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吼的,盛岁意忘了自己要说啥了。他干脆抱着腿坐在地上,歪着脑袋看着下面。
真的,要不是受伤了,这项目他一定自己参加,可不让顾斯年当着镜头丢人。
丢人还拉着他,还“老婆”,怎么那么藏不住事呢。
先前的感动此时荡然无存,盛岁意皮笑肉不笑地瞧着出了一身大汗爬上来的顾斯年。
当然了,盛岁意一惯下不去狠心,他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过去,帮顾斯年脱装备擦汗。
顾斯年脱力地压在盛岁意半边身体上,撒娇道:“老婆,吓死我了。”
盛岁意拍了下他的脸蛋,终是没下狠手,扶着他坐在椅子上喘气。
不管怎么说,重度恐高症患者顾斯年完赛了,能重新站在地面上,就是胜利。
“真棒!”盛岁意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顾斯年抬头看他,不确定地问:“反话啊?”
“我是那种人嘛。”盛岁意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下顾斯年信了,抓住盛岁意的手揣在口袋里,俩人静静地待了会儿。
“我爬的时候,你在担心我吗?”顾斯年小声问道。
盛岁意大大方方点头,应道:“你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影迷不会放过我的。”
“......行叭。”顾斯年耸了下肩膀。
等大家休息够了,顾斯年的面色重新红润起来,节目组才招呼大家离开去吃饭。
顾斯年最后又回头瞧了眼这个让他难忘的地方,没留神左脚绊右脚,一个趔趄他就趴盛岁意身上了。
“哎哟喂,后劲这么大呢。”盛岁意好心地扶住他,“下回真不让你做这种危险运动了,哎,你婚前买的保险,我能当受益人吗?”
顾斯年眯着眼睛瞧他,声音从牙缝中溢出:“走,回去把这条添协议里去。”
这顿午饭是不可能让嘉宾自己做了,脆弱的顾斯年甚至握不住筷子。他挺想让盛岁意喂他,但估计他要是开口了,盛岁意能立刻把他打残去拿保险赔偿款。
于是顾斯年要了个小勺子,慢悠悠地把饭菜挖到勺子里,小口小口吃着。
这个操作让顾斯年的吃饭速度远远落后盛岁意,他想快快不了,边吃边叹气。
盛岁意擦完嘴,饶有兴致地瞧着顾斯年,打趣道:“顾影帝啊,没想到您也有今天。”
“你嫌弃我啊?”顾斯年委屈巴巴地瘪瘪嘴。
“那不能。”盛岁意大方地摆摆手,“等老了,估计我们都得这样哆嗦,到时候我肯定会喂你吃饭的。”
这话听着有点损,但是顾斯年还是道谢:“谢谢你嗷,都把咱老了的事安排好了,俺真开心。”
说着,顾斯年还羞涩地低下头,跟小媳妇似的。
演上了,这就演上了,盛岁意嫌弃地拍了下他的脑袋,小声哄道:“快吃吧,吃完休息会儿。”
“好嘞!”顾斯年快活地应道。
*
拍戏的时候,盛岁意都没过这么规律。午休之后,他精力好了很多。顾斯年还是有点虚,后劲上来了,胳膊和腿都酸。
等坐在手工操作台跟前,顾斯年发现他是真抬不起手了。他瞄了眼林耀和丁羽,发现大家都一样。
于是上午出任务的三人吊着胳膊,看着自己的伴侣拿着黏土开始搞创作。
这活儿盛岁意熟,他毕竟是打小玩泥巴长大的。
顾斯年去参加演讲比赛,他在玩泥巴。顾斯年收到第一封情书,他在玩泥巴。顾斯年跟人打架把小腿摔骨折了,他终于不玩泥巴了。
盛岁意选择了去宁城读书,以防他这金贵的年年哥哥再被人打伤。
现在拿着黏土,盛岁意驾轻就熟,在脑子里画了个草图,便开始操作。
五颜六色的黏土在盛岁意手里没什么章法地动着,顾斯年在一旁颇为忧心忡忡地看着。
林艺文很有野心,要做一条小吃街,陈明宗则要做一条小人鱼。别人生活的生活、艺术的艺术,到盛岁意这里,不知道他要搞点什么。
半个多小时后,盛岁意拍拍手,说他的作品已经完成了,导演切近景,让他介绍介绍。
盛岁意挂上笑脸,灿烂地看了眼顾斯年。顾斯年吸了口气,立刻把脸捂上了。
“请你住手。”顾斯年握住盛岁意伸向黏土小人的手。
“请你住嘴。”盛岁意果断地甩开手。
一点没出乎顾斯年所料,盛岁意说他做的是顾斯年,抽象派的。
“是不是很有贵族气质?”盛岁意捧着他的小人介绍着,“他眉骨比较突出,我特意强调了这一点。桃花眼不太好弄,大家理解就行。是不是能感觉到这个小人和顾斯年本人一样帅气啊?”
“抱歉,真没有。”看到导演面露尴尬,顾斯年绝望地出声。
盛岁意瞪他:“我小时候做了那么多个你,你不都收着了吗?”
“是收着了,攒了个你的翻车作品大全。”顾斯年冷静地说。
“嘿!”能吃是福向顾二狗发射一记眼刀。
顾二狗丝毫不畏惧,迎风而上:“回去给你看看,那些丑丑的我。”
“不丑!”盛岁意拧上了,“你怎么能说你丑。”
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绕进去了,盛岁意执意要掰扯明白。顾斯年觉得他太可爱了,稍稍靠近一点。奈何此时他手臂实在是无力,只能笑吟吟地瞧着他。
视线一转,顾斯年又瞧见了桌上的那个丑家伙。不论什么时候看,他还是会被丑到,只能无奈地转过脑袋。
导演无比同情地看着顾斯年,逃离现场,去采访另外两组。
镜头一到陈明宗那里,进入了他的专长领域,开始从艺术史讲起,最后落到他今天创作的作品。
丁羽明显表情不耐烦了,但还在忍耐,没有打断陈明宗的话。
在顾斯年看过去的时候,丁羽无奈地耸了下肩膀。顾斯年笑了笑,收回视线。
相比之下,林艺文的小吃街就好理解多了。她说自己小时候的愿望就是在夜市开个小摊,卖炸串。阴差阳错进了这行,怕是再没机会了。
“不当演员你也没机会。”林耀出声道。
“怎么的呢?”林艺文的声调抬高了。
林耀嗤笑一声:“你根本不会做饭啊。”
“嘿!我雇人干不行吗?”
“那就失去初心了......”
这两口子也呛呛上了,之前看起来是寡语稳重的一对,原来只是假象。
一天半的拍摄结束了,三组嘉宾算认识了。但是正式开始录制后,他们又要拆伙,各自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不过到第三站,他们会齐聚一处,共同开始奔驰旅行。
短暂的相聚后是快速的告别,顾斯年和盛岁意因为工作,也不得不分开。
小卓来接盛岁意,顾斯年扒在车门边恋恋不舍。
“你小班的啊?”盛岁意抠他手指,“整什么生离死别呢。”
“再看看你。”顾斯年不放弃,指甲盖泛白。
“我就去拍个广告,后天就回来了。”盛岁意硬的不行来软的。
顾斯年这才稍微往后站了点:“好,那我和二狗在家等你。”
后视镜里的顾斯年一点点小了,盛岁意才把视线收了回来。他揉了揉脸蛋,轻轻叹了口气。
和他从前想的一样,顾斯年是他一旦挨上就不想再分开的人。他不想自己困在感情上,也不想用感情困住谁。可他也一样,抵挡不了温情。
这一切仓促的开始,谁说背后不潜藏着某个人的期待已久呢?
到现在,盛岁意愿意正视自己的内心,也想跟顾斯年好好说说,他这颗心的归属。
可顾斯年的白月光啊,真烦人呢。
盛岁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得小卓一惊,生怕他给自己薅秃了。
想了会儿,盛岁意决定把问题抛出去。他直接给余晓打了电话,上来就问:“姐姐,顾二狗的白月光你知道多少?”
那边的余晓正在和余洋陪着老妈逛公园,脚步顿了下,干巴巴地回答:“我只知道,那月亮挺大挺圆,那光挺亮挺刺眼。”
“存在感这么强呢。”盛岁意总结道,语气淡淡地。
余晓瞧了余洋一眼,语速加快:“弟弟啊,有什么想不开的,跟姐聊跟你洋哥聊都行啊,可别钻牛角尖。”
“放心吧姐,我不会的。”盛岁意笑起来。
不就是个白月光嘛,不值得他想不开。
可他怎么心口酸酸的呢。
“哎......世人难免为情所困呐。”盛岁意若有所思地念着。
小卓瞄了他一眼,心中又是一惊。这跟余洋描述的盛岁意不一样啊,不是说他每天可快乐可快乐了吗?
看来人啊,遇见爱情都容易感伤。可是刚刚他老板和顾影帝看起来挺好的啊,还互损呐。
算了,小卓不琢磨了,毕竟他还没谈过恋爱,不能对盛岁意感同身受。
车开上高速,盛岁意接了个电话。小卓瞥了他一眼,发觉他脸色很差。眉头皱起,眼神冷峻,全然不是平日里的样子。
“要多少,卡号。”盛岁意沉声说道。
“盛勇,你做个人吧。”盛岁意挂掉电话前说道,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