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内空间狭窄局促，与秦繁盛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唐洛颇感不适。
“你要做什么。”他屏住呼吸问。
秦繁盛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说话，眼神阴森森的，像个浑身充满戾气的鬼。
唐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时秦繁盛突然攥住了他的胳膊，低吼：“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跟着秦璟，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跟他混在一块！”
唐洛冷下眸光，用力挣了好几下才睁开了秦繁盛抓在他胳膊上的手。
他从纸巾盒扯出两张纸巾把被对方抓过的地方擦干净，抬眸一字一顿说：“你用卑劣的手段让我在前公司待不下去，现在我换了工作，秦璟是我上司，有问题吗。”
“狗屁！”秦繁盛像是被点着了的炮仗似的一下子炸了，“那么多公司你不选，偏要去他的公司，还给他做助理！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你有关系吗！”唐洛也抬高了声音，“我跟你已经分手了，不要自找没趣。”
此地不宜久留，他与渣男错身拉开些许距离，想要绕开他去拉洗手间的门。
谁料秦繁盛又一次粗鲁地伸出胳膊拽住他，用后背死死抵着门把手：“不准走，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说实话，是不是气我出轨就找上了秦璟，你知道他一直压制我，你想跟他在一起报复我是不是！”
唐洛；“……”
唐洛；“？”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秦繁盛不光对自己犯的过错毫无悔过之心，还满脑子龌龊思想，小人之心。
唐洛开始忍不住自我怀疑，怎么当初就看上了这样一个傻逼！
“你让开，”他不想再跟傻逼浪费口舌，“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话，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恶心，让开！否则我要报警了。”他厉声呵道。
秦繁盛张了张嘴，不知是被报警吓到了，还是被唐洛从未有过的冷厉态度吓到了。
顿定了片刻，他皱了皱鼻子，撇撇嘴，语气忽然就软下来了。
“洛宝，对不起，我气糊涂了，不该那样怀疑你，可我这些天想你想得快疯了，你回来好不好，别跟着秦璟，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洛宝……”
刚刚还在冒火的眼睛现在蓄满了泪水，嘴角微微颤抖，鼻子尖都红了。
秦繁盛是真的哭出来了，鼻涕一把泪一把，那副模样还真有几分可怜，若是放在以前，唐洛可能真的会心软。
可此时此刻，这副嘴脸他见了只会觉得更加反胃。
唐洛微抿嘴唇，像看小丑一样看着渣男在自己面前哭泣。他觉得自己必须得想个办法让这渣男死心，马不停蹄得滚，不要再与自己纠缠了！
脑子里蓦地闪过一个损招，有点不太道德，但唐洛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把目光重新移回到秦繁盛脸上，幽幽说：“你怀疑得没错。”
秦繁盛的眼泪瞬间没了：“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看上秦璟了，”唐洛环起手臂，冷笑道，“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我们也睡过了，就在跟你分手的那天晚上……”
“你放屁！”秦繁盛如同一只疯狗似的大吼。
唐洛面不改色：“你爱信不信，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来做他的助理！”
“你——”秦繁盛双目猩红，凶光毕露，指着唐洛的手指在颤抖，“你他妈口口声声跟我说没兴趣上床，怎……”
“分人，”唐洛打断他，理所当然地说，“秦璟脸好，腿长，屁股翘，我第一眼看见他就想跟他睡。”
“浪货，你他妈的敢绿我！”秦繁盛脖颈青筋暴起，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洗手间狭小的空间回响，秦繁盛的脸被唐洛扇得直接偏成了90度。
红红的五指巴掌印清晰无比得印在他脸上，可见这一巴掌扇得有多狠。
秦繁盛像是被扇傻了，脸上的表情怔怔的，好一会儿才捂着已经肿起来的脸颊回过神来。
“我操了，你还他妈的还敢打我！我看你是活腻了，找c……”
话不等说完，洗手间的门被人从外推开。巨大的惯性把秦繁盛推出去了好几米，踉踉跄跄差点儿没趴地上。
唐洛也吓了一跳，眼含着诧异抬起头，就见一张淡漠冷俊的脸出现在洗手间门口。
“唐助理，”秦璟看着他，面无表情开口说，“你是打算在洗手间住下了吗。”
唐洛怔不过半秒回过神，绕开还在懵逼的秦繁盛，回到了上司身边的安全区。
“不好意思，秦总。”他低了低头，没多说什么。
秦璟也没问，甚至看都没看一眼洗手间里的第三个人。
“送我回去。”他把迈巴赫的车钥匙扔给唐洛，后者一把接住，说了声：“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一块走了，只剩下狼狈不堪的秦繁盛捂着腮帮子，对着俩人的背影无能狂怒……
“唐洛，你给我等着！”他重重锤了下洗手间的地板，咬牙切齿地说。
*
漆黑的夜色笼罩大地，星星铺满头顶，无数璀璨汇成一条星河。
此时已过8点，秦璟的司机家里有事提前回了，开车的任务就落到了唐洛头上。
马路犹如一条条闪着光的丝带横卧在城市，炫彩的街景在夜空中映出一环又一环光晕。
唐洛边开车边忍不住在心里琢磨，刚刚他骗秦繁盛的那些话，秦璟该不会也听到了吧？
那可不是什么好话，赶上造黄谣了。上司是绝对不会喜欢的。
他忍不住从车后镜看了一眼秦璟，此刻男人正低头看手机，冷俊的脸庞陷在昏暗的光线里，睫毛微垂看不清眼睛。
唐洛想问但又不敢问，尝试着张了好几次嘴，最终还是放弃了。
纠结之际，忽然，车内的沉寂被打破，秦璟低醇的声音传入耳朵。
“你有事？”
“……”
唐洛不得不佩服对方强大的洞察力。
他有些尴尬地咳了声：“唔，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今晚谢谢您。”
秦璟头都没有抬一抬，整张脸依旧陷在昏暗光线中，看不清楚表情。
唐洛稍微酝酿了一下措辞，又继续说：“如果不是您替我把那杯酒挡了，今晚我肯定废了。还有，刚刚在洗手间我与渣……秦繁盛起了冲突，还好您及时赶到解救了我。”
这句话说得闪烁其词，听来虚虚的，却是唐洛用来探口风的重要依据，
如果秦璟顺着这个话题斥责他造黄谣，那就说明他都听到了。
真要那样，也就离卷铺盖走人不远了。唐洛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心里就突突直跳。
方向盘被他攥得紧紧的，掌心里满是汗水，他扑闪着小鹿眼从车后镜又看了看上司。
秦璟低垂着眼睫，大约隔了好几分多钟才把头抬起来。
“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一句忠告，远离垃圾人。”他出乎他意料地说了这样一句。说完就没有了后文。
唐洛震惊得瞪大了眼睛，飞快整合这句话中的信息量。
他不能确定上司是否已经察觉到他跟秦繁盛曾经是情侣，但能确定的是，秦璟对自己“风评被害”不知情。
谢天谢地，这比什么都重要。他知足感恩，一颗心总算能放回到肚子里。
“秦总说得对，我听秦总的，一会儿我跟您一块回公司吧，秦总。”唐洛放松下心情，愉悦道。
秦璟问他：“你回去做什么。”
唐洛咧嘴笑：“不是要回去加班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喊我，我陪着您~”
心情好，做什么都有动力。哪怕是大半夜的不睡觉陪着工作狂魔耗。
秦璟盯着青年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又把头低了下去。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进来了一条微信。
【背调员123】：秦总，背调过了，唐洛先生身份背景干净，排除商业间谍的可能性，唐洛先生与秦繁盛大约在一起9个月左右时间，目前已经分手，不涉及商业利益交换，您可以放心
秦璟看了眼，敲字回了句：知道了。
在让背调员调查之前，秦璟曾有过两种猜想。
一种，怀疑唐洛隐藏了某个身份故意接近他，或者是为了商业机密，或者受人委托，甚至可能是跟秦繁盛合力演出了一出分手大戏从而达到某种目的。
现在看这种可能性为0。
至于第二种……
秦璟捏着手机，忽然又想起在洗手间外听到唐洛说得那些话——
“秦璟脸帅，腿长，屁股翘，我第一眼看见他就想跟他睡。”
他皱起眉心，抿紧嘴唇，在心里缓缓打下了一个“？”。
*
夜已经很深，云海智能的写字楼依旧灯火通明，亮灯的楼层基本都是研发区。
唐洛跟着秦璟回到公司，先是把明天要提交的报告写完了，又主动帮忙整理了两份资料，都是关于竞品的调研材料。
转眼时间已过9点钟，秦璟还端坐在老板椅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里没有需要你做的事情了，你回吧，”秦璟一边在键盘上敲字一边说，“记得申请加班费。”
“好滴好滴！”唐洛重重点头，象征性又多问了句，“您要忙到几点啊，秦总？”
“不确定，一会要去14层研发中心。”
“哦哦行。那我先走了，我给您泡了杯枸杞水，防止脱发的。”
“……”
秦璟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带上办公室的门，唐洛走去电梯，忙了一整天他还没来得及去找房子，今晚也只能借住在发小那里。
电梯还没来到，手机先响了，正是发小打来的。
“洛啊，加班呢？”彭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刚完事，准备走了。”
“哎呦，我有件事得跟你说，”彭鹏在电话那头连叹了三口气，听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我妈突然过来了，跟我爸吵架了，这会儿正在我这哭呢，可能今晚……唉！”
唐洛听明白了：“没关系，你好好劝劝阿姨，让她早休息，我去公司附近随便找个快捷酒店睡。”
“啊，住快捷啊，你钱够吗。”
“够的，你不用管我，快去陪阿姨吧。”
挂上电话，电梯也到了，梯门缓缓敞开，又缓缓关上了。
唐洛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开门关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在手机里编辑了一条明日务必去找房子的重要事项提醒信息。
至于今晚，要么酒店开房要么公司睡。思量了半晌唐洛选择了后者，省银子。
他们公司给打工人配备的硬件设备很不错，办公椅可以调节角度放平当成床。
重新回到办公室，唐洛很快把“办公床”支起来了。又点进美团闪送，购了几样洗漱用品。
一切刚刚搞定，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他猜应该是秦璟。唐洛不想让上司知道他现在的窘况，抬手关了灯。
然而还是晚了一秒，门被人从外推开了。秦璟立在黑暗与光亮的交汇处，轮廓线条挺拔清晰。
“怎么还没走？”
“唔……”
房间灯再一次亮了，唐洛和他的“办公床”在上司眼皮子底下全部暴露。
有些尴尬，有些窘迫，唐洛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把自己的情况跟上司都如实说了。
“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朋友那今晚住不了，我打算在公司睡一晚，不违反制度吧？”
“不违反。”秦璟说。
目光短暂相交，唐洛又补充了一句说：“我会尽快去找房子，利用休息时间找。不会请假的，也不会耽误工作。”
秦璟略过这个话题：“休息室空着。”
唐洛愣了愣，没想到看上去冷得像块冰的上司居然会赏他“住所”。
公司称之为休息室的有很多。
茶水间，母婴室，阅览室，还有客户接待室。
秦璟见他愣神，抬起下巴指了下身后，唐洛这才反应过来上司赏他的住所在哪。
下午汪数交代过，总裁室对面是秦璟的休息室。偶尔他会在那里午休。
当门上的标识牌变成【休息中】就尽量不要进去打扰了。除非有非常紧急的事。
唐洛惊讶于上司愿意把自己的休息室借给他，从他之前从各方收集到的情报看，秦璟似乎是个私人领地意识很强的人，不喜欢跟别人共享。
所以这里不会是有什么坑吧？
“呃，我睡您的床，好像……不太合适？”他小心翼翼试探问。
秦璟没回答。这个问题也根本不需要回答。
那间休息室有床，也有沙发。他是老板，唐洛是下属，但凡有个正常的脑子都不会问这种“不分你我”的问题。
自然是下属睡沙发。
唐洛精准捕捉到上司脸上的细微表情，转转眼珠，忽然就明白了。
“我知道了，秦总，”他讪讪笑了笑，礼貌道谢，“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哦明早我给您带早餐吧？”
“再说吧。”秦璟没再多言，看了眼腕表，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
不多时，美团送达，唐洛去公司洗手间洗漱完毕直接去了秦璟的休息室。
这间房间比他想象中大不少，里面有一张大床，一张长沙发，还有一个壁式衣柜。
可见秦璟是把公司当成了半个家，怪不得能把公司做强做大！
唐洛盯着那张床愣了会神，心里缓缓流淌过暖意，但也掺杂着一抹复杂。
他有洁癖，不太习惯在别人的床上睡。如果可以，他更愿意去睡沙发。
可刚刚他试探性地问到这个问题时，他看到秦璟皱眉了。那也就意味着，如果自己不去睡床，秦璟肯定会觉得他矫情，赤果果得对他这位大boss嫌弃！
唐洛不想被误会，只好硬着头皮跟自己的洁癖暂时妥协了。
时间已经不早，他脱了外衣外裤，挂上衣架，之后踢掉鞋子爬上秦璟的床，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