房玩斗地主。”
“什么,你们还带去了上书房?”建宁帝一拍桌子,两位公主吓得一抖,同时又看向李明嫣。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建宁帝目光落在李明嫣身上,声音冷得几乎掉冰渣子:“是你带去的?”
李明嫣点头。
建宁帝又问:“那宫里其他娘娘手里的牌也是从你这买的?”
李明嫣继续点头。
建宁帝拧眉:“嫣儿,你不是如此胡闹的人,告诉父皇,谁让你这么做的?”卫家的外孙不可能缺钱。
李明嫣心思百转:是自己主动找到十一要买扑克牌的,这会儿是决计不能供出十一的。不然,依着父皇的怒火,估计能把十一打死。
她有外祖母护着,一定无事。
于是她坚定的点头:“是儿臣做的。”
建宁帝又看向八皇子,恐吓道:“老八,你来说,这册子也是你想出来的?抄了卖给其他娘娘的?”
八皇子战战兢兢,不想出卖十一,又不敢撒谎,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老八!”
建宁帝又喝了一声,李明嫣大义凛然道:“父
皇,您别逼八弟了,是儿臣让他抄的。”
“好,好得很!”建宁帝拍桌,“嫣儿不愧是长公主,学了几日骑射,有男子汉的担当了!一人揽下所有是吧,行。那就重打三十大板,面壁思过半年吧!”
卫皇后惊叫一声,上前维护:“皇上,万万使不得!嫣儿还是孩子,又是个姑娘,三十大板不是要她的命吗!”
建宁帝怒道:“她不是逞能吗?”
其余嫔妃都低下头不敢说话。
卫皇后此刻无比后悔逞一时畅快,她心思百转,忽而喊道:“皇上,这事不是嫣儿干的,是十一皇子干的。十一皇子最喜欢银子了,这是一定是他干的。”
她虽没有证据,但只有十一皇子才弄得出这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也确实是十一皇子过来后,嫣儿才开始玩牌的。
反正就是十一皇子!
这个锅那病秧子背定了。
李明嫣正要反驳,卫皇后掐住她的手臂,低喝:“闭嘴!”
人群里的许嫔已经面无人色:她早察觉儿子弄这玩意是用来卖的就好了!
“皇后说是十一,可有证据?”建宁帝觉得这像是十一能干出来的事,但十一最近应该不缺钱。
毕竟他给的已经很多了!
卫皇后半天拿不出什么证据,建宁帝蹙眉,冷声警告:“皇后,没证据就不要随意拿十一说事,他近日病了,乖得很!”
这维护意味不要太明显。
就在这时,凤栖宫门口传来弱弱的声音:“爹爹,皇后娘娘没有胡说,扑克牌是十一做的,也是十一卖给皇姐的。小册子是十一让八哥抄的,都是十一干的,您不要罚皇姐他们。”
小孩儿裹着雪白的狐裘,脸色同样病白,神色焦急。
被打脸的建宁帝:“……”
“你浑说什么?你才六岁,那么多牌你能做完?还有小册子上的内容,你能想出来?许嫔,快把十一抱回去。”
众嫔妃:皇上你不要太偏心!
怎么长公主承认了就要打板子,十一皇子承认了,您还不乐意。
许嫔过来抱李衍,李衍避开他娘的手,上前走到李明嫣身边。乌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建宁帝很认真的说:“父皇,真是我做的,是我去御膳房取的迷糊,去内务府领
的厚宣纸,您要是不信让人去内务府和御膳房问问就行了。”
“真是儿臣。”
没道理他挣了银子,让皇姐和八哥背锅。
卫皇后惊喜,立刻道:“皇上,您都听见了,十一皇子自己都承认了,您要打就打他吧。”
打什么打,十一这身子骨,别说三十下,三下就没了。
话说得太狠的建宁帝一时间甚为头疼!
这个不孝子!
他一言难尽:“朕先前赏赐给你的东西呢?”怎么就看上那么点银子了。
难道是富养的还不够!
李衍默默在心里吐槽:尽是给些没用的物件,御赐的今后也不能换钱,有毛用。
而且,谁会嫌命长!
自然也不会嫌钱多。
李衍抿唇,开始茶言茶语:“八哥刚到凤栖宫不太适应,十一起初是想拉进八哥和皇姐的关系才喊他们斗地主的。十一错了,我也不知道这牌怎么就传出去了,皇姐们找十一要牌,十一想着,她们肯定也有想拉近关系的人,才给她们做的。”
“至于收银子,是因为纸牌做起来很废功夫,单单宣纸就很贵,儿臣也是给了银子给内务府的。另外还要请人帮忙制作……”
说着他跪在了李明嫣身边,情真意切道:“娘娘们肯定也是想拉近关系,才在一起打牌的,爹爹也不要怪她们了!”
建宁帝看着李衍,又看向眼眶红红的八皇子有些动容。
老八在皇后这被冷落他是知道的,但从未想着管。
倒是十一,心思细腻,又良善好骗,居然还顾着老八。
他又记起,老八被迫生病一事,也是十一无意中捅破的。
建宁帝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消了:哎,这孩子应该也是无心之失。
跪在地上的李衍脑海里突然叮咚一声响【滴,帝王的喜爱值+10,当前帝王喜爱值为40,愧疚值30,怜悯值20,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成为帝王的心尖崽。】
李衍一愣:这是第二次系统主动播报便宜爹的情绪了。
怎么还带自我攻略的?
李衍这头狐疑,各宫的娘娘们都快听吐了:谁想拉近彼此的关系才在一起打牌的啊,她们都想互相报复看对方笑话才铆足了劲斗的好不好!
建宁帝看向阮贵妃:“贵妃,你们真是想同皇后拉近关系才聚集在这打牌的?”
阮贵妃眼也不眨,情真意切道:“嗯,往日皇后娘娘同臣妾多有误会,臣妾自然是想和皇后娘娘拉近关系的。”
建宁帝又看向卫皇后:“皇后,你也是这个意思?”
卫皇后刚张口,就呕的一声吐了。
她觉得是被李衍那病秧子和阮贵妃恶心吐的。
这一吐就停不下来,感觉整个胃都要翻出来。
阮贵妃立刻作姐妹情深:“哎呀,快,快请太医,皇后姐姐定是水喝多了,反胃!”
卫皇后:反个锤子!
不是,你们不要转移注意力。
怎得十一皇子就不用罚了?
建宁帝明显是想蒙混过关,立刻让人请太医,然后让其余嫔妃都散了。
许嫔也趁机抱着李衍离开。
很快太医就过来了,然后查出卫皇后有了!
这个消息让整个后宫为之震颤,建宁帝如愿以偿把李衍闹出的事掩盖了过去,但又陷入了新的恼怒中。
皇后怎么能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卫皇后:不是,你们确定本宫不是恶心的想吐。
第 46 章 签到第46天
建宁帝始终不敢相信皇后怎么就有了,他沉着脸同太医再三确认。
冯太医的回答始终如一:“皇后确实有了,而且已经一月有余。”
建宁帝拧眉,吩咐汪全:“朕瞧着还是不放心,让太医令再来瞧一瞧吧。”
汪全匆匆去了,卫皇后捂住小腹笑容幸福:“皇上不必太过紧张,臣妾能感觉得到,皇儿很好。”
卫皇后完全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丝毫没觉察到建宁帝的不对,只以为皇帝也是欢喜的。
很快太医令过来了,又替皇后重新把了脉。
建宁帝全程看着,待把完脉后,嘱咐皇后好好休息,然后让太医令同他去清心殿细细回禀。
等人走后,周嬷嬷捡了些酸果端到卫皇后面前,喜道:“皇后娘娘,您瞧皇上还是在乎您的。等您生下小太子,还有其他皇子什么事,就是十一皇子也得靠边站。”
“那是。”卫皇后抚摸着没有丝毫隆起的肚子。
她的孩子占了嫡又占了最幼,定然是最得皇上喜爱的。
她捡了颗酸果尝了一口,又道:“嬷嬷,您的办法真管用,本宫才养了八皇子几个月就怀上了。现下是不是可以把八皇子送走了?”
周嬷嬷摇头:“娘娘不可,您才怀上就把八皇子送走。其他嫔妃难免嚼舌根,皇上也不会太高兴。就先养着吧,若是个听话的,留给小太子做玩伴也是不错的。”
“也好。”卫皇后点头,“将来皇儿也需要人帮衬的。”
孩子还没成型呢,卫皇后已经在帮他物色班底了。
卫皇后说完,抬眼瞧见站在屏风旁的李明嫣,笑道:“嫣儿,你就快有弟弟了,高不高兴?”
李明嫣拉着脸:“母后怎知一定是弟弟,万一是个妹妹呢。”
卫皇后笑容僵在脸上,随即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你外祖母寻的秘方,一定是弟弟。”
“等你皇弟出生后,你得护着他,莫要再亲疏不分,日日带着十一皇子那个病秧子。”
李明嫣咬着唇辩驳:“十一不是病秧子!”
“你这孩子!”卫皇后刚有些动气,周嬷嬷就连忙安抚:“皇后,孩子要紧,莫气!”
卫皇后深吸一口气,捂住小腹不再看李明嫣。李明嫣眼眶红了,转
身就走。
没有人喊她,寝殿里传来卫皇后同周嬷嬷说笑的声音。
难受的不止李明嫣,清心殿的建宁帝显然比李明嫣更难受。
他来回踱步,最后停在跪在那的太医令面前,阴沉着脸问:“皇后怎么就怀了?”
大冬天的,太医令后背全是冷汗,战战兢兢道:“从上次大长公主进宫后,皇后的日常请脉就一直由卫太医负责,臣也没办法上手。臣今日替皇后把脉,皇后好像用了什么特殊的药在调理身体,且时日不短。先前一直没怀上是因为心气郁结,近日皇后心情舒畅快活,更容易受孕……”
建宁帝通身冷得快掉冰渣子了:“你意思是皇后近日打牌心情舒畅?”
太医令垂首不敢答。
建宁帝气急,将手上的串珠往地上一砸:“汪全,自今日起,后宫不许再出现扑克这东西!”
汪全应是,然后快速低头。
太医令连忙磕头,小心翼翼道:“皇上,皇后娘娘身体已经伤了,虽意外有了,但也不一定能顺遂……”
不一定能顺遂?
建宁帝来回揣摩了两遍这句话。
孩子既然已经有了,他便不便动手了。
最好是不顺遂!
建宁帝杀了自己所有的兄弟,却不想自己的手再沾上自己孩子的血。
他长出一口气同太医令道:“你且先去吧,皇后那边随时留意着,那药先停了。”
太医令赶紧点头,提着药箱快速走了。
皇后有了这事迅速在后宫炸开了锅,谁都知道皇后肚子里若是个皇子,就是将来的太子。
十来年都没有再孕怎么就有了呢?
其他嫔妃只是焦虑,淑妃已经连着几夜没合眼了,最后实在忍不住就去找了阮贵妃。
阮贵妃倒是沉得住气,还在染丹蔻。
淑妃喝完一盏茶后,语气酸溜溜道:“贵妃姐姐难道一点不着急吗?皇后娘娘有了,若生下皇子就是太子。以皇后的性子,只怕其他皇子就危险了。”
阮贵妃摆手让宫婢下去,坐直身体后笑道:“淑妃妹妹急什么,你怎知就是皇子,再说十月怀胎,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
淑妃眼眸快速流转:“怎么说?”
贵妃:“不怎么
说,等着就好了。”
淑妃不甚明白的回去了,半路遇到了从凤栖宫出来的八皇子,看方向好像是上书房。
她就顺口问了一句:“八皇子怎么这个点才去读书?”
栖凤宫的宫婢先八皇子回道:“今早八皇子不是很舒服,才迟了。”
其实是昨日栖凤宫太忙,今日一早忘记还有八皇子这一号人了。伺候的宫婢这个点才去喊人,然后又急急把人往上书房送。
至于会不会挨罚,那就不是他们该管的事了。
宫婢把人送到上书房的月宫门处就走了,八皇子远远的瞧见柳翰林,迟迟不敢进去。
李衍见他在那躲了挺久,走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八皇子转身,瞧见是他惊喜的喊:“十一。”
李衍弯着眼笑,然后拉着他往里走。走到柳翰林面前时,很乖的喊了声:“柳先生。”
柳翰林点头,越过他蹙眉看向八皇子。
李衍立刻道:“柳先生,方才我路上扭了脚,八哥背我过来才迟到的,您就别罚他了。”
柳翰林蹙着的眉头这才松开,挥手让他们进去。
八皇子立刻扶着一瘸一拐的李衍进去了。
两人一进去立刻引起了七皇子的注意,还没下课,他就频频回头往这边瞟。这次看的不是李衍,而是李衍身边的八皇子。
还有三皇子、五皇子等人目光有意无意也会落在八皇子身上。这些目光或多或少都带了些同情和幸灾乐祸。
他们都认为皇后有了,现在最难受的应该是八皇子。
但八皇子本人却不这么觉得,他甚至有点小开心。等下课后,就凑到李衍耳边小声的问:“十一,皇后娘娘有孩子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回钟粹宫了?”
李衍敷衍点头:“大概是吧。”卫皇后只怕没那么蠢,过完河就拆桥。
午后,骑射课,李衍也去了,长公主李明嫣也在。但显然不是很开心,弓直接拉到满,弦几乎嵌到肉里,连续几箭又快又狠直中靶心。
带着一股戾气。
十皇子那小傻子还在拍手夸好厉害,三皇子嗤笑一声,嘲讽道:“皇姐就快有弟弟了,瞧着不怎么开心呢。也是,要是有了皇弟,皇后娘娘肯定就不喜欢皇姐了,听上去都可怜呢。”
李衍发现,他三哥的嘴比七皇子那厮还嘴贱,尤其是针对皇姐的时候。
往常只会同他吵几句的李明嫣,近日格外冲动。突然拉弓搭箭,转身指指三皇子。
铁制的箭尖在阳光下闪着森森寒光,破空疾射,直接将三皇子的发冠射散订在了地下。
三皇子惊骇,连连后退好几步,一时间哑了声。
几个校尉惊恐,上前几步:“长公主!”
李衍也有些吓到了,那箭若是再偏一点,射的就是三哥的头颅了。其余几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李明嫣冷冷的瞧着三皇子,警告道:“再嘴贱,下次射的就是你的头了!”
三皇子终于反应过来,骂了句脏话,突然朝着李明嫣冲了过去。
冲到李明嫣近前时,四皇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三皇子,劝道:“三哥,你是想和皇姐动手吗?”
四皇子话刚落,李明嫣就照着三皇子的眼睛来了一拳。
四皇子:“……”心累。
“小七,快拉住皇姐!”
七皇子赶紧跑过来拉李明嫣。
又挨了一拳的三皇子暴跳如雷:“她想杀我,还打我,你们都看到了!松手,她才不是我皇姐!”
四皇子急道:“就算她不是你皇姐,也是个女子,你要对女子动手?”
三皇子大吼:“她哪点像女的了,整日学我们骑马射箭,难怪皇后娘娘不喜欢她!”
这话着实触动了李明嫣的神经,她伸手又一拳揍在了三皇子的鼻梁上。
揍完推开七皇子转身就走。
三皇子鼻血都出来了,用力甩开四皇子:“你松开,别逼我连你一起打。”他力气本就大,盛怒之下以书画见长的四皇子压根不是他对手。
直接被他甩得连退好几步,踉跄倒地。
就在他要追上去时,李衍冲了出去,一双手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腰,求道:“三哥,别打皇姐!”
十皇子一跺脚也冲了出去,抱住三皇子的右腿:“三哥,别打皇姐!”
八皇子急红了眼,却始终不敢上前。
“走开!”三皇子在气头上,用力将两人甩开。
十皇子跌倒在地,李衍直接砸在了跑过来的八皇子身上。他胸口翻涌,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所有人都惊住了,暴怒的三皇子突然也冷静了下来,回头去看:“十一!”
他气恼的盯了李明嫣的背影一眼,最后还是转身去抱了李衍往上书房去:“快,快让太医过来!”
几个皇子校尉呼啦啦跟了一路。
李衍胸口扑通扑通狂跳,看着又掉了一大截的血条欲哭无泪。
哎,卖扑克的血条终究是还回去了!
这一场闹得挺大,纵使当事人都不想说但事情也传了出去。李衍被送回了钟粹宫,三皇子和李明嫣同时被斥责,并令他们各自抄写一百遍《弟子规》。
李明嫣拿着一打厚厚的宣纸和《弟子规》回到凤栖宫,一进主殿便见外祖母坐在那和自己母妃叙话。
言笑晏晏,言语间围绕着还未出生的皇弟。
她喊了声外祖母。
往日最疼爱她的外祖母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就扭头嘱咐皇后道:“现在一切要以你肚子里的这个为重,切莫再冲动,后宫事务让月嬷嬷多帮衬着点。卫太医你放心,是卫家旁支的人,断不敢害你的。我让你父亲再挑几个武婢来凤栖宫,再让内务府给你送几个得力的大太监……”
不仅卫皇后,卫家同样盼着这个孩子许久。这关系着卫家能不能再上一层,能不能继续荣耀下去。
李明嫣又喊了声母后,卫皇后回头看她,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敛,气道:“听闻你在上书房同三皇子打架了?”
李明嫣低头不答。
卫皇后拧眉:“你毕竟是女子,能打得过他?若不是有人拦着,你能被他打死!”
李明嫣咬牙:“是他先嘴贱的!”
“你这孩子!”卫皇后火气有点上来了:“即便他嘴贱,你也不该直接动手。等你皇弟长大,有的是机会教训他!”
皇弟皇弟又是皇弟!
李明嫣气得扭头就走。
“本宫话还没说完呢,你听见没有!”卫皇后刚要动就被大长公主摁了下去,“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卫皇后也有些委屈:“母亲,你看看嫣儿,她就不该去学骑射,脾气变得越发大,现在说也说不得。”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好了,嫣儿是大姑娘了,莫要说她。姑娘大了,心思重点也是正常,你有空多同她谈谈心,
莫要让她觉得你有了小的就不喜欢大的。”
“知道了。”宫里宫外,也就大长公主能劝得动卫皇后几分。
但卫皇后对自己母亲的话却是不以为意的,她肚子里的这个来之不易,又是最小,偏疼点也说得过去。
明嫣是姐姐,又大那么多,也该疼爱弟弟才是。
哪来那么多的敌对情绪。
卫皇后越是不在意,李明嫣就越是爱惹事,但每每换来的不是卫皇后的关心,而是不耐烦的斥责。
李明嫣委屈,卫皇后比她还委屈,捂住肚子深呼吸,求道:“小祖宗,你能不能消停些?你若是再闹出什么,就收拾收拾去你外祖母府上住几个月再回来吧!”
大冷的天,李明嫣哭了半宿,然后一早就不见了人影。
栖凤宫的宫人还以为她去了上书房,直到午后上书房派人来询问,卫皇后才知道人不见了。
她立刻让宫人去寻,凤栖宫、上书房、御花园……李明嫣惯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不见人影。
卫皇后心中焦急,就差命人抽干御花园的荷花池了。
动静闹得太大,建宁帝也惊动了,一时间宫里到处都在搜寻长公主的下落。
八皇子找到了李衍,红着眼睛问他:“皇姐会不会想不开寻死了?那天皇后娘娘骂了她,我听见她哭了好久好久……”
李衍病已经大好,裹着狐裘看着外头秋风瑟瑟,细雨连绵:这天气,不寻死也会冻死吧。
必须快点找到人才行。
“我同你一起出去找找吧。”
许嫔怕他冻着再生病,用厚实的狐裘将他团团裹住,又塞给他一个热乎的手炉,然后嘱咐道:“实在寻不到人就回来,你父皇已经派人再找了。莫要人没找到,自己又病了。”
李衍乖乖点头,带着胖橘出门了。
一路上他都在有意的签到,系统既然能提供便宜爹的行程路线图,应该也能提供皇姐的。
只要他签到的时候,想找到人的信念足够强。
他连刷了十八个签到点,系统奖励了一件防风衣。刷到第三十六个签到点时,系统奖励了一个防风面罩。
李衍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气有些无语:他不就是抖了点,喊了几句好冷,就给他奖励些有的没的。
破系统,怎么还贱兮兮的。
李衍踩着湿哒哒的地面继续走,冷风直往人衣领子里灌,白芷担忧的询问他要不要回去。
李衍摇头,拉着八皇子绕过了一片竹林,就在这时,系统又是叮咚一声响。
【检测到宿主今夜连续签到54个签到点,生命值+50,奖励长公主近三日行动轨迹图一张。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签到更多的签到点,爆出更多的奖励哦。】
李衍长舒了口气,停下查看地图。看了两眼后,他就头晕,密密麻麻这么多线条,就不能直接给个确切的终点吗。
他跟着描红的线条快速移动,一分钟后终于找到了终点。
落在白芷和八皇子眼里,就是他突然站在假山前不动了。
八皇子担忧的喊了声,李衍一秒抽出思绪,突然道:“我知道皇姐在哪了。”
白芷惊讶: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知道了?
等她回神,李衍已经拉着八皇子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前行了。
几人绕过御花园,经过冷宫到了先舒太妃的菡萏宫门前。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冷凄凄的。
八皇子瑟缩了一下,小声问:“皇姐真的在里面吗?”
李衍点头:“一定在。”
他皇姐真聪明,知道一定不会有人来菡萏宫找人,才躲在这的吧。
李衍让白芷几人在外头守着,然后他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八皇子也紧跟其后,胖橘喵呜一声也窜了进去。
李衍拉开地图,跟着箭头往里走,最后走到一颗巨大的梧桐树前停下。提着灯笼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李明嫣的身影。
他又对照了一下地图,更是疑惑:没错啊,就是这里。
八皇子也围着梧桐树看了两圈,疑惑问:“十一,皇姐呢?
两人都疑惑时,橘猫突然一个跳跃,窜上了梧桐树。
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而落下,黑暗里,高处传来李明嫣惊慌哭泣的声音:“呜呜呜,下去!”
橘猫被推得倒滑下树干,李衍和八皇子同时仰头往上看,一截水红的衣角若隐若现的映在枯黄的梧桐树间,昏黄的灯笼光中出现李明嫣哭花的脸。
李衍努力把灯笼挑高,垫着脚担忧道:“皇姐,你快下来。”
李明嫣抹了把脸不搭理他。
李衍想了想,把手里的灯笼递给八皇子,让胖橘下来。然后搓搓手,嘿呀一下子抱上了树,狗刨式的努力往上爬。
树木湿滑,他爬到中间突然怎么也爬不上去了,不上不下的卡在了那,手脚发软的朝着李明嫣喊:“皇,皇姐,我我我上不去了,我怕!”
胖橘赶紧又窜了上来,顶着他屁屁,八皇子垫着脚努力去顶他的腿。
李衍声音都颤抖了:“皇,皇姐……”
李明嫣见他这样忍不住骂了声笨蛋,然后羞恼道:“你快下去,我下去就是了!”说着就要爬下来。
李衍欲哭无泪:“我,我好像也下不去了……”
小孩儿像个小型可爱的狗狗,死死的扒在树上颤抖的模样实在太过搞笑。
李明嫣看着看着突然破涕为笑:“你松手,让八弟接住你!”
李衍不敢松,李明嫣弯腰,伸手去掰他的手。他啊的一声,直接砸在了八皇子身上。两人一猫齐齐往后仰倒,砸进了无人清扫的树叶堆里。
李明嫣直接跳了下来,梧桐上的叶子又被震动的扑簌簌落下,覆了李衍和八皇子两人满头满脸。
李衍呸呸几声,委屈的看向还在笑的李明嫣:“皇姐……”
李明嫣伸手拉了他一把,又顺势把八皇子也拉了起来。两人拍了拍身上的脏污,李衍又弯腰把胖橘从树叶堆里拔了出来。
外面实在太冷,李明嫣又不想现在回去,三人一猫就躲进了菡萏宫的主殿。
菡萏宫常年点着成排的香烛,三人朝舒太妃的牌位拜了拜,偷了供奉的点心挤在供桌下面倒也不显得冷。
李明嫣用力咬了一口糕点,气闷问:“你们怎么找到这边来的?”
八皇子:“十一找过来的。”
李衍眼也不眨的把胖橘推了出去:“是小橘,它找到皇姐的。”
窝在他脚边的胖橘似乎是为了应和他的话,喵呜了两声。
李明嫣又难过起来。
李衍小声问:“皇姐,你怎么跑出来了?宫里找你都快找疯了,爹爹也派人出来找了。”
李明嫣吃掉最后一口糕点,隔了几秒才问:“我母后找我了吗?”
李衍点头:“找了,皇后娘娘可着急
了。”
八皇子附和的点头:“对啊,皇后娘娘可着急了。”
李明嫣不说话了。
李衍拉拉她的衣袖:“皇姐,要不我们回去吧?”
李明嫣哼了一声:“不回去!”
李衍疑惑:“为什么呀?”
李明嫣看向他,眼里是积郁许久的难过:“如果你母妃要再生一个弟弟,之后再也不喜欢你了,你想回去吗?”
“啊?”李衍想了一下,只是想了一下都很难受。
上辈子,他确实有个弟弟。
自从有了弟弟后,父母就没怎么来看过他了。会嫌他麻烦,会觉得他累赘,会让他乖一点,别让他们为难……
这辈子他拥有了他娘全部的爱,一点也不想这份爱被分出去。
如果他娘也怀了弟弟,他也不能接受。
李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守在外头的白芷见他们迟迟不出来,怕出了什么意外。就让人去给许嫔报信了,许嫔直接把这事报到了建宁帝这边。
尽管李明嫣不愿意回去,最后还是被请了回去。
卫皇后大发脾气,又怕建宁帝责罚李明嫣,干脆直接将她送出了宫,送到了右相府去了。
这事闹得轰轰烈烈,建宁帝反倒没那么生气,遣人送了一副马鞭去给李明嫣。
等后宫终于消停下来,他瞬间觉得有些累,又想到许嫔温温柔柔和缓的性子,干脆就连着翻了几天许嫔的牌子,歇在了钟粹宫。
李衍日日瞧见便宜爹,本来应该挺开心的。但一想到皇姐的话他就寝食难安。
万一他娘真的有了弟弟妹妹呢?
会不会就不喜欢他了?
也会嫌他总是生病,是个累赘?
李衍越想越担心,在建宁帝再次歇在钟粹宫时。他抱着小枕头噔噔噔的跑到了他娘的寝殿,然后在便宜爹兴趣正浓时,站到了床榻边上。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的问:“爹爹,我能不能睡你和娘中间啊?”
差点没被他吓得痿掉的建宁帝:“……”
不是,这孩子是想吓死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7 章 签到第47天
李衍执着的不肯走,建宁帝有些无奈:“十一,你都六岁了,该自己睡了。”
李衍眼圈红红:“可是,刚刚我做了噩梦,我害怕……”
许嫔一听就心疼了,伸手要过来抱他。建宁帝靠在床边缘,横在母子中间,许嫔一时够不着。
李衍干脆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坐到了两人中间。
建宁帝试图和他讲道理:“十一,你是小男子汉,要勇敢。”
李衍头摇成拨浪鼓:“不是不是,我是小孩不是男子汉。大人要让小孩的,爹爹去睡我的床,就让我同娘一起睡好不好?”
他隔着小枕头拉着建宁帝的袖子晃了晃,眼眶里还有泪珠儿打转。仿佛只要建宁帝不同意,他立马就能落下泪来。
那样子看上去着实可怜。
建宁帝叹了口气,退了一步:“那你睡最里面,免得被我们挤着了。”
李衍一句话也不说,放好自己的小枕头,直接躺在了两人中间,然后眨巴着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这模样就是要甩赖皮了。
建宁帝想凶他两句的,但想着他的身体,最后还是妥协了:“睡吧。”反正也就一晚。
只是躺下去后他左右睡不着,来回翻了几个身后,一只小手在他背上拍了拍,还发出类似哄睡的声音:“哦哦,爹爹睡睡……”
建宁帝哭笑不得,干脆背对着他不动了。小孩子拍着拍着自己先睡着了。
建宁帝等了一会儿,确定他已经睡沉了。才抓起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转身,刚想让许嫔把孩子抱走。抬眼一看,许嫔的手抱着小孩儿的腰上,侧对着这边也睡着了。
母子两个睡姿几乎一样,睡得分外香甜。
建宁帝叹了口气,无奈轻笑,拉高被子面对着小孩儿也闭眼睡了。
他本以为只有一晚,但小孩儿连续几晚都硬要挤在两人中间。建宁帝觉得,如果他和许嫔是话本里的牛郎织女的话,那李衍就是横在两人中间的那条银河,要想把小孩儿骗走,几乎不可能。
次数多了,他也就歇了心思,转而去了别的嫔妃处。
李衍这下高兴了,抱着小枕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许嫔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就是故意的。
次日早膳,许嫔屏退了伺
候的人,小声问他:“十一,你老实同娘说说,为何要使坏?”她倒不是想同皇帝如何,只是怕儿子太过了,惹皇帝不喜。
母子两个对视,让李衍避无可避,他抿唇,最后可怜兮兮道:“皇后娘娘怀了宝宝就把皇姐送走了。皇姐说,要是娘有了弟弟也会不喜欢我了……我不想娘有宝宝……”。
许嫔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她揉揉小孩儿的发顶,温声安抚:“十一放心,不会再有弟弟妹妹了,娘这辈子只会要你一个孩子。”
李衍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的变亮,许嫔轻笑,伸手将他搂进怀里:“娘的好十一,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只管快快乐乐的长大。”
李衍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
又隔了几日,建宁帝又来了。他以为今日李衍还会来,但等了许久也不见那小孩儿,心里还怪失落的。
躺下去之前,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十一呢,今夜怎么不吵着过来?”
许嫔笑道:“十一那孩子身体不好,难免就多想。他是怕臣妾也有了孩子,就不喜欢他了,才闹着要睡我们中间的。”
建宁帝恍然大悟,继而问:“他怎么会想这事?”印象里,这孩子除了钱不会想其他的。
许嫔:“先前长公主不是闹失踪吗,十一去找了她。长公主说是因为皇后娘娘怀了孩子后,就不喜欢她,还责骂她,才躲起来的。然后告诉十一,若臣妾有了孩子肯定也不喜欢他了……”
建宁帝蹙眉,想到被送到右相府的李明嫣,心里对皇后的厚此薄彼无端又厌恶了几分。
“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后确实不对。”
许嫔点到即止,两人就寝,一夜好眠。
次日,白芷又熬了药给许嫔端去,许嫔嘱咐道:“避子汤熬重一些,最好能以绝后患。”
白芷急了:“娘娘不可,药下太重容易伤身子。”
许嫔:“你照做便是,我身子无碍!”
白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多嘴一句:“其实娘娘不必太过在意十一皇子的话。他还小,现在不想要弟弟妹妹,以后未必是这样想的。您瞧四皇子和七皇子兄弟俩多好,有商有量,互帮互助的。十一皇子身体不好,有个兄弟姐妹将来也能护着他。”
许嫔
肃声道:“这都是骗人的鬼话,我尚且不能护住父母和妹妹。谁又能保证再有一个孩子,会护着十一?人这辈子终究是只能靠自己,将来我不在了,十一也是要靠自己的。”
而且,她只要一个也不完全是为了十一,也算是看透了建宁帝这个人。
皇帝凉薄,她何苦再为难自己。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哒哒的脚步声。许嫔神色微凛,一口气将药汁灌了下去,然后把药碗塞给白芷让她快走。
屋子里袅袅的迦南香掩盖了浅淡的药味,李衍经过白芷身边时,耸了耸小鼻头,疑惑问:“娘在喝药吗?”
许嫔摇头,看着他身上背着的小书包转移话题问:“十一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李衍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我同十哥约好今日要去上书房。”
许嫔替他整理好衣衫,揉揉他脸道:“那快去吧,别让十皇子久等。”
李衍眉开眼笑的,嗯嗯两声走了。
胖橘很乖巧的跟在他身边,到毓秀宫时,十皇子已经等在那了。看见胖橘就从书包袋子里掏出小鱼干来喂它,喂完他就想抱抱。胖橘嗖的一声窜到李衍另一边,扭着大屁股不搭理他了。
十皇子气恼道:“忘恩负义的小橘,猫架子还是我打的呢。”
李衍:“十哥别生气,小橘不喜欢被抱着。”
“我还懒得抱它呢。”十皇子哼哼两声,又道:“今日柳翰林要小考,十一昨夜温习了吗?”
李衍摇头,十皇子很苦恼:“我倒是温习了,但肯定还是考不好,肯定又要挨父皇训斥了。”
李衍唇角翘起:“不怕的,不是还有七哥垫底吗。”
十皇子这才乐了起来,对啊,总归父皇骂得再凶都有七哥顶着。
但这次小考,出乎意料的是七皇子没有垫底,垫底的反而是课业在十皇子和七皇子之上的八皇子。
八皇子惶惶不安,李衍以为他怕被训斥,就顺口安慰道:“八哥别怕,爹爹不凶的,你只是一次没考好,他肯定不会骂你。”
八皇子摇头,眼眶迅速红了,小声道:“我不是怕父皇骂我,我,我昨晚听周嬷嬷说不让我回钟粹宫了……”
还说他是没人要的孩子,若不是皇后娘娘心善,他就无家可归了。
但他一点也不想继续待在凤栖宫了。
他拉着李衍衣袖期盼的问:“十一,你一定有办法让我离开凤栖宫的对不对?”
在八皇子心里,十一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既然当初能把他从母妃手里救出来,自然也能把他从凤栖宫捞出来。
李衍想了一下,道:“皇后娘娘怀了孩子,最怕闹腾,你就日日哭,闹得皇后娘娘难受了,她自然就送你离开了。”
八皇子眼前一亮:对哦,皇姐好像就是这样被送走的。
于是他回去后就开始哭,看见皇后娘娘哭,半夜跑出来哭,哭不出来了,就找李衍要辣椒水,涂在眼睛上继续干嚎。任凭周嬷嬷如何言语恐吓他都不听,哭得卫皇后头疼欲裂夜夜不得安寝。
卫皇后胸口戾气翻涌,脾气在爆发的边缘,已经感觉到肚子的不适了。
不能弄死八皇子,就只能把他送走了。
于是她不顾周嬷嬷的阻拦,主动找到建宁帝那,抱怨了一通后,又拿肚子里的孩子安危说事,然后强烈要求把八皇子送走。
建宁帝听着她的抱怨,难免想起当初自己寄养在太后跟前的情形,脸色就不自觉阴沉了下来。他目光落在卫皇后的肚子上,思索:若是因为老八,那孩子没了,也是他命该如此!
想到此,他一口回绝了卫皇后的请求:“当初是皇后自己讨要老八过去养的,如今怎能因有了又把老八送回去?”
“皇后送走了嫣儿如今又要送走老八,你让后宫的其他嫔妃怎么想?将来皇儿出生,也不希望自己母后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吧!”
卫皇后憋屈,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得悻悻回去了。
回去后,她看见八皇子就烦。不能弄死又送不走,那就折腾他好了,让他哭不出来又没办法来烦她。
宫里多的是折腾人的法子,自那日起宫婢时刻盯着八皇子,但凡他敢哭就用针扎他。
八皇子起先还是哭的,但后面实在太痛了,就忍着不敢再哭。
卫皇后终于满意了。
周嬷嬷恐吓他道:“娘娘养你是天大的恩德,你莫要不识好歹。若是惊扰到了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你同你母妃万死都难辞其咎!”
八皇子有些后悔听李衍的话了,强忍着泪水点头。
第二
日去上书房,李衍问他话时,他眼神闪躲,含糊其辞,就是不敢正面看李衍。
“八哥,我的办法不管用吗?”李衍伸手戳戳他胳膊,方才还怯怯的人一下子吃痛弹开,吓了李衍一跳。
李衍也后退两步疑惑的看他:“八哥……你怎么了?”
八皇子抱着手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抿唇不肯说。待到午休时,李衍将他拉进了自己休息的屋子,强硬拉开他的手臂查看。
他的两只胳膊看不到明显的不对劲,但都略显浮肿,再仔细看,皮肤下有一个个极小的针孔,有些针孔估计是扎的位置不对,皮肤底下有些细微的血点和淤青。
从手腕上到胳膊往上都是。
李衍震惊:“谁用针扎你的?”
八皇子缩着手不敢说话,眼泪却止不住啪嗒啪嗒砸下。李衍想了一圈也猜出来了:定是八哥太吵了,皇后命人干的。
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出的鬼主意。
皇姐是皇后肚子里出来的,闹得再厉害也不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八哥不是皇后的孩子,在便宜爹不肯送走的情况下,受苦的只能是八哥。
他就闹不懂,便宜爹为何不肯送走八哥!
如果便宜爹看到八哥身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是不是会心疼,就会松口了?
他课也不上了,拉着八皇子就要去找便宜爹。八皇子害怕得连连摇头,李衍有些恼他的怯弱胆小:“你若不去,今后就只能一直在凤栖宫了。”
八皇子被吓住了,被李衍拉去了长庆殿。
建宁帝午睡才起,听着李衍气愤的控诉时,又看了看八皇子的两条胳膊。语气淡然的吩咐汪全:“找御医给八皇子看一下,将凤栖宫伺候八皇子的宫婢和太监找来问话。”
结果,卫皇后将虐待八皇子的罪责推在了宫婢身上,宫婢被杖毙。她顺势再提出自己力不从心,想将八皇子送回钟粹宫的想法。
建宁帝又一口回绝了。
卫皇后胸口憋闷的看着站在那又在哭的八皇子。
李衍只拧眉看着建宁帝:便宜爹到底怎么想的,皇后娘娘不想养八哥,八哥也不想待在凤栖宫,只有他,一定要做一根又臭又硬又坏的绳索,将两人强行绑在一起。
这不是互相伤害吗?
难道这就
是便宜爹想看到的情形?
等卫皇后同八皇子走了,建宁帝喊住李衍,沉吟片刻后道:“十一,我知你仁善,但你八哥已经是皇后在养了,你就莫要再管他的事了。朕会让内务府新送几个奴才过去,往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李衍也不想管啊,但他都收了周才人的银子了。
对方给他续命,他能怎么办?
他出了清心殿不久,就瞧见抱着柱子不肯走的八皇子,和对面正不耐烦看着八皇子的卫皇后。
李衍几步上前,伸手将用力将扒拉八皇子的月嬷嬷推开了,凶巴巴的问:“你们拉八哥做什么?他胳膊还疼,都要哭了!”
月嬷嬷猝不及防被他推得踉跄两下,沉着脸道:“十一皇子,老奴是在带八皇子回凤栖宫去。”
八皇子害怕的冲李衍摇头:他觉得要是现在自己和皇后回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李衍拉着八皇子的手,很认真道:“我们还要回去上课呢,不然林校尉会骂人的。”
卫皇后只是冷笑着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捂着小腹走了。
八皇子长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焦虑起来,呜咽问:“十一,怎么办呀?”
李衍抿唇想了会儿,道:“我是有个办法让八哥离开凤栖宫,但八哥会难受,身上还会长很多痘痘,说不定脸上还会留印子,你怕不怕?”
八皇子立刻摇头:“不怕,只要十一想的办法,我都不怕。”
李衍从书包袋子里放拿个小瓷瓶,到出两粒药丸给他。然后小声道:“你把这个吃了,夜里会发病,你别害怕……”
八皇子依旧毫不犹豫的吃了药丸,然后照常去上课。
放学回到凤栖宫后,就被周嬷嬷领着去了偏殿的院子里跪着。然后嘱咐来往的宫婢,谁也不许搭理他,等到明日内务府来了人再喊他起来。
只是才到半夜,八皇子就倒下了,整个人发起高热来,不断的说着胡话。
周嬷嬷也没在意,让人去请了太医来,只说八皇子午后再上书房学骑射时着凉了。
但后半夜,八皇子身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红疹,身上时冷时热的,喝药就呕吐。
负责看诊的太医惊骇后退数步,以袖掩面道:“八皇子得了麻风病,这病是会传染的。快,快
疏散宫人,给偏殿里里外外都熏一遍艾叶,再派专人来照顾八皇子!”
不过一夜的功夫,红疹已经从八皇子的手上蔓延到了脸上。往日白嫩的小脸变得格外的恐怖、渗人。
周嬷嬷只是远远的瞧了一眼,就吓得退出了房间,然后快速把这事报到了卫皇后那。
这病传染性极强,一旦染上就等于被毁容,严重的甚至危及生命。在宫里,一个貌美的妃子不一定受宠,但如果丑得不堪入目那就该死!
而且卫皇后现在怀着孩子,八皇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了。
她让人立刻把这事报到了建宁帝那,建宁帝拧眉:怎么如此不凑巧!
皇后怀了孩子,他若还执意让老八留在凤栖宫,不说大长公主会进宫来问,就是右相一党也不会答应。
情理上也说不过去。
他又遣太医令去看了,再确认老八确实得了麻风病后,还是下旨让他迁出凤栖宫了。
钟粹宫是不能去的,没得传给十一。
其他宫里也不会想老八过去,建宁帝一合计,直接将八皇子迁回了景阳宫偏殿,他原先住的地方。又让人把掖庭里的周才人请了出来,让她去照顾八皇子将功补过。
刚从掖庭出来的周才人眼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傲气,在见到八皇子的一刹那就喜极而泣。
待看到儿子满身满脸都是红疹子,又忍不住的掉眼泪,边哭边埋怨道:“原以为暄儿有了个好去处,母妃就算老死在掖庭也是高兴的。才几个月不见,我儿怎么就成这样了?都要去养了,怎么能一病就丢了出来……”
她伸手去碰八皇子的脸,八皇子瑟缩了一下,眼里还有惧怕。
周才人哭得更凶了,连连道歉:“对不起暄儿,是母妃对不起你。你别怕母妃,母妃在掖庭好好反省了,再也不会让你生病了。”
八皇子暗淡的眼眸亮了亮,怯怯问:“真的吗?”
周才人点头:“嗯,真的!”
八皇子想去拉周才人的手,又想到自己的病,立马又缩了回去,小声道:“那好吧,我就再相信母妃一次。”
周才人高兴,又主动去牵他的手。八皇子往里缩了缩:“母妃你离我远点,我的病会传染的。”他想伸手挠脸上的红疹,想起十一的话,又生生忍住了。
周才人忙进忙出开始照顾自己儿子,偏殿的宫人因为这病传染都离寝殿远远的。就算送药过来,也是把身上挡得严严实实,送到桌子上就走。
连碰到她都是一副躲避的姿态。
周才人想起往日自己嫌弃大皇子的情形,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懊悔。
当时她那样说大皇子和十一皇子,如果他们听到了,也会很难过吧。
从掖庭走了一遭,她倒是清醒了许多。
午后,白芷来了一趟景阳宫,把一个荷包递给了周才人,道:“这是我们十一皇子嘱咐送给八皇子的糖,请才人务必送到八皇子手上。”
周才人倒了谢,等白芷走后,就把荷包塞到了八皇子手上。
八皇子拿到荷包时,眼睛立刻亮了:十一之前同他说了,只要出了栖凤宫,他就会送棉花糖过来。棉花糖里有黑色的药丸,就是解药。只要吃了解药,他脸上的红疹很快就能好。
夜里,趁着他母妃睡着时,他扒开棉花糖,从里面拿出解药吃了。
次日,他脸上的红肿就消了许多,十来日后身上的红疹也渐渐消了。
仅半个月后就痊愈了,只是脸上留下了麻点。
后宫的嫔妃都道周才人好运,居然没有染上。太医院的太医对八皇子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痊愈很是好奇,借着看诊的功夫问了好几遍生病期间的细节。
但都一无所获。
待到李衍来景阳宫看他,他真心夸赞道:“十一,你好厉害!”
李衍看着他满脸的麻点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主意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他从书包袋子里掏出一盒面脂递了过去:“八哥,这个是涂脸的,身上四肢也可以涂。”
八皇子接过,手背在自己脸上挨了挨,小声问:“能全好吗?”
李衍实话实说:“不太确定。”
李衍走后,八皇子还是难过了好一会的。周才人安慰他道:“不怕的,除了用药膏,多戒口便是。等你病好了,皇后肯定又会喜欢你了,说不定还会派人将你接回去。”
八皇子惊恐瞪着自己母妃。
周才人丝毫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继续道:“从今日起,辛辣生冷的就先戒了,吃些对肌肤好的蔬果。这药膏一天涂三次,母妃再让人去太医院瞧瞧,再多弄些别的祛疤药膏来……”
她想过了,什么宠爱都是浮云,儿子才是她的立命之本。
皇上从前也是寄养在太后跟前的,既然皇上能登基称帝,她的儿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8 章 签到第48天
周才人自从从掖庭回来后,对八皇子倒是照顾得无微不至,也没有再说讨皇后喜欢的那种话了。
他不喜欢的都不再提,不会再拘着他,事事也依着他。
但八皇子总觉得有哪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以至于他去上书房时,碰见李衍总是欲言又止的。
李衍还以为他担心自己的脸,左右看了看,道:“恢复得挺好呀,药膏用完了吗?用完了我再给八哥送。”
八皇子摇头:“还有呢。”
李衍又问:“你母妃现在对你怎么样了?”
八皇子挠头,想了一下道:“挺好的,好得我有点不习惯。”
李衍突然有些好奇掖庭长什么样了,短短几个月能让周才人变化这么大。
时间一晃入了冬,八皇子脸上已经大好,若不是凑近看,都不容易发现有瑕疵。
但令八皇子糟心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年终大考来了。
建宁帝亲自监考。
大体要考两大类,文治和武功。文治分为诗词歌赋策论,武功要考骑马射箭。
不仅八皇子,七皇子、十皇子和五皇子也同样紧张,三皇子和四皇子倒是从容自若,李衍是毫不在意。
因为大考和他这个病秧子没什么关系,去年他病了,就坐在场外观看的。今年他好好的,便宜爹就让他也去考考诗词。
建宁帝虽然知道李衍读书不行,但总不希望他是废物的。
趁着大考,正好试试他这一年多学到了什么。
这次不仅建宁帝来了,阮贵妃、淑妃和贤妃也到了。柳翰林正准备宣布开始时,卫皇后突然来了。
在座的人都很是惊讶,连建宁帝也坐直了身体,温声问:“皇后怎么来了?”
自从卫皇后怀了孩子,凤栖宫就被围成铁桶一样。为了安全,连宫妃的每日请安也变成了一个月一次。
今日舍得出来着实惊奇。
卫皇后坐到建宁帝身边,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笑容温柔:“皇儿已经近四个月了,太医说脉象挺稳的,臣妾想着日日待在凤栖宫也闷,就出来瞧瞧了。”
最主要的还有一点,这三个月里,她不出来,皇帝也不怎么去凤栖宫。就算初一十五也用她不方便,怕伤着孩子为由,没有
留宿。
怀孕的人总容易多想,又需要关怀。太医说脉象还算稳,她自然就想到建宁帝面前露露脸。
卫皇后坚信,只要让皇上多接触接触她的孩儿,皇上一定会对还未出世的太子上心。
但对于皇后的出现,建宁帝表现显然不及她的预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淡声吩咐柳翰林继续。
之后全程建宁帝的目光只集中在考教场上,只有当卫皇后捂住小腹时,才会侧头看一眼。
阮贵妃和淑妃起初注意力也在皇后的身上,但随着考教的深入,她们的注意力很快被各自的儿子吸引了去。
第一题便是考以雪为题作一首诗,半炷香为限,几个皇子要先在草纸上写好,再由柳瀚林收上去给建宁帝过目。
李衍就是来充数的,他坐的左边是八皇子,右边是十皇子。本来前面是七皇子的,但七皇子总担心李衍拿板砖揍他,于是坐到了另一边,如此李衍前面就换成了五皇子。
香一点上,李衍思考了一会儿就开始东张西望。他视力极好,看到八哥已经提笔写了几个字,而他十哥还在冥思苦想。再往最前面看,四哥写得游刃有余,三哥也不落后,当他视线落到闷声不响的五哥卷面上时,微微惊了惊。
五哥他竟然已经写好了?
他睁大眼仔细看,随即被惊艳到:五哥的诗写得真不错,比之他从前在四哥那看到的也不差。
只是五哥在上书房一直表现平平,比七哥、十哥、八哥好一点点,比四哥、三哥,大哥又差一点点……
想起他往日奉承三哥的表现,难道是在藏拙。
他移开目光抬头,就对上建宁帝看过来的眼。那眼神在让他老实点,不会乖乖坐着,别瞎看。
李衍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乖乖低下头。
监考的几个翰林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到。
半炷香后,诗背收了上去。建宁帝挨个看了一遍,起先还眉头舒展,越到后面眉头蹙得越紧。先夸赞了四皇子,随后又指着七皇子斥道:“你看看,你写的都是些什么,这么多兄弟你,就属你写得狗屁不通!”
七皇子不服气:“怎么可能,方才儿臣瞧见十一写得才狗屁不通!”
建宁帝抽出两份考卷往桌上一拍,骂道:“你自己上来看
看。”
七皇子立刻跑了上去,李衍也跟着噔噔噔的走了过去。
七皇子将两份考卷来来回回看了两遍,也没觉得自己写得哪里差了,依旧不服气的看向建宁帝。
台下传来一声轻笑,建宁帝扶额赶他:“走走走,你赶紧走!”
七皇子气呼呼的下去了,李衍的目光却集中在五皇子的考卷上。五哥交上来的诗平平无奇,压根不是方才写的那首。
他目光落在下面的五哥身上,对方低着头,依旧一副山水不显的模样。
写了一首好诗又不用,想藏拙又不甘心。
这么多兄弟里,好像就这五哥脾气古怪,难以接近。
而且,对他有莫名的敌意。
“十一!”建宁帝喊了他一声,示意他别在这边杵着,快下去继续考试。
李衍哦了一声,很快又下去了,经过五皇子身边时特意看了眼他的桌面。什么也没有,那张惊艳的诗文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李衍坐到他身后,又往他袖子里、靴子里看,企图发现诗文背藏在哪了。
原本端正坐着的五皇子似有所觉,突然回头瞪着他,那眼神阴沉得很。
李衍讪讪,别开目光不再看他,他这才回头规矩的坐着。
文考继续。
一个时辰后,随着诗词歌赋和策论考完,文考成绩也很快出来了。四皇子一骑绝尘文试第一,三皇子紧随其后,五皇子次之,八皇子在十皇子之前,李衍倒数第二,七皇子又垫底了。
淑妃看着七皇子直摇头:同样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区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很快又到了武试,李衍有心疾就没参加,乖乖坐在建宁帝身边一起观看。
校场是他们平常用的校场,很大很空旷。风有些大,吹得有些冷,李衍侧头伸手去抱手炉。余光瞟到贤妃一直往后斜后方看,他微微侧身,顺着贤妃的目光看起,就瞧见大皇兄遮掩严实,站在很远的地方往校场里看。
他愣了一下,想着许久没见到过大皇兄了,趴下座位就想走。
建宁帝一把拉住他,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站在校场外的大皇子。他蹙眉,淡声朝贤妃道:“这里风大人多,让绪儿回去!”
贤妃放下手里的佛珠,恭顺点头,她身边的月嬷嬷
立刻小跑几步到大皇子身边说了什么,然后屈膝行了一礼。
大皇子朝他这边看来,隔得太远,李衍看不清他的表情。很快大皇子就转身走了,那背影看着都觉得可怜。
不知怎得,大皇兄总是让他想起上辈子的自己。
总有种同病相怜的同类之感。
李衍抿唇,回头坐好。抱着手炉看着校场内,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武试很快也结束了。三皇子毫无悬念得了第一,四皇子第二,七皇子这次第三,倒没垫底。其实若武试考的是身手,以七皇子打架的狠劲不一定会输给他哥的,可偏偏考的是骑射,他骑还行,射箭就没那么再行了。
建宁帝起身要走,卫皇后立刻跟着起身,提醒道:“皇上同臣妾去凤栖宫吗?今日是十五了。”
建宁帝看了他肚子一眼,然后道:“皇后先回去吧,朕送十一回钟粹宫就过去你那。”
卫皇后看着李衍的目光有些不善,但还是颇为欢喜的回去了。
等卫皇后一走,淑妃和贤妃就先后回去了。建宁帝舍弃了龙辇,牵着李衍往另一条路去了,阮贵妃陪同在旁,两人漫步在青石小道上,边走边说着话。
建宁帝提起三皇子眉眼都是喜悦:“湛儿文韬武略,同朕年轻时候颇为相像。”
李衍心里吐槽:像个锤子,他三哥刚猛得很,和便宜爹从头发丝到脚指甲盖都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
要他说,五哥更像便宜爹。
偏生阮贵妃还瞎了眼笑着附和:“臣妾也觉得湛儿和皇上像,尤其是骑马射箭的时候,有皇上当年的英姿。”
李衍抬头看向便宜爹,建宁帝头也没低的把他的脑袋摁了回去,然后继续同阮贵妃道:“朕素来喜爱湛儿,可惜他没占了嫡出的名头……”
阮贵妃眸色有异,不过一秒就恢复了正常:“是湛儿没福气,托生到了臣妾的肚子里,若是生在皇后姐姐肚子里就好了。”
她一提到皇后,建宁帝就蹙眉:“那倒不必,若是在皇后那,她必定教不好。嫣儿都让她教成什么样了,老八去她那儿也没怎么好!”
阮贵妃笑而不语,建宁帝继续道:“湛儿翻过年也十四了,若是朝臣不反对,明年就让他上朝听政吧。”
阮贵妃惊喜,连忙屈膝谢
恩。
建宁帝伸手扶住了她,又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右相一党肯定会阻挠的。你先同你父亲哥哥只会一声,到时候让他们注意着。”
阮贵妃点头:“臣妾知道的。”
李衍听了一路,有些闹不懂自己的便宜爹了。看着挺喜欢赵娘娘,但好像又更喜欢阮贵妃,对三皇兄也偏爱,对四皇兄也不错。
这是在给阮贵妃画大饼呢,还真的是属意三皇兄继承大统?
不过好像只要不是皇后肚子里的那个继承大统,对他都没太多的影响。
他一路翻着荷包玩,等阮贵妃走了。建宁帝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肃着脸道:“就知道玩,今日文考倒数第二,简直丢朕的脸!”
李衍很少去上书房,跟着便宜爹在清心殿学习的时间反而更多,算是半个天子门生了。
倒数第二,可不就是丢他的脸嘛。
李衍噘嘴:“那都是父皇评的,父皇就不能放水吗?”
建宁帝:“你还有理了?”
李衍:“没理。”他在书包袋子里掏了掏,掏出个香包,“爹爹,送你。”
建宁帝失笑:“你就没别的可送?”
其实他是想送便宜爹一副叆叇(古代眼镜的别称),便宜爹每次看人的时候都压着眉眼。一方面是性格使然,另一方面,应该是长期批奏折用眼过度,有些近视了。
用太医的话说是有眼疾,不是太碍事,但也没办法治疗。
李衍想做一副叆叇,但签到没爆出材料和制作方法,他暂时也没办法。
建宁帝直接将李衍送回了钟粹宫,本以为他坐上一坐就会走,哪想竟直接住下了。
卫皇后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就派了周嬷嬷过来寻,知晓在钟粹宫住下后,气得把手边的温水直接砸了。若不是不能太动气,她能把整个寝殿都砸一遍。
明明她肚子里都有嫡子了,皇上怎得还稀罕那病秧子。平日里时常带在身边就算了,如今初一十五还要待在那。
周嬷嬷安慰她道:“娘娘莫气,皇上心里是有娘娘的,定是那十一皇子使坏,使法子留下了皇上。”
卫皇后也这样觉得,她同皇上是两情相悦才走到一起的,只是宫里太多的贱人了,才导致她同皇上产生了隔阂。
山
不就她,她就去就山。
如今她有了两个人的孩子,多到皇上面前说说话,总能唤起皇上的温情。
两人还能回到她当初怀嫣儿时的浓情蜜意的。
她这样想着,次日一早就命人炖了滋补的汤水,亲自送去了清心殿。
去的时候,建宁帝还未下早朝,她就先进去等了。先帝还在时,她也时常跟着母亲来这里玩。后来皇帝初登大宝,她也时常侍奉左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甚少过来这里了。
殿内的陈设变了许多,御案上横七竖八的散了好几本折子。卫皇后伸手过去整理,翻开下面趴着的折子,就看到折子上用御笔画了好几个王八,还有稚嫩的两朵小花。
御笔朱批、朝臣上奏的折子怎么能如此糟蹋!
卫皇后恼怒,质问守在一旁的小太监:“是何人所为?”
小太监战战兢兢,朝御案另一边的龙椅上张望。卫皇后不明所以,垫着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瞧见十一皇子正躺在龙椅上,盖着厚厚的小被子,似是被吵醒了,正在揉着眼睛。
卫皇后惊诧:“他怎么在这?”
小太监连忙跪下回话:“皇后娘娘,十一皇子一大早就来了,皇上让睡这儿的。”
清心殿后是有供休息的小榻的,但李衍通常嫌麻烦,喜欢窝在龙椅上睡。建宁帝赶了几次,见小孩儿不肯走,也就由着他了。
平日里他若来得早了,会习惯性的窝在这,伺候的宫人也不敢问,更不敢管,还得小心伺候着。
卫皇后脸黑:龙椅代表皇权,即便是太子也不能坐上去,怎么能让一个皇子随随便便躺在上面呢?
李衍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把脸搁在御案上,小声问:“爹爹下朝回来了吗?”
他手里还捏着建宁帝平日用的朱笔,脸上也画了好几道。
卫皇后看着他这自由随意的模样就来气,冷声道:“谁让你动折子和御笔的?”
李衍视线落在她脸上,隔了两秒,终于迟钝的反应过来。坐直了小身板,放下朱笔,乖乖的喊了声:“皇后娘娘……”
卫皇后不应,继续质问:“谁让你动御笔的?”
李衍双眼不安的乱转,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就在这时,建宁帝的声音从卫皇后身后传了过来:“他不过
是个孩子,皇后这般严厉做什么?”
卫皇后转身,脸上的怒容消了大半:“皇上,就算是孩子,也该守宫里的规矩,朝臣的折子岂是可随意乱动的!”
建宁帝走到御案前,拿起那被划了的折子看两眼道:“十一画得好,御史台什么狗屁不通的建议!”他把折子重新丢了回去,伸手去揩李衍脸上的朱砂印记,“坐着吧,斗篷披好,没得又病了。”
李衍坐到了龙椅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卫皇后。
卫皇后声音拔高:“皇上,十一皇子怎么能坐在龙椅上?”
建宁帝顺势坐了下来,抬眼问:“如何不能,他不过是个孩子,明嫣小时候也坐过。”
卫皇后蹙眉:“那不一样,嫣儿是个女孩儿。”女孩儿不会觊觎皇位,但皇子会。
建宁帝语气淡了下来:“朕说一样就一样!”
若是换了旁的皇子,建宁帝或许会忌惮。但十一有心疾,又难活过成年,只是坐个龙椅,有什么打紧!
明嫣能坐,十一就能坐。
而且十一这孩子,除了银子对其他的压根不感兴趣。
“皇后来可是有事,若是无事还是回去歇着吧,免得动了胎气。”
卫皇后见他不高兴,想着自己是来缓和关系的,也就没再抓着李衍不放。她接过身后大宫女的食盒,放到了案桌上,笑意吟吟道:“臣妾知皇上辛苦,特意炖了滋补的汤药过来。皇上你从前都夸臣妾的手艺好,您尝尝吧?”
建宁帝这次倒是很给面子,在汪全验过后,端过来尝了一口。只是一口,他就知道这不是皇后亲手做的。
说实话,皇后那手艺是真差,炖个汤能活生生把人咸死。
他从前是忍着没说,幸好,不是皇后亲手炖的。
他喝了大半,把汤往旁边推了推:“可以了,皇后回去吧。”
卫皇后让宫婢收了汤盅,却没急着走,而是满脸幸福的摸着已经有点显怀的小腹道:“皇上,皇儿会动了,偶尔还会踢臣妾呢,您也摸摸。”
建宁帝不动,卫皇后就幽怨的看着他,气氛有些尴尬。
李衍为了缓解这气氛,小手轻轻放在了卫皇后的肚子,隔着衣料,卫皇后的肚皮轻轻跳了一下。
李衍惊奇的瞪大眼,仰头朝
建宁帝道:“爹爹,真的会动耶,里面有个宝宝吗?”他从前是见过孕妇的,但还真没这般切实的感受到生命的奇迹。
他拉着建宁帝的手摸上了卫皇后的肚皮,卫皇后原本想呵斥李衍的,但见皇帝手摸了上来,就没说什么,而是满眼期待的看着皇帝。
建宁帝什么都没感觉到,他只要一想到这些年死在皇后手里的那些皇子,心里就没由来的涌出一股厌恶。
况且,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不能单纯的算作他的孩儿了。而是卫家和皇权的博弈,他不想自己的孩子死,但皇后肚子里的这个又不能活。
他收手:“皇后辛苦了,天冷你还是回去吧。”
从进来起,皇帝已经说了三次让她回去了。卫皇后心中不快,但还是微微欠身,带着宫婢出了清心殿。在跨出殿门的那一刻,她回头看向龙椅上的建宁帝。
而建宁帝正抱着李衍,握住他的手在一笔一划认真教他写字。那柔和的眉眼,上扬的唇角,以及谆谆教诲的语气,当真是一位慈父。
这份宠爱应该是属于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这一刻,卫皇后把大长公主的教诲忘到了脑后,觉得李衍这个病秧子非死不可。
农历十二月中,天降大雪,三年一次的冬猎如期而至。
诸位皇子公主们也无心学习,都翘首以盼。
这种场合贤妃向来是不参加的,阮贵妃和淑妃每次都会去,几个有皇子的嫔妃除了病重的五皇子生母丽嫔,其他人都在名单之列。没有孩子的几个颇为受宠的嫔妃也被建宁帝点名了,容美人也在其中。
天冷,路又不算短。
原本建宁帝是想让李衍待在宫里的,但能拓展签到地点,李衍哪有不去的道理。
他早盼着出宫了,三年前他没去,这次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的。
他求了许久,建宁帝拿他无法,只得同意了。
李衍去求便宜爹的那日,卫皇后恰好也在。卫皇后往年都是要去的,但现今已经怀了五个月的身子,不方便去。
大长公主和右相也是反对她去的,她也同意了。
但当建宁帝用冷漠的语气同她道:“皇后就不必去了,待在宫中好好养胎吧。”
她就克制不住起了逆反心理。
她看着建宁帝手里的李衍,笑道:“皇上,太医说臣妾的脉象很稳。小心些应该不碍事的,况且,往年冬猎都是臣妾主持后营后妃事宜,今年不去,阮贵妃未必应付的来。臣妾就去待着,阮贵妃有事尽管来问便是。”
“而且,臣妾整日待在宫里也闷。”
建宁帝拧眉,想了片刻道:“既然皇后想去,那便去吧。”
待卫皇后走出清心殿,建宁帝看着她的背影,眉眼压低了下来,眸色越发的冷。
皇后腹中的孩儿是不能再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9 章 签到第49天
出来的前几日许嫔就开始收拾东西,儿子喜欢的点心,儿子喜欢的玩具,儿子要穿的衣裳。
特别是这天气,冷得很,厚实的袄子要多带几件。手炉、手套、帽子都得带。
常吃的药也带一些吧。
李衍看着他娘瞎忙乎,怕他娘又逮着他一通问,赶紧跑了。他先去了一趟冷宫,送了些厚衣衫去给赵娘娘,又沿着御花园签了一圈到后,到了溪云宫外。
宫墙外的垂柳云雪堆积,柳枝的尾部垂挂着冰凌,在阳光的折射下分外好看。
墙内偶有几声咳嗽传来,但都不重。
李衍敲开了溪云宫的宫门,不等宫人通报,他就径自去了大皇子的寝殿。
大皇子的寝殿燃着碳火,暖气熏得人晕乎乎的。窗台下面的十几盆薄荷青绿中显出几片枯黄,大皇子披着厚厚的外裳,蹲在地上修剪枯枝,吩咐伺候的小太监道:“碳火再足一些,莫要把它们冻伤了。”
小太监正要去,进门的李衍出声阻止:“别加了,窗子开一些,里面太闷了。”
小太监惊喜,喊了声:“十一皇子。”
大皇子回头,温声问:“开窗这些薄荷怎么办?”
李衍蹲到他身边,道:“薄荷冬日本来就是要枯萎的呀,但它们根部坚强着呢。等来年冬天还会发芽抽出新枝,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大皇兄不必太管他们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大皇子咀嚼了两遍这句话,这薄荷与他的境遇倒是相似。
他忽而笑道:“十一不用忙着冬猎的事吗,怎得有空来我这?”
李衍满眼期待:“大皇兄,你同我们一起去冬猎吧。十哥说不远的,就在京都北边的不眠山。那里可美了,山腹还有一大片冰湖,山上也很漂亮,围猎也特别好玩。到时候几个皇兄要比赛狩猎,谁猎得多还会得到父皇的奖赏呢。我们带一个小烤炉过去,我在御膳房拿了好多调料,我烤肉给你吃呀。”
大皇子有些意动:“可是我的病……”
李衍继续说:“大皇兄冬日不是好了许多吗,你不要同他们一起,同我待在一处就好了。”他就是要大家看看,大皇兄的病一点也不传染。
大皇子点头同意,李衍欢欢喜喜的走了。
待他一走,贤妃就因为这事
和大皇子吵了起来。贤妃是不赞同去的,冬猎人多眼杂,皇帝和得宠的后妃都在,容易惹事。
任凭她如何苦口婆心的劝,大皇子始终一言不发。等到傍晚喝药时,他就拒绝喝药,晚膳也不吃,就靠坐在床头闭眼假寐。
贤妃无奈又生气,心里恼恨李衍,又不能真让自己儿子饿死,于是勉强同意了。
冬猎出发当日,李衍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贤妃的车架。对于贤妃母子的随行众人都挺惊讶,虽忌讳大皇子,但冬猎自古以来,妃位以上本就有资格随行。
只不过往年贤妃都是主动不去的,众人也就默认他们不去。如今来了,虽有不满,也不好说什么。
建宁帝也没料到大皇子会来,蹙眉过后倒也没下旨赶人,只让人传话说让大皇子不要随意走动,以免坏了他人雅兴。
贤妃丝毫没觉得这旨意有什么不对,边嘱咐大皇子戴好挡风的幕离,边同他道:“等到了营地,你就待在帐篷里,有什么需要喊月嬷嬷便是。你若想出来走动,就等你父皇和皇弟们出去狩猎了,远远的瞧上一眼。”
大皇子似乎没听到她的话,目光落在车窗外拥挤的百姓身上。他们欢呼雀跃,眼里是对皇子皇孙们无尽的羡慕。
这种羡慕让他有点难受,他突然就咳嗽起来。
两匹马先后从他车门旁走过,其中一人听见他的咳嗽声嫌恶道:“嫣儿表妹,你的肺痨大皇弟怎得也来了?”
大皇子咳嗽得越发厉害,贤妃蹙眉:“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咳了,昨夜你不是没喝药吗?”按理说药性应该减轻了。
她立刻递过来帕子,被大皇子冷漠的推开了。
贤妃察觉到他的疏离,愣了一下,暗淡的垂下眸子。随后母子两个一路无话。
皇家仪杖出了北城门,行动速度就快了起来。三皇子闲不住,骑着马先跑了。
李衍坐在马车内只看见一批高头大马呼啸而过,紧接着七皇子也如狂风过境,一下子便没影了。
他趴在窗口探头往外看,夹袄上的绒毛随风摆,远处平原辽阔,白雪皑皑一眼看不到头。
他再次拉开签到系统,系统依旧没反应。后宫之外的地图也被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笼罩,里面的红标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系统上方始终
飘着一行字【检测到宿主已经出宫,是否升级签到系统,拓展签到范围?升级为皇城签到系统需三万白银或三万生命值。】
李衍有些郁闷,他现在的生命值加起来都没有三万,不可能升级啊。短时间内去哪搞三万两白银,除非把他在宫内积攒的宝贝拿出来卖。
但这也不可能。
他趴在车窗上不动,系统又弹出一条提示【滴,请宿主抓紧时间哦。48小时内升级成功,系统可额外附赠皇城外十公里范围内签到点,包括不限于此次冬猎目标地不眠山签到点。】
淦,这破系统还带智能催升级系统!
用赠品诱惑他。
可是他现在真没那么多钱!
李衍正想着,后面又有马蹄声,他回头,就瞧见是许久没见的李明嫣,他兴奋的连忙招手:“皇姐!”
李明嫣一甩马鞭到了近前,冷淡的眉眼终于有了笑意:“十一,好好坐着,莫要冻着了。”
李明嫣身后又来了一匹马,来人身高腿长,锦衣玉冠金腰带,长得算是俊俏风流,只是通身的纨绔气,说出口的话更是嘴贱。
“嫣儿表妹,这就是你那个病秧子十一弟?”
李明嫣回头瞪他:“卫子陵,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衍听到称呼就知道这人是谁了,是右相家的长孙,户部尚书的嫡长子,那个经常欺负皇姐的表哥。
祖母是大长公主,祖父是右相,父亲是肥得流油的户部尚书,这位表哥应该很有钱吧!
李衍双眼发亮,看他像在看一遵金佛:“你就是子陵表哥呀,果然和皇姐说的一样好看呢。”
卫子陵眼睛亮了亮,余光瞟向李明嫣:“真的?你皇姐说我好看?”
李衍点头:“皇姐说你长得人模狗样,就是一肚子坏水。”
卫子陵脸黑,李明嫣噗嗤一声乐了,十一总算说了她不敢说的话。
李衍趴在窗口继续问:“子陵表哥不高兴吗?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卫子陵不搭理他,他从桌上抓了两颗糖递给他:“对不起,请你吃糖好不好?”
他不伸手,李明嫣不悦:“十一是好意,表哥这么不给面子?”
卫子陵冷哼,态度高傲:“他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要给面子?”说完又看向
李明嫣:“你走不走,皇后姑母还等着我们呢。”
“你再说一遍,你说谁不是东西!”她和十一是兄妹,骂十一不等于把她也骂进去了吗。
李衍连忙拉着她手腕:“皇姐别气别气,子陵表哥同我说笑的呢。”
卫子陵见他那怂样,冷笑一声,拍马朝前面的车队飞奔而去。
李明嫣怕李衍难过,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糖。李衍快速缩手,又拿了另一把糖给她:“皇姐吃这个,这个才好吃。”哎,可惜,黄连糖没有送出去,不然非得苦死那个卫子陵不可。
李明嫣收好糖,询问道:“大皇弟这次怎得也出来了?”
李衍唇角翘起:“我让大皇兄出来的呀,我们都出来玩,他一个人待在宫里多可怜。”
李明嫣有些吃味:“十一很喜欢大皇弟?”
李衍点头:“嗯,大皇兄人好,我让他帮忙,他从不推辞的。”
李明嫣仔细回忆了一下印象里的大皇弟,也就比自己晚出生片刻。沉默温和,好像是挺好说话的。很小的时候还给她捡过挂在柳树上的风筝,后来那只风筝被母后烧了。
母后说大皇弟碰过的东西都会传染,后来她就再也没有接触过大皇弟。每年在宫宴上见到连招呼也不曾打,见到也只当没看到。
想到自己母后她有些难过,随即转移话题问:“你不怕他的病吗?宫里的人都怕他的。”
李衍摇头:“我经常去大皇兄那的,都几年了,我也好好的呀。我觉得大皇兄不是肺痨,是哮喘,不会传染的。”
李明嫣:“可是,太医说是肺痨,不是哮喘。”
李衍:“太医说的话也不全对呀,太医还说我活不过成年呢,我觉得我能长命百岁!”
他此话一出,许嫔同李明嫣都连连呸呸了几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莫要胡说。”
李明嫣:“太医都是胡说的。”
李衍高兴道:“皇姐你看,你都说太医胡说了,所以,大皇兄的病也不传染的。”
李明嫣被他的乐观感染:“好了,我信便是。”
车队缓缓前进,两个时辰后到了不眠山。群山连绵,银妆素裹,分外壮观。
前面队伍停了下来,禁卫军统领过来传话说让诸位娘娘、皇子们全都下马车,准
备去往营地。
三皇子和七皇子已经下马,四皇子扶着淑妃下来,十皇子和八皇子朝李衍这边跑。李衍披着厚厚的狐毛斗篷,抱着手炉站在车辕上。
李明嫣先下了马,伸手将他抱了下来。
十皇子和八皇子正要过来,一匹马呼啸而过,溅起的雪扬了李衍满头满脸。
李衍呸呸两声,模糊的视线里见到卫子陵勒马回身,嚣张笑道:“对不住啊,十一皇子,马一时没停住。”
李明嫣帮李衍把脸上的雪擦掉,怒瞪着卫子陵。三皇子蹙眉,喊道:“卫子陵你故意的是不是,没听见前面喊下马?”
卫子陵故意支着耳朵:“最近确实耳背,三皇子殿下说什么,再喊大一点。”
三皇子火气上来了,提着马鞭就要过去,阮贵妃及时拉住了他:“莫要惹事。”
三皇子咬牙,剐了他一眼,走到李衍身边,去给他拍兜帽上的雪。语气很不好道:“平日让你多吃些,还没你身边那只胖橘会吃,长这么矮,被狗欺负了吧!”
卫子陵气得要死,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皇子吵,只得一甩马鞭又往前头去了。
李衍傻乐,三皇子冷哼:“果然是个傻的!”
李明嫣不乐意了:“你那么凶做什么!”她伸手想把李衍拽开,三皇子立刻抓住李衍另一只手。
李衍有些无语:又来。
幸而许嫔下了马车,将他抱走了。
七皇子看着卫子陵离开的方向,幸灾乐祸道:“往日瞧着这人讨厌,今日倒是顺眼了不少。”
四皇子听见他的话蹙眉:“小七,远近亲疏要分清,十一是我们的皇弟。”
七皇子不想听他四哥说教,转身就想走,一扭头碰上了带着幕离的大皇子,顿觉晦气,又转身往另一边走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营地,建宁帝的皇帐是最大最豪华的,照理其余宫妃和皇子们的营帐应该按照位份和排序分散在皇帝营帐的两边。再过去就是大臣的营帐,最外围是禁卫军休息的地方。
所以皇帝两边,当是卫皇后和阮贵妃的营帐。只是建宁帝看见李衍后,伸手就招他过去,乐呵呵道:“十一,你身体不好,就住父皇旁边吧。”
卫皇后刚想说这不合规矩,建宁帝就道:“皇后同明嫣许久
未见,就住她那儿,母女两个好好说说话。”同时又吩咐太医道,“你们多注意皇后一些,务必确保龙胎的安全。”
皇上金口玉言,卫皇后只得应了,看向李衍的目光冰冷。一旁的右相面色也不好,卫子陵见自己姑母受了委屈,眼神也不善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李衍,心说传闻果真不假,皇上最喜爱的皇子果然就是十一皇子。
李衍抿唇往许嫔身后缩了缩,暗自在心里骂了无数遍:他只想苟命,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他总觉得近日便宜爹对他过分疼爱,而且不拘于人前表达。
这让他有隐隐的不安。
他不会被当靶子了吧。
哎,如果签到系统能奖励读心术就好了。
他想听听便宜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想到系统,他又看着升级提示犯愁:去哪去搞三万两啊!
等进了营帐,他从书包袋里拿出驱虫粉和雄黄粉,吩咐白芷在帐篷外撒上一圈。多出来的驱蚊粉和雄黄粉就给其他皇兄送去吧。
他收拾好后,带着白芷出了营帐。转一圈,都没见到几个皇兄。他挠挠脑袋,刚打算回去,余光瞥见卫子陵朝他这边过来了。
冬日的阳光映着白雪折射在卫子陵身上,将他衬得整个人都在发亮。尤其是头顶的发冠和腰间的玉带环佩,还有锦袍间走动露出的金丝线。
都在朝着李衍叫嚣:爷有钱,快来抢我啊!
真是刚瞌睡就送枕头啊!
李衍决定给卫子陵一个机会,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对他没坏心,就暂且放过他。反正他也不常出宫,升级系统也没多大用。
但若是卫子陵想阴他,哼哼……
李衍唇角翘起,仰头朝白芷道:“白芷姐姐,我有些冷,能去帮我拿个暖手炉过来吗?”
白芷想着营地有这么多侍卫和禁卫军应该无碍,于是嘱咐道:“那十一皇子站在这等奴婢,奴婢马上就来。”
李衍乖乖的点头,白芷一走,站在斜方几步开外的卫子陵就喊他:“喂,十一皇子,你是在寻三皇子他们吗?他们往冰湖那边去了。”
卫子陵朝他靠近,他谨慎的后退几步,小声问:“冰湖在哪边?”
卫子陵伸手往南边一指:
“那边,我带你去吧。”
李衍怯怯点头,跟着他走了。
卫子陵带着他绕着湖走到了一处僻静地才停下。李衍左右张望,一个人也没瞧见。于是小声问:“三哥他们呢?你不是说他们在这吗?”
卫子陵点头:“对啊,我犯得着骗你一个小孩吗?你往冰面下看,看看那上面是不是有鞋印,他们方才就在这。”
李衍信以为真,把手里的药包举高:“那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药包吗,我去看看。”
卫子陵笑意吟吟的接过,然后就站在那看着小孩儿一步步靠近冰面。
这处的冰面特别薄,又被他砸过。只要李衍站上去,肯定会掉进湖里。
这么冷的天,被人捞上来也会冻死吧。
倒时候他再推说是十一皇子自己要下去的,有姑母和外祖父在,谁能拿他怎么样。
他看着远处朝这边走来的李明嫣:正好,还有人证,天地良心,他站在岸边没动。
他得意于自己的计划,顺手就闻了闻李衍塞给他的药包。一阵晕眩袭来,浑身的力气好像瞬间被抽干了,他扑通一声砸在地上,吓了回头的李衍一跳。
李衍刚要踏上冰面的脚又收了回来,走到他身边,关切的问:“子陵表哥,你怎么了?”
卫子陵眼珠子转了几转,咬牙问:“你给我下了药?”
李衍眉眼弯弯,一句话也没说,从书包袋子里摸出一块板砖照着他脑袋就砸了下去。
卫子陵脑门上立刻鼓起了个大包,刚要骂人,李衍又砸了一下。
血顺着卫子陵鼻梁流下,卫子陵两眼一翻晕了。
李衍心情甚好:傻鸟,天堂有路你不走,那就别怪他抽经扒皮搜刮干净了!
他起身,把自己的斗篷划破放在雪地里蹭了一遍再穿上,又扯散了自己的发带,然后把小脸抹上泥巴,才哼着歌慢悠悠走回了营地。
老远瞧见白芷同三哥、四哥、七哥、十哥几人朝这边来。
他立刻哭丧着脸,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白芷眼尖,先瞧见了他,三两步跑过来一把抱住他,语气焦急问:“十一皇子,不是让您等奴婢吗?你去哪了,怎么搞成这样,吓死奴婢了!”
三皇子方才碰见白芷,听说李衍不见了才过来寻的。瞧见他这般模样,也吓了一跳,忙问:“一个人怎么从那边过来?”
李衍眼眶红红解释:“我想送驱虫粉给三哥,去了你的营帐没瞧见人。子陵表哥说看到你们在河边,让我同他去河边了。我去了,一转身就没人了。我听见有老虎叫,害怕,就回来了,在河边摔了好几跤……”
三皇子往他身后看,没看到卫子陵,当即咬牙道:“你这傻子,就是好骗。那卫子陵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他故意骗你去呢!摔疼了吗?”
李衍摇头,四皇子蹲下上下检查了他一遍,确定没伤口才放心下来,温声道:“外头冷,十一先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吧。”
七皇子在一旁凉凉道:“四哥你就是操心,他能有什么事,你们该担心的是卫子陵才对。”跟着十一出去,没见到回来,说不定被十一丢在哪个旮旯里喂野兽了。
李衍瞧了他一眼,明明眼神纯稚又干净,七皇子生生吓退了半步。
三皇子嗤笑两声,朝他身后道:“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卫子陵人好好的呢。”
七皇子回头,就见李明嫣在前,卫子陵在后,捂着流血不止的额头,被两个侍卫搀扶着过来。
七皇子顿时觉得已经好得不能再好的额头又开始疼了。
十一下手也忒狠了,卫子陵都十五了,脑门还能被他砸那么大一个窟窿出来!
看来当初还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他下意识的又远离了李衍两步,不远处的李明嫣看到几人,先喊了声十一。
原本还要死不活的卫子陵就像突然被打了鸡血,挣脱开搀扶他的侍卫,不管不顾的朝着李衍冲来。咬牙切齿骂道:“你这个死病秧子,竟然敢阴我。今天我不把你脑袋砸开花,我跟你姓!”
他冲过来刚要揪李衍的衣领,就被恼怒的三皇子一拳揍倒在地。
“你骂谁呢!嘴贱欠收拾!想跟十一姓,恐怕不能够!”
冲过来护着李衍的十皇子照着卫子陵腿就是一脚:“就是,李是天家姓氏凭你也配!”
卫子陵本没有多少力气,被三皇子和十皇子围殴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头哀嚎,大声喊:“救命!”
两个侍卫想上前,被四皇子横了一眼,又退了下去。
李明嫣虽然厌恶自己表哥,但也更
讨厌三皇子,伸手就要阻止。四皇子挡在她面前,淡声道:“皇姐,卫子陵先前溅了十一一身雪,方才又把十一一个人丢在河边,如此恶劣,你还要帮他吗?”
卫子陵抱头大喊:“胡说八道,颠倒黑白!明明就是那个病秧子拿砖头砸破了我脑袋,然后把我丢在了湖边!”
四皇子嗤笑:“连撒谎也不会弄个新的说辞,你那么高,身手又好。十一是蹦起来砸你,还是你躺下让他砸了!”
“皇姐,你信他吗?”
卫子陵在李明嫣这里根本没信用可言。
她看向李衍的同时,李衍也抬起自己脏兮兮的小脸,双眼含泪的看着她。她突然就沉默了,转过头,只当没看见。
卫子陵每哀嚎一声,七皇子面皮就跟着抖三抖:当初他就是这样莫名其妙落入百口莫辩的境地的!
只是这卫子陵显然比他还惨!
这边的惨叫声,很快被注意到。走出皇帐的建宁帝蹙眉问右相:“那边怎么了,怎么这么闹腾?”
右相不动如山:“定是几个皇子在嬉笑,应该无甚大事。”
汪全询问要不要过去看看,建宁帝笑道:“难得出来玩一趟,就让他们闹吧。”
随行的其他大臣附和:“皇上宽仁,实乃皇子们之福。”
没有人来救,被围殴的卫子陵慌乱间看到了李衍那双含泪却上翘带笑的眼,心里一阵恶寒。
气得再次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卫子陵:呜呜呜,一群姓李的欺负我一个姓卫的。
李衍:这才哪到哪,待会还要你大出血呢。
第 50 章 签到第50天
等三皇子和十皇子终于打得差不多了,两个侍卫匆匆在四皇子的默默放行下,跑去报信了:“皇上,不好了,几个皇子和卫大公子打起来了!”
建宁帝以为自己耳背:“几个皇子?”
侍卫甲弱声回话:“三皇子和十皇子动的手,四皇子、七皇子、十一皇子在围观,长公主也在。卫公子现在躺在地上……”
方才还淡定的右相声音拔高了几个度:“怎么现在才来报?”这哪是打架,是围殴啊。
侍卫乙小小说了个谎:“奴才们在劝架,没劝动……”
建宁帝瞥了一眼沉着脸的右相,故作恼怒道:“太不像话了,还不快去将那几个逆子喊过来。快把子陵也抬回来,让太医过来瞧瞧!”
侍卫立刻带了禁卫军过去了。
听见动静的嫔妃们也跑了出来,还以为是几个皇子打起来了。直到被打成猪头的卫子陵和几个皇子还有李明嫣被带到了建宁帝营帐前,她们才闹明白是几个皇子和卫家的嫡长子打了起来。
卫皇后见自己疼爱的侄子被打成这样,当即就不乐意了,冷着脸高声道:“子陵,你别怕,告诉皇姑母究竟怎么回事。若你没错,就算是皇子,姑母也会为你讨回公道!”
建宁帝听见这话,不悦的蹙眉。
卫子陵一看到皇后,立刻挣扎着要从担架上下来。但奈何浑身骨头像是被碾压了一样疼,只能在侍卫的搀扶下半撑着身子哭道:“姑母……三皇子和十皇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我!他们以多欺少,把我打成重伤您要替我做主啊!”
卫皇后看向三皇子和十皇子,眼神冰冷:“你们好好的为何要打他?”
三皇子倨傲的看着卫皇后:“皇后娘娘,父皇还在这呢,您凭什么先开口问我们?”
“你!”卫皇后气得胸口起伏。
阮贵妃呵斥了一句:“湛儿,不得无礼!”
三皇子闭嘴了,阮贵妃又笑着朝卫皇后道:“皇后姐姐怀着孩子,确实不该动气,这事就让皇上来处理吧。右相,您说是吧?”
右相沉着脸点头。
建宁帝看向三皇子:“老三,说说怎么回事,你同老十好好的打子陵做什么?”
三皇子这才恭顺回话:“父皇,儿臣好好的断不会打他。是卫子陵冲
过来就要打十一,儿臣才出手维护的。”
十皇子立刻附和:“就是,他还骂十一死病秧子,还说要把十一脑袋开瓢,要是我们不在,十一就被打死了!父皇说做哥哥的要保护弟弟,我们是在保护十一!”
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在李衍身上,但见他头发散乱,小脸脏污,外头罩着的斗篷也破损严重,到处挂着沙子和雪粒子。眼眶通红,一看就是被欺负了。
卫子陵也才注意到李衍的状况,不可思议的瞪大眼:明明这病秧子砸他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这样了!
这是走路掉粪坑里的吧!
李家一群皇子这是想诬赖他啊。
卫子陵立刻反驳:“胡说,明明快被打死的是我。”他看向建宁帝,“皇姑父,是十一皇子先拿板砖砸我的脑袋,您看我的脑袋,破了一个大洞,是我差点就被砸死了!我不过是气狠了,才骂了十一皇子两句,冲过去吓他一吓。三皇子和十一皇子就来打我!我好惨啊……皇姑父,您要替我做主啊!”
他仗着卫家的权势,在皇帝面前向来都自称‘我’,就算平日里和皇子们有什么矛盾,皇子们也得避他锋芒。
建宁帝蹙眉:怎么又是板砖?不眠山哪来的板砖?
他目光从李衍身上重新移到卫子陵身上:“那你说说,你脑袋怎么回事?十一为何要砸你?”
卫子陵一听建宁帝问这个,更气愤了:“我本打算去冰湖边走走,就看到十一皇子在湖边东张西望。我好心过去询问他是不是在找人,他拿起板砖就砸我,直接将我砸晕了,幸好嫣儿表妹经过冰湖,不然我肯定没命了!”
建宁帝看着他额头,凉凉来一句:“你多高,十一多高,你说他砸你,还把你砸晕了,那力道要多大?他是蹦起来砸你了,还是被人抱起来砸你了,亦或是你躺下让他砸了?还有,不眠山哪来的板砖?”说起脑袋,建宁帝未免就想起老七那回撒谎。
众人看看瘦弱矮小的李衍,又看看躺着都长手长脚的卫子陵。
嗯,从高度到力量悬殊来说,十一皇子确实不太可能砸破卫子陵的脑袋!
所以是卫子陵在说谎?
卫子陵心力交瘁:他娘的,这话怎么和李湛那厮一模一样!
不愧是父子!
卫子陵指着
李衍道:“就是有板砖,他从书包袋子里拿出来的!”
建宁帝又朝李衍道:“十一,把你的书包袋子翻出来给大家看。”
李衍乖乖把书包袋子里翻出来,七皇子垫着脚好奇的看。
然而,里面除了李衍的玩具和制作的各种香囊外,什么也没有。
“子陵表哥,你是先前听说七哥被板砖砸了脑袋才这样说的吗?”
卫子陵咬牙切齿:“你放屁!”
建宁帝和诸位皇子拧眉。
卫子陵急切道:“他手里有药包,我闻了一下就倒了。他就趁机砸了我脑袋,不止一下!”
众人又看向李衍手里的药包。
李衍无辜摇头:“这是驱虫粉和雄黄粉,闻不倒的!”他自己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一点事也没有。
建宁帝朝太医道:“验一验。”
太医从李衍手里接过药包打开,闻了闻,又捻捻,然后回话:“回皇上,确实是驱虫粉和雄黄粉。”
卫子陵急了:“嫣儿表妹当时是瞧见我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我不可能自己砸自己,嫣儿表妹可以替我作证的。”他看向李明嫣。
李明嫣:“儿臣去的时候确实看见子陵表哥一个人晕在冰湖边,但没看到十一。后来儿臣搀着表哥往这边来,表哥看到十一突然就发疯了,不仅咒骂十一,还要打十一!”
卫皇后冷着脸:“嫣儿,那可是你表哥,不可睁眼说瞎话!”
李明嫣看向卫皇后,坚持自己的说法:“儿臣只是在陈述事实!”
卫皇后还要说李明嫣,建宁帝提高音量:“好了,皇后。”
卫皇后闭嘴,建宁帝接着问李衍:“十一,你可有去河边?”
李衍红着眼睛点头:“我,我想送三哥他们驱虫粉和雄黄粉,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他们。子陵表哥骗我说看到三哥他们在冰湖边,让我过去。我就跟他过去了,但三哥他们不在冰湖边上。”他眼眶蓄泪,“我一回头,子陵表哥就不见了。我听见老虎叫,我害怕就回来了。”
他用力把眼泪憋了回去,看上去可怜极了。
右相一党的官员怀疑的问:“猎场应该没有老虎吧?”
李衍坚持:“有的,我听见了!”他迟迟疑疑的看向卫子陵,小声道:“子陵表哥
应该也是被老虎吓到摔破脑袋了吧。你因为害怕摔破了脑袋又没人笑话你,但你诬赖说是我砸破你脑袋的就太过分了。”
卫子陵简直要被他的无耻气到吐血,撑着的半天身子止不住的发抖:“胡说,胡说!哪来的老虎,你个骗子!”他现在若是能起来,都恨不能当场撕了这病秧子的嘴!
四皇子淡声道:“现在不该讨论有没有老虎的问题吧?现在是卫子陵故意把十一骗到冰湖边上,还谎称十一打了他!这是欺君,欺骗皇子、辱骂皇子还意图殴打皇子该是什么罪,右相您应该最清楚!”
卫子陵求救的看向自己外祖父。
右相不慌不忙道:“四皇子言重了,子陵的额头究竟怎么破的,都只凭子陵和十一皇子的一张嘴,我们外人无从知晓,这就不论了。我们且说说大家都看到的,大家看到的是子陵骂了十一皇子,还想打十一皇子。”他看向卫子陵,“子陵,你可有碰到十一皇子?”
卫子陵摇头。
右相点头,接着说:“子陵并未碰到十一皇子,但三皇子和十皇子却切切实实打到了子陵,而且还下手颇重,子陵脸上的伤口就是结果。”他看向建宁帝,“皇上,臣并非要追究皇子们什么,只是子陵应该也委屈,求皇上给子陵一个公道!”
建宁帝拧眉。
李衍有些无语: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不是要追究什么。
这是要皇子们给他卫家的长孙赔罪吗?
这老头好利的一张嘴,张口就将卫子陵骗他的事撇开了!
他往地上一坐,呜呜就哭了起来。许嫔连忙过去抱住他,颇为气愤道:“右相一张嘴就把卫公子撇得干干净净,卫公子被打了就是皇子们的错,本宫儿子搞成这样就不关卫公子的事?大楚律法可是写得清清楚楚,辱骂皇室、意图殴打皇室、都是大罪!即便卫公子也是皇亲国戚,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右相脸黑,卫皇后喝道:“许嫔,皇上和本宫父亲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建宁帝看向卫皇后,声音冷淡:“皇后,许嫔就事论事怎么就说不得了?大楚律确实有那么一条,方才子陵自己也承认了,他一时激动辱骂了十一,也意图殴打十一,被老三和老十拦了下来。”
“今日随行的大臣和嫔妃可都听到了。”
阮贵妃附和:“臣妾听见了。”
淑妃也附和:“臣妾也听见了!”
阮贵妃一党和淑妃一党的官员也纷纷点头:“臣等都听见了!”
建宁帝看向右相:“右相可听见了?”
众口铄金,右相总不能也说自己耳背,只能沉着脸点头,然后语带逼迫的问:“那皇上觉得如何罚合适?”
建宁帝扫了一圈几个儿子,又看向躺在担架上的卫子陵,肃声道:“三皇子和十皇子殴打子陵,虽不是无故,但确实不该。就罚向子陵道歉,等冬猎回去后再各自去戒律堂领二十军棍以示惩戒吧。”
二十军棍别说皇子,就算是放在军营也算严重的惩罚了。
建宁帝算是很给右相面子了。
“至于子陵,羞辱十一、意图殴打十一,先让他同十一道歉,等养好伤再去京兆尹领三十大板……”
他话还没说全,下头的李衍突然插话道:“爹爹,子陵表哥已经伤得很严重了,头也破了。您就别打他了吧,我也不要他道歉,就让他赔儿臣三万两银子吧。”
“三万两!你打劫啊!”卫子陵几乎从担架上蹦了起来,“我没银子,我宁愿挨打!”京兆尹有他外祖父的人,三十大板可以很重也可以很轻,死不了人。
但三万两能肉疼死。
“贵吗?”李衍噘嘴,“子陵表哥要是想挨打,现在就让禁卫军来打吧,三十下一下也不能少!”
卫子陵不服气:“皇上说养好伤再去京兆尹打,为何要现在打?”
李衍乌黑的眼睛瞧着他:“不行,既然是向我道歉,那就要有诚意。去京兆尹打我又瞧不见,万一你又同他们一起骗我怎么办?”
众人看向卫子陵:那是一定会骗的,谁真打三十大板啊!
但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下,让禁卫军打,没准能被打死!
三万两换一条命还是值得的。
卫子陵恼怒:“我为何要选,皇姑父都决定了,你莫要胡搅蛮缠。”
他话落,建宁帝就道:“朕还没决定,朕觉得十一说得在理,既然要道歉,当然要当着十一的面打!”
卫子陵几乎是下意识就说:“那三皇子和十皇子怎么不当着我的面被禁卫军打?”
三皇子立刻硬气道:“
可以,儿臣同十弟也可现在就让禁卫军打,就看卫公子敢不敢了!”不就是二十大板,只要对方能比他先一步咽气,他就赢了。
被连带的十皇子苦哈哈的不说话:呜呜,他不想被当众打,但为了十一还是能忍忍的。
往日不对付的几个皇子,一致对外时分外和谐。
李衍看着纠结又气愤的卫子陵,不断的催促:“子陵表哥,快点呀,你再不选,禁卫军就来了呦。”
卫子陵看着一个个结实高大的禁卫军胆寒,牙一咬,眼一闭大喊道:“不就是三万两,我给便是了。”
李衍眉眼弯弯,噔噔噔的走到他担架边伸手,掌心朝上。
卫子陵也看着他,两人小眼瞪大眼。
李衍:“银子!”
卫子陵脸黑:“我现在没有!”
李衍看向一旁的禁卫军,禁卫军往前迈了两步。
卫子陵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万两递了过去。
李衍数了数:“不够。”他再次转头看向禁卫军。
卫子陵求救的看向右相,右相怎么可能带银子,于是看向身后的同僚。
看热闹看到自己头上的同僚们:“……”
想着有皇帝作证,右相也不可能赖账,于是纷纷解囊。十几个官员硬生生只凑出一万五千两。
没办法,谁像卫子陵这个纨绔,天天往兜里揣那么多银子。
最后还是卫皇后凑了五千两。
李衍拿到银票眉开眼笑的,甜甜道:“子陵表哥快点好起来哦。”
卫子陵一口气没上来,躺平在担架上彻底自闭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病秧子看着不起眼,着实难对付!
建宁帝挥手:“既然事情解决了,就都散了吧。”他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右相你先去看看子陵,让他好好养着,狩猎明日才开始,不急。”
众臣和嫔妃都散去了,李衍被许嫔抱去了营帐,几个皇子也跟了过去。建宁帝先去安抚了卫子陵,随后又进了许嫔的营帐看李衍。
李财迷衣服还没换呢,这会儿忙着给几个皇兄分赃,哦不,分辛苦费,压根没注意到他。
“三哥,你出力最多,这个银票给你。”
“十哥,你也好厉害,这张给你吧。”
“还有四
哥……”
四皇子哭笑不得:“十一,快收起来吧,我们不缺银子。”
三皇子直接把银票塞还给他了:“别闹得我们像在合伙敲诈卫子陵一样!”
七皇子心说:难道不是?
十皇子捏着银票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最后一狠心还是还给了李衍。
李衍本就心疼着呢,既然不要,他立刻把银票往书包袋子里揣了揣。然后很懂事道:“辛苦哥哥们了,那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敛着眉眼看着自己的小财迷儿子的建宁帝:这是赶人了?
三皇子几个回头,看见建宁帝连忙行礼。建宁帝挥手让他们都下去,待几人匆匆走了,他坐到李衍床边,问:“见者有份,十一分父皇一点?”
李衍立刻把银票往书包袋子里一放,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爹爹有小金库,要我的做什么。”
建宁帝也不逗他了,而是盯着他的书包袋子看,好奇问:“十一,你真在书包袋子里藏了板砖吗?”若是老七说,他坚定的觉得老七在说谎,但子陵也说,那就有待商榷了。
李衍丝毫不慌,眨巴眼道:“爹爹这主意甚好。”于是他跳下床,到处翻找,找到一个压帐篷的大石头就往书包袋子里放。然后特费劲的抱着书包袋子挪到建宁帝身边,弯着眼笑道:“谁要是再欺负我,我就真拿石头砸他!”
那小小的书包袋子只装了一块石头就整个坠了下去,肩带勒得李衍小身板都摇晃。
建宁帝失笑:他想什么呢,怎么真的会怀疑那小书包袋子里有板砖呢。
如果真装了一块板砖估计也是这个效果吧。
“乖一点,好好跟着你母妃,再回宫之前都离子陵远点。”
李衍乖乖点头,换了衣裳躺下就睡觉。等建宁帝走了,他立马又睁眼,然后拉开脑海里的系统面板:“系统,升级!”
同一时间,他小书包袋子里的三万两银子消失不见了。系统叮咚一声响【滴,后宫签到系统现在为您升级,软件正在加载中,请宿主稍等……】
【滴,后宫签到系统升级成功,皇城签到系统已开启成功,生命值+100,附赠奖励皇城外十公里范围内签到点,奖励开启不眠山签到点。奖励皇城地图一张,不眠山冬猎地图一张。之后宿主可自主开启
是否签到,检测到宿主附近签到点密集,宿主是否签到?】
李衍点了是。
系统又叮咚一声响【滴,检测到宿主首次在不眠山冬猎营地签到成功,生命值+20,奖励露营专业设备一套,不眠山动物分布活地图一张。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签到更多的地方,爆出更多的奖励哦。】
李衍拉开脑海里的地图,皇城还没开启签到,所以皇城的签到点都是被雾蒙住的。但不眠山的地图清清楚楚,连每条线路上有哪些小动物也标注得一清二楚。
签到点不多,但动物着实多。
这地图无论给哪个皇兄,都能在此次冬猎中胜出吧。
营帐的门帘响了一下,李衍立刻收起地图,缩进被子里继续装睡。
来人轻笑出声:“别躲了,我都瞧见了。”
李衍露出脑袋,惊喜道:“大皇兄,你怎么来了?”
大皇子掩唇轻咳两声,清俊的眉眼已经有了少年气。他温声道:“来看你,身上没受伤吧?”
李衍摇头:“就是摔了两跤,无碍的。卫子陵比我伤得重多了。”
大皇子坐到床边,提醒他:“再回宫前莫要同卫子陵接触了,那人心眼小,估计还会找你麻烦。”
李衍小声嘟喃:“怎么同爹爹说的一样。”
他又问:“你见到皇姐了吗?”
大皇子:“见到了,来的时候瞧见她同皇后回了营帐。”
李衍不免担忧起来:皇姐帮他说话,皇后娘娘肯定会怪她的!
也不知道会不会受罚。
卫皇后的营帐内,李明嫣跪在铺了地毯的地面上。卫皇后恼怒的瞪着她:“你给本宫跪在这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李明嫣挺直背脊倔强道:“儿臣没错,儿臣没有偏帮十一,儿臣只是在陈述事实!”
卫皇后拍桌:“什么陈述事实?你怎么就不明白,十一皇子算你那门子的弟弟,本宫肚子里的这个才是你亲弟弟。卫家同你我是一体,没有卫家母后坐不稳这后位,你也不能一出生就遵享长公主的尊荣!”
“所以,不管你如何,你都得站在你表哥一边!”
李明嫣咬牙:“就算出生没有封号,没有卫家,儿臣将来也能自己挣封号!”
卫皇后气得要死,肚子阵阵发紧:“挣什么挣,你是女儿家,没几年就要嫁人了,拿什么挣?”她深呼吸,连连摆手:“罢了,罢了,同你说不明白,等哪天真没卫家了,你才会明白你现在的骄傲一文不值!”
“你就跪着吧,周嬷嬷好好看着公主!”
卫皇后拿了自备的药膏又去了卫子陵的营帐,卫子陵一见她来,就委屈上了:“姑母……”
卫皇后把药膏给了他,温声道:“你也别怪你嫣儿表妹,她还小,被那个病秧子蛊惑了。”
卫子陵摇头:“我不怪嫣儿表妹的,但姑母,那个病秧子您不得不防啊!方才皇姑父明显就是在偏帮他,为了他甚至下了我祖父的面子,也丝毫不顾及您的颜面。皇姑父如此疼爱他,照这样下去,皇表弟出生了都得靠边站!”
卫皇后摸着自己小腹,神色黯然。
卫子陵时刻注意她的神色,见此,又添了一把火:“就算皇姑父承诺了祖母会立皇表弟为太子,也难保不会为了那病秧子起别的心思!”
他神色阴鸷,最后总结:“所以,这病秧子留不得!”
这想法同卫皇后不谋而合。
卫皇后从卫子陵的营帐出来后,目光落在了李衍的营帐上:或许,这次冬猎是个很好的契机!
冬猎嘛,发生点小小的意外死个皇子也不是没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