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人主动表明会承担责任之后,帘幕后的老者们态度有了些许变化。
在简短的商议后,他们得出了最终结论。
——两个小时之后,光之战士看着面前被家仆们收拾好的房间疑惑不已。
“所以,我还得暂住在这里?”
事到如今,唯一熟悉那么一点的五条佑枝被往反方向带走,现在这里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她只能第一时间向那些带她来到此地的家仆询问。
家仆们不发一言,沉默地收拾好东西便匆匆离开。
留下来的是站在她门边的两名五条家的术士。
看一眼便理解现状的光之战士:“......”
但现在这状况,难不成,她是被“软禁”了?
有点意思。
这样的情况她多长时间没体验过了?上一次是不是还在百年前的乌尔达哈?
光之战士挠挠头。
唯一比在乌尔达哈好上那么一点的,就是环境还不错。
对光之战士而言,这样的“软禁”没有半分力度可言。
而那些被老人们纠结半天的考量与对策,对她而言也根本上造不成威胁。
毕竟她想走随时能走。
不过,不可否认房间的布置倒还挺舒适。
避风,有书卷的墨香气,甚至还一早烧制了暖炉,整个空间暖洋洋的。
...嗯。与庭院外未融化的寒冷白雪相对比起来,是个极为适合冬眠的好居所。
——连着几天也确实没有睡好,就算她光之战士是铁打的无所不能,该睡觉的时候那也得睡觉。
而想着回去原来的世界还得先冒着寒风骑小黄从野外回城,光之战士就觉得现成的这个休息场所倒也行。
室内的温暖让她没有选择当即离开,而是在靠在门廊旁昏昏欲睡。
就在光之战士快要站着入睡时,她的耳朵微微动弹了两下,捕捉到细微的脚步声。
不多时,先前那位为五条佑枝说话的男性从走廊另一端到达了这里。
门口的术士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毕恭毕敬低了头,在男人的示意下暂时离开,移动到不远处的屋檐下。
光之战士再次打起精神,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真是不好意思。阁下和佑枝一同来到这里,还为曾缓口气便要接受长老们的问询。”在见到光之战士的第一面时,他带着些许歉意开口,“长辈们自有考量,我们小辈也不可太过忤逆,话语也没什么重量。”
“现在的状况,已经是相对较好的结果了。”
他看着光之战士略显疑惑的表情,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忘了自我介绍。抱歉。”男人微微笑了一笑,语气和缓,“我是...悟的父亲。”
“听闻佑枝所言,你一路上也没有好好休息过,而是一直在保护他们。谢谢你。”
原来如此。
悟的老爹啊。
......等一下。
光之战士僵硬了片刻。
那小孩还真是五条悟!
这个世界一切正在发生的时间段是过去。难不成这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
要知道她前几段时间刚见到过成年的五条悟。
这样的情况倒是挺少见的,第一回和第二回都能见着或熟悉或半生不熟的面孔。
而且......愿望好像都是围绕着一个人而产生。
这么想着,光之战士再次正视起面前的男人。
她不觉得这个男人专程到此只是为了说那些话。
比起那些根本就无视他人意愿自顾自的老者们而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明显更有主动示好的意愿。
“虽然现在还无法解除对阁下的软禁。”男人顿了顿,随后语气诚恳地再次开口,压低了一些声音。
“但我已经向长老们提过,邀请你参加三日后本家为悟补办的【初食仪式】。那之后......慢慢再想办法解除其他限制吧。”
“......什么仪式?”光之战士指指自己,“为什么邀请我去?”
男人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阁下的出现,让事情出现了转机。这的确是摆在所有人眼前的事实。”男人微微降低了一些声音,对她陈述了一些与长辈意见相左的话语来,“这个提议是家妻的建议,我也很赞同。”
“这是我们对悟的救命恩人所能做的答谢和信任。只有这件事,我们在本家有作出决定的余地。”
“另外......”
光之战士眼看着又有一群仆从模样的人端着各式各样叫不上名字的食物与糕点到达了自己面前。
“长途跋涉,想必阁下也多少会有些疲累。”男人这么说着,示意家仆们将那些托盘中冒着热气的食物一样一样摆在室内的小桌,“长老们的意思虽是暂时限制你离开五条本家,但待客之道还是要遵守的。请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有什么生活上的要求尽管提。”
他的诚恳不假。邀请也是发自内心。
光之战士察觉得到,而且她甚至有了另一种理解。
这段时间会有人提供好吃好喝好睡的地方。那不就约等于免费旅店?
这表面“软禁”,对她而言实则换个地方“度假”。
辛苦那么久,没有辛苦费,这不白嫖好像也太不好意思了。她想。
而面前的男人并不知道她内心那些活络想法。在他看来,面前猫耳少女表情突然就变得明朗起来,完全没有被软禁和不公平对待而应有的愤懑或焦虑,一副放松的样子。
她悠闲地甩了甩身后蓬松的尾巴。
“三天后参加是吧?我知道了。”
*
*
三天后,光之战士便被那两名一直看守在她房间门口的术士就着周围一大帮人到达了五条家举行【仪式】的地点。表面上她是被一堆人簇拥着,实际上她被这群人严加看管,坐在离仪式台极为边缘的地方。
而早在她出现的时候,端坐着的人群便开始窃窃私语。
短短三天,光之战士发现着住在大宅子里的这群人没什么特别的,但条条框框的规矩倒是真的多,也挺排外。
——这里的人大多是照面不吭声,背地议论她。
但他们全然不知自己以为的悄悄话被光之战士听得一个不落。
每听到一句,光之战士就会替他们感觉到尴尬。
从讨论她的耳朵和尾巴,到她完全不遵守“五条家”的规矩。反正基本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话。
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们讨论的仍然是这个。
不过这个小插曲倒是很快就过去了。
紧接着众人的目光就被仪式台上的小小主人公所吸引走。
光之战士跟随着那些人看去。
然后,瞬间她就产生了对那“主人公”的微小同情。
在五条家众人眼中,台上身着小号八藤纹白奴袴,头戴黑色礼冠的白发幼童在日光照射下宛如八百神明所赐珍宝,是伟大的【神子】,他们无一脸上不洋溢着宠溺的微笑,赞美之言口口相传。
光之战士当然能感受得到,大部分人发自内心对【神子】的崇拜或者祝福。
这份感情说假也不假。但实践起来却显得全然不顾及被祝福者的想法或意愿。
她注意到这个在台上被人为当做小神像供奉起来的孩子,现在情绪似乎不怎么好。
在光之战士看来,现在就是一群人轮流走上台阶,按不同年龄段分层,嘴里念念有词,给幼童送上各种所谓美好意愿的周岁礼,人数众多漫无止境。
繁琐的礼仪,缓慢至极的流程。
这还没完,到那些个戴着遮盖住面容的长老们上台时,还要多花上些时间赞美【神子】。
等到说得光之战士都开始昏昏欲睡时,其中一人才拿起盛有食物的漆器来,用勺子舀上一块,送到孩童嘴边。
没等孩子吃到,老人就虚虚做了个样子,又把食物放了回去。
没明白这其中文化的光之战士:“......?”
台上那个眨巴着眼睛看着到嘴的食物被拿走的【六眼】幼童:“......”
他反手掀了面前老人的纱帽,另一只手揪住了对方长长的胡须开始大声哭闹。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场地众人一片哗然。
安静的环境里只听得见老人哎哟哟直叫唤。
过了几秒,有人反应过来了,慌慌张张赶来帮忙让老人挣脱桎梏。
奈何小孩死命地不撒手,反而越抓越紧,看样子简直就是大发脾气。
不管仪式如何慎重,合不合规矩,他根本就不在意眼前这些大人们所在乎的一切。
看着还在哀嚎甚至声音越发高亢的可怜长老,光之战士没忍住:“......噗。”
感受到周围一圈人的异样目光,她清了两下嗓子,收敛了笑容,表情无辜地正视前方。
那边的喧闹还在持续,小孩铁了心和他们僵持不下,出动好几人都没用。
最后众人实在没办法,长老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只能按小孩的意愿让他吃饭。
冗长的仪式到最后在五条悟下意识的一己之念下,已经没什么可讲究的了。
而光之战士看了一出好戏,心情愉悦。
不过,这样的愉悦也并未持续多久。
在喂食的过程中,异变突生。
只在一刹那间,还未曾吞下几口食物的孩童嘴角突然流下殷红的血来,连声也没法出了。
这下整个五条家的人都炸了,空气中恐慌的气氛开始传递。长老们大声嚷嚷着明明已经找人试过毒,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其余的精英术士们也干瞪眼束手无策,只能在第一时间听从指令去请“外援”的医师。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孩似乎根本支撑不了那么久了,脸色开始有些不好看。
光之战士二话不说,下意识起了身来想要往前走,却在那一刻被警觉的术士和侍卫拦住。
这下她是彻底没法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了。
“这个时候还要拦?他都快要死了。到时候孩子真的死掉可别怪我。”
听着她的话语,这几人神情微动,但还在犹豫。
时间不等人,光之战士当机立断选择不再废话,而是召唤出了【贤具】,将目标定为了离孩童最近的一名老者。
【神翼】
光之战士使用贤具操作移动魔法:指定一名目标,瞬间移动到目标身边。
——下一秒,她背后有如生出透明的蓝色双翼,从术士们眼前瞬间移动到了百米开外的老者身边!
被吓的不只是哪些拦着她的术士与侍从,还有她面前的老人。
这名“长老”一转头,在看清她的面容后登时捂住心口大叫一声,看起来像是命都丢了半条,往后连连退步。
“你怎么突然过来的?!术士呢?术士——”
光之战士伸手控制了些许力道,把他推到台下。
“你太吵了,先让开一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