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无巧不成书
钟毓搁下手里的笔，双手抱胸看着谭士杰，她的目光带着嘲弄，直看的谭士杰不自在，她才轻笑着说道:“你似乎比我这个医生懂得更多更专业，你既然质疑我的治疗方案，不妨说说你的提议？”
但凡有些本事的人，脾气都不小，钟毓也不例外。
谭士杰低头懊恼起来，他总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看着儿子因为耳朵自卑，越来越沉默寡言，他比谁都着急，焦躁的情绪也越发难以控制。
凭他跟钟毓的这两次见面，让他充分的见识到了钟毓的不好惹。
不管她说的话有多荒唐，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总是要试一试的。
他倒是等得起，儿子的未来却耽误不得。
深吸一口气，他站起身满是歉意的说道:“对不起钟医师！我并不是质疑你，只是陈述现有耳廓再造手术的缺陷，我把儿子看的比我的命还重要，关心则乱难免失态，希望你别介意。”
说完他很有诚意的鞠躬，他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有多坏事了，道歉也是发自肺腑的。
钟毓看在他郑重道歉的份上轻轻揭过此事。
不管这人有多狂妄自大，为了他儿子却是能屈能伸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钟毓不在为难他，示意他坐下。
上辈子耳廓再造技术一直在向前发展，并在临床得到了广泛应用，治好很多小耳畸形的患者。
谭士杰不知道很正常，他为了儿子的病已经做过很多功课了，钟毓开口解释道:“现有的耳廓再造术确实还存在耳轮毛发过多的缺点，但我是用扩张耳后皮瓣法外耳再造，跟你知道的是不一样的。”
谭士杰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却又没完全弄懂。
“那用我的肋软骨行吗？”
不是应该继续质疑她的吗？钟毓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你的血型未必与他一样，而且用他自己的更利于后期生长恢复，你这是打算接受手术了？”
谭士杰有一瞬间的犹豫，下意识的回避了钟毓的眼神。
“除了这个方法，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吧。”
钟毓点点头，“他是先天发育不全，我没有能力让他自己重新长出小耳朵来，唯有再造才能让他与常人无异。”
小瑞瑞听不懂大人说的话，他手里正拿着笔，无聊的在纸上图图画画。
虽然耳朵畸形，可他的听力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外人异样的眼神让他不愿与人交流而已。
谭士杰摸摸儿子的头，声音艰涩的问道:“手术过程会让他很痛苦吗？”
钟毓挑眉，这男人居然也会这样婆婆妈妈。
“我想他要是再长大点心智成熟点，会宁愿受手术的苦，也不愿承受被歧视的痛。”
谭士杰闻言一怔，过了片刻，他仿佛下定了决心。
“最快可以什么时候动手术？手术费要多少？”
钟毓有些蠢蠢欲动，“我目前是没有手术安排的，可以尽快给你儿子做，但这个手术是需要二期才能完成，你得有心理准备。”
谭士杰点头，真的做了决定，他反而觉得心里轻松好多。
“钟医师，请你尽最大的努力让手术成功，其他方面我会全力配合。”
钟毓完全能理解病人家属的感受，她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空话，郑重承诺道:“你放心把孩子交给我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小瑞瑞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不一般，他抬头无措的看向爸爸。
谭士杰立刻将儿子抱起来，轻声细语道:“钟医师会帮你治好耳朵，等做了手术，你就恢复正常了，我们先谢谢钟医师好不好？”
小瑞瑞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欢喜，他看着钟毓小声问道:“我好了，小朋友就不会笑话我了吗？”
钟毓对可爱的小幼崽是没有抵抗力的，谭士杰抱着他，她不好凑太近。
只能笑的一脸灿烂，声音柔和的说道:“治好病你就有小耳朵了耶，他们为什么还笑话你呢，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有很多小朋友争着要跟你做朋友的。”
小瑞瑞听她这么说，羞涩的笑了，他的脸颊居然有小酒窝，真是太可爱了。
钟毓只要愿意放低身段还是很有亲和力的，或许是这个医师阿姨太漂亮了，小瑞瑞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他在谭士杰身上扭动起来。
毕竟四周岁的孩子了，体重有四十多斤，身上也肉肉的，一动起来谭士杰差点抱不住他。
轻轻在他小肉屁蹲儿上拍了一下，“老实点，要摔下去了。”
小瑞瑞无辜的说道:“不是我要动，是小裤裤和屁屁打架了，我不舒服。”
钟毓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坏笑着问道:“那是谁赢了？”小瑞瑞一脸认真道:“小裤裤赢了～屁屁坏～”
谭士杰听了也是忍俊不禁，“估计是他的小裤裤有点夹屁屁，调整一下就好。”
逗小朋友玩确实很有乐趣，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目送谭家父子俩离开，钟毓直接去找汤嘉仁汇报情况。
正巧刘院长也来找汤嘉仁，他手里还拿着份文件，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一看到钟毓就赶紧招呼道:“小钟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们商量呢。”
钟毓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有些好奇的望向汤嘉仁，汤嘉仁也是一脸茫然。
“别你看我我看你了，都赶紧过来坐，就在你们办公室开个简短的会议吧。”
外面有嘈杂声，钟毓顺手把办公室门关上。
汤嘉仁拉过椅子坐下，疑惑的问道:“不用喊郭鹏飞吗？”
刘院长摆摆手，他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俩看。
“让郭医生忙他的事，他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俩先看文件，然后跟我说说想法。”
刘院长递了文件就端起茶杯慢慢喝起茶来，耐心等他们看完。
钟毓一看文件内容，就不自觉乐了，难怪有无巧不成书这话了。
她正计划做耳廓再造手术，这边就来了整形外科的交流会。
居然还是以小耳畸形为主题的临床技术比拼，简而言之就是整形外科医师的基本功大赛。
什么叫瞌睡来了送枕头，钟毓都有些怀疑自己就是气运之女了。
见她笑的跟朵花儿似的，刘院长也乐了。
“怎么样，小钟医师这是有把握参赛了？”
汤嘉仁脸色都变了，赶忙说道:“这个手术我做不好，之前的患者手术失败我到现在还自责呢。”
国内有小耳畸形的患者太多，但能做好这个手术的医师少之又少，且就算做好也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总之就是很难做到尽善尽美。
钟毓并不认为汤主任这样是能力不足，而是当下的医疗水平有限。
她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前进的，她比别人提前汲取了十几年先进的医学知识，这可不是她嘲笑别人的资本。
她郑重的朝汤主任问道:“如果我要做这个手术，并且需要汤主任的帮助呢？”
汤嘉仁一怔，不大相信的说道:“真的假的？你要做这个手术？”
钟毓是带着小瑞瑞的病例过来的，直接把它递到汤嘉仁眼前。
“喏，我本来就是找你商量这事的，你不帮忙，难道要我找郭鹏飞吗？”
刘院长乐不可支的说道:“我原来还犯愁，你们要是不能接这个比赛怎么办，现在好了，咱们现成的患者都来了。”
汤嘉仁脑袋都大了，他对这个手术是真有阴影，很不高兴的说道:“你真要做这个手术，我可以去辅助，但是手术方案得你自己做，报上去参赛我也只是辅助而已。”
钟毓巴不得这样，她笑着说道:“只要你愿意加入我的团队就行，我的手术方案跟现有的不一样，需要二期才能完成手术，而且周期有点长，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比赛。”
刘院长笑着说道:“不影响不影响，这个比赛特意给了很长一段时间，就是要以患者的康复效果为评判依据的，你们可以慢慢折腾。”
汤嘉仁苦笑道:“院长，你就让她折腾吧，她连手术方案都没给你看，你就答应了？把她胆子养大了，将来闯出大祸，我看你怎么收场。”
刘院长不在意的摆摆手。
“年轻人就应该有创新精神，失败还可以再来，临床医学就是要不断创新突破，这样才能攻克各种各样的疑难杂症，小钟安心去拼，出事我来给你善后。”
他说的豪气万丈，汤嘉仁忍不住低声吐槽。
“我看院长是想拿自己这个职位来善后了，出了事您就引咎辞职吧。”
刘院长无所谓道:“引咎辞职也没事，反正我职称在那，退了也有工资，正好可以好好休息，小钟放心闯，老汤你离婚把志气都离没了？我看你都快跟那些婆婆妈妈的护士一样了，你才四十岁呢，职业生涯还长，你就不想越老越吃香？”
汤嘉仁发愁的抓了抓自己快要秃完的发顶。
“我家里一摊子事呢，闺女不好好学习我老了吃香有什么用？当初就不该离婚，我那时候怎么就不多忍忍呢。”
刘院长幸灾乐祸道:“现在知道丑妻家中宝，夫妻还是原配好了吧，工作多努力一下，舍不得老婆就重新追回来，你俩又没有原则性问题，当初就不该离。”
怕这两个老男人偏离主题，钟毓赶紧说道:“手术的事咱们就这么定下来了，团队人员我们抽空商量一下，你们慢聊，我先去写方案。”
她说完就跑，徒留汤主任那几根头发风中凌乱……