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绝望之人的乌托邦
【谎言之城】是什么？到底是走投无路之人幻想出来的乌托邦？还是濒死之人弥留之际的理想乡？
舒雁不知道。所以他询问过陈商归。
可陈商归给他的解释却是这样的, “最早的【谎言之城】并不是为了让人变强，而是一个兄长留给心爱弟弟的另外一条退路。”
“他说他的弟弟念旧又怕分别，所以如果有一天他走不动了, 就进入【谎言之城】永永远远做一个幸福的梦。”
舒雁：“那后来弟弟进去了吗？”
陈商归：“没有。”
陈商归顿了顿, 用一种很郑重的语气对舒雁说, “舒雁，【谎言之城】的传承延续了三百多年。进入门, 通过考核出来, 是【谎言之城】的人最大的信仰，也是最高的荣耀。”
“等我回来。”
一样的承诺, 舒雁在不同的场合说了两次, 一个给陈商归, 一次是进门前说给鸦九。
似乎用这样的承诺就可以督促自己小心再谨慎, 务必要活着, 从门里走出来。
而现在, 舒雁真正的进入了门里, 看着长长的不知道通向何方的甬道却完全茫然了下来。
舒雁一向是个某而后定的性格, 但【谎言之城】确实全然陌生的。
之前陈商归给他的唯一信息, 就是【谎言之城】让普通人成为分化者的原理，另外就是只有活着从【谎言之城】出来, 才能成为【谎言之城】的正式成员。
可关于【谎言之城】的考核细节, 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告诉过舒雁。
不仅陈商归没有说过，在【谎言之城】的内部记录中, 也没有任何一个成功通过考核的前辈出来记录里面的真实情况。
所以眼下, 舒雁站在白茫茫的天地里, 连一粒尘埃都看不见，更别提找到谎言之城的所在了。
舒雁只思考了几秒钟, 就做好了往前走的决定。
【谎言之城】里没有日月星辰，更没有四季变幻，轻而易举的就能够让人失去时间概念。
而人，在空无一物的环境里，一旦失去了时间，下一步失去的就是知觉和信念。
舒雁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件事，他很快调节了自己的脚步，让自己的步子变得更有规律。同时默数着数字。
“1，2，3……”空旷的空间里，舒雁的声音不小，但还是很快就散开了。但到底让这个近乎死寂的地方，有了一点活人的气息。
大约走了一万多步，舒雁感觉累了，索性席地坐下。他仍旧数着数字，一心二用，脑子里计算着他进入门后的大概时间。
只是不知道【谎言之城】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是否一致。
如果一致的话，他已经进来一个多小时了，外面现在是11点。这个时间正好是食堂准备开饭的时间。要是放在过去，赵存改掐着点去看有什么好吃的了。要是放在以前，他还真不能确定菜单。但是偏偏今天的他知道。
今天食堂做冒烤鸭，因为他一直想吃这个来这。所以陈商归说，如果他能早点出来，就还能赶上剩饭，要是晚了，就吃不上了。
想想食堂大厨的好手艺，舒雁还真有点饿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可舒雁的嘴里仍旧有节奏的念着数字，免得他产生时间变换的混乱感。
又数过了一千个数字，舒雁觉得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准备起来继续往前走。
然而就在他站起来后，周围环境却再次出现了变化。明亮的光突然暗了下来，再然后，四周变得漆黑一片，这次，舒雁不仅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失，他 甚至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绝对的寂静会增加人的孤寂，会让人发疯，也会让人轻而易举的崩溃。
可舒雁却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他连一丁点的情绪变化都没有，甚至来露出一丝怀念。
因为这种寂寞太习以为常了。
在被那些人扔到D市的五年里，每每夜色降临，万家灯火熄灭之后，等待舒雁的，就都是这样的死寂。
舒雁再次停下来，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坐着，而是平躺了下来。他没有闭眼，就这么仰躺着直视着黑暗，就像是不打算做任何抵抗的接受所有安排，又像是蛰伏起来等待着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笼罩着他的黑暗也越来越浓厚，可空气却渐渐稀薄起来。
周围的空间在悄无声息之中缩小，最终像茧一样将舒雁牢牢的包裹了起来。
温暖又狭小的空间里满满的都只有属于舒雁自己的气息。
舒雁被迫闭着眼，但他却能清楚的感知到有什么从自己的身体里慢慢的钻出，探出头到自己的面前安静的打量着自己。仿佛在观摩，又好似在学习。
再然后，一缕似乎是代表着希望的光出现，明亮迫使舒雁睁开眼。
环顾四周，舒雁发觉自己的确是被包裹在茧里。但是和闭眼时候感觉的狭小不同，睁开眼后，舒雁发现茧里的空间还是挺大的，有个四平米左右。
看完四周，舒雁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透明的小星球。抬起手将小星球凑到眼前，舒雁发现，他竟然能够清楚的观察星球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这个茧就是一个空旷的宇宙，而他掌心里的，则是这个宇宙中唯一的一枚星球。
至于舒雁，就是一个庞大的天外来客，正在试图偷窥其中的秘密。
而此时，舒雁看不见的【万象之门】门外，陈商归和鸦九还有赵存也在看着【万象之门】。
他们当然看不见【万象之门】里面的场景，但是在舒雁【谎言之城】内的茧行成了之后，他们却能清楚的看到【万象之门】出现了一个沙漏一样的图案。
一般来说，沙漏代表着倒计时。
赵存好奇的询问：“这是舒雁剩余的考核时间？”
“可以这么说。但比起剩余考核时间，还有一个更加贴切的说法。”鸦九挑起眉，有点幸灾乐祸的看向陈商归：“这是舒雁剩余的生命时长。”
“70小时，三十二分。”赵存大致算了算，“不到三天？”
“是啊，还不到三天。”鸦九念叨了一句，他语气分明很不好，可这种神经质，却让人有种他仿佛也在担心舒雁的感觉。
赵存有点意外。
而陈商归却在沉思，三天，鸦九目前是B级巅峰，他的精神力也就只能支撑通道敞开这么长时间，比起过去已经好多了。
毕竟当年陈商归进门的时候，鸦九就只能支撑两天。
所以问题并不在鸦九这里，而是舒雁，舒雁剩余的时间太短了一点。
猜出陈商归的心思，鸦九阴阳怪气，“普通人嘛～能有多长？”
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幸灾乐祸，“可惜了，不知道死在里面还能不能拍卖。毕竟很值钱。”
“能不能拍卖你不是最清楚吗？”陈商归抬起眼看着鸦九，语气平静的询问他，“之前没回来的人里，有你拍卖成功的吗？”
鸦九被噎得说不话来，眼里天平一端的魂魄表情凄厉得吓人。
【谎言之城】这一脉，每一个人都会选择在自己不能突破的时候进入【谎言之城】，来做最后一博。就像陈商归当年无法突破A级到S级的屏障，最终选择进入一样。
而进去之前，他们会用药剂封住自己的分化能力。因此过去，进入【谎言之城】的人，最低等级的也至少有C级，因此，不管鸦九作为接引人能够维持通道开启的时间多长，但最起码进去的人原有的存活的时间都在7天以上。
可舒雁却只有短短七十个小时，只能说，他作为普通人的灵魂本源真的太弱了。弱到连维持正常的七天试炼都做不到。
但在【谎言之城】里，剩余的时间越短，就代表着存活越渺茫。
舒雁，真的还出得来吗？
陈商归不知道，也不能给出答案。
而此时，门里的舒雁，却还在仔细的观察着他掌心的小星球。
不过短短半个小时，小星球就长大了不少。而随着星球变大，舒雁终于看清了星球里面的具体情况。
那是一个将舒雁认知里的平行世界和现实世界完全融合的新世界。不仅有平行世界神奇的诡异物和分化者，也有现实世界里的阶级分明，秩序健全。
按照地图，舒雁很快在里面寻找到了他最熟悉的地方。
曾经B市的舒家老宅。
和舒雁记忆里完全一模一样的环境，还有他的父亲，竟然也鲜活的生活在老宅里。而且，就连陈商归也在。
舒雁有点愣住。
这好像是非常特别又令人期待的一天。
母亲在单独的诊疗室里待产，父亲和小舅舅等在外面。
可不对劲，舒雁清楚的记得，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平行世界，他出生这天，小舅舅都不在。
现实世界里的小舅舅已经去世了。而平行世界里的小舅舅，此刻正在接受【谎言之城】的前辈教导。而舒雁的母亲在生产这天遇见了诡异物入侵，差点难缠。
所以，这个小星球里的一切，根本就不是现实。
舒雁皱起眉，有点弄不懂眼前的情况。
重点是，他还有点不高兴。
因为刚出生的那个他，目光灼灼，明显是带着记忆的。
一个带着记忆的他，竟然会这么愚蠢，连虚假的世界都分不清吗？
舒雁不怎么高兴的伸手弹了小星球一手指头，下一秒，尖锐的剧痛从他的头顶传来。舒雁浑身发冷，而他掌心的那个小小星球，竟然诡异的又扩大了一圈。
舒雁皱起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而【谎言之城】外的【万象之门】上，代表着舒雁生存时间的沙漏竟然又快速的往下掉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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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商归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第19章 杀人诛心
“是里面发生了什么吗？”赵存也有些担心,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还被舒雁坑过几次，但他还蛮喜欢舒雁的性格。否则他之前也不会想要招揽舒雁到赵家, 甚至还在他身上投资了那么多钱。
冷不丁想到他要死, 赵存也很是着急。可偏偏陈商归的气势太过可怕, 他根本不敢询问。只能退而求其次的看向鸦九。
鸦九既然是【谎言之城】的引路人，也应该知道一些内情吧。
果然, 鸦九还真的十分清楚, 但是他并不想给赵存解释，因为他现在对陈商归的反应更加在意。尤其是方才倒计时减少时, 陈商归无法掩饰的神情变化, 就让鸦九更加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刚进去不到半天, 就作死的把生存时间搞丢了六分之一。陈商归, 你这个外甥, 挺有意思的。”鸦九绕着陈商归转了两圈, 见他不言语, 主动挑起话头。
然而不管鸦九怎么挑拨, 陈商归都不搭理他, 反复几次，鸦九也觉得没意思。
鸦九的属下凑近劝他, “小老板, 见好就收，万一……”
鸦九挑起眉：“怎么？老子能怕他？我开着门呢！”
“不怕不怕, 但也别太作。这位和其他的不一样, 真心狠手辣。”属下语气急切, 是真在替鸦九着急。
其实很多事儿，舒雁和赵存是不知道的。但是他们这种从小就被黑市捡走, 并且被选中跟在鸦九身边的属下却是真的门儿清。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黑市和帮派挂钩，就是一帮眼里只有钱的疯子。尤其是金币国王这只的传承，更是典型的和钱搭伙过日子。不仅仅手里来来去去的是金银珍宝，就连身边的属下和亲友，多半也都是按照钱来衡量价值。
都是钱串子。
但实际上在鸦九两个属下看来，这才是真正人间清醒的样子。
人活一世，重在恣意，只问本心，无谓人言。这是金币国王这一脉传承里，每一个人都铭记于心的道理。也是黑市第一任小老板留给后人的话。
就包括鸦九这两个属下，他们心甘情愿的跟着鸦九，也是因为自己想要跟着鸦九，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忠心。
毕竟衷心这玩意能值几个钱？最多十块。
而放在生死关头，这多出来的十块忠诚，也未必能救得了谁的命。
但这样性格特异的他们，却也不是凭空长成这样的。
和外界传言的不同，黑市正统的传承并非只有金币国王一只，还有另外一支不为人知，但却始终绵延不断。正是谎言之城。
同金币国王因为黑市而扬名天下不同，谎言之城这一支大隐于市，就要低调得多。甚至就包括黑市内部，也只有级别最高的那一波骨干才知道他们的存在。
但即便如此，谎言之城在黑市内部的地位仍旧高不可攀。可以说是和古代帝师一样的存在。
因为每一个有可能继承金币国王传承的候选者，都是由谎言之城的人手把手养育并且教导过的。
而也正是因为谎言之城的存在，哪怕金币国王的传承断绝百年，鸦九也仍旧一出现，就稳居黑市小老板的位置。
至于黑市的其他人，自然有不服气的，但是他们却也碰不了鸦九分毫。毕竟当年守着鸦九长大的，可不只是一个A级。而谎言之城能够屹立不倒，依靠的也不仅仅是表面的武力，还有三百多年沉淀下来的底蕴。
陈商归就是谎言之城剩下的最后一人，虽然他只教导过鸦九半年，但也确确实实和鸦九有师生之情。
鸦九身边负责记录的属下还清楚的记得，陈商归教导鸦九那半年，鸦九挨过的揍比他十八年加起来都多。而且陈商归揍鸦九，也是毫不留情的，往死里教训的那种。
鸦九那时候年纪小，又骤然失去身边所有堪比亲人的老师和照顾他的长辈，郁闷之下，自然更加不服气。以至于他到了现在，只要有了机会，都要毫不客气的落井下石。
如果陈商归还和以前一样，那他们倒也不担心。可陈商归毕竟是活着从【谎言之城】里出来的人，S级，那是真正能弄死鸦九的存在。
看鸦九终于老实了一点，另外一个属下主动端了茶上来，但迫于陈商归周身的压抑的精神力磁场，他拿起茶壶的手一直在颤抖，根本无法顺利把茶水倒出来。
“滚一边去！”鸦九看不过眼，一把抢过茶壶，随便给面前的杯子里倒了半杯热茶。然后把杯子往陈商归面前推了推。
看陈商归不说话，他还故意拿起茶壶自己就着壶嘴喝了一口。
“苦了吧唧的什么玩意。”骂了一句，鸦九把茶壶扔在一旁，蹲在【万象之门】前看着沙漏发呆。
而陈商归看到他这一系列堪比小学鸡的操作，也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拿起茶杯饮了一口。
茶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旁边看了半天差点吓死的赵存终于松了口气。他的视线也自然落在了【万象之门】上，这个门上沙漏的样子虽然普通，可赵存的心脏却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渐渐跟着沙子滴落的速度一起跳动。
沙子滴落的速度是很快的，一分钟几乎有两百多次。哪怕赵存是分化者，心脏也仍旧是他身体最脆弱的地方。这个跳动速度，不到两分钟，赵存的脸色就涨红了起来，气息也变得急促。
鸦九“啧”了一声。
他身边的属下，赶紧走到赵存身边，用力拍了一下赵存的肩膀。
“卧槽！”赵存一个激灵从方才的迷失中清醒过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精神力竟然消耗殆尽，如果鸦九的属下没有唤醒他，精神力透支不是闹着玩的。
赵存狼狈的喘了口气，鸦九的属□□贴的在他的手里放了个药瓶。
“赵公子一次接触，难免疏漏。”
“多谢。”赵存很早就注意到鸦九这两个属下，其实和他一样也就是C级，但是战斗力却截然不同。赵存之前就听家里的长辈们说过，一样是分化者，但各自的传承不同，导致同阶的分化者也有高低之差。但是大多数同级的分化者都差不多，只有其中两支要特别注意。
一支是神明审判所。另外一支就是黑市的金币国王。
之前赵存还不理解这样的差距，但是现在他却亲身体会到了。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不能直视那扇门，但是其他人都可以。
那舒雁呢？
舒雁从门里出来后，他会走到怎样的高度？
又或者，他真的能从门中顺利归来吗？
这一刻，门外的人都在焦急的等待。而门内，舒雁，却在经历着一场巨大的精神折磨。
关于【谎言之城】，舒雁的猜测良多。而关于平行世界分化者的资料，舒雁也看了不少。
陈商归给舒雁的权限，让舒雁可以预览所有陈商归接触过的文件包括纸质书的扫描件。尤其是分化者觉醒这方面，更是巨细无遗。
所谓的分化者，觉醒的其实是自己灵魂本源的潜能。真正的了解“我”的存在，就能激发出灵魂本源中最深层的渴望，最终觉醒。
像舒雁这种到了十八岁还没觉醒的，就只剩下两种情况，要么是灵魂本源的能量不够，要么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我”。
现实世界里的舒雁，幼年接受过良好的照顾，但现实世界却没有灵气的存在，所以他无法觉醒。而平行世界的他，从小却在灵气最为稀少的贫民窟长大，一直流浪，身体本身素质就不行，更别提灵魂本源了。
至于“我”……这个舒雁在进门之前就试着梳理过了。
舒雁也脑补过，如果【谎言之城】考核的是他的生平该如何？
舒雁甚至模拟过记忆考核，他将自己在两个世界的两段人生一点一滴的总结下来。可即便他准备的如此充分，也仍旧想不到进入【谎言之城】后的经历，竟然是这样的。
他怀中的小星球，是靠着他的灵魂本源孕育而成的。
而小星球里的那个舒雁，也是他灵魂本源分裂形成的。
可分明同样是他，却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背叛和死别。
不论是平行世界的舒雁，还是现实世界里的舒雁，都是伴随着这两个词语成长的。而因为背叛和死别带来的痛楚和仇恨，也像是莬丝花一样，死死的扎根在了舒雁的骨血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强壮。
可偏偏这个在小世界里孕育而成的新的舒雁不同。
他的人生里没有任何悲伤。
就像是罐子里的星星糖，甜腻得让人舌尖发酸。
如果只是看着，舒雁并不会有触动。
可谎言之城却近乎恶毒。
让舒雁看着小星球里那个毫无遗憾的小舒雁成长，却又同时让舒雁精准的回忆起他真实经历之中的绝望。
没有遗憾的舒雁，在父母的爱意中诞生。
平行世界的舒雁，却被偷走遗弃在贫民窟，濒死前嘶哑的哭声甚至压不过小星球里的亲人们的欢言笑语。
没有遗憾的舒雁，在幸福中成长，接受最好的教育。
平行世界的舒雁，却被相依为命的孤儿院朋友背叛，被陷害偷窃，被压在当街跪着，抽打了三十鞭子。
背后的剧痛压不过耻辱，舒雁记忆里的每一份痛苦，在对比星球里小舒雁的时候，都会精准的重复一遍。而与此同时，他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小星球里那个拥有一切的自己，过得是多么的轻松恣意。
这已经不是恶毒，而是诛心。
第20章 还活着
这个世界上最绝望的场景是什么？
是一出生就被舍弃街头哭声气若游丝？
是像狗一样在贫民窟捡着剩饭？
又或者是亲眼看着父母惨死？被亲人背叛失去一切像被扔垃圾一样扔在D市那个能吃人的老城区？
还是必须靠着装疯卖傻博人同情, 舍弃良心不要廉耻也要利用周围人的善意茍延残喘的活下去？
在舒雁的两段人生里，不论是哪一段，都从不缺少苦难。而舒雁本人也从来不畏惧这些苦难。他经历绝望的时候, 都硬生生挺过来了, 难道还会害怕现在被人翻出来审视吗？
还会怕被别人质问他所有的不道德和虚假市侩吗？
他根本不会, 甚至还会理直气壮的肯定自己，这是他唯一能够存活下来的手段。而对于舒雁来说, 任何其他的事儿, 都没有他能活下来重要。
因为不论是和他有血海深仇的人，还是背信弃义过他的人, 又或者是被他利用过的人, 都要他活下来, 才能有机会一一回报。
但谎言之城不是。
【谎言之城】没有质疑或者质问舒雁的过往, 而是在用一种特有的恶毒嘲讽他。
舒雁掌心捧着的小世界, 是用他的灵魂本源孕育的。可【谎言之城】却用谎言塑造了一副国泰民安的虚假场景来刺激他。
可那不是梦, 而是最令人作呕的骗局。
那个小世界里的舒雁, 分明也有记忆。他阅尽千帆, 却仍旧沉迷在这些谎言的诱哄里。
谎言之城在用这种对比刺激舒雁发怒。似乎在嘲笑他, 你的理智再怎么坚定，可你灵魂深处的本我却仍旧是一个扶不起来的垃圾。沉迷于美好, 不愿一回归现实。
而舒雁, 也的的确确被这种轻慢刺激了。
他狠狠地抬起手，用力的将手中的小星球摔了下去。像是要反驳, 更像是要警醒那个还在沉迷于谎言的自己 。
“砰”的一声, 重物落地的声音。
分明落在地上是那个小星球, 可舒雁本人却像是被捏碎了五脏六腑一样，蜷缩起身体, 痛苦的惨败了脸色。
而令人震惊的是，摔在地上的小星球，不仅没有破碎的痕迹，甚至还像是吸食了舒雁的痛苦一般，随着舒雁痛苦的呻丨吟而越变越大。
小星球里，那个充满了幸福的舒雁突然抬头，朝着舒雁的方向露出一个炫耀般的笑容。
舒雁咬住嘴唇，将顺着喉咙弥漫上来的血腥味狠狠地咽了回去。
……
【万象之门】外，在舒雁第一次用力将小星球摔下的时候，沙漏剩余的时间就骤然又短了一截，而沙漏之中，沙粒落下的速度也变得更快。
40：34：56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舒雁的生存时间竟然又少了二十个小时！
陈商归和鸦九各占据【万象之门】的一边，都有些不可思议。
鸦九分明方才还嬉皮笑脸，可现在，他却难得神色慎重起来。
赵存不敢再看门，只能去看他们俩脸上的表情。
“到底是怎么了？我看他俩的神色好像都不太好？”赵存小声询问鸦九的属下。
属下的眼神也充满了担忧。
“沙漏的时间减少的太快了。不应该的。”属下摇摇头。
“虽然我不知道里面经历的是什么，但是这么多年，也见过其他人进去。”
“沙漏出现代表着考核开始。而沙漏中剩余的沙子，应该就是存活时间。舒雁的存活时间本来就是众人当中最短、最经不起消耗的，可他却偏偏比所有人消耗的都要快。”
赵存听到他这么说，变得越发焦急，偏偏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能急得团团转。
【万象之门】的旁边，鸦九看向陈商归，“怎么？你这个大外甥过得这么不如意吗？我看就是放个诡异物进去都不至于这样吧！”
陈商归沉默不语。
鸦九抿了抿唇，“我B级了，如果你求我……”
陈商归冷语打断：“不必！”
鸦九语气讽刺，“行啊！不必就不必。陈商归你接着装，有你哭的时候。”
然而就像是为了印证鸦九的说法一样，那沙漏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沙粒低落的时间却越来越快了！
原本还有四十多个小时，却陡然变成了二十个！
鸦九缓缓收起神色，从地上站了起来，就连陈商归都往前走了一步。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鸦九闭上眼，伸手按在【万象之门】的把手上，想要感知里面的画面。过去，【谎言之城】对他这个金币国王的传承者总会有些不着痕迹的纵容，可偏偏这次，鸦九的精神力还没探进去，就被狠狠地弹了出来。
【谎言之城】似乎被舒雁激怒了？
这个有点诡异的想法让鸦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莫名起来。
可实际上，【万象之门】内，真正被激怒的，从来都不是【谎言之城】，而是舒雁本人。
在意识到谎言之城的恶意之后，舒雁自然是不甘心的。
妄图用他自己的懦弱和渺小来侮辱他，这种事情，就算是让舒雁死了都不能释怀！
在缓过第一重的痛苦过后，舒雁再一次高举起掌心中的小星球，狠狠地摔落在地。而这次，因为他用了更大的力气，反弹到他身上的痛楚也更剧烈。
舒雁跪坐在地，双手杵着地面，脊背像是一张拉紧弦的弓。他狼狈的喘丨息着，每呼吸一口气，喉咙里都带着血沫。
但这次，舒雁根本没有等痛苦过去，就再次捡起那个小星球狠狠地朝着地上砸去。
一次，两次，三次……
舒雁反噬得到的痛苦越多，森*晚*整*理他就越执拗。
可偏偏那个星球像是靠着他的痛苦滋养生长。舒雁越痛，ta就越圆润，越庞大。而星球里面的小舒雁就生活得越幸福。
无数关于苦难的记忆蜂蛹而至。
身体上不断重复的痛楚，灵魂里隐忍过的屈辱，舒雁感觉自己身体里每一份蒸腾的血气都在挣扎着喊着不服。可实际上，那越来越大的小星球，却逼迫着他心甘情愿的跪下。
此消彼长，舒雁最终扛不住，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星球里那个小舒雁也在家人的围绕下幸福的生活着。
有那么一瞬间，舒雁甚至觉得，就这么活在谎言里说不定也是一种幸福。
门外，沙漏里的沙粒也像是感受到了舒雁的疲惫一般，流速越来越快。
20：12：35
17：45：00
11：06：55
03：30：30
最终沙漏上方的沙粒只剩下了薄薄一层。
而从舒雁进门到沙漏掉地，平行世界竟然前后连五个小时都没过。
鸦九看向陈商归，“你当初是怎么出来的？”
陈商归摇摇头，他的视线还无法离开门。
鸦九看着沙漏上的时间总结一样，下了定义，“别等了，他出不来了。”
像是验证鸦九的话，沙漏上代表着小时的数字归零。
"还有十分钟，我会维持通道开启到沙漏时间结束。就当……"鸦九最终咽下了那几个字。
他是真的不觉得舒雁能活下来，所以从一开始，陈商归叫他开门的时候，他就默认了舒雁的死亡结局。
从九岁觉醒分化到十八岁，这九年里，鸦九一共送了三十九名谎言之城的人进去。
有他的师兄、师弟，也有他的玩伴或跟班。照顾他的长辈，教导他的老师。
“鸦九，等哥出来带你去找新的诡异物。”
“九哥，师父说我天赋就在这了，但我不甘心，所以我要去试试！我可是你的小弟，一辈子都是C级可还行？”
“小九，叔叔不在的几天你要好好吃饭，知道你吃腻了，等出来就学新菜色。”
“别哭，老师一定会出来的，好好守着门，知道吗？”
每个人进去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能够成功。可最后都一样，他们都折在了【谎言之城】里，也都抛弃了他。
而现在，舒雁也是这样了。
赵存也透过他们的沉默而意识到了舒雁的结局，眼圈骤然红了。
怎，怎么会呢？赵存是真的不敢置信。舒雁分明那么狡猾且聪明的人，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吗？
沙漏里，最后一粒沙子也落下了，而时间也悄无声息的归零。
舒雁的的确确，再也出不来了。
陈商归站在门前，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眼角却渐渐泛起水汽。
鸦九难得没有嘲讽，而是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
“把通道关上吧！”陈商归转过身，神色冷静到了极点，仿佛方才一闪而过的水汽是错觉。
紧接着，他看向赵存，“记得我之前嘱咐你的吧！”
赵存还没从情绪中缓和出来。
陈商归提醒他：“舒雁和我没有关系。他的死，就是徐家和舒家的陷害。”
赵存不敢置信。
舒雁和陈商归的计划自然在舒雁进门前就告诉了他。
计划有两重，其中一重就是舒雁进门失败，他们的打算。赵存万万没想到，舒雁人才刚没，陈商归竟然就已经这么冷静的处理起接下来的事情了。
就仿佛舒雁根本不是他的外甥一样！
鸦九冷笑一声，“他们谎言之城的人，脑子里根本没有人情，只有门和利益。”
陈商归没有反驳的意思。
赵存的心却凉了一半。
他看鸦九，“舒雁的尸体还能找回来吗？”
鸦九挑眉：“怎么找？你进去找吗？”
“要这能找回来，就发大财了。之前死在里面多少我不知道，但最近九年里，至少有10个A级还有20多个B级。”
赵存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试图反驳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分化技能，陡然发动了。
《名人堂》的册子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赵存的手里，页面快速翻动，最终，在最后一页上，清晰的出现了一个名字，舒雁。
《名人堂》里，只会出现未来对世界能够产生影响的人。
赵存呆滞的看向鸦九，“死人，会对后世影响颇重吗？”
鸦九也愣住了。
而他身后，已经恢复死寂的谎言之门却突然迸发出巨大的光亮。
原本已经走了的陈商归骤然折反，他死死的盯着万象之门，双目赤红。
万象之门上，沙漏慢慢逆转，而原本归零的时间竟然再次出现。
这表示，舒雁……还活着！
第21章 回归
“这, 这不可能！”这次说话的是鸦九身边负责记录的那个属下。
他身边，瞬间出现了长长的记录列表，上面几乎有所有关于谎言之城的记录。
A级薄建章 起始存活时间13天死亡。
A级羿华荣 起始存活时间15天 死亡。
B级林宇起始存活时间9天死亡。
……
那么多高阶分化者, 起始拥有的存活时间都在七天以上, 甚至比鸦九的精神力能够支撑的时间都长, 可他们最终都没能熬过去，为什么舒雁会活着？还是死而复生？
这简直不可思议！
鸦九也往前走了一步, 像是在等待什么。
而此时, 门内的舒雁，在几分钟前, 的确是濒死的状态。
那个小星球在舒雁不断的反抗下, 越来越壮大, 到了最后, 几乎膨胀到了整个茧的大小。
舒雁被那颗小星球压制住, 疲惫的躺在地上, 就像是被迫共给莬丝花营养的主体植物一样,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灵魂本源被不断剥夺, 却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
因为这颗星球已经大到他抬不起来, 同时也没有足够的地方可以摔碎或者毁掉ta。
舒雁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意识也不断的变得模糊。
就像是灵魂出窍, 他发现自己突然能够透过茧看向外面的场景。
原来, 他走了这么久，竟然根本没有走进【谎言之城】内部。他现在的位置, 更像是在【谎言之城】入口外的大厅里。
这里就像是一个虫窟, 密密麻麻都是悬挂着的茧。
间或有个别残破的, 无风自动，舒雁能够透过这些缺口看见不远处的【谎言之城】的大门。
所以, 那些茧里，应该都是和自己一样参加【谎言之城】考核的人？那考核的人在城外考核，那么【谎言之城】内居住的又都是谁呢？
不知道是不是想让舒雁死个明白，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能够看到每个茧里面的情况。
都是活生生的人。面容有年轻的，也有中年的，甚至还有垂垂老矣的，和幼童的。而他们的打扮更是各式各样。
其中最靠近【谎言之城】大门的那些人，打扮最为统一。他们身上都穿着相同的武装制服，但偏偏外面还套着白色的实验室外套。仔细看，外套上面还有标志，历史民俗研究所。
再往后面，紧挨着这些人的一排，穿着也很统一，但制服的颜色截然不同，而他们胸口的标志上印着的却是伊甸园。
再然后，茧里的人的穿着就不在统一了，但还有标志。看图案，和【谎言之城】的外形很是相似。
最最后，是靠近舒雁的茧的那一批人。这一批人，就和舒雁认知里的平行世界的分化者打扮十分类似了。
但令舒雁疑惑的是，这些人虽然被包裹在茧里，却都没有死，他们全闭着眼，也没有什么知觉，身上压着他们的小星球已经膨胀得快要把茧冲破，可他们仍旧有呼吸。
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舒雁看着他们，突然想到了自己，或许，自己现在也和他们一样。
所以，是考核失败了吗？
舒雁的视线落在那个小星球里，这东西是他的一部分，最后却想要反噬几身。
而这个谎言之城的茧，让他看到外面的景象，竟也是在告诉他认命就不会死，虽然是这样半死不活的待着，但他的性命可以在沉睡中永永远远的延续下去。
就算原本的意识消失，但是新生的小星球里，却能让他另外一部分的灵魂本源一直过着幸福美满毫无遗憾的生活。
再多的仇恨，苦难和绝望，在这个谎言之城里，都可以被谎言淹没。
就包括他两段格外失败的人生，也能被谎言清除得一干二净。
所以，就这样放弃有什么不好呢？
就像是为了印证舒雁这个想法一样，周围那些茧里，每个人沉睡的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沉浸在梦中的他们，真的是太快乐了。
“一起睡吧！”
“是啊孩子，睡着了，就永生的快乐了。”
在这样蛊惑的催促中，舒雁顺从的闭上了眼，仿佛真的不在抵抗。
而那颗原本死死压着舒雁的小星球，也像是满意了一般，从死死压着舒雁的状态变成漂浮在半空中。
茧的厚度悄然增加。
外面代表着舒雁生命的沙漏走到尽头，里面的舒雁也将永远被困在茧里，就和他看到的其他茧里的人一样。
永永远远的沉睡在梦境里。
永生永世生活在谎言里。
在虚伪的幸福中，汲取没有温度的幸福。
周围，有轻微的叹息声传来。
像是在感叹人类意志的脆弱。
可紧接着，这声叹息就变成了惊讶。
原本安静下来的属于舒雁的茧，也重新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凄厉的尖叫声，源源不断的从那颗茧中传来。
但这一次，尖叫的不是舒雁，而是那颗小星球。
茧中，原本应该陷入沉睡的舒雁，在小星球不在对他防备，放松压制的瞬间，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利。他抬起了左手，凑在嘴边，狠狠地咬住自己的皮肤，连着下面的动脉一起咬断。
鲜血迸溅的瞬间，舒雁睁开的眼中充满了痛快的笑意。他没有毁掉那颗小星球的能力，难道还没有掌控自己生命的手段吗？
他不能好好活，凭什么小星球里的舒雁就能好好活呢？
【谎言之城】最大的漏洞，就是让他看见了外面其他人的情况。
舒雁原本以为，这个小星球是要吸收他全部的灵魂本源然后取而代之。可看到了其他人，他才恍然大悟，不是的。
莬丝花离开了宿主就不能活。他才是真正的舒雁，才是灵魂本源的拥有者，他若是不在了，那么这个小星球也一样会灰飞烟灭。
所以，ta用尽了手段，不过是想让自己被他摆弄罢了。而那些人，未必是看不出来，只是他们不想死。
但是舒雁不行。
他两段人生都没好好的让自己活的像个人过。到了现在反而要靠梦里的谎言才能站着。他不甘心，更不接受。
就算是拼着玉石俱焚，他也不允许自己成为逃避的懦夫。
对于舒雁，他不是没有直面死亡的勇气，他更惧怕自己像狗一样狼狈的活着。
更重要的是，舒雁相信，这个小星球，这么渴望活着，用尽手段也要把自己这个本体留在茧里和ta共生。他若是濒死，这个小星球必定不会这么看着。
果然，就在舒雁流血过多将近昏迷的时候，小星球里，之前吸收的舒雁的灵魂本源竟快速的释放了出来，迅速的反哺回到了舒雁的身上。
ta是真的怕舒雁这个本体消失，倾尽全力的要保留舒雁的命。
而小星球原本硕大的体积，在失去了大量的灵魂本源后，也在迅速的变小当中。
就是现在！
舒雁抓到机会，在小星球变得只有掌心大小的时候，他再次举起小星球，狠狠地将ta摔在了地上。
剧痛反噬自身，可舒雁不在犹豫。
一下，两下，三下！
小星球最终裂开一个缝隙，然后碎裂成几半。
舒雁拿出其中最尖锐的一半狠狠地划向茧壁。
终于，茧破开，舒雁狼狈的掉落在地上。
撕开衬衫，舒雁抖着手，想要把手腕上血肉模糊的伤口缠住止血。可他消耗的太多了，最终失去力气，倒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舒雁昏到在地后，几个人影却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嘶现在还有这么狠的小崽子吗？”其中一个好奇的扒拉这舒雁的脸看，“看着有点眼熟，像是见过。”
“得了吧，你看谁不像是见过。”
“真见过。”
“哦，是阿陈的晚辈呀。”
“天赋不错，怎么一直都没觉醒？”
众人七嘴八舌，直到为首的人走过来，低头仔细的检查了舒雁的伤势。
“老三。”
“三哥！”众人纷纷和他打招呼。
“嗯，没事儿，失血过多。”被喊老三的男人微微笑了，他大概三十多岁，长相不是特别英俊风流的那种，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特别，看人的时候，温柔又多情，像是在看心爱的恋人。
旁边其他人见他打量舒雁，便都询问他，“那现在怎么办哦？送他出去吗？”
“当然啊！老板说过，通过考核的都要送出去的。”
“可城里好久没来新人了。这小崽子看着挺好玩，要不……”
“不行。老板有命令的。而且……”老三抬起舒雁完好的右手手腕，看着上面代表神明审判所的雀鸟纹身，露出些怀念的表情。
“兜兜转转还是一家人。”他笑着抚摸了一下雀鸟标记，然后将舒雁摔碎的那个小星球拾起来放在舒雁的怀里。
“以后还会见面的。先让他回去。”老三说完，一个法阵出现在舒雁的身下，接着舒雁的身影也在慢慢变淡。
【万象之门】外，鸦九原本一直盯着门看，却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后退了一步。
大门打开，舒雁从里面出现，踉跄的摔到了鸦九的身上。
“受伤了？”鸦九敏锐的闻到了血腥味。
陈商归却立刻伸手把舒雁接了过来，顺便不着痕迹的拉下了舒雁的袖口，挡住了他右手手腕上。
手腕上，原本的雀鸟纹身竟然变了。
圆滚滚的雀鸟背后，多了很多猩红色的纹路。比起雀鸟的简洁，这些猩红色的纹路勾勒出的纹样明显要更华丽许多。
赫然是塔罗牌里的愚者。
第22章 捶死了还有用吗？
舒雁再睁开眼的时候, 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3级诡异物研究所的休息室里。
旁边的台子上乱七八糟的扔着几个瓶瓶罐罐，和换下来的沾了血的纱布。空气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再往床边看，也不知道是谁搬来了一张躺椅, 这会赵存正瘫在里面眯着眼睡觉。看见舒雁醒了, 赵存脸上露出欣喜的笑：“你醒了？”
舒雁从床上坐起身, 神色还不太分明，压着嗓子溢出一声痛呼。
赵存赶紧过来扶住他, 免得他压到了刚刚处理好伤口的左手。
可舒雁并不只是左手的伤口痛, 他是浑身上下都痛，而且比起痛, 更难以忍受的, 还是寒冷。
和因为气温低而感到的寒冷不同, 舒雁身上的这种冷, 更像是从身体里蔓延出来的寒意。仿佛呼出的一口气, 带着的气息都会让肺部跟着一起结冰。
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舒雁勉强忍住身上的不适, 尽量保持声线稳定的询问赵存, “哥,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昏迷了多久？”
赵存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舒雁情况不好，见他脸色青白, 就知道还是冷。也顾不得别的, 他又从旁边柜子里拿了床厚厚的被子给舒雁盖在身上。
“没多久，也就五个小时。从你进门到现在清醒, 统共也就过了十六个小时。陈博士让我嘱咐你, 时间还来得及, 先好好休息。”
陈商归说的时间来得及，是指距离舒雁回去现实世界的时间还来得及。
进门的时候, 舒雁在平行世界剩余的时间还剩下三天，如果他只过了十六个小时，那就说明他至少还能在平行世界过两天。
而这两天里，徐家那边也没办法对他做什么，是可以充分休息的两天。
舒雁点点头，疲惫的躺回了床上，手却下意识拢住了被子，明明周身的皮肤都能感受到暖意，可心脏还像是被冻在冰雪里。舒雁控制不住的蜷缩起来。
“别动，别动，压着手不是闹着玩的！”赵存赶紧把舒雁按住，感受到手下的颤抖，他耐心询问他，“还是特别冷吗？”
舒雁闭上眼，点点头。
赵存也着急，“屋内的温度已经调到人体能承受的最高温度了，被子也是不能再加盖了。要不你人受不了。陈博士说，你现在的情况都是正常的，过了这一晚就好了。”
“嗯。没事儿。”舒雁长长的呼吸了几口气，像是在习惯体内的这种寒意。
陈商归之前就和他说过，他觉醒的方式和正常分化者不同。一般分化者觉醒后，灵魂本源会得到壮大，所以觉醒后身体情况会比过去要好。
但是他不一样。在【谎言之城】里，他的灵魂本源被强行分裂，又被动融合，就和遭受重创是一样的。
所以他不会立刻变强，反而会有几天的适应期。
不过好在他还有时间，距离他穿回现实世界还有两天，两天的时间，足够他休整过来，并制定好回去现实后的计划。
舒雁一边快速的梳理着现在的情况，一边适应着身体状态。
等赵存纠结着又找出一床棉被打算给舒雁压在腿上的时候，舒雁竟然直接掀开被子下床了。
“你这就起来了？”赵存十分惊讶。不仅是陈商归，就连鸦九也说，舒雁的情况，多半要躺上一礼拜。可他竟然现在就不打算卧床了？
“小舅舅说我现在必须要躺着吗？”舒雁看向赵存。
“那倒不是。”赵存摇摇头。
“那我就不躺着了。没事儿。”舒雁索性自己将外套穿好，然后靠在旁边的桌子上，给陈商归发信息。
大约过了五分钟，陈商归准时出现在休息室门口。
赵存知道他们有话要说，索性先走了。临走之前，他又看了舒雁一眼，提醒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着急，但是舒雁，听哥一句，就算是分化者，身体和灵魂本源也永远是你最重要的东西。”
舒雁点点头。
赵存看他听进去了，和陈商归打了声招呼后，便离开了。
房间里，陈商归先是仔细的打量了舒雁一圈，确定他没事，也松了口气。
舒雁缓了口气，和陈商归说起了自己在【谎言之城】里的遭遇。
在说到那个小星球的时候，舒雁好奇的问了陈商归，“你当时也是这样吗？”
陈商归点头：“嗯，差不多。”
舒雁笑着问他，“小舅舅，那你当初是怎么出来的？”
舒雁已经通过试炼，陈商归也不在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当时的情况：“融合。我和那个小星球融合了。然后就通过考核，被送出来了。”
“啊？你和ta融合了？”舒雁愣住。
陈商归点头：“对啊！谎言之城的试炼其实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就是为了让你寻找本我。”
“最早第一批分化者认为，觉醒的过程就是寻找本我的过程。”
“有人在危机当中寻找到本我，有人睡了一觉就寻找到了本我。”
“但找到本我，不代表找到完全的本我。”
“你知道分化者中有一种说法，就是年纪越小觉醒的分化者，天赋越高对吧。”
“嗯。”舒雁点头。
“其实就是和对本我的认知有关。”陈商归耐心给舒雁补课。
“年纪越小，经历就越单薄。可正是因为经历单薄，才更容易发现初心。所以年纪越小觉醒的分化者，对初心的认知就越高。而等他们升级到A级的时候，就越越容易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只有找到属于自己的路，才有机会进入S级。”
舒雁：“所以S级等于不忘初心？”
简单粗暴的询问，让陈商归也忍不住笑了，难得说了个八卦：“差不多吧！三百多年前，有一个特别年轻的S级，据说就是性格十分简单的人。别人寻找本我都要经历生死，熬过许多波折，但这位就一点都没有。”
陈商归：“谎言之城的试炼，就是一种比较尖锐的寻找自我的方式。”
“让你亲眼看见自己的软弱，并且接纳这个软弱，就是接受了完整的自己。”
陈商归说到这，意外发现舒雁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
“难道你没有融合另外一个自己吗？”
舒雁：“啊。没有。”
陈商归：“那你怎么出来的啊”
舒雁：“我把星球砸了，顺便把软弱的自己给捶死了，然后用他的碎片划开了茧，自己出来的。”
陈商归：“？？？”
舒雁：“所以小舅舅，我把ta捶死了还能觉醒吗？”
陈商归面无表情：“……”
舒雁痛心疾首：“进去之前，你们也没和我说尸体不行啊！”
第23章 舒雁的分化能力
舒雁的茫然难得真情实感, 而陈商归也罕见的流露出不知所措。
他们四目想看了半晌，谁都没有说话。
幸好这俩平时就是性格冷静且处事不惊的，在短暂的失态后, 很快回归了平常。
陈商归拿起舒雁的手腕, 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上面的印记。按照【谎言之城】的规矩, 他们这一脉，只要通过试炼, 就能得到愚者的标记。
所以舒雁手腕上这个, 的确是通过【谎言之城】后的证明，但仔细看, 这个标记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主要是陈商归有点没弄明白, 为什么舒雁的标记会和神明审判所的凑在一起。
“所以小舅舅你的是什么样的？”舒雁好奇。
陈商归索性解开衣领。
陈商归的印记在背后, 和舒雁那个小巧精致的不同, 陈商归的愚者标记, 蔓延在他的整个后背。
而且同样是愚者, 可陈商归的愚者背景却是完整的谎言之城。
而舒雁的愚者印记却截然不同。舒雁愚者印记的背景, 有蛇, 也有苹果, 更像是古老传说中描述的伊甸园的场景。
而且舒雁身上的愚者，整体构图也和陈商归的有些许的区别。舒雁的愚者, 是塔罗牌的模式, 严格来说，反而和鸦九身上金币国王的样式是完全相同的。
“【谎言之城】的传承也有不同的方式吗？”舒雁看向陈商归。
陈商归没说话, 他盯着舒雁的图案看了好久, 突然想起一个非常古老的传闻。
“或许你和我得到的传承真的不一样。”
“等我一下！”陈商归按住腰间一个不起眼的挎包。
诡异物055, 次元的口袋，一个非常少见的可以储物的诡异物, 陈商归的家当基本上都在里面。
陈商归从里面拿出一本非常古老的手札。
他快速的将手札翻到其中一页，然后将那页递给舒雁看。
上面是一张塔罗牌的图案。
不论是平行世界还是现实世界，塔罗牌都是很早以前就出现了物品。但是不同时期的塔罗牌图案和牌面绘画风格也是不同的。
而这个页面上的塔罗牌却恰巧和舒雁手腕上那个一模一样。甚至连细节都是。
“这也是【谎言之城】的传承？”舒雁看向陈商归。
陈商归摇头，“不，这是【谎言之城】最早的标志。”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眠梦不老泉】药剂吗？”
“嗯。”
“制造出【眠梦不老泉】药剂的那个S级，就是【谎言之城】和黑市最早的老板。而在三百多年前，当时的【谎言之城】和黑市合成为伊甸园。”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那位S级将【谎言之城】和黑市彻底分割。接着，黑市的传承沿用了黑市第一任小老板的标识，就是金币国王。而【谎言之城】沿用的，则是那位S级的标识。愚者。”
“你的确通过了【谎言之城】的试炼，但你得到的不是【谎言之城】的传承，更像是那位S级的传承。这个塔罗牌愚者的标志，是他特有的。”
舒雁愣住。
“据说那位S级是第一个活着从【谎言之城】里出来的人，之后，才有了【谎言之城】的历练。”
舒雁突然想起在【谎言之城】时候的一个细节，“我在里面看到了很多茧，除了后面个别是空的，最前面的两排没有人的茧都是破碎的。”
“有多少？”
“大概二十多个。”
“二十多个……那就对上了。”陈商归点头，“当年跟着那位S级一起创建伊甸园的，就是这么多人。”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接受的传承不同。”
“不是接受全部的自己，而是毁掉懦弱的自己。”陈商归恍然大悟，“【谎言之城】最早的那批先辈，他们会建立伊甸园，就是因为仇恨。”
“看来，你也是因祸得福了。”
舒雁想了想，“那我现在是分化者了吗？”
陈商归也不好说，舒雁身上的确有分化者的精神力，但好像就连舒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
关键舒雁这种情况，就连【谎言之城】的手札上都没有具体记载。
因为两百多年内，进入【谎言之城】的都是分化者。而舒雁却是【谎言之城】这么多年传承下来，唯一一个普通人进门，成功通过考核的人。
陈商归沉思半晌，拍板决定道：“不行……就测一下。”
3级诡异物研究所最大的好处，就是设备齐全。包括分化者相关等级测试的设备也是应有尽有。陈商归带着舒雁到了专门测试的屋子，示意舒雁在旁边等着。
陈商归一边调试机器，一边抓紧时间给舒雁科普分化者的基础认知。
“之前我也和你简单说过，分化者觉醒方式有很多种，其中有一种就是在危险中突然觉醒。而同理，在危险中突然晋升的分化者也一样很多。”
“这个我之前在你给我的数据上也看过。”舒雁听的十分认真，同时也对应着自己已知的信息，“分化者根据觉醒能力的类型分为两系。战斗系和生活系。”
“是这样。”陈商归点头，“生活系分化者的觉醒技能很少具备战斗能力，大多数都是针对改善生活的。但也有例外，新历两百多年的时候，有一个高阶生活系分化者，分化能力叫勤俭持家。就有很强的战斗力。”
“至于战斗系分化者，就比较多了。我，还有赵存就是典型的战斗系分化者。”
“但赵存是战斗系辅助类分化者，我是战斗系增强类分化者。”
“绝大多数的分化者都属于我提到的这三种。”
“那鸦九呢？”舒雁想到鸦九的分化能力，灵魂拍卖。听起来不像是增强类，但也似乎不是辅助类。
“鸦九属于比较少见的一种。”陈商归看向舒雁，“他是特殊类分化者。”
“这类分化者有自己的晋升办法。和其他的分化者都截然不同。三百多年前，灵气刚刚开始复苏的时候，特殊类分化者虽然少，但还是有一部分的。但灵气完全复苏后，特殊类分化者却越来越少了。”
“现在已知的特殊类分化者，除了鸦九，就只剩下观家还有一位。”
“这么看，特殊类分化者就应该属于天赋特别好的那种了？”舒雁产生了兴趣，“那以前有比较出名的特殊类分化者吗？”
“有啊！那位研制出【眠梦不老泉】的S级就是特殊类分化者。另外，还有一个人，或者说神明，也是特殊类分化者。”
“是谁？”
“神明审判所的创始者，传闻中他有审判神明的能力。而神明审判所，就是他留给人类对抗诡异物的希望。”
“过来，测试一下精神力。”终于调试好机器，陈商归喊舒雁过来。
舒雁按照他的要求，将手放在了机器的传感器上。
“不要反抗，试着和机器发出的电流进行共鸣。”陈商归引导着舒雁。
舒雁闭上眼，感知着电流的频率，慢慢的他感觉自己的指尖好像有一种看不见也摸不到的磁场，缓缓的散发开来，最终缠绕在电流上。
而在磁场散发开的瞬间，他发现自己周围的世界仿佛也变得不一样了。
就像是从普通液晶屏，换成了5K屏，不仅是画面变得更生动，同时质感也更加细腻。
这样的变化让舒雁感觉十分新奇。
而舒雁森*晚*整*理面前的机器上，也准确的显示出了舒雁目前的分化等级。
竟然是D级？
陈商归皱起眉，“分化者精神力每到达一个等级，都会出现一个技能。你就没有觉得你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舒雁有点茫然的摇摇头。
陈商归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两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陈商归想，“实在不行，就只有最后那个办法了。”
舒雁：“什么？”
陈商归：“实战！”
“分化者与其说和人争斗，更多的是和诡异物。三百多年前，大部分的诡异物是因为灵气复苏而苏醒的。”
“但是现在不同，绝大多数的诡异物，其实是死亡的分化者。”
“分化者死亡后，□□消散，残留下来的灵魂本源会在灵气的影响下，转变成诡异物。其中一部分可以被人类使用，会自动行成编号和名字。但是另外一部分不能为人类使用的，在过去还有另外一种称呼，叫怪谈。”
“怪谈有自己的规则，在怪谈的领域内，违背规则就等于死亡。”
“除非分化者的等级远高于怪谈，或者分化技能克制。”
陈商归边和舒雁讲解，边实战演示。他带着舒雁去了研究所的一个小型诡异物收容室里。那里正收容着一只等级不算太高的怪谈。
S级分化者的精神力，释放开来的瞬间，收容室内的怪谈就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舒雁仔细的看着。
陈商归的身后缓缓走出一个黑影。
和陈商归十分相似，气场也是一样的冷凝。
而面前可以限制怪谈的收容室，对黑影而言，也完全没有任何隔阂。
收容室内的怪谈瞬间被黑影捏住脖子，被撕扯成了碎片。
陈商归看向舒雁，“能够销毁怪谈的，只有怪谈。”
“除了神明审判所的特殊传承外，谎言之城也一样能够销毁怪谈。但是对于咱们谎言之城来说，怪谈比起敌人，更像是滋养我们的补品。”
果然，随着黑影慢慢的将怪谈吞噬到了体内，ta变得愈发凝结，甚至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舒雁好奇的询问陈商归，“小舅舅，你的分化能力是什么？”
“战斗系精神增强类，【学习型人格】，任何我看到的，听到的，我都能学习并且复制出更好的。”
舒雁神色微妙，他莫名想起这个3级诡异物研究所里，不管什么都是双倍的配置。
陈商归默认。
舒雁顿时秒懂那个SSS级的机械神兽如此听话的缘故了。原来都是小舅舅分化能力的切片罢了。
舒雁：“所以赵公子在1食堂花的钱也……”
陈商归清了清嗓子：“那不重要。”
第24章 都是自己人
“总而言之, 你看到了战斗过程，应该有所收获，可以试着感受一下自己的精神力, 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技能。”强行将舒雁的注意力从尴尬的问题上拉回, 陈商归催促着舒雁去办正事儿。
甚至为了让舒雁能够充分的在危机中找到自己的分化能力, 陈商归甚至还毫不犹豫的把舒雁扔到了一个怪谈收容室里。只要舒雁不存在生命危险，陈商归就在外面盯着他。
整整一下午, 舒雁除了挨打以外, 唯一的收获就是确认了自家小舅舅真的不会教导人这件事。
“听听听！”舒雁举手表示不能在继续下去了。
陈商归看了看时间，他还有事儿, 也的确不能这么和舒雁继续耗着。
之前徐家弄了一百个人炸了【万象之门】, 不仅仅是导致舒雁不能通过使用【眠梦不老泉】这种平稳的方式觉醒。也导致了鸦九和赵存无法在约定的时间得到【眠梦不老泉】。赵存那边虽然从时间上来说, 不算着急, 但是赵家好歹也是政方的关键人物, 被区区几个三流世家扫了面子, 都不是丢脸这么简单了。
如果处理不及时, 最终就会变成政方畏惧了财阀。这对于掌控者民意的政方来说, 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但偏偏政方一向形象正面, 所以赵家虽然要敲打徐家几家，但又不能手段残酷。
至于鸦九那边, 就更麻烦了。
拍卖会的请帖一周前就已经发出去了, 时间是定好的。而【眠梦不老泉】是鸦九拍卖会上压轴的拍卖物。这也是鸦九成年后第一次单独开启拍卖。更是重中之重。因为，这次拍卖结束后, 就代表着鸦九不在是黑市的小老板这么简单, 而是整个黑市包括黑市手下那些帮派的掌控者。
【万象之门】被炸, 二十天之后才能再进去。但时间来不及了。一定赶不上拍卖会。
可就算有其他法子赶上了也没用。
历来黑市小老板都是说一不二，偏偏在鸦九这, 被动了早就看好的拍卖物。徐家等五姓的做法就是狠狠打了鸦九的脸面。就算鸦九最终能拿出比【眠梦不老泉】更好的拍卖品也是无用。
所以，表面上看，损失了一百个人，不过炸了【万象之门】的通道二十天，好像是徐家血亏。但实际上，却是陈商归舒雁赵存和鸦九的巨大损失。
这种暗亏，就和踩到一坨shi一样，又恶心，又烦躁。
于是，陈商归决定先回去顺便找鸦九和赵存商量一下徐家的事儿，顺便让舒雁一个人在这里静思。
然而他走了半天，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忘记了一样。
一直到他回到自己的实验室，陈商归才陡然发现，他身上那个由自己灵魂本源制造的怪谈没有跟回来，好像还在舒雁那里。
他的怪谈是他灵魂本源分裂而成，虽然没有情感，但会根据本能一直追随本体。这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
陈商归赶紧回去，然而一进门，他就看见舒雁和自己的怪谈头碰头的蹲在一起，看样子应该是在聊天。
舒雁：“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舒雁：“为什么没和小舅舅一起回去啊？”
长久得不到响应，舒雁捅了捅陈商归的怪谈。
“你和小舅舅长得一样，真的不怎么好分辨。要不给你取个名字做区分吧？”
足足思考了十秒钟，舒雁终于给陈商归的怪谈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名字，“就叫舒雁舅吧！”
这句话说完，陈商归的怪谈突然被淡淡的光芒包裹。
紧接着，在陈商归和舒雁的注视下，那怪谈竟然渐渐有了温度，黑影瞬间凝实，脸上也有了血色，竟然真的拥有了实体，成为了一个人。
重点是，怪谈胸口处还挂着一个工作照。
上面清楚的写着3级诡异物研究所，博士：舒雁舅。
而陈商归手里，那个属于【谎言之城】传承人员的记录本上，也多了突兀一页。
备注：高阶成员。
陈商归的弟弟：舒雁舅。
陈商归:？？？
舒雁也愣住了。
但在仔细的感知过后，他突然明白了许多。
舒雁：“小舅舅，这好像是我的分化技能。”
陈商归看着他。
舒雁这次还真的感知到了技能本身的情况，兴致勃勃的和陈商归硕导：“技能的名字叫都是自己人。”
“是一个只跟怪谈有关的分化能力。被我破解的怪谈，都可以被我赋予一个人类身份。”
陈商归惊讶的指了指自己的怪谈。
舒雁：“小舅舅你身上这个也是怪谈，而且在你告诉我你的分化能力后，我就等于将这个怪谈完全破解了。”
陈商归：“所以？”
舒雁：“正好我给ta取了名字，所以他现在就获得了人类的身份。”
陈商归：“所以他现在算是人类了？”
“对！”舒雁越打量这个怪谈，越觉得神奇，这个怪谈的模样就和真人完全一致。
陈商归也在打量这个怪谈，然后，他再次把谎言之城的名单拿了出来，放在舒雁的面前。
舒雁看了一遍，发现上面竟然也真的出现了这个怪谈的记录，其中关系一向，标注的是陈商归的双胞胎弟弟。
舒雁：“就是这个意思，在身份形成后，相关记录和关联人物记忆会出现修改。除非接触怪谈伪装身份的人等级高于我两级。”
“就像小舅舅你是S级，自然知道没有自己没有弟弟。”
“但如果是赵存，就完全不会发现，他会自动带入我给与怪谈的人设和身份。”
陈商归缓缓点头：“的确是很实用的能力。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舒雁：“嗯？”
陈商归：“为什么在你的设定里，我的双胞胎弟弟会叫舒雁舅这么离谱的名字？”
舒雁沉默两秒，试探的询问：“那要不改名叫陈商归弟？”
随着舒雁话落，谎言之城的记录名册上，舒雁舅的名字也随之被画了一个鲜红的大叉子，并在后面备注，曾用名舒雁舅，后改为陈商归弟。
打量着陈商归，舒雁本能察觉到他的不喜，非常识时务的提出新的姓名。
陈商归二弟，舒雁二舅……
眼看记录上的内容变得越来越离谱，陈商归的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忍无可忍的抬起手。
舒雁见势不好，拔腿就跑，同时还不忘留下“舒雁二舅”殿后。
陈商归直面“舒雁二舅”，绝望的发现，由于学习型人格分化能力的特性，“舒雁二舅”作为他的伴生怪谈，不仅身高比他高一点，长得比他英俊一些，就连精神力都比他高一些。
所以，虽然“舒雁二舅”不会攻击陈商归，但陈商归也无法越过“舒雁二舅”去揍舒雁。
“你特么到底是谁的怪谈？”陈商归气得狠狠踹了“舒雁二舅”一脚。
“舒雁二舅”低头看着他，半晌慢吞吞的喊了一声“哥。”
然后缓缓说道：“比起陈商归弟，和舒雁二舅，我更喜欢舒雁舅这个名字。”
完了，变成人有个智障的名字就算了，竟然连脑子都不好用了。陈商归顿时更绝望了。
他甚至无法脑补，舒雁到底是怎么给“舒雁二舅”做的人设，怎么看起来如此辣眼？
而此时，已经顺利逃回自己房间的舒雁，磕磕绊绊的使用精神力凝结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姓名处备注：舒雁二舅。
人设描述的位置，舒雁毫不犹豫的写上，羞涩人丨妻武力值爆表外甥控的好二舅。然后他终于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异常安静的一夜过去了，第二天一早，舒雁睁眼的时候，感觉房间异常温暖。而他之前因为谎言之城后遗症的体寒也不药而愈。
门口有敲门声传来，舒雁一抬头，舒雁二舅正好扎着围裙进门，手里还端着饭。
豆浆醇厚，油条酥脆，还有两个精致的虾饺，味道异常鲜美。
舒雁不由得震惊，二舅这手艺真的非常牛逼了。
饭后，舒雁二舅拉着舒雁的手带他散步。
他先是带舒雁去看车，然后打开平板给舒雁看他的卡里的数额，同时还转账给舒雁十余处房产。
舒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一穷二白，瞬间变成富豪。
而此时，刚刚清醒过来的陈商归，看着自己手机陷入了沉默。
xxx房产变更通知。
大额转账通知。
车辆所有人变更通知。
……
呆滞了十分钟，陈商归平静的打开自己的总资产，毫无疑问，顺利归零。
第25章 要不你伪装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陈商归还以为自己并不是谎言之城的人, 而是特么神明审判所的。
但转念一想，就神明审判所那帮人，有一个算一个, 基本上都在吃不上饭的边缘徘徊。
就像是平行世界那个曾经资助舒雁念书的, 每次给舒雁交学费前, 还得去各个低级诡异物研究所检点破烂换钱。
而他好歹只是资产清零，而不是负数, 更何况, 他还有其他物资储备呢！
众多诡异物和各类的研究药剂，远远比钱房子和车要贵重得多。
于是, 陈商归安心的打开了自己的次元口袋, 打算清点一下自己的家底。
然而还没查到一半, 凭空出现的手将他这里面最值钱的药箱拿走了。
如此熟悉的磁场, 如此精准的获取, 果然还是“舒雁二舅”。
这个吃里扒外的, 是想把全家都败光吗？
陈商归深吸一口气, 顿时生出一种想要找舒雁理论的冲动。但想到自家外甥缺德且没素质的性格, 想必不仅不会还给他一毛钱, 甚至还会冲着他多要点。
脑瓜子嗡嗡的，陈商归冷漠无情精英小舅舅人设瞬间崩塌, 甚至还有原地黑化的危险。
只能说幸好舒雁懂得见好就收, 没有做出让陈商归彻底失控大义灭亲的行为。
毕竟陈商归是S级，他身上的怪谈也同样是等级S级, 哪怕舒雁完全破解, 且在陈商归纵容的情况下, 舒雁给“舒雁二舅”设定的人类身份也顶多存在二十四小时。
因此，很快, 中午午饭刚过，“舒雁二舅”前一秒还在贤惠的刷碗，后一秒就果断的把碗扔了，转身离开。
很显然，是去找陈商归了。
舒雁倒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慢条斯理的把“舒雁二舅”扔了的碗捡回来洗好，然后也起身去找了陈商归。
陈商归办公室。
舒雁进去的时候，“舒雁二舅”已经先一步回归。
褪去了人类的样子，“舒雁二舅”的外表也重新退回了怪谈一团黑影的本体，陈商归正在检查ta的具体情况。
舒雁顺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陈商归旁边观察。
不得不说，陈商归身上这个怪谈看起来是有些可怕的。毕竟那种毫无感情只有邪恶和计算的目光，和等同于S级的威压，已经让人不寒而栗了。
“玩够了？”陈商归看了舒雁一眼，暗示的朝他伸出手。
舒雁想了想，直接站了起来，伸手把陈商归怪谈身上还穿着的围裙脱了下来，放到了陈商归的手上。
陈商归：“……”
他就知道，钱和药剂到了舒雁手里是说什么都要不回来了。
但陈商归也拿舒雁没办法，毕竟这糟心玩意是自己的外甥，又才从【谎言之城】历练出来，正是最脆的时候，一点也不抗揍。陈商归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仅如此，痛失多瓶珍贵药剂的他还得认真的给舒雁讲解了那些药物的使用方法，免得舒雁到时候瞎吃一气，回头在出毛病。
舒雁认真的记好。
这些细节说完，陈商归也言归正传，和舒雁继续研究他的分化能力。
“这么看来，你的这个分化能力其实有些bug。”听完舒雁的讲解，陈商归也十分震惊。
按照舒雁的说法，凡是被舒雁设定人设的怪谈，会百分之百按照人设来扮演自己的形象，不仅如此，他们还会主动完善人设。
一个活生生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有来处，有归路。
说白了，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他生活成长过得痕迹。
按照常理，这种凭空出现的人物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生活痕迹。即便他按照所谓的设定也没用。
但是被舒雁控制的怪谈不同，ta们会用自己的磁场影响周围的相关人员。就像“舒雁二舅”，甚至对谎言之城的人员册都产生了影响。谎言之城的人员册可是诡异物，而且行成这个诡异物的前辈生前是A级。
当然，“舒雁二舅”的滴水不漏这和陈商归本人是S级有很大关系，但即便如此，舒雁的能力也过于可怕了一些。
“你现在仅仅是D级，控制的怪谈就已经能够影响到B级分化者了。那等你到A级甚至S级的时候，你的这个技能会变成什么样？”陈商归看向舒雁，越琢磨越觉得不可思议。
“小舅舅，那你知道有和我类似能力的分化者吗？”舒雁自己也不太确定自己分化能力未来的走向。
陈商归摇摇头，“如果说控制怪谈的话，的确有一个。但是他和你的方向不同，那位可以让怪谈恢复人类的感情。也能让追随自己的怪谈随着他的精神力的提升而提升。”
“如果说和你的技能相似的话……”陈商归还真想起来一个例子，“新历三百多年前，有一个怪谈和你有类似的能力。”
“只不过ta只能给自己编造一个人类身份，并且混迹在人群中，同时改变周围人的记忆，确保自己能够更好的隐藏自己。”
“那个怪谈被发现了吗？”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甚至ta真正被发现疑点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戏剧演员了。还是个全国巡回演出剧组的主演。”
“那之后呢？这个怪谈被发现后的结果如何？”比起怪谈的壮举，舒雁其实更关心他的下场。
“这么好用的工具，自然是被关起来，好好利用了。”陈商归说的轻描淡写。
可舒雁却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未来了。
他现在不过是一个D级分化者，但却是最少见的战斗系特殊类分化者。一旦被抓住，恐怕下场也不会比那个怪谈好到哪里去。
毕竟那怪谈只是能让自己混迹在人群，可舒雁却能让任意被他破解的怪谈混入人群，且不止一个。
“所以，不管是谁，只要拥有了你，就等于拥有了一个可以在任何人身边安插卧底的机会。恐怕你们现实世界里，那个比较公正的军方都不会放过你的。”
“是啊！还有徐家为首的五姓世家在暗中盯着。如果真的像小舅舅你之前推测的那样，我从父亲那里不仅继承了能够融合平行世界自己的机会，也同时继承了竞争五姓家主的资格，那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甚至还会想尽办法把我弄到手里，成为他们的工具。”
舒雁皱起眉，觉醒之后，反而比觉醒前更加危险，这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另外还有一件更紧急的事情。”陈商归认真的询问舒雁，“你从谎言之城出来这么久，你有发现你身上的怪谈关在哪里吗？”
“关在哪里？”舒雁也蒙了一下，“你这个用词，难不成我身上这个怪谈还是活的不成？”
舒雁之前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他看过陈商归的那个怪谈，虽然种类是怪谈，可实际上就是陈商归的一部分。对陈商归也没有什么危害。他一直以为他身上的这个也一样。
然而陈商归却否认了他的想法，“我刚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我昨天查了【谎言之城】最早的记载，然后发现你得到的传承，和我的截然不同。”
“我们后来这一脉的传承是融合自身的怪谈，就像是融合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诡异物一样。但是你接受的是【谎言之城】最早的传承。换句话说，你和你的怪谈并不是共生，而是等于你用你的身体作为收容器，收容了你身体内的怪谈。从而借由这个怪谈，获得能力。”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小舅舅你们在经历【谎言之城】的考核的时候，你们是选择了融合，所以那个小星球既是怪谈的载体，也是你和怪谈之间的连结，类似于共生植物。但我不一样，我把那个小星球摔碎了，所以怪谈失去载体，只能以我的身体作为收容器。”
“是这个意思。”陈商归点头。
舒雁疑惑，“那过去我这一脉的前辈都把怪谈收容在哪里呢？”
陈商归回忆了一下，“我只知道黑市第一任小老板把怪谈收容在了他的眼睛里。还有一个叫老三的，把怪谈收容在了心脏处。”
舒雁感受了自己的这两个部分，都没有找到相关的踪迹。
陈商归也觉得棘手，“愚者这一脉传承有一个最危险的地方，就是随着你的精神力越高，你和怪谈融合率也会越高。可一旦达到顶端，你体内的怪谈就有可能吞噬你，且取而代之。”
舒雁：“可我听说，黑市第一任小老板最后不仅是S级，甚至超越了S级的屏障。”
陈商归：“他是特例，因为他有锁。不管他疯成什么样，都有人可以护住他的灵魂本源不灭。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舒雁：“那其他活下来的人最高分化等级是多少？”
陈商归：“S级。但他们达到S级的时候，本身的特性也和怪谈十分接近了。”
舒雁松了口气：“那有什么要紧的？人之所以是人，因为有感情。只要我具备人类感情，我就是人。和我是什么样子没有关系。”
“而且小舅舅，比起未来会变成什么，现在更担心的是，我的分化能力要怎么藏好。”
这不仅是舒雁最担心的问题，同样也是陈商归最头痛的地方。
然而思索良久，陈商归还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其实，你可以伪装成战斗类辅助系分化者。”
“你不是正好有以物易物吗？”陈商归看向舒雁，“这个诡异物只有极少人知道。如果你能灵活使用，说不定可以冒充分化能力为改变武器形态的分化者。”
舒雁觉得也行，“但是这类分化者除了改变武器形态以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特性？否则单独这一个技能似乎有些太弱了。”
“当然不止了。”陈商归耐心给舒雁解释，“能够任意改变武器形态的分化者都是天生的武器专精大师。就是任何武器他们都能信手拈来。”
舒雁皱起眉，“这种很难办到吧！除非有老师教我？”
“还真有。而且这个老师就在这个诡异物研究所里。虽然他不是我说的这种技能的分化者，但他却也是天生的武器专精大师。”
“谁？”
“鸦九啊！”陈商归的脸上流露出温和的笑意，“放心，我和他有段很短的师生之谊。虽然他对我讨厌到了极点，但你是我外甥，所以这个忙，他会很愿意帮的。”
舒雁沉默了一秒，谨慎的询问陈商归：“小舅舅，你确定鸦九是来帮忙，而不是报仇的吗？”
第26章 武器专精大师
就和舒雁脑补的一样, 鸦九在听说由他来教舒雁武技的时候，非但没有犹豫，甚至还露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
“现在就开始吧！保命这么重要的事儿当然是越快越好啦！”鸦九凑到舒雁面前打量他, 然后转头询问陈商归, “陈商归, 刀剑无眼，我要是失手把你大外甥打死了不会有人怪我的对吧！”
舒雁面无表情的听着这段对话, 只觉得十分牙疼。
偏偏陈商归一副无所谓, 你看着来，再加上一句“玉不琢不成器”, 直接定下了舒雁挨揍的结局。
叹了口气, 舒雁索性不在看这俩不着调的。结果却和鸦九身边那个负责记录的属下凑了个对眼。
和表面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同, 鸦九这个属下还挺自来熟。
见舒雁注意到他, 他竟然直接翻开了自己的记录本给舒雁看。
舒雁看了一眼, 都是关于鸦九的日常生活记录。
那属下给他看的正巧是三年前鸦九跟着陈商归学习的那一段。
xx日xx月xx日
陈先生教导小老板学习数学知识, 小老板上课睡着, 被暴揍, 还手未果, 单方面挨打。
xx年xx月xx日
陈先生教导小老板学习药剂学，小老板没有睡着, 但听了一遍之后表示听不懂, 又被暴揍，还手未果, 单方面挨打。
这记录也是十分有趣, 简单粗暴, 但是把事情说的很清楚。就这么寥寥几笔，舒雁就能脑补出来陈商归教导鸦九时候的场景。
陈商归少言寡语, 脾气冷淡，且没有什么耐性。鸦九就更是了，一看就不像是能好好坐在哪里听课的状态。
舒雁见他几次，他不是蹲在高处看热闹，就是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路上，这俩能正常上课都新鲜。
果不其然，后面的记录就验证了舒雁的想法。
在被陈商归单方面暴揍了小半年之后，鸦九的数学和药剂学没有学会，但是他成功晋级了。从C级升到了B级。于是，属下的记录就从鸦九单方面挨揍，变成了鸦九不服气，试图和陈商归互殴，互殴失败最终单方面挨揍。
“你给我看这个合适吗？”舒雁看向鸦九的属下，忍不住问了一句。这记录不管从什么角度分析，都只能说是鸦九的黑历史。
虽然他和鸦九之间有过好几次的接触，但实际上他们之间并不算熟悉。甚至还有点说不上大小的摩擦。至于鸦九这俩属下，舒雁在今天之前可是连交谈都没有过的。但是这俩人似乎对他都很信任。
“谎言之城和黑市原本就是一家。您通过了【谎言之城】的认可，黑市自然会对您敞开大门。”
舒雁有些好奇，“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吗？”
"嗯，黑市最早会创建，其实就是为了销售【谎言之城】这一脉制造出来的商品。"看向陈商归，负责记录的属下耐心的给舒雁解释，“就像陈先生，他制造的药剂和分化者相关道具，都是通过黑市来销售的。”
属下说了几个药剂和道具的名字，舒雁听完也很惊讶。因为这些在他的记忆里也出现过，都是相当昂贵且稀有的。没想到竟然出自陈商归的手里。
可仔细想想，倒也正常。
五姓世家因为家主之争，闹到现在这个状态，可陈商归分明是自己的小舅舅，却始终没有被发现端倪，想必也是因为有黑市的掩护。
“这么看来，黑市和谎言之城的关系是相当不错了。”
“当然了。”属下认真说道，“但黑市也不是一味付出的。您应该听过黑市小老板也就是金币国王这一脉的传承吧。”
“嗯。”
“金币国王这一支，只有金钱分化者才能传承。但是金钱分化者，严格来说并不算是战斗类分化者。而是生活类。”
舒雁之前在陈商归那边就听说过这些，“的确，金钱相关的分化能力的确是更适合生活，例如经商。”
“所以黑市经营到现在，虽然已经有三百多年，但仍旧蒸蒸日上，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有钱的地方。而黑市小老板的位置，也就更让人觊觎。在小老板出现之前，金币国王的传承已经断绝了百余年，但是小老板觉醒后，就立刻坐稳了传承的位置，您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谎言之城的庇护。”舒雁想到他在茧里看见的场景。
【谎言之城】外面的那些茧应该就是进入【谎言之城】但没有通过试炼的人。排在前面的都是男女老幼，什么状态的都有，看起来十分随意，像是觉得自己应该去考核了就进入了谎言之城。
可靠近舒雁茧的位置的人却截然不同。
大部分都是年龄很大的老者，个别年纪小的也都至少有二十岁。比起他们直到年纪很大了，才发现自己天赋不足，选择进入【谎言之城】，不如说，他们是等到自己不能等了，且鸦九也能够独当一面了，才不得不进入【谎言之城】。
“所以我在里面看见的，和我一辈的没有通过试炼的人，才会有很多年龄很大的老者。因为他们要护着鸦九坐稳位置是不是？”
“嗯，对。”属下点头，“所以我们对您不需要防备。小老板也是。”
这句话声音不大不小，那边正在和陈商归斗气的鸦九也正好转头看了舒雁一眼。
那一眼平平常常，可舒雁却从其中看出几分不满和嘲讽。
舒雁微笑，“请多指教。”
鸦九冷着脸，“你最好在上过课后也能说出这句话来。”
说完，鸦九招手，把两个属下叫到身边，之后就直接带着舒雁去了演武场。
当然了，去的不是3级诡异物研究所自带的那个，而是陈商归通过分化能力制造出来的那个。
舒雁看向鸦九，神色微微变化。
他有些意外，鸦九看起来脾气相当不好，甚至对他和陈商归都有敌意。但却意外仔细。他分明不知道自己的事情，但却仍旧选择了对舒雁有利的选择。例如主动去陈商归的地盘教导舒雁。
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舒雁不是天生的武器大师的秘密被其他人知道。哪怕是可以互相信任的赵存。
“所以我们对您不需要防备，小老板也是。”这是鸦九那个属下刚才对舒雁说的话。现在品品，倒是真的很有意思。
鸦九注意到舒雁的眼神，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回去。和舒雁的温和比起来，鸦九的精致漂亮要更加锋锐，尤其是冷着脸的时候，攻击感就更加强烈。
舒雁没说话。
鸦九等了半天，突然有点恼怒的转过了头。
一路无话，舒雁时不时的打量鸦九，总觉得他在琢磨着什么主意。
按理说，舒雁应该会感到害怕，毕竟第一次见面，森*晚*整*理这人差点把他的心脏掏出来按照斤两卖了。可现在舒雁却意外对他有些信任。纵使不看在愚者和金币国王两只传承的旧情上，在陈商归的地盘，鸦九总不能要了他的命去。
这种不需要考虑后路的感觉真的很神奇，也是舒雁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轻松。
然而舒雁的放松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演武场上，鸦九示意舒雁站到他的对面。
没有任何开场白，鸦九直奔主题。
“关于武器专精这个天赋你怎么看？”
舒雁想了想，“大概是天然就知道每种武器要怎么使用？”
鸦九打量他，“那你觉得咱们之间的教学应该怎么开始？”
舒雁仔细思考了一下，武器类别太多了，他并不是武器专精天赋，想要模拟这种天赋，至少要先认识所有的武器吧。
鸦九猜出他的想法，冷笑一声，”武器类大致可以分为传统兵器和科技武装。科技武装那乱七八糟的一堆就先不说了，光是传统兵器就有好几千种，你一共就两天的时间，要怎么快速学会？”
“除非你有超记忆。可就算你有超记忆，脑子记住了种类，身体也能记住用法吗？”
“自然是不能。”舒雁顿时沉默。
鸦九，“更何况，武器专精对于武器并不是单纯的认知和学习，这是一种天赋。说白了，武器专精天赋的人，他们根本不需要认识这种武器是什么，因为只要是武器，让他们看一眼，触碰一下，就知道如何使用。”
舒雁：“那就是两天之内不可能扮演了？”
鸦九：“也不是，还有个办法可以让你速成。”
舒雁：“什么办法？”
鸦九：“我可以和你做交易，把你重要的东西交易给我，我可以让你共享我的本能。”
“陈商归喊我来，并不是给你当老师，而是要让你做我的拍卖品。”鸦九想了想，“这叫等价交换，你不吃亏。”
舒雁眯起眼，总觉得这个交换的过程似乎不是这么简单。然而下一秒，诡异的磁场陡然将他笼罩。
舒雁还来不及反抗，一把匕首就已经抵住他的喉咙，瞬间割开了他的喉管。
舒雁本能抬起手捂住喉咙，但脑子里陡然出现的匕首使用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这就是鸦九所谓的等价交易？用他的性命，来交换鸦九的武器使用技能？
可还没等他想清楚，鸦九手里的匕首突然变换成一把短剑，已经穿透了他的心脏。
剧烈的疼痛让舒雁浑身的警戒都拉到了顶点。
鸦九在他耳边耳语，“别怕，你不会真的死。”
“我可以同时开启两个技能。一个能够通过致死的伤害让你学会武器的使用方法。另外一个D级的分化技能，交易死亡。你身上的致死的伤口，我可以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
舒雁转头，发现身侧躺着一个之前被陈商归控制住的五姓世家的探子。这个探子的喉咙处有一道匕首的伤口，而他胸前血洞，是来自于鸦九的短剑。
但舒雁觉得，鸦九不会这么好心，竟然用技能教导他。
果然，鸦九在使用完技能之后，就盯着舒雁等待。
舒雁试探的询问道：“你在等什么？”
鸦九：“上次交易未结束，所以我不能主动拍卖你。但是交易死亡不同。就算上次交易没完成也不要紧，只要筹码迭加就行。”
随着鸦九话落，舒雁还真的有种体内被抽掉某种东西的感觉。
“来了！”鸦九眼前一亮，掌心慢慢多了一重雾气。
又过了一分钟，这团雾气在鸦九无比的期待下，显示出了ta该有的模样。
另一个雕像——大鹅啄鸦。
生动形象且气人。
第27章 没素质到底是什么啊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鸦九直愣愣的盯着掌心的雕像, 再看向舒雁就觉得哪里都不好了。
关键他是真的不敢相信。之前他分明亲自鉴定过舒雁身体内的每一个部件，都无比值钱，光是一颗心脏就远比那些A级整个人都要更加珍贵。可他连续和舒雁两次交易, 第一次交易没有完成, 第二次追加筹码, 都是这种离谱且不能让人理解的东西。
“没素质，他妈的这个没素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鸦九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然后, 他看向舒雁的眼神就变得更加危险。
舒雁试图倒退一步，但鸦九已经彻底爆发。
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市小老板, 接下来的一下午, 就是舒雁单方面挨揍。
但揍人的鸦九也没有得到任何快乐。
他就是不肯相信舒雁这么值钱的一个人, 竟然只能交易出这种玩意。
可随着交易不断增加, 没素质大鹅的雕像也在源源不断的产出着。
到了最后, 都不是没有那么多炮灰给鸦九杀, 完全是演武场里, 大鹅雕像装不下了。
“啊！！！！！”鸦九看着这一堆糟心的玩意儿, 只觉得自己像个大傻子。
关键这时候还有人给他打电话, 是黑市那边询问他拍卖会相关事宜的人。
“小老板，也就还一个礼拜, 就到拍卖会开始的日子了。想必您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吧！”对方阴阳怪气。
鸦九本来就在爆炸边缘, 听到这个电话，更是直接骂了起来。
"当然准备好了。不仅有你这辈子都买不起的宝贝, 还他妈有一院子的大鹅！"说完, 鸦九直接捏碎了手里的通讯器, 转头拽着舒雁的衣领子，就往陈商归那边走。
舒雁刚被狂风骤雨洗礼, 根本缓不过来，被鸦九一拽一个趔趄。
旁边鸦九俩属下看不过去，赶紧过来把他俩分开。
“小老板，小老板，你这么拽他不行，又不是货物。”其中一个属下试图劝说。
结果鸦九的脸更黑了，“放屁，我当然知道他不是货物，你特么见过这么离谱的货物吗？”
属下：……
越是拉着，鸦九越是上火。
最后，等陈商归收到消息，到达演武场的时候，舒雁、鸦九还有鸦九的两个属下，四个人正纠缠在一起。
鸦九一手抓着舒雁，一手捏着一只活的大鹅正在无能狂怒。
没错，就在三分钟前，鸦九趁着属下不注意，再次对舒雁使用了技能。
也不知道该说鸦九尽职尽责还是该说他过于执着，都处在崩溃边缘了，他还本能的用不同的武器对舒雁一击必杀。
有那么一瞬间，舒雁都忍不住带入自己是什么绝世隐藏大boss，鸦九就在这不停的刷着自己试图爆出极品装备。
然而，舒雁的确是个极品，但他能够掉落的，只有大鹅。
甚至已经不局限于雕像大鹅，还有活着的大鹅。
“你们这是还小吗？都什么时候了还能过家家？”看了一眼演武场混乱的画面，陈商归不仅觉得自己脑袋疼，连着眼睛也跟着胀痛。
鸦九转头看向他，第一次像是看到了救星，拽着舒雁就冲到了陈商归面前。
他是真的弄不明白，甚至有点魔怔了。
而陈商归在听完鸦九的疑惑后，也陷入了沉思。
鸦九怕他不理解，还现场给他展示了两遍。
他又干掉舒雁一次，演武场里又多了一只雪白的大鹅。
两只大鹅并肩前行，耀武扬威，还试图叨人。
鸦九一手一只捏住脖子，殷勤的看向陈商归，眼神里还隐隐藏着一丝委屈巴巴。
陈商归思索半晌，又询问了一些细节后，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可能没素质这种东西是源源不断的。”陈商归指着舒雁，“因为他身上老有，所以你们俩的交易就总不能结束。”
鸦九睁大眼：“所以你的意思是，在他变得有素质之前，我们的交易就永远结束不了了？”
陈商归：“按照道理是这样。”
鸦九表情绝望，颤抖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们谎言之城的，不应该都是你这样的老古板吗？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存在啊！”
陈商归看了舒雁一眼。
舒雁秒懂，主动走到鸦九身边，解开武装手套的绑带，给他看自己手腕。
鸦九低头。
的的确确是谎言之城的标志，但是在那个标志之上，还有一只得意洋洋的雀鸟。
神明审判所。
在鸦九眼里，这个地方的人，不仅贫穷且缺德到了极点。
这一瞬间，他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茫然的放开手里的两只大鹅，鸦九浑浑噩噩的朝着演武场外面走去。那俩属下赶紧跟着一起。
舒雁有点担心。
倒是陈商归无所谓的摆摆手，那意思不要紧，反而问起了别的。
“你学的怎么样？”
舒雁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些笑意，“托鸦九分化技能的福，我的身体都记住了。”
鸦九杀死他的每一次攻击，都随着交易自然的刻印在了舒雁的本能里。虽然过程吃了点苦，但结局还是完美的。就是不知道鸦九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说到这个，舒雁想起鸦九刚刚接到的那个电话，和陈商归提了一嘴。
“虽然他这话没毛病，但我听语气，觉得像是来看鸦九笑话的。”
陈商归顿时皱起眉。舒雁说的这个人他知道，虽然本人在黑市也就是个小头目，手里惯着五个区的帮派，但他的父亲是黑市的一个高层。凑巧，还是那种并不夫妻鸦九的高层。
所以，打电话来关心就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就算是看笑话，对方这个电话来的太快了。
【万象之门】通往【眠梦不老泉】的门被徐家派来的探子炸掉也就是三天前的事儿。而这件事结束后，整个3级诡异物研究所就被陈商归完全控制起来了。想要传出去，除非是赵存那边的人。
可赵存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他想要眠梦不老泉的药剂，更在意和陈商归还有舒雁鸦九的关系，所以他绝不可能背叛他们。
那就只剩下徐家的人了。
“进入【万象之门】的是和徐家家主签订契约的人。契约人死，他必定知道。那么这个给鸦九打电话落井下石的黑市人，只能是从徐家知道的消息了。”
“奴大欺主。”舒雁一阵见血，语气也带了嘲讽，“五姓氏家以为搭上这么个蠢货就能确保后路无忧也是愚蠢。”
“看来你有想法？”陈商归看向舒雁。
“嗯。”想到鸦九之前难过到不行的模样，舒雁也忍不住笑了，“好歹也帮我了个大忙。愚者和金币国王是一家，也顺便向徐家先收取点利息。”
“而且，还有赵公子的面子呢！赵公子好歹投钱了，也得帮他挽回点损失。”
“有来有往，才能做兄弟。”舒雁倒是想的很通透。
陈商归觉得有趣，也很想听听舒雁的计划。
“小舅舅，咱们这边研究所还有没有已经破解的怪谈了？”
陈商归：“原来就一个，之前给你掩饰的时候干掉了。不过鸦九手里应该还有几个。”
鸦九闲不住，会到处去溜达。这周围还真能碰上几个游荡的怪谈，鸦九碰见，顺手就抓了回来。
原本他抓了也是打算喂陈商归身上那个怪谈。听说他们有别的用，索性连钥匙一起扔给了陈商归，让他俩自己去挑。
“你抓的怪谈，还是你带路吧！”陈商归示意鸦九跟着一起。
“行。”这会鸦九的情绪还没缓过来，还是蔫哒哒的，没有精神。
等到了收容室后，鸦九也懒得说话，只让他们自己看。
舒雁打量了一圈，忍不住皱起眉。
鸦九顺手抓的这几个怪谈，还真是很顺手。全是歪瓜裂枣。甚至都不是人形态，这真的能满足他的需要吗？
鸦九烦躁道：“不行也没有别的了！”
舒雁默默的把目光移向陈商归，“要不，还是让二舅……”
陈商归本能拒绝。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鸦九却先一步震惊道：“什么二舅？陈商归你特么还有个弟弟？”
陈商归：……
鸦九顿时更生气了：“我就说你们俩狗狗祟祟肯定是有事儿瞒着我，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一周前还和我说【谎言之城】就剩下你们俩个了，竟然还藏了个弟弟……”
原地转了两圈，鸦九越想越气，愤怒道：“不行！我绝不同意！你们家缺德的太多了，快叫你那个弟弟回去上别人家投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