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学期末不到一个月,学校各科老师都在为期末考而兢兢业业的准备,而这节骨眼,从进学校开始就不爱套路出牌的谢老师,居然请起了长假!

    同僚表示大帅哥好任性,校长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还同意?难道……谢老师是校长的不可说的某个人?毕竟谢老师挺招同性喜欢……

    老师们崇尚师德、嘴紧,各种揣测只能在旮旯角落偶尔听到一句,可这点儿如面包碎屑般的闲话,一句句都那么非同寻常,跟谢声人一样,自带风云传奇色彩!

    而同学们则表示,武术课缺了谢老师,一点儿都不刺激了!

    约架风的武术课,除了谢声,谁敢上、谁能上呢?

    其中男同学们惋惜更多。

    女同学们秉持“铁打的粉丝流水的偶像”这一原则,念叨了一个月就慢慢闭嘴了,毕竟谢老师此人,不管他怎么微笑、怎么亲亲爱爱地喊“同学们”,女孩子们心思敏感,总觉得……嘶,有点儿怕他!

    沈乔默默听着身边人讨论那个人,垂着眼皮很平静,偶尔有人跟她讨论,她还会跟着应喝、惋惜几句。假装那个人的离开,与她无关。

    对沈家上下来说,近两个月沈乔越来越听话,连林宇这混小子都不怎么理会了。林宇几次赖上门来找,也不知为何事,为此沈乔还生了气,让他别来找她。

    对此,沈家上下是乐见其状,总算放了心,感觉一切上了正轨。

    要说唯一没上正轨的,就是沈乔期末考的成绩!

    ——烂。

    ——头疼!

    当然,对于沈乔,林淑尔、沈父沈母早就不抱希望,失望也谈不上多狠,沈父沈母只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事业上,毕竟纤弱的女儿靠不住,未来女婿还八字没有一瞥,偌大家业不知何去何从呢。所以与沈乔的通话更少了,只拜托艺术闲人林淑尔一定看顾好沈乔,千万别跟不三不四的人碰上,尤其小心林宇那波人。

    林淑尔尽心尽力,也是十分感人的奉献。

    今晚在沈家有个新年聚会,林淑尔替沈乔整理头发,镜子里的女孩儿已经有些许成熟女人的风韵,再有几个月,沈乔就十八成年了。

    “乔乔,别难过,实在考不好、学不进去就算了,没有人怪你。”

    林淑尔看着镜子里气质高贵如油画里走出的妙龄女孩儿,不禁感叹:

    “女孩子就应该穿着漂亮的衣服,化着精致的淡妆,过着优雅美好的生活。”

    沈乔有些心不在焉,但很快她调整好状态,冲镜子里林淑尔一笑。“谢谢小姨妈教诲。”

    林淑尔微微一笑,黑色鱼尾晚礼服衬托着白皙的肌肤,特别有,翩然从英国带了你喜欢的作家亲笔签名书回来。”

    沈乔优面具式的优雅微笑脸亮起几分生气,总算升起一点儿喜悦,但随即又暗了暗,余光瞥见林淑尔,她知道林淑尔的用意,只是让人不觉的小小挣扎之后,随后一笑,强打起些积极起来:“那我下楼了,小姨妈。”

    “去吧去吧。”

    林淑尔很满意沈乔的“懂事、识大体”,待沈乔哒哒哒下楼,林淑尔略略收拾了收拾梳妆台,移开一瞌睡兔的小笔记本,下头竟压着一张纸,一笔一笔认真写着一句话——

    “思念是附骨之疽,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痛感加剧。”

    “乔乔这是思念谁呢……”林淑尔喃喃,然后想起徐翩然出国近两月,今儿傍晚一回就过来沈家。

    “还说不喜欢翩然。呵呵,少女的心事啊”林淑尔摇摇头,给沈乔把手写思念小句子放好。

    “口是心非。我就说,翩然这样的优秀的男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林宇等在大厅,心不在焉地跟同几个龄朋友乱七八糟聊着,大部分是这半年来跟着徐翩然一起投资的事儿,但他可不感兴趣,他站没站像松松垮垮倚着墙,手里摇着只高脚杯,正漫不经心,就见沈乔从旋转楼梯上下来。

    一对上楼下那流里流气更骚里骚气的大高个林宇,沈乔就跟遇见豺狼一样皱眉,真想倒回楼上,可楼下有朋友看见她了,正朝她招手。

    沈乔只得硬着头皮下去。

    果不其然,林宇这厮又凑上来没玩没了地追问谢声行踪。

    沈乔简直怕了,好不容易才甩掉林宇,躲到书房。

    刚背抵着门松了口气,沈乔就惊奇地发现,徐翩然竟然正架着副无框眼镜在浏览一本书。他也正惊奇于沈乔居然能找到这里。

    “没打扰你吧,翩然哥哥?”

    徐翩然取下眼镜,微微一笑。“没有。”

    书房的楼下是钢琴房,从这儿的落地窗恰好能看见梧桐林。冬天,梧桐林挂满雪棱子,萧萧索索,是种冰冷的美。

    沈乔和徐翩然来到阳台,同样心情不佳的两个人,倒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和谐、步调一致。

    沈乔悄悄瞄了一眼徐翩然,他好像又回到去年夏天刚回国时、那个高冷自持的徐家太子爷,越熟悉徐翩然,沈乔越发现他身上有种身处高处而不自觉透露出的疏离感,尽管他待人接物是如此的谦和温柔,但气质里的东西很难改变。

    “能够和翩然哥哥做知己、做朋友的人应该不多吧?”

    沈乔蓦地问这么一句。

    徐翩然略诧异,随即温和笑了笑,单手放在西服裤兜里,露出腕表折射的淡淡光芒,他目视远处疏林。

    “知己,可遇不可求。”然后侧目,“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摸摸鬓角,沈乔眨眨眼,露出一点儿小孩儿的神色。

    “我猜的。”“像你这样聪明的人,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我们这些普通人在你眼里一定都特别傻吧。”“你是我们的偶像,但我们在你眼里一定跟小丑差不多,只是你包容我们,不说而已!”

    沈乔吐吐舌头,半开玩笑。

    徐翩然终于有了一点儿带热度的笑意,他和沈乔是一类人,许多时候,微笑并不代表真的开心,只是一种礼节性的表情。

    “看来aricia比我想象的聪明很多啊。”

    “奈何我这点儿小聪明却完全在学习、经商上使不上力”沈乔肘着阳台托腮望远方。

    徐翩然知道沈乔确实不是块当女企业家、女强人的料,娇滴滴的小妹妹,她大概最适合被金屋藏娇、被未来的男人捧在手心里疼爱。

    徐翩然用沈乔听不见的声音淡淡叹息,随后莞尔:“不必强求,顺其自然就好。你还小,好好享受自由的青春,长大的烦恼等长大再说吧。”

    两人又东拉西扯聊了几句,都有些心不在焉,沈乔终还是忍不住,问:“翩然哥哥和夏姐姐还联系吗?”

    徐翩然垂眸笑了一下。

    “不联系了。”

    “为什么啊,夏姐姐那么温柔美好,是个值得爱的人。”

    “不想给她带来困扰。”徐翩然顿了顿,目光没入天际昏暗的轮廓,“如果一份感情变成一种纠缠,就太狼狈。”

    沈乔懵懵然,正理解着徐翩然的话,猝不及防就对上徐翩然洞悉所有的眼睛。“好了,我说完了,该你了aricia。所以,那个男孩子呢……”

    沈乔慌了一下,然后又淡定下来,莞尔一笑。“大概和翩然哥哥一个时间,都……结束了。”

    徐翩然略略诧异。

    沈乔埋着头,脚下有一层傍晚飘进阳台的雪花,薄薄的一小层,纯白无瑕。她想起了谢声的脸,也是这样料峭带着一点儿纯粹、清秀的气息。

    少女头越埋越低,声音也低下去。“可是,我有点想他……每一天,都有点儿想,大概习惯了他总在眼前晃吧……”“翩然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徐翩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是该站在沈家大局的立场,还是只站在沈乔个人的感情立场。

    沈乔抬头,大眼睛泪光闪烁,却在微笑,那哭意被习惯性地卖力隐藏着。“我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我喜欢他,我思念他……”“他明明一点都不好,可是,我……我…………”

    徐翩然心软了一下,洁白的丝绢轻轻擦掉沈乔眼泪。“那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因为我们不配啊。他不适合我,根本不可能有结果。”

    先开始,徐翩然是不喜欢沈乔的,觉得她势利、肤浅。但经过这件事,徐翩然发现,沈乔还没跟沈家的其它人那样腐坏到根儿,她本性并不低俗,大概是沈家的教育过于苛刻,沈父沈母就不是因为纯粹的爱情而在一起,在感情观教育上就有些畸形。

    但幸好,还不到无可救药。她能喜欢上个贫民小子,这事儿绝不是完全势利的女孩儿能做出来的。

    谢声这件事,倒另徐翩然对沈乔有些刮目相看。

    “别哭,不是答应过我,做个坚强的女孩吗?”

    徐翩然兄长般揉揉沈乔的头发,真心地怜悯、疼惜。他想,在沈乔身边这堆人,或许除了他这个胆大包天不怕事儿的,真没人敢对沈乔说些“真话”。

    “aricia,你觉得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沈乔摇头。

    “或者,你觉得人是什么呢,人生是什么呢?”

    沈乔愣头想了想,还是摇头。

    “aricia,人是一种精神,而不是肉体。”“人活着就是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梦想,如果只是为了肉体而活着,只为了铜臭、五谷,那和畜牲禽兽没有差别。”“如果感情、精神都不能自由、都活在束缚里,那躯壳再自由,也形同坐牢。”

    沈乔想了一会儿,懵懵懂懂抬头:“翩然哥哥,我……不是很懂。你能说简单一点吗?”

    “好。”徐翩然忍俊不禁,心情也开明不少,“我的意思是,如果连自己感情都不能选择,那这种生活,不如不活!”

    这句话太有冲击力,沈乔惊了一下。

    “不如,不活……”

    她一直以为是正道的人生路线,徐翩然竟然认为是“不如不活”,沈乔有点儿找不着北。

    她一直当做真理的东西,竟是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